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财神 [book_author]阿里斯托芬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26315 [book_dec]喜剧，古希腊阿里斯托芬著，周作人译。这是周作人为我们留下的文化遗产之一，是周作人直接从希腊原文翻译过来的古代希腊作品，年代最近的也有两千年的了，具有希腊本土特色。而且他所介绍的作品不仅具有文学价值，更具有文化价值，不仅是文学的，也是学术的，思想的。一个普通农民，出于私人目的，去找太阳神阿波罗询问，他的儿子究竟应该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因为他发现，过正义的生活会越来越穷，不义的生活却会越来越富。神谕显示，他要紧紧跟随出神庙遇到的第一个人，把他带回家。这个农民遵从神谕的字面意思，把遇到的第一个瞎眼乞丐带回了家，却发现乞丐正是财神本尊。故事的结尾处，恢复了视力的财神并没有让所有正义者变富，而是让所有穷人都变富，可有的穷人有钱后也过上了无所事事的懒散生活，社会秩序和伦理道德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 [book_img]Z_10776.jpg [book_title]目录 ［古希腊］阿里斯托芬 这剧本根据罗泽斯（B. B. Rogers）编订的《阿里斯托芬的财神》（Aristophanous Ploutos ，英文The Plutus of Aristophanes ，Bell and Sons，London，一九〇七年）译出。 财神 一　开场（原诗第一行至二五二行） 二　进场歌（第二五三行至三二一行） 三　第一场（第三二二行至四一四行） 四　第二场（第四一五行至六二六行） 五　第三场（第六二七行至八〇一行） 六　第四场（第八〇二行至九五八行） 七　第五场（第九五九行至一〇九六行） 八　第六场（第一〇九七行至一一七〇行） 九　第七场（第一一七一行至一二〇七行） 一〇　退场（第一二〇八行至一二〇九行） [book_title]人物 卡里翁（Kariôn），家奴。 克瑞密罗斯（Khremylos），老年的主人。 财神（Ploutos），最初是瞎子。 歌队，由佃户组成。 布勒西得摩斯（Blepsidêmos），主人的朋友。 穷神（Penia）。 克瑞密罗斯的妻子。 正直人。 告密人。 老婆子。 少年人。 赫耳墨斯（Hermês），天神的使者。 宙斯的祭司。 布景 雅典街上，在克瑞密罗斯家的前面。 演出时间 公元前三八八年。 [book_title]一　开场 （在雅典的一条街道上，一个穷老的瞎子摸索着走路。后面紧跟着一个年老的主人和他的家奴，主人名叫克瑞密罗斯，家奴名叫卡里翁，两人头上都戴着桂叶的花冠，表示从阿波罗庙的乩坛回来。卡里翁手里还拿着一块祭祀上分得的胙肉。他显出不耐烦的神气，随即开始独白。后面是克瑞密罗斯的家。） 卡里翁 　啊，宙斯和神们啊！给一个精神错乱的主人当奴仆，是多么苦恼的事呀！因为有时候奴仆说了很好的意见，可是他的主子却决定不那么做，那么奴仆便要受累。因为运命规定，一个人的身体并不属于本人，乃是属于买他的人的。这就算了吧。至于那从金鼎上宣唱神示的罗克西阿斯 ，我要用这正当的批评来批评他一下。人家说他是聪明的医生和先知，但他却把我的主人弄成怔忡，跟在一个瞎子后面，这和他所该做的事情正是相反。因为亮眼的人本当领导瞎子，他却去跟随着瞎子，又强迫我同走，那人连咕的一声 也不肯回答。——主人，我不能再不作声了，你若是不告诉我，为什么跟着那人，我总要麻烦你。我知道现在戴着这花冠，你总是不会打我的。 克瑞密罗斯 　凭了宙斯！如果你还要麻烦我，我要摘去那花冠，好叫你挨打更痛点！ 卡里翁 　废话！在你告诉给我，那是什么人之前，我是不肯干休的。我问这话，原是十分为你好。 克瑞密罗斯 　那么我不瞒你，因为在我家的用人中间，我承认你是最忠诚的，也是——最会偷盗的。我是一个敬神的正直的人，可是境遇不好，老是贫穷。 卡里翁 　这我知道。 克瑞密罗斯 　别的那些人可是富有，抢劫庙宇的，政客们， 告密人和那些坏人。 卡里翁 　你说得对。 克瑞密罗斯 　于是我去问神，并不是为我自己，我这不幸的人我想已经快射完生命的箭了， 但是我那儿子乃是我的独子。所以我问神是不是要改变他的行径，使他成为一个无所不为的，邪恶的，腐败透了的人，因为那么样我以为是于生活上很有利的。 卡里翁 　当时福玻斯从他的花环中间说了些什么呢？ 克瑞密罗斯 　你就会知道。因为神明白的对我说，在我出来的时候首先遇着什么人，叫我决不要放过他，要劝说那人同到我的家里去。 卡里翁 　那么你第一个遇着了什么人了呢？ 克瑞密罗斯 　就遇着这个人。 卡里翁 　那么你还不懂得神的意思么，你这大傻子，他不是在很明白的告诉你，叫你的儿子去学本地人的模样么？ 克瑞密罗斯 　你凭了什么这样判断呢？ 卡里翁 　因为这就是在瞎子也很明了：在现今的生活里，做一个腐败透了的人是很有利的。 克瑞密罗斯 　那乩示不会是这样说，应该是有别的更重大的意思。假如这家伙告诉我们，他是什么人，为什么缘故，因什么事情来到我们这里，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那乩示对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卡里翁 　（对那瞎子 ）喴！你说你是什么人吧；还是要等我来动手？你赶快说吧！ 财神 　我说滚你的蛋！ 卡里翁 　（对克瑞密罗斯 ）你懂得了他说的是谁吧？ 克瑞密罗斯 　他对你说这话，不是对我说的。因为你问他问得那么的粗笨鲁莽。（对财神 ）如果你喜欢一个善守誓约的人的态度，请你对我说吧！ 财神 　滚你的蛋，我说！ 卡里翁 　你接收这人，和这兆头吧！ 克瑞密罗斯 　凭了得墨忒耳 ，你真该挨揍！你若是不说，我要叫你不得好死！ 财神 　啊，你们俩，离开我去吧。 克瑞密罗斯 　那还行么？ 卡里翁 　主人，最好还是照我所说的，我要叫这家伙不得好死。我要去把他放在什么山崖上，离开他走了，好让他跌下去，跌断脖子。 克瑞密罗斯 　那就快动手吧！ 财神 　别这样！ 克瑞密罗斯 　那么你说么？ 财神 　可是如果你知道了我是谁，我相信你们一定要欺侮我，不肯放我走了。 克瑞密罗斯 　凭了神们，我们会得放你走，假如你愿意走。 财神 　那么先放松了我。 克瑞密罗斯 　好，我们俩放松了。 财神 　那么你们俩听吧，现在似乎不得不说出我所想要隐藏的事情来了。我乃是财神普路托斯 。 克瑞密罗斯 　喴，你这一切人中间最污秽的家伙，你是财神，还那么闭着嘴么？ 卡里翁 　你是财神么，那么的可怜相？ 克瑞密罗斯 　啊，福玻斯啊，还有神明和精灵们啊， 还有宙斯啊！ 你说什么呀？你真是他么？ 财神 　是。 克瑞密罗斯 　他自己么？ 财神 　正是他自己。 克瑞密罗斯 　那么告诉我，你这样腌臜，是从哪里来呢？ 财神 　我从帕特洛克勒斯那里来，他生下来就没有洗过澡。 克瑞密罗斯 　但是你这灾难是怎样来的呢？ 你说给我听吧。 财神 　宙斯嫉妒凡人，才这样处分我。因为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我声言将要单去找那些正直的，聪明的和那守秩序的。但是他把我弄瞎了，叫我什么也辨别不出。他是这么的嫉妒那些好人。 克瑞密罗斯 　可是只有那些好人和正人才尊敬他。 财神 　你说的对。 克瑞密罗斯 　来吧，怎么样？若是你再能够看得见，同以前那样，那么你就避开那些坏人么？ 财神 　我答应。 克瑞密罗斯 　你去找那些正直人去么？ 财神 　那是一定的，因为我有好久不曾看见他们了。 克瑞密罗斯 　这也难怪，因为连我这有眼的也没看见他们。 财神 　现在放我走吧。因为你们俩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了。 克瑞密罗斯 　凭了宙斯，可是我们更要拉住你了。 财神 　我不是说过，你们将要给我麻烦的么？ 克瑞密罗斯 　我请求你，你听从了我们吧，不要抛弃我们，因为你去找寻，再也找不着品行比我更好的人了。 卡里翁 　凭了宙斯，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了。 财神 　他们都这么说，可是一旦他真是得到了我，成了富人，那时便绝无限制的干出坏事情来了。 克瑞密罗斯 　正是如此，但是也并不是一切都是坏人。 财神 　凭了宙斯，却是一古脑儿。 卡里翁 　（旁白 ）你大大的该挨揍啦！ 克瑞密罗斯 　你会知道，如果你留在我们这里，你将有多少好处，所以你注意，听我说吧。因为我想，我想，——因了神的许可可以这么说，——我将给你除掉了这眼病，使你看得见。 财神 　别这么干吧！因为我不要再看得见了。 克瑞密罗斯 　你说什么？ 卡里翁 　这人是一个生成的可怜东西！ 财神 　我知道，宙斯如果听到了你们这些人的傻事， 他会得收拾我的。 克瑞密罗斯 　他现在不是也这么干么，让你跌跌撞撞的流浪着？ 财神 　我不知道，可是我怕他得很哩。 克瑞密罗斯 　真是么，你一切神们中间最胆小的神？你还以为宙斯的君权和那些霹雳棒， 值得三个铜元 么，只要你眼睛看得见，即使在短期间里？ 财神 　啊，坏家伙，别说这话了！ 克瑞密罗斯 　你安心吧！因为我将给你说明，你比宙斯更有力量呢。 财神 　你说我么？ 克瑞密罗斯 　正是。举例来说，宙斯凭了什么统治着神们的呢？ 卡里翁 　凭了他的银子，因为他最有钱。 克瑞密罗斯 　那么，这是谁给他这些钱的？ 卡里翁 　就是这人。 克瑞密罗斯 　人们为了谁，给他献祭的呢？不是为了这人么？ 卡里翁 　凭了宙斯， 他们公开的祷告要发财。 克瑞密罗斯 　那么，岂不是因为他正是那原因，若是他愿意，就很容易的把这些献祭停止了的么？ 财神 　为什么呢？ 克瑞密罗斯 　因为人们将不再来献祭，没有牛，没有麦粉饼， 也没有别的什么，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财神 　怎么呢？ 克瑞密罗斯 　怎么吗？若不是你在场，给他们银子，人们哪能买到东西呢。所以如果宙斯给你什么麻烦，你能够独立打倒他的威权的。 财神 　你说什么？人们为了我才给他献祭么？ 克瑞密罗斯 　我正是这么说。凭了宙斯，凡是什么东西对于人们是光明的，美丽的和愉快的，都是由你而来的。因为世间一切都服从于财富。 卡里翁 　我就是因了一小块银子成了奴隶，因为我不是和别人同样的有钱。 克瑞密罗斯 　人家说那些科任托斯的妓女们， 什么穷人去访问她们的时候，理都不理，但是如果是富人，便立即将她们的身子转过来对着他了。 卡里翁 　还有他们说做那些事情的孩子们， 并不是为了爱情，却为了银子的缘故。 克瑞密罗斯 　那不是好的一等，却是娈童罢了。那好的并不要求银子。 卡里翁 　要的是什么呢？ 克瑞密罗斯 　有的要一匹好马，有的几只猎狗。 卡里翁 　或者因为不好意思要求银子，却用什么名字把坏事包藏起来吧。 克瑞密罗斯 　人们中间的一切技巧都是因了你而发明的。 因为他们中间一个坐着做皮匠，一个做铜匠，一个却制造木器，有的从你得到了金子，又做了金匠。 卡里翁 　凭了宙斯，有的剥人衣服， 有的挖墙洞。 克瑞密罗斯 　一个漂布，又一个洗羊毛，一个鞣皮，又一个卖葱头 。一个被捉住的奸夫因了你只拔光了毛。 财神 　啊呀，可怜的人，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 克瑞密罗斯 　那大王岂不因此才能摆他的架子么？ 公民大会岂不因此才能开成的么？ 怎么？不是你给装备了我们的兵船的么？ 请你回答我。——还有驻在科任托斯的募军不是他给养的么？ 潘菲罗斯不是因了他而吃苦的么？ 卡里翁 　那“卖针的”， 不是也同了潘菲罗斯吃苦的么？可不是因了他所以阿古里俄斯大放其屁么？ 克瑞密罗斯 　菲勒普西俄斯不是为了你的缘故讲那些故事的么？ 不是因了你所以我们和埃及人做同盟的么？ 不是因了你所以拉伊斯爱那菲罗尼得斯的么？ 卡里翁 　提摩忒俄斯的高塔—— 克瑞密罗斯 　让它倒在你的头上！（对财神 ）一切的事情岂不是都因了你而做出来的么？那么只有你独自一个乃是我们这一切事以及好事的原因，这你应当好好的明白。就是在战事上，只要你坐下在哪一边，哪一边就会得胜。 财神 　我单是一个人，就能做出这些事情来么？ 克瑞密罗斯 　凭了宙斯，你能，还能做出比这些更多的事情，所以从来不曾有人对于你觉得满足的。对于许多别的事情有人倒会觉得满足，比如恋爱。 卡里翁 　还有面包。 克瑞密罗斯 　以及文化。 卡里翁 　还有糖果。 克瑞密罗斯 　以及名誉。 卡里翁 　还有薄饼。 克瑞密罗斯 　以及勇敢。 卡里翁 　还有无花果干。 克瑞密罗斯 　以及进取心。 卡里翁 　还有大麦饼。 克瑞密罗斯 　以及军权。 卡里翁 　还有豆粥。 克瑞密罗斯 　可是从来不曾有人对你感觉满足的。若是一个人得到了十三条金子，他就还想多，要十六条了。 假如得到了十六条，他又想四十条，否则他就说这生活不值得生活了。 财神 　我觉得你们俩说的都很对，只是我还害怕一件事。 克瑞密罗斯 　你说出来吧，关于什么事？ 财神 　你们说的我所有的权力，我怎么的去使用它呢？ 克瑞密罗斯 　凭了宙斯，人们都这么说，财神是最胆小的。 财神 　不对，这是挖墙洞的在毁谤我。因为他曾经进到人家里去，只见一切物件都锁着，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就把我的谨慎先见叫作胆小了。 克瑞密罗斯 　现在你不要顾虑。若是这件事情上，你自己也很热心，我将使你眼睛看得见，比林叩斯还要眼亮。 财神 　你是一个凡人，怎么能做到这事呢？ 克瑞密罗斯 　我从阿波罗的话里得着很好的希望，那是他自己摇着皮托的桂树对我说的。 财神 　那么他是与闻这事的么？ 克瑞密罗斯 　正是。 财神 　你要留意—— 克瑞密罗斯 　好朋友，不用操心！因为这是我个人，你要晓得，要去办成这事，即使我因此而死。 卡里翁 　我也是，若是你愿意。 克瑞密罗斯 　还有许多别人将成为我们俩的战友，那些正直而没有面包的人。 财神 　啊呀！你说的是我们的可怜的战友呀！ 克瑞密罗斯 　若是你使得他们富有，还同以前一样，那么他们就不是这样了。（对卡里翁 ）你去，赶快的跑，—— 卡里翁 　干什么去？你说。 克瑞密罗斯 　你去招集那些种地的朋友，大概你可以找到他们在田野里劳作，让他们都到这里来，好同我们分得财神的一份财富。 卡里翁 　好吧，我去了。但是叫家里的人来拿这片肉， 给带进去吧！ 克瑞密罗斯 　我来管这个吧，快点跑去。（卡里翁下 ）但是你，一切神灵中最有力量的财神，同我进到这里去吧，因为就是这一家，你在今天里须得使它充满了财货，不管是用正当的或是不正当的手段。 财神 　可是，凭了神们，我每回走到别人家里去，总使得我很懊恼。因为我从来不曾从那里得过一点好处。倘若我碰巧进了吝啬人的家里，他立刻就把我埋在地下，假如有什么好人他的朋友走来，请求借一点儿银子，他抵赖说向来没有看见过我。或者碰巧进了傻子那里，我就被拿去送给那些妓女和骰子，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我光身赶出在门外了。 克瑞密罗斯 　你以前不曾遇着过有节制的人，但是我却正是有点这种性格的。因为我很爱节约，没有人可以相比，可是也爱使用，在应当这么做的时候。但是我们进去吧，我想介绍你见我的妻和我的儿子，那是我的独子，我最爱的——这自然在你之次。 财神 　我相信你的话。 克瑞密罗斯 　谁不对你说真话呢？ （克瑞密罗斯与财神同下。） * * * [book_title]二　进场歌 （卡里翁上。歌队上。） 卡里翁 　你们这许多日子跟着主人吃薤白的人啊， 我的朋友们，同村人，爱劳作的人们，你们都来，要赶快，要赶紧，因为时机不能等候，现在正是紧要关头，须要你们到场去帮助哩。 歌队 　你没有看见我们早已在热心的向前奔走么？这在已经年老无力的人，也就只能这样罢了。我看在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主人为了什么缘故叫我到那里去之前，你就想我跑哩。 卡里翁 　我不是早已说了么？但是你自己没有听见。因为主人说，你们要将快乐的过活，免除那冻饿的生活了。 歌队 　可是他所说的这事情，怎么可能呢？ 卡里翁 　穷苦的朋友们，他来到这里，带了一个老头儿，他很腌臜，弯腰，可怜相的，满脸皱纹，秃头，没有牙齿，而且我想，凭了天，他可能是割过的。 歌队 　啊，你黄金的消息的带信人，你怎么说呀？再告诉我一遍吧。显然是他带了一大堆财宝来吧？ 卡里翁 　可是我想他只带了一大堆古老的灾难罢了。 歌队 　难道你以为欺骗了我们一场之后，你可以平安无事的溜掉么，我还有这棍子呢？ 卡里翁 　你完全把我当作生成是那样的人，以为我是不说一句真话的么？ 歌队 　这无赖子多么傲慢呀！你的腿骨是在啊唷啊唷的叫唤，想要那闸板和脚镣了。 卡里翁 　现在你拈着了你的阄到坟堆里去陪审，你还不去么？ 卡戎会把票子给你的。 歌队 　你去肚子爆裂吧！你是个流氓，天生的小鬼头，欺骗我们，还不肯告诉我们为了什么缘故，你的主人叫我到这里来的。我们做了许多劳作，本来没有工夫，急忙赶来这里，空走过了许多薤根，不曾采得。 卡里翁 　但是我不再隐瞒。因为这乃是财神，伙伴们，我的主人带了来的，他将要使你们都成为富人。 歌队 　真的么，我们都将成富人？ 卡里翁 　凭了神们，都是弥达斯，只要你们长了驴耳朵。 歌队 　我多么快乐，多么高兴，我快乐得想要跳舞了，如果你真是说了真话。 （卡里翁与歌队且歌且舞。 ） 卡里翁 　（第一曲首节 ）那么我想来领导你们，学那个圆目巨人， 丁丁当，用我的两脚这么的跳着吧。但是，来呀！小子们，不断的叫喊着吧， 发出咩咩的叫声，那绵羊和骚臭的山羊，撅着尾巴跟了我来。公山羊们，去吃早饭去吧。 歌队 　（第一曲次节 ）可是我们却要咩咩的叫着，丁丁当，找到你这圆目巨人，很腌臜的，带着一个盛有带露的野菜的口袋， 酒醉得头痛，领了你的羊群，随便倒睡在什么地方，那时我们将要拿了一根烧着的大尖棒刺瞎你的眼睛。 卡里翁 　（第二曲首节 ）现在我要学那合药料的喀耳刻的一切行为， 她曾经在科任托斯劝诱菲罗尼得斯的伴当们， 像是公猪似的，去吃捏好了的粪，这是她亲自给他们捏和的。你们因为高兴都咕咕的叫唤，——猪儿们，跟着你母亲来吧！ 歌队 　（第二曲次节 ）我们要捉住你喀耳刻，你这合药料，迷惑糟蹋我们的伴当们的，我们因了高兴要学拉厄耳忒斯 的儿子那样，把你拴住肾囊高吊起来，像公羊似的用粪涂你的鼻子。你们好像阿里斯堤罗斯 ，将张大了嘴说，——猪儿们，跟你母亲来吧！ 卡里翁 　（末节 ）可是现在来吧，你们且停止了调笑，变换成别的形状， 我却想要瞒过了主人，进去拿点面包和肉，我吃了之后，再来搞我们的事情。 （卡里翁下。） [book_title]三　第一场 （克瑞密罗斯上。） 克瑞密罗斯 　啊，同村的朋友们，我要招呼你们说“你们快乐”，那是古旧而且陈腐的话了，我现在“拥抱”你们了， 因为你们很热心，卖力的跑来，并且不是慢慢的。你们和我站在一起，真实的表明你们是神 的救星。 歌队 　你放心吧！因为你将看得出我像是个战神的样子。 因为如果我们为了三个铜元的缘故，在公民大会里挤来挤去，却让财神自己给人抢走，那真是太无聊了。 克瑞密罗斯 　现在我看见布勒西得摩斯也往这里来了。从他走路的样子和速度看，显然是他听到这事情的消息了。 （布勒西得摩斯上。） 布勒西得摩斯 　（独白）怎么回事？克瑞密罗斯忽然的有了钱，从哪里来，又是怎么样来的呢？我不大相信。可是，凭了赫剌克勒斯， 那些坐在剃头铺里的人们中间却有许多传说，说那家伙忽然成了富人了。但是这件事在我看来有点奇怪，他富裕了，却要招集朋友。他做的事是有点不合本地习惯的。 克瑞密罗斯 　凭了神们，我什么也不隐藏，都说给他听。——啊，布勒西得摩斯，我们现在比昨天更好了，所以你该得来分享，因为你也是我的一个朋友。 布勒西得摩斯 　你真是像人们所说似的，成了富人了么？ 克瑞密罗斯 　快要成了，如果神愿意。可是在这里，在这事情里还有一点儿危险。 布勒西得摩斯 　怎么样的危险呢？ 克瑞密罗斯 　有如—— 布勒西得摩斯 　你说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克瑞密罗斯 　如果我们成功，以后永久幸福，若是失败的话，我们就全完了。 布勒西得摩斯 　这货色显得不妙，我有点不喜欢。因为你忽然那么的发了大财，又还有什么怕惧，这正像是一个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 克瑞密罗斯 　什么不好的事呢？ 布勒西得摩斯 　如果凭了宙斯，你在那地方， 从神那里偷了金银来，后来却是懊悔了。 克瑞密罗斯 　啊，辟恶的阿波罗保佑我， 凭了宙斯，我并没有！ 布勒西得摩斯 　别瞎说了，好朋友。因为我知道的很清楚。 克瑞密罗斯 　请你别怀疑我有这种事情。 布勒西得摩斯 　唉！简直没有一个人是诚实的，人人都是贪得的奴隶。 克瑞密罗斯 　凭了得墨忒耳，在我看来你的神志有点不大清醒。 布勒西得摩斯 　（旁白 ）他改变得和以前的行径多么不同了！ 克瑞密罗斯 　朋友，凭了天，你有点怔忡了。 布勒西得摩斯 　他的眼光老是东张西望，像那干了什么坏事的家伙。 克瑞密罗斯 　我懂得你咶咶的叫的意思了， 你以为我偷了什么东西，想要来分肥。 布勒西得摩斯 　想要分肥么？分什么肥？ 克瑞密罗斯 　可是这并不是这样，却是别样的。 布勒西得摩斯 　难道不是偷的，却是抢来的么？ 克瑞密罗斯 　你给恶鬼迷了！ 布勒西得摩斯 　可是你没有侵吞什么人的钱么？ 克瑞密罗斯 　我并没有。 布勒西得摩斯 　凭了赫剌克勒斯，来吧，一个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转避呢？你不肯说出实情来。 克瑞密罗斯 　你还没有听清了我的事情，就来定我的罪。 布勒西得摩斯 　老兄，我愿意给你使点小费解决这事，趁城里的人还不知道，去把一点银钱堵住了政客们的嘴吧。 克瑞密罗斯 　凭了神们，我觉得你是好意的给付出了三两金子 ，却在账上记下十二两吧。 布勒西得摩斯 　我看见一个人坐在被告席上， 手拿请愿的树枝， 同了他的儿女和妻子，没有一点不是正与潘菲罗斯所画的“赫剌克勒斯的儿女们”相同的。 克瑞密罗斯 　不，你这疯子，我是要单使那些好人，聪明的和端正的人，都立刻富有起来。 布勒西得摩斯 　你说什么？你偷得那么的多么？ 克瑞密罗斯 　啊呀，你要害死我了。 布勒西得摩斯 　据我看来，倒是你害了自己。 克瑞密罗斯 　不是的，你这可怜的家伙，我所得到的，乃是那财神。 布勒西得摩斯 　你得了财神？怎么样的？ 克瑞密罗斯 　那财神自己。 布勒西得摩斯 　在什么地方？ 克瑞密罗斯 　在里边。 布勒西得摩斯 　哪里？ 克瑞密罗斯 　在我那里。 布勒西得摩斯 　在你那里么？ 克瑞密罗斯 　正是。 布勒西得摩斯 　不是见鬼么？财神在你那里？ 克瑞密罗斯 　对，凭了神们。 布勒西得摩斯 　你说真话么？ 克瑞密罗斯 　我说的是。 布勒西得摩斯 　凭了灶火女神 么？ 克瑞密罗斯 　还凭了波塞冬。 布勒西得摩斯 　你说那海里的么？ 克瑞密罗斯 　如果还有一个什么别的波塞冬，我也凭了那别一个。 布勒西得摩斯 　那么你还不打发他，到你朋友们那里走一转么？ 克瑞密罗斯 　事情还没有到这个阶段。 布勒西得摩斯 　你说什么？没有到分配的阶段么？ 克瑞密罗斯 　没有，凭了宙斯，因为我们必须要首先—— 布勒西得摩斯 　必须什么？ 克瑞密罗斯 　使他眼睛看得见。 布勒西得摩斯 　什么人看得见？你说吧。 克瑞密罗斯 　用尽种种方法使得财神同以前一样。 布勒西得摩斯 　他真是瞎眼么？ 克瑞密罗斯 　正是。 布勒西得摩斯 　那么这也难怪，他一直不曾到我这里来过呀。 克瑞密罗斯 　但是现在他要来了，如果神们愿意。 布勒西得摩斯 　我们不要去请个医生来么？ 克瑞密罗斯 　现在城里有什么医生么？因为没有薪金，所以也就没有医生了。 布勒西得摩斯 　我们来想想看吧。 克瑞密罗斯 　可是没有人。 布勒西德摩斯 　我也觉得没有。 克瑞密罗斯 　凭了宙斯，这最好是照我以前所想的，叫他去睡在天医的庙里。 布勒西得摩斯 　凭了神们，那是顶好的。我们别再拖延了，赶快干起来吧。 克瑞密罗斯 　我正要去呢。 布勒西得摩斯 　现在快干吧！ 克瑞密罗斯 　我正在干这事哩。 [book_title]四　第二场（对驳） （穷神 上。） 穷神 　你们不幸的小人儿俩，敢于干出这种鲁莽的，无法无天的勾当的人呀！哪里去，哪里去？你们为什么逃走？还不给我站住么？ 布勒西得摩斯 　赫剌克勒斯啊？ 穷神 　我要使你们坏人不得好死，因为你们敢干出那不可忍受的事，以前不管神或是人都没有敢做的，所以你们都非死不可。 克瑞密罗斯 　可是你是谁呀？因为，我看你是那么的黄瘦。 布勒西得摩斯 　好像是悲剧里的什么报仇女神， 相貌那么地有点疯狂的和悲剧味儿。 克瑞密罗斯 　但是她没有拿着火把。 布勒西得摩斯 　那么她更该死了。 穷神 　你们以为我是谁哩？ 克瑞密罗斯 　小客店女主人，或是卖蛋卷的女人吧。否则不曾受到侵犯，不会对我们这么大嚷的。 穷神 　真的么？你们想要把我从全世界上赶出去，这可不是最大的恶事么？ 克瑞密罗斯 　不是还有那万人坑 给你留着么？但是你必须立即告诉我，你是谁呀。 穷神 　我乃是今天要来同你们俩算账的人，因为你们想要把我从这里赶了出去。 布勒西得摩斯 　那是附近酒店的女堂倌，时常在酒吊子 上欺骗我的么？ 穷神 　我乃是穷神，和你们同住了多年的。 布勒西得摩斯 　（要逃走 ）啊，阿波罗王和神们呀！往哪里逃好呢？ 克瑞密罗斯 　喴，你干什么呀？啊，你顶胆小的东西，你不站住么？ 布勒西得摩斯 　断乎不成。 克瑞密罗斯 　你不站住么？叫一个女人吓走两个男子么？ 布勒西得摩斯 　因为这是穷神呀，坏家伙，在活物中间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了。 克瑞密罗斯 　站住，我请求你，站住！ 布勒西得摩斯 　凭了宙斯，我不。 克瑞密罗斯 　我告诉你，这样我们便做了一切行为中最卑怯的事，如果我们撇下那财神不管，一仗也不打，为了害怕她，逃走到什么地方去的话。 布勒西得摩斯 　我们有什么甲仗，什么力量，可以倚靠的呢？因为我们的任何胸甲，任何盾牌，不是给这极恶的东西都放到典当里去了么？ 克瑞密罗斯 　你放心吧，因为单是那神，我知道，就可能掳获她的东西来作得胜纪念的。 穷神 　你们两个流氓，现在当场被捉住了在干这样恶事，还敢咕咕的叫么？ 克瑞密罗斯 　啊，你极恶的东西，为什么来这里骂我们呢，我们什么也不曾侵犯了你？ 穷神 　凭了神们，你们在想要使财神再能看见，这还不侵犯了我么？ 克瑞密罗斯 　这怎么会侵犯了你呢，若是我们想设法把好处给予一切的人？ 穷神 　可是你们能够找到什么好处呢？ 克瑞密罗斯 　什么？第一是把你赶出希腊去。 穷神 　赶我出去么？那么你想想，你给人们做了一件还有比这更大的坏事么？ 克瑞密罗斯 　什么？更大的坏事是我们拖延着，不这么做。 穷神 　现在我想先就这件事给你们俩讲一番话。我要证明我是你们的幸福的唯一的原因，你们是靠我生活着，如果不然，那么随你们的意思对付我好了。 克瑞密罗斯 　啊，极恶的东西，你敢说这话么？ 穷神 　你接受这教训吧，我想我很容易指示你们，像你们所说，要去使得正人都富有，那是完全错误的。 布勒西得摩斯 　啊，板子与大枷啊！ 你们不来帮助我么？ 穷神 　在你懂得清楚之前，你不该大呼小叫的！ 布勒西得摩斯 　有谁听了这样的话，能不啊啊的叫喊起来呢？ 穷神 　是那么头脑清楚的人。 克瑞密罗斯 　那么我怎么登记，若是你失败了，该受什么罚呢？ 穷神 　随你们的意吧。 克瑞密罗斯 　你说得对。 穷神 　这同样的罚，如果你们输了，你们俩也得受。 布勒西得摩斯 　（对克瑞密罗斯 ）你看二十个死足够了吧？ 克瑞密罗斯 　给她行了，我们俩只要两个就够。 穷神 　你们顶好是赶紧做这事去吧， 因为谁还可以有正当的理由来驳倒我么？ 歌队 　现在你该来说些聪明的话打败了她，在议论上来对抗，不要软弱的让步。 克瑞密罗斯 　我觉得这是很清楚的，人人知道，人间的好人得到幸福乃是正当，那些坏人和不敬神的却应得到相反的结果。我们希望做到这样，好容易才找着了一个计划很好很伟大，对于一切事情也很有益。因为那财神现在看得见了，不再瞎了眼在那里胡撞，他走到好人那里去，不再离开他们，却将躲避那些坏人和不敬神的了。那么以后他将使得大家都成为善良富裕，而且尊敬神意。 可是有谁曾经给人们想过比这更好的事情么？ 布勒西得摩斯 　没有。这事我给你做见证，所以你不必去问她。 克瑞密罗斯 　我们人类的生活有谁看了不以为这是疯狂，或是着了恶鬼的道儿呢？因为人们中许多是坏人的都很富有，他们不正当的来聚集财富，但是许多本是好人，却是不幸，贫穷饥饿，大都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说，如果财神就能看得见，阻止了她， 那么再也没有一条道路对于人们更有益处的了。 穷神 　啊，你们两个老头子，一切人中最容易被引诱做傻事的，胡说胡为的社伙， 如果你们所期望的这事做成了的话，我告诉你这于你们俩将没有一点好处。因为若是财神仍旧看得见了，把财富平均的分给了人，那么将没有人愿意来搞技术和学问了。如果这两样东西都因了你而不见了，有谁去做铜匠，或是造船，或是缝衣，或造轮子，或做皮匠，或造砖瓦，或是洗濯，或是鞣皮，或是用犁去耕地土，收割地母的果实呢，假如你不管这一切事情，可以游惰的过着你的生活么？ 克瑞密罗斯 　你胡说些胡话。因为现在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奴仆们会得给我们去担承的。 穷神 　可是你从哪里去得到这些奴仆呢？ 克瑞密罗斯 　我想我们可以用银子去买的。 穷神 　先说，谁是卖主呢，那时他们都有了银子？ 克瑞密罗斯 　从忒萨利亚地方 ，那许多人贩子中间，会得有想要发财的商人走来的。 穷神 　可是先说，依照你自己所说的话，那就决不会再有什么人贩子了。因为既是富有了，谁还肯冒了生命的危险来干这些事情呢？因此你自己不得不来耕种，来掘地，做别的工作，你要去过着比现今更是苦恼的生活。 克瑞密罗斯 　这个落在你自己的头上吧！ 穷神 　而且你再也不能睡在床上，——因为床没有了，——或在毛毯上，因为谁还愿意来织呢，他有了金子？在你带了新娘回来的时候，没有点滴的香油给她搽擦，也没有奢华的染出花纹的衣衫给她装饰了。你如缺少了这一切，那么你富有了于你有什么好处呢？这乃是因了我，一切你们所要的东西才能够得到，因为我坐着像主妇一样，强迫那手艺工人，因了他的缺乏与贫穷，去寻找生计。 克瑞密罗斯 　你能够供应什么好的物事呢，除了些澡堂子里来的烫伤水疱， 挨着饿的小崽子，和成帮的老太婆？还有那些虱子，蚊虫和跳蚤的数目，多得无从说起，它们在头的四周嗡嗡的叫，咬你，叫醒你来，说道：“你要挨饿了，可是，起来吧！”此外只有破衣来替代大衫，替代卧床的是芦苇的垫褥，满是些臭虫，会得咬醒熟睡的人的。只有一张臭烂的草席当作毯子，当作枕头的是一大块石头，放在头底下。吃的是葵菜的芽当作面包，干萎的萝卜的叶子当作大麦饼。当作凳子的是破酒坛的颈子，当作和面板的是酒坛的边，那也是破的。我不是指示出来，对于一切人们的这许多好处都是由于你的么？ 穷神 　你刚才不是在说我的生活，却是说那乞丐的。 克瑞密罗斯 　所以我们说，贫穷是乞丐的姊妹嘛！ 穷神 　啊，你们好像是说狄俄倪西俄斯等于特剌叙部罗斯了！ 可是我这边的生活并不那么受苦，不，凭了宙斯，将来也不会。因为那乞丐的生活，就是你所说的，是活着一无所有，但是那穷人生活着，节俭度日，用心工作，他们没有什么多余，但也并不缺少什么。 克瑞密罗斯 　啊，凭了地母，你所说的那人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呀，如果他节俭着，劳苦着，没有留下什么钱够做坟用！ 穷神 　你们只是想嘲笑讽刺，不肯老老实实的，并不知道我使得那些人们在心身两方面比起那财神来，要好得多。因为在他那边的人都是有风湿脚，大肚子，粗腿，怪样的发胖，但是在我这边的却是瘦的，胡蜂样的，对于敌人才厉害哩。 克瑞密罗斯 　那一定是你用了饥饿使得他们成为胡蜂样的了。 穷神 　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们谈谈道德的事，指示出那些规矩的人住在我这边，在财神那边的却是放纵无礼。 克瑞密罗斯 　那么作贼和掘墙洞倒都很是有规矩的。 布勒西得摩斯 　凭了宙斯，要是他不显露自己，这就是谨慎。这怎么不是有规矩呢？ 穷神 　所以且看那城邦里的政客们吧，当他们还是贫穷的时候，他们对于人民和城邦是诚实的，但是一从公家得到了财富，便立即变成不诚实的人，他们计划对付群众，要与人民为敌起来了。 克瑞密罗斯 　这些你倒说的不是假话，虽然你原是大大的造谣的家伙。可是，总之，你还是该死，——你不要以此自豪吧！ ——因为你想要来说服我们，说贫是比富要好得多。 穷神 　关于这话你也还没有能够驳倒我，却只是说胡话，拍翅膀 罢了。 克瑞密罗斯 　大家为什么逃避你呢？ 穷神 　因为我要他们好呀。最好是去看小孩们的事，因为他们逃避他们的父亲，那对于他们是最有好意的。要辨别什么事情是对的，就是这样的难呀。 克瑞密罗斯 　那么你将说宙斯也不能正确的辨别什么是最好的事了，因为他是有钱的。 布勒西得摩斯 　——却把她 打发到我们这里来！ 穷神 　啊，你们这两个真是被眼屎迷糊了眼的，古董头脑啊！宙斯乃是穷的，这件事我就可以明白指教给你们。因为若是他富裕，那么为什么在他自己举行奥林匹亚竞技的时候， 每第五年招集全部希腊人到来， 宣布竞技的得胜者，却只给戴上野橄榄叶的花冠呢？ 如果他是富有，他该给金冠才对呀。 克瑞密罗斯 　即此可以明白，他是很尊重钱财的了。因为他是节俭，不情愿花费，所以拿那捞什子发给得胜的人，却把财富留在他自己身边了。 穷神 　你想要去把一件比贫穷更可耻的事情加在他的上面，如果他是富有，却又是那么的吝啬和贪鄙。 克瑞密罗斯 　愿宙斯毁灭你，先给你戴上野橄榄叶的花冠！ 穷神 　你敢于反抗我，说你们一切的好处都不是从贫穷来的么！ 克瑞密罗斯 　这可以去从赫卡忒 问了来，富有与贫穷哪一样更好。因为她说的是，那些有钱和富裕的每月给她送吃食来， 可是穷人们在放下来之前就把这抢走了。——现在你去死吧！不要再多哼一声“咕”。因为你尽管要说服我，也总是说服不了我的。 穷神 　啊，你阿耳戈斯的城邦啊！ 克瑞密罗斯 　你叫泡宋吧，你的同班吃饭的人！ 穷神 　不幸的我呀，怎么样了呢？ 克瑞密罗斯 　你到乌鸦里去， 快离开了我们吧！ 穷神 　我到什么地方去呢？ 克瑞密罗斯 　到大枷里去吧！你不得逗留，必须赶快！ 穷神 　将来你们就要请我到这里来的。 克瑞密罗斯 　那时你再回来，可是现在去死去吧！因为在我还是富有更好，且让你去为了自己的头大声叫唤吧！ （穷神下。） 布勒西得摩斯 　凭了宙斯，我愿望发了财，同了孩子们和妻子好好的吃一顿，洗了澡之后，擦了油从浴堂里出来，对于那穷神和她的手工人们表示不敬了。 克瑞密罗斯 　那个女流氓总算离开了我们了。我和你应当赶紧带了那位神明，到天医庙里住夜去才是。 布勒西得摩斯 　我们别再拖延了，怕得又有什么人走来，妨碍我们去办那该作的事情。 克瑞密罗斯 　孩子卡里翁，你去拿被褥出来，带了那财神自己，依照了习惯，以及别的在里边预备好的那些东西去吧。 （克瑞密罗斯与布勒西得摩斯同下。这里算是有一夜过去了。） [book_title]五　第三场 （卡里翁上。这是第二天，卡里翁从天医庙回来，对着在场上的歌队报告好消息。） 卡里翁 　喴，老头儿们，你们时常在忒修斯大宴上用小块大麦饼舀汤吃的， 现在多么幸运呀，多么有福气呀，别人和一切好人都是有份！ 歌队 　啊，什么事，你自己的最好的朋友？ 因为你显然是带了什么好消息来的。 卡里翁 　我的主人得着了最好的运气，不，还不如说那财神自己，因为他不再瞎了，却是已经张开了眼，那眼珠子看得清楚了，天医显得是那么一个好心的大夫。 歌队 　（大声歌唱 ）你说的叫我喜欢！你说的叫我呼唤！ 卡里翁 　你该当喜欢，不管你愿不愿意。 歌队 　（大声歌唱 ）我将高声叫那天医，他有好儿女， 是人类的伟大的光。 （克瑞密罗斯的妻子上。） 妻子 　这叫唤是什么事呀？是好事情传报来了么？因为我盼望这消息，以前一直坐在里边等着他哩。 卡里翁 　啊，主母，赶快赶快拿酒来，喝了下去吧， ——你是很爱这么做的。因为我给你把一切好事情整块儿的拿来了。 妻子 　在哪里呢？ 卡里翁 　从我说的话里你就会知道的。 妻子 　那么你赶快来，说完你所要说的话吧！ 卡里翁 　那么你听吧。我将把这事件一切说给你听，从脚下直到头上。 妻子 　只是别到我的头上来！ 卡里翁 　不是现在好事情都来了么？ 妻子 　就只不要那“事件”啊。 卡里翁 　我们一走到神庙那里，带了那人， 那时最是可怜，现在却还有谁像他那么有福气有幸运呢，我们首先把他带到海边，在那里给他洗了澡。 妻子 　凭了宙斯，那才是幸福的人，一个老头儿在冷的海水里洗澡！ 卡里翁 　于是我们走向神的灵境去。 在祭坛上供上了糕饼和祭品， 给火神的火焰的吃食。我们让财神睡下，依照着规矩，我们各人都准备了被褥。 妻子 　那里还有什么别人要神的医治的么？ 卡里翁 　一个就是涅俄克勒得斯， 他是瞎眼的，可是在窃盗本事上却胜过那亮眼的人。许多别的人有着各样的毛病。可是那神的管事人来灭了灯火，吩咐我们睡觉，说如果有人听到什么声响，也不要作声，我们便都规规矩矩的睡下了。我却是睡不着觉，在离一个老太婆的头不多远的地方放着一罐子麦粥，这很引动我，使得我莫名其妙的想要爬过去。那时我向上一望，只见祭司从神棹上把干酪饼和干无花果都抢走了。这之后，他绕着那些祭坛走了一圈，看是不是还有什么糕饼遗留在那里，随后他把这些东西都敬纳到一个口袋里去。 我以为这些事情是很合法的，所以便起来去拿那麦粥的罐子。 妻子 　好大胆的人，你不怕那神么？ 卡里翁 　是呀，凭了神们，我就怕他在我的先头去拿那罐子，戴着花冠。因为那祭司先就告诉我说了的。 那老婆子那时听到了我的声响，伸出她的手来，我便嘶叫，用牙齿衔她，像是那黄色的神蛇。她立即缩回手去，将被窝裹紧了，静静的睡着，吓得放屁，比黄鼠狼还臭。我把麦粥吃了大半，到了吃饱了的时候，我这才停住。 妻子 　但是那神没有到你那里来么？ 卡里翁 　还没有哩。这之后，我真做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因为他刚走近前来，我放了一个大屁，原来我的肚子爆发了。 妻子 　那他一定为此很讨厌你了吧？ 卡里翁 　没有，但是伊阿索，跟着他的什么人，脸色发红了，帕那刻亚转过头去， 捏住了她的鼻子。因为我放的不是沉香 呀。 妻子 　但是他自己呢？ 卡里翁 　不，凭了宙斯，他并不觉得。 妻子 　你把那神说得那么村野么！ 卡里翁 　不，凭了宙斯，我不这么说，只是说“吃屎的”罢了。 妻子 　啊，你这坏人啊！ 卡里翁 　这之后，我很害怕，立即蒙头盖住，那时他巡行视察所有疾病，很是周密。随后一个小厮在他面前放下一只小白臼，一个杵和一只小箱子。 妻子 　石头的么？ 卡里翁 　凭了宙斯，不是，那小箱子不是的。 妻子 　你怎么看见的呢，顶坏的流氓，你说是蒙头盖住的嘛？ 卡里翁 　我从那破衣服看见的。因为，凭了宙斯，那里有着不少的窟窿呀。——他第一件事是动手来给涅俄克勒得斯捣合膏药，抛进三头忒诺斯的大蒜去， 在石臼里捣烂，一面掺进无花果树汁与绵枣儿，随后加入斯斐托斯的醋，翻转那人的眼皮，把这药敷上去，叫他痛得更厉害。 那人狂呼高叫，跳起来跑了，那神笑着说道：“现在你去贴着药坐在那里吧，那么我可以阻止你往公民大会里捣乱了！” 妻子 　这是一个多么爱国而且聪明的神明呀！ 卡里翁 　这之后，他在财神旁边坐下，先来摸他的头，随后拿起一块干净手巾，擦他的两眼皮，帕那刻亚用了紫布盖好了他的整个头和脸，那时那神咂嘴作响，随即从神殿里有两条龙 窜了出来，身体非常大。 妻子 　啊，亲爱的神们啊！ 卡里翁 　它们俩静静的钻到紫布底下去，在舔他的眼睑，据我的猜想。 在你喝完十杯酒之前， 我的主母，那财神便站起来，眼睛看得见了。那时我喜欢得拍起我的两手来，叫醒了我的主人。那神和那蛇都隐到神殿里去了。那些睡在财神旁边的人，你猜想看他们怎么的招呼他，大家整整一夜没睡，直到天明。我真要竭力赞美那神，因为他快快的使得财神看得见，而且又使涅俄克勒得斯更加眼瞎了。 妻子 　啊，主啊，主啊！ 你有多么大的力量啊！——但是你告诉我，财神是在哪里呢？ 卡里翁 　他就来了。可是在他周围有多么大的一群人呀！因为那些以前是正人，却生活不富裕的，都来招呼他，喜欢得来和他拉手，虽然那些富人们，他们有很多的财产，却不是用正当方法得到生活的，却蹙着眉头，满脸怒容。但是那些人仍然跟在后边，戴了花冠，笑着，欢呼着。老人们的鞋子在合拍的发出声响。 现在让大家一起来跳舞，蹦跳，合唱歌舞吧，因为你们走进家里去的时候，不会再听见报告说，桶子里没有面粉了！ 妻子 　凭了赫卡忒，为了你的好消息，我真想给你传来这样消息的人戴上一串烤面包当花冠哩！ 卡里翁 　现在别再拖延了，因为人们现已靠近你的门口了。 妻子 　那么我将走进去，拿些果子来， 庆祝他那新买来的——一副眼睛。 （克瑞密罗斯的妻子下。） 卡里翁 　我要迎接他们去。 （卡里翁下。） （财神上，同了克瑞密罗斯和一大群人。） 财神 　我首先要礼拜那太阳，随后是那庄严的雅典那的有名的原野， 以及刻克洛普斯 的整个的，招待我的土地。我为了我以前的行径 觉得羞耻，我不自觉的和那些人住在一起，却逃避那些值得做我伴侣的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这不幸的我呵！这件事和那件事， 我都做得不对。但是这一切我将都翻转过来，将显示给一切人们看，我以前把我自己给了那些坏人，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克瑞密罗斯 　（对旁人 ）滚到乌鸦里去吧！那些朋友们多么讨厌啊，他们在一个人交了运的时候，忽然出现了！因为他们碰你胁肋，敲你的小腿， 各人要表示什么好意。有谁不来找我说话呢？有哪一群老头儿不在市场上把我包围起来呢？ （克瑞密罗斯的妻子上。） 妻子 　啊，最亲爱的人们，你和你都好！现在来吧，因为这是习惯，我拿这些果子，给你倒上吧！ 财神 　别这么做吧。因为我现在看得见了，初次走进家里，不应当拿东西出来，却是应当拿进去才对。 妻子 　那么你不接受我的这些果子了么？ 财神 　在里面灶火旁边，按照那习惯。 那么我们也可以避免了庸俗的行为了。因为这在导演的诗人不很相宜， 把无花果干和糖果抛给观众们，叫他们看了发笑。 妻子 　你说的很对，因为得克西尼科斯那边站了起来， 正想要来抢那无花果干哩！ （财神，克瑞密罗斯和妻子同下。这之后，算作有一段相当的时间过去，这其间人世的贫富都转换了。） [book_title]六　第四场 （卡里翁上。） 卡里翁 　朋友们，幸福度日是多么愉快的事呀，而且并不要从家里支出什么来！因为整堆的好事情滚进我们的家里来，虽然是并不曾做什么坏事。 这样的富有起来真是很愉快啊！我们的面粉箱里满是白面，酒缸里是红黑喷香的酒。一切箱笼里都充满了银子和金子，叫人看了吃惊。油壶里满是橄榄油，香油瓶里充满了香油，顶楼上充满了无花果干。所有醋瓶，碟子和沙锅都成了青铜的。还有那盛鱼的烂木盘，你看那是银的了。我们的灯笼，一会儿变成了象牙骨子的。我们仆人都用了金圆来猜单双， 也不再用石头擦屁股了， 都那么奢侈了，每回用的是大蒜。现在主人在里边献祭杀猪，山羊和公绵羊，头上戴着花冠，可是烟把我赶了出来了。我不能再留在里边，那烟那么的咬我的眼睛。 （正直人同了仆人拿着破衣破鞋上。） 正直人 　孩子，跟着我来，让我们找到神那里去。 卡里翁 　呀，那来的是什么人呀？ 正直人 　是一个以前原是穷苦的人，现在却是幸福了。 卡里翁 　那么，这看来显然是好人中间的一个了。 正直人 　是呀。 卡里翁 　现在你要什么呢？ 正直人 　我到神这里来，因为我的多大的幸运是由他而来的。我从我的父亲得到相当的财产，拿来帮助缺乏钱用的朋友们，以为这是人生有用的事情。 卡里翁 　大概不久你的钱财就都完了吧？ 正直人 　正是。 卡里翁 　那以后你就穷苦了。 正直人 　正是。我还以为在那些我所帮助过的人们中间，可以找到真正信实的朋友，在我穷困的时候。可是他们却都溜开了，好像是不曾看见我似的。 卡里翁 　而且嘲笑你，我知道得很清楚。 正直人 　正是。我的箱笼空虚，害死了我了。 卡里翁 　可是现在不然了。 正直人 　因此我有正当的理由到这里来，对神祷告致谢。 卡里翁 　但是，凭了神们，那孩子跟了你拿着的破衣服，那是什么意思呢？请你告诉我。 正直人 　这个我带来，要捐献给神做供品。 卡里翁 　不见得你是穿了这个在大祭里受戒的吧？ 正直人 　不，可是我穿了挨过十三年的冻哩。 卡里翁 　那鞋子呢？ 正直人 　它也同我经过许多风雪。 卡里翁 　你也拿它来做供品的么？ 正直人 　是，凭了宙斯。 卡里翁 　你给神带来多么美妙的礼物呀！ （告密人 同着他的证人上。） 告密人 　啊，我的恶运呀！我完了，不幸的人！三倍的恶运，四倍的，五倍的，十二倍的和一万倍的！ 啊唷，啊唷！我这样的被混合在多倍的灾难里了！ 卡里翁 　辟邪的阿波罗和仁善的神们啊！这个汉子是受着了怎样的灾难来呀？ 告密人 　我还不是现在受到了凶恶的灾害了么，一切物事都从我的家里消灭了，就只为了这个神，他是应当仍旧瞎眼的，如果公道不是真离开了世间。 正直人 　我觉得差不多看清了这件事情。一个遭遇不幸的人来到了，这似乎是那烂板一类的东西吧。 卡里翁 　凭了宙斯，那么他的倒霉正是倒得很对的了。 告密人 　他在哪里，那人在哪里，他独自应允我们，只要他同以前一样能看得见，将立即使我们都成为富人的？可是他却反而把有些人更毁灭掉了。 卡里翁 　他这样毁灭了的是谁呢？ 告密人 　我这人便是。 卡里翁 　你是一个坏人，或是挖墙洞的吧？ 告密人 　凭了宙斯，你们俩没有一个不是坏蛋，而且一定也是你们拿了我的钱财去了！ 卡里翁 　啊，地母啊！告密人那么胡闹的跑了进来！显然是他饿得慌了。 告密人 　（对卡里翁 ）你快快走到市场去吧！因为你该得在那里绑在轮子上招出你所做的恶事来呀。 卡里翁 　你该死的东西！ 正直人 　凭了救主宙斯，如果他叫那些告密人和恶人们都凶死了，那么这神真是值得全体希腊人的尊崇了。 告密人 　（对正直人 ）啊呀！你也来嘲笑我么，你是一个同谋者？ 因为你这大衣是哪里得来的呢？昨天我看见你还穿着破衣服哩。 正直人 　我不怕你。因为我带着这个指环，是用一块钱从欧达摩斯那里买来的。 卡里翁 　但是这未必能治“告密人咬伤”吧。 告密人 　这不是大大的侮辱么？你们讥笑，却不说你们俩在这里干的什么事。你们俩在这里不是干的好事。 卡里翁 　凭了宙斯，这对于你不是好事，你可以明白。 告密人 　因为，凭了宙斯，你们俩要用了我的钱去大吃大喝了。 卡里翁 　我实在愿望，你同了你的证人肚皮都爆破吧， 装满了——没有东西！ 告密人 　你们俩狡赖么？你们这两个顶坏的东西，里边有着许多的盐鱼块和烤肉哩！吁呼——吁呼——吁呼——吁呼——吁呼——吁呼！ 卡里翁 　倒霉的人，你闻到了什么了么？ 正直人 　或者是寒气吧！因为他只穿着这么样的破衣服。 告密人 　啊，宙斯和神们啊！这是可以忍受得的么，让这些人来侮辱我？啊呀，像我这良善爱国的人却来承受这样灾难，是多么可恼的事呀！ 卡里翁 　你是爱国而且良善的么！ 告密人 　没有人及得我。 卡里翁 　那么我问你，你回答我吧。 告密人 　什么呀？ 卡里翁 　你是农夫么？ 告密人 　你以为我是疯子么？ 卡里翁 　可是商人么？ 告密人 　对，我说是的，在有些时候。 卡里翁 　怎么，你学过什么手艺么？ 告密人 　没有，凭了宙斯。 卡里翁 　那么既然什么事情都不做，你是怎么过活的呢？ 告密人 　我是一切公私事情的管理员。 卡里翁 　你么？为什么缘故呢？ 告密人 　因为我要管。 卡里翁 　啊，挖墙洞的人，既然人家都恨你，因为那事情都不与你相干，那么你怎么可以算是良善呢？ 告密人 　呆鸟啊，我用尽所有力量，去帮助我的城邦，怎么会不相干呢？ 卡里翁 　那么帮助城邦就是多管闲事么？ 告密人 　这是拥护现行法令，阻止人们侵犯。 卡里翁 　可是城邦不是因此设有法官主持其事么？ 告密人 　但是谁来告发呢？ 卡里翁 　凡是要管的人。 告密人 　那么我就是那人。所以城邦的事情都依靠着我。 卡里翁 　凭了宙斯，那么这城邦是得着了一个无聊的头领了。但是你不愿意来安静清闲的过活么？ 告密人 　你说的是羊群的生活，若是人生看不到什么消遣的事情。 卡里翁 　你不肯学好么？ 告密人 　不，即使你把财神本身和巴托斯地方的阿魏都给了我！ 卡里翁 　（吆喝 ）赶快脱下大衣来！ 正直人 　（对告密人 ）喴，他对你说呢！ 卡里翁 　随后脱下你的鞋子！ 正直人 　这些他都是对你说的。 告密人 　好吧，谁愿意的，你们就走到我这里来！ 卡里翁 　“那么我就是那人！” （卡里翁抓住告密人，脱去他的衣服与鞋子。） 告密人 　啊呀，我在白天里被他们剥了衣去了！ 卡里翁 　因为你要去多管别人的事找饭吃嘛！ 告密人 　（对他的证人 ）你在干什么哪？我叫你给这案件作证！（证人逃去，下。 ） 卡里翁 　可是你带来的证人却已逃走了。 告密人 　啊唷，我独自被抓住了！ 卡里翁 　现在你是叫苦了吧？ 告密人 　“啊唷，又是一下！” 卡里翁 　（对正直人 ）你把那破衣服给我吧，让我给这个告密人穿上。 正直人 　不，因为这早已献给了财神了。 卡里翁 　把这献到哪里去，还有比挂在一个坏蛋和挖墙洞的身上更好的呢？给财神穿，那须得用精美的衣袍才相宜哩。 正直人 　这旧鞋子怎么用好呢？请你告诉我吧。 卡里翁 　这个我就来钉在他的额上，好像是钉在野橄榄树上似的。 告密人 　我走了！因为我知道，我敌不过你们。但是如果我找到了一个伴当，便是无花果树的也罢， 我将在今天里叫这有力量的神去吃官司，因为他显然是在破坏我们的民主制度，既然没有得到议会的，也并没有公民大会的许可。 （告密人下。） 正直人 　现在你穿了我的全副武装走了， 跑到那浴堂里去，像是歌队长似的站在那里取暖吧。 因为我以前是曾经站过那个位置的。 卡里翁 　可是那管浴堂的人会得抓住他的肾囊，把他拉出门去的。因为一眼看见他，就将知道是属于那烂板一类的家伙。但是我们可以进去，去礼拜那神了。 （卡里翁与正直人同下。） [book_title]七　第五场 （老婆子上，拿着装有糕饼的一个盘子。） 老婆子 　啊，亲爱的老人家，我们真是到了这个新的神的家里了么，还是我们全然走错了路了呢？ 歌队 　你好知道，真是到了他的那门口了，好小姑娘， 因为你问的那么的娇。 老婆子 　那么，我来从里边叫出一个人来吧。 （克瑞密罗斯上。） 克瑞密罗斯 　不必了，因为我自己出来了。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事来的。 老婆子 　啊，最亲爱的朋友，我受到可怕的，不公平的事情，因为自从这神看得见了之后，他把我的生活弄得全无生趣了。 克瑞密罗斯 　这是怎么的？你可是女人中间的一个女告密么？ 老婆子 　凭了宙斯，我不是的。 克瑞密罗斯 　或者你是抽不着号码——去喝酒么？ 老婆子 　你开玩笑。但我可怜的女人，却是情急得很哩！ 克瑞密罗斯 　你不早点告诉我，这情急的是什么事呢？ 老婆子 　那么你听吧。我有一个可爱的年轻人，他很穷苦，可是在别方面却是端整，漂亮又是良善。 因为假如我要什么东西，他就把这些都办得端端正正的，好好的，我也是这样的帮助一切他的需要。 克瑞密罗斯 　但是他每回问你要的是些什么呢？ 老婆子 　这并不多，因为他是非常的尊敬我呢。他也就只是要二十个小银元 买大衣，或者八个小银元买鞋罢了。他叫我给他的姊妹买件褂子，给他母亲买件外衣，麦子要上两担 。 克瑞密罗斯 　真的，凭了阿波罗，你所说的倒并不多， 显然他是尊敬你的！ 老婆子 　他说他要这些东西，并不为的贪得，乃是为了情爱的缘故，他穿着我的大衣，便会记忆着我。 克瑞密罗斯 　你说的真是非常有爱情的人哩！ 老婆子 　可是那屁家伙现在早已没有这种心思，他却已大大的改变了。所以在我把这糕饼，和在这盘上的别的糖果送去给他的时候，带去一句口信，说晚上我要去，—— 克瑞密罗斯 　他对你怎么办？你告诉我。 老婆子 　他把这奶油糕也退还给我们， 叫我以后永不再到他那里去，而且在打发出来的时候还说道：“弥勒托斯人以前是刚勇的。” 克瑞密罗斯 　那么这孩子的性质显然是并不坏的。现在他富裕了，不再喜欢扁豆粥，但在这以前，因为贫穷，所以什么都是要吃的。 老婆子 　凭了女神俩， 他以前每天总是走到我的门前来的。 克瑞密罗斯 　为的给你出丧来么？ 老婆子 　不，凭了宙斯，他只为的爱听我的声音呀。 克瑞密罗斯 　那么来得到你的赏赐。 老婆子 　凭了宙斯，若是他看见我有点烦恼，他便叫小鸭儿小鸽子的来哄我。 克瑞密罗斯 　随后或者请求一双鞋子吧。 老婆子 　如果在大祭里，我坐在车上，有什么人朝我看了一眼，我就会因此整天的被他捶打。那小伙子是那么的非常妒忌。 克瑞密罗斯 　这似乎是，他只喜欢独自吃哩！ 老婆子 　他说我有着很好看的一双手。 克瑞密罗斯 　在你拿给二十个小银元的时候吧。 老婆子 　他说我皮肤的气味很香。 克瑞密罗斯 　如果你给倒进塔索斯酒进去， 凭了宙斯，那是很可能的。 老婆子 　他又说我有一副温柔美好的眼光。 克瑞密罗斯 　这人不是傻子，却是懂得怎样去吃那上了火的老婆子的积蓄的。 老婆子 　好朋友，那神在这里就做得不对了，他说是要帮助各个受了损害的人的。 克瑞密罗斯 　他要怎么做才好呢？你说来，这就可以立刻去做。 老婆子 　凭了宙斯，他该强迫那受过我好处的人给我还报，这才正当，否则那人是不应当得着什么幸福的。 克瑞密罗斯 　他不是每夜都还报你了么？ 老婆子 　可是他说他将永不离开我，在我活着的时候。 克瑞密罗斯 　对的，但是现在他以为你已经不活着了吧。 老婆子 　啊，顶好的朋友，我为了这苦痛真要熔化掉了。 克瑞密罗斯 　不，却是要霉烂掉了，据我看你的样子。 老婆子 　你真是可以把我从指环中拉得过去了。 克瑞密罗斯 　如果那指环是个罗圈。 老婆子 　现在那孩子来了，我刚才一直在诉说他的，而且他似乎是赴了酒宴出来哩。 克瑞密罗斯 　显然是的。总之他是戴着花冠，拿着火把来了。 （少年人上，手拿点着的火把，跟着一群赴宴的人。） 少年人 　我招呼你们啦！ 老婆子 　他说什么呀？ 少年人 　老相好！天啊，你头发白的多么快呀！ 老婆子 　哎呀，来受这样的侮辱！ 克瑞密罗斯 　他似乎和你久违了。 老婆子 　什么久违？顶坏的人啊，那是昨天还同我在一起的。 克瑞密罗斯 　那么他的情形是与许多人正相反的，因为似乎在酒辞的时候他更是看得清楚。 老婆子 　不，他的行为就是那么没有规矩的。 少年人 　（拿火把靠近她的脸 ）啊，海里的波塞冬和那老辈的神们啊！ 她那额角上有多少的皱纹呀！ 老婆子 　唉，唉！别拿火把到我这里来！ 克瑞密罗斯 　她说得很对。因为假如一颗火星碰着了她，这就会得像一个古老的花圈似的把她烧掉了的。 少年人 　你肯来同我玩一会儿么？ 老婆子 　哪儿？你坏家伙！ 少年人 　这里，我有几个干果。 老婆子 　什么玩意儿呢？ 少年人 　你有几个——牙齿？ 克瑞密罗斯 　但是我也来猜一下。她有三个牙齿，或者四个。 少年人 　你赔出来吧！你输了，因为她只有一个大牙哩。 老婆子 　你这顶坏的汉子，可不是失心疯了么，在这许多男人前面泼我秽水。 少年人 　这倒是于你有好处的，如果有谁给你泼洗一下子。 克瑞密罗斯 　不，不，现在她正是准备了来上市哩，如果把这铅粉洗了去，额角上的破补钉就将显明的看得见了。 老婆子 　你这老头儿，也是失心疯了么？ 少年人 　或者他是在引诱你哩，他去用手碰你的奶子，以为我没有看见。 老婆子 　凭了阿佛洛狄忒，不是我的！你这屁家伙！ 克瑞密罗斯 　凭了赫卡忒， 并没这事。因为要不然我是发了狂了。但是，少年人，我可是不允许你去恨那女孩子。 少年人 　我可是很爱她呢。 克瑞密罗斯 　她却是在控诉你。 少年人 　她控诉什么？ 克瑞密罗斯 　她说你是无礼的人，你对她说：“弥勒托斯人以前是刚勇的。” 少年人 　关于她的事情，我不想同你来打架。 克瑞密罗斯 　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人 　因为我尊敬你的年纪，对于别人我是不会准许这样做的。现在你带了那女孩子，好好的去吧。 克瑞密罗斯 　我懂得，懂得你的意思，或者你不想再同她在一起了吧。 老婆子 　可是谁能准许呢？ 少年人 　我不要再和那经过一万三千年 抱过了的女人搞下去了。 克瑞密罗斯 　可是你既然要喝酒，那么也就该把酒脚 一起喝了下去。 少年人 　可是这酒脚却是那么陈旧发霉了。 克瑞密罗斯 　那么一张滤酒布可以把这都治好了吧？ 少年人 　且进里边去吧。因为我想要去把这我所戴的花冠献给那神呢。 老婆子 　那么我也想要去同他说些话哩。 少年人 　那么我不进去了。 克瑞密罗斯 　放心吧，别害怕！因为她不会得强奸你的。 少年人 　你说得很好。因为我在以前服侍她已经很够了。 老婆子 　你走吧。我将跟着你去。 （老婆子同少年人下。） 克瑞密罗斯 　啊，宙斯大王啊，那老婆儿多么结实的钉着她那小伙子，像是牡蛎似的！ （克瑞密罗斯下。） [book_title]八　第六场 （赫耳墨斯上。 他敲了一下门，又即躲起来了。） （卡里翁上，手里拿着一个瓦盆，里边是水和牺牲的内脏。） 卡里翁 　敲门的是谁呀？这是谁？似乎并没有人。但是这门无缘无故的响，那真是该打了吧。 赫耳墨斯 　喴，我对你说，卡里翁，你别进去呀！ 卡里翁 　你这家伙，告诉我吧，是你那么敲门的么？ 赫耳墨斯 　不，凭了宙斯，我却是刚想要敲， 那时你先给我开了门了。但是你赶快跑进去，叫出你的主人来吧，其次是他的妻和儿女，其次那些用人们，其次那狗，其次你自己，其次那猪。 卡里翁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事呀？ 赫耳墨斯 　啊，你这坏人，宙斯要把你们都放在一个碗里搅和了，一古脑儿抛进万人坑里去哩。 卡里翁 　这个传令的人，舌头是该割下来了。 可是为了什么事情，他要对我们这么做的呢？ 赫耳墨斯 　为的是你们做下了最可怕的事了。因为自从财神开始照旧能看得见以来，对于我们众神再也没有人来祭祀，献什么乳香，桂叶，麦饼，牺牲以及别的东西的了。 卡里翁 　凭了宙斯，再也不献祭了。因为以前你们照顾得我们不好呀。 赫耳墨斯 　别的神们我不大关心，但是我是完了，是被挤掉了。 卡里翁 　你很明白。 赫耳墨斯 　因为以前每到早晨，我就从酒店女主人那里得到酒饼呀， 蜂蜜呀，无花果干以及赫耳墨斯所要吃的那些东西，可是现在我只好翘起脚来饿着了。 卡里翁 　对于得到这些好处却还要叫人受损失的你，这岂不也正是当然么？ 赫耳墨斯 　啊呀！啊呀那每月初四给我蒸的糕饼呀！ 卡里翁 　“你怀念不在的人，空自叫喊吧。” 赫耳墨斯 　啊呀我所常吃的羊腿呀！ 卡里翁 　你这里且在空中踩气球玩吧！ 赫耳墨斯 　啊呀那我所常吃的热的内脏呀！ 卡里翁 　现在只是脏腑里有什么在疼痛吧！ 赫耳墨斯 　啊呀那一半一半的掺和好的酒杯呀！ 卡里翁 　你还不喝下这个去，赶快的跑走么？ 赫耳墨斯 　你肯帮助一个你自己的朋友么？ 卡里翁 　如果你要的什么东西，是我所能帮助你弄到的。 赫耳墨斯 　若是你能够得到一个蒸得好好的面包给我吃，还有你们家里在献祭的一大片的肉。 卡里翁 　可是现在不准拿出东西来。 赫耳墨斯 　每次你把你主人的器物偷出去，总是我使得你不被发觉的。 卡里翁 　啊，挖墙洞的，因此你也有份，一块蒸得好好的大馒头就归了你了。 赫耳墨斯 　随后你自己把那些都吃完了。 卡里翁 　挨打却没有你的份，在我被发觉做了坏事的时候。 赫耳墨斯 　请别记怨吧，如果你已得到了费勒。 可是凭了神们，收留我作为一个家里的人吧。 卡里翁 　以后你将离开神们，留在这里么？ 赫耳墨斯 　因为你们这里的情形要好得多哩。 卡里翁 　怎么样？你以为离乡背井是好的么？ 赫耳墨斯 　因为谁在哪里幸福，那里就是他的乡国。 卡里翁 　你在这里，对于我们有什么用处呢？ 赫耳墨斯 　把我供在门旁，当作门神吧。 卡里翁 　门神么？可是我们用不着开进开出的了。 赫耳墨斯 　但是买卖神呢？ 卡里翁 　我们都富有了，还为什么要去喂养着一个做小贩的赫耳墨斯呢？ 赫耳墨斯 　但是狡狯神呢？ 卡里翁 　狡狯么？不，不。现在我们用不着狡狯了，只是要那老实的作风。 赫耳墨斯 　但是向导神呢？ 卡里翁 　可是财神看得见哩，所以不再要用向导者了。 赫耳墨斯 　那么我算是竞技的神吧！这你还有什么说呢？因为这对于财神最是相宜了，去举办音乐和体育的各种的比赛。 卡里翁 　一个人有许多的名号是多么好的事情呀！因为这个家伙就由此找到了生活。无怪那些陪审员都常是那么热心，想写上许多的名单里去。 赫耳墨斯 　那么我就凭了这些条件进去么？ 卡里翁 　你自己到井边去，洗那内脏吧，那么你就可以算作听差赫耳墨斯了。 （赫耳墨斯与卡里翁同下。） [book_title]九　第七场 （宙斯的祭司上。 ） 祭司 　谁能确实的告诉我，克瑞密罗斯是在哪里么？ （克瑞密罗斯上。） 克瑞密罗斯 　好先生，那是什么事呀？ 祭司 　除了坏事还有什么呢？因为自从这财神开始看得见以来，我一直饿得要死啦。我虽然是那救主宙斯的祭司，却没有什么东西吃。 克瑞密罗斯 　啊，凭了神们，这是什么缘故呢？ 祭司 　没有人再想祭祀了。 克瑞密罗斯 　为什么呢？ 祭司 　就是因为大家都富了。在以前，大家没有钱，有时候一个商人为的在路上得了救，有的人为的避免了吃官司走来献祭，也有人还愿宴会，也来招我祭司去。但是现在全然没有一个人来祭祀了，也没有人进庙来，除了千百的来“方便” 的人们。 克瑞密罗斯 　那么你没有收他们 的规费么？ 祭司 　我现在决意同救主宙斯告别，就留在这地方了。 克瑞密罗斯 　放心吧，因为只要神愿意，诸事都会好的。那救主宙斯也就在这里了，他是不请自来的。 祭司 　你说的都是很好的消息。 克瑞密罗斯 　现在我们就要供奉起——但是且慢， ——财神来，在他以前供养着的地方，永远看守着那女神的后房。 但是叫谁拿点着的火把到这里来吧，那么你可以拿了在神的前面走去。 祭司 　那我们必得这么的做吧。 克瑞密罗斯 　谁把财神请出来吧。 （老婆子上。） 老婆子 　我做什么呢？ 克瑞密罗斯 　那粥罐子，我们要去供财神的，你拿了顶在你的头上，庄严的走去吧，——你正好穿得花花绿绿的来的。 老婆子 　但是我为此而来的那件事呢？ 克瑞密罗斯 　一切就会给你办好的。因为那少年人晚上就到你那儿。 老婆子 　凭了宙斯，如果你保证他会到我那里来，那么我就拿这罐子吧。 （老婆子拿起粥罐子，顶在她的头上。） 克瑞密罗斯 　（对观众 ）且说这些罐子和许多别的罐子情形绝不相同，因为别的罐子总是泡泡在上头的，但是现在的罐子却是在这婆婆的顶上哩。 [book_title]一〇　退场 歌队 　现在我们不该再拖延，却是应当下场了，因为我们须得跟在他们后面，一面歌唱着呀。 （一同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