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南非洲历险记 [book_author]凡尔纳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14625 [book_dec]法国著名作家儒勒·凡尔纳著。全书共23章。英国和俄国两国天文学家组成了一个科学委员会,为了测定米制单位的精确度,来到了南非洲地区进行测量演算。由于双方领导人各自的利益和嫉妒,导致合作终止。他们各执一摊,开始了艰险的工作历程。在荒凉的非洲内陆,他们受到了当地土著人的攻击,他们能逃脱吃人族的追捕,完成他们的使命吗? [book_img]Z_9451.jpg [book_title]第一章 在奥兰治河边 南非洲历险记--第一章在奥兰治河边 第一章在奥兰治河边 1854年2月27日,有两个人躺在奥兰治河边一棵高大的垂柳下,一边闲谈一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河面。这条被荷兰殖民者称作格鲁特河,被土著霍顿督人称作加列普的奥兰治河,可以与非洲大陆 的三大动脉:尼罗河、尼日尔河和赞比西河相提并论。像这三大河流一样,它也有自己的高水位、急流和瀑布。几位在奥兰治河部分流域很知名的旅行家:汤普森、亚历山大、波切尔,都相继赞叹其河水清澈,两岸风光绮丽。 奥兰治河在这一地段临近约克公爵山脉,呈现出一派壮丽的景观。那些无法攀越的岩石,巨大的石堆,被岁月无情矿化的粗大树干和未经殖民者的斧头开凿的难以进入的原始老林,在加列班山脉的环绕下,形成了一方无以比拟的壮观景色。河水在这里由于河床 太窄受到挟制,河床 也因此不能承受而突然塌陷,水流于是从400法尺①的高处飞流直泻下来。瀑布的上流,是一挂简简单单的翻腾不止的水帘,被几块岩石探出垂饰着绿色枝条的脑袋划破了。在瀑布的下方。肉眼只能看到一潭汹涌的陰沉沉的水涡,一团 浓重潮湿、被陽光的七色光柱划出道纹的水雾笼罩在上面。令人烦躁的哗哗水声从深潭中发出来,又被山谷扩大成了巨大的回响。 ①1法尺=325毫米 也许是一次探险中的偶然事件把这两个人领到了这片位于南部非洲的土地,其中一个却对眼前的自然美景漠然视之。这位心不在焉的旅行者,是一位布希曼人猎手,是这个在树林中过着游牧生活的骁勇民族的美男子:双目有神,动作灵敏。布希曼人这个名字,是荷兰语布希杰斯曼人英语化的结果,意思是“灌木丛人”,指那些在英国开普敦殖民区西北部游牧的流动部落。没有一个布希曼家庭是定居的。他们在奥兰治河和东部山地之间过着流浪生活,抢劫蛮横的殖民者们的农场,毁坏他们的收成,因为后者将他们赶进了那些只长石头不长植物的干旱地带。 这位布希曼汉子40岁左右,身材高大,显然有着强大的力气。即使在歇息的时候,他的身体仍旧摆出随时行动的架式。他动作干净利落、洒脱自如,显示出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是在有名的“巴得圭尔”模子里铸造出来的,加拿大草原英雄式的人物,然而似乎比红极一时的库琅猎手少了点镇定,这一点可以从他在心跳加快时在面颊上一闪而过的红晕看出来。 这个布希曼人却不再是像他的同胞,古老的荫古瓦人那样的野人。作为霍顿督母亲和英国人父亲的混血儿子,他与外国人往来频繁,得到的比失去的多,而且流利地说着“父语”。他的衣着是半霍顿督半欧洲式的:红色法兰绒衬衫、大袖口上衣外套、羚羊皮短裤和野猫皮做成的绑腿。从他的脖子上挂下一个小包,里面放着一把刀和一支烟斗,头上扣着一顶羊皮圆帽,腰间扎了一条宽厚的兽皮腰带。在他裸露的手腕上,环绕着一些作工异常精巧的象牙圆环,肩上搭了一件长至膝头的“克鲁斯”,一种用虎皮裁制的带褶裥的大衣。一条土著狗正睡在他身边。布希曼人急促地吸着一支骨制烟斗,那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的不耐烦。 “来,让我们静一静,莫库姆。”他的交 谈者与他说道,“当您不打猎时,您可是真是最没耐心的男人!可是您明白吗,我尊敬的伙伴,我们对眼下的情况无能为力,我们等待的人迟早都会来到的,如果不是今天,那将是明天。” 布希曼人的同伴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与前者形成了对比。他沉着冷静的气质流露于一举一动中。关于他的出身,没有人会迟疑不定,他是英国人。他身上那套过于“资产阶级的”衣服,显示出还 不习惯于出门远行。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误入蛮荒地带的城市雇员,人们也许还 会无意识地看一下他的一只耳朵上面是否夹了一支笔。就像出纳员、店员、会计,或者庞大的小职员一族中的其他职业身份。 实际上,这位年轻人根本就不是旅行者,而是一位杰出的学者:威廉-艾默里,是派驻开普敦天文台——一个长期以来真正为科学服务的有效机构——的天文学家。 置身于南部非洲这块距开普敦几百英里的阒无人迹的地方,学者也许有点不适应,他只能让自己艰难地容忍着同伴的急性子。 “艾默里先生,”猎人用漂亮的英语回答他,“我们在这个约人地点——奥兰治河摩尔各答瀑布下已经呆了八天了,然而长久以来我的家族中任何一个成员都未碰到类似的事情,在一个地点停留八天。您忘了我们是游牧民族,像这样呆着脚会发烫的。” “我的莫库姆朋友,”天文学家又说道,“我们等待的人来自英国,因此完全可以给他们八天的宽限。要知道他们的汽船要穿越很长的洋面,沿奥兰治河溯流而上也会造成耽搁,总之,在这种事情中必然会碰到千万个困难。人家已经提醒我们要对南非的这次探险旅行作好一切思想准备,然后再来摩尔各答瀑布下等待我的同仁,剑桥天文台的埃弗雷特上校,这儿就是摩尔各答瀑布,我们确在指定的地点等待着。您还 想怎样呢?我尊敬的布希曼人。” 猎人也许还 真想做点别的,因为他的手在不安地抚摸着他的来复槍的扳手。这是一支使用圆锥形子弹、准确率高的优秀曼赖槍,它能击中900码之外的一只野猫或羚羊。可见布希曼人已经丢掉了同胞的芦苇箭筒和毒箭而改用欧式武器了。 “可是,艾默里先生,您真的一点都没有搞错吗?”莫库姆说道,“他们的确是跟您约定这个一月的月底在摩尔各答瀑布下碰头吗?” “是的,我的朋友。”威廉-艾默里平静地答道,“这是格林威治天文台台长埃黎先生的信,它能证明我确实没弄错。” 布希曼人接过同伴递过来的信,作为一个几乎不懂书写奥秘的人,把它翻来覆去看着,然后又还 给威廉-艾默里。 “请再说一遍这片涂黑的纸都说了些什么。” 年轻的学者,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着与生俱来的耐性,重又开始了早已向他的猎人朋友重复了二十遍的叙述。去年年末,威廉-艾默里收到了一封信,告知埃弗雷特上校及一个国际科学委员会将抵达南非。关于这个委员会的计划和它为什么要来到非洲大陆 的南端,艾默里也说不上来,因为埃黎先生在信中只字未提。他遵照接到的指示,忙着在拉塔库-霍顿督地区最北部的一个驿站,准备一些四轮运货车、食物等,总之是一个布希杰斯曼旅行队所必需的全部供应。然后,他慕名结识了土著猎人莫库姆,知道他曾经陪伴安德森在西非狩猎,还 与勇敢的戴维-利文斯通共同首次探险恩加米湖和赞比西河各大瀑布,便授予了他这支探险队的指挥权。 接着便商妥了,对本地了如指掌的布希曼人领着威廉-艾默里来到奥兰治河边指定地点——摩尔各答瀑布下。科学委员会应当在此地与他们会合。这个委员会应该搭乘英国海军的奥古斯塔战舰,在非洲西海岸沃尔帕斯角附近抵达奥兰治河口,然后溯流而上直抵摩尔各答瀑布。威廉-艾默里和莫库姆来时带了一辆四轮马车放在山谷下,因为摩尔各答瀑布使得几英里河段无法通航,而且假若在此之后客人们不愿再走奥兰治河及其支流的话,那辆马车将把他们和行李直接送到拉塔库。 叙述结束了,这一次布希曼人把它牢记在脑子中。他径直往前走到深渊旁边,泛着泡沫的河水正呼啦啦地冲进里面。天文学家跟随着他。这是个向前突出的地方,在这里可以俯瞰瀑布以下奥兰治河好几英里的远处。 在几分钟内,莫库姆和同伴注意地观察着1/4英里之外的河面,在那里河水开始重新平静下来。然而依旧没有一件物体、一艘轮船或一条独木舟使水流发生搅动。现在是午后三点,此时的一月正是北半球的七月,太陽几乎垂直照射着这片位于南纬29°的土地,直把荫处的空气都加热到了华氏105°(相当于40.55℃)。如果没有微微的西风稍微缓和一下,除了布希曼人,任何其他人都无法忍受这种酷暑。然而,年轻的学者凭借自己直浸到骨子和神经中的冷静气质,并没有感到非常难受。探及深潭顶部的浓密的树叶,使年轻人免遭了陽光的直接照射。没有一只鸟儿来打破这一天中最热时间的寂静,也没有一只动物敢冒险从荫凉的丛林底下走出来进到林中空地里。在这杳无人迹的地方,听不到一丝杂音,即使是瀑布的咆哮也未能完全填充这片宁静。 观察了十分钟后,莫库姆转向威廉-艾默里,一只大脚烦躁地踏打着地面。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如果您等的人不来了呢?”他向科学家问道。 “他们会来的,我勇敢的猎人。这是些守信用的人,他们像天文学家一样准确无误。而且,对他们有什么可指责的呢?信上说的是这个月底到达,今天是27号,在到达摩尔各答瀑布之前,他们仍有四天的时间。” “可是,如果四天之后他们仍旧不出现呢?” “好啊!我的打猎高手,这将是绝无仅有的锻炼我们耐心的机会,因为我们将等待下去,直到确认他们真的到不了的那一刻。” “我的上帝!”布希曼人以他响亮的嗓子嚷道。“您将是期待加列普河水不再轰隆隆地冲进这个深潭的人。” “不,猎人,不,”威廉-艾默里以他惯有的平静语气答道,“应该让理性支配我们的一切行动。然而我们所说的理性是:如果埃弗雷特上校和他的同行者,被艰难的旅行搞得精疲力尽,也许还 缺吃少穿,迷失在这片荒僻的地区,没在会面地点见到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受到谴责。如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责任又一次落到我们身上。只要是责任要求的,我们就要坚守自己的位置。而且,在这里我们什么都不缺,四轮马车就在山谷下等着,为我们提供夜宿。食物也非常充足。这里壮丽的自然景观值得一看。能在这条无与轮比的河边,在这片美丽的丛林中度过几天,对我来说真是一种未有过的福分。至于您,莫库姆,您喜欢干些什么呢?树林中野禽丰富,而您的来复槍总是在为我们提供日常的野味。打猎去,我勇敢的猎人,去打几头黄鹿或水牛来消磨一下时间吧。去吧,我勇敢的布希曼人。在这段时间里,由我来守候那些迟到的人,至少,您的双脚不会有在地上生根的危险了。” 猎人觉得应该接受天文学家的建议,于是决定到附近的荆棘丛和矮树林中打打猎,消磨几个小时。狮子、-狗、豹子都不会使像他这样一个熟悉非洲丛林的“内姆罗”①感到为难。他向自己的猎狗汤普打个呼哨,这是卡拉哈里沙漠中的“萨耶”,巴拉巴斯人以前曾把这种狗训练成跑狗。聪明的动物,好像同主人一样焦躁不安,一下子蹦起来,以欢快的叫声对主人的打算表示赞同。不一会儿,猎人和狗就消失在了环绕着瀑布的那片茂密丛林中。 ①圣经故事中的猎人。 威廉-艾默里独自在垂柳树下躺下,在高温 导致的困意还 未袭来之前,他突然考虑起自己目前的处境来。他正置身于仍然鲜为人知的奥兰治河边,远离人烟。他正在等候一些欧洲人,一些背井离乡冒险远征的同胞。然而,这次探险的目的是什么?它想在南非的沙漠中解决什么科学难题呢?它将在南纬30°的地方进行何种观测实验呢?这恰恰是尊敬的埃黎先生、格林威治天文台台长没有在信中讲明的地方。人们把他,艾默里,看作熟悉南半球气候的学者而向他请求协助,既然这涉及到一些科学工作,那么他的协助就是联合王国的同仁们所公认的。 年轻的天文学家想着这些事情,提出了一千个自己也不能解答的疑问,但是因意使他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他便沉沉入睡了。当他醒来时,太陽已经西沉,在燃烧的地平线上刻画出西边山地秀丽如画的轮廓。一阵饥肠辘辘提醒他晚饭时间到了,已经是晚上六点,该返回山谷中的四轮马车了。 恰在此时,一声槍响回荡在一片欧石南丛中。这是一片高12-15法尺,长成乔木状的欧石南,沿着山岭左侧山坡铺展下来。几乎同时,布希曼人和汤普出现在树林边。莫库姆拖着一只刚刚打死的动物。 “来来来!供给大师!”威廉-艾默里向他嚷道,“你为我们的晚饭带来了什么?” “一只小羚羊,威廉先生。”猎人一边回答一边将一只双角向内弯成竖琴形的动物扔到地上。 这是羚羊的一种,倒是它“跳羊”的名字更为人们所普遍知道,在南部非洲所有地区都能经常遇到这种动物。猎获的这只是公羊,背上的毛是桂皮色的,覆盖在婰部的毛像丝一般柔滑,晶莹雪亮,腹部的毛夹杂着粟色的眼状斑点。它的肉味道鲜美,是用作晚餐的。 猎人和天文学家用一根棍子将小羚羊抬在肩上离开了瀑布。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位于峡谷中的营地,两个布希曼车夫在那里看着四轮马车。 [book_title]第二章 正式引见 在1月28、29、30日三天里,莫库姆和威廉-艾默里都没有离开过会面地点。当布希曼人在本能的驱使下不加区分地追猎着瀑布附近绿地中的野物和猛兽时,年轻的天文学家一直留神盯着河水。这一派洪荒的自然景观,令他陶醉,使他的心灵中充满了新的情感。他,与数字打交 道的人,日夜俯伏在书册上的科学家,总是与望远镜的目镜束缚在一起,监视着天体在子午线上起落或计算掩星数据,如今却享受着这里的美妙时光。在山野中,在密林覆盖的山岭上,在杳无人烟的被摩尔各答瀑布水雾笼罩的山峰上。对他来说,领略此地几乎不为人知的空旷寂寞中的诗意,并在其中重新浸透他被数字思辨搞得疲惫不堪的精神,是一种快乐,他就这样排遣等待的烦恼,并修养身心。他的新处境也恰好说明了他持久不渝的耐性,而这是布希曼人所不具备的。因此,对于猎人的一味责难,科学家给予的总是丝毫不能使之平静下来的平静的回答。 1月31日,尊敬的埃黎先生信中讲明的最后一天来到了。假若提及的科学家们在这一天依旧不能到来,威廉-艾默里将不得不起程返国,这将令他十分难堪。这种延误也将无限期地延续下去,然而他怎能无限期地等待呢? “威廉先生,”猎人说道,“为什么不去迎接他们呢?我们可能在路上碰见他们,只有一条道,就是这条河。如果他们真像您手中那封信所说,将从这条河逆流而上,我们肯定会碰见他们。” “您的主意妙极了!莫库姆,”天文学家说道,“让我们赶到瀑布下游去迎接他们,然后从北边的山谷返回营地。但是请告诉我,尊敬的布希曼人,您熟悉奥兰治河的大部分流域吗?” “是的,先生。我曾两次从沃尔帕斯角开始逆奥兰治河漂流,直到德兰土瓦边境线上哈特河与它会合的地方。” “除了摩尔各答瀑布,其他河段都能通航吗?” “恰如您所说,先生,但是我还 要加一点,”布希曼人反驳说,“在旱季后期,奥兰治河口以上长达五、六英里的河段几乎是干涸的,以致河口形成了一个沙洲,海浪不断地涌撞上来,又被碎成了浪花。” “这无关紧要,”天文学家答道,“因为我们那些欧洲人从海上登陆时,奥兰治河口已经通航了,没有任何理由会使他们耽搁,因此、他们会来的。” 布希曼人没说话,把来复槍挎上肩,向汤普打个呼哨,赶在同伴前头走上了一条羊肠小路。这条路在400法尺的地下接纳了瀑布的地下水。 现在是早上九点,两位探险家——真的可以这样称呼他们,沿着河的左岸向下走去。河边既没有河堤,也没有纤道可以提供平坦易走的道路,陡峭的两岸,被荆棘丛覆盖着,消失在一条树种繁多的绿色长廊中。波切尔谈及的那些开花的丝状寄生植物,在一棵棵树之间纠缠不清,在两位旅行者的面前张开了一张绿网。因此,布希曼人的斧头也没被闲搁着,无情砍断这些挡路的花环。威廉-艾默里尽情呼吸着林中沁人心脾的各种芳香,尤其是撒下无数花朵的樟脑树的香味。可幸的是,还 有一些林中空地,几段裸露的河岸——岸边静静流动着其中有鱼儿游来游去的溪水,使得猎人和同伴能够更快地往西赶路。早上十一点半时,他们已经穿行了大约4英里的路程。 微风从西边吹过来,吹向再也听不到轰鸣声的瀑布的方向。相反,那喧哗声沿着河水向下游传播,还 是能够被很清楚地分辨出来。 威廉-艾默里和猎人就在此处停下来,看到河流正直直地向工、三英里远的前方流去。河床 在这里被深深地夹在两座高达200法尺的白垩质峭壁之问。 “就在这儿等待吧,也让我们休息一下,”天文学家说道,“我没有您的猎人的双腿,莫库姆师傅,较之于赶路;我更习惯于在星辰满天的苍穹中漫游。我们先休息一下。从这儿我们可以看到河流二、三英里的地方,即使很少有汽船出现在最近的拐弯处,我们也不会错过它们的。” 年轻的天文学家斜靠在一棵高达四百法尺的大朝(植物)下面,从这里,他可以目及河面上很远的地方。猎人几乎不习惯于坐下,继续在岸上走来走去,汤普则惊起一群群的野鸟,却丝毫不能引起主人的注意。 刚刚等待了半个小时,威廉-艾默里发觉莫库姆呆在离他百步远的地方,显示出特别的注意力,难道他发现了他们正焦灼等待的汽船? 天文学家离开他的青苔座椅,向猎人所在的河边走去,一会儿就到了他身边。 “您看到什么东西了,莫库姆?”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威廉先生。但是,如果说我的耳朵对自然的声音已经习 以为常的话,那么我好像听到下游有一种极少听到的杂音。” 说完这些,布希曼人要他的同伴保持安静,把耳朵贴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听着。 几分钟后,猎人站起来,摇摇头,说: “也许是我弄错了。我自以为听到的声音,只不过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或者河水流过岸边石头的声音。可是……” 猎人依旧注意地听着,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莫库姆,”威廉-艾默里说道,“如果刚才您自以为听到的声音是由汽艇的机器发出来的,在河的下游会听得更清楚。水能够比空气更快更准确地传播声音。” “您说得对,威廉先生,有好几次我就这样抓住了河马在水上通过的声音。” 布希曼人双手紧紧抓着野藤和草团 爬下陡峭的河岸去了,一直下到河水没及膝头的地方,然后弯下身去,将一只耳朵平放在水面上。注意地听了几分钟后,他嚷起来: “是的,是的!我没弄错。声音就在下游几英里的地方,是用力拍打水的声音。这是一种持续在水下发出的单调的声音。” “是螺旋桨的声音?” “很可能,艾默里先生。这声音离我们不远了。” 威廉-艾默里知道猎人具有天生敏锐的感觉,无论是视觉、听觉还 是嗅觉,因此不怀疑他的判断。猎人爬上河岸,两人决定就在原地等候,从这里可以很容易地监视奥兰治河的水流。 半个小时过去了,威廉-艾默里即使凭着他天生的平静,也觉得这种等待简直太长了。有多少次他以为看到了水面上一只驶动的小船的轮廓,可是每一次眼睛都欺骗了他。终于,布希曼人的一声欢呼使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烟!”莫库姆喊道。 威廉-艾默里顺着猎人指的方向望去,毫不费劲地看到就在河流的弯处飘展着一根轻盈的翎饰。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小船快速驶来。很快,威廉-艾默里就看清了烟囱不断喷出的黑烟,搅混着白色的蒸气。显然,船员们正加足火力快速驶来,以便如期到达会面的地点,但汽船距摩尔各答瀑布大约仍有七英里。 已经正午了,等待的地方不利于汽船靠岸,天文学家决定返回。瀑布脚下。他刚把打算告诉猎人,后者二话没说便走上了来时被开辟出来的那条路。威廉-艾默里跟在同伴后面,回头向河道拐弯的地方看了最后一眼,望见了飘扬在船尾的英国国旗。 回去的路非常顺利,一小时后,布希曼人和天文学家在距瀑布1/4英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河岸在此处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小河湾。在它齐岸深的河水中,汽船很容易停泊靠岸。 汽船应该不远了,因为它肯定比两位步行者前进得快。但是在岸边依旧不能看见它,因为遮蔽着两岸的高大树木向河面倾斜过去,阻挡了视线的延伸。然而,即使听不到蒸气的嘶嘶声,至少却能听到尖锐的汽笛声,它与持续不断的瀑布的轰鸣相比,显得异常突出。 汽笛声一直未中断。船员们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告知他们已到达瀑布附近。这是在打招呼。 猎人鸣槍作答,槍声在河岸上变成了反复不断的回响。 汽船终于出现了。威廉-艾默里也被逆流而上的人们发觉了。 在天文学家的示意下,汽船转向小河湾,慢慢停泊下来。一条缆绳扔上来,被布希曼人抓住了,缠绕在一根树桩上。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轻快地跳到岸上,向天文学家走来。其他的人也开始陆续上岸。 威廉-艾默里立即迎上去,问道: “请问可是埃弗雷特上校?” “您是威廉-艾默里先生?”上校答道。 天文学家与其剑桥天文台的同仁相互致意握手。 “先生们,”埃弗雷特说道,“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来自开普敦天文台的尊敬的威廉-艾默里。艾默里先生是前来摩尔各答瀑布迎接我们的。” 同船的四位乘客站在埃弗雷特上校旁边,一一向年轻的天文学家致意,并接受后者的致意。接着,上校以他英国式的冷静很正式地作起了介绍: “艾默里先生,来自德文郡的约翰-马瑞阁下,您的同乡;我们的委员会中三位代表沙皇政府的俄国科学家:来自布洛科瓦天文台的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先生,来自赫尔辛基天文台的尼古拉-巴朗德尔先生,来自基辅天文台的米歇尔-佐恩先生。” [book_title]第三章 搬运 介绍完毕。威廉-艾默里开始忙碌起来。处在开普敦天文台普通天文工作者的位置上,他认为按等级自己是埃弗雷特上校的下属,既然后者是英国政府的代表,与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共同领导这个科学委员会。另外,他是把埃弗雷特看作一位卓著的科学家来认识的;因为归算星六和计算掩星使他变得很著名。这位四十岁的天文学家,是个冷静自若,有条不紊的人,过着每一小时都精确无误的生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在预料之外的。他在一切事情上的准确性,决不亚于天体通过经线的精确度。可以说,他生命中的每一次行为都像精密时计一样准确。威廉-艾默里了解他这一点,所以从未怀疑过科学委员会将如期到达。 但是,年轻的天文学家期待着上校解释一下他来到南非所要完成的使命,然而埃弗雷特上校只字未讲,威廉-艾默里觉得不该主动去询问。也许谈论这个问题的钟点还 未在上校的脑海中敲响。 威廉-艾默里还 知道,约翰-马瑞阁下,富有的学者,詹姆斯-罗斯和洛德-艾尔金的竞争者,虽然还 没有官方头衔,已通过自己的丰硕成果为英国增添了荣耀。科学已欠了他一大笔债,为建立一个巨大的反射镜他花掉了两万英镑,这个反射镜可与帕森镇的望远镜相匹敌,人们借助它刚刚确立了一些双星的数据。这是个顶多40岁的人,具有贵族气派,然而漠然的神情丝毫不表露他的性格。 对于三个俄国人,斯特吕克斯、巴朗德尔和佐恩先生,他们的名字对威廉-艾默里来说并不陌生,但就个人而言,年轻的天文学家并不认识他们。尼古拉-巴朗德尔和米歇尔-佐恩均对马提厄-斯特吕克斯显示出某种尊敬,一种由于成就平平而藉他的领导位置来保证得到的尊重。 威廉-艾默里唯一注意的是:两国科学家在数量上均等,三个英国人和三个俄国人。就连名为“女王与沙皇”号汽船上的船员,也共计十个人,其中五个来自英国,五个来自俄国。 “艾默里先生,”埃弗雷特上校说道,“一旦互相认识过了,我们现在就像共同漂过了从轮敦到沃尔帕斯角的那段行程一样彼此了解了。另外,对于您,我有一种特殊的器重,不仅来自于您这么年轻就已取得的成就,您还 拥有正直的好名声。在我的申请下,英国政府指定您参加我们将在南部非洲进行的实验。” 威廉-艾默里欠一下身,表示感谢,认为他将告诉自己将这一科学委员会一直拉到南半球的动机是什么。然而埃弗雷特上校在这一点上仍未作任何解释。 “艾默里先生,”上校又说道,“我想知道准备工作是否已经就绪。” “一切就绪,上校。按照尊敬的埃黎先生在信中给予我的建议,一个月前我离开开普敦到了拉塔库观测站。在那里我收集到了在非洲内地进行探测的一切必需材料,食物和马车,马匹和布希曼人。一支由一百个能够吃苦耐劳的男人组成的护卫队在拉塔库等着您,他将由一位有名的能干猎人带领——请允许我向您介绍布希曼人莫库姆。” “布希曼人莫库姆!”埃弗雷特上校叫起来,他那冰冷的语气还 是证实了这样的声调,“布希曼人莫库姆!他的名字我太熟悉了。” “这是一个敏捷、顽强的非洲人的名字。”约翰-马瑞一边插了一句话,一边转向猎人。这些欧洲人的阔架子丝毫未使猎人受窘。 “猎人莫库姆。”威廉-艾默里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同伴。 “布希曼人,您的名字在联合王国广为人知。”埃弗雷特上校说道,“您曾是安德森的朋友,戴维-利文斯通的向导——我与他之间的友谊令我很荣幸。英国通过我的口中向您传达谢意,我恭贺艾默里先生选择了您做探险队的领队。像您这样的猎人应当是喜爱武器的,我们有大批种类较全的武器,我请求您在其中选择中意的,我们知道好抢应当握在好槍手的手中。” 一丝满足的微笑浮上布希曼人的嘴角。他的工作被英国人看重,这也许令他感动,然而没有比埃弗雷特上校亲口提出来更能证实这种器重的。他于是非常客气地表示感谢,并在威廉-艾默里与欧洲人的谈话继续进行时,独自呆在另一边。 年轻的天文学家又完整地说了一遍由自己组织的这次探险的具体事项,埃弗雷特上校显得非常高兴,于是决定尽快地前往拉塔库城,因为探险队必须赶在雨季之后,即三月份的前几天起程。 “上校,请问您想如何前往那座城市?”威廉-艾默里问道。 “经由奥兰治河,因为它的支流居吕曼河流经拉塔库。” “确实这样。”天文学家答道,“但是无论您的汽船多么先进、多么神速,都不能通过摩尔各答瀑布。” “我们将绕过瀑布,艾默里先生。”上校反驳道,“我们将把小船搬运着绕过瀑布,到达上游后重新走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从这儿到拉塔库的一段水路对于吃水很浅的汽船来说是可以通行的。” “也许,上校,”天文学家说道,“可是这艘汽船是如此重……” “艾默里先生,”上校说道,“这艘船是利物浦里尔德造船公司的杰作,能够被逐个部件拆开,也能够很容易地被重新组装起来,一把舵栓、几个螺钉而已。您带了一个四轮马车到瀑布下?” “是的,上校,”威廉-艾默里答道,“我们的营地离这儿不到一英里。” “好。我将请布希曼人把马车开到泊船的地方,他们将把船的各部件连同蒸汽机一起拆下来装到船上,然后我们将直抵奥兰治河上游能够重新通航的地方。” 人们分头执行埃弗雷特上校的命令。布希曼人在答应了一点钟之前回来后就消失在丛林中了。汽船被很快地拆开了。船上的货物并不多,只有几箱物理仪器,一大批帕迪摩尔和爱丁堡制造的槍支、几桶烧酒、几桶干肉、几箱弹药、几件少得不能再少的行李,一些帐篷布及其如同从旅游用品商店里弄出来的用具,一只细心折叠好的马莱树胶小艇只占用了一块盖布的空间,还 有一些日常用品,等等,等等,最后还 有扇形机关槍,是一种很不完善的导弹,但是足以能够使胆敢靠近汽船的敌人望而却步。 所有这些物品都被放置在岸边。蒸汽机具有八匹马的推动力,被分成三部分:锅炉、沸腾器和螺旋桨,只需一个扳手就能把沸腾器从锅炉上拆下来。这些部分相继被拿走,汽船内部就变空了。 除了蒸汽机和燃料所占用的空间,船上其他空间被分成两部分:由船员使用的前室和由埃弗雷特上校及其同伴使用的后室。转瞬间,舱壁被拆除了,箱子和床 铺被搬走了,船被简化成了一个简单的空壳。 这个长35法尺的船壳,由三部分组成,就像利文斯通博士在第一次探险赞比西河时使用的马-罗贝尔号汽船一样。船体用镀锌的钢铁制成,既轻便又结实。一些螺钉把船板装配在同一材料制成的船肋骨上,还 能保证它们之间的紧密性和船的密封性。 威廉-艾默里对这项工作的简单迅速着实感到惊异。四轮马车在猎人及其两个布希曼人驾驶下到达后不到一小时,就可以开始往上装载拆开的汽船了。 这辆四轮马车是一种较原始的运输工具,车身构架在四个笨重的大轮子上,形成间隔为二十法尺的两个独立部分。从长度看,这是一辆真正的美国“轿车”。两根车轴看上去很刺眼,而且轴肩伸出车轮足有一法尺。这辆车被六头驯服的水牛拉着,每两头牛套在一起,它们对车夫手中的刺棒十分敏感。当四轮车满载着货物行驶时,只有这一类的反刍动物才能拉得动它。无论车夫有多灵巧,车都有可能不止一次地被陷进泥坑里。 “女王与沙皇”号的船员负责装车,以保证车身各部分保持平衡,因为海员们的灵活是尽人皆知的,装车对于这些勇敢的人来说只是一次游戏而已,汽船的大部件被直接放置在车轴上部四轮车最坚固的部位。那些较轻的或易损坏的箱子、桶、包裹都很容易地在大部件之间找到了搁放的地方。至于这些原本意义上的旅行者,步行四英里只不过是一次散步。 下午三点时,所有东西都装上了车,埃弗雷特上校示意起程上路。由威廉-艾默里带路,上校及其同伴走在前面,布希曼人、船员和车夫走得较慢,远远跟在后面。 这段路走得很轻松。导向奥兰治河上游的斜坡使行程变得容易甚至将之延长了很多。对于装载笨重的四轮车来说是件好事情,因为可以有更充足的时间保证到达目的地。 至于科学委员会的各位成员们。他们则轻快地攀登着山坡的背面。话语在他们之间渐渐多起来,但是没有人说起这次探险的目的。这些欧洲人非常欣赏眼前壮观的自然景色,这一片颇具原始美的大自然,就像曾经使年轻的天文学家着迷那样令他们陶醉,由于这里的自然美景,他们才没有对这次旅行产生反感。他们的欣赏是克制的,就像厌恶一切所谓“不合适”事物的英国人。摩尔各答瀑布赢得了他们赞赏的掌声,也许只是用指尖鼓掌,但也很有意义了。漠视并不完全是他们的座信铭。 而且,威廉-艾默里认为应该向客人们表示一下南部非洲的敬意。他是在自己家中,因此像所有过于热情的资产阶级一样,把他非洲公园的一草一木都介绍给客人们。 大约四点半时,他们绕过了摩尔各答瀑布,走上一片高原,看到奥兰治河的上游就展现在眼前,直到视线的尽头。他们在河边,等待四轮马车的到来。 四轮车在五点左右到达了山顶,它的行程终于结束了。埃弗雷特上校立即下令开始卸载,同时宣布第二天拂晓重新上路。 整晚都被用来做各种各样的工作。船体在不到一小时内就调整好了,螺旋桨被重新安装在原来的位置,金属隔板在前后室之间竖起来,燃料舱重新装好了,各种行李也按顺序搬到船上,一切都迅速地各就各位,再次证明了“女王与沙皇”号船员们的能干。这些英国人和俄国人都是经过挑选后上船的,是一些守纪律、能干、值得信任的人。 第二天,二月一日,一大早汽船就在等着乘客们登船了。黑烟已经旋转着从烟囱里冒出来,夹杂着机车在机械师发动开船时喷出的一团 团 白色蒸气。蒸汽机压力很高,无冷凝器,每动一下活塞都要喷出蒸气来。锅炉配有一安装巧妙的沸腾器,受热面积大,不需半个小时就满足所需用的蒸气。他们储备了大量本地盛产的乌木和愈疮木,用这些珍贵的木材把火烧得旺旺的。 六点钟,埃弗雷特上校下令出发,乘客和船员登上“女王与沙皇”号。深谙这条河道的布希曼人随着一起上船,让两个布希曼人把四轮马车弄到拉塔库。 汽船松开缆绳的时刻,埃弗雷特上校向天文学家问道,“顺便问一下,艾默里先生,您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我一无所知,上校。” “很简单,艾默里先生,我们是来南非测量子午线长度的。” [book_title]第四章 关于“米” 可以肯定,一种全球通用,永恒不变,其本质就能提供严密计量的度量单位一直存在于人类的头脑中。因此,无论地球上发生了什么样的突变,都应当准确地发现这一度量单位。相信前人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他们缺乏以足够的近似法进行这种实验的方法和仪器。 得到一个永恒度量单位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转移到地球扁球体上,因为地球的圆周可以被看作是永恒不变的,由此就能精确地测量出这个圆周的全长或一部分。 古人们曾试图确定这个度量单位。据与亚里士多德同时代的一些科学家所说,他曾把斯塔德①或者塞索斯特立时代②的埃及古泰看作从地球极点到赤道之间长度的十分之一。生活在古希腊普托雷梅③时代(公元前一世纪)的埃拉托斯特纳④曾用较近似的方式沿尼罗河测量出塞耶纳和亚历山大之间的经线长度。波西多尼厄斯⑤和普多雷梅也同样没能给予他们所进行的大地测量实验以充分的准确度。之后的一些科学家均未能有所突破。 ①古希腊长度单位,约合180米。 ②即古埃及国王塞索斯特立一世二世、三世在位时的公元前二十至公元前十九世纪。 ③古希腊君主名。 ④古希腊数学家、天文学家和哲学家。 ⑤古希腊哲学家。 是皮卡尔首次在法国开始调整测量1纬度经线长度的方法。1669年,他确定了巴黎和亚眠之间的距离,认为每一度经线的长度是57060图瓦兹①。 ①法国旧长度单位,1图瓦兹=1.949米。 皮卡尔的测量在1683年和1718年分别被多米尼克、卡西尼和拉伊尔继续延伸到敦刻尔克和高利乌尔。1739年,弗朗索瓦-卡西尼和拉卡伊又在敦刻尔克和佩皮尼扬之间测量了一次。最后,这条经线的测量被梅尚一直延伸到了西班牙的巴塞罗那。然而梅尚死了,死于这样一个如此令人疲惫不堪的科学躁作。直到1807年才由阿拉果和比奥在法国恢复了这一测量。两位科学家将之延续到了巴利阿里群岛(西班牙),这条经线弧于是从敦刻尔克伸展到了福尔门特岛,中间被北纬45°线切断,恰处于极点和赤道之间,在这种情况下计算经线的1/4长度,就不必考虑地球的扁率了。这次测量在法国得出每一度经线弧的平均长度是57025图瓦兹。 可以看出,直到那时还 专门是一些法国科学家从事这一棘手的测定。同样地,在1790年,制宪会议在塔列朗的建议下,决定由科学院负责为所有的长度和重量设想出永恒的度量衡制度。当时,署有博尔达、拉格朗热、拉普拉斯、蒙热、孔多塞这些名人名字的报告建议:将1/4经线长度的十万分之一作为通用长度单位,将蒸馏水的重量作为衡量一切物体重量的标准,采用十进制作为度量衡的进位制度。 后来,地球上的不同地方都进行了测定平均每度经线弧长度的实验,因为地球不是扁球体,而是椭球体,众多的实验都应该给出相对于极点的扁率。 1736年,莫波尔蒂、克来劳、加谬和勒莫尼埃及瑞典人塞勒赛斯在北极圈附近的拉普兰地区测得一度经线弧的长度是57419图瓦兹。 1745年,拉孔达明、布戈尔和戈丹在西班牙人胡 安与安东尼奥-弗罗阿的帮助下,在秘鲁测定的数值是56737图瓦兹。 1752年,拉卡伊在好望角测定的数值是57037图瓦兹。 1754年,麦尔神甫们和勃斯科韦测出罗马和里米尼之间的经线弧长度是56973图瓦兹。 1762年和1763年,波卡利亚在意大利皮埃蒙特地区测定的数值是57468图瓦兹。 1768年,天文学家梅森和迪克逊在北美马里兰州与宾西法尼亚州边缘地区测定每一度经线弧长度是56888图瓦兹。 之后,在19世纪,众多条经线都得到了测量:在孟加拉湾、东印度群岛、皮埃蒙特、芬兰、库尔朗德(拉脱维亚境内)、汉诺威、东普鲁士、丹麦等其他地区。然而英国人和俄国人没有像其他民族那样积极进行这一棘手的测定实验,他们所从事的最重要的一次是1784年由总参谋长罗伊进行的,目的是要把法国人的测量与英国人的测量联结起来。 从以上关于众多测定的叙述可以得出,平均每一度经线弧的长度大约在57100图瓦兹上下,相当于法国的25古里①,将这一数值乘以360可以得到地球圆围的周长是9000古里。 ①1古里≈4公里。 但是,从上面得出的各种数字,即地球上不同地区得出的测定,并不绝对吻合,然而,从平均值57000可以演绎出“米”的数值,即1/4经线长度的十万分之一,即0.513074,亦即3法尺11又千分之296法分。 事实上,这一数字有点太不据说服力了。新近的演算,以1/299.15地球扁率代替了人们以往接受的1/344,得到的1/4经线长度不再是一千万米,而是1856米。856米的误差对于如此长的长度是微不足道的。然而,精确地说,“米”就像它被接受的那样,并不能确切地反映1/4经线长度的十万分之一,还 存在一个大约为1/50法分的误差。 但是,就这样被确定的“米”却不能为所有文明国家所接受。比利时、西班牙、皮埃蒙特、希腊、荷兰、赤道共和国、新格拉纳达共和国、哥斯达黎加等西班牙前殖民地几乎是马上接受了。虽然米制与其他“制”相比具有明显的优势,但是英国一直不肯接受它。 也许,假若没有发生标志着18世纪结束的那些政治纠纷的话,这一体制早已被联合王国的人民所接受了。当1790年5月8日制宪会议发布政令时,英国皇家协会的科学家被邀请加入到法国科学家的行列。为了“米”的测定。还 要决定是否应当建立在有规律走动的简单的钟摆的长度之上,还 是把地球上某个大圆周的一部分作为长度单位。那些事件阻碍了设想的团 结。 直到1854年,英国政府早已感到米制的优越性,而且看到一些科学家和商人成立团 体宣传这一改革,这才决定接受它。 但是,英国政府打算直到其亲自进行的大地测量实验为每一度经线弧确定了一个更为精确的长度时,才将这一秘密决定公之于众。当时,在这一问题上,英国政府认为能够与也正倾向于接受米制的俄国政府团 结合作。 于是,一个由三位英国科学家和三位俄国科学家组成的科学委员会在两国科协最杰出的成员中组建起来了。我们已经看到,英国的三位是埃弗雷特上校、约翰-马瑞阁下和威廉-艾默里,俄国的则是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尼古拉-巴朗德尔和米歇尔-佐恩三位先生。 科学委员会在轮敦集合,决定首先在南半球进行测量实验,然后马上在北半球重新测定一次,再将两次实验综合起来,希望能推演出一个满足计划中全部条件的精确数值。 他们有待于在英国位于南半球的各领地:开普敦殖民地、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中选择一个实验地点。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位于欧洲的对等点上,科学委员会必须经过一段漫长的行程才能到达。而且那里的毛利人和澳大利亚人长期与他们的入侵者处于战争状态,将可能使实验的进行变得十分困难。相反,开普敦殖民地具有真正的优越条件:1.它与俄国欧洲部分的某些地区处在相同的经度,在南半球测定了子午线的某段长度之后,可以返回沙俄境内秘密地测量同一子午线的另一段长度。2.到达英国南半球领地的旅程相对较短。3.最后,这些英、俄科学家们认为这是一个检验法国天文学家拉卡伊的成果的绝好机会。他们可以在与之相同的地方进行实验,以便核对一下他在好望角测定的57037图瓦兹是否准确。 于是,选在开普敦进行这项大地测量实验就这样决定了。两国政府赞同英俄委员会的这一决定,并拨给大笔经费。全部三角测量仪器都是双份制作的。天文学家威廉-艾默里被邀请负责探险前的准备工作。皇家海军的奥古斯塔号战舰接到命令负责把委员会的成员及随从人员送到奥兰治河口。 在科学问题方面,还 应当加上激励这些科学家为共同使命团 结合作的民族自尊心问题。事实上,问题就是要在数字测算方面越过法国,在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未开化地区,准确地推翻更为闻名的法国科学家们业已取得的成果。因此,为了得到一个有利于科学进步,同时也使祖国荣耀的结果,英俄委员会的成员们已准备为此牺牲一切,甚至牺牲生命。 这就是1854年1月底,天文学家威廉-艾默里出现在摩尔各答瀑布下、奥兰治河边的原因。 [book_title]第五章 霍顿督小镇 船在河上行驶得很快。雨季依旧按时来到了。然而,旅客们呆在舒适的船舱内,这种在雨季里很寻常的倾盆大雨没有使他们感觉有丝毫的不适。“女王与沙皇”号急速行驶着,既没有碰到急流,也未遇到河谷,而水流是不足以使它的行进速度放慢的。 奥兰治河两岸总是呈现出一派迷人的景观。一片片树种繁多的森林在两岸绵延不断,是一方青翠的鸟的乐园。到处可见一丛丛特有的树种,其木材是淡红色带大理石纹的,其亮蓝色的叶子和淡黄色的硕大花朵造成了一种奇特的效果。有一种树,树皮是黑色的,还 有一种树,叶子是暗色的、四季常“青”的。有几片丛林一直伸展到河两岸几英里的远处,与那里覆盖成荫的垂柳树联结起来。时而有一片片广阔的田地突然呈现出来。这是一些被无以计数的药西瓜所覆盖的平原,其间夹杂着一丛丛“甜荆棘”,一种产蜜的蝾螈生活其中。从这些“甜荆棘”丛中飞出一群群歌声甜美被开普敦殖民称为“甜莺”的鸟儿。 布希曼人向约翰-马瑞阁下——飞禽走兽的大收藏家,指出这个飞鸟的世界能够提供各种鸟类。因此,一种亲近感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莫库姆的这位高贵的朋友,兑现了埃弗雷特上校的诺言,送给他一支优秀的远程来复槍。布希曼人成了这件漂亮武器的持有者,甭提有多满足了。 两位猎人相处得不错。作为一位杰出的科学家,约翰-马瑞阁下被看作是旧喀里多尼亚的猎狐能手之一。他怀着兴趣和羡慕倾听布希曼人的故事。当布希曼人将树下的几个野兽指给他时,他的双眼便发起亮来。那边有一群群的长颈鹿。这边有几头高六法尺的水牛,头上武装着带螺圈纹的黑色双角。远处,一些凶猛的牛羚长着马的尾巴。再远处;有一群群“卡马”(黄鹿的一种),眼睛火亮亮的,双角形成颇具威胁力的三角状。在茂密的丛林中,就像在裸露的原野上,到处可见无以计数、遍布南非的各种羚羊:杂交 岩羚羊、大羚羊、羚羊、灌木丛山羊、跳羊等等。诱惑一个猎人的打猎本性的野物难道不是比比皆是吗?在苏格兰低地猎狐又怎能与一个卡明斯、一个安德森或一个鲍德温 在非洲的打猎成果相提并论呢? 面对眼前这些丰富的飞禽走兽,约翰-马瑞的同伴们却没有像他那样如此激动。威廉-艾默里注意地观察着他的同事们,企图从他们冷淡的外表下猜到点什么。埃弗雷特上校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年龄相仿,两人都是沉稳、克制和形式主义的,讲话速度缓慢,每天早晨,他们都像直到前天晚上还 不曾相互认识。不要指望某种亲近关系会在这两位重要人物之间建立起来。两个冷若冰霜、毫无关联的人最终也能互相接受,然而两位皆身居高位的科学家却永远做不到。 尼古拉-朗德尔,55岁,属于从未年轻过也永远不会老的那种人、这位来自赫尔辛基的天文学家,总是沉浸在他的演算中,可以说是一台组织极好的机器,但不仅仅是一台机器,而是一种算盘和万能计算器。作为英法委员会的计算员,这位科学家只是那些能够心算五位数乘法的天才之一罢了。 米歇尔-佐恩,年轻、热情、性格温 和,与威廉-艾默里很相像。他讨人喜欢的好品质却不能妨碍他成为一位成就巨大的天文学家和一位大器早成的知名人士。他个人关于模糊不清的仙女星座的重大发现和在他领导下的基辅天文台在这方面的成就,在欧洲科学界引起了巨大反响。他的成绩无可争议,而且他虚怀若谷,任何时候都能主动退让。 威廉-艾默里和米歇尔-佐恩成了好朋友,相同的志趣、相同的理想将他们团 结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俩在交 谈。埃弗雷特上校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则是在互相冷冷地观察着对方,巴朗德尔在忙着开他的立方根,对河边的美丽景物视而不见,而约翰-马瑞阁下和布希曼人却在制订着一系列猎物大屠杀 的计划。 在奥兰治河上游的这段旅程没有碰到任何意外。有时,夹在蜿蜒河道两边的陡峭花岗岩河岸好像将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还 经常有一些绿色小岛横在水中,使航道难以确定。然而布希曼人从不犹豫,“女王与沙皇”号总能找到有利的通道,或者跳出峭壁围成的“竞技场”。舵手也没有一次因为听从了莫库姆的指示而后悔。 汽船在四天中行过了摩尔各答瀑布和居吕曼河之间240英里的路程。居吕曼河是奥兰治河的支流,溯流而上可直达拉塔库——埃弗雷特上校的这次远征应该到达的地方。奥兰治河在距摩尔各答瀑布30古里的上游形成了弯道,改变了其东西向的基本流向,呈东南流向深入到开普敦殖民地北部一角,在此地又成为东北流向而直到300英里之外,德兰士瓦共和国境内的一片绿色地带。 二月五日清晨,“女王与沙皇”号在瓢泼大雨中到达了霍顿督村庄卡拉尔沃特——居吕曼河汇入奥兰治河的地方。但埃弗雷特上校不愿耽误一分一秒,汽船迅速驶过了布希曼人的小木屋,在螺旋桨的推动下,开始沿着居吕曼河逆河而上。这条河水流速急,就像“女王与沙皇”号的旅客们所看到的,要归因于它的一个特性。事实上,居吕曼河在其上游发源地河面很宽,然而流向下游时由于陽光照射蒸发,河水逐渐减少。但是在雨季时,流量增加,又加上一条地下支流——莫希那河的水,于是变得水深流急。汽船因此加足火力,以每小时3英里的速度溯流而上。 在这段航行中,布希曼人把河水中的许多河马指给人们看。这些被开普敦的荷兰人称作“海牛”的,是一种笨重的厚皮动物,长8-10法尺,几乎没有进攻性。汽船的鸣笛和螺旋桨绳梯吓着了它们,对它们来说,汽船是一种陌生的、应当防备的怪物。实际上,船上的大批武器就能使它们很难靠近。约翰-马瑞阁下很想在这些肉乎乎的大块头儿身上一试自己的爆破性子弹。但是布希曼人向他肯定,在北部的河流中河马到处可见,约翰-马瑞阁下于是决定等待更好的时机。 汽船花50个小时走完了居吕曼河口和拉塔库之间150英里的航程,二月七日下午三点到达了目的地。 当汽船在河边停稳后,一个五十岁年纪,表情严肃然而面色和善的人出现在岸边,向威廉-艾默里伸出手。天文学家于是向他的旅伴们介绍道。 “来自于轮敦教会的尊敬的托马斯-戴尔牧师拉塔库传教会的会长。”。 这些欧洲人向托马斯-戴尔牧师致意,后者也向他们表示欢迎,并开始为他们忙碌起来。 拉塔库城,确切地说是拉塔库小镇,是开普敦最北的一个传教会。它分为老拉塔库和新拉塔库。老拉塔库,即“女王与沙皇”号刚刚到达的地方,目前几乎已经废弃了,本世纪初还 居住着12000人,然而已全部移居到东北部地区去了。这个破败不堪的城市已经被新拉塔库取而代之。新城就建立在不远的地方,从前曾是一片金合欢 覆盖的平原。 欧洲人在牧师的领导下来到了新拉塔库。这里有四十几片居民房,住着五、六千属于庞大的贝专纳部落的居民。 1840年,戴维-利文斯通博士就是在这个小城里住了三个月,之后,他从刚果洛昂达海湾起程开始了第一次沿赞比西河的旅行。他穿过了整个中部非洲,直到莫桑比克海岸的吉勒玛那港。 到达新拉塔库之后,埃弗雷特上校把一封利文斯通博士的信交 给教会会长。博士在信中将英俄委员会介绍给他的非洲朋友。托马斯-戴尔很高兴地读完信,又把它还 给埃弗雷特上校,说它将对他们的探险旅行有用,因为戴维-利文斯通的名字在非洲的这片地区广为人知且颇受赞誉。 委员会的成员们住在传教士的住处,这是些恰当地建在山丘上的小屋,被一道无法通过的篱笆像防御工事一样围起来。欧洲人住在这里比住在贝专纳人那里舒服得多,这并非因为他们的房屋不洁净。相反,他们房屋的地面是光滑的泥土,丝毫不起灰尘,屋顶用长长的茅草覆成,不透雨水。然而说到底,毕竟只是些茅屋,仅有一个圆形的洞,只能容一个人出入。在这些茅屋里,生活是公共的,与贝专纳人的直接接触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部落首领就住在拉塔库,是一个叫木里巴罕的,自认为应该到欧洲人这边来尽点义务。木里巴罕长得还 算英俊,既没有深黑的肤色,也没有厚唇扁鼻,圆圆的脸庞下部却没有像霍顿督人的脸那样缩进去。首领穿了一件缝制得十分巧妙的兽皮大衣,披了一件土语称作“皮考热”的罩衫,头上戴着无边皮帽,脚上穿着牛皮凉鞋,肘部环绕着象牙圆环,耳朵下摇荡着长约4法寸①的铜片——一种耳环,也是护身符。从他的圆帽顶上飘下一根羚羊的尾巴。在他猎棒的顶端有一团 黑色的鸵鸟绒毛。贝专纳首领从头到脚都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赭石,使人们无法辨认他身体皮肤的本来颜色。大腿上几处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痕显示出他杀死的敌人的数量。 ①法国古长度单位,1法寸=27.07毫米。 首领,至少是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本人一样严肃的,走近欧洲人。依次与他们行碰鼻子礼。俄国人做得很认真,英国人却有些不情愿。然而,依照非洲人的风俗,这是对欧洲人表示好客的庄重表示。 礼仪完毕,木里巴罕一句话未说便走开了。 “现在我们已经被贝专纳人接受了,”埃弗雷特上校说道,“一天、一小时都不能浪费,开始我们的工作吧。” 一天、一小时都没有被浪费。然而,一次探险的组织工作却有那么多烦琐的小事需要费心,委员会没能在三月初之前——埃弗雷特上校指定的日期,作好出发的准备。这时,雨季刚刚结束,存储在褶皱层地层中的水是沙漠旅行者的宝贵资源。 起程时间被定在三月二日,这一天,探险队在莫库姆的领导下准备上路。欧洲人向拉塔库的传教士们告别,于早上七点离开了小镇。 “我们去哪儿?上校。”威廉-艾默里在探险队经过了城里的最后一个茅屋后问道。 “径直往前,艾默里先生。”上校答道,“直到我们找到一个建立基础底边的合适地点。” 八点钟时,探险队已经走过了那些环绕小镇,被矮灌木丛覆盖着的低丘。很快,沙漠及其所能导致的危险、疲劳和意外,展现在旅行者们的脚下。 [book_title]第六章 相互认识 护卫队由100个人组成,处在布希曼人的领导下。这些土著人都是些勤劳的布希曼人,极少发怒,极少争吵,非常能够吃苦耐劳。在传教士到来之前,这些布希曼人都是些说谎骗人、冷漠无情的人,只知杀人抢劫,常常趁他们的敌人睡觉时将之杀死。传教士们部分地改变了这些野蛮的习 俗,然而这些土著人多多少少还 保持着他们抢农场、偷牲畜的习 性。 十辆布希曼人曾经弄到摩尔各答瀑布下的那种四轮马车,构成探险队的流动工具。其中两辆类似于某种流动房屋,比较舒适,是给欧洲人作为夜晚住宿用的。埃弗雷特上校及其同伴们就有了这样一个住所跟随左右:木头建成的,地板是干的,屋顶是不透水的篷布,还 配有各种床 铺和洗漱用具。这样到达营地时就省去了搭帐篷的时间,因为帐篷已经是搭起来的。 这两辆车中的一辆供埃弗雷特上校及其两个同胞约翰-马瑞阁下和威廉-艾默里使用。三位俄国人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尼古拉-巴朗德尔和米歇尔-佐恩住在另一辆里面。还 有两辆车形式与前两辆相同,分别属于“女王与沙皇”号船组中的五个英国人和五个俄国人。 当然,汽船的船壳和蒸汽机也被拆下来装在其中一辆马车上,也将随旅行者们一起穿过非洲沙漠。在这片内陆地区湖泊众多,有一些就位于科学委员会所选择的路线上,这样汽船就能发挥很大作用。 其他的四轮车运载仪器、食物、旅行者的行李、武器、弹药、三角测量工具,例如测量底边所使用的轻便铁塔、标杆、反射镜、三角架等,最后,是护卫队100个人的物品。布希曼人的食物主要是一些干肉条。他们将羚羊肉、水牛肉或大象肉切成长条,然后置于陽光下晒干或用文火烤干,可以用这种形式将它们保存整整几个月。这种制作方法可以节约用盐,因此,在缺少这种有用矿物质的地区被广泛应用。至于面包,布希曼人用各种植物果实和块根代替:花生仁、某些日中花的鳞茎、当地无花果、栗子,或者被称作“卡菲尔面包”的泽米髓质。这些食物是从植物中取得的,应当在路上不断采摘补给。至于肉食,护卫队的猎人们异常灵巧地使用他们的芦荟弓箭和长矛,在树林中、平原上猎取野兽,为探险队供给肉食。 产于开普敦本地的六头牛,长腿高肩,顶着巨大的犄角,分别被用水牛皮鞍辔套在六辆车上。这些沉重的车辆,原始造车技术的样品,被六头牛拉着,如果不是迅速地,也可以是稳稳当当地,被笨重的大轮子拖着往前移动,既不畏惧陡坡,也不担心泥坑。 旅行者们的坐骑是一些黑色或淡灰色的西班牙小马,一种从南美地区引入开普敦的温 顺、勇敢、颇受人喜爱的牲口。在这群四足动物中还 有六头“咕瓦嘎”,是一种细腿圆胖的驴子,其大叫声让人想起狗叫。进行测量实验时需要一些局部流动,这些“咕瓦嘎”负责将仪器和工具驮到四轮车无法到达的地方。 唯独布希曼人例外,他优雅灵巧地跨上一匹令行家约翰-马瑞阁下欣羡不已的漂亮的四足动物。这是一匹斑马,浑身布满棕色的横条纹,英俊无比。这匹斑马从马蹄至马鬃高四法尺,从嘴部到尾部长七法尺,多疑而易惊,在莫库姆之前,还 从未有人令它饱受被奴役之苦。 几只还 未完全驯化的野狗,有时被不恰当地叫作“女猎人的狗”,奔跑在探险队的两侧。它们的体形和长长的耳朵让人想起欧洲的短毛垂耳猎犬。 这就是即将深入非洲沙漠的探险队的全部。六头牛在车夫的驾御下静静地往前走着,肋部不时要被车夫的刺棒戳一下。队伍就这样沿着丘陵有秩序地向前行进,真是一种奇怪的场景。 探险,在离开拉塔库之后,将被引向何处? “径直往前。”埃弗雷特上校已经说过。 事实上,上校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在此时都不能顺着一个确定的方向前进。在他们开始三角测量实验之前,首先要找到一块广阔平坦的原野,以便建立第一个“角”的底边,这个三角网络应该覆盖南部非洲一片横跨许多纬度的广阔地区。 埃弗雷特上校向布希曼人讲明要做的事情。以一位对科学术语习 以为常的学者的泰然自若,上校对布希曼人讲起角、邻角、底边、经线长度、天顶距离等等。布希曼人任他说了几分钟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上校,我一点都不要听您的角,您的底边,您的经线。我甚至都无法理解您将在非洲沙漠里做些什么。但是,无论如何这是您的事。您想要我做什么呢?一片广阔漂亮的平原,非常笔直,非常平整?好,我去为您找这个。” 在莫库姆的命令下,刚刚转过拉塔库丘陵的探险队,开始向西南方走去。这一方向位于小镇的南方,也就是被居吕曼河灌溉的平原地区。布希曼人希望在这条河流域找到对上校的计划有利的平原。 从这一天开始,猎人就养成了走在探险队前头的习惯。约翰-马瑞阁下骑着一匹好马,不离猎人左右,还 不时以一声响亮的槍声告知同伴们自己又认识了一种非洲野物。上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任凭马驮着自己往前走。他在考虑这次探险的前途,在这样荒蛮的地方领导这样一次探险实在是太难了。马提厄-斯特吕克斯,时而骑在马上,时而坐在车中,总是望着路边的自然景观,极少开口说话。至于尼古拉-巴朗德尔,他是人们可以成为的最糟糕的骑手,多数时候他都在行走,或者将自己关在车里面,深深地沉浸于高等数学的遐想中。 如果说威廉-艾默里和米歇尔-佐恩夜间都呆在各自的“专车”里,那么至少在白天探险队行进时他们又可以见面了。两个年轻人的友谊日益加深,旅程中发生的事件更加深了这种友谊。在白天的路上,他们并驾齐驱,交 谈着,争论着。他们两人常常会从探险队中分离出来,有时走在队伍的侧翼,有时赶在队伍前面几英里——当一望无际的平原展现在眼前时。他们是自由的,就像迷失在这片蛮荒的自然界里。他们无所不谈,唯独不谈科学,他们早已把数字和问题,计算和观察全都抛到了脑后,他们不再是天文学家,也不再是凝神观察布满星辰的苍穹的人,却是两个开小差的学生,幸福地穿过茂密的森林,跑过无垠的原野,呼吸着沁人心脾的芬芳空气。他们笑着,像普通人那样笑着,而不像那些使他们的团 体更习惯于慧星和其他扁球体星球的严肃人。如果说他们从未嘲笑过科学,但是想到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严肃学者,他们有时会微笑,然而这丝毫没有恶意。他们是两个优秀的自然人,外向、可爱、忠诚,与他们的两位与其说呆板不如说僵硬的领导——埃弗雷特上校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形成了特殊的对比。 无疑地,这两位科学家经常会成为两个年轻人评论的话题。威廉-艾默里在朋友米歇尔-佐恩的影响下,开始学着认识他们。 “是的,”米歇尔-佐恩说道,“乘坐‘奥古斯塔’在海上航行时,我仔细观察过他们。很不幸,我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互相嫉妒。如果说埃弗雷特上校看上去像探险队的总领导,马提厄-斯特吕克斯也丝毫不比他差,俄国政府很清楚地确定了他的领导位置。我们的两位领导一个比一个专横。另外,我再向您说一遍,他们之间存在着科学家的嫉妒,一切嫉妒中最糟糕的嫉妒。” “也是最没有理由的一种,”威廉-艾默里答道,“因为我们都是在探索领域工作的人,我们中的每个人都能从我们的共同努力中受益。但是如果您的意见是正确的,我就有理由相信它们。我亲爱的佐恩,对于我们的探险,这是一种令人伤心的情况。因为我们必须有绝对的合作精神才能使这样一次如此棘手的实验取得成功。” “也许,”米歇尔-佐恩说道,“我担心这种合作不存在。请判断一下咱们的不安。如果实验的每一个细节的选择、计算方法、观测站位置、数字的核对,都要导致一场新的争论的话!或许是我看错了,或许是我预料到将会有一些争吵——当需要核对我们的双份记录,在里面写入一些能使我们准确到千分之四百图瓦兹的观测时。” “您让我害怕,我亲爱的佐恩。”威廉-艾默里说道,“为了这样一项事业到如此远的地方来冒险,却因缺乏协作精神而失败了,这太令人难受了。愿上帝保佑您的担心不会成为现实。” “我也希望,威廉。”年轻的俄国天文学家说道,“但是我再重复一遍,在旅途中我参加了几次科学方法的讨论,证实埃弗雷特上校及其对手都固执得无法形容。总之,我觉察到了一种悲惨的嫉妒。” “但是,这两位先生从不分开。”威廉-艾默里依据观察说道,“我们也未撞见过其中的一个少了另一个,他们是不可分的,就像我们俩一样不可分。” “是的,”米歇尔-佐恩说道,“只要是在白天,他们从不分开。然而两人交 流的话语从来不到十句。他们在互相监视,互相窥伺。如果其中的一个不能将另一个消除了,我们将会在可悲的条件下工作。” “按您的意见,”威廉有点迟疑地问道,“您希望这两位科学家中的哪一位应该……” “我亲爱的威廉,”米歇尔-佐恩十分坦诚地说道,“我忠诚地接受他们当中任何一位能够正确树立权威的人作领导。在这个科学问题上,我不抱任何偏见,任何民族自尊感。马提厄-斯特吕克斯与埃弗雷特上校都是很杰出的人,他们互相匹敌。英国和俄国应当同等地从他们的工作成果中得益。这些工作是否由一个英国人来领导还 是由一个俄国人来领导都无关紧要。您不同意我的看法吗?” “绝对同意,我亲爱的佐恩。”威廉-艾默里说道,“因此不要让一些愚蠢的偏见使我们分心,我们两人都要尽个人所能为共同利益服务。也许我们能够转移一下两位对手可能要发生的冲撞。另外,您的同胞尼古拉-巴朗德尔……” “他!”米歇尔-佐恩笑道,“他什么也不会看见,什么也不会听到,什么也不会明白。只要能计算他就可以为戴奥德罗①的利益而计算。他不是俄国人,不是英国人,不是普鲁士人,也不是中国人,他甚至不是个尘世中人,他是尼古拉-巴朗德尔。这就是全部。” ①戴奥德罗(1818-1868):埃塞俄比亚皇帝,被英国人征服后自杀。 “关于我的同胞约翰-马瑞阁下,我说不了这么多。”威廉-艾默里说道,“他是个典型的英国人,但也是个果敢的猎人。较之于参加一个科学法讨论,他却能更容易地去跟踪一只长颈鹿或一头大象。我亲爱的佐恩,看来只能靠我们两人来缓和两位领导之间的频繁摩擦了。没必要再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永远坦率地、忠诚地团 结在一起了。” “永远,不论发生了什么事!”米歇尔-佐恩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他的朋友威廉。 探险队在布希曼人的带领下继续向西南方向进发。三月四日中午,他们到达了从拉塔库一直绵延至此的丘陵脚下的广阔地带。猎人没有搞错,他已经把探险队伍领向了平原。但是这片起伏的平原不能用来进行三角测量的最初工作。因此队伍不能停止前进。莫库姆重新走到坐骑和四轮车的前头,而约翰-马瑞阁下、威廉-艾默里和米歇尔-佐恩却插到更前面去了。 下午,整个队伍都到达了一个被流动牧民居住着的驿站,牧场的财富能使这些“乡下人”在某些地方定居几个月。埃弗雷特上校及其同伴在这里受到了一个荷兰移民的热情接待。这是一个大家庭的首脑,对于向探险队提供的服务,却不愿收取任何形式的补偿。这个农场主属于那种勇敢、朴实和勤劳的人,聪明地使唤着手中微薄的资本,养殖黄牛、奶牛和山羊,很快便发财致富了。当农场被开发殆尽时,农场主就像一位旧时代的族长,去找寻新的源泉——肥沃的牧场,并在更有利的条件下构筑营地。 农场主指明了一片符合埃弗雷特上校条件的广阔平原,它位于15英里之外,面积广阔,地面平整,应该非常适合地面测量实验。 第二天,三月五日,探险队拂晓就出发了,整个早晨都在赶路,没有一次意外事件来丰富一下这种单调乏味的散步,若不是约翰-马瑞阁下放了一槍,在1200米之外击中了一只奇怪的动物:这只动物长着牛的口鼻,长长的白色尾巴,额部武装着尖利的犄角。这是一只牛羚,即野牛,它在被击中后倒地时发生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布希曼人惊叹不已。这只野牛在如此远的距离外被准确击中,立即倒地而亡。这只高约五法尺的动物为他们的伙食提供了数量可观的美味肉食。以至于牛羚被特别推荐给探险队的猎人们。 快到正午时,农场主指的地点到达了。这是一片向北方无限延伸的草地,地面没有一点起伏。不能想象会有一块比这里更适宜底边测量的平地了。于是,布希曼人在查看了一下之后走到埃弗雷特上校跟前,说道: “这就是要找的平原,上校。” [book_title]第七章 三角形底边 我们知道,委员会将要进行的大地测量是一项以获取一段经线弧长度为目的的三角测量工作。然而,从数学精确度的角度来看,把一段段金属直尺首尾相接连起来测量横跨一纬度或几纬度经线弧的长度,是完全不可行的。而且没有任何一块土地能够在地球上任何一个地点完整地平铺在方圆几百公里内,使人们得以有效地进行这种棘手的实验。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可以使用一种更精确的方法:把穿过经线的土地分成若干个“空中”三角形,这样,测量就相对容易多了。 这些三角形是借助精密仪器得到的:经纬仪或复测经纬仪,自然或人工标志,例如钟楼塔楼、路灯、标杆等。每一个标志都能形成一个“空中”三角形,其角度可以用上述仪器测量出来。实际上,随便一个物体——白天的钟楼,夜晚的路灯,都能被一个优秀的观测者借助十字丝准确无误地测定。像这样得到的三角形,其底边往往长达几英里。就是用这种方法,阿拉果将西班牙巴轮西亚海岸和巴利阿里群岛用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联接起来,其中一条边长达82555图瓦兹。 现在,按照一条几何学原理,任何一个三角形,只要知道了其中一条边长度和两个角的度数,就可以被全部知道,因为根据已知条件就可求得另外两条边的长度和第三个角的度数。因此,以一个已知三角形的一条边作为一个新三角形的底边,然后再测知与这条底边相邻的角的度数,这样就能连续不断地建立新的三角形,直到要测量的经线弧的终点。用这种方法,就能知道这个三角形系列中的所有直线的长度,再通过一系列的三角计算,就可以很容易地确定经过这个三角形系列两个终点之间经线弧的长度。 刚才已说过只要知道了一个三角形的一条边和两个角,就能全部知道这个三角形。角的度数可以准确地用经纬仪或复测经纬仪测知,但是,第一条边——整个方案的基础,必须异常精确地直接在地面上测得,这就是整个三角测量中最棘手的工作。 当德朗布尔与梅尚测量敦刻尔克和巴塞罗那之间的经线时,他们把塞纳-马恩省内、从莫兰到李尔圣路上的一条直线距离作为三角测量的基础底边。这条底边长12150米,为了测知它花了不止45天。两位科学家是如何得到一个精确度的呢?这就是埃弗雷特上校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的实验将要告诉人们的,他们将采用与前两位法国科学家同样的方式。我们将会看到他们的躁作应该达到多高的准确度。 大地测量的初步工作是在三月五日那天开始的,布希曼人感到十分惊奇,因为他们对此一窍不通。把一段段六法尺长的大尺子接起来量地,对莫库姆来说是一个科学家的玩笑。无论如何,他已经尽了责任,人家要他找到一片平整的平原,他找到了。 对于底边的直接测量,这块地方选得非常好。平原被稀疏的干草皮覆盖着,平整、清楚地向地平线尽头延伸着。当初莫兰路上的测量者们肯定没有如此幸运。平原的南端,一脉起伏的丘陵构成卡拉哈里沙漠的南端,向北去却是没有尽头的,东部是渐渐消逝的低缓的山坡,属于拉塔库高原。 平原的西部,地势继续下降,变成了水汪汪的沼泽,这片停滞的死水是居吕曼河各支流的水源。 “埃弗雷特上校,”马提厄-斯特吕克斯说道,“经过观察,我认为一旦基础底边建立了,我们就可以在这片平坦的草地上确立经线的终点。” “我同您想的一样,斯特吕克斯先生。”埃弗雷特上校答道,“一旦我们确定了这里的确切经度,就要在地图上再确认一下,如果这条经线弧经过的地带不会碰到不可逾越的障碍阻止大地测量的话。” “我想不会的。”俄国天文学家说道。 “我们会知道的。”英国天文学家说道,“我们先在此测量基础底边,既然它适合这项躁作,然后再决定是否可以把它与经线弧将要跨越的一系列三角形联接起来。” 这样决定之后,他们打算立即开始进行基础底边测量。这项工作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委员会的成员们想以严密的精确度来完成它。他们要准确地击败法国莫兰的大地测量,那次测量做得如此完美,以至后来在佩皮尼扬附近——三角测量的南端,测量一条新的基础底边以检验那些三角演算时,只在33图瓦兹长的距离中发现了直接测量值与计算值之间11法寸的误差。 建立营地的命令一下达,一个围有防护栅栏、布希曼式的小村庄开始临时出现在平原上。四轮车被排列成了真正的房子,这个小镇分为英国区和俄国区,各区上空分别飘扬着本国国旗。小镇的中部是一个公共广场。在四轮车围成的一个圆圈外头,车夫们在放牧马和水牛,夜晚便将它们赶进圆圈内,以便躲避那些在南部非洲内陆频繁出没的贪婪野兽。 莫库姆则负责组织打猎供给小镇食物。约翰-马瑞阁下不必参加基础底边测量,多是为搞食物忙碌。因此,珍惜存肉,每天向探险队供应新鲜野味肉是件重要的事情。幸而莫库姆能干勤快,他的同伴们也很机灵,所以野味从没缺过。营地周围方圆好几英里的平原和山地都是他们打猎的去处,时刻都回荡着欧式武器的鸣响。 三月六日,大地测量实验开始了。委员会一两位最年轻的科学家负责最初的工作。 “上路吧,老兄,”米歇尔-佐恩快活地向威廉-艾默里说道,“愿精确之神帮助我们!” 第一项工作是要在地面上最平整的部分划出一道直线。地形为这条直角边确立了东南-西北走向。直线的笔直度是借助树立在地上的一个个小木桩取样的,这些小木桩间隔很小,形成同样多的标杆。米歇尔-佐恩用十字丝镜检查和确认标杆的放置是否准确。 这条直线要在大约九英里内进行测量,这是天文学家们打算为它规定的假定长度。每个小木桩的顶部都装有一个水准标尺,可以使金属尺的放置变得很容易。这项工作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成功地完成。两位年轻人做得一丝不苟。 接下去就是要把直接测量第一个三角形底边的尺子首尾相接连起来,这项工作看起来也许很简单,相反却需要极大的细心,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三角测量的成功与否。 这就是为摆放直尺所进行的准备工作,后面将有所描述。 三月十日上午,一些木头底座循着被抬起的直线的方向在地面上被做好了。这些底座有12个,通过底部建立在三个铁螺钉上,只有几法寸的间隙,可防止它们松动并使之保持不变的位置。 在这些底座上非常巧妙地摆放一些小木块,用以支撑尺子和把尺子固定在小框架里面。这些小框架固定尺子的方向,但不妨碍它们的热胀冷缩,这在实验中是必须考虑的。 当12个底座都被固定好而且顶部都被盖上小木块之后,埃弗雷特上校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负责在上面摆放尺子,两位年轻人也参加了这项难度最大的工作。尼古拉-巴朗德尔则手握铅笔,随时准备在双份笔记上记录下告诉他的数值。 一共使用六把尺子,其长度被提前绝对准确地规定好了,而且与法国图瓦兹——大地测量中通常被使用的长度单位——比较过了。 这些尺子每把长两图瓦兹,宽6法分①,厚1法分,用白金制成,这种金属在通常情况下不会变质,任何冷热情况下都不会发生氧化。但是要考虑在不同温 度下,这些尺子会发生热胀冷缩。因此他们想到为每一把尺子装备一下金属温 度计,这种温 度计建立在各种金属在高温 下膨胀程度不同的原理之上。这就是为什么每把尺子上面都放了一把稍短的铜尺子。铜尺的末端安有一个游标,能够准确地指出尺子的相对延长,由此就能推断出白金的绝对延长。另外,游标的变化能够被如此精确地计算出来,以至白金尺无论发生多小的膨胀也都能够被计算出来。由此可以明白这种实验的精确度有多高。游标还 配有显微镜,能够准确到0.025图瓦兹。 ①1法分=2.25毫米。 尺子被首尾相接摆放在小木块上,然而彼此都没有触及,因为要避免任何短暂的接触所造成的碰撞。埃弗雷特上校和马提厄-斯特吕克斯亲自在小块上摆好了第一把尺子。大约100图瓦兹之外的第一个小木桩之上建有一个水准标尺,由于尺子的两端都装有恰好垂直位于尺子中轴线上的铁尖头,这样就能够很容易地把尺子准确地摆放在要求的方向上。艾默里和佐恩一直跟在后面,现在又俯伏在地上,检查尺子的两个尖头是否位于水准标尺的中点上。这样就可以保证尺子被摆在正确的方向上。 “现在,”埃弗雷特上校说道,“应当借助一条与第一把尺子末端垂直相切的线来准确地决定实验的出发点。任何一座山都不会在这条线上发生明显作用,因此能够在地上精确地标出基础底边的顶端。” “是的,”斯特吕克斯说道,“但条件是我们要考虑到线在接触点上的1/2厚度。” “我也是这样想的。”埃弗雷特上校说。 出发点被准确地固定好了,工作继续进行。但是仅仅把尺子准确地放在基础底边的直线方向还 不够,还 应当考虑到它相对于地平线的倾斜度。 “我认为我们不能奢望将尺子置于完全水平的位置。”埃弗雷特上校说道。 “我也认为不能,”斯特吕克斯说道,“只要用一把水平仪测量出每把尺子与地平线形成的角度,然后从测定的长度中推算出真实长度。” 两位科学家达成了一致。于是开始用特制水平仪测量尺子与地平线的角度。这种水平仪是由一个活动照准仪、一个合页放置在一把木角尺上做成的。一个游标通过其刻度与一把标有十度弧、以每5分为单位的尺子刻度的重合来指出倾斜角。 尺子的角度被测量出来,并且结果得到确认。正当巴朗德尔准备把结果记录下来时,斯特吕克斯建议把水平仪翻转过来,再读出两个弧度的差数,这个差数就是要求测定的倾斜角,这样工作就得到了检验。俄国科学家的建议在诸如此类的实验中都被采纳了。 至此,两个重点都已被观测过了:尺子相对于基础底边的方向及其与水平面形成的角度。这两个数字结果被记录在两份不同的笔记上,并分别在空白处签署了委员会成员的名字。 还 要做两项同样重要的观测才能结束与第一把尺子有关的工作:它随温 度的变化和它所测量的准确性。 至于它随温 度的变化,可以很容易地通过它与铜尺长度差别的比较被标示出来。显微镜被斯特吕克斯和埃弗雷特上校相继观察一次,能够标出白金尺变化的绝对数值,这个数值被记录在两份笔记上,以待在16℃情况下进行推算。当巴朗德尔拿到被测定数值后,所有的人立即再核对一遍。 现在需要标出实际测得的长度。为了得到这个结果,必须在第一把尺子之后;在小木块上放置第二把尺子,两把尺子之间有个小间隔。第二把尺子以同样的方式放置好了——在他们认真地检查过两把尺子的四个铁尖头是否在水准标尺的中点上排成一条直线之后。 只剩下测量两把尺子之间间隔的距离了。在第一把尺子末端没有被铜尺覆盖的部位,有一小片白金滑片在滑槽中异常轻微池滑动。埃弗雷特上校拨动滑片使之与第二把尺子接触。由于滑片的刻度精确到0.010图瓦兹,而且位于滑槽一边,配有显微镜的游标可以准确到0.100,因此可以精确地算出故意留在两把尺子之间的间隔。数值很快被记录在两份笔记上,而且马上被重新核对一下。 在佐恩的建议下,他们采取了有利于测得更加精确数值的另一个谨慎步骤。在陽光照射下,白金尺被铜尺覆盖的部分受热相对较慢。为了防止这种温 度变化的差别,他们在高出尺子几法寸的地方盖了一个小顶棚,并不会妨碍观测。只是在早晨和下午,当陽光斜着照进顶棚下落到尺子上时,他们便从侧面张开顶棚挡主陽光。 这种躁作被耐心、细致地进行了一个多月。当四把白金尺相继被放好,它们的方向、角度、膨胀和真实长度都被核对过,科学家们拿掉第一把尺子及其底座和支架,在第四把尺子后面以同样的规则重新开始工作。虽然科学家们技巧都很娴熟,但这些躁作仍需要很长时问。他们每天只能测量220-230图瓦兹,尤其是当天气不好、强风会破坏仪器的稳定性时,他们只好中断实验。 每天下午,当由于光线不足而无法阅读游标卡尺之前三刻钟,科学家们就谨慎地中止工作,留待第二天早晨重新开始。标有“1号”的尺子具有临时作用,用以在地上标出它会到达的一点,科学家们在这一点上挖个洞,插进一个顶部装有铅板的木桩。1号尺的角度、温 度变化和方向都被测过之后,就把它放回固定的地方,并记下用4号尺测定的延长距离,然后借助一根与1号尺顶端垂直相切的线,在木桩顶部的板上作一个记号。在这一点上,两条相交 成直角的直线(其中一条与垂直底边方向相同)被小心划出来。铅板被盖上木头圆帽,洞被重新堵上,木桩被埋在地上直到第二天。这样,在夜间任何事情都不会将仪器搞乱,从而不必从头开始实验。 第二天,拿去盖板,借助一条端点落在两条垂直线交 点上的垂直线把第一把尺子放在与昨天相同的地方。 这就是他们在持续38天里在这块平整的平原上进行的一系列实验。所有数字都做成两份记录,并得到所有成员的检查、核对和确认。 埃弗雷特上校及其俄国同仁之间几乎未发生过争论。游标尺上显示出的0.400图瓦兹的数字有时会使两人交 流几句客气而生硬的话语。但是成员们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大家必须服从多数人的意见。 只有一个问题在两位对手之间产生了明显的分歧,约翰-马瑞阁下不得不进行调解。这就是关于第一个三角形底边长度的问题。很明显,底边越长,三角形的顶点角越开阔,也就更容易测量。然而,长度不可能无限延长下去,埃弗雷特上校建议底边长六千图瓦兹,几乎是莫兰路上底边的长度。斯特吕克斯想将之延长到1万图瓦兹,因为地面是允许的。 在这个问题上,埃弗雷特上校显得毫不妥协,斯特吕克斯看上去同样不愿让步。彼此列举过尚合情理的论据之后,成员们开始表态了。民族问题一触即发。两位科学家也不再是科学家,而是一位英国代表和一位俄国代表。幸亏一个持续好几天的坏天气打断了争论,科学家们的头脑冷静下来,最后多数决定,底边长度为大约8千图瓦兹,这样恰好不偏不倚。 总之,实验进行得很好、很精确。至于其高度的准确性,在北半球同一经线上进行的另一次实验将会使之得到检验。 最后,直接测出的底边的长度是8037.65图瓦兹,在此之上,将会建立一系列横跨南部非洲数纬度范围的三角形。 [book_title]第八章…度24° 底边的测量共进行了38天,始于3月6日,结束于4月13日。一刻也不能浪费,探险队的两位领导决定马上开始建立三角形系列。 首先要测定被测经线弧出发点的纬度。通过纬度的差别可以知道被测经线弧所跨的纬度数。 4月14日,以确定此地经度的最精密的观测开始了。在此之前的晚上,当测量基础底边的工作中止之后,艾默里和佐恩已经借助复测经纬仅得到了很多星辰的高度。两位年轻人观察得如此准确,以至于每两次之间的间隔只有两秒钟,这些间隔多半是由大气层形状变化导致的不同折射造成的。 从这些如此细致地重复多遍的观测中,他们用足够精确的近似法推算出了经线弧南端的纬度:南纬27.951789°。 纬度测知了,他们开始计算经度,并把这一点确定在一张比例尺很大的南部非洲地图上。这张地图再现了这一地区最新的地理发现,利文斯通、安德森、马札尔、鲍德温 、瓦扬、波切尔、列支敦士登等旅行家和博物学家的行程。他们需要在地图上选择一段位于两个观测站之间,横跨好几纬度的经线弧。我们知道,经线弧越长,在确定纬度数时,测量中可能出现错误的影响就会更微弱。从敦刻尔克经巴黎到达福尔门特拉的经线弧横跨了近10纬度,确切地说是9°56′。 然而,在英俄共同进行的三角测量实验中,经线的选择要极其谨慎。一定不能碰到一些自然障碍,例如无法越过的大山,阻挡观测者前进的大面积水域。幸运的是,南部非洲的这块土地看起来是如此完美地适合这种实验。地面的起伏率非常小,数量很少的水流都很容易通过。他们会遇到危险,但不是障碍。 南非的这块土地被卡拉哈里沙漠占据着。卡拉哈里沙漠从奥兰治河一直扩展到恩加米湖,位于南纬20°-29°之间,西部始于大西洋岸,东部直到东经25°附近。1849年,利文斯通博士就是沿着沙漠东部边缘的这条经线探险,直到恩加米湖和赞比西河各大瀑布。至于沙漠本身,确切地说与名字毫不相符。这里不是撒哈拉沙漠,就像人们试图想象的那样干燥多沙、缺少植被、无法通过。卡拉哈里沙漠中生长着大量植物,地面覆盖着丰富的草场,还 有一片浓密的矮树丛和高大的树林。飞禽野兽在此大量繁殖。一些常驻部落和巴卡拉哈里人居住在这里,布希曼游牧部落也经常出没于此。但是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沙漠中均缺水,纵横沙漠的众多河流的河床 都是干涸的,土地干燥是在这个地区进行探测的真正障碍。不过现在雨季刚结束,人们可以使用保存在水沼、池塘和水溪中的大量不动水。 这些都是猎人莫库姆提供的有关资料。他多次出入卡拉哈里,或者为了打猎,或者为某次地质勘探作随从向导。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都认为这片广阔的地区具备进行一次准确的三角测量实验的有利条件。 现在他们需要选择一条经线进行测量。能否将这条经线取在基础底边的一个端点上,这样就不必再借助一系列的辅助三角形将基础底边在卡拉沙漠中的另一点连接起来。 对这种情况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和讨论之后,他们认为基础底边的南端可以作为经线出发点。这条经线位于东经24°,它穿过一片至少7纬度的地区,从南纬20°到南纬27°,不会遇到任何自然障碍,至少在地图上没有显示。只是在北部它要经过恩加米湖的东半部,但这丝毫不会构成无法逾越的障碍,因为当阿拉果将西班牙海岸与巴利阿里群岛连接起来时,经历过更大的困难。 要测量的一段经线弧就选定在东经24°上。在北半球沙俄境内,他们将会很容易地测量这条经线上另一段弧的长度。 实验马上开始了,天文学家们忙着选择第一个三角形的顶点应当到达的地点,这个三角形将以直接测量过的基础底边作为底边。 第一个三角形顶点选择在经线的右方。这是一棵孤立于大约10英里之外的大树。从基础底边的东南端和西北端都能清楚地看到它(埃弗雷特上校在基础底边两端各放了一个支柱)。树顶是尖的,可以很准确地测得树的高度。 天文学家们首先开始测量这棵树与基础底边东南端形成的角度。这个角度是借助大地测量实验用的波尔达复测经纬仪测知的。经纬仪的两个光轴准确地位于其盘面上,一个光轴对准基础底边的西北端点,另一个光轴对准位于东北方向的孤树。两个光轴通过其间隔指示以上两点的角距。没必要再说明这部制作十分精良的仪器能够使观测者们最大限度地减少观测错误。实际上,通过重复法,在重复多次的情况下,这些错误就互相补偿,互相抵消了。至于保证仪器正规摆放的游标尺、水平仪和垂直线,它们丝毫没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委员会备有四部复测经纬仪,两部用于大地测量观测,例如测量角度,另外两部的度盘是垂直的,能够借助人工水平线测得天顶距离,因此甚至能在一夜 间利用近似法计算出某一点的纬度。在这次大规模的三角测量实验中,不仅需要获得大地三角形角的度数,还 要测量星辰的子午高度,亦即每一观测点的纬度。 这项工作从4月14日开始。当埃弗雷特上校、佐恩、巴朗德尔计算基础底边东南端与孤树形成的角度时,斯特吕克斯、艾默里和马瑞阁下则在西北端点测量它与同一棵树形成的角度。 就在同时,营地被撤掉了,牛被套在辕上,探险队伍在莫库姆的领导下,向作为歇脚地的第一个观测点走去。两头“卡马”及其驾御者负责运送仪器,陪伴着观测者们。 天气比较晴朗,适合实验躁作。他们已经决定,如若大气状况影响位置的测定,他们将在夜间借用委员会配备的反光镜或电灯进行观测。 在这一天中,两个角被测定了,结果在经过细心核对后被记录在两份笔记上。夜晚来临时,天文学家们与探险队在用作标杆的孤树下集合。 这是一棵巨大的波巴布树,树干粗达80多法尺。正长岩颜色的树皮赋予它一种奇特的外观。它的果实呈卵形,果肉白色,其浓密的枝叶中居住着无数喜食这种果实的松鼠。在这个“巨人”的脚下,整个探险队都有可以歇脚的地方。饭菜由一位随船而来的厨师负责准备,这位厨师从不会受“无米之炊”的难为。猎手们在附近猎获了若干只羚羊。很快,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勾起了观测者们本不需要刺激的食欲。 吃过一顿补养饭之后,天文学家们都各自进“专车”休息去了,莫库姆则在营地周围布置岗哨。用波巴布树枝点燃的大火整夜都燃烧着,使得寻着血肉味前来的野兽不得不敬而远之。 然而刚睡了两个小时,佐恩和艾默里就起来了。他们的工作还 没有结束。他们要通过观察星辰高度来计算这个观测点的纬度。两人不顾白天的疲劳,在天文望远镜前开始了工作。鬣狗的狂笑、狮子的怒吼正回响在黑沉沉的原野上。两人精确地测出了天顶经过第一个观测点移动到第二个观测点的行程。 [book_title]第九章 “克拉勒” 4月25日,大地测量工作继续进行。波巴布树观测点与基础底边两端形成的角度都被准确测出了。这一测定确定了第一个三角形。又有两个观测点被选定在经线的左右两侧,其中一个是位于平原上6英里外,一座很显眼的小丘,另一个是设置在大约7英里之外的指向柱。 三角测量工作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持续进行了一个月。5月15日,在建立了七个大地三角形之后,观测者们向北推进了1纬度。 在这一阶段的躁作中,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彼此很少接触。人们看到在分配任务和检查测量时,两位科学家都是分开的。每天,两人各自在相距几英里的观测点进行躁作,这一距离能够保证不发生一切关于自尊的争吵。夜晚来临时,两人又各自返回营地,钻进自己的“住处”。两人之间也曾就观测点的选择发生过多次争论,然而这种选择是由大家共同决定的,因此并未导致严重的争吵。佐恩和艾默里于是希望在两位对手一直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大地测量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中间不会爆发令人遗憾的事情。 5月15日,如前面所讲,观测者们已经从经线南端向北推进了1纬度之后,正好处在拉塔库的纬度上,这个非洲小镇就位于观测点以东35英里之处。 一片广阔的“克拉勒”新近在此地建立起来。这是一个公认的歇脚地,在马瑞阁下的请求下,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整几天。佐恩和艾默里决定利用这段时间获取一些太陽高度。巴朗德尔则就标杆水平面的不同,对测量值进行归算,以把这些测量值放到海平面上。至于马瑞阁下,他要从科学观测中脱出身来休息一下,用他的猎槍研究研究这个地区的野物。 南部非洲土著人所称的“克拉勒”是一种流动村庄,是从一个草场迁向另一个草场的流动小镇。这是一个由30处住所组成的围场,居住着数百人。 英俄探险队到达的这个“克拉勒”是一片广大的茅屋居民区,围绕在居吕曼河一条支流的两岸。这些茅屋用不透水的灯心草席子和木头柱子搭成,看上去像低矮的蜂箱。入口被一块毛皮盖上,人必须跪下用膝盖爬进爬出。从这唯一的出入口,旋转出一团 呛人的炊烟。除了布希曼人和霍顿督人,对其他任何人来说这种茅屋的可居住性都非常可疑。 探险队的到来,使得整个村子都活动起来。每户人家门口挂着的狗都狂吠不止。村子里的战士们手拿斧头和大棒,在铜盾牌的掩护下首当其冲。他们大约有二百人,显示出这个“克拉勒”的重要性。这里至少有60-80个房屋,被长达五、六法尺的带刺的龙舌兰围起来,可以免遭猛兽的进攻。 但是当莫库姆对他们的一位首领说过几句话后,这些土著人的备战阵势立即解除了。探险队被准许在同一条河边他们的栅栏附近扎营。这些布希曼人甚至没有与探险队争论位于他们之间的这片长达几英里的草场。探险队的马、牛和其他食草动物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充足的喂养,而不会对流动小镇造成任何影响。 在莫库姆的命令和指挥下,营地很快按照惯常方式被组织好了。四轮车环绕在营地周围,每个人都忙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约翰-马瑞阁下让他的同伴们去计算和观测,自己则一小时也不耽搁,马上与莫库姆一起出发了。英国猎人跨上他的普通坐骑,莫库姆跨上自己的斑马。三只狗蹦跳着跟随前后。马瑞阁下和莫库姆每人带有一只卡宾猎槍,使用爆炸性子弹,这充分显示了两人要向本地的野兽发起进攻的愿望。 两位猎人向位于东北方向距离“克拉勒”几英里的一片林地走去。他们一边并肩骑行一边谈话。 “莫库姆师傅。”马瑞阁下说道,“我希望现在您要信守在摩尔各答瀑布对我的许诺,把我领到世界上猎物最多的地方。但是您知道我来到南部非洲不是为了打野兔子或追狐狸的,这在我们苏格兰的高地多得是。在一小时内,我要击倒……” “一小时内!”莫库姆说道,“请阁下允许我说这有点心急了,首先必须有耐心。而我只在打猎时有耐心,在打猎时我会弥补一生中所有的不耐心。看来,约翰阁下不知道,猪大野物是一门科学,需要细致地了解打猎的地方,知晓动物的习 性,研究它们的行踪,然后要与它们周旋几小时以促使它们向下风处靠近。您知道吗?千万不可发生不合时宜的叫嚷,不可迈出弄出声音的步子,不可传递泄露秘密的眼神。我会花几天时间去监视一只水牛,经过36小时的诡计和耐心等待后,我猎到了动物,而我不认为这浪费时问。” “很好,我的朋友。”马瑞阁下说道,“我会具有您所要求的一切耐心。但是不要忘了这次休整只有三、四天,我们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这值得考虑。”莫库姆以如此平静的口吻说话,以致威廉-艾默里将要重新认识他这位奥兰治河上的旅伴,“这值得考虑,约翰阁下,我们不必选择,击杀任何出现的动物。羚羊或黄鹿,牛羚或小羚羊,全都适合于匆忙的猎人!” “羚羊或小羚羊!”马瑞阁下嚷道,“作为开始,我不要求在非洲土地上弄到全部猎物,但是我勇敢的布希曼人,您想送我什么呢?” 莫库姆以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他的同伴,用一种嘲讽的口气说道: “当阁下宣布满意时,我将无话可说了。我认为有人因为更无关紧要的事而让我错过了一对犀牛或一双大象。” “猎人,”马瑞阁下反驳道,“我将去您领我去的地方,我将去打您让我打的猎物,好,继续往前走,不要在这些无用的话上浪费时问。” 两匹马开始奔跑起来,载着两位猎人向树林快速驰去。 他们穿过的这片平原的地势向东北方向缓缓上升。平原上散布着无数的灌木丛,正值开花季节,从树上流下一种粘稠、透明、芬芳的树脂,殖民者们用它做成治疗伤口的制剂。在这些布局优美的树丛中,冒出一些“恩瓦那”,一种埃及无花果树,其光秃秃的树干高达三、四十法尺,顶着一顶绿色“太陽伞”。在繁茂的枝叶中,无数爱吵闹的鹦鹉咕哒叫着,忙着啄食这些略带酸味的无花果。更远处,金合欢 树垂挂着黄色的花串儿,“银树”摇动着丝一般的叶丛,芦苇的鲜红长穗让人想起海底的珊瑚丛。长着淡蓝色叶子的迷人的孤挺花装饰着这块很适合马快跑的土地。离开“克拉勒”后不到半小时,马瑞阁下和莫库姆就已到达了树林边上。这是一个高大的金合欢 树群,覆盖了方圆几英里的地方。无数棵树混杂地生长在一起,枝叶纠缠不清,使陽光无法照射到树下被荆棘和杂草阻塞的地面上。然而莫库姆的斑马和马瑞阁下的坐骑并不畏惧在这片浓密的穹窿下冒险,它们在间隔不规则的枝干中开出了一条道路。林中时而会有一块空地,猎人们便停下来观察周围的矮树丛。 应该说这第一天对约翰阁下十分不利,他和同伴莫库姆白白穿过了一大片森林,却没有碰到一只非洲野物。约翰阁下不止一次地想到了他在苏格兰平原上放的一次哑槍。也许是由于临近“克拉勒”,多疑的野物才远离了此地。莫库姆则显得不惊不恼,对他来说,这次打猎不能成为打猎,只是穿过森林的一次快跑。 大约下午六点时,应该考虑返回营地了。约翰-马瑞阁下异常恼火,不愿承认这种结果,因为一个优秀的猎手永远不会空手而归。他决心打下第一只猎物,无论是一只鸟还 是一只四足动物,是小野物还 是猛兽,只要是经过他的射程之内的。 命运似乎优待他。当两人距“克拉勒”不到3英里时,一只被称作“勒比斯吕白斯特里斯”的非洲啮齿类动物,一句话,一只野兔子,从离约翰阁下150步远的一丛灌木中蹿了出来。约翰阁下毫不迟疑,将卡宾槍的一颗子弹射向无辜的小东西。 莫库姆发出了一声怒吼。竟然用一颗爆炸子弹去打一只小兔子!然而英国猎人钟情于他的啮齿动物,策马奔向野兔应当倒地的地方。 白跑这么快!没有一点兔子的痕迹,除了地上有点血,连一根兔毛都没有。约翰阁下在灌木丛下,在草丛中寻找,猎狗也徒然地在荆棘中搜索。 “可是我的确击中它了!”约翰阁下嚷道。 “击得太中了!”莫库姆静静地说道,“一只野兔被爆炸子弹击中后,它若能剩下一点皮毛,这可就让人惊讶了!” 实际上,野兔已被炸成了粉末。尊敬的阁下只剩下扫兴了,骑上马,一句话没再说,返回营地去了。 第二天,莫库姆预想约翰阁下会向自己提出一些新的打猎建议。然而英国人的自尊遭受了太大的打击,不愿见到莫库姆。他好像忘记了所有的狩猎计划,只是忙着核对仪器、作观测。然后,在休息时,他参观布希曼人的“克拉勒”,看男人们练习 射箭,或者观看“高哈”表演:将动物肠线张在弓上做成的乐器,艺人吹动一根鸵鸟毛使之发出颤音;女人们则一边忙着家务,一边吸食“吗多酷阿内”——一种有损健康的大麻。多数土著人都享受着这种消遣。据某些旅行者观察,吸入这种大麻可以增强体力却伤害人的意志。实际上,这里的许多布希曼人看上去已被“吗多酷阿内”麻醉得很迟钝了。 第二天,5月17日,一大早,马瑞阁下就被耳边响着的一句话叫醒了: “阁下,我认为今天我们会有好运气。只是不要再用野战榴弹炮打兔子了。” 约翰阁下听到这一嘲讽的建议没有发火,说随时都能出发。在其他人醒来之前,两位猎人已经朝营地的左方向走出了几英里。这次,约翰阁下带了一支普通槍,一支优秀的F-戈尔德武槍,比起可怕的卡宾槍,它确实更适合于猎黄鹿或羚羊。在平原上的确不会遇到厚皮动物或肉食动物。但是约翰阁下的心中总怀着兔子的“爆炸”那一次,因此宁肯用沙弹去射杀一只狮子,也不愿在运动史上再来那么史无前例的一槍。 这一天,就像莫库姆预言的那样,好运气惠顾了两位猎人。他们猎到了一对“阿里斯毕克”——一种非常罕见、不易射杀的羚羊;这是两只可爱的动物,高4法尺,分岔的长长的双角优雅地向内弯成土耳其弯形大刀的形状。鼻尖细瘦,鼻翼扁平,黑色的蹄子,浓密柔软的毛,耳朵窄而尖。肚皮和面部的毛白得如雪,与背部弯曲浓密的黑色长毛形成了对照。一些猎人会对这样的“猎绩”感到自豪,因为“阿里斯毕克”曾是德尔果尔戈、瓦尔贝尔、卡明斯-鲍德温 的缺憾。这种动物也是南半球野兽中最令人赞叹的典型动物之一。 但是让英国猎人心跳的是莫库姆在一片茂密的矮林边上向他指出的一些动物足迹,就在一个被大戟丛环抱的深塘附近。大戟丛的表面繁星满天似的布满了天蓝色的水百合花冠。 “如果明天一大早阁下想来这里潜伏狩猎,我建议您这次千万别忘了带上卡宾槍。”莫库姆说道。 “谁让您这样说的?莫库姆。”马瑞阁下问道。 “是您在潮湿的地面上看见的这些刚刚留下的脚印。” “什么!这些大印子是动物的足迹?那么说,踩出这些足迹的脚其周长得有半图瓦兹。” “很简单,”莫库姆说道,“这表明留下这些脚印的动物肩部至少高9法尺。” “一头大象!”约翰阁下叫起来。 “是的,阁下,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是一头完全长成年的雄象。” “那就明天见,布希曼人。” “明天见,阁下。” 两位猎人回到了营地。两只“阿里斯毕克”是驮在约翰阁下的马背上运回来的。这两头极少被猎获的羚羊引来了整个探险队的赞叹。大家都向约翰表示祝贺,也许严肃的斯特吕克斯要除外,因为关于动物,他只知道大熊(星座)、天龙(星座)、半人马(星座)、飞马(星座)和其他天上的动物星座。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两位猎人朋友已经在树林中静等象群的出现了。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各自的马背上,猎狗就呆在旁边。两人通过一些新的足迹识别出大象将成群地来池塘边饮水。他们都带上了有膛线的,使用爆炸子弹的卡宾槍。在树林中静静地潜伏观察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发现在距池塘50步远的地方晃动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约翰阁下抓起槍,但是莫库姆抓住他的手,示意他要沉住气。 很快,更庞大的陰影出现了。他们听到树丛被无法抵挡的力量分开了,树木喀啦直响,被折断的荆棘在地上被踩得劈啪直响,一阵剧烈的喘吸声从林中经过。这就是象群。六只庞大的动物,几乎与它们的印度同类一样高大,慢慢地向池塘边踱来。 天渐渐亮了,约翰阁下因此能够欣赏一下这些强壮的动物。其中一只硕大的雄象尤其吸引他的注意,它那凸起的宽额在两只垂至胸膛的大耳朵之间展开来,它庞大的躯体好像被早晨的微光放大了。这只大象不断地把长鼻子伸到树丛上面,还 用它顶端弯曲的长牙把粗壮的树干敲得咣咣直响。也许它预感到了危险。 这时,莫库姆俯到约翰阁下的耳边,说道,“您看那一只怎么样?” 约翰阁下表示同意。 “好,”莫库姆说道,“我们把它从队伍中分离出来。” 这时,象群到达了池塘边,海绵质的脚踏进了软软的淤泥中。它们用鼻子汲水喝,当水到达嗓子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回响。那只巨大的雄象焦躁不安地向周围张望,大声地吸气,企图嗅出点可疑的异味。 突然,莫库姆发出一声奇异的大叫。三只猎狗立即狂吠起来,窜出树丛奔向象群。同时,莫库姆在向同伴说了“呆着别动”之后,策马奔驰穿过丛林,企图挡住那只雄象的退路。 然而,这只出色的动物并不急于逃避。约翰阁下把手指放在扳机上观察着它。雄象用鼻子拍打着树木,狂乱地摇着尾巴,它不再显得焦灼,而是愤怒。直到这时,它才觉察到敌人。此时,它看到了敌人,向他猛扑过去。 马瑞阁下就候在离雄象60步远的地方,他等待它走到距他40步的地方,朝它的肋部开了一槍。但是马的移动影响了射击的准确,子弹只穿过了雄象的柔软皮肉,没有碰到足够的阻力以发生爆炸。 愤怒的大象加快了步伐,但也只是快跑,而谈不上奔跑,然而这种快跑足以超过一匹马。 约翰阁下的坐骑不等主人将它控制住,直立起来,奔出了灌木丛。雄象紧随其后,两只耳朵竖起来,鼻子中发出的轰响好似吹响的号角。英国猎人和马一起冲了出来,他用有力的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试图从槍膛中射出一颗子弹。 这时,雄象赶上了他。这儿已经是平原,离开了树林边缘。约翰阁下用马刺划破了马的肋部,马狂奔着,两只狗跟在它的蹄下,一边吠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奔逃。雄象就在身后一步之遥,约翰阁下感觉到了它大声地喘息,并听到了象鼻击打空气发出的呼哨。每一刻他都觉得自己要被这活套马索从马鞍上揪走了。 突然,马的后躯支持不住了。象鼻落下来击中了马的婰部,马痛苦地发出一声长嘶,偏闪一下冲到一边。这一偏闪将约翰阁下从必死的命运中挽救出来。雄象被高速产生的惯性带出去,超过了他们。但是它的长鼻扫过地面,卷起一只猎狗将它在空中剧烈地摇动着。 约翰阁下别无退路,只有返回树林。马的直觉也是驮着他往那里奔去,很快,它便以不可思议的冲力冲过了树林边缘。 雄象控制住自己,掉头重新追赶,一边摇晃着那只可怜的猎狗。在急速冲进树林时,雄象把猎狗的脑袋撞碎在一棵无花果树上。马冲入一片浓密的、被刺藤纠缠不清的树林后停住了。 约翰阁下身上被划破了,沾满血迹,但是一刻都没有丧失冷静。他转过身,将卡宾槍抵在肩上,透过藤萝向大象瞄准。子弹射到雄象的一根骨头上,爆炸了。雄象踉跄着,几乎在同时,一颗从树林边缘射来的子弹击中了它的左肋部。雄象跪倒在地上,旁边是一个半掩在草丛中的小池塘,它用长鼻汲出水来,开始清洗伤口,同时发出哀怨的叫声。 这时,莫库姆出现了,嚷道,“它是我们的,它是我们的!” 实际上,这只庞然大物已受到致命的伤害。它悲哀地声吟着,呼吸声嘘嘘作响,尾巴只能无力地摆动。它用长鼻汲出被它的血染红的塘水,向旁边的矮树林洒下一阵红色的雨。很快,它便无力地倒下去,就这样死了。 这时,约翰阁下从荆棘丛中出来了,身体半裸着,他的一身打猎服只剩下一些破布片了。但他认为自己用性命换取了一个运动家的胜利。 “了不起的动物!布希曼人。”他一边观察着大象的尸体一边叫道,“了不起的动物!然而对于猎人的小猎袋来说,这有点太重了。” “好吧,阁下。”莫库姆说道,“我们就地把它分割了,只带走有用的部分。瞧,大自然拥有多么美丽的象牙,每支至少重25英磅,每英磅象牙值5先令,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莫库姆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分割动物尸体。他用斧子割下象牙,然后只是割下了象脚和象鼻,这是他准备带回去与委员会的成员们共同享用的“精华”。干这活儿花了莫库姆不少时间,直到中午他们才返回营地。 莫库姆用非洲方法烤制象脚:把它们埋进一个预先加热的洞里,就如同放进一个用炽热的煤加热的烤炉里那样。 这顿美味佳肴受到了名副其实的称赞,甚至连漠然的巴朗德尔也没例外。对于约翰阁下,他则赢得了所有科学家们的恭维。 [book_title]第十章 急流 在布希曼人的“克拉勒”里,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一直像两个陌路人。纬度的观测没有需要他们的协助便完成了。若不是由于“科学原因”不得不碰一下头,两人从不见面。 出发前一天,埃弗雷特上校只是寄给斯特吕克斯一张“P.P.C。”卡片,然后从俄国科学家那儿收到了一张格式相同的卡片。 5月19日,探险队撤掉整个营地,重新上路朝北方进发。第八个三角形位于经线的左侧,顶点被恰如其分地选择在六英里之外的一个山顶上,这个三角形底边的邻角也已被测量过了。现在只需到达这个新的观测点,以便重新开始大地测量实验。 从5月19日到29日,他们所在的地方通过两个新三角形与经线连接起来。他们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以得到一个精确的数值。躁作如愿进行着,直到此时也没有出现很大的困难。天气对白天的观测十分有利,地面也没有出现任何不可逾越的障碍。甚至由于地面太平坦了,不能完全适合角度的测量。这是一片绿色的“荒漠”,溪水在一排排的“卡雷鸟”之间纵横流淌。“卡雷鸟”是一种长得像柳树的树木,布希曼人用它的枝条制作弓箭。地面散布着风化分解的岩石碎片,夹杂着泥沙与含铁的土质,在某些地方显示出干旱的征兆:人类的踪迹在这些地方消失了,植被主要由某些最能耐干旱的粘液质植物组成。然而在这整整几英里范围内却找不到任何高地作为天然观;则点,因此需要竖起指示柱或高10-12米的支柱作为标杆。这样将会浪费一些时间,还 会放慢三角测量的进度。但是总而言之,这项躁作难度不大。“女王与沙皇”号的船员被指定干这项工作,他们很轻松地履行自己的任务。这些人受过很好的教育,躁作迅速,若不是一些民族自尊问题常常在他们之间引起不睦,人们将只会颂扬他们的机灵能干。 实际上,不可原谅的嫉妒心使两位领导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产生分裂的同时,有时还 会在这些船员之间激起敌对。佐恩和艾默里动用他们全部的智慧和谨慎来制止这种令人不快的倾向,但是他们不可能总是成功。半粗野人的争吵能够转化成令人遗憾的冒犯,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于是进行干预,但只会使事情激化,两人永远都站在自己的同胞这一边,即使他们是错误的一方,也要进行偏袒。争吵从下属升级到领导层,并“在群众中逐步发展壮大”,佐恩如是说。离开拉塔库1个月以来,只有在两位年轻人之间还 依旧保持着对事业的成功如此必要的和睦。马瑞阁下和巴朗德尔两人原本只关心自己的事情,一个沉浸在演算中,一个迷恋打猎,也开始参与到这些内部争论中来。 某一天,争论是如此激烈,斯特吕克斯向埃弗雷特上校说道: “先生,对这些来自布洛科瓦天文台的天文学家们还 是谦虚一点吧,是他们的天文望远镜确认天王星的面是正圆的。” 埃弗雷特答道,他们这些有幸来自剑桥天文台的天文学家有权力再骄傲一点,因为是他们的天文望远镜确认仙女星座属于不规则星云。 斯特吕克斯把人身攻击进一步升级,说布勒科瓦天文台望远镜的14法寸物镜能够使人们看得见十三等星。埃弗雷特上校激烈反驳道,剑桥天文台望远镜的物镜也是14法寸的,在1862年1月31日晚上,它发现了使天狼星发生摄动的神秘卫星。 当科学家们已说出这种人身攻击的话语时,人们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能有所靠近了。 幸好,至少到现在争论只涉及与大地测量实验无关的话题或事实。有时,用经纬仪或复测经线仪进行测定时会有一些争论,但远不至于把工作搞乱了。相反,这种争论会使准确性更加严格。至于观测点的选择,到现在为止还 未出现分歧。 5月30日,适合观测的明朗天气突然变了。人们可以准确地预测一场伴随着倾盆大雨的风暴即将在整个地区降临。天空布满了可怕的乌云,几条没有雷鸣伴着的闪电出现在气团 中。然而水蒸气的冷凝并未发生在高层空气中,干燥的土地没有接到一滴水。只是在好几天里,天空被细雨密布着。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雾只会阻碍实验。标杆的顶端在一英里之外就看不到了。 然而委员会不想浪费时间,决定在夜间点起灯继续工作。只是在莫库姆的建议下,他们要小心为观测者们的安全着想。因为在夜晚,猛兽受电灯光的吸引而来,排列在观测点周围。观测者们听着豺狼尖锐的嚎叫,鬣狗嘶哑的冷笑,不仅想起了醉酒的黑人怪异的笑声。 刚开始在夜间工作时,置身于一个恐怖的大叫的动物圈内——有时还 会有一声气壮山河的吼叫通报一只狮子的来临——,天文学家们不能完全专注于工作了。测量的速度放慢了,甚至不够准确了。这些注视着科学家们的眼睛火亮亮的,穿透了沉沉的夜幕,令他们感到不安。在这种情况下,要测得电灯顶点之间的距离和它们的视角,需要极大的镇定和不可动摇的自持。委员会的成员们并不缺乏这些优点。几天之后,他们就恢复了机智,在野兽的包围下进行躁作也同样干净利落,就如同在天文台静静的大厅里一样。另外,在每个观测点,他们都安排了几个猎人。若干只胆大的鬣狗倒在欧洲人的子弹下。甭提马瑞阁下觉得这样进行三角测量有“多可爱”了!他眼睛盯着天文望远镜目镜的同时,手中还 握着戈尔德武槍,并不止一次在进行天顶观测时开槍射击。 大地测量实验没有被恶劣的天气打断,其准确度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经线的测量定期向北方推进。 从5月30日到6月17日,没有一桩值得叙述的事件发生在大地测量工作的进行中。一些新的三角形借助人工观测点被建立起来。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预计,如果没有自然障碍阻挡实验者的前进,他们将在6月底完成又一度经线弧的测量。 6月17日,奥兰治河一条较宽的支流挡住了去路。委员会的成员们要通过这条河流不会有困难,他们各有一条橡皮艇,正是用来横渡这种不太宽的河流和湖泊。但是四轮车和探险队的物资不能这样被运过去,需要在河流上游或下游找到一个可涉水而过的地方。 最后,他们不顾斯特吕克斯的建议,决定队伍中的欧洲人带上仪器乘小艇过河,其他人则在莫库姆的带领下,去下游几英里处他所认识的一个可涉水而过的地方。 奥兰治河的这条支流在此地宽半英里,在它湍急的水流中,岩石和插进淤泥中的树干的脑袋时隐时现,对于一个脆弱的小船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斯特吕克斯就这点提出了建议,但是面对同伴们都要去冒的危险,他不愿显出退缩的样子,表示赞同大家的意见。 只有巴朗德尔必须和深险队的其他人一起去下游,这并非因为尊敬的计算家怀有一丝畏惧感——他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根本不会预感到某种危险,而是因为他的存在对于实验的进行不是必不可少的,他可以一连一、两天离开他的同伴而毫无妨害。另外,小船大小,只能容下数量有限的人,最好是一次就将人、仪器和一些食品运到对岸。必须是有经验的船员来驾驶橡皮艇,巴朗德尔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船组中的一个英国人,后者在目前情况下比来自赫尔辛基的尊敬为天文学家更有用处。 决定好在河的北岸会面之后,探险队伍在莫库姆的带领下向河下游走去,很快,最后几辆四轮车便消失在远方了。埃弗雷特上校、斯特吕克斯、艾默里、佐恩、马瑞阁下、两名水手和一个深谙河道航行的布希曼人还 呆在河边。 土著人把这条河叫作诺苏波河,雨季中形成的细小支流使它的水涨了很多。 “一条很美的河。”佐恩向艾默里说道。水手们则正在准备小艇。 “美极了,但是不容易通过。”艾默里说道,“这些急流都是些短命然而享尽生命的河流。再过几星期干季来临时,也许就只能在河床 上残留一点仅供旅行队解渴的水了。它急急地往前奔流,然而很快就干涸了。这就是物质的、精神的自然界的规律。但是我们不能在哲学问题上浪费时问。小船已经准备好了,我将高兴地看到它如何在这条急流上行驶。” 橡皮艇已被张开,并被固定在内部支架上,几分钟内,它便被扔进河里去了。小艇在河岸底下等待旅行者们上船,这段河岸是河流在一片玫瑰色花岗岩高地上切出来的缓坡。河岸在这里向河中伸出的尖端使水流产生漩涡,之后,河水便安静下来,无声地冲洗着水草蔓生于其中的芦苇。大家很容易就登上了船。仪器被放置在铺了草的船底,不会受到碰撞。“乘客”们坐在不妨碍水手们划桨的地方,布希曼人在船尾掌舵。 这个土著人是探险队的“福尔洛贝尔”,即“开路人”。莫库姆是把他作为具有丰富非洲急流航行实践能力的人推荐给探险队的。土著人懂几句英语,他要求“乘客”们在穿越诺苏波河时要保持安静。 缆绳被解开了,船桨很快将小艇推出了安静的漩涡区,小艇于是开始感觉到在一百码之外重又变成急流的水流的作用。福尔洛贝尔向两位水手下的命令都被准确执行了。他们时而需要抬起船桨以避开半浸入水中的木桩,时而需要用力推开逆流形成的漩涡。当水流冲力太强时,他们便在控制住小船的同时任其顺水漂流。土著人手握舵柄,眼神专注,头纹丝不动,就这样避开渡河时的一切危险。这些欧洲人怀着一种茫然的担忧注视着这种情势。他们觉得自已被无可抵挡、汹涌强大的水流带走了。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一言不发地互相看着对方。约翰-马瑞阁下将形影不离的来复槍搁在腿间,观察着一群群翅膀掠着诺苏波河水面飞行的鸟儿。两位年轻的天文学家则毫不担忧、毫不保留地欣赏着飞速后退的两岸风光。 很快,小船到达了真正的急流区,要想到达水流较平静的对岸,必须迂回地通过这段急流。两名水手在布希曼人的命令下,更加强有力地压住船桨,然而无论他们怎样努力,小船在无力抵抗的冲力驱使下还 是恢复到了与河岸平行的方向,并向河下游漂去。舵不再对它起任何作用,甚至船桨也无法使之改变航向。形势变得十分危急,因为如若与岩石或树干发生碰撞,小艇必然会被打翻。 乘客们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福尔洛贝尔半蹲半立,观察着小船的流向。他无法在水面上阻止小船的速度,因为其速度与水的流速相同,这使得舵不再具有任何作用。前方200码处,一种由石头和树木堆聚成的危险小岛,从河床 探出在水面上。躲开它是不可能的。不一会儿,小船就会触到它被撕成碎片。 撞击很快就发生了,但是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剧烈。小船倾斜了一下,有几品脱的河水流了进来。然而乘客们依旧保持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在看着前方。小船撞到的黑色岩石发生了位移,在汹涌翻腾的水流中晃动着。 被撞的岩石是一只硕大的河马,被水流冲到小岛之后,却不敢冒险穿过急流到达河彼岸或此岸。感到被小船撞了之后,它抬起头,并在水面上摆动着,用一双呆滞的小眼睛向周围张望。这只巨大的厚皮动物长6法尺,坚硬、棕色、无毛,嘴张开,露出极其发达的上门牙和尖牙。被撞之后,它立即扑向小艇,疯狂地咬了一口,然而它的牙齿险些被撕碎。 但是约翰-马瑞阁下在此,镇定的头脑没有抛弃他。他静静地将来复槍抵到肩部,朝着河马的耳边就开了槍。河马却依旧不松口,摇晃着小艇好似一只狗对付一只兔子。来复槍立即被重新装上子弹,又击中了河马的头部。这一槍是致命的,这个肉乎乎的大块头在作了垂死挣扎后立即随水流走了。小船重又被推到小岛旁。 没等乘客们反应过来,小船被冲歪了,像陀螺一样打着转,歪歪斜斜地恢复了与水流相同的方向。河流在下游数百码的远处突然发生转弯,水流被中断,小艇在此徘徊了20秒钟。一阵剧烈的撞击使小艇停住了,乘客们被安然无恙地扔到了对岸。这之前他们已经被拖出了两英里的范围。 [book_title]第十一章 找到巴朗德尔 大地测量工作继续进行。他们又相继建立了两个观测点,与河这边的最后一个观测点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新的三角形。这项躁作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天文学家们必须提防在这一地区出没蚤扰的蛇,这是些剧毒的树眼镜蛇,长10-12法尺,具有致命的伤害性。 渡过诺苏波急流后过了四天,6月2正日,观测者们来到了一。片绿林地带,不过这里的矮树林不会影响三角测量工作。在地平面上,总能看到一些彼此相距几英里的小山丘,非常适宜建立支柱或路标。这是一片明显低于一般水平线的下陷地带,因而肥沃而潮湿。威廉-艾默里在这里认出了成千上万棵霍顿督无花果树,其果实深受布希曼人的喜爱。平原宽阔地延展于矮树丛之间,散发着一股芳香,这芳香来自一种类似于秋水仙的植物的无数鳞状根。一个长二、三法寸的黄色果实置于根部之上,将芬芳弥漫于空气之中。这就是南部非洲的土著孩子尤其爱吃的“琚琚玛玛琅蒂”。附近有溪水沿着微弱的坡势流淌,人们在这里又发现了一片片的药西瓜,边缘密布着在英国移植十分成功的薄荷。 虽然肥沃而适合大力发展农业,这片极其炎热的地区却极少为游牧部落光顾。人们在这里看不到一丝土著人的踪迹,没有克拉勒,甚至没有营火。然而这里水量充足,在许多地方形成溪流、池塘,几个较大的泻湖和两、三条急流流向奥兰治河各条支流的河流。 这一天,科学家们组织暂时休息以等待探险队到来。莫库姆定好的期限就要满了,如果他没有计算错的话,在诺苏波河下游涉水过河之后,应该今天到达。 这一天过去了,然而仍然没有看见一个布希曼人。他们是否遇到了使他们无法如期到来的困难?约翰-马瑞阁下认为,诺苏波河在这一季节水量依旧很丰富,不能涉水而过,莫库姆也许只好继续往南走以找到一个可涉水而过的地方。这种原因确实还 说得过去。上个季节大量的降雨肯定会造成河流罕见的涨水。 天文学家们等待着。然而直到6月22日那天结束时仍然没有看见莫库姆的任何人到来,埃弗雷特上校显得十分焦急。当探险物资开始缺乏时,他将不能继续往北推进了。这种耽搁延续下去,会破坏实验的成功。 这时,斯特吕克斯提醒大家,他曾建议把河这边的最后一个观测点与那边的两个观测点连接起来后与探险队的其他人一起走,如果当时他的建议被采纳,现在就不会陷入困境,假若三角测量的命运受到这种耽搁的连累,责任要由认为应该……的人来负,等等……总之,俄国人……等等。 如同人们想的,埃弗雷特上校对同仁的这种影射提出抗议,说当初的决定是由大家共同作出的。约翰-马瑞阁下参与进来,请求立即结束这种无益的争论,事实就是这样,一切的指责都不能改变现状。于是他们决定,如果第二天布希曼人的队伍仍不能回到欧洲人身边,福尔洛贝尔将带领毛遂自荐的艾默里和佐恩沿西南方向去寻找。在此期间,埃弗雷特上校和同仁们呆在营地,等他们三人回来后再作决定。 这样决定后,两位对手在这一天的其他时间里彼此都避而不见。约翰阁下则把他的时间用来在临近的矮林中打猎。然而他没有见到地面野物,至于飞禽,其可食用性不太令人满意。相反地,这位常常既是猎人的博物学家还 是有理由满足的。两只引人注目的鸟儿落在了他的槍子下。一只是鹧鸪,长13法寸,跗骨很短,背部是深灰色的,爪子和喙是红色的,优美的飞羽略带点棕色。另一只鸟是约翰阁下以漂亮的一槍击落的,这只鸟属于猛禽类,是南部非洲所特有的一种隼,颈部红色,尾巴白色,正因外形美丽而常为人们所乐道。福尔洛贝尔灵巧地脱去两只鸟的羽毛,而使其皮肤保持完好无损。 6月23日这天,他们等待了几小时后仍见不到队伍的影子,两位年轻人决定上路了,这时远处的一阵狗叫声打断了他们的行程。很快,在营地左方一丛芦苦的拐角处,他们看到猎人莫库姆骑着斑马飞奔而来。 莫库姆赶在队伍的前头到达了欧洲人面前。 “勇敢的猎人到了!”马瑞阁下欢快地叫道,“真的,我们都对您不抱希望了!若见不到您我会永远得不到安慰的!当您不在时,好像连猎物都离我而去了。让我来杯苏格兰威士忌庆祝您的归来!” 对尊敬的约翰阁下一席热情友好的话语,莫库姆一言不发,他盯着每一个欧洲人,把他们挨个数了一遍,脸上显出焦灼的神情。 埃弗雷特上校立即觉察到了,他走到刚从马上落地的猎人面前问道: “莫库姆,您在找谁?” “巴朗德尔先生。” “他没有跟着探险队,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埃弗雷特上校又问道。 “他不见了,我本希望在营地中见到他。他迷路了。” 听过莫库姆的最后几句话,斯特吕克斯快步走上前来,惊呼: “尼古拉-巴朗德尔失踪了!一位托付给您的科学家,一位由您负责的天文学家,您却没有把他带回来!知道吗?猎人,您要对他负责,不能只说句‘尼古拉-巴朗德尔先生失踪了’就够了!” 俄国天文学家的一席话烧热了猎人的耳朵。要知道,除了打猎,莫库姆任何时候都没有理由保持耐心。他以愤激的声音答道: “啊?!俄罗斯的占星家先生,难道您不想掂量一下您的话语吗?难道要我负责照看您那位连他自己都不会照看自己的朋友吗?您责怪我,您错了,听见了吗?如果巴朗德尔先生丢了,是他自己的错。每一次看见他远离队伍把自己埋在数字里头,我都要警告他,把他弄回来。但是前天天黑的时候,他不见了。我找了多次都没找到。如果您能够的话,就更加机灵些,既然您那么懂得侍弄天文望远镜,把眼光放到了天边,那就努力去找到您的朋友吧!” 斯特吕克斯被气得张口结舌,一句话说不出来。若不是约翰阁下过来安慰,暴躁的猎人也许会这样继续说下去。幸好对于俄国科学家来说,他和布希曼人的争吵算是停止了,然而怀着一种毫无根据的影射,他突然转向了毫无准备的埃弗雷特上校: “无论如何,”这位布洛科瓦的天文学家生硬地说道,“我不想把我不幸的朋友丢在沙漠中,我所要做的,就是要竭尽全力找到他。如果是马瑞阁下或艾默里先生就这样被发现失踪了,我想埃弗雷特上校会毫不犹豫地中止大地测量实验而去援救同胞。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对一个俄国科学家所做的要少于对一个英国科学家所做的。” 埃弗雷特上校受到这样的质询,再也不能保持他惯常的镇静了: “马提厄-斯特吕克斯先生,”他两臂交 插在胸前,目光直盯到对方的眼睛里,“您是要下定决心毫无理由地侮辱我吗?您把我们英国人看作什么人了?在一个人道主义问题上,我们有怀疑自己感情的权利吗?是什么使您想到我们不会去救助这个笨拙的计算人?” “先生……”俄国人针对从于尼古拉-巴朗德尔的形容词进行回击。 “是的,笨拙的。”埃弗雷特上校答道,清晰地发出这个修饰语的每一个音节,“对于您刚才如此轻率,我还 要加上一句,如果我们的实验因为这件事情而失败了,责任要由俄国人来负,而不是由英国人!” “上校,”斯特吕克斯叫道,双眼发出炯炯的光,“您这话……” “我的话都是经过字斟句酌的,先生。这样说定了,我们就从现在开始中止全部工作直到找到您的计算人。您准备好出发了吗?” “我甚至在您还 没有对我说一句话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斯特吕克斯尖刻地答道。 说毕,两位对手各自向自己的车走去,因为探险队刚刚到达了。 陪伴在埃弗雷特上校身边的马瑞阁下禁不住说道:“幸好那蠢货没有带着双份的测量记录一起失踪。” “这也是我所想到的。”上校简单地答道。 两个英国人向莫库姆询问情况。猎人说,尼古拉-巴朗德尔已经消失两天了,他们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距营地12英里的地方看他走在队伍的边上。一旦发现巴朗德尔消失了,他便马上去找,因此迟到了。但是没有找到,他于是想知道这位计算家是否与他的同伴们在一起。然而巴朗德尔现在依然毫无踪影,莫库姆建议去东北部的绿林地带寻找,并补充说,若想活着找到尼古拉-巴朗德尔先生,一小时都不能耽搁。 的确需要赶紧寻找。俄国学者在一片野兽出没地带已经游荡了两天了。他一直活在数字世界里,对现实世界一无所知,他不是个能自行脱摆困境的人。在一个别的任何人都会找到食物的地方,他却肯定会被饿死。重要的是尽早去救助他。 1点钟时,埃弗雷特上校、斯特吕克斯、马瑞阁下和两位年轻天文学家在莫库姆的带领下离开了营地。所有的人都骑着快马,甚至连斯特吕克斯都滑稽地紧紧趴在他的马背上,他在齿缝间低声埋怨着这个令自己如此遭罪的巴朗德尔。他的同伴们——严肃的而且认为应该严肃的人,不愿看到布洛科瓦的天文学家在马上这些令人开心的姿态。他的坐骑可是头急性子,爱动嘴的牲畜。 离开前,莫库姆请求福尔洛贝尔把他的狗供给自己。这只狗敏锐、聪明、乖巧,善长到处搜索,深得莫库姆的喜欢。狗嗅了嗅巴朗德尔的一顶帽子,在主人一声特殊呼哨的鼓励下,向东北方冲去。他们立即跟上,很快便消失在一片浓密矮林的边缘。 整整一天里,埃弗雷特上校和同伴们跟着狗来回奔跑。聪明的动物非常明白人们想要它做什么,但是它依旧未能发觉迷路科学家的踪迹,没有一条小径可以有把握地一直走下去。它努力地想嗅出土地中的异样气味,但是往前跑了一段路,马上又返回来,一无所获。 科学家们则不放过一切办法来显示他们在这片荒凉地带的存在:他们呼喊、放槍,希望巴朗德尔能够听到,无论他现在是漫不经心的还 是全神贯注的。营地周围方圆5英里内都这样被寻找过了,夜晚来时只好停止,第二天一大早接着开始搜寻。 在夜间,欧洲人露宿在一丛树木下,莫库姆细心地使一团 木头燃起的火维持不熄。一阵野兽的吼叫传来,猛兽的出没使他们更加为巴朗德尔担心。这个不幸的人,又累又饿,被寒夜冻僵了,完全暴露于遍布这一地带的鬣狗的进攻之下。还 能指望救活他吗?这是大家共同关注的。这个可怜人的同仁们,一连几小时地讨论着,制订计划,想方设法直至伐到他。英国人在这种情况下显示出来的尽力尽心令斯特吕克斯都感动了。他们决定,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找俄国科学家,大地测量实验因此被无限斯地拖延下去。 度过了一个如同几个世纪一样漫长的夜晚之后,白天来临了。马很快备好,他们继续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狗在前面带路,人紧随其后。 向东北方向前进时,埃弗雷特上校等人经过了一片非常潮湿的地带,这里水流增多,能够很容易地趟过去,但要避开水中的鳄鱼。约翰阁下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鳄鱼。这是些形体庞大的爬行动物,个别的长达25-30法尺。在河面上或湖面上很难逃脱这些贪婪的可怕动物的进攻。莫库姆不想费时间与这些蜥蜴纠斗,绕行避开了,并止住了正要开槍射击的马瑞阁下。当看到这种巨物出现在高草丛里时,马开始奔跑起来,很快摆脱了它的追赶。在那些河流溢水面积成的大池塘里面,可以看到一打打的鳄鱼,脑袋探出来搁在水面上,像狗一样吞食着它们的猎物,或者以发达的下颚一下子将猎物逮住。 寻找队伍并不抱很大的希望,继续前进,时而钻到茂密的很难搜索的矮林中,时而涉足于平地上,纵横交 错的河网中,他们察看地面,找出最没有价值的痕迹,这里有一段被折断的一人多高的树枝,那里有一丛刚踏过的草,再远处有一个被擦掉一半的无法辨认的印记。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向寻找者们指点出可怜的巴朗德尔的行踪。 到此,他们已经向营地的北方行进了十几英里,猎人建议返回西南方向重新寻找。这时,狗突然显得烦躁不安。它一边叫着,一边疯狂地摇着尾巴,跑出几步远之后,把鼻子贴在土上,呼吸把路边的干草都吹跑了。它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像被一种奇异的气味所吸引了。 “上校,”莫库姆喊道,“我们的狗闻到东西了。哈!聪明的家伙,它找到野物——对不起,找到我们追寻的科学家的踪迹了。让它去!让它去!” “是的,”约翰阁下接过他的猎人朋友的话说,“它正在路上,听,它哼哼哈哈地叫着,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努力作出判断。如果这狗能带我们找到尼古拉-巴朗德尔过夜的地方,我赏它50英镑。” 斯特吕克斯没有反击人们谈论他的同胞的这种方式,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每个人都准备着随时奔向狗要去的地方——一旦它找准了道路。 这没有多少时问。狗响亮地叫了一声,蹦到一丛荆棘下,消失在树林深处。 马无法穿过这片错综复杂的树林,埃弗雷特等人只好寻着远去的狗叫声绕过树林。某种希望在激励着人们。毫无疑问,狗己寻到了迷路的科学家的踪迹,如果它没有搞错这条路径,应该能够径直到达目标。 唯一面临的问题是:尼古拉-巴朗德尔是死还 是活? 现在是上午11点。已经有大约20分钟没听到狗叫声了,是由于狗走得太远了还 是由于它迷失方向了!走在前面的莫库姆和约翰阁下十分焦急,他们不知应当把其他人引向何方,这对,狗叫声又从西南部大约半英里之外传来,然而是从树林之外传来的。马立即就被驱使着向那边驰去。 寻找队伍很快到达了一段沼泽地带,他们能够清楚地听到狗叫声,但是看不见它。一片片高12-15法尺的芦苇密密地铺满了地面。 他们从马上下到地面,把马拴在一棵树上,寻着狗叫声钻进芦苇丛。 很快他们便穿过了这张紧密的、极不利于行走的网。一片广阔的、覆盖着水和水生植物的空间展现在眼前。在地面最低洼处,一个长、宽半英里的泻湖铺展着一方淡蓝色的水。 狗停驻在岸边淤泥上,疯狂地叫着。 “他在那儿,在那儿!”莫库姆叫道。 的确,在300步之外一个类似半岛的突出地带,坐着一具木墩,纹丝不动。尼古拉-巴朗德尔坐在那里,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手握铅笔,膝盖上放着小本子,也许是在计算! 他的朋友们差点惊叫起来。在他身后20步远的地方,一群鳄鱼脑袋探出水面正窥伺着他。然而他对此一无所知。这些贪婪的动物一点点靠近,眨眼间就能把他拖走。 “快!”莫库姆低声说道,“我不明日这些鳄鱼在扑向他之前还 要等待什么。” “也许在等他腐臭。”马瑞阁下禁不住答道,让人以为这些鳄鱼们从不爱吃新鲜的肉。 莫库姆和马瑞阁下吩咐其他人在原地等待,他们两人绕过泻湖,企图从一个狭窄地段到达巴朗德尔身边。 还 没等两人走出200步,巴朗德尔身后的鳄鱼们已经离开深水,开始爬上陆地,径直向猎物爬来。 科学家依旧一无所知,眼睛不离开小本子,手还 在划写着数字。 “眼睛看准,保持冷静,不然他就完了!”莫库姆在约翰阁下的身边小声说道。 两人都跪在地上,分别瞄准爬在最前面的鳄鱼开槍了。随着两声槍响,两只巨物的脊柱被打碎了,栽到水中去了,其他的很快消失到了湖面下。 槍声终于使巴朗德尔抬起了脑袋,他认出了同伴们,便向他们跑过来,手中还 摇动着小本子: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您找到什么了?巴朗德尔先生。”约翰阁下问他。 “詹姆斯-沃拉斯顿对数表的第103个有个小数错误!” 是的,这可敬的人,他发现了这个错误!他发现了一个对数错误!他有权得到詹姆斯-沃拉斯顿许诺的100英镑!这就是来自赫尔辛基天文台的著名天文学家如保度过这孤独的四天的! [book_title]第十二章 合约翰阁下口味的观测点 俄国计算家最终被找到了。当人们问起他是如何度过那四天的,他说不上来。他曾经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吗?这不很可能。人们向他讲起鳄鱼事件时,他不愿相信,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玩笑。他感到过饿吗?不大可能。他吃的是数字,而且吃得那样好,竟然在对数表中发现了一个错误! 在同事们面前,斯特吕克斯考虑到民族自尊,不想对巴朗德尔有任何指责。然而人们有理由充分相信,在私下里他肯定严厉警告过天文学家,要求他以后不要再沉溺于他的对数研究。 实验重新开始了。在几天里,工作进行得很适时,天气明朗,无论对测量角度还 是对测量天顶距离都非常有利。三角形网络中又增加了新的三角形,它们的角度数都通过许多观测得到了严格确定。 6月28比天文学家们已经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