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资本积累论
[book_author]琼·罗宾逊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261655
[book_dec]本书分为八篇,共包含三十六章,其中第二篇又分为三个部分。第一篇讨论了关于资本积累的一些概念和范畴。第二篇讨论了技术进步对资本积累的影响以及它们的相互作用。第三篇讨论了对未来的预期受现在经验的影响,这种预期状态会引起资本短期的波动。第四篇讨论了金融和货币制度,在经济生活中,某些制度和法规起很大的作用,所有对制度规章的运用情况的说明,都是用一般化的因而也是高度典型化的形式做出的。第五篇向读者说明了食利者是怎样一种人。第六篇开始引入地租,作为一项生产要素,土地是最重要的,一种技术性的粮食过剩是积累的第一必要条件。第七篇谈到了相对价格:一个企业家往往关心他自己企业的命运,其很可能与本行业的发展背道而驰;工人也更关心他的工资的实际购买力。第八篇引入了国际贸易,在对外投资上,分析了资本主义和非资本主义地区之间的贸易、殖民地投资,并从国际投资的角度分析了贸易差额、支付差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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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第一篇 绪论
[book_title]前 言
两百年来为了了解“国家财富的性质和原因”而进行的经济分析,已经被人用另一个新娘——价值论——骗过去了。没有疑问,这一更替之所以发生,有种种根深蒂固的政治原因,可是也有一种纯粹技术的、知识上的原因。要分析一个经济组织在整个时期内,牵涉到人口变化、资本积累和技术变动的全面动态,同时又要分析特殊商品的产量和价格的详细关系,是非常困难的。这两套问题都需要解决,可是每套问题都必须分开研究,用简化假设的办法把另一套撇开。两者之间究竟先牺牲哪一方面呢?一百年来经济学家牺牲了动态学说,以便讨论相对价格。这是很不幸的,第一因为假设全面的静态条件,根本脱离现实,以致不可能对其中任何事项用实证方法加以检验,第二因为这样做就不可能讨论许多实际上很有趣味的问题,而使经济学成为枯燥无味的形式主义,像克拉盘在《论空洞的经济学宝箱》一文 注1 中所讥讽的那样。
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打碎了静态论的玻璃房子,以便能够讨论一个现实问题——失业的原因。可是他的分析以短期为范围,在这种短期内资本拥有量和生产技术都是特定的。它留下了一大堆长期的问题,这些问题上面都盖着一些来自静态论的碎玻璃片,而且关于这破碎的房屋怎样可以重建的问题,它只提出了一些模糊的暗示。
近年来兴趣的中心又回到了关于经济组织的全面发展的那些古典派的问题上了。这种变化的一个主要范例是哈罗德的《动态经济学》。为了简单地讨论动态的问题,哈罗德丢开关于相对价格的整个问题,进行一种对一个经济组织的全面发展的分析,而不注意价值论。本书学习了他的分析方法。
人们对古典派的一些问题重新发生兴趣,使得古典派的学说复兴。本书所讲的东西对博学的读者很多是非常熟悉的。我自己得到这些观念,并不是由于研究古典学派。在我脑子里出现的问题是如何使《通论》一般化,就是说,如何把凯恩斯的短期分析扩充为长期的分析。可是斯拉法对李嘉图的《政治经济学原理》的介绍,使我受到很大的启发。
[book_title]致 谢
我之受益于凯恩斯、魏克赛尔和马歇尔,和我们大家都受益于前辈一样,在本书中十分明显地可以看出。我在某些地方为了便利读者而提到他们,并不是为了表示继承他们的衣钵。卡莱基虽然是一个同时代的人,也属于这一类。在这方面,我也要提到缪尔达尔的《经济理论中的政治成分》。
我最初试图对资本积累做一种分析,是由于哈罗德的鼓舞,我必须再一次对他的极其有益的激励表示衷心的感谢。哈罗德对我的帮助早就开始,因为正是在他的影响下我第一次有系统地陈述了“没有偏向的技术进步”这一概念,并且我们都把它作为分析的中心。 注2 往往是这样,康恩看出了我们正在摸索的要点,使我们能够用一种容易了解的形式把它表达出来。
哈罗德完全没有解决的一个问题是,怎样调和资本对产量的比率不变时的长期发展和魏克赛尔的生产函数所包含的概念,或哈耶克所说的“李嘉图影响”——实际工资对最有利的“生产时期的长度”的关系。关于这一课题,以及整个的积累问题,我的一些意见是在和卡尔多进行的一系列辩论中形成的,这些辩论从我们跟罗斯巴斯争论在他死后才发表的《美国工业比英国工业效率高的原因》一篇文章中提出的理论时,早就开始。 注3
在这种讨论中,不可能评价任何一方的贡献。我只知道我借助于卡尔多的东西很多,虽然他不一定赞同我对这些东西的用法。 注4
生产函数是一个很难对付的问题。在这方面我获得康恩的宝贵帮助,他又一次找到主要线索,使我的论证摆脱了我所造成的混乱。钱珀瑙恩运用他的数学专长帮助了我们。在阐述投资资本的价值问题上他所尽的力量,对我的帮助特别大,承他和康恩(在《经济研究评论》编者的同意下)的盛意,允许我在本书中重新发表他们关于这个问题的笔记。
另一种解答方法是由布莱斯独力提出的。
我还感谢钱珀瑙恩,一则因为他把论证推广到两种生产要素的积累问题(土地和劳动的供给固定不变,而资本投资继续进行) 注5 ,再则因为他在阐述在特定的技术知识状况下的积累的理论方面,给了我很多帮助(即使在他不同意我的看法的时候)。
古德温、本苏桑-巴特、马修斯、约翰逊、柯亨、纳普和塔希斯等诸位,和我讨论研究,也对我帮助很大。杰克逊看了校样的一大部分,并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
[book_title]编写计划
第一篇讨论积累的分析所需要的一些概念和范畴。它的一般主题是说:构成种种精确的定义,而有关的实际情况并不这样精确,那是徒劳无益的。关于这一点,我要引用波伯尔在《自由社会和它的敌人》一书中的一段话。 注6
“有人认为科学的精确和科学语言的精确有赖于它的术语的精确,这种看法确实好像很有理,可是仍然是一种偏见。不如说,一种语言的精确恰恰有赖于注意避免使它的术语负担必须是精确的那种任务。像‘沙丘’或者‘风’这种名词确实是很含糊的(一个小沙堆必须有多少英寸高才可以叫作沙丘?空气必须流动得多快才可以叫作风?)然而,对地质学家的许多用途来说,这些名词十分精确;为了其他的用途,如果需要比较精细的区别,他总是可以说‘高度在四至三十英尺之间的沙丘’或者‘速率在每小时二十至四十英里之间的风’。在更精密的科学里,情况也相似。例如,在物质的计量上,我们总注意要考虑到可能发生错误的幅度;所谓精确,并不在于设法使这个幅度缩小到等于零,或者假托说没有这种幅度,而不如说是在于明白地承认这种幅度。”
经济学上的概念,例如财富、产量、所得和成本,不比风更容易给予精确的定义。然而这些概念是有用的,有了它,经济学上的问题就可以讨论了。
第二篇,《长时期的积累》,包含本书的中心部分。本篇的策略是一步一步地前进,从最最简单的假设走向越来越复杂的情况,在每一步中学好可能学到的一切,然后走向下一步。第二篇的第一部分《只有一种生产技术时的积累》,含有这样提出的一些最重要的命题,其余部分可以认为是环绕着这个核心的种种复杂情况和限制条件。这一部分里所用的简单化的方法,是假设在任何特定的发展阶段都有严格不变的技术系数,所以,如果消费的型式是一定的,则劳动对设备(以设备能力计算)的比率也是一定的,不管工资和利润的水平怎样。在第九章里,没有偏向的和有偏向的技术进步都在这一假设下进行讨论。
在第二部分里,取消了这一假设,而在论证中谈到工资水平对技术选择的影响。这个问题极端复杂,分析的困难和它的重要性不成比例。然而,似乎有必要略加研究,既因为它在实际上有些重要,又因为它(以一种生产函数的概念为口实)在传统的经济学说中占着广泛的地位。
在第三部分里,技术进步的分析又和工资对技术的影响的分析结合在一起。
第十八章总结一下上面推论过的一些定理。
第三篇讨论一种各事变化无常以及对未来的预期受现在经验的影响过大的经济组织的演化。这种预期状态引起活动方面短期的波动。投资率逐年的波动和它在长时期内的趋势的关系,在第二十二章里讨论。
第四篇讨论金融和货币制度。在经济生活的这一部门中,某些制度形式(例如中央银行)和法规(例如规定通货的发行的条例)起很大的作用;在这里不企图解释或评价规章制度在实际经济中所采取的个别形式。所有对制度规章的运用情况的说明,都是用一般化的因而也是高度典型化的形式做出的。
到此为止,论证一直是在这样一个假设下进行的,即没有从利润中支出的消费。第五篇向读者说明食利者是怎样一种人。我们于是不得不回过头来考虑怎样修改我们已经提出的论点,以便容纳从利润中支出的消费。这样的安排也许对读者有些麻烦,可是(我相信)这样做比把食利者引进第一个模式,麻烦要少一些。
到这一点为止,我们假设没有土地的稀少性。在第六篇里开始引入地租,又一次我们不得不回溯以前的论点,说明需要怎样一些复杂的修正,以便容纳土地的稀少性。这个分析中很多地方可加以修正,使其能适用于多种多样的生产要素所造成的问题,例如熟练的和不熟练的劳动。
这一篇的最后一章(《递增的和递减的报酬》)以及其余两篇(《相对价格》和《国际贸易》)很概略地勾画出在现时经济学说中占很大地位的大家熟悉的园地;这里谈到这些问题,是为了显示这一部分和积累问题的关系,而不是为了对这些问题提出什么新的贡献。
全部理论尽可能作为一种分析而提出,尽可能少做争论。
接下去我陈述一些对各种问题的“意见”,辩护我所用的各种概念,显示它们和某些其他分析方法的关系或者分歧。提出这些“意见”不是为了对现时的经济学说进行探讨,而只是为了帮助读者看出本书的理论在哪些方面和他可能熟悉的某种思想有冲突。
关于投资的边际生产力的概念的讨论,既是非常重要又是非常令人感到困惑的,似乎最好把它放到本书的主要内容中去。因此,它作为“几点题外的讨论”列在第三十章后面。
“图解”说明正文里的一些可以用平面图来研究的定理。
最后附列的钱珀瑙恩和康恩的“笔记”,提供一种根据某些简单化的假设而做出的公式,可以用来计算资本财货的成本中的利息成分。
琼·罗宾逊
剑桥,1955
[book_title]第一章 所得的种类
知更鸟的经济生活比人类的经济生活简单。一年的大部分时期中,知更鸟的工作只是觅食。一只知更鸟占据某一块地方,其他知更鸟的所作所为,好像它们都承认它对这块地方的产权似的,因为各人似乎都能奋勇战斗,保卫自己的领土,可是在侵犯邻土时就显得软弱,容易被对方吓退。每到春季,有一个配偶来和雄鸟同居,那雌鸟除了自己觅食以外,还从事于基本建设,找寻材料,营造窝巢。在雌鸟孵卵期内,雄鸟做一些额外工作,来供养雌鸟;同时双方都做一些额外工作,来抚养它们的幼雏。 注7
有些人类的经济仅仅比知更鸟的经济稍微复杂一些;在一种自耕农社会里,每份人家都有一块土地,从土地上几乎生产他们所消费的一切,只和其他人家做极少的一点交易。可是在工作中(以及不幸在战斗中)许多各有专长的个人进行合作,所产生的成果,远远超过他们单干的总和,因而人类的经济组织发展成为非常复杂的专业活动的集合体。互相关联的各种活动的成果怎样分配的方法,于是就成为重要的问题了。
工作和财产
知更鸟吃掉它所找到的毛虫;对它来说,生产和消费是完全结合在一起的。在发达的经济中,一个人靠消费整个社会的共同产品的一部分而生活;其中没有一点东西显而易见是他自己的,对产品的分享必须按照某种规则来进行。再则,知更鸟边走边吃,而人类的各种生产大多数包含一些需要时间来完成的过程。今天可以利用的源源不绝的消费品是过去所做的工作的结果,并且工作中所用的工具和设备可能又是很久以前建造的。这些工具和设备必须有条不紊地加以照料和管理,不许任何人抢夺或毁坏。因此,在人类的经济中,对于资本货物——设备和在制品——必须有财产权,和对于土地一样。单靠工作而没有财产,不能生产任何东西;单有财产而没有工作,财产很快就会消耗掉。有关这方面的规则,大部分是关于怎样把工作和财产在生产中结合起来,以及两者所赋予的在成果中分享一份的权利。
在奴隶经济中没有由于工作而产生的所得。奴隶们的消费是资本财货的维持费的一部分。生产成果全部归于财产的所有人(如果有些所有人给奴隶的报酬超过生活和再生产所不可少的最低数量,这是例外,因为奴隶没有权利,这种赐予应该作为主人的恩惠,而不能作为奴隶的劳动所得)。自己有工具和自己组织工作的工匠,用他自己的产品交换其他的产品,从而在消费品的总产量中分享一份;对他来说,来自工作的所得和来自财产的所得是结成一体的。在一个彻底的社会主义经济里,财产由集体所有,工作由集体组织;所得的分配一部分采取免费服务的形式(教育、医药等),一部分作为根据个人的工作贡献对各人的配给。在资本主义经济里,财产由少数的个人所有,这些人按照双方同意的工资雇用许多人的劳动,组织他们的工作(直接地或者通过所雇用的经理)。生产成果超过工资支出的部分似乎就是来自财产的所得。
没有一个实际的经济组织符合于一种纯粹的类型,以资本主义为主的经济包含许多专为自家消费的生产成分、许多工匠生产的成分以及许多社会主义的成分。然而,这些简单的类别是有用的,只要我们记住,必须把无数的复杂因素加进去,然后才能使抽象的分析和实际情况对比。
企 业 家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任何人只要掌握足够的购买力或者财力 ,并且知道怎样加以运用,就能成为劳动的雇主或者企业家 。在典型的情况下,他准备一个工作的地方——工厂——以及一些设备和一些作为工作对象的材料。他所雇用的工人们把劳动借给他,可是由于他们只有很少的财产或者完全没有财产,而必须靠挣来的钱生活,他能向任何一个工人借入的劳动量是有限的,通常他在每周之末偿还这种债,就是从他的资金中支付工资(领取薪俸的雇员可以把他们的服务借给他一个月或者一季)。到了生产和销售的第一个循环完成的时候(循环期的长短决定于生产过程和产品销售所需要的时期),企业家已经收回了(如果他的经营顺利)原料的成本和工资的支出,于是第一次循环的货价收入可以用作第二次循环的资金,并且像这样依次递转下去,只要生产和销售顺利地继续不断。工厂设备的使用的循环期通常比生产的循环期长得多;企业家为了在工厂设备的有效期限告终时可以有资金来更新设备,必须在使用期内从收入中积累一笔折旧基金。只要他这样做,并且他的营业始终顺利,一笔资金投下去以后就能创造出一批可以无限期地继续存在下去的资本财货。然而,投资不免有一种风险,因为经营不能保证一定顺利;如果不顺利的话,比如由于这种生产物的市场突然萎缩,资本财货的价值就会低落或者完全消灭。那时候企业家就会后悔没有把原有的资金运用在不至受到损失的其他方面。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第一项必要条件在于能够选择一些不发生这种不利情况的生产途径。
在资本主义的早期,典型的企业家是一个把自己的资金投在一个由他自己管理,并以后作为一个经营中的企业传给他的继承人的企业里的人。现在仍然有很多这样的企业家,可是大规模生产的有利条件(技术经济和战略力量两方面的有利条件)以及使大规模经营成为可能的金融组织的发展,已产生了许多庞大的分设许多部门的由一批经理人员管理的公司。这时候这些经理在形式上是产业所有人的雇员,可是他们对业务细情的知识使他们有很大的独立性,这种独立性实际上往往等于完全的控制。在现代的情况下,“企业家”是一个没有定型的概念;然而,有关业务经营的问题必须做出决定,无论是由个人还是由个人之间的相互作用来决定;因此,也许我们可以认为(加上一些适当的保留条件)他是一个体现公司政策的决定问题的实体,并且用一种人格化的说法,把“他”称为企业家。
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促成大规模生产以及精细技术的使用。独立自主的工匠们很难合作,因为各人都不愿意受别人的牵制;没有财产的人则不得不服从纪律。企业家能够组织大批工人,实现分工的经济;他们对资金的控制使得每一个企业家有可能为他所雇用的工人置办复杂的设备,他为了竞争以较低的售价压倒别人,必须这样做;这使每个工人的产量(就标准化的产品来说),比一个独立工匠的产量高得多。因此,生产的控制,一经集中以后,人们就不让它再分散,这一套经营方法现在仍在实行中。
食 利 者
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便于建立债务形式的财产。甲向乙借入对购买力的支配权,借贷的条件一般包括一种偿还的保证和约定按双方同意的利率支付利息,并且给乙方一张欠据。这欠据乙方可以出卖,也可以用作抵押品去借款;那债权是他的财产。这种债权有各种不同的名称,视债务的条件而定。用地皮抵押的叫作抵押单,短期归还的叫作期票,期限较长的(或者不规定偿还日期的)叫作债券,等等。
在资本主义以前的经济中,最通常的借钱的原因(除了战时需要以外)是为了消费,借入者或者是乱花钱的人或者是遭遇不幸的家庭。当时舆论是反对放债者的,因为他们从别人的坏习惯和苦难中取得高利贷的收入,当时关于债务方面的种种规定都不利于促进这种交易。
如果人们投资于资本财货并且在生产过程中雇用劳动,从而获利,情形就大不相同。借款人有信心地预期能从他营业的收益中支付利息;贷款人完全不是利用别人的不幸为自己谋利,而是帮助一种生产过程,使整个经济的生产资源可以增加(除了判断错误的或者纯粹竞争性的投资)。因此贷款人得到人们的好感,人们制定了详细的法律条文来促进各式各样的借贷,并便利第二手债务的买卖。
现代金融技术的发展,产生了一种重要的财产形式——普通股票——这种财产介于债务(例如债券所代表的债务)和企业家所有的资金之间(企业家控制着这笔资金所投放的企业)。在法律上,一个股东持有某企业的股票,就是那个企业的部分所有人,可是有限责任的制度以及通过第二手(证券交易所)买卖股票的便利,已经使所有权和控制权分开,这使许多股东在实际上更像是贷款人而不大像企业家。股东可以大致分为“内部的人”和“外部的人”,前者在某一个企业中保有大量的和长久的股份,对企业的事务有积极的兴趣,后者的财富则分散在许多企业里,对于任何一个企业没有继续不变的兴趣。内部的人履行企业家的某些职能,而外部的人对某一个企业的关系很像是它的债权人(债券持有人)的关系。有些时候,一个企业的所有人可能完全是一批流动的外部股东,他们完全听任经理们凭自己的意志去经营企业。这时候企业的法律上的所有人就丝毫没有企业家的气味。
我们借用了法语中食利者(rentier)这个名词,来指一个从自己保有的债权上取得收入的人(就是以债券的利息为收入的人)。用这个名称来包括一切从金融财产上取得收入的人,是很方便的,虽然有些食利者(就这种广义的用法来说)如果是内部的股东,同时部分地也就是企业家。
我们也不妨借用法语中债务投资(placement)一词来指债权或者股票的买进,不管是用新近的储蓄买进的还是用卖掉别种财产而收入的款项买进的。因此,投资 这个名词可以局限于用资金来创造资本财货这一意义。 注8 把范围扩大来说,我们可以用“债务投资”来指各种金融财产,这种东西本身虽对消费或生产都没用,可是具有价值,因为它们贮藏着购买力,其所有人可以随时用来购买或雇用在他自己所在的经济组织中可能得到的物品或者服务。因此,债务投资是指银行存款(代表银行欠个人的债)、债券和期票(代表各种法人团体欠个人的债)、股票(代表对公司的部分所有权)等的东西。所以,我们所用的食利者这个名词的范围,与债务投资所有人这个概念所包括的范围是同样广泛的。
和一切经济范畴一样,债务投资的概念是极为模糊的。人们要持有股份,部分地是作为一种对有关公司的控制的手段。土地(上面有建筑物或者没有)有时候是一种纯粹的债务投资,例如一个土地所有人持有地契,仅仅把它作为一种货币收入的来源或者潜在的出售价值,而对它没有其他兴趣;可是很多土地部分地是一种消费品或者生产工具,同时对所有人也是一种购买力的贮藏。商品的存货既是为了生产上的用途,也是作为一种投机。某一物质的东西(例如一所房屋)是最像消费品还是最像资本财货或者债务投资,决定于所有人的习惯和心理状态。在两个极端,区别是明显的。持有英国的老统一公债,只能是一种债务投资;一个煮熟的嫩蛋只能是一种消费品。对经济上的各种范畴总是这样,我们必须依靠常识上大致的区别,而不能依靠学者们对词汇所下的定义,那些定义精确的程度超过它们所适用的概念。 注9
资金供给
一个企业家能用以筹措资金的主要方法是:收回他以往放出的债款,例如提取银行存款;卖出他所有的某些财产;或者借入款项,这时候他可以直接用自己的财产作抵押品(例如用土地抵押),或者使对方知道他确实拥有财产(这种财产在他的投资万一失败的时候可以用来偿还他的负债),从而取得优惠的条件。(一个放出没有靠得住的抵押品的贷款的人,往往索取高利,这样使得他的到期偿还的债户补偿他在那些到期不能偿还的交易中所受的损失。)他也可以通过出售他所经营的事业的股票,以取得资金,或者,如果他的企业已经是股份公司,他就可以发行新股票。
外部资金(区别于由企业的自有财产所供给的资金而言)是由拥有财富的人所供给,他们愿意从他们的财产上取得一种报酬或收入,而本身不积极参加企业。然而,就股票持有人来说,这是一个程度问题(这一点我们已经看到),因为他们作为部分所有人的法律地位,赋予他们对企业管理的一定的权利,但这种权利实际上可以行使,也可以不行使。
资金需要的产生是由于有一些人(积极的企业家)看到可以获利的投资机会,而他们本身的资金不足;一方面另一些人(部分地或者完全是消极的财富所有者)愿意让别人替他们把他们对购买力的支配权投入可以获利的用途。
把贷款人和借款人结合在一起以及买卖第二手债务和股票的活动,提供了一种可以投入资金经营业务的机会,因而产生了许多专门化的职业——买卖证券和做经纪人、承兑票据、承购新发行的股票或债券,以及在第二手市场上对有价证券的价格涨落做投机生意。还有一种重要的营业,它经营债务,一方面对贷款人,另一方面对借款人提供适合于他们的条件,从贷款人愿意接受的利率和借款人愿意付出的利率的差额中取得利润。(例如,保险公司一方面以保险费的形式接受借款,在发生意外事故、突然死亡、超过一定寿龄等情况下,偿还被保险人;另一方面将收得的保险费转放出去,承受一种定期偿还的或者可以在市场上出售的债券,以便在必要时可以使贷款人得到偿还,而对借款人没有什么不方便)
在这种业务中,银行处于一种特殊的地位。银行收进来即付的或接到通知后不久就要偿还的借款(存款),放出定期的贷款(垫支)或者通过保有随时可以售出的债权券来贷款。财富所有人使用他对购买力的支配权时,最方便的方法是转移他对自己放出的债款的权利(开出一张本人的银行账户的支票)。放给某一个人的贷款,在他对别人付款以后,就再出现在别人的账户上作为存款。因此,银行既参加对借款人供给资金的业务,也提供一种方便的交易媒介,可以用来清算债务、支付款项、进行其他种种借贷以及经营各种财产的买卖。
这一切交易中赚来的所得和投机性的利润,并不和生产过程中任何可以归功于这些交易的个别部分相当;整个机构,通过对贷款人提供安全和方便,就帮助调动资金供企业家运用,因而间接地有助于建立经济组织的真正的生产资源。可是,因为各种债务投资对象的价格会变化(整个的和彼此相对的价格都会变化),一个成功的投资者的主要本领在于买进那些会涨价而避开那些会跌价的东西。这需要运用资金以及耗费脑力和精神,这方面的代价和它们对经济组织的生产力的贡献可以说是十分不相称的。
专门职业的所得
劳动所得和财产所得的区别是不明显的。大公司的经理等负责人员的报酬,可能一部分是薪金一部分是红利。在专门职业中,公开出售服务的律师和工匠有一些相同的地方(律师的工具是法律知识);领取薪金的教师有较多的和工人相同的地方,可是教师的所得一部分是投在他本人教育上的资本的收益。
从个人的观点来看,出钱受教育这种为了取得挣钱能力的投资,可以说是持有产生收益的财产的另一种办法,但是有一点重要的不同;在资本主义制度的惯例下,这种投资不能买进卖出(虽然在较小的范围内能够给它保险并把它用作借款的抵押),因此未来的个人挣钱能力的现在资本价值,只有一种暗比的而不是实际的财务上的意义。
从经济组织作为一个整体的观点来说,相同点比相异点较为重要。我们必须投一些财力在教育上,从而储备一批教师、医生以及各种训练有素的工人,正像机械工业必须储备一批机器一样;而增加熟练的人手的储备之需要投资,正如增加物质资本财货的存货一样。
土 地
土地,作为一种生产手段,在许多方面和其他资本财货不同。关于土地所有权的规章惯例,在不同的资本主义国家里彼此不同。在有些国家里,土地财产和别的财产一样;可是在多数国家里,土地所有人,不管是农民、小地主或者贵族,形成一种特殊的阶级,他们的社会习惯和政治利害关系跟资本家的不同。财富从这一方转移到另一方——例如农产品的价格和工业制造品相对而言的上涨——产生的后果跟财富从这一资本家集团转移到另一资本家集团的后果不同。因此,在许多问题上,地租必须作为特殊的一种所得来处理,和资本的利润有区别。
土地在技术的以及社会的特征上都和普通的资本财货不同。这不是因为土地是一种“自然的恩赐”,而资本财货是人造的。每一代的人都诞生在一个已经备有生产手段的世界里;区别单纯的空地和地面上的篱笆沟渠,或者研究一条道路是古罗马人建筑的还是由于地质的变形而造成的,那是没有意义的(暂且不谈历史的兴趣)。可是有些土地供给用得尽的资源(矿藏),这些资源在使用中被消灭掉,而一般土地和某些其他生产手段,例如铁路、堤、桥梁以及(在较小的程度上)各种建筑物等具有同样的特性,都可以用比较小的财力经常维修(修建篱笆和沟渠),从而永久保持完好,也都可以用于各种各样的用途;因此土地不大容易受到损耗,也不会由于对其服务的需求变化而致废弃无用,像机器的有用寿命受这方面的限制那样。同时,在一个已经开发的国家里,增加土地的供给(例如通过疏泄沼泽或者灌溉沙漠),即使不是实际上不可能,费用也是很大的。所以土地供给的变动要比大多数因占有它而能获得收入的其他资本财货的供给的变动小得多。
另一方面,如果有新土地可以使用时(例如由于改进运输的利便),比较小量的投资就可以大大地增加生产资源。而且土地往往会受到一种“反废弃”作用的影响,例如一种新作物的发现(像橡胶)把以前无用的森林变成富饶的生产资源。正是在这一方面,自然恩赐(或者免费获得的战利品)这个概念具有很大的意义。
所得和阶级
资本主义经济中所得的来源,传统上分为四类:工资、地租、利息和利润。工资(包括薪俸)代表契约性的各种对工作的报酬;地租是一种契约性的对租用土地和建筑物的报酬;利息是一种契约性的对资金借贷(第一手或者无论转多少次手)的报酬。利润不是这样简单的一种概念。我们将用准租金 这个名词 注10 来指企业收入超过费用的超过部分;用利润 来指准租金超过维持企业资本所需要的租金和折旧基金的超过部分。利息被看作是和股利以及自己是业主的企业家的家庭用款一道从利润中支付出来的。利润超过这些支出的多余部分,由企业家留作企业的财产。按照这样的看法,企业家没有个人所得。执行企业家职务的那种人的所得,包括薪俸(如果是雇用的经理)以及他们个人以食利者的资格所取得的利润、利息和股利。
一个人可能从几种不同的来源得到所得,可是大体上工资这个范畴相当于那一大类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财产、靠出卖工作生活的人的所得。地租归于一个多少有些特殊的土地所有者阶级;利息和股利归于一个食利者阶级(我们在扩大的意义上使用食利者这个名词),其中有些人兼有食利者和企业家双重身份。
中等阶级的薪俸工作者和零星出卖服务的专门职业者(私人开业的律师、医生等),一般地有一些财产,从财产上取得他们的一部分所得。对他们来说,利息是从财产上取得所得的最方便的方法,不需要为了经营管理的问题分心,可以不影响他们的专业,可是有些人可能拥有土地,而许多人是外部股东。
因此,社会的各个阶级并不完全和所得的各个大类一致,虽然大体上是一致的。
[book_title]第二章 财富的意义
财富,诚如习字簿上格言所说的那样,不一定是满足欲望的源泉。有两种满足欲望的方法:一种是多得一些,另一种是少要一些。再则,人类并不用直接的和始终如一的方式追求满足;他们经常走许多弯曲的路,自寻烦恼。可是,一般地说,作为个人、集团和国家,他们确实追求财富,并且人类对财富感觉兴趣这一事实,证明其中某些人(叫作经济学家)讨论财富而无须考察人类的聪明或愚蠢是有理由的 注11 。
支出和消费
经济财富不是一个很精确的观念,我们只能对它做一种大略的解释。 注12 概括地说,经济财富是对所想望的物品和服务的支配权,或者简称消费能力。生产的重要意义在于它使之成为可能的消费。在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下,生产的主要部分是为了销售,不是为了消费。各个人的动机是取得对钱的支配权,川流不息地适合于满足人类需要的物品和服务,是人们为钱而努力的副产品。在任何时候,生产的一大部分也是为了维持和增加现有的资本财货,以便在未来生产中使用。可是,一个经济中如果生产程序不供给消费的需要,这个经济就不能生存;因此,把经济组织作为一个整体来看,我们可以说生产的意义在于消费,虽然这不是它的动机。(所谓生产为了自卫那种委婉的说法,不合于上面这种观点;我们现在研讨的范围以民用物品和服务为限)
消费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个人的事情。原型的消费行为是吞食一口食物(虽然个人的欲望和欲望的满足不能和他们所处的社会无关;对热量的需要是个人的,可是一个人吃的食物的种类以及吃时心理上的快乐情绪,是受祖先的传统和邻人的习惯的影响的)。消费可以集体地进行,例如交响乐演奏会是一种集体的消费品,可是个人却是三三两两地参加享受。同时个人使他们自己的消费和别人的消费成为同一的。一个母亲对孩子们吃的东西比对她自己吃的东西更关心;一个丈夫对妻子穿的衣服比对他自己的衣服更关心。一个家庭,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消费整体或单位;一种像家庭感情那样的东西,被个人推广到一个经济组织以内的各种集团,例如宗教派别、社会阶级以及(最重要的)国家。所以我们可以像谈到一个个人或一个家庭的消费那样,谈到一个阶级或一个国家的消费。
可是人类的集团是一种组织很散漫的实体。甚至在一个家庭内也有经济利益的矛盾。丈夫在俱乐部里所使用的消费能力越多,妻子能在食品杂货店里使用的消费能力就越少。一个国家是由具有种种利益矛盾的集团和阶级构成的。没有内部矛盾的人类社会的唯一范例是鲁滨逊,甚至他也可能受过两种相反的感情互相冲突的痛苦。一个经济组织是一个包括着许多集团的实体,它们具有矛盾的利害关系,由一定的规章惯例把它结合在一起。当矛盾非常尖锐以致规章惯例不能实行的时候,那个经济组织就不能再存在,就会崩溃或者变为另一种不同的组织。因此,只要它继续存在,它就是一种具有单一性的实体,同时又部分地是可以分开的。当我们仿佛谈一个个人的消费能力那样谈一个家庭、一个阶级或者一个国家的消费能力时,决不可忘记同时提出那侦探小说中的问题(cui bono?),这句话往往被误译为:“有什么益处?”可是真正的意义是,“谁得到益处?”
经济财富支配哪种物品和服务呢?消费能力决不能和购买力等同起来——后者是对那种有一个价格而可以用货币这种尺度来衡量的东西的支配能力。即使最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也还包含一些重要的不能估定价格的严格节约的生活领域,在一个家庭的住宅和园地的范围以内,有很多为直接消费而进行的生产是与最重大的物质福利有关系的——从一磅马铃薯中能得到多少热量?我们可以给予家务工作以一种抽象的货币价值,可是这样做似乎很不自然。在马铃薯问题上,怎样来估价和比较一个英国主妇和一个法国主妇的成绩?一个国家的天然资源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还没有动用。一座猎鹿林和一片沼泽地(徒步旅行家可以在那里任意徘徊),在各方面都很相同,除了前者能收取地租而后者不能。两者都有理由可以要求被看作经济财富。国家财产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特别是公路系统——不是在社会主义的而是在下列共产主义的经营方式下管理起来最方便:各人按需要使用,按负担能力纳税。所以购买力和消费能力它们的范围并不是同样广阔的。
把经济分析应用在购买力上要比应用在总消费能力上容易得多。这一门学问,因已得到发展,最适合于那一部分可以交换因而互有价值或购买力的物品和服务的生产与消费。专供消费的可以交换的物品和服务,可以简称为商品 。商品一经销售就脱离统计家的视野;消费在私人家里进行。因此,只因购买能计量、消费不能计量就把商品的购买和消费等同起来,这是一种魔道。可是这是一种很不确切的说法;就连对于由商品的购买来供应的那一部分消费,也是如此。消费需要时间,购买只是消费的开始。诚然,就某种物品——一本很旧的书或者一顶很新的帽子——来说,光是购买行为本身就已是一种快乐,且不说以后对那件财产的享受;可是就大多数东西来说,购买的唯一动机是为了在一段较短的或较长的未来时间中享受这些东西的服务。 注13
然而。把购买当作消费的那种思想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它影响普通人的态度,也影响经济学家的论点。当英国实行衣着限额配给时,在每个人看来,每人配给若干张券而完全不管货物所代表的消费能力的不平均分配,似乎是完全公平而平等的。这种思想习惯在理论上会使人误入歧途;在实践上它会造成生产者的偏见(无意识的或者故意的),他们在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下,可以从经常售出一种很快就会坏掉的货物中获得较多的利润,比设法以对一定的支出来说在技术上可能的最大限度的消费能力供应购买者获利更多。
还有一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货币这个尺度的使用会引起误解。对许多资本家来说,销售产品比生产产品更加麻烦,消费者购买实物时所付的价格中很大一部分不是补偿实物生产以及技术上必要的运输和保管等费用,而是补偿劝说消费者来买的那种广告等费用。这意味着如果我们以为消费品单纯地是一种具体的和可以享受的东西,货币这个尺度就不能始终衡量我们所想的那种东西。
可是尽管像上面这样说,实际上具体物品和有效服务的总量确实会发生重大的变化,个人和集团的购买力是影响他们的消费能力的主要因素,所以对购买力的支配权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购买力和支出
购买力必须分两层来研究——一层是个人或集团对货币的支配权,一层是一个货币单位给人的对物品和服务的支配权。
所谓购买力,如果用个人在任何一个时刻所支配的货币来解释,不是一种很精确的数量。购买力肯定不限于家里或者他的银行活期账户上的现金。也不仅仅在于他的债务投资(一种纯粹金融性的资产)。 注14 一件大衣,虽然一般说来,人们想要它只是作为一种消费品,可是同时也是一种购买力的贮藏,这笔购买力可以随时取用,只须把大衣卖掉或者当掉。购买力也不限于财产;它可以包括借债能力或者信用。透支的便利也是一种很好的购买力的来源,和银行存款完全一样。再说,个人各自所有的购买力的贮藏(这使他们觉得自己可以随时动用,因而安心),不能加在一起作为整个经济组织的总贮藏。假如每个人同时要使用他的购买力,那经济组织就会在—次超通货膨胀中爆炸。
然而,在正常的时候,个别的购买力所有者对于怎样使用购买力具有相当调匀的习惯,一个经济组织运行的情况决定于购买力的使用,不是决定于购买力的存在。因此,用货币计算购买力的那种概念的含糊,并不损害进行经济分析的可能性。我们可以计算一个家庭或者一个集团在某一段时期中使用的购买力的总额,例如他们一周或一年的支出。通常所谓的“国民收入”,就是全国所有的家庭一年中支出的总数(加上投资于新资本财货的支出以及输出和输入的差额,不管是顺差或逆差)。支出本身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因为它给物品和服务造成市场,维持经济组织的运行。在本书中,我们有兴趣的是作为一种计量某些个人或集团的消费的(很不完备的)指标的支出。
购买力的计量
一笔钱的实际购买力在于它可能买到的各种物品和服务。这里我们说到购买力分析中较低的一层,碰到一些新的问题。
人类的头脑天生富有诗意,会从一些不可思议的本体来思索。说是各种事物就是现在这样,而不是另一种东西,这种说法人们不得不接受,可是不合人们的性格。把经济财富看作由劳动注入的若干价值 ,或者看作可以通过消费而获得的若干效用 ,比认为它包括只有在按照一种多少有几分武断的惯例来计量时才能把它看作一种数量的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东西,要容易得多。
货币的绝对购买力(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是一种很难捉摸的概念。可是为了分析经济学所研究的那种问题——支配个人、集团、国家或者人类从事于财富生产的条件,以及支配他们之间财富消费的分配的条件——我们所关心的主要是总计数量或份额的变化,而不是绝对数量。因此我们的兴趣在于对购买力做种种比较,而不在于要测量绝对的购买力。
要比较不同的货币支出的实际价值,势必要比较不同的这样那样的物品。假设我们要比较一群消费者在两个不同时间购买的物品,就用一种简单的情况来说,所有的都是熟悉的东西(鸡蛋、大衣、音乐会入场券等),对于这些东西的物质性能、新旧、耐久性等等有明确的规定,两张清单都附有样品;那么,这两张清单唯一的不同是在价格和数量方面。
最简便的比较方法是用其中的一套价格来求得这两套商品的价值。这样,如果我们要比较前后两个日期买进的东西,我们可以把第二张清单上的每一个项目按它的价格抄到第一张清单上去。然后,我们用一种不合逻辑的但是方便的说法,把这样得到的总数上比例的差额叫作购买量 上的变化。
由于采用第一张清单上的价格,如果所买的各种商品的比例有了改变,我们会过分抬高后一日期的购买量。在第一张清单上以高价出现的一些商品,可能在第二个日期供给多而价格较低;按照这种计算方法,它们对购买量指数的影响,部分地反映在第一次情况下由于供给稀少而造成的高价,那种情况现在已经不切合实际。 注15
另一方面,根据第一次的数量按两套价格来计算,如果相对价格在两个日期之间已经发生变化,则对于一群购买者中各个人从一定数额的支出上所享受的利益,估计又太低。一个消费者有自由可以用他的购买力尽可能取得最有利的买卖,他会每次购买那种和他的欲望相对来说他认为便宜的物品;因此他使自己全部购买物的组成内容适应各种价格的情况,不管他受广告的诱骗或者炫耀心理的影响到什么程度,(在一个典型的实例中)他始终存在养活一个家庭这一事实,就说明他的欲望和他的需要根本上是符合的。这样,在相对价格变动以后,他得到较大的利益,虽然在计算法中会表现为一笔等量的实际购买力。 注16
为了估计由于使用第一套价格或数量而造成的偏向可能达到什么程度,我们用倒算的方法,按第二期的价格来计算第一张清单上各项东西的价值(反过来也是这样);这就会对购买量的增加估计过低,对购买力的增加估计过高。 注17
没有一种理想指数的目标存在于这两个极端之间(或者可能用比较精细的计算方法去找到)。所谓出产的量和货币的购买力都是非常抽象的概念。 注18 我们只能说,那两种情况的真正事实用两套指数来说明,比单独用任何一套(或者一对)指数,较为准确一些。
再说,在两种情况下相对价格的不同,意味着从不同消费者的观点来看,货币购买力的变化是不同的。从某一个特殊消费者的观点来看,清单上的商品有许多是和他没有关系的,这或者因为他对那些东西不爱好,或者因为他的收入根本不容许他买。一个戒酒者对威士忌的价格没有实际的兴趣,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对汽油的价格也是这样。(社会上一些集团是由许多购用大致相同的商品的个人构成的。例如,生活指数一般是旨在表现一批与普通工人阶级家庭有关的物价)
支出方面的变化,通常总带来相对价格方面以及销货构成内容方面的变化,因此我们决不能期望编法不同的指数之间完全没有悬殊,或者购买力的变化对不同阶级的消费者完全没有差别。
当总支出在一个短时期中很快地发生变化时,某些商品的出产量不如另一些商品适应得那样灵敏,结果前者的价格变动就较大。特别是工业制造品的出产率能够比农产品改变得较快(当这样做是有利的时候),因此在商业繁荣和萧条的过程中,农产品对工业制造品的相对价格通常有一种涨落。食物在穷人家庭的预算中比在富人家庭的预算中占着较大的比例,所以这种相对价格上的变化就是不同阶级间实际所得的分配上的变化。
就长期来说,由于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而来的生产力的变化,对不同商品的影响不同。特别是,每一工时单位产量的逐渐增高通常会使相对于货币工资率而言的价格逐渐降低,因而使物品相对于服务而言越来越便宜。购买情况对物价情况的适应,特别是就中等阶级家庭来说,于是逐渐地改变消费习惯的整个构成内容(使用较多的电气器具,减少家务仆役;多买几双鞋,少由皮匠修补打掌)。这会使不同指数之间悬殊极大。
即使在物品的种类没有区别而只有数量和价格不同的时候,这一切含糊不清的地方也会产生。实际上,各种特质,包括那很重要的耐久性在内(这一点在人们把购买和消费同等看待时被忽略了),随着出产率以及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再则,全新品种的东西在清单上出现,而旧的不见。这引起购买力方面的一种差异,而这是不能用数字来表示的。(考虑一下一笔货币在不同的地方——例如伦敦、巴黎和苏格兰西方的群岛——对物品和服务的支配力的不同;就长期来说,像这样重大的质的区别在单独一个经济里也会发生)
消费的方式也对各种消费者角色起作用。雇用仆役的女主人和使用电动器具而亲自劳动的主妇是两种不同的人,驾驶汽车的人和骑马的人也不同。形成不同的消费者集团的不同的消费方式,不能用数字来进行比较。任何一个集团的消费者如果突然进入另一个集团的生活,他会觉得好像到了一片一无所有的沙漠或者一座有着各种不习惯的嗜好的天堂。
经济学是对财富的科学研究,然而我们不能衡量财富。这似乎是一种很为难的情况。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当购买的内容在比较短的时期中发生大变化的时候,对那些不能很快地改变嗜好和习惯的消费者集团来说,一套指数所表示的现象,使我们至少有可能大概地说明当前的情况。甚至在长时期里,这种指数也不是完全没用的。任何时代和任何地方的人类,在食、住和娱乐方面有种种共同的需要;经济学家说明问题的方法(只要运用的时候适当地注意它的局限性),还是可以用来做出确实而重要的贡献,有助于一般地说明社会的种种变化。
[book_title]第三章 货币的意义
经济理论的目的之一是透过货币的现象看到背后的真实情况。 注19 普通人是很少透过现象去看本质的。在他看来,货币意味着财富。当他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东西”的时候,他的意思是(用经济学家的语言来说):对物品和服务的支配权跟幸福并不是同一回事。然而,当他说“钱不是它原来那样了”的时候,他确实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这时他的意思是说,一个货币单位对物品和服务的购买力近来降低了。
货币和购买力
普通人一心地注意钱,是因为他希望(根据他个人的环境)通过工作、节约储蓄、投机、雇佣劳动、要求提高工资,来增加他对钱的支配权,而一个货币单位所代表的对物品和服务的购买力是从整个经济运行中产生的东西,他对它是毫无办法的。
再则,一个资本主义经济的运行(或者,实际上任何一种比知更鸟的经济复杂得多的经济的运行)需要一项必要的条件,就是,它的成员应该用货币来进行思想活动,而不是用购买力来进行。因为,如果人们具有高度的购买力意识,当他们预料货币价格上涨时,他们就都会成为不是为了使用而是为了涨价而购买物品的投机家,而这种投机行为本身就会使物价上涨,结果是,除非有强有力的控制,货币制度将在过度膨胀中崩溃。或者,当他们预料物价下跌时,各人都想方设法卖出自己可能出卖的东西,而除了不可避免的眼前的需要,什么也不买进,结果使生产程序停顿。为了维持制度的运行,普通人必须在行动中好像他所说的那样,以为一先令总是一先令,即使他模模糊糊地知道实际上不是。
然而,经济学家必须具有购买力意识,因为他所关心的是财富的总数和它的分配。为了要分清货币和财富之间的种种关系,设想一个一切交易都用实物来进行的非货币的世界,是很迷人的。可是,把由这种假想情况中得出的结论,应用到资本主义经济上,是会引起误解的。我们可以设想一种工匠经济,在这种经济组织里,贸易以直接物物交换的形式来进行,或者用实物来进行简单的三角式交易。任何一种可以交换的商品代表它本身以及对其他商品的一定数量的购买力;编篮筐的人可以把他的货品卖给铁匠,换取铁钉,这些铁钉他不准备使用,而准备以后用来换取别的东西。可是在这些条件下所可能做到的专业化和贸易一定很有限,实际上我们知道,货币作为一种普遍接受的支付媒介或手段,在人类经济组织向复杂发展的过程中很早就已出现。特别是,工资经济需要货币。一个创办企业的雇主,在他还没有任何东西可卖以前,就得支付工人的报酬,因此他必须先有一笔这种形式或那种形式的购买力(资金),然后才能开始经营(在工人等待从业务收入中分取一份作为报酬的场合,他们是合作者,不是雇员;这需要一套和资本主义经济中大不相同的规章惯例)。对一个已在经营中的企业来讲,用自己的产品来支付工人的报酬,是效率最差的办法(除非他们自己的产品恰巧是一种方便的交易媒介);因为,如果工人们必须从事于物物交换的贸易,用自己的产品去换取他们要消费的各种东西,他们就没有时间或精力来工作。 注20 (再则,那样他们将自己担负企业的风险,而这又需要一套不同的规章惯例)因此,一个还没有发明货币的社会,不可能发展成资本主义经济。
知更鸟的那种经济是非货币的经济,因为家庭和家庭之间没有专业化和交换(知更鸟并不用毛虫交换蛆虫,它取得领土是通过征服或占领,不是通过购买),同时在家庭内部,权利和义务都由严格的惯例规定得很清楚(通过天赋的本能而执行),不需要任何报酬。母鸟不需要资金就可以筑窝,因为它在同一时间内自己可以觅食。而后来公鸟给它取来的食物,不是用来诱使她孵雏的一种报酬,而只是在它不能离开蛋的时候维持它生命的一种手段。人类经济生活中很大一部分须受类似的家庭内部惯例的支配,这种惯例不涉及钱的问题。可是对那较大的人类经济组织来说,某种形式的货币是一种必需的条件。所以,货币作为一种法制来看,已经成为整个制度的一部分,这种制度我们正在透过货币价值的表象来加以考察。
虽然我们不可能设想一个非货币的资本主义经济而不陷入种种矛盾,但设想一种用不同媒介物执行货币的各种职能的经济,还是一种有益的做法。假定债务的清偿和款项的支付都用铁钉来进行,价值都用银两来表示,工资合同都用若干蒲式耳小麦来订定。那么,一个雇主支付工人的报酬时可给他若干铁钉,其价值以白银计算和约定的一定数量的小麦的价值相等。一个企业的获利能力主要受它的产品的小麦价格的支配,因为这决定着雇主对一个工时的劳动必须付出多少他自己的产品,因而(在每工时一定的产量下)决定着所雇用的每一个工人所生产的准租金。铁钉的价格影响他的生产成本正像一种原料的成本影响生产成本一样,因为他必须存有一批铁钉(每周买进以资补充),正如他必须存有一批原料(在生产周期的过程中不断补充),以便使企业继续运转。在这个系统里,有三种货币价格水平:用白银、用铁钉和用小麦表示的各种商品的价格。其中最重要的是用白银表示的价格水平,因为(在一定的小麦工资率下)这既表示工资和准租金在总收入中所占的份额,又决定工人的实际工资,即他们的铁钉工资收入使他们能买到的东西。因此最好的货币是小麦(工资合同中所用的计算标准),虽然铁钉提供交换的媒介,白银提供记账的单位。
在一个有一种已经标准化的交换媒介的经济组织中(因为这种媒介被普遍地接受,像黄金那样,或者因为它已成为法定货币,像英兰银行的钞票那样),它就被表现为若干记账单位(例如,英镑,它本身仅仅是一个名词),工资合同中就用它作为计算的标准。于是货币所有的特征便合而为一了。
以货币计算的价格水平具有很大的重要性,因为除了工资合同以外还有许多合同是用货币为计算标准的,货币购买力的变化,在合同有效的期间,在有关付款的实际利益和实际成本方面造成相反的变化。可是最后一切合同都改订,使得货币实际价值的改变成为仅仅是文字上的改动。就长期来说,重要的价格水平是那种以劳动时间计算的价格水平,因为,正如我们已经了解的那样,这表示整个经济的总产品在工作和财产之间的分配。
货币和财产
到此为止,我们始终在关于随着时间进展而不断进行的生产程序和分配程序方面考虑货币。我们也需要从某一时刻存在的财产数量方面加以考虑。
一件牢固耐久的东西之所以可取,也许是部分地因为它有直接的用途,部分地因为它能帮助生产,部分地因为它租赁出去的时候可以取得租金,以及部分地因为它能给所有人提供一笔购买力,他可以随时将它出售,只需把这件东西卖掉,就可以用所得价款去购买物品和服务,放出一笔新债,或者买进一笔转手的债权、一块土地或者一种企业的股票。各种不同的财产在不同程度上具有这些不同的可取之处。一张普通的安乐椅除了直接使用以外没有别的用处,因为它的转手价格很小(在正常时期),并且它会减少而不是增加生产活动。然而,一件古代的艺术作品是可取的,可以作为一笔价值,或者作为一种投机,也可以加以使用。专门化的生产机器对它的所有人没有直接用途,并且它本身(和安乐椅一样)不是一笔价值;可是作为整个企业的一部分,它可以出卖(通过股票的发行)或者可以作为借款的抵押品。土地和建筑物可以由所有人自己使用或者租赁出去。在两种情况下,它们都同时代表一笔价值。债务投资那种财产没有用处,对生产没有贡献(虽然人们想要股份可能部分地是为了取得这些股份所赋予的对企业的控制权)。人们之所以要这种财产,是为了取得债务人有义务必须付给的利息(就股票来说,是为了取得股东希望公司董事们会提出来分配的股利),并且作为一笔价值。
对任何一种财产来讲,这笔价值形态很受对它的未来价格的预期的影响。如果人们预料它会逐渐丧失价值(像普通的安乐椅那样),显然它就不是一笔良好的价值。如果人们普遍地和有信心地预期将来它的价值会增长,它现在的价格就会相应地调整,结果保有这种财产所能预期的利益,不会超过保有产生利息的债权。如果人们认为它的未来价值会发生不正常的变动,或者捉摸不定它的未来价值会怎样变动,那么,对它感兴趣的就只有那些爱好投机的人,那些想要使自己所有的财富成为一堆包含着各种风险的东西的人,或者那些刚巧对它的未来价值抱着一种比它的现在价格所反映的价值更为有利的看法的人。然而,一般说来,这样的东西,作为一笔价值,总不如一种深信可以预料的东西来得适当;因为,尽管变化有两面(可以上涨也可以下跌),对大多数财产所有人来讲,担心损失比希望获利的心较重。而且,即使人们有信心地预期有跌也有涨,一个财产所有人总担心当他急需卖掉财产换取一些购买力以供消费或投资的时候,或者当他看到有利的机会可以把资金投放在另一种财产上的时候,刚巧碰上一次不利的低潮。因此,这一类型的资产,要使人们愿意买进,必须提供产生优厚收益的希望,抵补它们在价值贮藏竞争中的厄运。
还有一项特征,是各种不同的财产在不同程度上都具有的,它跟它们作为一笔价值的性质有关,可是并不是与这种性质同一的东西;这就是,可销售性。土地在未来价值可以预料这一点上也许很占优势,可是一块土地是一件个别的不标准化的东西,它在任何特殊时间能获得出售的机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有人恰巧要买这块土地;再则,进行这笔交易一定有相当的费用和麻烦。相反地,一种优良的债券(就是,债务人是有名的,一般认为不会不履行义务的),拥有广泛的市场,随时有人要买进,设有固定的、便利的和费用不太大的买卖机关(像在管理得很好的金融中心那样),就在市场销路方面占着很大的优势。因此,这种资产会有人愿意买进,尽管它提供的收益低于那种未来价值同样可靠但不易出售的东西。
这两种特质——未来价值的可靠和容易销售——合在一起成为流动性 ,就是容易变为现金的那种性质。
凡是代表一笔价值的耐久的东西,都是可能的交换媒介,不过那些流动性最大的往往最适用于这个目的。一个财富所有人(包括那种只准备保持所有权一周的人,例如从本星期五保持到下星期四),需要有一笔存款余额可以用来应付支出,并且从收入中加以补充;一个售出者(不管是售出物品和服务还是售出某项财产)收取的代价,必须是一种他能随时用来购物或投资的东西。一个著名而可靠的债务人的保证在短期内按面值如数偿还的债券,很容易变为现金;见票即还的债务票据,更容易变为现金。它的以货币计算的(当然不是以对物品和服务的购买力计算的)未来价值,像人类变化无常的生活中的任何事物一样几乎完全是可靠的,它的容易变卖的特性非常完全,以致说它容易变卖似乎已经勉强——不如说是可以被人接受。因此,这种东西很有资格作为一种交换的媒介。最后,如果它取得以记账单位计算的钞票的形式,赋有法定货币的地位(这使得它完全可以被人接受,只要人们信任那整个机构),它就完全具有流动性。它就是 货币,上面所印的“见票即付英金一镑”那些神秘的字样,只是一种历史性的暗示,说明那时候有一种流动性更大的东西,债务人保证用它来赎回这张钞票。
钞票在流动性的竞争方面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以致无须付出利息。放给一家信用卓著的银行的见票即还的贷款(活期存款账户)提供这样的便利(不会被盗贼抢窃,用一张小小的纸就能支付任何数目的款项),以致财富所有人甚至准备给借款人一些酬劳(银行手续费)。根据短期通知偿还的借款(一种存款账户)须付给利息来抵补流动性方面的缺点。其他种种债务——期票、债券等——由于这种流动性较为完备的财产的竞争,不能作为交换媒介来运用,而且为了使人们愿意买进,不得不产生利息。
黄 金
用作交换媒介的商品,例如黄金、白银和玛瑙贝壳,在货币的发展中起了重大的作用。最初它们是和其他商品一样,满足使用的需要(虽然是为了美观和炫耀,而不是为了任何重大的目的),可是使它们特别适合于作为交换媒介的一些特性——耐久性、标准化、可分性(以及从原始时代以来就附着在它们身上的一种神秘的气氛)——使它们成为固定的货币,一时所有的存货主要地被吸收在流动余额里,以致它们作为商品的资格成为完全次要的了。
黄金是一切商品中最容易变卖的东西,因此很能吸引人们去生产,可是地质所提供的供给量很有限,地面上的存货增长的速度赶不上流动余额的需要,于是银行出来补足这种供给。作为主要的货币形式,从黄金到钞票和存款的过渡桥梁是持有黄金准备、随时可以用黄金来偿还它的见票即付的债务的银行。这就巩固了对银行债券的信任,并使这种债券具有流动性。现在责任在其他方面,而黄金的价值主要是靠下列事实而维持的,这个事实是:某些中央银行准备买进黄金来换取它们的国家通货。
提供一种方便而可靠的交换媒介,对于一个复杂的经济组织的顺利运行非常重要,所以在所有重要的资本主义国家里都设立了像中央银行这种全国性的货币管理机构,规定了详细的法律上和惯例上的必要条件,来保障谋求利润的银行的信用,并调节国家通货的供给。然而,国际货币制度的发展还处于一种幼稚的状态。
[book_title]第四章 资本和所得
资本和所得的区别,扎根于道德观念。道德既不是合乎理性的也不是不合乎理性的;好像是,它在一种不同的世界中发生影响。对雕像焚香来提高庄稼的收成,是不合理性的,因为人们观察的结果证明不信神的人用科学方法取得了较好的收成。可是焚香不是不合理性的,因为这样做是不错的和适当的。一个人想到自己一百年后能够有名会多么快乐,而让这个思想影响他的行为,是不合理性的;可是感觉到自己对世界上未来的人类有一种责任,不是不合理性的。“我们必须为了未来的世代而保存我们民族的遗产”,和“我们应该为子孙做什么?他们从来没有为我们做过任何事情”,这两种说法表现两种相反的道德观念,两者的合理性分不出高低。
可是我们可以从外面来看一个经济组织,把它看作一个运行中的机构,并且它的生存能力决定于它的成员的道德观念,以及他们遵行这些观念到何种程度。(即使拿知更鸟来说,使它们承认彼此的领土权的那种本能或者无论什么东西,也起着像保证种族的生存能力的道德律那样的作用)
道德和生存能力
农民按季节收取庄稼,他的道德是把他从土壤中得来的东西归还给土壤,从每次收成中提出种子,以便保存未来的生产能力,不仅为了他自己的一生或者他的子女的一生,而且为了永远的未来。正是这种道德产生了资本和所得的概念。所得在于大地恩赐的成果,资本在于土壤的生产力。动物和人类的经济,可以靠挖掘土壤、利用荒地或者掠夺其他的经济而繁荣一时;可是要长期地在和平的条件下能够生存,一个经济必须充分具有农民的道德。对于一个工业经济,显然也是这样;它的生产能力大部分在于一批寿命长的现有设备,这些设备必须通过修理和更换加以维持,并且只有在那些关于财产、贸易和金融制度的规章及惯例都被人们所接受并继续实行的环境中,才能发挥作用。 注21
个别的农民家庭既是一个消费的又是一个生产的实体。一个国家只能在很模糊的意义上被看作是一个消费的实体,可是(虽然在许多方面和整个世界经济相互依存)可以被看作一个生产的实体。它的劳动力在于公民的脑力、体力和勤勉;它的资本在于天然资源、训练和教育以及具体的物品;它的组织部分地由公认的当局有意识地管理指导,部分地从规章惯例的实行中产生出来。
对一个国家来讲,资本和收入的区别是实际的,可是决不精确,而且农民的道德对它不完全适用。一个国家的生产部分地在于真正的采矿。它的生产又可能部分地在于采伐自然的或天赋的资源,而不保持它们将来的生产能力;部分地在于掠夺其他的经济(通过征服或诈骗);部分地在于不顾一切地利用国外市场,以致影响它们将来的获利能力。这一切的坏处在国家道德的眼睛里是相当模糊的,因为国家对它所继承的财产的关怀只是模糊地为人所觉察。大体上,一个国家的生产资源的保存,决定于国内各个人和各个集团对于保持总体中跟他们有关系的那个部分的关怀。
食利者的资本
某些类型的个人财产和它们所在的经济组织的生产能力完全没有关系。特别是对国家公债的投资有这种情况。钱早已借去,用在军事方面来破坏东西。这种债务不和生产能力方面的任何成分相应,仅仅靠政府的信用做担保——就是,靠人们相信政府将安排用一部分税收或者新借款来支付那约定的利息并按照规定办法还本。名义上的利息(五厘战时公债,二厘半统一公债,等等)反映过去政府各次借款时资金的价格。一个食利者现在做一笔债务投资所能获得的有效利率或收益,决定于债券在一般市场上对投资所保持的价格。实业公司的债券或股票代表(在典型的事例中)用于创造实际资本财货的资金,可是它们在市场上的价格却受许多跟生产能力没有什么关系的势力的影响。一种和另一种在收益上的区别部分地决定于它们的流动性,而整个收益水平(利率水平)决定于在银行制度所造成的供给情况下对具有流动性的债务投资的需求。(这些问题以后再讨论) 注22 因此,对整个经济来说,债务投资的收益和资本价值之间的关系,跟产量和生产能力之间的关系,联系很不密切。可是对个别的食利者来说,债务投资的收益和土地的收益十分近似。
典型的食利者是在反映农民道德的那种概念下教养出来的。他感到有权用掉自己的收入,可是假如他从原有的资本中抽取购买力,他就觉得太不应该。当他的支出少于收入时,他就认为自己节约和增多资财的成绩很好。然而,他的资本,除了作为若干数量的价值以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表明。货币的价值也许正在变动,或者可望在将来变动;可是就我们现在的论点来说,我们将假设一般物价水平十分稳定,使得食利者有理由只根据货币价值来考虑问题。一年中总有某些特殊的债务投资的价值(就是以货币计算的购买力)在变动。那么,食利者对于他一年中的收入怎样规划呢,他可能使他的债务投资保持不变,同样的那些证券一年来始终收藏在他的保险箱里。因此他可以认为这些证券是他的资本,他所收到的报酬是他的所得。或者,当他改变他债务投资的种类时,他可以立一本独立的资本账,而把利息和股利记入所得账。可是这不过是他愿意遵守的一种习惯。对个人来讲,利息和资本增值没有必然的区别。例如,当整个债务投资者的市场预期一两年内的一般利息水平会降低的时候,长期债券(这种债券预先保证在未来许多年内每年付给一定的数目)的价值就比短期债券高(因为当债务清偿时,只能按较低的收益再投资于债务),它们的相对价格(由于市场上的供求作用)会被调节,使得短期债券的利息差不多等于长期债券的利息加上 预期的增值。 注23 或者,借债人可能以低于票面的价格发行债券(就是,保证将来偿还的货币数目大于最初收取的数目),以便少付一些年息。把任何叫作利息的东西当作所得,是不合逻辑的。对个别食利者来讲,合理的程序是按期地进行估值,从一个时期内收入的利息中减去证券的市价下跌数或者加上市价上涨数,才能说他这一段时期的所得是多少,并且估计这种价值变化的意义,以便预测他将来的所得。如果他在这种预测方面很成功(根据他的经纪人的意见或者依靠他自己的想象),投资于一些价格上涨了的债券,以致他的资本增值了,他就需要自问良心,是否有权利把这种增值实得到手,把它用掉;他怎样决定,在很大程度上出于他是否预期将来会得到同样的利益,以致这种利益可以适当地认为是一种连续不断的收入。
如果他所持有的证券的价值上涨,不是由于他个人在债务投资方面的本领,而是由于利率水平的降低,并且人们预料这种利息降低是长期的,那么,他就面临了一种不同的问题。暂时他的收入没有变动,而他的投资的价值上涨了,可是,除非他所持有的全部都是很长期的债券,或是市场上深信将来有能力支付股利的股票,他以后就得按较低的收益再投资,结果他未来所得的希望已经降低。这种情况会怎样影响他现在用钱的速度呢?他可以认为他现在的所得是他的债务投资的现在价值在将来的永久收益(按照新的利率水平)。把债务投资的资本价值的增长包括在利率恰巧下降的那一年的所得之内,确实不是适当的。在利率恰巧上涨的一年中,他也不需要觉得必须(通过努力节储)恢复他所有债务投资的价值。利率水平上的变动意味着通过占有财富而能取得收入的条件上的变动(类似于在工资水平变动时从工作中取得收入的难易程度的变动),食利者可以决定接受收入方面的变动,而相应地调整他对于什么是应该用的钱的看法。可是,由于一般利率水平的变动和各种不同的债务投资的相对收益的变动混淆不清,对任何个别食利者来讲,要决定他应将其所得看作什么,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谨慎的食利者所遵守的惯例,对经济组织说来也许跟对他自己一样重要。如果他在任何时候都有节约的余地,并且把他的支出保持在一种稳定的水平,他愿意把他的所得和他的储蓄率叫作什么,没有任何实际的区别。可是,如果他的支出跟他对他的所得的看法有关,那么,他对物品和服务的需求(从而同一经济中其他成员的销售)就受他所遵守的那些惯例的影响(也受他遵守惯例的决心的程度的影响)。因此,食利者的所得的定义是一个在逻辑上可以争论的问题,而食利者据以行动的见解却是经济组织中的一种发生作用的因素。
税收当局在关于什么是所得和什么不是所得这一点上所遵守的惯例,对于个人和整个经济,也是一个具有实际重要性的问题。 注24
收入和成本
把农民的关于所得的概念应用在企业家的事情上,比把它应用在食利者的事情上,还要困难。一个公司的所得是它的利润,就是收入超过成本的超过额,可是收入和成本都根本不是简单的观念。
首先,可以归因于一年销货的收入并不十分明确。信用的条件不同,结果支付和销货没有一种一定的关系(而且可能碰到呆账)。第二,公司的一部分收入可能是实物。当设备在公司自己的工场里制造,以及部分加工货品的存底增多时,就有这种情况。这些东西对公司的价值在于未来(由于预期在不久的未来销货会增加而在制品增多,和由于最近销路减少而存货积压增多,完全不同),在收入方面应该相应地怎样计算,是一个需要斟酌决定的问题。
要把成本的观念弄得精确,困难还更大。甚至一年的工资总额也不完全是一个明确的数量。对公司的养老金的补助或者对食品贩卖部的津贴,可以认为是一种补充的工资成本,也可以认为是一种从利润中分给工人的红利。薪金和利润有些分不清。 注25 物资必须早些时买进而后才卖出,既然这些物资的价格是会变动的,就有一种利润或损失的成分,其多少可以根据核算价值的日期来决定。
租金支出以及利润中必须作为利息而支出的一部分的数额多少,是一个有关历史情况的问题,决定于公司的资金周转依赖借入到什么程度,以及公司的房屋地基是否自有。
然而,这些是比较次要的问题。主要的困难是在长寿命的工厂方面。工厂设备一生中在三种不同的情形下损失价值:由于使用的损耗,假如搁置不用,这种损耗就会冤掉;由于时间推移而本身老旧,以及易受火烧的危险等;还有由于流动费用或者顾客需求的改变,或者由于同行的竞争,致使它的出产品不能获利。全部设备的成本是由使用期内的全部出产品分摊的,任何一个时期的出产品应该分摊多少呢?任何一年的出产品应该分摊的数目,大部分决定于这些设备的预期的能挣钱的未来的寿命。未来的寿命越短,本年分担的成本越多,因而本年的利润越小。(再加上使用一笔折旧基金做债务投资所能得到的利息,或者把它用作资金时所能得到的利润,那就更加复杂了)所以收入和成本都不是明确的货币数目,而是包含着许多假想的估值成分的。
企业家的资本
企业家的道德以一种更极端的方式反映农民的道德。对企业家来讲,谋取利润的目的不是任性消费,而是维持和扩充他的业务。因此他的道德要求他在发生疑问的时候,应该采取传统的办法,使成本尽可能显得高而利润尽可能显得低(在这方面企业家不断地和征税人员争论)。诚然,以家庭营业店主、总经理和内部股东的姿态出现的企业家,一般地确实比他雇用的工人享受一种高得多的消费水平,可是这是因为没有一个人完全实行他自己的道德要求(并且他们为自己辩解,说是为了公司的信用,必须显得生意兴隆的样子)。企业家的道德要求他(在家庭营业中)把营业放在家庭之上,以及(在经理制的公司中)分配一部分利润,只须足以保持股东的兴致,使他们不致行使法律上的权利,结束业务,收回资本,或者把企业卖给另一个待他们比较好的企业家,同时足以维持股票在债务投资市场上的价格,以便在将来扩充业务时可以方便地筹到新的资金。尽可能多的利润应该投资于增加生产能力,并且为了谨慎起见,作为被成本吸收的一部分准租金的数目应该在合理的范围内尽可能定得高。
把利润用在公司本身的习惯,部分地是由于竞争的压力,因为任何企业,如果不时刻努力扩充,就容易萎缩和失败。可是主要是由于企业家们遵守一种严格的规律。诚然,有些人满足于管理一个小企业,绝对喜爱一种舒舒服服的和不受打扰的生活,可是他们被人认为有怪癖;的确,假如所有的人都像他们那样,资本主义制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和繁荣。
利润由销货造成,不是通过创造财富,而是像我们已经注意到的那样,必须使购买物和消费者需要的满足相应,作为稳固的核心。因此,那似乎荒谬的对利润的追求,结果发展形成了一种经济制度,它不仅能够生存,而且显著地能生产财富。 注26
[book_title]第五章 消费和投资
今天卖出的物品,其生产成本是在过去用掉的(面包是昨晚烤制的;种小麦的田地是上年秋季耕好的)。销货是从存货中来的,现时的生产在补充存货准备将来销售。因此,从很短时期的观点来说,一切生产都是投资,销售是投资回收。可是当正规的生产循环在进行,一切按照预期的情况实现的时候,现时的生产成本大部分是从现时的销售中供给,就这一部分来讲,当然可以简单化地说,一周一周的生产的销售价值好像跟一周一周的实际销售是同样一回事。通常,在任何一周中,生产的一部分不仅是补充上周的销售,而且用来增加未来的出产率。企业家在扩大活动的过程中所运用的资金,总是超过当前出产品的成本,并且他们投资于资本财货,包括在制品的增多。(当出产率下降时,企业家运用的资金就少于当前的销货收入,减少投资)
总投资和净投资
对于用在补充损旧设备方面的支出,我们应该怎样看呢?如果计作新的投资,或者不发生技术的改变,如果各种出产率已经长期稳定,并且计划在未来一段长时期中将保持这种出产率,那么,一切生产就会是一种同样的循环在不断地重复,结果我们无论什么时候观察那个经济组织,看上去都是完全一样。这种局面需要所有长寿命的物品的年龄构成是平衡的,以便经过相当长的时间而始终不变,在任何时刻新资本财货的制成和开始工作,跟每一种旧资本财货的废弃,步调完全一致。每个工人有助于生产那源源不绝的最后出产品,保持资本财货的总数量不减少,对整个系统来讲,没有必要把消费品的工资总额和资本财货的工资总额分开。
不必设想每一个公司都使用一套年龄构成平衡的设备。考虑一家自己设有一所工厂的公司,这所工厂是一个完备的整体,具有一定的服务寿命。在某一个日期,这套设备是崭新的,它的全部寿命在于未来。在它的一生或有用期内,公司从赚得的准租金中积累一笔折旧基金,在它的寿命终了时更换一套可以说和旧设备一模一样的新设备。整个系统是平衡的,所有积累起来的折旧基金的再投资的速度恰好等于现在的基金积累的速度。
实际上这样的一种平衡是决不会有的。新的投资通常在不断进行,同时产品构成和生产技术都在改变。一个废旧的工厂很少是用一个一模一样的新工厂来替代的,如果新设备的具体规格或者预期的未来寿命不同,或者新设备运用时所面对的市场条件不同,这时候就没有一种精确的毫不含糊的标准,可以用来判断新设备是否和它所替代的旧设备完全等同。因此,我们就不能在替代物和新投资之间划出一条清清楚楚的界线,虽然企业组织必须采用会计上的方法来区别折旧摊还和利润。
再则,折旧摊还额虽然反映生产成本中由于设备损耗以及由于时间推移而设备的能力损失的成分,并不像现时的费用那样地跟现时的生产流量有一定的关系。如果本周在销售的出产品不由正在制造中的产品来补充,或者如果工厂的设备不经常修理,生产不久就会停顿。可是,如果折旧额不足,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故,除了公司所获得的利润少于预期的数目,或者在最坏的情况下,受到资本的损失(这种损失要到工厂废旧时才显出);如果折旧额过多,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故,除了公司以意料不到的速度节约并获得资本。(然而,公司实际采用的会计方法也许有重要关系,如果这种方法影响有关股利分配的政策,股利分配政策也许会影响食利者用在消费上的支出。这一点在价格变动时特别重要,因此如果存货——成品和在制品——按原来的成本估值,由于再生产费用和账面价值有了差别,就有一种虚构的利润或损失)
因此净投资和利润都是捉摸不定的概念,为了达到许多目的,最好把折旧摊还额和保留的利润总括在一起,把长寿命设备的重置包括在总投资 里面。如果对短寿命的成分(例如某种特殊的机器)要定期地做必要的重置,使整个工厂设备能继续工作,那就有一种重要的介乎两者之间的情况存在。对这些情况,可以做任何合理的区别。如果某项重置算作现时成本的一部分,准租金就相应地减少,如果算作总投资的一部分,准租金和保留利润就都相应地增多。
投资和节约储蓄
我们用任何合理的方法划出了界线以后,就可以辨别工资总支出中哪一部分属于现时生产,哪一部分属于总投资。首先,如果我们假设工人们每周把领得的工资全部用掉,则用在现时生产的商品(消费品)方面的工资总额恰恰等于对从事于生产这些商品的工人们的销售。投资事业中雇用的工人和食利者(包括企业家的家属)也在购买商品。这使商品的售出价值可能超过它们的工资成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商品的销售价值不大于它们的工资成本,那就除了生产这些商品的工人以外,根本没有人能消费任何东西。销售价值和工资成本的悬殊,使这些工人不能购买他们自己的全部出产品,而不得不和其他消费者分享这些产品。
商品的销售价值超过商品的工资成本的超额部分,等于总投资方面的工资总额加上 从利润中提出来用在消费上的支出。各企业家之间准租金的分配,由于下列事实而趋于复杂:他们相互购买材料、动力和设备,一个公司的成本部分地是其他公司的准租金;可是就整个系统来讲,结果这都会合在一起,总的销货价值可以分为总的工资额和总的准租金。
为了某些目的,有必要把专门职业的人作为单独的一种人物,可是在这里我们可以使他们顺应我们的广泛的对所得的分类,把各种领取薪俸的雇员作为工人,独立工作的专家作为出售自己的服务的企业家。 注27
只要工人们用掉的钱少于他们的工资,他们的储蓄就部分地抵销投资事业方面的工资总额,销货价值和商品的工资成本之间的悬殊因而相应地减少。
随便拿一段时期——例如一年——来说,一年中资本财货的增加,以实物形式归那些将要使用这些东西的企业所有。 注28 它们的价值在于人们预期它们将来会赚得的准租金,在公司的账上,或者记它们的买价(如果是向其他公司买来的),或者记一笔假想的价值,这笔价值包括它们的实际生产成本加上一笔假想的利润额。
对整体经济来说,财富已经有了增加,其增加量等于总投资方面的支出减去 一年中用掉的资本财货的价值。所增加的财富一部分由外界的储蓄者(例如食利者)获得,一部分由公司企业获得,作为对它们自己的资本的增加。储蓄意味着公众从企业家方面取得的收入(如工资、利息、租金和股利)超过付给企业家的支出(为了购买商品)的部分,因此意味着企业家对公众的总负债的增量。总投资价值超过负债增量的超额部分,是企业的保留利润和折旧摊还额。从企业的资产负债表的观点来看,企业对贷款银行或者食利者的负债或者对股东的负债已有了增加,同时企业的资产也有了增加(增加额等于新资本财货的假想价值减去旧资本财货的价值的损耗)。 注28a
投资的种类
投资中有些成分不适合这种简单的分类,必须分开讨论。
金融企业 资金可以投放在纯粹的金融企业里——例如银行的准备金。这种投资不引起工资的支出和资本财富的增加。银行的房屋和设备以及账册、纸、笔是一种具体资本财货的投资,就某些用途来讲,必须和产业投资归在一起,可是把资金用于纯粹的金融业务,根据我们使用投资这个名词的意义,就不在投资的范围之内。
地基的费用 大规模的对新的资本设备(例如一所新工厂或者一条新铁路)的投资也许需要购买一些事先存在的生产手段,特别是地基。这种支出,从进行投资的企业家的观点来说,耗用资金,可是不产生所得。那卖出地基的人,只是变更他的投资对象。(某一个人卖出地基,也许是为了用卖得的钱款来购买消费品,或者供给投资,可是,如果是为了供给投资,则所产生的收益必须归因于他的支出,而不能归因于向他买进地基的那个企业家的支出)因此这种资金支出不涉及现时的准租金,不包括在我们所谓的投资之内,虽然在某些有关问题上,必须记住这种交易里所吸收的资金(例如,为了补偿飞机场地基的所有人而增加的公债)。
借款的费用 一项投资计划的费用,一部分在于有关筹措资金的开支,例如付给担保证券发行的承受人的手续费。从有关企业的观点来说,这是一种资本费用,需要资金的支出;从领受者的观点来说,这是现时的总收入的一部分,包含他的雇员的工资和他自己的职业报酬。从企业的资产负债表的观点来说,将用资金去取得的新资本财货的假想价值,必须包括这些费用以及具体资本财货的生产成本或购买价格。因此最好把这些费用作为投资方面的支出的一部分。这些费用的重要性在于(其他条件如果相等)一个用自己的准备金(比如通过卖出原来持有的证券或者提取银行往来余额)供给投资的企业,比一个借入款项或者发行股票来筹措资金的企业,能从一定的支出中取得更多的具体财货。
房屋 一个为自己的家庭购置房屋的人,他是部分地作为消费品购买者,部分地作为进行一种投资的食利者,部分地作为投资于一种资本财货的企业家而在活动着。当他买进一所现有的房屋时,食利者的面貌最显著,当他建造一所新屋时,企业家的面貌最显著。分期付款购买耐用的消费品,情况也类似;企业组织为职工提供娱乐设备,例如工人们的网球场或者董事们的弹子室,也是这样。这些都需要一种不打算产生准租金的投资,都不能完全适合我们的分类;因为那种分类是为了对付市场上的交易而做出的。货币的尺度只能通过赋予一系列的满足以货币价值这种人为的方法应用于消费。 注29 人们很容易说,住在那所房子里、用洗衣机代替洗衣盆,或者在华美的环境里开董事会议,所能得到的未来的主观的满足,至少必须相当于所花费的资金的利息。(网球场的情况稍有不同,因为工人的满足也许对公司可以产生一种货币收益)可是这并不真正有助于论证。在这种交易是常规而为了取得货币收益而进行的投资是例外的某种经济里,不同的分类就会合适,不同的思想习惯就会形成。与其把方的事实硬配上圆的分类,不如爽快地把它们当作例外来处理,如果它们实际上可能是很重要的话,就根据它们的实际情况予以分析。
通货膨胀的限度
较高的“投资工资”(investment-wages)对“消费工资”(consumption-wages)的比例,需要商品销售中有较高的准租金对工资的比率;准租金所占的份额较大,就会引起较高的从利润中支付的消费支出水平,而这一水平又需要较大的准租金份额。所以其他企业家进行中的投资愈多,各个企业家的境况就愈好。企业家和食利者(作为一个整体来说)用在投资和消费上的钱愈多,他们作为准租金取得的收入就愈多。 注30
可是准租金对工资的最大可能的比例有一个限度,这个限度是由我们可以称之为“通货膨胀的限度”的那种情况决定的。消费品价格的上涨(和货币工资率相对地来说)必然会降低工人的实际工资。实际工资水平的降低是有限度的,到了这个限度就会产生一种压力迫使货币工资上升。可是货币工资的上升会增加货币支出,结果追赶物价的货币工资的恶性盘旋上升就开始了。于是企业家的投资愿望和整个系统不肯接受投资所需要的实际工资水平两者之间发生正面冲突;总有一方面必须退让。或者整个系统在过度的通货膨胀中崩溃,或者某种制止的因素发生作用来减少投资。
企业组织在分派利润上愈谨慎,同时公众(包括处于家庭成员地位的企业家)愈俭省,他们用在消费品上面的钱愈少,通货膨胀的限度就愈大,投资对整个系统所能维持的消费品生产的比例就愈高。
通货膨胀的限度对劳动充分就业的关系怎样呢?如果工人在工会里组织得很坚强有力,并且对购买力十分敏感,即使整个系统中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失业,也会发生一种不可抗拒的争取提高工资的要求。人们通常根据生活指数订立工资合同(即货币工资根据双方议定的办法随着某些习惯上承认的物品的价格指数来提高)这一事实,说明一般认为实际工资不应该降低到一种过去已经确立的水平以下。 注31 如果这种见解是普遍的,如果工人的讨价还价的能力很强,足以实行这种见解,那么,不管最近的实际工资水平怎样,都可能形成一种通货膨胀的限度,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限度会跟着当时的实际工资水平移动,结果使实际工资水平的任何变动都受到一种限制。
在另一极端,一个经济组织中,如果劳动没有组织起来,并且在没有土地的农民或者小商人的靠家庭生活的小儿子当中有着大批长期的准失业,当实际工资水平低得会损害工人的效率时,就达到了通货膨胀的限度,结果雇主们自己会提高工资来抵消物价的上涨。农民住在乡村里的时候能以比产业工人维持最低生理需要所需的还要低的消费水平维持生活。因此,早在所有可用的劳动全部就业以前就可能碰到通货膨胀的限度。
中间状态是现代工业经济中的正常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实际工资水平或多或少地高于生理的最低需要,而工人的讨价还价的能力不够强,如果有大量的失业存在,就不能制止实际工资水平的下降;可是,如果差不多所有的工人已经就业,他们讨价还价的能力就很强。因此,通货膨胀的限度只有在充分就业的条件下才发生作用。
关于充分就业的概念和关于通货膨胀的限度的概念,像所有的经济范畴一样,都不是很明确的;两者都是程度的问题。可是,不管这种限度是逐渐达到的还是突如其来的,企业家能够树立的投资对总产值的比例,总有一个最高限度。
短期的对投资的限制
对投资率有许多限制因素,这种因素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在通货膨胀限度内发生作用。
资金 一个企业不会着手进行一项投资计划,除非确实有足够的资金来完成它。手里的资金只能付六个月的工资,就不必去进行一年内不能产生任何销货的生产程序;只能设法支付成本的一半,就不必开始造一条船。一个企业家在任何时候所能支配的资金的多少,受限制于他的企业组织的准备金(现款或债务投资)、能够作为抵押品的财产(例如地基)以及他的借入款项的能力。借款能力部分地决定于他的声誉,部分地决定于他已有的利息负担对企业的未来获利能力的比率。 注32 而且,任何一个人所能借到的数目,决定于同一时间其他的人要筹措多少资金,因为第一个出来借款的人可找到最愿意的贷款者,以后(在短时期内)请求银行贷款,或者以后在债务投资市场上求售新证券,就必须承担较高的利息率,否则就完全借不到手。
可以利用的资金多少,限制人们能够组织的投资计划的价值,而并不限制投资率。比方说,它限制未来的投资总额,而不限制投资计划组织起来以后能够执行的速度。然而,即使在没有阻碍生产活动的因素时(这种因素下文即将讨论),也有种种技术的限制,影响着一项特定投资计划能够贯彻的程度。不管我们学校里对算术问题一般是怎样的说法,所谓如果一百个人在十天中能掘成一条沟,一千个人一天就能掘成,或者八千个人一小时就能掘成,在实际生活中是不确实的。无论什么时候,投资率可以受投资计划的规模的限制,因此,稍微远一点来看,就是受最近所能组织到的资金的多少的限制。
这个限制能约束投资率上涨得超过以往上涨的程度,可是并不限定能在长时期内维持的投资水平。假设过去所做的投资大体上是成功的,预期的利润已经实现,并且在任何一段时期中,外界的储蓄对公司自有资本的利得的比率,不大于整个食利者债权对企业家的财产的比率,因而利润和公司对外界的债务的比率没有降低,企业家的借债能力,在一笔资金用掉并且变成了挣钱的资产以后,不小于这笔资金未筹措以前。这样,高的投资率创造了条件(就资金来说),使投资继续提高,而投资率的逐渐增长逐渐地使资金限制扩大。资金限制所防止的,是投资率增长 得太多和太快,而不是高 的投资率。
生产能力 在一个高度发达的工业经济中,资本设备的实物出产率受着某些专门化的资本财货工业的生产能力的限制。(不发达的国家里没有这样的情况,在它们那里,投资是通过雇用大批工人来实行的,例如筑路或修建堤坝,只使用简单的工具)有些生产资本设备的工业,例如造船厂,供应的范围很狭,只生产少数几种类型的产品,可是另一些工业,例如钢铁、工程建筑部门,供应的范围很广,生产许多工业所需要的设备。在任何时候,它们的生产能力,部分地受工厂数目的限制,部分地受具有专门技能的劳动(例如砖匠)的供给的限制。生产能力对资本财货出产率的限制,可以通过延长交货日期来起作用,使投资计划不得不按先后排队、等候完成,或者通过提高新设备的价格来起作用,这种做法(除非同时未来的准租金的前景也相当高)往往使某些投资计划被取消或延搁起来。
然而,在这样的局面下,投资工业本身往往可以享受到高的准租金,并扩大它们的生产能力,建立新厂和训练较大的劳动队伍。因此,这种限制因素,和资金的限制一样,可以限制投资率的可能上升超过以往的上升程度,可是只有在有关工业中存在着永久性的障碍的条件下(例如,只有有限的几个出海口可以提供造船的便利),才能长久地限制投资率。
货币 高的交易水平(特别是高的工资总额),和低的交易水平比起来,对流动余额的需求较大,同时(如果其他条件相等)对不流动的债务投资的需求则相应地小。因此这时候债务投资的收益比较高,这就意味着新的资金只有按相应地高的利率才能取得。所以,当实际在进行的投资的比率高的时候,由于资金的成本增高,进一步投资的计划会受到抑制。
如果那个经济组织已经进入通货膨胀的初期阶段,货币工资和物价都在上升,对流动余额的需要在继续增加,利率就会上涨;这也许是一种抑制的因素,足以使整个经济不致趋近通货膨胀的最后限度。
交换媒介的供给最后自会与需要相适应。如果一种货币形式(比方说英兰银行的钞票)的供给受了限制,其他形式(比方说银行存款)会得到发展。流动性方面的阻碍,和生产能力方面的阻碍一样,可以限制投资率在一个短时期中所能上升的程度,可是不能限制投资率在长时期中所能维持的水平。
就一个闭关自守的制度来说,实际工资能被压低到的水平所规定的通货膨胀的限度,是投资对为消费的生产的比率的唯一的永恒的上限。
支付的平衡 对某一个国家来说,其中还有另一项因素。一个国家的输入的价值不能长期超过它的输出的价值加上从国外流入的资金净额(由于新借款以及把旧的债务投资卖给外国人),因为贸易逆差超过借入款项的差额,是用国际间可以接受的交换媒介(例如黄金)来支付结算的,不断的外流迟早会耗尽那个国家的准备金。(同样地,一个个人如果他的来自各项所得和售出债务投资两方面的收入,在任何一个时期中,少于他购买商品和债务投资两方面的支出,就会减少他的现金余额)
国内投资对国内消费品生产的比率如果高,就会造成消费品的高的输入水平,并且投资计划所需用的资本财货可能也需要输入。所以有些国家的处境往往是这样:它们的国际收支情况妨碍了国内投资。(实际上,除了那些特别引起国外贷款者的兴趣的国家,或者它们的工业在世界市场上处于非常有利的竞争地位的国家,国内投资对国内生产的比率方面的有效限制,通常是支付的平衡)
节俭和企业
食利者的道德教导人们节俭和择取稳当的债务投资,这种道德一半支持和一半破坏企业家的道德,企业家的道德教导人们积累一种日益增加的生产能力。
在任何特定的情况下,食利者在消费方面的支出水平愈低,通货膨胀的限度愈大,同时可能达到的积累率愈高。当企业家(作为一个整体来说)的目的在于高的积累率,而通货膨胀的限度是唯一的障碍时,人们愈节俭就愈适合企业家的需要。
另一方面,如果整个系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在通货膨胀的限度以内运行得很好,那么,食利者的支出水平愈高,企业家就愈高兴,因为它增加企业家按一定的物价对工资成本的比率能够售出的商品的数量,使利润比较容易取得。
节俭的程度突然提高,结果人们用在消费品上的支出减少,这对于企业家是非常烦恼的事;有些人的生产设备是根据预期的销售量建立起来的,现在却销售不出去,如果因此他们解雇工人或者削减投资计划,其他的人就也受到市场萎缩的痛苦。
节俭的程度逐渐提高,结果用在消费方面的支出和用在投资方面的支出的比率逐渐降低;这不会有什么害处,只要用在投资方面的支出逐渐增加到相应的程度。可是我们没有理由预期这种情况会发生,因为影响投资的企业家的决定和影响消费支出的食利者的决定之间并不协调一致(除了下文即将讨论的一项例外)。
那例外的情况只与经济组织的一部分有关,所有关于这一部分的两套决定可以结合在一起。这是那些对同一企业同时具有企业家和食利者双重资格的人,例如家庭商店的店主或者积极控制股份公司的内部股东。对他们来说,来自投资的利润的前景好,就可以诱使他们相对地减少消费方面的支出;他们可以减少他们交给家庭的那一份利润,以便把较多的资金投入企业。可是企业和节俭之间的这种关系,似乎不会在相反的方面发生作用。当利润的前景不佳,人们对投资不感兴趣时,企业家道德并不赞成过多的花费。这种企业家的家庭反而会不得不经济一些,因为生意不好。(这样一来,弄得生意更加不好)
还有一种更微妙的情况,即食利者的节俭对企业家的处境发生影响。无论什么时候,外界食利者的全部财产所占的比例愈大,筹措资金就可能愈难,因为一方面食利者占有财产的比例高,可能意味着利润所负担的固定利息义务的比例高,另一方面因为食利者一般喜欢稳当的债务投资,不愿意对冒险的投资计划供给资金。无论什么时候,食利者在过去愈节俭,企业家们(作为一个整体来说)负债对资产的比例愈大,筹措新资金就会愈难或者费用愈大。随着时间的进展,如果食利者储蓄对投资支出的比率超过食利者财产对资本总值的比率,资金就会愈来愈难筹措。
总之,节俭使积累率有可能提高,然而又妨碍它的提高。资本主义经营方式的这种矛盾的作用,是我们希望能用经济分析来说明的主要问题之一。
资本的积累
在通货膨胀的限度和国际金融所构成的限制范围以内,企业家(作为一个整体)怎样实行投资计划,决定着整个系统将达到怎样的资本积累率。生产能力、资金和货币制度所决定的内部限制,在过去已经确立的投资率的左右具体化,因而在通货膨胀的限度面前构成种种缓冲,使投资率不致迅速地提高得超过原来的水平。可是,至于什么因素支配那投资率得以确立的水平,我们知道的很少。我们知道在不同时期和不同的国家这种水平有很大的不同,可是如果认为不同的原因就是企业家间激烈竞争的那种传统(有别于有饭大家吃的那种马马虎虎的精神),就是很快的技术进步的速度或者很大的保留利润的倾向(积聚准备金供给投资需要的资金,不向外面借款),那就会混淆现象和原因。另一方面,如果必须依据一种来自新教或者不知什么东西的“资本主义精神”来解释,那也是不很令人满意的。经济分析需要一种还处在科学研究的幼稚阶段的从历史上来研究的比较人类学来补助它本身的不足。同时经济分析根本还没有完成它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弄清楚积累率方面的差异以及变动的后果和近因。
[book_title]第六章 平衡的意义
平衡这个名词,在通常语言里,说明空间中各物体之间的一种关系。当天平静止的时候,两边的称盘处于平衡状态。如果我们在右边称盘里丢进一把铜钱,天平就摇摆一段很短的时间,然后又在一种新的平衡位置上静止下来,天平比以前更向右边倾斜一些。如果我们不断地随意把铜钱丢进或者右边或者左边的称盘里,天平就不断地摇摆,不会达到平衡;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们开始不去碰它,很快就会达到一定的平衡状态。
平衡这个比喻应用在经济事件上必须非常慎重。在某些情况下,可以说一个组织是处于平衡状态,像天平在静止不动时是平衡的那样。例如,我们可以说债务投资市场是处于平衡状态,如果当时财产所有人按目前价格都满意于他们所持有的证券,所有发生的交易只是一些由于个人原因的买进卖出,而不是由价格差异所引起。然而,这样的平衡状态多半是暂时的,本身就含有变动的原因,随着时间的进展这些原因就会起作用(好像砝码没有改变天平就变得不安定起来,并开始移动)。例如,债券的价格可以按一种高于最近一个时期以来的平均价格的水平暂时处于平衡。价格的上涨,由于市场上预期高价不会持久,最近受到抑制而停止下来。许多债务投资者保留着现金或期限很短而收益低的债券,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以较低的价格买进长期债券。可是,如果这种状态维持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市场上的预期就会开始改变,看跌的人不耐烦起来,开始买进债券而不再等待。因此收益已经低了一个时期这一事实本身就会使债券跌价。
再则,当价格稳定而销货率始终不变时,商品市场可以说是处于平衡状态。可是这种销货率对企业家产生着一定的利润,他们大概会计划着去增加他们的产量(如果利润是令人满意的),或者减缩他们的生产能力(如果他们在亏本),结果不必有外来事件的影响(像铜钱丢进称盘),市场上的局面也会开始改变。
市场对环境变动的反应,不能比拟天平对砝码上仅此一次的变动的反应。不管那天平怎样摇摆,它自会以完全同样的状态静止下来;可是在大多数经济的反应中,市场所趋向的途径,一方面是在适应一种变动,一方面却对市场所达到的局面有一种长期存留的影响。这样,如果需求突然增加,使得某种商品的利润很大,就会有许多企业家(不管别人如何行动)扩充自己的工厂(或者创办新的企业),不久这种商品的供给的增加超过需求的增加,在销售市场处于不利地位。然而,工厂一经建立,不容易改变生产,生产其他商品,结果在一个长时期内(如果需求停留在新水平上不变动)此商品继续供给过剩;价格低,或者销售额不足,不能充分利用现有的全部生产能力。诚然,如果此商品继续供大于求,生产能力将逐渐缩减;可是首先这过剩的程度将决定缩减多少,因此它的后果具有长期的影响(好像天平如果有一次摇摆得太猛的话,就可能绊在一根钉上)。
我们也不能应用天平的比喻,天平总在找寻或者倾向于一种平衡的状态,虽然由于不断的干扰而不能实际达到这种状态。在经济事件中,人们知道干扰很容易发生,这一事实使得对未来的预期不能确定,且对以未来结果为目标的任何行为发生重大影响。例如,债务投资者(以及他们的专业顾问)总是注意买进价格会涨的东西。人们相信某种股票会涨价,就有人愿意买进,从而提高它的价格。同样,人们相信整个债务投资对象将要涨价,就会使它们上涨(并且收益降低)。“思想造成事实”这一因素产生一种局面,在这种局面下一个机灵的推测者,只要能推测到其他推测者将要推测的东西,就能发财。 注33 因此,这里没有实在的砝码使我们可以用天平上的一对称盘来比拟。同样地,相信市场将有利可图,往往使企业家进行投资,从而增加就业和所得,暂时引起他们所预见的繁荣。
平衡的比喻表面似乎很好而实际是靠不住的,可是有些经济确实比其他的经济受到较少的干扰(马歇尔的《政治经济学原理》中反映的时代所受的干扰就比我们这个时代少得多),我们似乎有一种说法来说明干扰的不存在。如果一个经济组织顺利地调和地发展,没有内部的矛盾或者外来的打击,因而人们对于以过去经验为根据的种种预期很有信心,并且事实上常常应验,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复地重新出现;这样的一个经济组织,我们可以说它处于平静状态。在一种完全平静 的状态中,各种市场上今天的标准价格是人们过去做出有关决定时预期会出现的那些价格;现在出售的物品的数量、成本、利润以及整个局面的一切有连带关系的主要情况,都在按照人们的预期实现;人们今天所有的关于将来的预期,往往就是他们过去预期今天会有的看法。平静状态相当于天平经过一阵摇摆以后久已获得的且其砝码一时不会变动的那种状态。
很难想象这样一种有把握的预期状态,如果关于未来的信念完全是复杂的;但也不一定需要一种静止的局面。我们可以想象一个经济组织在平静状态中扩展,一切有关的数量(出产量、资本额、消费率)彼此协调地齐步增长。
如果在一种局面下,人人完全明了一切市场上的情况,并且了解各种商品的技术特性,既了解它们在生产中的用途,又了解它们在消费中给人的满足,我们可以说这种局面是清明 状态。在这样的局面下,推销术一定没有用武之地,只有适合消费者的需要才可能获得利润。
最后,如果在一种局面下,人人充分了解和接受当时的经营方式和规章惯例,没有人想要变更他在本经济组织的收益中所得的份额,并且大家合力来增加收益的总数,我们可以说这种局面是和谐 状态。
一个处于平静、清明、和谐状态的经济,一定会以合理的方式致力于财富的生产与消费。
只须说明这些情况,就可以看出这些情况距离实际经济组织所处的状态多么遥远。特别是,在这些情况下资本主义决不会产生,因为工作和财产的分离,必然会引起冲突;一切经营方式和规章惯例的发展形成,恰恰是为了使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可能在变化无常和知识不完备的情况下实现。然而太多的纷扰、欺诈和冲突会使一个经济组织瓦解。资本主义到今天仍然存在,足以证明这一制度的混乱中含有某些统一凝聚的原则。
[book_chapter]第二篇 长时期的积累
[book_title]第七章 一种简单的模式
今天在我们周围进行着的导致财富的生产和分配的种种过程是错杂的,经济组织中各项因素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不可能把经济理论归结为一套简单的能够分别加以试验的假设,像关于病症的原因或者关于饮食成分对发育的影响的假设那样。再则,人类不像知更鸟那样生活于永恒的现在,而是在计划自己的行动时要顾到未来的后果,因此经济生活中大多数因果的要素部分地在于行动者的信念和预期(往往是模糊的和情感性的),很难以任何科学的观察加以肯定,如果不是原则上不可能肯定的话。基于这些原因,我们有理由认为经济学不是并且永远不会是一种真正科学的学科,它应该属于像神学或者美学批评那一类的科目,这种科目用文字玩弄情感而不是研究事实。
然而,针对这种看法,我们可以说经济学发展到现在这样,确实能帮助说明一些特殊问题,例如物价变动的原因、租税对财富分配的影响、国家为了维持就业或者为了维持本国在国际交易中的偿付能力而采取的种种政策的影响。书本中提出的概括性的经济理论,其目的在于提供一种轮廓,在这范围以内,那些特殊问题可以得到有益的讨论。
经济理论中发展形成的分析方法是提出一种非常简化的经济组织的模式 ,准备把实际上预计会发生的主要变动归纳成一个有条不紊的思想体系,同时排除掉无数琐碎的复杂因素。我们就这种简化的模式的行为进行思索,希望能弄清楚经济的动态,以至真正了解那实际的错综复杂的经济组织的行为。(然而,应该记住,必须补充一些复杂的情况,然后从一种模式中得出的结论才可能和实际状态相对证)
一些假设
1.为了使我们的问题容易处理,第一种简化的类型是使一种假设的经济组织成为看得见的东西,这种经济组织中指数的问题不会引起任何困难。我们已经知道,经济分析据以进行的任何一种范畴——一个阶级,一项生产要素,一种成本水平、物价水平或所得水平,一批资本财货或债务投资——都是非常复杂的,其中的构成因素都随着总体的变化而彼此相对地变化。对这样多方面的数量上的变动做一种简单得可以适用的正确的说明,必然是约略的,只能以限度或范围来表示。任何呆板的简单的说法必然是不准确的。我们为了避免这种困难,所以不谈相对的变动,使我们能用一些简单的数量来进行论证。
我们的论证的主要部分将根据一种假设的经济组织来进行,这种经济组织中的情况满足下列各项假设的条件:
(1)所有的工人都是一样的,因此我们可以简单地用表示标准劳动时间的工时来计算工作。每工时的货币工资对所有的工人总是一样的。
(2)为了消费而购买的商品始终不变更(一个面包总是一个面包,或者一件衬衫总是一件衬衫),并且它们是按固定的比例被消费掉,结果,消费品的出产量包含若干单位的一种严格不变的混合商品。(这一假设在第七篇中放宽)
(3)某一种生产技术需要特定数量和特殊设计的设备(工厂建筑、机器等),以及生产周期方面一种特殊的时间范型,就是,特殊的一批物品的每一程序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同的程序以一定的方式同时地或者分别先后地实施,因此,无论什么时候,生产一定数量的产品所需要的资本财货,包括设备、原料和在制品,以及技术上必需的各项材料等,严格地决定于当时运用的技术。既然各项商品是按严格不变的比例生产的,各种设备的存量就必须保持适当的比例。同样的原则适用于生产各种设备所需要的设备,所以一定的消费量加上 现有资本财货的增量,需要一定数量的资本财货的装备。在特殊情况下,如果不发生任何正的或负的积累,所有的最终出产全部被消费掉,各项设备随着损耗不断地补充,现有资本财货量始终不变。
(4)短期 的局面是拥有特定数量的设备的那种局面。出产率和劳动的就业量在短期内可以随着现有的一定的设备而变化,可是我们假设各个商品售出的相互比例仍然不变。
2.事实上,在资本主义经济中,技术的变化总是不断地发生;的确我们可以说,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存在的理由,是它有利于技术的进步。因此,不把技术的进步包括在我们的模式之内,是不合理的。可是实际的技术变化主要地在于改变消费品的性质(通过以一种东西代替另一种——例如以棉代替麻或者以人造丝代替棉,或者通过采用新品种的商品,例如汽车或电视机)。这样,任何对技术变化的从实际出发的论述都被指数的含糊意义所打乱,而和上面这些假设不一致。
我们可以在模式中引进一种抽象的对技术进步的概念来避开这种困难,认为所谓技术进步在于生产方法的改进,而丝毫不改变那代表消费品出产量的混合商品。因此,如果某种消费品的生产中出现了技术进步,混合商品的成本就相应地降低,可是它的构成不受影响。
3.为了把长期影响和短期影响分别开来,一种有效的方法是想象一个在平静状态中发展的经济,并且假设在任何时候人们怀抱着的对未来的一些预期,事实上都在实现。这样做的结果等于假定正确的预见,而不引起任何有关自由意志和宿命论的那种形而上的问题。可是这一方法,只有在假定经济组织的发展实际上将遵循一种没有变化的路线时,才可能有效。要对任何错综复杂的发展提出正确的预见,必然有许多困难。人们普遍地预期某种情况会发生,就可能使得这种情况真正发生(即使那种预期没有客观的根据)。例如,预期未来的物价会涨,往往使现在需求增加而供给减少,以致事实上物价果真上涨。另一方面,预期可以使人们采取行动,避免某种情况的发生。例如,预期某种商品产量的增加将使价格下跌,可能引起有关方面设立一个垄断组织,限制产量的增加。这样,正确的预见往往包含一些重视预期本身对事态发展的影响的老于世故的预期。
还有另一种困难。预期未来的准租金有下降的趋势,对于一套资本财货中不同项目发生不同的影响,对那些寿命最长的东西影响最大,因为它们将继续存在到准租金最低的时期。因此,对不同类型的投资就不能再有一致的预期利润率。在这种情况下,正确的计划就需要企业家具有高度的数理修养;怎样正确地说明资本财货的价值,对经济学家来说,就会是一个非常艰巨的指数问题。
正确的预见这一假定,决不能简化分析,而且会使分析完全没法处理(除非在利润率不变的平静状态下)。这种假定不能说具有符合实际情况的优点,因为在错综复杂的发展一定会出现的一种局面中,未来总是变化无常、不能确定的。因此,除了在另做说明的场合,我们将根据以下几点假设进行我们的分析:(1)无论什么时候企业家总预期投资可能获得的未来的利润率无限期地继续保持当时的水平;(2)他们预期技术进步的速度(这可能是零)是稳定的;(3)他们相应地给长寿命的设备安排折旧摊还额。在发生会引起某种变动的情况时,我们假设他们的种种预期都能立即得到调整,并且不预期再有变动。
4.一个经济组织享有的天然资源显然是极其重要的,可是在我们论证的第一阶段,我们将不谈这个因素,以便丢开由于土地作为一种生产设备形式以及作为某一个阶级的所得来源的两种特点而引起的复杂性。为了消除这些错综复杂的情况,我们假设一切设备都是生产出来的,并且可以再生产。这意味着我们不但丢开稀有的天然生产要素(例如矿藏),而且也丢开土地。我们不可能想象在一个相当复杂的经济中没有土地财产,可是我们假设一种经济(像知更鸟的经济),它能在地面上自由扩展(土地的经济品质完全相同),结果所经营的面积决定于所使用的劳动的多寡,并且土地不能卖得价格。我们做出这种很不自然的假设,完全是为了把论证中的一个方面单独分开来,和土地有关系的一些问题留到第六篇中再开始研究。
5.人口统计上的变化应该怎样处理呢?实际上劳动的供给和资本的积累不是互不相关的,可是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不能归结为任何简单的公式。在许多情况下,人口的大大增加,以及连带地劳动力的大大增加,是由于死亡率的降低而引起的(过去死亡率很高,足以抵消高的出生率)。这可能是积累所造成的日益增长的财富的结果,可是部分地决定于一些同财富增长的关系不是很密切的因素(例如医药卫生知识的发展和普及),甚至在能够明确地把它归因于财富的增长时,也可能导致一种和促使它增长的生产力的发展完全不相称的人口变动。死亡率降低以后往往接着就出现出生率的降低,结果延缓或者抵消人口的增长。这种出生率的降低,显然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工业化带来的心理状态的变化有关;可是,除此以外,它还有它自己的规律,这些规律,人们决不能完全了解,并且不能归结为不断变化中的生产力的一个简单的函数。
资本积累和人口增长之间最密切的关系,在人口稀少而工业的发展很吸引移民的地方可以看到。可是劳动的补充可能超过或者赶不上积累的速度,并且,无论如何,决定于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情况,那里的人口一直在和就业机会成比例地增长。因此,最好似乎是把资本积累和劳动队伍的增长作为两种独立的因素来处理,两者可能协调,也可能不协调。
6.我们已经说过,现代经济的阶级构成非常复杂。我们将从根本上简化这方面的情况。在第一阶段(这包括第二篇至第四篇),我们运用一种两个阶级的模式,其中只有工人和企业家作为它的组成部分。工人(我们假设这些工人都是一样的)除了有一些消费资料(身上穿的衣服)以外,不占有任何财产。企业家是一些抽象的虚拟的人物,他们做出有关业务经营的决定。他们以自己的企业资本的形式占有财产,并且可以相互借入资金,可是我们完全不谈他们的消费。他们在办公时间以外没有生活。
到了(在第五卷里)我们讨论食利者(就是金融财产的所有人)的时候,那些执行企业家职务的个人,可以被认为也是食利者,他们的家属是消费者,可是那时候一个兼有两种身份的个人就被作为两种不同的人物。他有两种生活,一种生活在办公室里,在那里他所关心的是他的企业的成败;另一种生活在家里,在那里他所关心的是他的家属的消费和储蓄。
中间阶级,像工匠和职业专家,不包括在这个模式之内。
7.在我们假想的那个经济里,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已经确立,并且已长期被运用。由于分工的经济,各种类型的生产企业的最小规模也是相当地大。独立的工匠不可能同资本主义企业竞争。个别企业组织的大小(在最低限度以上)不是严格规定的。各个企业家,爱他自己的企业组织,不断地努力扩大他的业务,并且时时有新的组织成立。竞争的情况使得他们的奋斗彼此互相钳制,结果许多独立的卖家供给各种商品的市场。如果某种特殊市场上的竞争最后留下少数几个或者仅仅一个有力量的企业组织,这里就有寡头或者垄断。由以前的竞争者彼此协议,也可以造成垄断状态。
8.盛行着严格的放任主义。政府不参与经济事务。
9.为了撇开在论证的第一阶段不能处理的一些重要的复杂情况,我们假设:
(1)那个经济是一个孤立地存在着的闭关自守的社会。最好把它想象为一个没有对外贸易的单独的大国。(这一假设已在第八篇中取消)
(2)没有由于某些商品或者整个经济组织的总生产规模的经济合算,以致(在土地不需代价的状态下)在长时期中,生产成本和出产率没有关系(但在拥有特定设备的短时期中不是这样)。(将在第三十三章以及第七篇中讨论到取消这一假设的某些后果)
正式的论证将根据这些非常抽象的假设来进行,可是在某些论点上,我们将考虑从论证中得到的定理应该怎样解释,以便应用于实际情况。
一些长期的问题
我们将运用这个模式,来考察关于长时期中积累的一些问题,至于这些问题怎样通过短期变动表现出来,留待以后讨论。我们所关心的主要是工资和利润的关系,我们将根据以下三方面进行论证:(1)现有资本对现有劳动力的关系,(2)竞争的影响,(3)生产的技术。
因为我们把资本积累和劳动队伍的增长看作各自独立的因素,所以论证中重要的一部分是关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在分析的每一层我们既要考虑两者协调的一些局面,也要考虑相对于资本而言劳动有过剩或稀少倾向的一些局面。
竞争在论证中起重要的作用,因为垄断的发展可能会降低实际工资(由于相对于货币工资而言提高了物价)而不增加利润(因为降低实际工资会减少需求)。
技术上的变动分两类来考虑,一类是起因于新发明和新发现的那些变动,一类是起因于在一定的技术知识的条件下相对于利润而言的工资上的变动的那些变动。这样的划分有些不自然,因为事实上两种变动是密不可分地混合在一起的,但为了分析起见,加以区别是有益的。我们将看到第一类的变动(技术的进步)比第二类容易讨论,因为我们可能在利润率不变的基础上讨论第一类,这可使对现有资本的计量简单些;而第二类必然要牵涉到利润率的变动,从而使我们去讨论现有资本量的意义的问题(在第十一章里讨论),这一问题是没有任何简单化的假设能使它容易解决的。
在全部论证中必须区别清楚差异 和变动 。例如,以往有过以及现在继续有着较高的积累率或者较高程度的垄断,和积累率的提高或者垄断程度的增长,并不是同一回事。因此,我们的分析一方面是根据对具有永远不同的特征的各种经济的比较,另一方面是按照曾在一个时期里发生了一种变动的一个单独的经济来进行的。
作为一种分析的方法,区别清楚为具有劳动充分就业(不缺少也不过剩)的和谐发展所必需的各种条件,是有益的;这样做我们就能讨论那些使一个经济不能达到和谐或者失去和谐的种种影响。
当我们讨论到短期问题的时候(在第三篇里),我们看出这种影响每一项都容易被发挥过度,后来又由于它所引起的短期的反作用而被转入相反的方向。
第一部分 只有一种生产技术时的积累
[book_title]第八章 技术不变状态下的积累
在我们用作模式的那种经济里,除了工人和企业家以外没有居民。工人领得工资通常当时就用掉(并且只用工钱,没有其他的钱可用),企业家的消费是微不足道的,他们唯一的职能和目的是组织生产和积累资本。这些假设去掉了一切错综复杂的情况,使我们能研究资本主义经营方式的纯粹本质。
只有一种 生产技术时的工资和利润
为了适合本章的目的,我们假设当时只有一种生产技术。每一种产品的特定的出产率,需要特殊的一套资本财货的装备、一种特殊的生产时间范型以及特殊数量的每年所费的工时。我们的故事开始的时候,一个资本主义经济久已建立,拥有一套适合于现有技术的生产设备,所有的生产线路上都充满了在制品。就业额受现有设备的支配。我们首先将假设企业家总是能雇到他们所要雇用的劳动。(我们可以想象那个资本主义经济同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并存,它跟小农经济不做买卖,可是能从那里补充它所需要的劳动。) 注34
在黑暗的落后的遥远时代,资本主义从一种早先存在的经济中出现,在那种经济里劳动是由农奴或者由工匠和自由农民执行的。资本家为了使工作完成而必须付给的工资(以消费品计算)的水平,决定于当时工人的生活标准(或者,最坏的时候决定于使他们能工作和养活家属的最低限度的生理需要)。从此以后,历史演化的过程使工资标准和就业水平发展到今天的情况。这样规定下来的工资总额和一年的总产品两者的差额(总产品的多少决定于所用的生产技术),是一年中积累起来的资本增量(原有的资本财货保持得完好无损);既然我们假设没有从利润中支付的消费,这就等于一年的经营的总利润。 注35
企业家们专门从事于某种商品或者某种资本设备的生产,可是他们可以自由地从一个行业转移到另一个行业,结果在整个系统内造成一致的利润率。 注36
设备上的投资和在制品上增多的投资或零售商存货上的投资之间,没有原则性的不同,可是,如果我们考虑那些与消费品种类不同的资本财货,却最容易想象实际的情况,因此我们可以说,无论什么时候,若干工人从事于生产消费品,若干工人从事于生产资本财货,这些资本财货被增加到资本存量中去或者替换那些使用寿命已满的东西。我们将用资本财货来指机器或工厂设备;可是必须记住,每一件被使用的机器(如果充分利用)需要一定的原料上的投资和它配合在一起,并且需要在商业输送线上有一定数额的存货。
对消费品的需求(从而消费品的出产率)决定于这三方面之间的关系:(1)从事于生产资本财货的工人的人数,(2)每人每年的实际工资,(3)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每人每年的消费品产量对实际工资率的比例。企业家们实际上(当然,尽管他们不是根据任何有意识的协定的计划在行动)雇用一定数目的工人来生产资本财货,此外还需要一些工人来为所雇用的全部工人准备工资货物。用货币来计算,在特定的货币工资率下,每年商品的销售价值等于消费品出产量的工资成本加上 资本财货的工资成本,同时从消费品销售中获得的准租金等于资本财货的工资成本。
假设W1 是投资部门的工资成本,W2 是消费部门的工资成本,Q是从消费品销售中获得的准租金,那么,消费品的销售价值等于W2 +W1 或者W2 +Q。投资部门中的就业对消费部门中的就业的比率等于Q/W2 ,即消费部门中每一工人产生的准租金对工资的比率,不管投资部门中的准租金怎样。 注37
从专业生产者手里购买一台机器所付出的价款,超过它的工资成本,这就供给了投资部门中的准租金。企业家生产出来供自己使用的资本财货,估价时总在工资成本上加一笔假想的利润。因此,一年的总利润超过消费部门中准租金(扣除折旧摊还额以后的净数)的数目,等于这一年中资本的增值超过消费部门中的利润的数目。一年的资本财货出产量超过一年的消耗量的数目,等于准租金总额超过折旧摊还额的数目,也就是,等于那一年的利润。
利润和积累
利润和积累的关系是两面的。要能够获得利润,必须每个工人的出产量超过维持劳动队伍存在所必需的每个工人家庭的消费量。可是仅仅一种技术上可能的余额,还不足以使利润实现。还需要企业家们进行投资。所谓利润率等于积累对现有资本额的比率(当利润完全不被消费掉的时候)这种说法,是两面适用的。如果没有利润,企业家就不能积累;同时如果他们不积累,他们就没有利润。
假设,以现有的技术,消费部门里雇用的工人所生产的商品的出产量超过最低生活工资的数目,仅够提供生活工资来养活那些为了维持现有设备而必需的工人(这里是靠对损耗的补充来维持现有设备)。那么,在通货膨胀的限度以内就没有净投资的余地,也不能发生积累。
现在我们考虑一种情况,这里实际工资高出生活必需的水平很多,因此有一种技术上的余额可以作积累之用,同时这里的工人不是那样强有力地组织起来,也不是对物价十分敏感,不足以形成一种阻止通货膨胀的障壁,防止实际工资的降低。积累是可能的。但可能各个企业家个人都满足于他已经积累起来的资本量。集体地说来,他们所雇用的劳动仅仅足以维持现有资本量不减。结果准租金只等于折旧摊还额,没有利润。
从我们的这些严格的假设出发,这两种情况看来也许都是不自然的,可是它们说明了极其重要的一点,即使加上现实中的各种复杂情况,这一点仍然是确实的。资本主义经济会遭遇两种性质相反的停滞——由于技术贫乏的停滞和由于过剩的停滞。 注38
垄断和实际工资
根据我们的假设,实际工资的水平是同一个单位时间内的积累率对现有资本量的比例极好地相互联系着的,可是,如果说前者决定后者或后者决定前者,也会使人误解,因为两者之间的关系牵涉到过去一个长时期的历史。
问题可以很容易地看明白,如果我们假想我们能够比较甲、乙两个经济组织,它们在各方面都是一样的,除了在乙经济里实际工资率是(并且总是)低于甲经济。生产的技术两个经济里相同,货币工资率也相同,而我们用来进行比较的一个时期正是双方的就业量相同的那个时期。在乙经济里,每单位产品的利润比甲经济高,不论其原因是乙经济里工会的力量较弱,或其企业家更垄断,或只是由于那里的人们对于什么是正确的和应有的利润水平抱有一种不同的概念。因此乙经济里的物价比甲经济里高,实际工资率则较低。既然两处的就业总额相同,消费品的需求和消费品的出产率在甲经济里就较高,而消费部门中(在适当的设备下)的就业量较大;投资部门因而比较小,积累率和利润率都比较低。(这需要甲经济的劳动补充速度相应地低于乙经济。)
现在我们来假设甲经济里的企业家们开始结成集团,抬高价格。我们愿意认为这种过程是逐渐发生的,所以整个经济不会受到剧烈的震荡。当物价上涨而货币工资不变时,消费品的销售额就逐渐降低(或者不如说是不能按以前的速度增长)。工人渐渐失业,消费部门中的资本设备就不能充分利用(为了避免使情况复杂化,我们假设那些多余的工人会退到邻近的自足自给的经济里去)。起初的时候投资部门中的就业不受影响,因此消费部门中的准租金初时没有变动;每一工人所产生的准租金已随着每一单位资本的就业量的降低而按比例地增长。可是由于消费部门中有着多余的设备,补充的需求减少了,投资部门中发生了失业,利润率降低了。我们可以假设,经过一个时期的反投资以后,积累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虽然恢复没有必然的理由)。如果现在实际工资和开始时乙经济里的实际工资一样,那么,现在甲经济里积累对现有资本量的比率就同以前乙经济里的比率一样;可是这个比率由于资本量(以及劳动队伍)的减少而逐渐固定,结果它现在具有对低的(甲的)积累水平说来是低的(乙的)比率。
相反地,如果乙经济里发生竞争,把那里的实际工资逐渐提高到原来的甲的水平,突然增加的额外积累(以及劳动的流入),就会使资本量确定在对高的(乙的)积累率说来是高的(甲的)比率上。
这说明资本主义的一种本质上的矛盾。各个企业家个别地可以从低的实际工资(按他自己的产品计算)中获得利益,可是低的实际工资必然会限制商品的市场,这又使所有的企业家都受损失。
劳动的过剩
以上我们假设劳动的供给会使自己适应企业家对工人的需求;现在我们取消这一项假设。资本主义经济是独立自足的,靠它自己的人口供给劳动。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看到,如果利润对工资成本的比率不变(竞争的强度或者工会组织的力量都没有变化),那么,只要积累对现有资本量的比率不变(每年的总投资和现有资本量以同样的速度逐渐增加),利润对资本的比率就不变(这里两种比率是相等的,因为我们假设没有从利润中支出的消费);实际工资率也不变。
如果人口增加的速度和资本积累的速度大致相同,积累就能按一种稳定的比率永远继续下去。那就有(我们可以假设)失业劳动的余地,整个系统就在通货膨胀的限度以内前进。失业工人人数对就业工人人数的比率(这也许很小)始终是差不多不变的。失业工人和他们的家属的生活是由一些在挣钱的朋友和亲戚维持的。
假如人口增加的速度超过资本积累的速度,同时劳动又不可能迁移出境,那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日益扩大的失业劳动后备军的存在,迟早会引起货币工资率的下降。工人们抵抗降低工资的能力已被削弱,各个雇主集团都想从降低工资成本中取得利益。
局面怎样发展,决定于企业家们对工资的降低怎样反应。如果他们保持以实物计算的积累率不变,因而投资部门的就业不受影响,那么,投资部门的工资支出,以及消费部门的准租金,将以与货币工资率同样的比例降低。在竞争的情况下,物价以同样的比例降低,结果就是,虽然工人的地位软弱,实际工资仍旧不变。既然积累的速度没有能够随着已经提高了的人口增长的速度相应地提高,失业工人的人数就会继续增加,失业对就业的比率就会继续上升。
如果不完全的竞争使得物价不易变动,不能跟着货币工资按比例地降低,情况就更坏,因为如果投资部门的实际工资降低而就业量仍旧和原来一样,则对消费品的需求会下降,消费部门中的就业量也会减少。当消费部门中现在多余的设备正在消化的时候,积累的速度减低了,结果就业量暂时会进一步减少。这就重演了甲经济的情况,在甲经济里,实际工资是由于成立了垄断集团而降低的。
这一切是根据下列假设推论出来的,这假设是:如果货币工资下降,投资部门的就业量将不变。现在换一种说法,我们可以假设企业家不以实物的数量计算资本,而以资本的价值来计算资本,同时积累率倾向于按货币支出计算保持不变,或者无论如何其降低的比例比成本降低的比例小些。 注39
在这种情况下,当货币工资率下降而投资部门工资总额降低的比例小于货币工资率降低的比例时,投资部门的就业量会增加。那时,商品的价格低于工资削减以前,其降低的比例小于工资降低的比例,因而实际工资较低。消费部门中的就业,始终随着机器拥有量的增加而上升;既然机器的积累现在进行得比以前快,对劳动的需求至少已部分地适应于有效供给的增长。
如果这新的比较快的资本财货积累的速度还是低于人口增长的速度,一个时期以后同样的过程也许会重演,并且会这样继续下去,直到工资降低到最低生活水平为止。这时候,积累(以实物计算)将按着技术上可能的最大限度的速率进行,而人口的增加将由于马尔萨斯所说的不幸情况而限制于原来的速率。
劳动的稀少
在相反的场合下,即在资本积累的速度超过劳动供给增长的速度的场合下,会发生什么情况呢?当机器拥有量逐渐增多时,原有的一些失业工人逐渐就业,企业家们开始感到不容易增添人手来给新设备配置人员。他们开始相互竞争,抢雇工人,愿出较高的货币工资。局势怎样发展,仍旧是决定于投资方面的反应。如果投资部门的企业家不肯放走工人,并且提高他们的工资跟消费部门中的企业家竞争,物价就涨得同货币工资一样快或者更快,实际工资率不能上升,整个经济便会陷于困境。 注40
可是,如果用在投资上面的货币支出增加得不够,不能保持资本财货的实物出产率,消费部门就会在抢夺劳动的竞争中获胜。投资部门的就业量就会减少,从而腾出若干劳动来给消费部门新添的设备配置人员。这时候投资部门工资支出总额增加的比例小于货币工资率增加的比例,同时消费部门物价上涨的比例也较小。实际工资率增加了,当消费部门中新的生产设备生产出产品时,消费量也会增多。
积累的速度现在已经降低。如果积累还是比新劳动增加得快,劳动的稀少又会出现,全部过程就会重演,直到两者协调为止。
调整积累速度使它适应于劳动供给增加的速度的这种机械作用,在需要降低积累速度时比在需要增加积累速度时,更为可靠。当投资不能增加、经济陷于停滞时,劳动过剩(相对于现有资本量而言)非常容易出现;另一方面,企业家们不会积累和保持多余的资本,因此当积累的速度太高(相对于劳动供给而言)时,总得设法降低。
在特殊情况下,如果总的劳动供给量不变,并且只有单独一种技术,积累显然不可能无限地继续下去。在这种时候,我们可以想象那机械作用会产生必然的结果。如果积累继续进行,迟早会出现劳动缺乏的局面。实际工资率上涨和积累降低,会减少投资部门中的劳动。积累的速度降低,可是劳动的稀少仍然肯定迟早会出现;工资进一步上涨会进一步降低积累的速度,这样下去,直到补充替换吸收了全部总投资,资本拥有量停止增加为止。 注41 这时所有的劳动都用于生产消费品和维持资本,工资吸收产业的全部净产品,利润率是零。 注41a
把这种情况说作一种停滞状态,实际上不恰当,不如把它说作经济满足的状态 , 注41b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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