[book_name]蜘蛛网
[book_author]阿加莎·克里斯蒂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89586
[book_dec]根据阿加莎·克里斯蒂戏剧剧本改编的同名小说 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往往在身边织了一张大大的蜘蛛网。 外交官夫人克拉丽莎既喜欢开玩笑,又充满想象力,经常幻想自己某一天下楼,会在图书室里发现一具尸体。谁料,一语成谶,她竟真的被客厅里的一具尸体绊倒!更糟的是,继女皮帕向她亲口承认自 己就是凶手。 当晚,她的丈夫将带一名神秘的外国贵宾来家里与首相会晤。为了丈夫的仕途,更为了保护继女,克拉丽莎费力说服家中的三位客人帮忙掩盖这起命案……没想到警方竟不请自来。克拉丽莎不得不开始编织谎言,一张蜘蛛网将众人拉入陷阱……
[book_img]Z_10702.jpg
[book_title]出场人物
罗兰德·德拉哈耶爵士 三位客人之一,克拉丽莎的监护人
克拉丽莎·黑尔什姆·布朗 外交官亨利的夫人
雨果·伯奇 三位客人之一,治安官
杰里米·沃伦德 三位客人之一,石油公司主席的私人秘书
皮帕·黑尔什姆·布朗 外交官亨利的女儿,克拉丽莎的继女
『皮克小姐』 黑尔什姆·布朗家的园丁
『埃尔金』 黑尔什姆·布朗家的管家
奥利弗·科斯特洛 皮帕的继父
亨利·黑尔什姆·布朗 外交官
警督
琼斯警官
[book_title]第一章
在肯特郡逶迤连绵的山脉中,坐落着一栋建于十八世纪的优雅别墅——科普尔斯通府,也就是亨利和克拉丽莎·黑尔什姆·布朗的家,即便在三月阴雨绵绵的下午,景色依旧绮丽迷人。从可直通花园的落地窗望去,风雅别致的客厅里两个男人站在桌案前,桌上是一个摆着三杯波特酒的托盘和铅笔、纸张,酒杯上贴着写好1、2、3的标签。
年逾半百的罗兰德·德拉哈耶爵士长相出众、迷人而又举止文雅,正闲适地坐在椅子上,让同伴蒙住双眼。雨果·伯奇是个六十多岁、有点急脾气的老头,他从桌上拿了一杯酒递给罗兰德爵士。罗兰德爵士小口啜饮,让酒在舌尖回荡,然后说:“不用说,一号酒肯定是四十二年的道斯。”
雨果把酒杯放回桌上,一边嘴里念叨着“道斯42”,一边写在纸上,然后递过来另一杯。罗兰德爵士抿了一小口,迟疑一下之后又喝了一口,很肯定地宣称:“哦,真棒!二号酒非常不错。”然后他意犹未尽地再喝一口说:“毫无疑问,科伯恩27。”
雨果拿走酒杯记录下结论后,递给他三号酒。罗兰德爵士快速品尝之后,反应强烈,带着一脸厌恶说:“呃,浓郁型红宝石波特酒,我简直不敢相信克拉丽莎家里居然有这种东西。”
罗兰德爵士的鉴定结果被记录下来之后,他摘掉蒙眼布对雨果说:“现在该你了。”脱掉角质框架眼镜后,雨果让罗兰德爵士蒙上他的眼睛。“好吧,我猜她用便宜的波特酒焖兔肉或者做汤。”他说,“我难以想象亨利会允许她用这种货色来待客。”
“好了,雨果,”罗兰德爵士给雨果戴好蒙眼布之后说:“要不要像捉迷藏那样转三圈啊?”然后他领着雨果走到扶手椅边,扶着他转身坐下来。
“这里吗,慢点啊!”雨果一边摸索身后的椅子一边抗议道。
“坐好了吗?”罗兰德爵士问道。
“是的。”
“现在我要打乱酒杯的位置。”罗兰德爵士边说边轻轻地转动酒杯。
“不用那么费事,”雨果很有把握地对他说,“我才不会被你误导呢,坐在你眼前的可是名优秀的波特酒鉴定师,好好瞧着吧,罗利小弟弟。”
“不要太自信了。大意会失手。”罗兰德爵士还是把酒杯调整了位置。
他正要把一只酒杯递给雨果,黑尔什姆·布朗家的第三位客人——杰里米·沃伦德从花园走进来,这是位二十岁出头、相貌英俊的小伙子,套装外面裹着件雨衣,他一边看着两人,一边气喘吁吁地朝沙发走去,准备坐下来。
“两位到底在忙什么呢?”杰里米边问边脱下雨衣和夹克。“是用三只酒杯和卡片玩纸牌游戏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蒙着眼睛的雨果疑惑道,“听起来好像是谁把狗放进客厅里啦。”
“是小沃伦德而已,”罗兰德爵士告诉他,“不许偷看!”
“哦,我以为是哪条狗在追兔子。”雨果说。
“我套着雨衣从这里到小屋的门往返跑了三次,”杰里米试图解释他瘫倒在沙发上的原因,“据说赫尔佐斯洛伐克部长可以穿着雨衣花四分五十三秒跑完,但是我用尽全力也只能跑到六分十秒。真不敢相信他能跑这么快!估计只有克里斯·查塔韦才行吧,不管他穿不穿雨衣。”
“是谁告诉你赫尔佐斯洛伐克部长的事情的?”罗兰德爵士问。
“克拉丽莎。”
“克拉丽莎!”罗兰德爵士忍不住发出声轻笑。
“啊,克拉丽莎?”雨果咕哝道,“你绝对不要相信克拉丽莎告诉你的话。”
罗兰德爵士继续轻笑着说:“沃伦德,我猜你不是很了解女主人。她可是位充满想象力的年轻女孩。”
杰里米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地问道:“你是说她在骗我?”
“那当然,毫无意外,”罗兰德爵士递给雨果一杯酒,“这绝对是她做的局!”
“当真?等我再看到她,”杰里米咬牙切齿地说,“我肯定会叫她给个说法!天哪,我累惨了。”他大步走进门厅去拿雨衣。
“喘那么大声干吗!”雨果抱怨道,“我必须集中精神。我可是和罗利打了五英镑的赌!”
“哦,你们赌什么?”杰里米重新坐回到沙发的扶手上。
“我们在一决雌雄,看看谁才是最棒的波特酒品酒师,”雨果告诉他,“摆在我们眼前的是科伯恩二十七年、道斯四十二年和本地杂货店的特价酒。安静点,现在是关键时刻。”他浅尝了一口,然后不置可否地喃喃道:
“嗯,我知道了。”
“这么快?”罗兰德爵士问道,“那你说说第一种是什么?”
“不要催我,罗利,”雨果大声说,“我可不想输,下一杯在哪里?”
罗兰德爵士递给他第二杯酒的时候,他依然拿着第一杯酒。
他尝了第二杯酒后宣布:“我已经知道这是哪两杯啦。”他重新嗅了一下这两杯酒。“第一杯酒是道斯,”他把第一杯酒递回,“第二杯酒是科伯恩。”然后把第二杯酒也递回给罗兰德爵士。罗兰德爵士重复道:“三号酒是道斯,一号酒是科伯恩。”并写了下来。
“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品尝第三杯酒了,”雨果认为,“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全部品尝一下较好。”
“如你所愿。”罗兰德爵士把最后一杯酒递给雨果。
仅仅抿了一小口雨果就紧紧蹙起眉头,毫不掩饰他的极度厌恶之意:“哈,真不是人喝的东西,简直糟透了!”然后他赶紧递还酒杯,还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用力擦嘴,好像这样就可以除去嘴里的怪味,还嘀嘀咕咕地说:“这个恶心味道估计要占领我的嘴巴一个小时吧!好了,帮我把眼罩摘下来,罗利。”
“我来吧。”杰里米一边说一边来到雨果身后摘下蒙眼布。罗兰德爵士把杯子放回桌上之前,满腹狐疑地喝了一口说:“你没猜错吧,雨果,有把握吗?二号是杂货店的特价酒?”他坚定地摇摇脑袋。“简直是胡扯,这杯毫无疑问是道斯四十二年的酒。”
雨果把蒙眼布装进口袋说道:“哼!你的味觉估计退化没了吧,罗利。”
“我来试试。”杰里米跃跃欲试。他走到桌前端起每个杯子快速喝了一口。迟疑了一会儿,他又重新试了一遍,然后无奈地承认:“好吧,我觉得每一杯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年轻人!”雨果卖弄老资格,“都怪那些混合杜松子酒已经烧残了你的舌头。看样子不仅仅是女人们没办法品鉴波特酒,现在四十岁以下的小男人们也靠不住了。”
没等杰里米反击,通往图书室的门打开了,二十多岁的黑发美女克拉丽莎·黑尔什姆·布朗走了进来。“大家好,我亲爱的朋友们,”她微笑着对罗兰德爵士和雨果致意,“你们已经确定了吗?”
“是的,克拉丽莎,”罗兰德爵士说道,“我们都在等你揭晓答案呢。”
“我一定是正确的,”雨果抢先说,“一号杯子是科伯恩,二号杯子是一般波特酒,三号杯子是道斯,对吗?”
“简直是胡说八道,”罗兰德在克拉丽莎回答之前抢白他,“一号杯子是道斯,二号杯子是科伯恩,三号杯子是一般波特酒,我才是正确的,对吧?”
“亲爱的朋友们!”克拉丽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先礼貌性地亲吻了雨果,接着是罗兰德爵士,然后继续说,“请把盘子端回到餐厅吧,那个醒酒杯就放在餐柜上。”她神秘地笑了笑,然后从餐桌的盒子里选了一颗巧克力。
罗兰德爵士端着酒杯,准备和他们一起离开。突然他猛地停下来,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说:“‘那个’醒酒杯?”
克拉丽莎坐在沙发上优雅地收拢双腿,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微笑回答:“看样子您已经猜到了,只用了一个醒酒器,也就是说三杯酒都来自一个瓶子哦。”
[book_title]第二章
克拉丽莎的谜底给每个人都造成了不同的冲击,产生的效果也不尽相同。杰里米突然大笑一声,直接走上前去吻了她一下。而罗兰德爵士却一时间手足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雨果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对付这个把大家都给骗了的女孩子。
终于回过神来的罗兰德爵士找到了话头:“克拉丽莎,你这个无耻的骗子!”不过,多年的教养迫使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完了这句咒骂。
“好吧,”她回答说,“这么一个潮湿而无趣的下午,既然没法出去打高尔夫球,只能麻烦大家自己去找些乐子。好像刚才大家已经找到了,不是吗?”
“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罗兰德爵士喊道,一边端着托盘走向门口,“您应该为自己感到可耻,好好看看您现在的德行和嘴脸吧。与您相比,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位都觉得年轻的沃伦德先生更值得尊敬。”
雨果终于笑了出来,陪着罗兰德爵士走到门口的时候用手臂抱住他的肩膀,“是谁?”他揶揄地问,“是谁说已经猜出哪一杯是科伯恩二十七年?”
“别去管它了,雨果,”罗兰德爵士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还是找其他事情做吧,随便什么都行。”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大厅,最后雨果随手带上了门。
杰里米转头看见克拉丽莎已经坐回沙发上。“那么克拉丽莎,”他用责备的口吻说,“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和赫尔佐斯洛伐克部长那事一样啊?”
克拉丽莎的表情仿佛在看着一个天真的儿童:“他怎么了?”
杰里米用手指着她,恶狠狠地问:“他真的可以穿着雨衣在四分五十三秒内从这里跑到大门口?”
她甜甜地笑了笑说:“赫尔佐斯洛伐克部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他都六十好几了,我很怀疑他在这个年纪还能不能跑得动。”
“整件事都是你搞的鬼吧。他们已经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嗯,”克拉丽莎的笑容甚至比之前更甜,“你以前一直在抱怨没有什么值得挑战的事。所以看在友谊的分上我认为给朋友最好的礼物就是提供一个挑战目标。没有比让你尝试越野跑更好的事情吧,我也相信你能够战胜这样的挑战。所以我就撒个谎让你试试呗。”
杰里米发出了带着愤怒却有几分滑稽的呻吟,“克拉丽莎,”他问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我做的,已经好多次了!”克拉丽莎大方地承认道,“但可笑的是,当我说真话的时候,似乎没有人相信我。”她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所以我觉得当你完成挑战,再洋洋得意地阐述你的成果,说不定会把赫尔佐斯洛伐克部长的玩笑话变成事实。”一边说着,她的身影划过落地窗。
“我的脑血管估计要爆炸了,”杰里米大发牢骚,“你该好好关心一个胖子的身心健康啊。”
克拉丽莎笑了,打开窗户望向外边,“天晴了,多么美好的夜晚,我喜欢雨后花园的气息。”她探头深吸一口气说:“这是水仙的香气。”
当她关上窗户的时候,杰里米走近她问道:“你真的喜欢住在乡下吗?”
“简直爱死了。”
“但这样下去你会无聊死吧,”他说,“这里真的和你很不配。克拉丽莎,你一定很想念剧院。我听说你年轻的时候热爱那里的一切。”
“那时我确实热爱剧院的一切,但我不会自己写剧本啊。”克拉丽莎笑着说。
“但你在伦敦肯定能找到另一种精彩人生。”
克拉丽莎又笑了起来。“什么样的人生?混迹于社交晚会和夜总会里?”她问。
“对!各种社交场合,你肯定会成为一朵耀眼的交际花。”杰里米带着微笑信誓旦旦地说。
她转过身面对他。“你不是在描述爱德华七世时代的奇闻吧,”她说,“不管怎样,我可不喜欢外交派对之类无聊的东西。”
“但是,你这样耀眼的明珠藏在这穷乡僻壤就是一种浪费。”他丝毫不肯让步,慢慢靠近她并试图握住她的手。
“浪费?我吗?”克拉丽莎问,同时轻轻把手抽了回来。
“是的,”杰里米热切地回应,“而且这里还有亨利。”
“关亨利什么事啊。”克拉丽莎在安乐椅里慵懒地坐了下来。
杰里米坚定地看着她:“我简直不敢想象你为什么会嫁给他。”他一边回答一边鼓了鼓勇气,“他年纪那么老不说,还拖着个正在读书的小油瓶。”他靠在扶手椅上,却一个劲儿地打量她的表情。“当然,我不否认亨利是一个好男人,可他穿衬衣的品位实在是太张扬了,简直就是只被开水烫了的猫头鹰。”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看看克拉丽莎的反应,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继续说道:“亨利和这里的一切一样枯燥乏味。”
看到克拉丽莎依旧保持沉默,杰里米又说:“他没有丝毫的幽默感。”声音已经变成了任性的嘀咕。
克拉丽莎看着他,笑了,但依旧什么也没说。
“我猜你认为我不应该说这些事情。”杰里米说。
克拉丽莎转身坐在长凳另一端告诉他:“哦,我不介意。”
“你说什么?”杰里米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你是说你已经意识到以前的选择是个错误?”他急切地问道。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克拉丽莎轻轻回答,但却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说,“杰里米,你到目前为止对我有过非分之想吗?”
“绝对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真好玩!”克拉丽莎也高声说,并用手肘戳了戳他,“继续说啊。”
“我想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克拉丽莎,”杰里米有点结结巴巴,“但你只不过是和我玩玩调情戏码,不是吗?或者这只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游戏吧,亲爱的,你就不能认真一次吗?”
“认真?认真了能有什么好处吗?”克拉丽莎回答,“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认真了。我喜欢大家能围着我转,也希望我周围所有人都开心。”
杰里米悲伤地笑了笑:“如果你能对我认真些,我会觉得当下更美好。”
“哎呀,好了!”她开始发号施令,“你应该好好享受时光才对,你是我们周末的客人,还有我可爱的教父洛里,以及可爱的老雨果带来的饮料,他和洛里可是有趣的搭档。你可千万别说来这里丝毫没有乐趣。”
“当然我现在很开心,”杰里米承认道,“可是你说这些的目的就是阻止我对你说出真心话。”
“别傻了,亲爱的!”她回答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真的吗?你的意思是?”他问她。
“当然没问题啊。”
“好吧,那我就说了。”杰里米说着,从凳子上转过身来,“我爱你!”
“好开心哦!”克拉丽莎丝毫不掩饰地说。
“这个答案和我想的不一样!”杰里米抱怨道,“你应该用同情一个傻瓜的口吻低沉地说‘我很抱歉’才合乎逻辑。”
“但我真没觉得不高兴,”克拉丽莎不改初衷,“我很高兴我喜欢的人向我表白。”
本来坐在她身边的杰里米立即站起来和她拉开距离,看得出他心烦意乱。克拉丽莎凝视着他问:“你肯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杰里米立即转过身来,仿佛宣誓般地说:“你知道我会为你付出一切!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
“真的吗?”克拉丽莎说,“假如我杀了人,你愿意帮我……算了,还是不说了。”她起身来回踱步。
杰里米转过头来凝视着克拉丽莎的眼睛说:“你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说:“还记得刚才你问我是否觉得这里无聊吗?”
“记得。”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觉得这里无聊。”她坦白道,“换个更确切的说法,留在这里绝对不是我的爱好。”
杰里米一脸的疑惑:“不是你的爱好?这是什么意思?”
克拉丽莎深吸一口气说:“杰里米,你当然知道这里的生活平静如死水,在我身上没发生过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这样吧,我们开始玩个小小的‘假设’游戏吧。”
杰里米更疑惑了:“假设?什么假设?”
“是的,假设。”克拉丽莎站在房间里说,“例如我会这样对自己说:‘假如明天早上图书室里出现一具尸体怎么办?’或者‘假如有一天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声称她和亨利早已在君士坦丁堡结婚,而我和亨利的婚姻是犯了重婚罪,我该如何应对?’或者是‘假如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能成为著名女演员,我该怎么办?’或者是‘假如有一天我必须在背叛自己的祖国和眼睁睁看着亨利被枪毙两者中二选一呢?’”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转身坐进安乐椅里对杰里米说:“假如我和杰里米私奔了,接下来会怎样?”
杰里米走过去跪在她身边。“您的话让我诚惶诚恐,”他倾诉说,“您真的设想过那种事情会发生吗?”
“我真的想过啊。”克拉丽莎的脸上蒙着一层浅笑。
“好吧,那就告诉我这样做会发生什么后果?”他握着她的手问道。
她再次把手抽回来说:“那就让我们最后一次假设吧。我们会在米安雷宾的里维埃拉,而亨利拿着手枪追赶我们。”
杰里米吃了一惊说:“我的上帝,他打算杀了我吗?”
克拉丽莎带着回忆的表情说:“那一幕我应该不会忘记。”犹豫一下之后,她用一种歌剧般的腔调对杰里米大声说:“克拉丽莎,如果你不跟我回家,我就用这把枪打爆我的脑袋。”
杰里米站起来说:“真是惟妙惟肖!”可他还是不服气,“我真想象不出亨利还会不会做其他的什么事情。那么你怎么回答亨利呢?”
克拉丽莎依旧笑靥不改。“其实啊,我假设了两种结果,”她毫不隐藏地坦白道,“一种结果是我对亨利说抱歉,我不希望他死,但我深爱杰里米,真的没法帮他什么。于是亨利就跪倒在我的脚下痛哭。但我依旧坚定地告诉他:‘亨利,我只是喜欢你,但我不能失去杰里米,我们永别吧。’然后我冲出房间,和你在约定的花园里相见。当我们沿着花园的小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房间里响了一枪,但我们依旧向外狂奔。”
“老天爷!”杰里米喘着粗气说,“真要这么说,一定是这个结果,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可怜的亨利。”他突然想起什么来,追问道:“你刚才说设想了两种结果,那另一种是什么样子呢?”
“哦,另一个结果就是,看到亨利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子,我不忍心离开他,最后决定放弃你,一直陪伴亨利到死为止。”
杰里米现在是一脸沮丧:“你说得对,亲爱的,这是你喜爱的游戏。但是请不要忘记,当我说爱你的那一刻,我是真心真意地爱你,而且是永永远远地爱。相信你也能体会到我的真心,你真的不给我机会吗?真的愿意陪着无聊的老亨利度过你的一生?”
一个身形单薄、身材高挑的十二岁少女,身穿校服背着书包出现了。她的出现让克拉丽莎免于回答杰里米的追问。她一边喊:“你好,克拉丽莎!”一边走进房间。
“喂,皮帕!”继母回答,“今天怎么回来晚了?”皮帕把帽子和书包放在便椅上说:“音乐课啊。”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克拉丽莎说,“弹了一天钢琴是吧,开心吗?”
“一点都不好玩,简直是酷刑!法罗小姐为了提高我的指法,要我不停地练习。她就是不肯让我弹我最喜欢的独奏曲。有吃的吗,我都饿扁了。”
克拉丽莎看了看她的鞋子问:“在公共汽车上你没吃那个夹心圆面包吗?”
“啊,那个我吃了,”皮帕点头承认,“不过那可是半个小时前的事了!”她用让人发笑的眼神恳求克拉丽莎,“能在晚饭前让我再吃块蛋糕之类的吗?”
克拉丽莎轻轻握住她的手,领着皮帕出了大厅的门笑着说:“看看我们还能找到什么吃的吧。”临出门,皮帕开心地说:“肯定有!那块放在橱柜里头、顶上带着樱桃的蛋糕还在吧。”
“早没了!”克拉丽莎说,“昨天晚上你就把那块蛋糕吞下肚了。”
杰里米笑着摇摇头,等她们的声音消失在大厅里,在确认过她们真走了之后,他迅速来到桌边拉开几个抽屉。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从花园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你好!”被吓了一跳。杰里米赶紧关上抽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见一个高个子、满脸笑容、四十多岁的女人,身穿粗花呢大衣和橡胶雨鞋,正在推开落地窗。看到杰里米,她停了下来问道:“请问,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在吗?”
杰里米赶紧离开书桌,漫不经心地走到一侧的沙发边说:“哦,您是皮克小姐吧,她陪皮帕去厨房拿些吃的,现在皮帕的胃口就是无底洞啊。”
“小孩子真不应该吃零食。”她的笑声干脆而低沉,仿佛是个男人在说话。
“您不进来坐坐吗?皮克小姐。”杰里米问道。“不行,我不能进去,一旦进去的话我的靴子就可以让客厅里种花了。”她又开心地笑了,“我就是来问问她明天午饭要用到哪些蔬菜。”
“好吧,那恐怕我就——”杰里米还没说完,皮克小姐又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没关系,待会儿我还会过来的。”
她刚准备走,又转回来看着杰里米断然问道:“对了,你要小心那张桌子,您会小心爱护的吧?沃伦德先生。”
“是的,我当然会。”杰里米回答说。
“它是一件很有价值的古董,您瞧瞧,”皮克小姐解释道,“您真的不该那样把抽屉拖出来。”
杰里米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赶紧道歉:“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在找信纸。”
“在中间的储物格里。”皮克小姐指着桌子说。
杰里米转向桌子,打开了中间的储物格,并抽出了一张写着字的纸。
“这就对了,”皮克小姐说道,“好奇的人往往会忽视眼前的答案。”她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大步走向花园,杰里米也附和着笑起来。在她走远之后,杰里米突然停止了笑声,因为他看见皮帕已经回来,嘴里正在啃一个夹心圆面包。
[book_title]第三章
“唔,夹心圆面包真不错。”皮帕鼓着腮帮子一边嘟囔,一边关上门,然后把油腻腻的手指直接擦在自己的裙子上。
“嗨,那边的小姑娘,”杰里米没话找话地搭讪说,“在学校过的还好吧?”
“都闹翻天了,”皮帕一边开心地回答,一边把剩下的夹心圆面包搁在桌子上,然后打开书包说,“今天的课是国际形势,不过威尔金森老师真窝囊,她管国际形势是个高手,可就是没法管好我们的班级。”
看到皮帕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杰里米问:“你最喜欢哪一科?”
“当然是生物,”皮帕的话里满是掩盖不了的喜悦,几乎把书都递到杰里米的鼻子尖前了,“学生物简直棒极了,昨天我们还解剖了青蛙腿。你看我从旧书摊淘到了什么,真的很罕见哦,估计至少是一百年前的物件。”
“哦,这是什么?”
“这是一本菜谱,”皮帕打开书兴致勃勃地说,“太令人震惊了,你看了肯定会被震撼!”
“那这本都写了些什么呢?”杰里米也来了兴致。可皮帕却被菜谱迷住了,只是应付着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翻动她的书页。
杰里米有些讪讪地说:“那么入迷肯定是本有趣的书吧?”可皮帕依旧沉浸在书里,回答他的还是一句含糊的话。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皮帕突然高叫一声:“我的天啊!”然后继续翻动书页。
“看样子我只能享受两便士的货色了。”杰里米一边自嘲一边拿起一张报纸。
估计是遇到了难题,皮帕突然抬起头问道:“蜡烛和牛油烛有什么不一样吗?”
杰里米考虑了一下回答说:“我觉得牛油烛比较便宜吧。不过你确定这些东西能当晚餐吗?你的菜谱可真够劲儿的啊。”
估计被戳中了笑点,皮帕跳了起来嚷道:“你才啃蜡烛呢!”
“你其实看的是猜谜游戏吧?”
皮帕笑着把书丢到便椅上,从书包里掏出一副牌问:“会玩空当接龙吗?”
而这一次不知为什么,轮到杰里米开始沉迷于报纸,面对皮帕的百般纠缠,他一概“哼哼哈哈”地应付了事。
这下子反而让皮帕更来劲儿了:“要是不会玩接龙就玩拉火车吧。”
“才不要呢!”杰里米坚决地回答,转头把报纸放在凳子上,开始在一个信封上写地址。
“哼,我觉得你根本就是不会玩!”皮帕气哼哼地嘀咕着,跪在房间地板中央,摊开扑克牌自己一个人开始玩空当接龙,嘴里还抱怨着:“我们该把这一天过得开心点,要不然在这个乡下的雨天里什么都不做就太浪费了。”
杰里米抬起头来问道:“你喜欢住在乡下吗?”
“也许吧,”皮帕热切地说,“比起伦敦我更喜欢这里!这房子简直就是个巫师的藏身之处,还有网球场啊什么的,对了还有堵夹壁墙。”
杰里米不由得笑着问道:“这房子里还有堵夹壁墙?”
“当然啦!”皮帕开心地说。
“我才不信呢!”杰里米揶揄道,“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有那东西啊!”
“真的有,我叫它牧师洞。”皮帕有点闹情绪,“不信我带你去看!”
她走到右边的书架前,抽出几本书后,那里露出一个小小的拉杆。用手一拉,书架右边的墙上出现了一扇隐藏的门,后面是个很大空间的壁凹,而后面的墙壁则有另一扇隐秘的门。
皮帕解释说:“我当然知道这堵夹壁墙不是给牧师藏身用的,不过这里肯定是个隐秘通道。那扇门的后面就是图书室。”
“哇,是真的啊!”杰里米一边说一边进去查看,顺便打开后面的门探头看了看图书室,然后退回客厅里:“真的能通到图书室!”
“这是个秘密,除非有人告诉你,不然估计你想破头都猜不到吧?”皮帕一边拉动手柄关闭暗门一边说,“其实这个地方我常用,你不觉得这里真的很适合藏尸体吗?”
杰里米笑着说:“也许这堵夹壁墙就是为了藏尸体才弄的吧。”就在皮帕坐回扑克牌前的时候,克拉丽莎走了进来。
杰里米抬头对她说:“那位亚马孙女战士刚才找你哦。”
“是皮克小姐?天啊,你能再无聊一点吗?”克拉丽莎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起夹心圆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皮帕立即蹦起来喊:“喂,那是我的!”
“小气鬼!”克拉丽莎哼了一声,把咬剩下的半边夹心圆面包还给皮帕,皮帕把面包放回桌子上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皮克小姐先像呼唤船夫一般呼唤我,接下来又责怪我对这张桌子太粗鲁。”
“她可是这里的大麻烦,”克拉丽莎一边解释一边在皮帕身后的沙发上坐下,看她如何接龙过关。“对于我们来说,这里只不过是租住的房子,而租房子必须雇用她是合同条款的一部分,结果……嘿,小姑娘,黑十可以放在红J上面。”克拉丽莎提醒完之后继续说:“所以我们不得不雇她打理花园。不过说实在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好园丁。”
杰里米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说:“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今天早上我在房间里听到动静,从窗户探头看到那位亚马孙女战士在花园里挖一个能埋下尸体的大坑。”
克拉丽莎解释道:“那种叫深耕吧,你该在这里试试种白菜或其他什么的就知道了。”
杰里米转身靠近皮帕开始研究空当接龙,忍不住冒冒失失地说:“红三接黑四怎样?”可惜遭受了皮帕足以要人命的白眼。
这时雨果和罗兰德爵士穿过图书室走进客厅,看到杰里米搂着克拉丽莎的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杰里米赶紧不动声色地松开胳膊,拉开距离。
罗兰德爵士有些惋惜地说:“天虽然晴了,可再过不到二十分钟太阳就会下山,打高尔夫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吧。”他转头看见皮帕在玩游戏,于是用脚尖指着说:“看清楚,这张牌该放这里。”还好太阳的余晖穿过法式落地窗照在他的脸上,他才没被皮帕那能吃人的眼光给刺伤。罗兰德爵士百无聊赖地往花园里瞄了一眼,说:“要是等下在俱乐部吃晚餐的话,现在过去也未尝不可。”
雨果说:“我要去拿下外套。”边说边在经过皮帕身边时,也提示她该怎么移动扑克牌。这下子皮帕彻底生气了,干脆整个人趴到扑克牌上,用身体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吃了瘪的雨果只好回过头来问杰里米:“小伙子,和我们一起过去不?”
“好啊!”杰里米说,“我也要去拿我的夹克。”和雨果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把门关上。
克拉丽莎问罗兰德爵士:“您真的不介意在俱乐部用晚餐吗?”
“完全没问题,”罗兰德爵士回答,“这样安排很合理,可以让仆人们晚上睡个好觉。”
黑尔什姆·布朗家的中年管家埃尔金从大厅走进房间,经过皮帕身边时说:“您的晚餐已经放在书房里了,主要是牛奶和水果,还有您最喜欢的饼干。”
皮帕终于站起来说:“好的,我真要饿死了。”
然后她小跑着直奔大厅的门而去,可惜被克拉丽莎叫住了——吃饭前必须收拾好地上的扑克牌。
“真烦人!”皮帕一边抱怨一边回到扑克牌前跪下来,把所有牌拢成一堆后放在沙发的角落里。
接着埃尔金走到克拉丽莎身边恭敬而小心地说:“对不起夫人。”
“怎么了?”克拉丽莎问。
管家看起来有点不自然地说:“晚餐用的蔬菜出了点小问题。”
“真要命!”克拉丽莎说:“你的意思是和皮克小姐有关?”
“是的夫人,”管家继续报告说,“我妻子已经受够了皮克小姐,她经常跑进厨房里指手画脚,这让我的妻子很困扰,她现在都要崩溃了。以前无论在哪里,我们夫妻两个历来都和园丁们相处得很愉快。”
“这件事真让我难过!”克拉丽莎带着苦涩的微笑说,“我想……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了。我会先找皮克小姐谈谈。”
“谢谢夫人的体谅。”埃尔金一边鞠躬一边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这群仆人可真让人头痛,”克拉丽莎对罗兰德爵士大吐苦水,“听听他们那些莫名其妙的说法,什么和园丁相处得很愉快啊,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觉得您能有埃尔金夫妇这样的仆人是件幸运的事情,”罗兰德爵士赶紧过来打圆场,“您是怎么和他们相识的?”
“哈哈,是通过本地职业介绍所认识的。”克拉丽莎答道。
罗兰德爵士皱着眉头给出了他的看法:“真希望那个地方别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介绍所吧,这些人总是弄些骗子过来。”
“弄些鞭子?”在旁边地板上整理扑克牌的皮帕抬起头好奇地看着罗兰德爵士。
“哦,我亲爱的小姑娘,是骗子。”罗兰德爵士一边回答一边对克拉丽莎说,“你还记得附近有家意大利或西班牙的挂牌机构,大概是叫de Botello吧?那里会介绍几卡车人让你面试,基本上都是打黑工的外国人。还记得安迪·休姆吗?他家几乎被他太太面试的仆人夫妻给扫荡一空,那两个贼差点用安迪的马车把房子都搬走了。可怜的安迪到现在都没抓到他们。”
“哦,您说得对,我都记得。”克拉丽莎一边笑盈盈地说,一边转头命令皮帕,“动作快点,皮帕!”
皮帕拿着扑克牌站起来,重新把牌放在书架上,气鼓鼓地说:“真希望不用总是干这种清理的活儿!”然后又打算出去。可是克拉丽莎拿起她忘在桌上的夹心面包,叫住她:“回来,拿走你的吃的。”
皮帕拿着面包拔腿想走,“还有你的书包!”又被克拉丽莎喊了回来。
皮帕赶紧跑向安乐椅一把抓起书包,又想撒腿就跑。
“帽子!”又被克拉丽莎叫住了。
皮帕把面包放在桌子上,戴好帽子,又开始向门口跑去。
“回来!”克拉丽莎把剩下的面包塞进皮帕的嘴里,把帽子摁她头上,把她往大厅一推说:“记得关门!”
这一番折腾之后皮帕终于能出去了,听话地关好了门。罗兰德爵士忍不住开始笑,克拉丽莎一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一边也笑了。外面的太阳开始暗淡下来,很快房子里也阴暗起来。
罗兰德爵士忍不住开始夸奖克拉丽莎:“相信你肯定知道,皮帕可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你居然可以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真不容易啊。”
克拉丽莎把身体埋入沙发里说:“我猜她真心喜欢我,而我也很想当个好继母。”
罗兰德爵士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克拉丽莎点烟,说道:
“现在的皮帕又重新成为一个正常快乐的孩子啦。”
克拉丽莎点点头:“我相信是住在乡下才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她现在的学校很棒,也交了很多朋友。所以她现在很开心,正如您所说,皮帕又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
罗兰德爵士皱着眉头大声说:“想想以前多可怕,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可怜的孩子变成那样。要是我的话早就想掐着米兰达的脖子问:你是怎么当母亲的!”
克拉丽莎点头说:“是的,那时候皮帕看到她妈妈就发抖。”
罗兰德爵士和她并肩坐下,喃喃地说:“想起那时的光景就让人心悸。”
克拉丽莎紧紧握着双手痛苦地说:“每次想起米兰达我就来气,让亨利吃尽苦头,让皮帕受尽折磨,真没想到一个女人能走到那一步。”
“吸毒就是自我毁灭,”罗兰德爵士说,“走到那一步的人都成了恶魔。”
不知不觉中沉默开始弥漫,克拉丽莎问道:“她为什么要吸毒?”
罗兰德爵士说:“我觉得祸根就是她的狐朋狗友奥利弗·科斯特洛,他先染上了毒品。”
克拉丽莎表示赞同:“每次想起他都觉得他就是个恶棍,浑身充满邪恶。”
“听说他们两个结婚了是吗?”
“没错,就在上个月结的婚。”
罗兰德爵士摇了摇头说:“大家都知道亨利能摆脱米兰达真是幸运。他是我最好的同事,也是个大好人。”
克拉丽莎笑了,轻声细语道:“你是不是突然觉得很有必要让我重温以前的事情?”
罗兰德爵士答道:“我知道亨利不善言辞,他就是你常说的那种不懂用言辞粉饰自己的人,可他的名声很好。而关于那个年轻人杰里米,你又知道多少呢?”
克拉丽莎又展颜一笑说:“杰里米?一个有趣的人。”
“胡扯!”罗兰德爵士忍不住哼了一声,“其实这几天大家都注意到了。”他转过脸严肃地看着克拉丽莎问道:“你该不会……你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克拉丽莎笑出声道:“千万别爱上杰里米·沃伦德!你就是要提醒我这件事吧?”
罗兰德爵士依旧严肃地看着她说:“没错,这就是我的本意。很明显,杰里米对你也有好感,他的手都快粘你身上了。但你要想想你和亨利美满的婚姻生活,千万别做傻事毁了它。”
克拉丽莎深深地笑着,有点俏皮地问:“您觉得我会做出什么傻事呢?”
罗兰德爵士提议道:“别再继续讨论这个愚蠢的话题了。亲爱的克拉丽莎,我相信你心里非常明白我的意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我的一切。如果你在人生中遇到任何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一定会来听听我这个老监护人的意见吧?”
“当然会的,我亲爱的罗利。”克拉丽莎一边回答一边吻了他的脸颊。“杰里米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担心,真的不用。我知道他很有魅力,但仅仅是魅力而已。但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就是想让生活更有趣一些罢了,图个乐子,没那么严重。”罗兰德爵士还想说些什么,皮克小姐突然出现在落地窗外面。
[book_title]第四章
皮克小姐举着一颗西蓝花,没穿靴子只穿着袜子便走进客厅。
“黑尔什姆·布朗太太,请原谅我这副样子走进来,”她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大步流星地冲沙发走过去,“靴子在门口,我不会弄脏地板的,我只是想请您看看这颗西蓝花。”她的手臂粗鲁地越过沙发,几乎把西蓝花戳到克拉丽莎的鼻尖上。
克拉丽莎有点不知所措,懵懂地回答道:“没什么问题,挺好啊。”
皮克小姐又把西蓝花拿给罗兰德爵士,带着骄傲说:“请您也看看吧。”
罗兰德爵士马上说:“看上去挺好啊。”但顾及对方的颜面,还是把西蓝花拿过来摆出认真研究的架势。
皮克小姐带着火气喝道:“这自然没啥不好的,昨天我给厨房送去的都是这样的西蓝花。但厨房那个娘们儿……”她停顿了一下,有点抱歉地说:“黑尔什姆·布朗太太,您知道我可从来不愿意在背地里打小报告,可那个娘们儿做的事情都瞒不了我。”发现跑题后,她赶紧找回刚才的话头:“埃尔金这个婆娘居然有脸说这菜很差劲儿!还说打死都不会用这西蓝花做菜,还敢和我叫板‘你连种菜种花都不行,不如赶紧滚蛋!’气死我了,看我不揍死这个骚货。”
克拉丽莎想说点什么,可皮克小姐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唠叨说:“您知道我从来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她强调:“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再踏进厨房一步,任人欺负。”短暂的喘息后,她又开始滔滔不绝。“以后,”她宣布,“我只会把蔬菜扔到后门外面,埃尔金也可以在那里放清单……”
罗兰德爵士想把西蓝花还给皮克小姐,但是后者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说道:“她可以把所需蔬菜的清单放在那里。”说着还强调似的点点头。
罗兰德爵士和克拉丽莎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园丁又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我来接吧。”她吼道,走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您好,是的,”她冲着电话大声嚷嚷,还顺手用围裙的一角擦拭着桌子,“这里是科普尔斯通府,您找布朗夫人?是的,她在这里。”
皮克小姐把话筒伸过去,克拉丽莎掐灭了香烟,然后走过去提起话筒。
“您好,”克拉丽莎说,“我是黑尔什姆·布朗太太,您好,您好。”她看了下皮克小姐。“好诡异啊,”她惊叹道,“好像电话已经挂断了。”
没等克拉丽莎放好话筒,皮克小姐突然冲到桌子前,试图把桌子放回到墙边。“实在对不住,”她大声嚷嚷道,“但是赛隆先生喜欢把桌子靠墙放。”
克拉丽莎偷偷冲着罗兰德爵士做了个鬼脸,但还是快步走过去帮忙摆放桌子。“谢谢。”园丁说。“还有,”她补充道,“您会小心翼翼地对待那些家具上的玻璃面具的,对吗,布朗·黑尔什姆太太?”克拉丽莎略带不悦地盯着桌子,园丁立马发现了错误,于是纠正了自己。“对不起,我本来想说的是黑尔什姆·布朗太太。”她爽朗地大笑着。“布朗·黑尔什姆,黑尔什姆·布朗,”她继续说,“都差不多,对吧?”
“不,话可不能那么说,皮克小姐,”罗兰德爵士一本正经地澄清道,“毕竟,豹皮花和花皮豹压根儿就不是一种东西。”
皮克小姐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雨果走了进来。“你好!新来的。”她冲着雨果点头致意。“他们在讽刺我呢,”经过雨果身边时,她捶了下雨果,然后转身面向其他人。“大家晚安,”她呼喊道,“我必须回去了,把我的西蓝花还给我。”
罗兰德爵士照做了。“豹皮花和花皮豹,”她大声说,“太妙了,我必须记住。”伴随着另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她顺着落地窗走了出去。
雨果看着她离开,然后把头转向克拉丽莎和罗兰德。“亨利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个女人的?”他惊愕地问。
“事实上亨利也难以接受她。”克拉丽莎回复道。她把皮帕的书从安乐椅上捡起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躺进去。雨果回答说:“我也这么认为,她那么冒失无礼,跟个没脑子的女学生一样。”
“恐怕有点大脑发育停滞。”罗兰德爵士补充道,轻轻摇了摇头。
克拉丽莎微笑着说:“我也觉得她有点疯狂,不过她是个很好的园丁,就像我告诉大家的那样,租这栋别墅就必须雇她,而且租金又非常便宜。”
“便宜吗?”雨果打断她的话,“你可别吓我啊。”
“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克拉丽莎告诉他,“几个月前我们在报纸上看到它,就迫不及待地租了六个月,而且还带家具。”
“这栋别墅是谁的?”罗兰德问。
“过去属于赛隆先生,”克拉丽莎回答说,“但是他去世了,他生前是梅德斯通的古董经销商。”“哦,是的!”雨果惊呼,“没错,赛隆和布朗。我之前在他们梅德斯通的店里买了一面非常好的齐本德尔式镜子。赛隆住在乡下,每天都去梅德斯通,但是我想他有时候也会约客户在他乡下的别墅看古董。”
“要知道,”克拉丽莎告诉两人,“这房子也有那么一两处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在昨天,还有一个开着赛车、穿着艳丽格子衣服的男人想要买这张桌子呢。”她指着桌子。“我告诉他这件家具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能卖,但是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我,还不断地加价,最后出价到了五百英镑。”
“五百英镑!”罗兰德爵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吓了一大跳。他走近那张桌子。“天啊!”他继续说,“即便在古董博览会上它也卖不了这个价,看起来还不错,但显然不是什么值钱货。”
雨果也过来一起看这张桌子,这时候皮帕回来了。“我好饿。”她抱怨道。
“你不是刚吃饱吗?”克拉丽莎坚定地说。
“但我确实饿了,”皮帕可怜巴巴地说,“牛奶、巧克力、饼干和一根香蕉怎么能填饱我的肚子啊。”她走到安乐椅前猛地坐下。
罗兰德爵士和雨果还在凝视那张桌子。“确实是张不错的桌子,”罗兰德左看右看,“确实是真货,我想,但是怎么也称不上是一件艺术品啊,你觉得呢,雨果?”
“是的,但是万一桌子里面有一个藏着钻石项链的暗格呢?”雨果戏谑地问。
“桌子的确有暗格。”皮帕插嘴说。“什么?”克拉丽莎惊叫起来。
“我在集市上找到一本书,描写旧家具中各种机关和暗格,”皮帕解释说,“所以我就试着找了别墅里面所有的桌子和家具。只有这个桌子里面有暗格。”皮帕从椅子上弹起来。“看,”她叫大家围过来,“我找出来给你们看。”
她走到桌前,打开其中一个储物格。克拉丽莎靠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切,皮帕的手伸进储物格。“看,”她边说边做,“你把这里推开,在这下面可以摸到一个按钮。”
“哈!”雨果咕哝着说,“我可不认为这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可不是全部,”皮帕继续说,“你按下这个按钮,然后一个小暗格就弹出来了。”就像她说的这样,果然一个小暗格弹了出来。
“看到了吗?”
雨果拿起暗格,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小纸片。“好吧,”他说,“这是什么?我想知道?”他大声朗读道:“你真是个傻瓜。”
“什么!”罗兰德爵士惊呼,皮帕忍不住狂笑起来。其他人也都笑起来。罗兰德爵士戏谑地摇晃着皮帕,皮帕也装模作样地推他,还吹嘘说:“我放进去的!”“你个小鬼头!”罗兰德爵士摸了摸她的头发,搞这些恶作剧,你越来越像克拉丽莎了。“事实上,”皮帕告诉他们,“这里原来放着一个维多利亚女王亲笔签名的信封,给你们看看。”她跑到书架前去找信封,克拉丽莎把暗格重新复原,关上了储物格。
皮帕打开一个矮柜上的小盒子,拿出一个装有三张纸片的旧信封向大家炫耀起来。
“你在收集签名吗,皮帕?”罗兰德爵士问。
“算不上收集,”皮帕回答说,“只不过随便玩玩而已。”她把一张纸片递给雨果,雨果瞥了一眼又递给了罗兰德爵士。
“学校的一个女孩在收集,她哥哥有一件特别棒的藏品。”皮帕告诉他们。“去年秋天他认为他收集到了某篇文章里提到过的一件价值数百英镑的瑞典的什么藏品。”她边说边把剩下的签名和信封递给了雨果,雨果又拿给罗兰德爵士。
“我朋友的哥哥很兴奋,”皮帕继续说,“然后他把邮票拿给交易商看,但是那人告诉他,这张邮票不是他想象的那张,不过也不失为是一张不错的邮票,无论如何,交易商用五英镑买下了它。”
罗兰德爵士把两个签名通过雨果还给了皮帕。“五英镑也不错了,对吗?”皮帕问他,雨果咕哝着表示同意。
皮帕低下头来看签名。“你们觉得维多利亚女王的亲笔签名值多少钱?”她大声地问。
“大约五到十先令,我觉得。”罗兰德爵士告诉她,又低下头看看信封。
“还有约翰·拉斯金[John Ruskin(1819-1900),英国作家、艺术家、艺术评论家和哲学家]的,罗伯特·勃朗宁[Robert Browning(1812—1889),英国诗人、剧作家]的。”皮帕告诉他们。
“我估计这些也不值多少钱。”罗兰德爵士把手里的信封和签名通过雨果还给了皮帕,他轻声安慰道:“对不起,亲爱的,我觉得你该再加把劲儿。”
“我真希望能有内维尔·杜克[Neville Duke(1922—2007),英国试飞员]和罗杰·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1929— ),英国中长跑运动员]的签名。”皮帕喃喃地说。“这些历史文物可能都发霉了吧。”她把信封和签名放到盒子里面,又把盒子放在书架上,冲着门厅跑过去。
“我能去储藏室看看有没有多余的巧克力饼干吗,克拉丽莎?”她眼巴巴地问。
“好啊,你想吃多少都可以。”克拉丽莎笑眯眯地冲她说。
“我们必须得走了,”雨果说,跟着皮帕走出门外,然后冲着楼梯上喊:“杰里米!嗨,杰里米!”
“来了。”杰里米拿着高尔夫球杆匆匆冲下楼。
“亨利应该快回来了。”克拉丽莎喃喃自语,好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好像是对大家说。
雨果穿过落地窗,冲着杰里米说:“你最好也走这里,会近很多。”他又转身对克拉丽莎说:“晚安,亲爱的克拉丽莎,感谢你的热情招待,我可能直接从俱乐部回家了,不过我承诺把你的周末客人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晚安,克拉丽莎。”杰里米也说,然后跟着雨果走进花园。
克拉丽莎挥手跟他们道别,罗兰德爵士走过来,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晚安,亲爱的,”他说,“沃伦德和我估计要午夜才回来。”克拉丽莎跟着他一起穿过落地窗,“多美好的夜晚,”她四处环顾,“我送你到门口的高尔夫球场那里。”
他们慢慢走过花园,没有去追赶雨果和杰里米。“你觉得亨利大概什么时间到家?”罗兰德爵士问。
“我也不是很确定,他回家从来没个准点儿。不过我猜应该很快了吧。无论如何,我们会共同度过一个宁静的夜晚,还可以共同享用冷餐,估计您和杰里米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休息了。”
“好吧,那就千万不要等我们。”罗兰德爵士告诉她。
他们在沉默中前行,直到抵达花园大门。然后克拉丽莎温柔地说道:“好了,晚点见亲爱的,或者明天早餐时间见。”
罗兰德爵士轻吻了下她的脸颊,轻快地去追赶同伴,克拉丽莎开始转头返回屋里。在这个宁静宜人的夜晚,她徜徉在花园里,时不时地停下来享受花园的美景和迷人的芳香,思绪开始慢慢流淌。当皮克小姐拿着西蓝花的情景印入她脑海时,笑声也随之从心底喷涌出来。当回想到杰里米笨手笨脚地表达爱意时,一抹浅笑在她的嘴角绽放,不知不觉中,她开始猜测杰里米是逢场作戏还是动了真情。然而当她快回到屋里时,这些绮念风化殆尽,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即将跟丈夫共度美好夜晚的心境里了。
[book_title]第五章
克拉丽莎和罗兰德爵士离开没几分钟,管家埃尔金正把一盘饮料摆上房间的桌子,此时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是一位有点装腔作势的黑发帅小伙儿。
埃尔金问候道:“晚上好,先生。”
“晚上好,我过来看看布朗夫人。”这个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唐突。
“好吧先生,进来吧,”埃尔金压抑着不快,还是替他关上了门,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科斯特洛先生。”
“这边走,先生。”埃尔金带着他一路走过大厅,侧身让这位陌生人进入客厅:“你要在这里等一下,夫人虽然在家但我不确定能不能马上找到她。”他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科斯特洛先生,您的全称是……”
“啊,对了,我叫奥利弗·科斯特洛。”陌生人回答。
“知道了。”埃尔金一边嘀咕着一边关上了身后的门。
确认没人之后,奥利弗·科斯特洛开始环顾房间,他先走到图书室的那扇门前凝神听了听,接着走到办公桌前弯下腰仔细查看那些抽屉,一听到什么动静他立刻走到房间中央,这时克拉丽莎推开落地窗走了进来。
科斯特洛转过身看清楚来人是克拉丽莎时,脸上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抢先开口的是克拉丽莎,声音听起来十分吃惊:“怎么是你?”
“克拉丽莎,你在这里干什么?”科斯特洛说。他看起来同样很吃惊。
“你在说什么蠢话?”克拉丽莎回答,“这里是我家。”
“这、这是你家?”他的声音都变了。
“少装模作样!别说你不知道!”克拉丽莎立即顶了回去。
科斯特洛盯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很快就换了一副面孔,一边仔细观察着屋里的陈设一边说:“这房子真迷人,记得以前是那个谁……我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个古董商的,对吧?我还记得他带我来这里看路易十五时代风格的椅子。”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故作大方地问道:“不来一根?”
“不用破费了。”克拉丽莎加快了语速说,“你最好赶紧走,我先生马上就回来,他可不愿意看见你出现在这里。”
科斯特洛的声音里却带着一种恶意的愉悦:“可是我很想见到你先生,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和他好好讨个说法。”
“你还要什么说法?”克拉丽莎声音里满是怀疑。
“关于皮帕的说法,”科斯特洛洋洋得意地说,“米兰达允许皮帕在暑假期间和亨利住上一段时间,可能的话也同意和亨利在圣诞节期间住上一周。但不管怎么说……”
克拉丽莎厉声喝止了他:“你少胡扯,皮帕的家就是这里。”
科斯特洛溜溜达达地走到放着饮料的桌子前,得意地笑着说:“亲爱的克拉丽莎,别忘了法院把皮帕的监护权判给了米兰达。”他拿起一瓶威士忌问道:“我可以喝吗?”然后不等回答就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当时亨利可没上诉啊,你难道忘了?”
克拉丽莎毫无惧色地盯着他的脸,简短而清晰地说:“亨利允许米兰达离开这个家,当初他们有约定,皮帕随父亲居住,这是亨利不向法庭提起离婚诉讼的条件。”
科斯特洛带着嘲笑问道:“你很了解米兰达,不是吗?她最喜欢的就是改变主意。”
克拉丽莎转身拉开和他的距离,轻蔑地说:“我一刻也不相信米兰达会想念女儿,甚至会关心她那些生活琐事。”
“可你根本就不是皮帕的母亲,我亲爱的克拉丽莎。”科斯特洛故作轻松地回答,脸上带着让人恶心的微笑,“不介意的话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我现在和米兰达结婚了,在法律上我们才是夫妻。”
他一口喝干了酒,放下杯子说:“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一个母亲,米兰达感到了良心上的谴责,所以觉得必须让皮帕和我们一起度过更多的时光。”
“你骗鬼去吧。”克拉丽莎讥讽道。
“说话客气点好吗。”科斯特洛舒舒服服地躺在扶手椅上说,“你知道你没资格讨论这个问题。你也应该清楚你说过的事情都是空口无凭。”
“你休想动皮帕一根汗毛。”克拉丽莎态度坚决地说,“孩子刚来这里的时候简直就剩下皮包骨头了,现在她刚刚恢复,在学校里很开心,这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你别以为你说了算,我亲爱的克拉丽莎。”科斯特洛冷笑着,“法律可是站在我这边的。”
“你到底想怎样?”克拉丽莎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根本不在乎皮帕,你想要什么?”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早该想到,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勒索吧。”
科斯特洛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管家埃尔金出现了:“夫人我一直在找你,我和我太太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好的,你们可以走了,这里一切安好。”克拉丽莎答道。
“我们的出租车已经到了,晚饭都已经备好。”管家一边汇报一边打算转身离开时又走了回来,带着敌意盯着科斯特洛问道:“夫人,您需要我在这里看着吗?”
“不,不用,我会注意的。”克拉丽莎说:“你和你太太马上就可以出发。”
“谢谢夫人,祝您晚安。”埃尔金一边说一边走向客厅的门。
克拉丽莎回答:“祝你过个愉快的晚上。”
等埃尔金离开之后科斯特洛才开口说道:“怎么可以用勒索这种不上档次的说法呢,克拉丽莎。”他开始指责她用词不当:“在批判别人以前要对自己的言行多加注意,你说说,到现在为止我提到过‘钱’字吗?”
克拉丽莎讥讽道:“你嘴里是没有‘钱’字,可你的脑子里都是钱,不对吗?”
科斯特洛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说:“你说得没错,我们不是土豪。相信你也知道米兰达花钱如流水,我只是认为亨利应该支付点赡养费,不是吗?他这么有钱。”
克拉丽莎走上前,盯着科斯特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懒得管亨利怎么说,我只告诉你我会做什么。你要真敢把皮帕带走,我就会敲掉你的牙齿,拔掉你的指甲。”接着她又意犹未尽地加上一句:“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看着杀气腾腾的克拉丽莎,科斯特洛笑了。克拉丽莎接着说:“想要弄到米兰达是个瘾君子的医疗证据可不是难事。我还可以去和苏格兰场的缉毒警察们谈谈,叫他们好好关照关照你也很容易。”
听到这里,科斯特洛赶紧开口警告她说:“耿直的亨利可未必赞同这种做法吧。”
“你就是想让亨利来给你收拾残局,”克拉丽莎怒火中烧,“事关皮帕就不那么简单了。我绝对不会允许皮帕被人欺负,或天天生活在恐惧里。”
这时皮帕走了进来,一看到科斯特洛顿时僵住了,满脸都是恐惧。
“嗨,你好皮帕,”科斯特洛故作亲热状,“都长这么大了啊。”
皮帕后退几步朝克拉丽莎走去。科斯特洛继续对皮帕说:“刚才我们在讨论你的去处,你妈妈很想你,要你回去。我和你妈妈刚结婚,还有……”
“我不走!”皮帕发疯似的跑到克拉丽莎身边寻求保护,“克拉丽莎,我不走,他们不会带我走吧?他们绝不能……”
“别担心皮帕,”克拉丽莎温柔地揽住她,“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爸爸、我和你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我向你保证——”科斯特洛恬不知耻地还想说些什么,克拉丽莎愤怒地打断了他:“立即离开这里!”她命令道。
科斯特洛故意配合着摆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高举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立刻给我出去!”克拉丽莎重复刚才的命令,并往前跨出一大步:“我不想看见你出现在这栋房子里,听见没有?”
这时皮克小姐出现在落地窗前,手里举着个老长的叉子说:“黑尔什姆·布朗夫人,我——”
“皮克小姐你来得正好,”克拉丽莎打断了她,“麻烦你带科斯特洛先生从花园的后门出去好吗?”
科斯特洛盯着皮克小姐,皮克小姐则毫不畏惧地举起叉子与他对视。
“皮克……小姐?”他问道。
“很高兴见到你,”她毫无喜气地答道,“我是这里的园丁。”
“真是很高兴见到你,”科斯特洛说,“还记得我以前来过这儿吗,是来看古董家具的。”
“我想起来了,”皮克小姐说,“那时住在这里的是赛隆先生。但你见不到他了,你知道,他去世了。”
“我才不是来找他的,”科斯特洛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望——布朗夫人。”他把布朗夫人几个字重重地念出来。
“哦,是这样?好吧,你已经看望完了吧。”皮克小姐丝毫不掩饰她对来人的厌恶之情。
科斯特洛只好转头对克拉丽莎说:“再见吧,克拉丽莎,不过相信很快你就会听到我的消息,你心里有数。”
“从这边走,”皮克小姐指着落地窗说,仿佛是在押送犯人一般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问道,“你是要去赶公共汽车,还是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我的车停在马厩后面。”科斯特洛告诉她,两个人穿过花园。
[book_title]第六章
奥利弗·科斯特洛和皮克小姐刚刚消失在花园里,皮帕的眼泪便扑簌簌掉落。“他会带我离开这里的。”她紧贴在克拉丽莎的身上心酸地啜泣。
“不,他不会的。”克拉丽莎向她保证,但是皮帕对着她大叫:“我恨他,一直都恨。”
由于担心皮帕处于崩溃的边缘,克拉丽莎尖利地呼唤她:“皮帕!”
皮帕慢慢地松开手。“我不想回到妈妈那里,我宁愿死。”她尖叫着,“我情愿去死。我会杀了他。”
“皮帕!”克拉丽莎告诫她。
皮帕仿佛完全失去了自制力。“我会自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会割腕,流血而死。”
克拉丽莎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皮帕,你要坚强些。”她命令道。“别怕,别忘记我在这里。”
“但我绝对不会回去跟妈妈一起住,我恨奥利弗。”皮帕绝望地宣布,“他邪恶、卑鄙、下流。”
“是的,亲爱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克拉丽莎轻柔地安抚她。
“不,你不知道。”皮帕仿佛更绝望了,“我来这里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压根儿就不想提这事。事实上,不仅仅是米兰达那么讨厌,还整日醉醺醺的。有天晚上,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家里只剩奥利弗和我,我估计他也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但是……”她停了下来,踌躇了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她的话题。好一会儿,她才有勇气继续,她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他试图对我做些什么。”
克拉丽莎看起来惊骇万分:“皮帕,你是什么意思?”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皮帕绝望地看着她,仿佛想找个人帮她说接下来的这些话。“他……他试图吻我,我把他推开,他抓住我,开始撕扯我的衣服。然后他……”她猛地停下来,泣不成声。
“噢,我可怜的宝贝。”克拉丽莎喃喃地说,把皮帕搂在怀里,“别再想了。都过去了,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一定要奥利弗受到惩罚。那个禽兽。他一定不会逃脱惩罚。”
皮帕的情绪突然发生了变化。显然她突然想到一个新主意,她的声音充满希望:“也许他会遭雷劈吧?”她大声地问。
“非常有可能,”克拉丽莎赞同道,“非常有可能。”她一脸坚毅。
“现在打起精神来,皮帕。”她督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来,擦擦鼻子。”
皮帕遵照吩咐,然后用手帕擦掉沾在克拉丽莎衣服上的泪水。
克拉丽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现在,上楼洗澡去。”她命令皮帕,然后把她转向厅门。“必须要彻底地洗哦,你的脖子简直脏得出奇。”
皮帕仿佛恢复了正常。“一定会的。”走到门口时她回答克拉丽莎。正要离开,她突然转头跑回来。“你不会让他带我走的,对吧?”她恳求道。
“除非踏着我的尸体,”克拉丽莎坚定地回答,然后又纠正自己,“不……除非踏着他的尸体。这样,你满意吗?”
皮帕点点头,克拉丽莎亲吻了她的额头。“现在,去吧。”她命令道。
皮帕又拥抱了一下她的继母,离开了。克拉丽莎沉思着站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房间光线越来越昏暗,于是打开了嵌入式壁灯。她关上落地窗,坐在沙发上,看着屋内陷入沉思。
仅仅是一两分钟的光景,前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满怀期待地望向厅门,过了一会儿,她丈夫亨利·黑尔什姆·布朗走了进来。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英俊男人,面无表情,戴着一副角质框架眼镜,提着一个公文包。
“你好,亲爱的。”亨利向妻子打招呼,他打开墙上的支架灯,把公文包放在扶手椅上。
“你好,亨利。”克拉丽莎回答他,“糟糕透顶的一天,对吧?”
“有吗?”他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吻了她。
“简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克拉丽莎告诉他,“先喝一杯吧。”
“现在别说,”亨利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问道,“有其他人在吗?”
克拉丽莎有点讶异地答道:“没有人在这里。不过今晚是埃尔金休息的黑色星期四,所以晚餐只有冷火腿和巧克力慕斯,还有我亲手泡的咖啡,味道棒极了。”
“嗯?”亨利这样回应。
克拉丽莎很惊讶,于是问道:“亨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发生了点事情。”他答道。
“怎么了?”克拉丽莎问,“是关于米兰达吗?”
“不,不,没有什么坏事,真的。”亨利向她保证,“应该说恰恰相反,是的,恰恰相反。”
“亲爱的,”克拉丽莎凝视着他,微微带一丝开玩笑的口气说,“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古板的外交部高兴一下呢?”
亨利愉快而兴奋。“好吧,”他承认,“我其实非常开心。”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碰巧的是,伦敦刚好有点薄雾。”
“雾有什么可兴奋的?”克拉丽莎问。
“哦,那可不是单纯的雾啊。”
“不是雾是什么呢?”克拉丽莎催促他。
亨利嚯地扭过头,好像在确保没有人偷听,然后他走到沙发前坐到克拉丽莎旁边。“你可千万要保密啊。”他那极其郑重的口气让克拉丽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嗯?”克拉丽莎满怀希望地追问。
“确实非常机密,”亨利重申,“这个消息应该还没泄露,但是,事实上你必须知道。”
“好吧,来,快点告诉我。”克拉丽莎又一次催促道。
亨利再次环顾四周,然后转向克拉丽莎。“这事非常机密。”他坚持说。为了加重语气他稍停了一下,然后宣布:“苏联总理卡伦多夫明天将要飞往伦敦与首相会晤。”
克拉丽莎不以为意。“是的,我知道。”她回答。
亨利大吃一惊。“什么意思,你知道?”他质问道。
“上个星期天我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克拉丽莎随口告诉他。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读这些低级报纸。”亨利抗议道。他听起来真的很生气。“无论如何,”他继续说,“报纸不可能知道卡伦多夫正在过来的路上,这是最高机密。”
“可怜的孩子。”克拉丽莎喃喃道。接着她用同情而质疑的口气跟他说:“最高机密?真的!这些东西也就你们这些社会地位高的人才相信。”
亨利站起来,看上去显然非常担心,他慢慢在房间里踱步。“哦,亲爱的,肯定是有人泄密了。”他咕哝道。
“那还用说啊!”克拉丽莎毫不客气地看着他。
“我本该认为你已经知道泄露一事。事实上我认为你早就应该有所察觉。”
亨利看起来有点羞愤。“这个消息今晚才会被官方公布。”亨利告诉她,“卡伦多夫八点四十分到达希斯罗机场,但事实上……”他倚靠在沙发上,疑虑重重地看着他的妻子。“现在,克拉丽莎,”他郑重地看着她,“我应该相信你可以保守秘密吗?”
“我可比那些星期天的报纸靠谱多了。”克拉丽莎抗议道,把腿挪下沙发站了起来。
亨利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用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斜倚着克拉丽莎。“会议明天在白厅举行,”他告诉她,“但是如果约翰先生本人能够事先跟卡伦多夫对话,局势对我们会非常有利。现在,记者们肯定都守候在希斯罗机场,一旦飞机着陆,卡伦多夫的行动就无法做到彻底保密了。”他再次环顾四周,仿佛期待看到记者冲他身后张望,然后越来越兴奋地说:“幸运的是,我们一大早就掌握了起雾的情况。”
“快说下去啊,”克拉丽莎鼓励他,“我都等不及了。”
“最后,”亨利告诉她,“飞机会发现无法在希斯罗机场降落,将会备降在其他机场。一般情况下惯例是——”
“宾德利希思机场,”克拉丽莎打断了他,“离这里只有十五公里的路程,我懂了。”
“你的反应总是很快,亲爱的。”亨利有点不以为意地评价道,“不过是的,我现在就要开车去机场把卡伦多夫接到家里。首相现在正从唐宁街赶过来。半个小时足够他们进行对话,然后卡伦多夫会跟随约翰先生一起去伦敦。”
亨利停下话头,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友善地转身对克拉丽莎说:“你知道的,克拉丽莎,整件事情可能会对我的职业生涯产生极大的影响。我的意思是,两位重要人物能在这里会面,这是对我的极大信任。”
“他们肯定信任你!”克拉丽莎坚定地回答,走过去拥抱她的丈夫。“亨利,亲爱的,”她大声说,“我认为一切都会有好结果的。”
“顺便说一下,”亨利郑重地告诉她,“卡伦多夫只会被称呼为琼斯先生。”
“琼斯先生?”克拉丽莎拼命忍住笑,尽量使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想发笑的感觉。
“是的,”亨利解释道,“还是尽量不要使用真名的好,小心为上。”
“是的……但是……琼斯先生?”克拉丽莎问道。“就不能想个比这个好点的名字吗?”她怀疑似的摇摇头,继续说:“顺便问一下,你要我做什么呢?我是不是该回避?或者我先端上饮料,向他们问好,然后识趣地离开?”
亨利觉得自己的妻子又开始打趣了,赶紧告诫她说:“亲爱的,你必须认真对待这件事。”
“但是亨利,亲爱的,”克拉丽莎坚持道,“难道我不能在认真对待整件事情的同时开心一下吗?”
亨利在回答之前仔细地考虑了她的问题,然后严肃地回答:“我觉得也许你不出现的话可能对大家更好,克拉丽莎。”
克拉丽莎看起来并不在乎。“好吧,”她同意了,“但是食物怎么办?他们会想要吃些什么呢?”
“哦,差点忘了,”亨利说,“无疑要给他们准备一顿饭。”
“弄几片三明治好不好?”克拉丽莎建议。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继续说:“火腿三明治是最好的。包在餐巾里以保持三明治湿润。热水瓶里面装热咖啡。应该没问题了吧。不过巧克力慕斯我可要拿去卧室,算是补偿我不能参加会议的失落吧。”
“现在,克拉丽莎——”亨利不赞成地开口,他的妻子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打断了他。
“亲爱的,我是认真的,真的。”克拉丽莎向他保证,“什么都不会出错,我不会允许出乱子。”她亲昵地吻着亨利。
亨利温柔地脱离她的怀抱。“老罗利怎么样?”他问。
“他和杰里米同雨果在俱乐部用晚餐,”克拉丽莎告诉他,“他们用餐后要打桥牌,所以罗利和杰里米估计到午夜才会回来。”
“埃尔金夫妻两个出去了?”亨利问她。“亲爱的,你知道星期四晚上他们总会去看电影。”克拉丽莎提醒他,“他们十一点之后才会回来。”
亨利看起来很高兴。“好,”他高声说,“一切都相当令人满意。约翰爵士和先生……苏……”
“琼斯。”克拉丽莎提醒他。
“非常正确,亲爱的。琼斯先生和首相先生到时候应该早就离开了。”亨利看了看手表。“好了,我开车去宾德利希思机场前最好先冲个澡。”他说。
“我现在得去做火腿三明治了。”克拉丽莎边说边冲出房间。
亨利拿起他的公文包,在她身后喊:“你必须记得关灯,克拉丽莎。”他走到门口关灯。“现在我们需要自己支付电费。”他把墙上的支架灯也关了。“不像住在伦敦的时候,你知道。”
亨利最后瞥了一眼房间,现在黑暗中只有前厅的灯微弱地亮着,他点点头关上门离开了。
[book_title]第七章
在高尔夫俱乐部里,雨果正忙着抱怨克拉丽莎叫他们分辨波特酒的恶作剧。“说真的,她真的应该停止这些捉弄人的把戏了,相信你也和我想法一样吧。”在他们去酒吧的路上他说道,“你还记得吗?罗利,那次我接到白厅的电报,里头说我被列入下次的授勋名单中,会被封为爵士。有天晚上我跟亨利和克拉丽莎一起吃晚餐,我很得意地跟亨利提起这件事情,亨利摸不着头脑,而克拉丽莎开始咯咯笑起来,那时候我才发现是她干的好事。简直是太幼稚了。”
罗兰德爵士不由得笑了:“是的,她确实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知道她喜欢演戏,以前在学校的戏剧俱乐部里算得上是个一流的女演员。曾经有段时间我甚至认为她会成为舞台上的专业演员呢。她能把一切表演得活灵活现,甚至在她撒最可怕的谎时也是这样。说到底,演员的本质就是最有说服力的骗子。”说到这里,罗兰德爵士停了下来,陷入对往事深深的回忆中,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克拉丽莎在学校时最好的朋友叫珍妮特·考林斯,她的父亲是个有名的足球运动员。所以珍妮特也是个疯狂的足球迷。有一天克拉丽莎捏着嗓子打电话给珍妮特,声称自己是球队的公关主管什么的,告诉珍妮特说她被选为球队的新吉祥物扮演者,要求她赶紧准备一套滑稽的兔子服,在下午球迷排队入场时穿着那套衣服站在切尔西体育场外面。于是珍妮特想尽办法租了一件服装,按时赶到体育场并装扮起来,结果她成了数以百计的人的笑料不说,还被提前潜伏在那里的克拉丽莎拍照记录。这下子珍妮特都快气疯了,我估计她俩的友谊也就此结束了。”
“哦,好吧。”雨果无可奈何地吼道,然后拿起菜单开始把精力集中在选择等下要吃什么这件严肃的事情上。
与此同时,在亨利离开去洗澡后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奥利弗·科斯特洛偷偷地通过落地窗进入黑尔什姆·布朗家的客厅。窗帘打开的一刹那,月光如水银般泻入客厅。他用手电筒环顾四周,然后走到桌前打开台灯,在推开储物格的盖子后,他突然关上灯,纹丝不动地站着,貌似听到了什么声音。确认没人之后,他再次点亮台灯,打开了储物格。
科斯特洛身后,书架后面的夹壁墙的门缓慢而无声地滑开。科斯特洛关上储物格,再次关掉台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站在夹壁墙里的人冲他的头部一记猛击。他立即倒在沙发后面,夹壁墙的门迅速地关上了。
客厅重新陷入黑暗,亨利·布朗从大厅走了进来,打开墙上的支架灯,大喊“克拉丽莎!”他戴上眼镜,从沙发边桌上的盒中拿出一些雪茄填满随身携带的烟盒。克拉丽莎走了进来,问道:“我来了,亲爱的,你去机场前想吃一个三明治吗?”
“不,我最好现在就出发。”亨利回答,紧张地轻轻拍打着身上的夹克。
“但是你去得太早了,”克拉丽莎告诉他,“开车过去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亨利摇摇头说:“谁也不知道会出哪些意外状况,说不定轮胎会爆胎,汽车会抛锚什么的。”
“别那么紧张啊,亲爱的。”克拉丽莎一边整理他的领带一边告诫他,“一切都会非常顺利的。”
“等等,皮帕呢?”亨利焦急地问道,“你可千万别让她在约翰爵士和卡伦……我的意思是,琼斯先生会谈的时候跑出来打搅大家。”
“不,不会存在这种风险。”克拉丽莎向他保证,“我会去她的房间共进晚餐,一起吃明早的早餐香肠,分享巧克力慕斯。”
亨利对他的妻子满怀深情地微笑。“你对皮帕非常好,亲爱的。”他告诉克拉丽莎,“这是我最感谢你的事情之一。”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些尴尬,然后继续说:“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你是知道的……遇到这么多的折磨……现在,一切开始慢慢变好了,都是靠你……”亨利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笨拙地把克拉丽莎揽进怀里,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这个充满爱意的拥抱持续了一会儿。克拉丽莎轻轻地挣脱他的怀抱,但是依然拉着他的双手。“你的话让我很开心,亨利,”她告诉亨利,“皮帕会好起来的,她那么可爱。”亨利深情地冲着她微笑。“现在,你必须去接琼斯先生了。”她带着命令口气对亨利说,一边推着他朝厅门走去。“琼斯先生,”她重复道,“可我还是觉得你们挑了个可笑的代号。”
亨利正准备离开,克拉丽莎突然问他:“你们是从前门进来吗?我需要把门打开吗?”
亨利在门口考虑了一下,然后说:“不,我觉得我们会通过落地窗进来。”
“你最好穿上大衣,亨利,外面非常冷。”克拉丽莎建议,推着他走到门厅。“也许还有围巾。”亨利乖乖地从衣帽架上拿起大衣,走到前门的时候又听到最后一句嘱咐,“小心开车,亲爱的。”
“好的,好的,”亨利回应她,“你知道我总是这样。”
克拉丽莎在亨利出门后关上门,然后回到厨房继续做三明治。当她做好并把它们放在盘子里,裹上潮湿的餐巾用来保持湿润时,她不禁想起刚刚跟奥利弗·科斯特洛的不愉快会面。她眉头紧蹙,把三明治拿回客厅放在小桌上。
克拉丽莎突然害怕留在桌上的印迹会激怒皮克小姐,于是她拿起盘子,使劲儿擦了几下,发现没办法完全去除,于是她从附近拿了一只花瓶放在桌上试图掩盖。她把三明治盘子转移到凳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整理沙发垫。她柔声哼着歌,捡起皮帕的书,想放回书架上。“一个人能遇到另一个人,进入……”歌声戛然而止并响起一声尖叫——她被绊了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奥利弗·科斯特洛的身上。
弯下腰后,克拉丽莎才发现地上的死人是谁,“奥利弗!”她倒抽一口气,用恐惧的双眼盯着他,那一瞬间对她来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克拉丽莎确信他已经死了,赶紧站起来跑出门去叫亨利,但又马上意识到亨利已经出发。她转身回到尸体旁,然后跑到电话机那里,拿起话筒开始拨号,但是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即停了下来,放下听筒。再次犹豫之后,她看了看墙上的暗门。迅速打起精神后,她又瞥了一眼暗门,然后勉强弯下腰,打算把尸体拖过去。
正在她忙活的时候,夹壁墙的门缓慢打开了,皮帕出现在夹壁墙处,她在睡衣裤外面套了一件睡袍。“克拉丽莎!”她哭泣着冲向她的继母。
克拉丽莎试着用身体挡住她,不让她看到科斯特洛的尸体,然后轻轻一推,想把她支开。“皮帕,”她祈求道,“不要看,亲爱的。不要看。”
皮帕哽咽着哭道:“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他的。”
克拉丽莎惊恐地抓住皮帕的胳膊:“皮帕!是你?”她倒吸一口气。
“他死了,对吗?他真的死了吗?”皮帕问。她失声痛哭:“我不是有意要杀他的。我不是有意的。”
“安静下来,安静。”克拉丽莎轻声安抚她,“没关系。来吧,坐下来。”她把皮帕带到扶手椅前让她坐下。
“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要杀掉他的。”皮帕继续哭泣。
克拉丽莎跪在皮帕旁边。“你当然不是有意的。”她安抚皮帕,“现在听我说,皮帕……”
可是皮帕哭得更厉害了,简直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克拉丽莎大喊:“皮帕,听我说。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你必须忘掉它。忘记这一切,听到了吗?”
“好,”皮帕呜咽着,“但……但我……”
“皮帕,”克拉丽莎加重语气说,“你必须相信我以及我对你说的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你必须勇敢一点,照我说的去做。”
皮帕依然处于崩溃的边缘,试图挣脱克拉丽莎。
“皮帕!”克拉丽莎严肃地大喊,“你能照我的话做吗?”她拉着皮帕面对自己。“你能吗?”
“是的,是的,我会的。”皮帕哭着把头埋进克拉丽莎的怀里。
“非常好。”克拉丽莎柔声说,帮助皮帕站了起来。
“现在,我要你上楼睡觉。”
“你可以跟我一起来吗?”这可怜的孩子恳求道。
“好的,好的,”克拉丽莎向她保证,“我很快就来,尽可能快,我会给你一小片安眠药。你会很快睡着的,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她低头看看地上的尸体,补充道:“根本不用担心。”
“但他死了……不是吗?”皮帕问。
“不,不,他可能只是晕倒了。”克拉丽莎闪烁其词,“我会搞定的。好了皮帕,照我的话做。”
皮帕啜泣着离开房间,向楼上跑去。克拉丽莎看着她离开,然后转头看着地板上的尸体。“假如我在客厅发现一具尸体,我该怎么办呢?”她喃喃自语,呆呆地站着想了又想,她忍不住又喊道:“哦,天哪,我该怎么办啊?”
[book_title]第八章
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克拉丽莎在客厅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忙个不停。房间里灯火通明,她关上夹壁墙的暗门,拉上落地窗的窗帘。奥利弗·科斯特洛的尸体依旧倒在沙发后面,而克拉丽莎移动家具,在房间中央放置了一张桥牌桌,桌上散落着一些扑克牌和出牌记录表,围着桌子的是四把椅子。
站在桌边的克拉丽莎一边潦草地写下出牌记录一边轻声嘀咕:“三张黑桃,四张红桃,四张无将,过。”然后她盯着几手牌开始叫牌:“五张方片,过。六张黑桃……这里要加倍……到这里他们该宕掉吧。”她迟疑了一下说:“让我再想想,双倍成局,两墩,五百分……要是我的话会让他们这么顺利吗?才不呢!”
不过她马上被罗兰德爵士、雨果和年轻的杰里米给打断了,他们穿过落地窗进入房间,雨果在进来之前稍微停顿了一下,转身关上了一侧的窗户。
克拉丽莎丢掉手中的铅笔和记录板奔向他们,对罗兰德爵士说:“感谢上帝你们来了。”语气里满是惊慌。
罗兰德爵士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我亲爱的克拉丽莎?”
杰里米注意到桌上的扑克牌时开心地说:“有人在这里打过桥牌吧。”
“克拉丽莎,你看你真是大惊小怪,”雨果插嘴道,“出啥事了啊,小姑娘?”
克拉丽莎紧紧拉住罗兰德爵士的手说:“出大事了,真的是大事,你一定会帮我的,是吗?”
“当然,我们都会帮你,克拉丽莎,”罗兰德爵士向她保证,“到底出什么事了?”
“会帮你的,说吧,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啊?”雨果有点疲惫地问道。
杰里米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克拉丽莎,到底出什么事啦?是不是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是其他什么吓人的东西?”
“你说对了,”克拉丽莎告诉他,“我真的发现了一具尸体。”
“你在说什么啊,发现一具尸体?”雨果困惑地说,可声音里完全听不到一点兴致。
“就像杰里米刚才说的,”克拉丽莎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这里有具尸体。”
雨果飞快地把房间瞄了一眼说:“你在瞎说些啥啊,什么尸体?在哪儿啊?”
“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开玩笑!”克拉丽莎生气地喊道,“就在那儿,在沙发后面!”她把罗兰德爵士推向沙发,自己让到一边。
雨果飞快地跑向沙发,杰里米紧跟其后,很快杰里米就忍不住低声说道:“老天啊,她这次没撒谎。”
罗兰德爵士也走了过来,和雨果一起俯下身去查看尸体。“怎么是他——奥利弗·科斯特洛!”罗兰德爵士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的上帝啊!”杰里米飞快地跑到落地窗前拉上了窗帘。
“没错,”克拉丽莎说,“那就是奥利弗·科斯特洛。”
“他来这里做什么?”罗兰德爵士问道。
“他今晚过来讨论带走皮帕的事情,”克拉丽莎答道,“就在你们去俱乐部的时候来的。”
罗兰德爵士疑惑地问道:“他想要带走皮帕?”
“他和米兰达合谋要把皮帕带走,”克拉丽莎愤愤地说,“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等会儿我全告诉你。我们要赶快把这里处理一下,没时间了。”
罗兰德爵士举起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等一下!”他走向克拉丽莎:“我们要先弄清楚事实,刚才他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克拉丽莎不耐烦地摇头说:“我告诉他,他和米兰达做梦都别想带走皮帕,然后他就走了。”
“可他怎么又回来了?”
克拉丽莎答道:“要是没回来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啊。”
“他为什么回来?”罗兰德爵士逼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怎么知道!”克拉丽莎气鼓鼓地说,“我刚进房间就看到他死在那里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沙发。
“我明白了,”罗兰德爵士重新回到尸体旁边仔细看了看说,“我看得很清楚,他应该死了。”环顾四周之后他接着说道:“遇到这种事情真让人丧气,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罗兰德爵士的眼光落在电话上,“我们只能报警,而且要……”
“不能报警!”克拉丽莎几乎喊了出来。
罗兰德爵士已经拿起了话筒:“克拉丽莎,你本该马上报警才对,我相信警察不会冤枉好人。”
“不!罗利,不要报警!”克拉丽莎跑过去从他手里抢走话筒后挂掉电话。
“我亲爱的孩子,你听我说——”罗兰德爵士正准备劝说克拉丽莎的时候被她打断了:“要是能报警我早这么做了。我当然知道本该报警,刚才我都已经准备拨打报警电话了。可是后来转念一想,就打给了俱乐部,叫你们赶紧回来。”她转头看了看杰里米和雨果说道:“为什么不问问我不肯报警的理由呢?”
“你可以把这事交给我们来办,”罗兰德爵士说,“我们一定会——”
克拉丽莎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没明白事情有多糟糕啊。”她毫不退让地说:“这次你必须帮我!你刚才亲口答应在任何时候都会帮我。”她转头看着另外两个人说:“你们也要帮帮我。”
杰里米站起来稍稍挪动脚步,挡在克拉丽莎和尸体之间轻声问道:“克拉丽莎,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呢?”
沉默之后她突然回道:“帮我把尸体处理掉。”
罗兰德爵士毫不客气地答道:“亲爱的克拉丽莎,你不要说傻话,这可是杀人事件!”
“这就是关键问题,”克拉丽莎答道,“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死在这栋房子里的。”
雨果不耐烦地嚷道:“你知道你说的事情有多可怕吗?我亲爱的小姑娘!你是不是看推理小说看晕了头!在现实世界里你可不能乱开玩笑去移动一具死尸。”
“可是我已经动过死尸了,”克拉丽莎解释道,“我刚才转动过尸体,看他是否还有救,然后就把他拖到沙发的后面。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做了傻事,所以才给在俱乐部的你们打电话,在等你们的时候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猜这个计划包括了那个桥牌局吧。”杰里米一边观察一边用手指着桌子。
克拉丽莎拿起桥牌的出牌记录表说:“没错,这就是我们的不在场证明。”
“你到底想干什么——”雨果刚一开口就被克拉丽莎打断了话头:“我们要制造出打完的两局桥牌和进行到一半的一局。我已经想好了每手牌,也记下了所有的分数和出牌记录。接下来就需要你们三位写出自己的每手牌和出牌记录。”
罗兰德爵士惊奇地盯着她说:“你疯了吧,克拉丽莎,你肯定疯了!”
克拉丽莎没有理睬他继续说:“我的出牌记录做得很完美。一定要把尸体从这里弄出去。”她转过头对杰里米说:“你一个人不够,我刚才已经发现,搬尸体真不容易。”
雨果带着一腔愤怒说:“你到底想让我们把这具尸体捣鼓到哪里去?”
看上去克拉丽莎已经有了主意:“最合适的地方应该是马斯登树林,离这里只有两英里地。”她朝左边走过去用手指着说:“从前门出去走几码有条很窄的小路,基本上没人从那里经过。”接着她对罗兰德爵士说:“进树林后你可以把车停在路边,之后就可以回来了。”
杰里米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叫我们把尸体藏到树林里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只要把尸体留在车里就好。”克拉丽莎解释道,“他的车停在那里,你能看得见吗?在马厩的中间。”
三个男人现在都一脸茫然。“这件事很简单,”克拉丽莎向大家保证说,“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了人,天这么黑也没人能认出你们是谁。而且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在这里打过桥牌。”她边说边心满意足地把出牌记录放回桌上,而三个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雨果不停地在房间兜圈子,一边挥动着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一边嘴里语无伦次地蹦着不成句子的单词:“我——啊,我——”
罗兰德爵士盯着克拉丽莎说道:“你的犯罪天赋真让我咋舌!”
而杰里米却带着几分欣赏注视着她说:“该想到的都想到了,不是吗?”
“没错!”雨果不得不承认,“但是这事听起来就像是场闹剧!”
“你们现在必须马上行动。”克拉丽莎继续发号施令,“亨利和琼斯先生九点钟到这里。”
罗兰德爵士问道:“琼斯先生?这个琼斯先生到底是谁啊?”
克拉丽莎用手扶着额头说:“亲爱的罗利,我这是头一次体会到,面对一件杀人案却要介绍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是多么让人痛苦。我只不过想求你们帮帮我罢了,相信大家都会帮我的,对吧?东西都齐了,大家一定要帮我啊。”她看了看几个人,摸着雨果的头发说:“雨果,我亲爱的雨果……”
“你这个把戏可真够劲儿的,我的小姑娘!”雨果的声音里满是怒火,“死尸是肮脏污秽的东西,本该用庄严的仪式来处理。这样毫无尊重地亵渎尸体迟早会惹出大麻烦。当然你一个女人不可能在黑夜里去弃尸。”
克拉丽莎走向杰里米,用手挽住他的胳膊说:“杰里米,我亲爱的,你肯定会帮助我的吧,一定会的!你愿意吗?”她的声音里满是急切的祈求。
杰里米带着崇拜的眼神注视着克拉丽莎,开心地回答:“我来帮你!这具死尸不会影响你我的情谊。”
“住手!年轻人。”罗兰德爵士怒喝,“我不允许你瞎胡闹。”他转过身来对克拉丽莎说:“克拉丽莎,我要求你坦白地告诉我,在你这样做以前,有没有为亨利考虑过?”
克拉丽莎愤怒地盯着罗兰德爵士说:“我就是为亨利考虑才这样做的!”
[book_title]第九章
三个人沉默地听着克拉丽莎的话,罗兰德爵士严肃地摇摇头,雨果依然觉得摸不着头脑,杰里米只是耸耸肩,仿佛对现状完全没有兴趣。
克拉丽莎深吸一口气,严肃地向他们说:“今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她坦白道,“亨利现在开车去机场,要接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来这里。这非常重要,也非常机密,可以说是顶级的政治机密。谁也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更绝对不能向公众透露一星半点。”
“亨利去接琼斯先生?”罗兰德爵士充满怀疑地问道。
“我认为这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化名。”克拉丽莎说,“然而他们就这么称呼他。请恕我不能告诉大家他的真名。我不能再多说了,我答应亨利一个字都不会说,但是我必须让你们相信我不仅仅是……”她转头看看雨果继续说,“不仅仅是一个白痴,以及像雨果说的那样来捉弄大家。”
她又转向罗兰德爵士。“您认为整件事情会对亨利的职业生涯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问罗兰德爵士,“如果他必须带一位尊贵的男士过来,会见另一位专门从伦敦赶来的尊贵客人,结果碰到警察在这里调查一起谋杀案,而被害人刚刚和亨利的前妻结婚。”
“天哪!”罗兰德爵士惊呼,然后直视着克拉丽莎的双眼,怀疑地补充道:“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把戏,是不是?亲爱的,这件事情只是你愚弄我们大家的一个复杂的游戏,对吗?”
克拉丽莎悲哀地摇摇头,愤愤不平地说:“即便我讲的全部是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我。”
“对不起,亲爱的。”罗兰德爵士说道,“我认为事情比我想的还要棘手。”
“您也这样认为?”克拉丽莎说道,“所以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要把尸体运走。”
“你刚才说他的车停在哪里?”杰里米问。
“马厩附近。”
“我猜所有的仆人都出去了吧?”
克拉丽莎点点头:“是的。”
杰里米从沙发上抓起一副手套:“动手吧!”他果断喊道,“我是应该把尸体搬到车那里?还是应该把车开过来?”
罗兰德爵士伸手出来阻拦他:“等一下!”他建议道,“我们不能仓促行事。”
杰里米把手套放下,克拉丽莎却转向罗兰德爵士,绝望地哭泣道:“我们必须赶快行动。”
罗兰德爵士严肃地凝视她道:“我不确定你的计划是不是最好的应对之道,克拉丽莎。现在,我觉得把发现尸体的时间推迟到明天早上这个方法更好,事情也会更加简单。假如现在我们仅仅是把尸体移动到另一间屋子,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犯罪行为。”
克拉丽莎立刻扭头转向他:“我现在只需要说服您,对吗?”她告诉罗兰德爵士。她看了看杰里米,继续说:“杰里米已经准备好了。”她瞥了一眼雨果。“雨果会嘀咕着摇摇脑袋,但是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只有你……”
她走过去打开图书室的门。“你们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她问杰里米和雨果,“我想单独和罗利谈谈。”
“你最好不要让她跟你谈那些蠢事,罗利。”雨果和杰里米离开的时候警告他。
杰里米对克拉丽莎会心一笑,喃喃地说:“祝你好运!”
罗兰德爵士表情凝重,在图书室的桌前坐下。
“现在!”克拉丽莎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对他喊道。
“亲爱的。”罗兰德爵士警告她,“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但是,今天这件事你不用问,答案就是两个字,不行!”
克拉丽莎语气郑重而严肃。“不能让人发现那个人的尸体在这个房间里!”她丝毫不妥协地说道,“如果尸体在马斯登树林被发现,我可以说他仅仅在这里待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我可以告诉警察他离开的具体时间。事实上是皮克小姐送他走的,原本他就该一去不复返,根本没有什么该回来的理由。”
克拉丽莎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如果他的尸体在这里被发现,”她继续说,“那么我们所有的人都要被调查。”她停顿了一下,慎重考虑后又继续说:“皮帕也不能再继续忍受了。”
“皮帕?”罗兰德爵士疑惑不解。
克拉丽莎表情严肃。“是的,皮帕。她刚才号啕大哭,坦白说是她做的。”
“皮帕!”罗兰德爵士重复道,他慢慢开始听懂克拉丽莎在说什么。
克拉丽莎点点头。
“天哪!”罗兰德爵士惊呼。
“今天奥利弗过来的时候她非常害怕。”克拉丽莎告诉他,“我试图安慰她,绝对不会让奥利弗把她带走,但我觉得她可能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你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吗——弄得她差点精神崩溃?我觉得她跟着奥利弗和米兰达一起生活的话,估计会活不下去的。我发现奥利弗的尸体时,皮帕就在这间屋子里。她告诉我她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我敢肯定她说的是真话。她完全吓傻了,抓住那根手杖乱打一通。”
“什么手杖?”罗兰德爵士问。
“就是门厅那儿的夹壁墙里那支。还在那里,我碰都没有碰。”
罗兰德爵士沉思了一会儿,大声问:“皮帕现在在哪里?”
“在床上。”克拉丽莎回答,“我刚才给了她一片安眠药,她应该到明天早上才会醒过来。明天我会带她去伦敦,让我的老保姆照顾她一阵子。”
罗兰德爵士站起来,走过去看了看沙发后面奥利弗·科斯特洛的尸体。然后回到克拉丽莎身边吻了她。“你赢了,亲爱的。”他说道,“我向你道歉。那个可怜的孩子不应该面对这种事情,叫其他人进来吧。”
罗兰德爵士走到窗前关上窗子,克拉丽莎打开图书室的门,大声叫道:“雨果,杰里米,你们现在能回到屋里来吗?”
他们俩回到屋子里。“你的管家不太称职,图书室的窗户没有仔细锁好。”雨果说,“刚发现窗子开着,我已经关上了。”
雨果看看罗兰德爵士,突然问:“怎么样?”
“我被说服了。”罗兰德爵士简明扼要地说。
“干得好!”杰里米由衷地佩服克拉丽莎。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罗兰德爵士宣布,“现在,戴上手套。”他拿起一副戴上。杰里米从剩下的两副里面拿起一副递给雨果,两人几乎同时戴好手套。罗兰德爵士走到夹壁墙处问道:“这玩意儿怎么打开?”
杰里米走过去。“这样,先生。”他说,“皮帕教过我。”他移动拉杆,打开那扇暗门。
罗兰德爵士看着夹壁墙,探手进去拿到手杖。“没错,这分量真沉。”他说道,“敲在头上可受不了。可是,我怎么觉得……”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住话头。
“你觉得什么?”雨果急于知道他的潜台词。
罗兰德爵士摇摇头。“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他答道,“凶器应该拥有更尖锐的边缘,像是某种金属物体。”
“你是指一把斧头?”雨果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知道。”杰里米突然插嘴,“我觉得这根手杖够凶残的了,用它可以轻易把人开瓢。”
“很显然它可以做到。”罗兰德爵士一本正经地说。他转身把手杖递给雨果。“雨果,你能把这个拿去厨房火炉里烧掉吗?”他命令道,“沃伦德,你和我把尸体抬到车上去。”
正当罗兰德爵士和杰里米弯腰去搬尸体的当口,门铃突然响起来。“什么声音?”罗兰德爵士惊叫道。
“是门铃。”克拉丽莎疑惑不解地回答。大家顿时呆若木鸡。“会是谁?”克拉丽莎纳闷地问,“亨利和……呃,琼斯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可能是约翰爵士。”
“约翰爵士?”罗兰德爵士大吃一惊,“你是说首相今晚会来?”
“是的。”克拉丽莎回答。
“呃。”罗兰德爵士有点六神无主,然后说道,“是的。”他喃喃道:“好吧,我们必须做点什么。”门铃又响了,他开始行动起来。“克拉丽莎。”他命令道,“去开门。尽可能地拖延一下,留给我们一点时间清理这里。”
克拉丽莎很快走向门厅,罗兰德爵士看着雨果和杰里米。“现在,”他急促地解释,“我们要做的是,把尸体搬到夹壁墙里去。然后等他们开始会谈的时候,我们从图书室那边把尸体弄到外面去。”
“好主意!”杰里米表示赞同,他帮助罗兰德爵士抬起尸体。
“需要我帮忙吗?”雨果问。
“不用了,我可以。”杰里米回答。雨果打着手电,杰里米和罗兰德爵士把科斯特洛搬到了夹壁墙里。过了片刻,罗兰德爵士和杰里米匆匆出来,拉动拉杆。雨果拿着手电和手杖,猫着腰从杰里米的胳膊下溜进夹壁墙,关上了暗门。
罗兰德爵士仔细检查了夹克上有没有沾上血迹,低声说:“手套。”他把摘下来的手套藏在沙发的一块垫子下。杰里米匆忙照做。然后他又说道:“桥牌。”罗兰德爵士提醒自己,快步走到桥牌桌前坐下。
杰里米几乎同时拿起桥牌。“来吧,雨果,快点。”罗兰德爵士拿起牌催促。
回答他的仅仅是从夹壁墙里传来的敲击声。这时他们突然意识到雨果并不在屋里,罗兰德爵士和杰里米警惕地对视。杰里米跳起来,跑过去拉开拉杆打开门。“快点,雨果。”罗兰德爵士连声催促,雨果钻出来。“快点,雨果。”杰里米不耐烦地咕哝,关上夹壁墙的门。
罗兰德爵士劈手夺过雨果的手套藏在垫子下。三个人闪电般地坐下,拿起桥牌。这时克拉丽莎从门厅回到房间,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男人。
克拉丽莎用无辜惊讶的口气说:“他们是警察,罗利叔叔。”
[book_title]第十章
两名警官中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灰发老者跟着克拉丽莎进入客厅,另一名年轻人守在前厅门口没进来。“这位是警督。”克拉丽莎转过来问门口那位二十多岁拥有足球运动员身材的黑发警官,“不好意思,您刚才说您是哪位来着?”
警督替年轻警官回答道:“他是琼斯警官。”然后对三名男士说:“很遗憾来打搅大家,诸位先生,我们刚才接到消息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
克拉丽莎和她的朋友们立即七嘴八舌地答道:“不是在开玩笑吧!”雨果说。“啊?杀人案?”杰里米很是吃惊。“老天啊!”罗兰德爵士喊道,克拉丽莎则说:“这可太吓人了!”每个人都装出一副有模有样的讶异表情。
“是的,我们在车站接到报警电话。”警督一边回答一边看着雨果说:“晚上好,伯奇先生。”
“呃,晚上好,警督。”雨果的声音变成了嘟囔。
“看起来好像有人和您开了个玩笑,警督。”罗兰德爵士提醒道。
“应该是吧。”克拉丽莎附和说,“我们整个晚上一直在打桥牌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克拉丽莎问:“是谁告诉您说有人被杀了呢?”
“这是个匿名电话,”警督解释说,“电话里说一个男人在科普尔斯通府被害,要我们马上赶到,还没等问清楚具体情况电话就被挂断了。”
“绝对是有人捣鬼。”克拉丽莎说,“这简直太龌龊了。”
雨果露出一副吃惊的面孔,警督则答道:“夫人,这可能让您不愉快了,总是有人喜欢搞些恶作剧。”
他停下来用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然后对克拉丽莎继续说道:“按照您的说法,今晚和往常一样安宁是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继续说:“我觉得最好还是见见黑尔什姆·布朗先生吧。”
“他不在。”克拉丽莎答道,“我估计他很晚才会回来。”
“好的。”警督说,“那请问下诸位的姓名可以吗?”
克拉丽莎依次介绍道:“罗兰德·德拉哈耶爵士,沃伦德先生,还有您已经认识的伯奇先生,我们今晚一直在这里。”
罗兰德爵士和杰里米小声地和警督打过招呼。“哦,对了。”仿佛是刚想起来似的,克拉丽莎说,“还有我的‘小’继女已经上床睡觉了。”她故意把“小”字念得很大声。
“那你们的仆人们呢?”警督依旧不肯放弃。
“我们有两个仆人,他们是对夫妻。今晚他们放假,刚才去了梅德斯通的电影院。”
“我知道了。”警督一边说一边严肃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埃尔金走进客厅,几乎与守在门口的年轻警官撞了个满怀。疑惑地看了一眼警督之后,埃尔金问克拉丽莎:“夫人,要不要给您拿些饮料呢?”
克拉丽莎有些愠怒地提高了声音说:“埃尔金,我想这里不用你多事了吧。”听了这话,警督用凌厉的眼神瞪了克拉丽莎一眼。
埃尔金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夫人,我们连电影都没看就回来了,全是因为我太太她不舒服,可能是胃疼。她一准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说到这里,埃尔金看了看警督和警官,不由得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警督问道。
“我叫埃尔金,先生。”管家答道,“我希望这里没有出什么事情——”
不等他说完警督就打断了他:“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
“谋杀案?”埃尔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
“不知道,我没看见任何事情,先生。”
“不是你打的电话吧?”警督逼问道。
“根本没那个必要,完全没有。”
“你回来的时候是从后门进来的,我猜你走的是后门吧?”
“是的,先生。”埃尔金答道,紧张的心情让他不知不觉间语调客气起来了。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管家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马厩附近停着一辆很奇怪的汽车。”
“一辆很奇怪的汽车?你为什么觉得奇怪?”
“我很好奇在那个时候谁会那样做。”埃尔金回忆道,“把车停在那种地方真的很少见。”
“车里有人吗?”
“太远了我看不清,先生。”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琼斯。”警督给他的副手下达了指示。
“琼斯!”克拉丽莎像是吓了一跳似的忍不住喊了一声。警督立即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克拉丽莎立即发现自己的失态,对警督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的外貌看上去有点不太符合威尔士式的‘琼斯’这个名字罢了。”
警督挥手示意琼斯警官和埃尔金去调查那辆车,于是两人离开了房间。不知不觉中沉默笼罩了所有人,过了一会儿杰里米转身坐在沙发上开始吃三明治。警督则把帽子和手套放在扶手椅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对所有人说道:
“好像……”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今晚有个不明身份的人来过吧。”他转过头望着克拉丽莎问道:“你真的没在等谁吗?”
“哦,真是够了。”克拉丽莎答道,“我们可没叫谁过来,你看清楚,我们正好四个人凑一桌打桥牌。”
“真的吗?”警督说,“我可是很喜欢打桥牌的。”
“您会打桥牌?”克拉丽莎问道,“那一定玩过桥牌的黑木问叫[黑木问叫是桥牌最广泛的打法]吧?”
“我只喜欢通常的对局而已。”警督一边回答一边改口问道,“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可以告诉我您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没多久,才六周吧。”克拉丽莎说。
警督得寸进尺地问道:“自从您住进这个穷乡僻壤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不等被窘住的克拉丽莎开口,罗兰德爵士插嘴质问道:“警督,你的这个‘奇怪’是什么意思?”
警督转过脸看着罗兰德爵士说:“好吧,爵士,这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情。这栋房子以前是位叫赛隆的古董商住的,可他六个月前去世了。”
“没错。”克拉丽莎接过话茬儿说,“他死于意外事故吧?”
“您说得对。”警督说,“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破了脑袋。”说到这里,警督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杰里米和雨果,继续说道:“这次意外死亡也许是人为的,也许不是。”
“你的意思是……”克拉丽莎问道,“有人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警督望着克拉丽莎点头说:“正确!也许头上的伤是人为造成的……”他停下话头,很明显地感觉到其他人紧张的心情,稍稍停顿后他继续说:“有人走下楼梯处理掉了赛隆尸体上的痕迹。”
“就是这所房子的楼梯吗?”克拉丽莎紧张地问道。
“不是这里,发生在他的店里。”警督告诉她,“当然这些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赛隆先生是位业界黑马。”
“警督你说的是哪方面呢?”罗兰德爵士问道。
“行,我告诉您。”警督答道,“也许您该说是赛隆先生应当把几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我们警察说清楚。伦敦的缉毒队已经找他谈过话了……”说到这里警督立即收住话头,改口说:“但目前这些都只是怀疑罢了。”
“全都是官场套话。”罗兰德爵士嗤之以鼻。
警督转头盯着他说:“您说得对。”话音里头带着不少深意,“都是官场套话。”
“是吗,那么真心话是什么?”罗兰德爵士单刀直入地问道。
“很抱歉,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警督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发现一个奇怪的情况,赛隆先生的桌子上找到一封未写完的信,他在信里说他即将到手一批无与伦比的稀有古董,他确信……”警督停下了话头,仿佛是在构筑词汇,“确信不是伪造的,他要求对方支付一万四千英镑。”
罗兰德爵士看起来在苦苦思索:“一万四千英镑。”他嘀咕着,然后大声说:“好大一笔钱。问题是猜不出那是什么东西。我觉得应该是什么珠宝吧。但那个‘伪造的’又是在暗示什么呢?我想不出啊,莫非是张名画?”
杰里米继续啃他的三明治,警督回答道:“也许您说得对。保险柜上的库存标识一目了然,他的店里没有那么值钱的货色。而赛隆先生在伦敦有个独立女合伙人,她来信告诉我们说无法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
罗兰德爵士缓缓地点头说:“从那封信来看,他真的有可能是被害的,古董店里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他提醒警督道。
“先生,您说的可能性很大。”警督点头道,“可以反过来考虑,也许他们还未能得逞。”
“可是,您这样认为的理由是什么?”罗兰德爵士追问道。
“因为……”警督答道,“自从赛隆出事后,有人两次洗劫了他的店铺。”
克拉丽莎仿佛觉察到什么似的问道:“警督,您告诉我们这些消息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告诉您,黑尔什姆·布朗夫人。”警官望着她说,“我觉得赛隆其实把东西藏在了这所房子里,而不是大家猜测的梅德斯通古董店里,所以我才问您这里是否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情。”
克拉丽莎紧张地说:“今天有人打电话说要找我,可我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这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吗?”说着,她转头看着杰里米说:“哦,当然,你知道,还有一天有个穿马裤的男人闹着要买那张桌子。”
警督穿过房间指着桌子问:“是这张桌子吗?”
“没错!”克拉丽莎答道,“我跟他说了几次,这张桌子不是我们的,所以不能卖。可他不仅不信,反而要掏远远高于这张桌子的钱来买。”
“这可真有趣啊。”警督一边研究桌子一边说,“这些桌子里往往有暗格,这点您听说了吧。”
“里面是有个暗格。”克拉丽莎答道,“但没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旧的签名罢了。”
警督看起来很感兴趣:“旧的签名也许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东西在哪里?”
“警督,我可以向你保证。”罗兰德爵士告诉他,“那些签名并不会是什么稀罕货色,顶多值一两镑吧。”
琼斯警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和一双手套。
“哦,琼斯,你有什么新发现?”警督问道。琼斯一边把小册子递给他一边答道:“长官,我检查了车子,只有这双手套搁在司机座儿上,旁边的车兜里头有这个小本儿。”克拉丽莎和杰里米忍不住相互间会心一笑,因为警官的威尔士口音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警督翻了翻小本子念道:“奥利弗·科斯特洛,伦敦三区摩根大厦二十七号。”他立即转向克拉丽莎急切地问道:“这个叫科斯特洛的人今天来过吗?”
[book_title]第十一章
四个心里有鬼的人互相偷偷地打量着。克拉丽莎和罗兰德爵士不约而同地想要开口,最后克拉丽莎抢先承认说:“没错,他来过这里。”她稍稍犹豫之后接着说:“我想想,应该是下午六点半来的。”
“他是你的朋友吗?”警督问道。“不,我可从来没把他当朋友。”克拉丽莎答道,“我只见过他一两次。”她一边故意装出尴尬的样子,一边又故作犹豫地说:“这件事真的不太好开口……”她用楚楚可怜的眼光望着罗兰德爵士,故意把球踢给他。
作为一名绅士,罗兰德爵士义不容辞地回应她的请求说:“警督,这件事情让我来说比较恰当吧。”
“说吧,先生。”警督有点不耐烦地回答。
“好的。”罗兰德爵士直接说道,“这里以前有过第一任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她一年多前和黑尔什姆·布朗先生离婚了,而再婚的对象就是这位奥利弗·科斯特洛先生。”
“我明白了。”警督说,“科斯特洛先生今天来过这里。”他转向克拉丽莎,“他来做什么呢?事先他通知过您他要来吗?
“这倒没有。”克拉丽莎一脸轻松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米兰达和我丈夫离婚时错把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带走了。奥利弗·科斯特洛恰巧经过这里,顺便把东西还给亨利。”
“都是些什么东西?”警督立即接着话茬儿追问道。克拉丽莎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笑着说:“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拿起沙发桌上的一个银制小香烟盒给警督看:“这也是其中之一。它本来是我婆婆留下的念想,我丈夫对这个东西怀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不舍得给人。”
警督盯着克拉丽莎看了好一会儿才问:“到六点半离开为止,科斯特洛先生逗留了多久?”
“啊,没多长时间。”克拉丽莎一边回答一边放回香烟盒,“他说有急事,只停留了十分钟吧,我感觉是,没超过十分钟。”
“你们在谈话时没发生冲突吧?”警督追问道。
“当然没有。”克拉丽莎答道,“我非常感谢他能把东西还回来。”
警督想了想,继续顺着话茬儿问道:“他在离开时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什么也没说。”克拉丽莎答道,“最后他从落地窗出去的。”她指着落地窗接着说:“是我家的园丁皮克小姐带他从这里出去的。”
“你的园丁……她住在这个院子里吗?”警督问道。
“是住在这栋别墅里,不过她有间单独的小屋。”
“我觉得有必要和她谈一谈。”警督说,“琼斯,通知她过来。”
“可以打内线电话叫她过来,可以为您效劳吗,警督?”克拉丽莎微笑道。
“那样再好不过了,黑尔什姆·布朗夫人。”警督阴阳怪气地说道。
“别往心里去,我猜她还没睡下。”克拉丽莎一边按下键钮,一边对警督微微一笑,警督却笑得很不自然。只有杰里米暗自好笑,又拿起一块三明治开始啃起来。
克拉丽莎对着电话说:“您好,皮克小姐,我是黑尔什姆·布朗……过来一下好吗?希望你不要介意。出了件重要的事……哦,好的,没什么可担心的,谢谢。”
她放下话筒对警督说:“皮克小姐在洗头,穿上衣服就过来,应该很快。”
“谢谢。”警督答道,“说不定科斯特洛对她说过会去哪里。”
“是的,您说得有道理。”克拉丽莎同意道。
可是警督却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问道:“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科斯特洛先生的车还留在这里,他人却不见了?”
克拉丽莎忍不住往书架和夹壁墙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皮克小姐来的方向。杰里米发现她那一瞥,带着一脸的无辜又坐了下来,跷起了二郎腿。警督则继续说:“显然这位皮克小姐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夫人,您面前的落地窗在科斯特洛先生离开后是否上锁呢?”
“这里不上锁。”站在落地窗前的克拉丽莎头也不回地答道。
“您确定吗?”警督追问道。
仿佛他的话里有什么魔力,让克拉丽莎转身犹豫地回答:“我……我觉得没这个可能性。”
“所以他很可能从那里返回。”克拉丽莎的紧张丝毫没能逃过警督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说,“黑尔什姆·布朗夫人,要是您允许的话,我打算搜查这所房子。”
“当然可以。”克拉丽莎满面微笑地说,“这个房间您已经看过了,没人可以藏在这里。”她打开窗帘望着外面,仿佛是在企盼皮克小姐,然后大声说:“从这里过去是图书室,”她走向图书室的门并打开,“您想要进去看看吗?”
“谢谢您。”警督说,“琼斯!我们去看看。”他们进入图书室时,警督指着图书室另一侧的门下令道:“看看那扇门通往哪里,琼斯。”
“是,长官!”警员一边回答一边穿过门。
估摸着他们听不见的时候,罗兰德爵士轻轻地走到克拉丽莎身边用手指着门板问:“那扇门后面是什么?”
“书架。”克拉丽莎毫不犹豫地回道。
罗兰德爵士点点头,又悄无声息地踱到沙发边,这时传来琼斯警官的声音:“只是另一扇通往前厅的门,长官。”
两名警官从图书室走回来,警督不着痕迹地发现罗兰德爵士换了个位置,他大声说:“好了,接下来我们要检查其他的房间。”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前厅门口。
“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陪您检查吧。”克拉丽莎说道,“我很担心小女儿,她可能会被惊醒、被吓到,当然我不是说她一定会。她一般睡得很死,必须使劲摇才会叫起来。”
当警督推开厅门的时候,克拉丽莎问道:“警督,您有孩子吗?”
警督迟疑了一下答道:“一儿一女。”走出房间穿过前厅后他开始上楼。
“真让人羡慕不是吗?”克拉丽莎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对警官说,“琼斯先生,请往这里来。”并做出个“请”的手势。等琼斯警官走出房门后她紧紧跟上去。
等几个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房间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雨果不停地搓着双手,杰里米抹去额头上的冷汗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同时又拿起一块三明治。
罗兰德爵士摇着头说:“我讨厌现在的处境,我们都陷得很深啊!”
“这话要是搁我这儿……”雨果仿佛是在打气似的说道,“在事情没恶化成最糟糕状态以前必须了结它。”
“老天,我们不能撒手不管。”杰里米叹气道,“这对克拉丽莎来说太残酷了。”
“但这样下去我们会让她处境更糟。”雨果毫不让步,“我们能把尸体弄走吗?警察已经把那家伙的车给扣押了。”
“要不用我的车?”杰里米提议道。
“不行,我可不想那样做。”雨果还是不肯妥协道,“我真不想再掺和了,他妈的,我可是本地的治安官。好歹要顾及我在警方的声誉。”他对罗兰德爵士说:“赶紧拿个主意啊,罗利,你的脑子向来转得快。”
罗兰德爵士铁青着脸说:“我承认现在的情况糟透了,不过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
雨果不解地看着这位老朋友问道:“你的意思是……”
罗兰德爵士严肃地看着两个人说:“只能放手一搏了,雨果。”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但如果我们团结一致,再加上点小小的运气,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杰里米想要插嘴但被罗兰德爵士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只要警察没在这所房子里发现科斯特洛,他们就会去其他地方找他。毕竟他可以有很多理由步行离开。”他一边说,一边扬起双手补充道:“我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正如刚才雨果说的,他是治安官,而亨利·黑尔什姆·布朗是外交部高官……”
“是的是的,你拥有德高望重的地位,这些我们都知道。”雨果的话里带着无奈,“那么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只能厚颜无耻地撑下去。”
杰里米站起来望着壁炉的凹处问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动手吧?”
“现在不是时候。”罗兰德爵士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尸体放在那里比较保险。”
杰里米勉强点头同意。“我不得不承认克拉丽莎真行!连手指都没动就让警察中了圈套。”
这时门铃响了,罗兰德爵士说:“应该是皮克小姐,沃伦德,你去给她开门吧。”
杰里米刚走开,雨果就压低声音追问罗兰德爵士。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罗利?”他急切地问道,“你和克拉丽莎单独在房间里的时候她都说了些什么?”
罗兰德爵士刚准备告诉他,就听到前门传来杰里米和皮克小姐的寒暄声,于是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杰里米一边对皮克小姐说:“快请进来吧。”一边砰的一声关上了前门。过了一会儿,园丁率先走了进来,看上去一副匆忙梳妆的样子,头上还裹着条毛巾。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问道,“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在电话里说得神神秘秘的,出了什么事情吗?”
罗兰德爵士以最彬彬有礼的态度说道:“我很抱歉害您这样就赶过来,皮克小姐。”他一边表示歉意一边指着桥牌桌边一把椅子说:“请坐吧。”
雨果为皮克小姐拉出椅子,皮克小姐表示感谢后另挑了把舒适的安乐椅坐下来。罗兰德爵士告诉园丁说:“其实警察来这里了。”
“警察?”皮克小姐吃惊地打断了罗兰德爵士,“进贼了?”
“不是盗窃事件,而是……”
不过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克拉丽莎和警督、警官回来了。杰里米依旧坐在沙发上,罗兰德爵士则站在沙发后面。
“警督,”克拉丽莎介绍道,“这位是皮克小姐。”
警督走到园丁面前,一边说“晚上好,皮克小姐”,一边稍稍欠了欠身。
“晚上好,警督。”皮克小姐答道,“我在问罗兰德爵士,这里是不是进贼了,或者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警督仔细地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才说:“我们因为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才来这里。”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您很可能会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book_title]第十二章
警督的话惹得皮克小姐开怀大笑,她说道:“真不敢相信我什么时候能帮警察的忙了,不过我还是感到很高兴。”
警督皱皱眉头:“这关系到科斯特洛先生。”他耐心地解释,“奥利弗·科斯特洛,伦敦三区摩根大厦二十七号。我觉得这应该是切尔西地区的地址吧。”
“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皮克小姐底气十足地回答。
“他今晚来这里拜访了黑尔什姆·布朗夫人。”警官提醒她,“我相信是你带他从花园离开的。”
皮克小姐拍拍大腿。“哦,那个人啊。”她回忆道,“黑尔什姆·布朗夫人确实提到了他的名字。”她看到警官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兴趣就问道:“好吧,您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警督故意一字一句地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你最后看见他的确切时间。”
皮克小姐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让我想想。”她说道:“我们穿过落地窗,然后我告诉他有一条捷径可以搭巴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开车过来,车就停在马厩边。”
皮克小姐满脸堆笑地看着警督,好像希望他能称赞自己简明扼要的叙述,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问道:“他怎么把车停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皮克小姐边说边赞同地拍打警督的手臂,把警督吓了一跳,但是皮克小姐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你认为他应该直接开到前门?对吗?但人们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永远都想不到他们要做什么。”她爆发出一阵狂笑。
“然后呢?”警督问。
皮克小姐耸耸肩膀。“然后他去取车,我想他应该开车离开了吧。”她回答。
“你并没有亲眼看见他开车离开?”
“没有,我去收拾工具了。”园丁这样回答。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警督加重语气问。
“是的,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的车还在这里。”警督告诉她,依旧一字一句地说,“七点四十九分有人打电话到警察局,说有一个男人在科普尔斯通府被人谋杀了。”
皮克小姐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谋杀?”她惊叫道,“这里吗?简直荒谬!”
“看来每一个人都很吃惊。”警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家,特别留意了一下罗兰德爵士。
“当然了。”皮克小姐继续说,“我只知道这附近有些骚扰女人的变态,不过你刚才却说这里有人被谋杀了。”
警督打断她的话:“今晚有没有听到其他的车经过?”他粗鲁地问。
“只有黑尔什姆·布朗先生的车子。”她回答。
“黑尔什姆·布朗先生?”警官扬起眉毛问道,“我以为他会很晚才回来。”
他把目光转向克拉丽莎,后者赶忙解释:“我丈夫确实回过家,不过他很快就又出门了。”
他用一种刻意耐心的口气问:“哦,是吗?”继而又故作礼貌地评论道,“他回家的确切时间是?”
“我想想……”克拉丽莎开始结巴,“可能……应该……是……”
“应该差不多是在我下班的一刻钟前。”皮克小姐插话,“警督,我经常加班。我几乎没有准点下过班。”她又解释道:“正如我以前说过的那样,我太喜欢这里的工作啦。”她边敲打着桌面边说:“是的,黑尔什姆·布朗先生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七点十五分。”
“在科斯特洛离开后不久……”警督慢慢踱步到房间中央,不知不觉中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和黑尔什姆·布朗先生很有可能互相错过了。”
“你的意思是……”皮克小姐若有所思地说,“他很有可能潜回来见黑尔什姆·布朗先生。”
“奥利弗·科斯特洛肯定没有再回来!”克拉丽莎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
“但你不能绝对肯定,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园丁反驳她,“他有可能没有惊动你,穿过窗子偷偷进来。”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天哪!你不认为他谋杀了黑尔什姆·布朗先生吗?真让人同情。”
“亨利怎么会被杀!”克拉丽莎厉声斥责。
“如果你的丈夫已经离开的话,他会去哪里?”警督问她。
“我不知道。”克拉丽莎简短地答道。
“他都不会告诉你他去哪里吗?”警督坚持问。
“我从来不问他。”克拉丽莎告诉他,“我认为对一个男人而言,自己的老婆总是问东问西简直无聊透顶。”
皮克小姐突然吼道:“我太愚蠢了。”她大喊,“当然了,如果那个男人的车还在这里的话,那他才是谋杀案的受害者。”她放声大笑。
罗兰德爵士站了起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有人被谋杀,皮克小姐。”他神气十足地责备她,“其实,警督他们都相信整件事就是愚蠢的恶作剧而已。”
皮克小姐显然持不同意见:“但是别忘了那辆车。”她固执己见,“我仍然认为车还停在这里很可疑。”她站起来靠近警督。
“你看到尸体了吗?警督先生?”她急切地问。
“警督已经搜查了整间屋子。”罗兰德爵士在警督有机会开口前抢先说道。可皮克小姐拍打着警督的肩膀继续发表她的意见。
“我肯定这一定跟埃尔金夫妇有什么关系,就是管家和他假冒厨师的老婆。”园丁自信地向警督举报道。
“我已经怀疑他们很长时间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的卧室亮着一盏灯。他们今晚外出了,通常要十一点才回来。”她抓住警督的胳膊。
“你搜查过他们的房间吗?”她焦急地问。
警督刚要开口说话,皮克小姐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现在听着。”她又重新开腔,“假设科斯特洛认为埃尔金有前科。科斯特洛可能会决定回来警告黑尔什姆·布朗先生小心这个人,于是埃尔金袭击了他。”
看起来皮克小姐对自己的推论非常满意,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内,继续说:“然后,当然埃尔金必须非常快速地把尸体隐藏起来,以便到晚上处理掉它。现在我想知道他会把尸体藏在哪里呢?”她慷慨激昂地问,越发来劲了,边指向落地窗边说:“藏在窗帘后面或者——”
她的话被愤怒的克拉丽莎打断:“哦,适可而止吧,皮克小姐!窗帘后面怎么会有尸体!我敢肯定埃尔金绝对不会谋杀任何人,简直太可笑了。”
皮克小姐转过身。“你太容易轻信人啦,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她告诫自己的主人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怎么回事了。”她回转向警督放声大笑。
警督再次张开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皮克小姐又重重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么,像埃尔金那样的男人会把尸体藏在哪里呢?我猜这里和图书室之间的壁橱你已经检查过了吧?”
罗兰德爵士匆忙插话道:“皮克小姐,警督已经检查了壁橱和图书室。”
警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兰德爵士,又转身问园丁:“皮克小姐,那个‘壁橱’到底在哪里?”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当皮克小姐回答道:“哦,你玩捉迷藏的时候,那是一个绝佳的地方。你绝对想不到在哪里,我来指给你看!”
她直奔夹壁墙的门,身后跟着警督。杰里米一下子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克拉丽莎激动地大喊:“住手!”
警督和皮克小姐转身看向克拉丽莎。“那里是空的。”克拉丽莎告诉他们,“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就在刚才我从那里进入图书室。”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皮克小姐听起来有点失望,嘀咕道:“哦,那样的话就算了吧。”她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被警督叫住了。“还是打开看看吧,皮克小姐。”他命令道,“我想看看。”
皮克小姐走到书架前。“原来这里是一扇门。”她解释道,“和另外一扇对称。”她边解释边拉动拉杆,“你把这个拉杆拉回来,门就开了。看到了吗?”
门缓缓打开,科斯特洛的尸体慢慢滑下来向前倒下。皮克小姐大声尖叫。
“所以……”警督严厉地看着克拉丽莎,“你错了,黑尔什姆·布朗夫人。显而易见,今晚确实有一桩谋杀案。”
皮克小姐的尖叫声越来越大。
[book_title]第十三章
十分钟过后,屋里终于归于平静,因为皮克小姐被扶了出去,而且雨果和杰里米因为扶人也没有待在屋里。只有奥利弗·科斯特洛的尸体仍然摊在大敞着门的夹壁墙那里。克拉丽莎四肢平摊在沙发上,罗兰德爵士坐在她身旁,拿着一杯白兰地一点点喂她。警督正在打电话,琼斯警官则警惕地盯着他们。
“是,是。”警督说。
“发生了什么?肇事逃逸?在哪里?是,好的,赶快将他们送过来。是的,我们需要现场照片。是,想尽办法送过来。”
他放好话筒,走到警官身边抱怨道:“真是祸不单行啊!”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现在分区的外科医生在伦敦路出了严重车祸。估计他们会拖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是我们还要在法医赶到前继续调查案件。”他指向尸体。“在法医过来拍照之前我们最好不要移动他。”他建议道,“倒不是说这会为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里不是凶案现场,尸体是后来搬过来的。”
“您怎么这么肯定,先生?”警官问。
警督低头看向地毯。“你可以看到他的脚被拖拽的痕迹。”他蹲在沙发后面指给同事看。警官单膝跪在他身旁仔细端详。
罗兰德爵士一直盯着沙发后面,然后转过来问克拉丽莎:“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罗利。”她略带虚弱地回复。
两名警官站了起来。“或许我们应该关上那扇暗门。”警督吩咐他的同事,“我们绝对不想再看到把谁吓坏了。”
“遵命,长官!”警官回答并关上夹壁墙的门,确保尸体不再被看到。同时罗兰德爵士从沙发旁站起来对警督说道:“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吓坏了,我想她可能需要去房间休息一下。”
警督用礼貌而略带一点儿冷漠的语气说:“好吧,先生,但现在不行,我想先问这位女士几个问题。”
罗兰德爵士不打算让步:“她现在真的不适合回答问题。”
“我没事,罗利。”克拉丽莎略带虚弱地插话,“真的,我撑得住。”
罗兰德爵士不动声色,语气里却带一点儿警告的意味。“你很勇敢,亲爱的。”他说,“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去房间休息一下。”
“亲爱的罗利叔叔。”克拉丽莎微笑着朝警督说,“有些时候我称呼他罗利叔叔,尽管他是我的监护人,但并不是血缘上的亲叔叔。一直以来他真的对我很好。”
“是的,我看得出来。”警督冷漠地说。
“您可以问我任何问题,警督先生。”克拉丽莎亲切地继续说,“虽然我并不认为我可以帮到您,很抱歉,我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
罗兰德爵士长叹一声,微微摇摇头转过脸去。
“我们不会叨扰您很久,夫人。”警督向她保证。他走过去打开图书室的门,转向罗兰德爵士:“现在您可以去图书室和其他的绅士们待在一起吗,先生?”他彬彬有礼地建议。
“我想我最好留在这里,万一——”罗兰德爵士刚一开口说话就被警督打断了,他用更加坚定的口气冲爵士说:“如果有必要,我会叫您过来的,先生。现在请到图书室去,谢谢合作!”
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战,罗兰德爵士落了下风,他一言不发地走进图书室。警督在他身后关上门,然后一声不吭地示意警官坐下来做笔录。克拉丽莎把脚从沙发上放下后站起来,与此同时,琼斯警官拿出他的笔记本和铅笔。
“现在,黑尔什姆·布朗夫人,”警督开口,“如果您已经准备好,那我们就开始吧。”他从沙发旁边的桌上拿起香烟盒打开,审视着里面的香烟。
“亲爱的罗利叔叔,他总是想为我遮挡所有的风雨。”克拉丽莎带着迷人的微笑告诉警督。接着,当看到他正在摆弄香烟盒时,她的笑容仿佛一下子就凝固了,人也变得焦躁起来。“您是不是打算逼供呢?”她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绝对不会,夫人,我向您保证。”警督说,“仅仅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而已。”他冲着警官问:“你准备好了吗,琼斯?”他从桥牌桌下拖出一把椅子,面对克拉丽莎坐下。
“准备好了,长官!”琼斯警官回答道。
“非常好,现在,黑尔什姆·布朗夫人。”警督开口,“你说你完全不知道夹壁墙里有一具尸体?”
当克拉丽莎瞪大双眼回答的时候,警官先生开始做笔录。“不,当然不知道,太可怕了。”她颤抖着说,“可怕到了极点。”
警督疑惑地看着她。“那我们搜查房间的时候,”他问,“为什么不提醒我们检查夹壁墙?”
克拉丽莎忽闪着大眼睛,天真烂漫地面对着他审视的目光。“你知道吗?”她说,“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到那里。你看,我们从来就没有用过那堵夹壁墙,所以我脑子里面根本不会有这个念头。”
警督抓住这句话。“但是你刚才说……”他提醒她,“你刚刚说你从那里进入图书室。”
“哦,不。”克拉丽莎飞快地回应,“您肯定是误解了。”她指向图书室的门。“我刚才是说,我是通过那扇门进入图书室的。”
“是的,我刚刚肯定是理解错了。”警督严肃地说,现在,让我们至少搞明白这一点。你说你压根儿就不知道科斯特洛返回屋子,或者他为什么会回来?
“对,我完全想不到。”克拉丽莎回答,她的声音无辜而又坦率。
“但事实是,他的确回来了。”警督坚持道。
“是的,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了。”
“恩,那他肯定有他回来的理由。”警督指出。
“可能吧。”克拉丽莎表示同意,“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出这理由会是什么。”
警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准备尝试另外一种方式,他说道:“你认为他有没有可能回来见您丈夫?”
“哦,不会。”克拉丽莎迅速回答,“肯定不会,亨利和他相处不来,互相看不顺眼。”
“哦!”警督高声说,“他们从来不喜欢对方。我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之间有过冲突吗?”
克拉丽莎再次迅速回答,以便阻止新的具有潜在危险的问询。“没有。”她向警督保证,“他们从来没有争吵过,亨利只是看不惯他对鞋子太不讲究了。”她咯咯笑着,“你也知道人有些时候就是对一些奇怪的小细节耿耿于怀。”
警督的表情显示他根本不关心这些毫无意义的蠢事。“你真的那么肯定科斯特洛返回这里是为了见你?”他再次问道。
“我?”克拉丽莎天真地回应,“哦,不,他肯定不想见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的呢?”
警督深吸一口气。然后,他故意慢慢地问:“这房子里还有什么人是他可能想回来见的?请想好后再答复我。”
克拉丽莎再次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我真的没头绪啊。”她坚持说,“我还想问他想见谁呢。”
警督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到桥牌桌下,慢慢地在房间踱步并开始推理。“科斯特洛来到这里。”他说话很缓慢,“来还前任黑尔什姆·布朗夫人从你丈夫这里误拿的东西。然后他告辞离开了。但是不久他又返回了屋子。”
他走到落地窗前。“有可能他是从这些落地窗进来的。”他指着窗户继续说,“他被谋杀,尸体被搬进夹壁墙。这一切可能只花了十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转身面对着克拉丽莎:“真没人听到什么声音吗?”他提高声调说,“我不相信!”
“您的想法我也感同身受。”克拉丽莎点点头,“我也觉得很难相信。真不可思议啊,对吧?”
“当然。”警督表示赞同,但口气显然讽刺意味十足,他最后一次努力尝试问点什么出来:“黑尔什姆·布朗夫人,你确定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带着威胁的口气问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回答,“确实难以置信。”
“简直太难以置信了。”警督生硬地答道。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打开客厅门。“好吧,现在暂且这样,黑尔什姆·布朗夫人。”
克拉丽莎站起来,疾步向图书室的门走去,但被警督拦下来。
“不是那边,这边请。”他指向前厅门,然后带她过去。
“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她抗议道。
“等一下就可以见到他们,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警督很不客气地说。
克拉丽莎只能怏怏地通过前厅门走了出去。
[book_title]第十四章
警督关掉克拉丽莎身后的前厅门,然后走到还在做笔录的琼斯警官旁边问道:“另外一个女人在哪儿?就是那个园丁,叫……皮克小姐的。”
“我把她搁在一个空房间的床上呢。”警官说,“只能等她从神经错乱里醒过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咧,这婆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吓死人啊。”
“可以允许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和她谈话。”警督嘱咐说,“但不允许她和另外三个男的串供,别弄得我们找不出破绽来,这也许就是解决问题的线索。我要你现在就去把图书室和前厅之间的门锁上。”
“知道啦,长官。”警官说道,“我拿着钥匙呢。”
“我现在为这事儿头疼死了,”警督向他的搭档坦白,“他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黑尔什姆·布朗是外交官,雨果·伯奇是本地无人不识的治安官,另外两个客人也像是上流阶层的人物……好吧,相信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但这里肯定有隐情,他们都对我们隐藏了什么事情,包括那位黑尔什姆·布朗夫人。他们越想隐瞒,我就越想搞清楚里面的把戏。这件事情可能和杀人事件没有直接的关系。”
他说着把头埋进两臂之间,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什么灵感。过了片刻他对警官说道:“好了,我们开工吧,把他们一个一个找来单独问话。”
可当警官站起来的时候,警督却改变了主意:“等一下,我要先和那个管家谈谈。”
“是那个埃尔金吗?”
“没错,叫埃尔金过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遵命,长官!”警官答道。
刚一出房间警官就发现埃尔金在客厅门口晃来晃去,管家给自己跑到楼梯口那里探头探脑地张望找了个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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