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
[book_author]凡尔纳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248672
[book_dec]《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Voyages et aventures du capitaine Hatteras)是法国著名作家儒勒·凡尔纳的作品。全书共2部59章。一艘名叫“前进号”的船在英国的一个港口,以高价召集了一批单身且身体强壮的船员,到北极这片当时还算未知世界的地区探险。开始航行时,大家斗志昂扬,但没过多久就不耐烦了。几个水手把狗船长淹死,但是狗并没死。哈特拉斯船长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他一直隐藏在船上,并化作一个叫加里的水手。他叫出了狗的名字——达克。这时,他们继续前行,到了补给站所在的岛屿,看到那里的东西已被糟蹋得所剩无几了,船上的煤也越来越少。冬天就快来临了,人们开始反抗哈特拉斯船长的指挥,但是他越来越严厉,水手们也无能为力了。后来,前进号撞上了浮冰,船搁了浅,煤烧完了,不得以用酒精代替。但是水手们患坏血病的越来越多,船上的医生在读极地游记时知道了附近有煤矿,于是与船长去寻找。途中辛普森冻死了,在埋他尸体的时候救下了这艘船的一位美国船长。一连串的打击使他们放弃寻找,回去时,发现“前进号”被反叛者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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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第一部 英国人在北极
[book_title]第一章 “前进”号
“明天落潮的时候,船长K。Z。、大副理查德-山敦将率领‘前进’号从新王子码头出发,驶向陌生的海域。”
这就是人们在1860年4月5日的“利物浦先驱报”上读到的内容。
对于英国最繁忙的商业港口来说,一艘船离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会在各种吨位、各个国家的轮船当中注意到两里①的浮动船坞容纳这么多船有困难?
①古海里,约合5.556公里。
然而,4月6日一早,一大群人聚集在新王子码头上,城里海员行会里数不清的人看起来像在这里碰头。附近的工人放下他们手中的活计,批发商离开了他们陰暗的柜台,商人们离开了他们冷冷清清的商店。沿着船坞外墙排列的五颜六色的公共马车每分钟都运来一些好奇的乘客;整个城市看起来只在忙活一件事:观看“前进”号的起航。
“前进”号是一艘170吨位的船,装备了一个螺旋桨和一个120马力的蒸汽机。人们很容易将它同港口的其他船只混淆起来。但是,尽管它在公众的眼里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行家们还是在它身上注意到了一个水手不会弄错的某些特别之处。
而且,在离此不远的“诺蒂吕斯”号上,一群水手正对“前进”号的航向议论纷纷。
“哪个桅杆是怎么回事?”一个人说,“毕竟,蒸汽船上弄那么大的船帆可不合常情。”——
“应该,”一个长着宽大的红脸膛的下士回答,“应该让这艘船更多地依靠桅杆而不是机器,如果它的上帆是如此装置的,无疑是因为下帆常常需要遮蔽起来。因此,我毫不怀疑,‘前进’号是驶向南极或北极的海域,那里的冰山阻挡风雨,非得要一艘高大坚固的船才行。”——
“您说的可能有道理,科恩希尔先生,”第三个水手接着说。“您看到垂直跌入海中的船的艏柱了吗?”——
“再者,”科恩希尔先生说,“艏柱上面浇铸了磨尖的钢刀,像一把剃须刀,能将一艘有三层甲板、三排炮眼的古代战船削成两半,假如全速前进的‘前进’号接舷袭击它的话。”——
“当然,”梅尔西的一个领航员回答,“因为这条船有螺旋桨,时速足以达到30海里。它试航的时候,看它披波斩浪真够壮观的。相信我吧,这是一条性能良好的航船。”——
“有了帆,就再不怕出毛病了,”科恩希尔接着说。“它一帆风顺,用手躁作就够了。你们看吧,这条船会到极地海洋探险,不然的话,我就改名换姓!对了,还有一点!你们注意到舵首经过的那个大舵杆孔了吗?”——
“一点没错,”科恩希尔先生的对话者们回答,“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的孩子们,”他带着一种轻蔑的表情心满意足说道,“你们既不懂得观察,也不懂得思考;这说明人们要在舵首处留些间隙,这样就能转动自如。可是,难道你们不知道在冰山之间,常常要进行这种躁作吗?”——
“完全有理。”“诺蒂吕斯”号的船员们说——
“另外,”其中一个说,“这条船装载的货物证实了科恩希尔先生的观点。我是从克里夫东那儿听说的,他勇敢地上了那条船。‘前进’号装了够吃五六年的食物,相应地,还有煤。煤和食物,是它的全部货物,还有少量的羊皮和海豹皮衣服。”——
“好啦,”科恩希尔先生说,“没什么可怀疑的啦,但是,朋友,既然你认识克里夫东,克里夫东一点都没说他要到哪儿去?”——
“他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全体船员都是一样。他去哪儿?他到了以后才能知道。”——
“而且,”一个持怀疑态度的人说,“我看哪,他们是到魔鬼那里去了。”——
“可是工钱多高啊,”克里夫东的朋友接着说,神色激动,“工钱才高呢!比往常的工钱高五倍!唉!没这个,理查德-山敦到哪儿找人干这种事!一只奇形怪状的船,不知驶向何方,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样子!要是我,我可不去做这种事。”——
“做不做,朋友,”科恩希尔先生反驳道,“你不可能加入‘前进’号。”——
“为什么?”——
“因为你不符合条件。我听说结了婚的人是不予以考虑的。但是,你属于大范围之内。因此,你没必要不屑一顾,这对你来说,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力气活儿。”
这个水手被这么教训了一番,跟他的同伴一起笑了,说明科恩希尔先生的玩笑恰到好处。
“连这条船的名字,”科恩希尔先生颇为自得地说,“也是大胆得要命!‘前进’号,前进到哪里?更不用说人们连这条船的船长都不认识呢。”——
“不对,大家认识,”一个长着幼稚的脸的年轻水手回答——
“怎么,大家认识?”——
“没错。”——
“小家伙,”科恩希尔说,“你竟认为山敦是‘前进’号的船长吗?”——
“可是,”年轻的水手反驳道——
“要知道山敦不过是二副,仅此而已;他是一个勇敢的胆大的水手,一个久经考验的捕鲸人,一个可靠的同伴,完全有能力指挥,但他并没有当统帅,他跟你我一样,都不是船长,请恕我冒昧!至于在船上除了上帝之外谁是主,他并不知道多少。到时候,真正的船长不知不觉地从两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因为理查德-山敦没说,也不准许说他会把他的船带到地球的何处。”——
“可是,科恩希尔先生,”年轻的水手接着说,“我向您保证会有人出现在船上,有人当真说大副的位置是留给山敦先生的!”——
“怎么!”科恩希尔先生耸了耸眉毛,反驳道,“你一定让我相信‘前进’号上有个船长?”——
“是的,科恩希尔先生。”——
“你对我说这话,对我!”——
“千真万确,因为我从约翰逊那里听说的,他是水手长。”——
“从约翰逊先生那里知道的?”——
“千真万确;他亲口对我说的!”——
“他真的对你说了,约翰逊?”——
“他不但对我说了这话,还把船长指给我看。”——
“他指给你看!”科恩希尔反问,他大吃一惊——
“他指给我看。”——
“你看见他了?”——
“我亲眼看见他了。”——
“是谁?”——
“一条狗。”——
“一条四条腿的狗?”——
“是的!”
“诺蒂吕斯”号上的水手们真是吃惊非浅。要是处在别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大笑起来的。一条170吨位的船上的狗船长!但是有什么东西止住了笑。毫无疑问,‘前进’号是一条奇特的船,在发笑和反对之前必须三思,况且连科恩希尔先生都没笑。
“是约翰逊把这种新奇的船长,这条狗指给你看的?”他一边面向年轻的水手,一边问:“你看见了?”——
“就像我看见您一样,恕我冒昧!”——
“那么,您怎么看?”水手们问科恩希尔先生——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后者断然回答,“我什么也看不出来,除非‘前进’号是条魔鬼船,或者——”
水手们继续默不作声地观看着“前进”号,它的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声称水手长约翰逊在嘲弄年轻的水手。
狗的故事已经在城里不胫而走,在好奇的人当中不只一人用眼睛搜寻着“狗船长”,他们几乎相信它是超自然的动物。
毕竟数月以来,“前进”号吸引了公众的注意力;船的建造有点特别,笼罩着它的神秘感,船长隐姓埋名,理查德-山敦接受统帅船队的提议的方式,船员的选择,让人满腹狐疑的未知的航向,这一切都为这条船涂上了一层怪异的色彩。
此外,对于一个思想家、一个幻想者、一位哲学家来说,没有什么比一条船的起航更激动人心的了;在与海水的搏击,与狂风的斗争以及并非永远抵达港口的冒险的航程之中,想象力自愿伴随左右,只要发生一桩不寻常事件,这条船就显出一种神奇的色彩,在那些具有反叛精神的人眼里成了幻想的材料。
“前进”号就是这个样子。如果说大部分观众无法做出科恩希尔先生那样博学的评论,人们三个月内积累起来的足以成为利物浦谈论的话题。
这条船是在伯肯黑德的造船厂制造的,名副其实的城郊,在梅尔西河左岸,通过小汽船不停地往返与港口联系。
建二者司各特和C0,是英国最心灵手巧的人之一。他从理查德-山敦那里得到一张预算表和一张详细的图表,上面有船的吨位、体积、部件模型的详细说明。人们在这份设计图上可以看出一位熟练的水手的洞察力。山敦有大量的资金供他使用,工程开始了,根据一位陌生的船主的指示,工程进展很快。
这条船建得坚固得足以经受一切考验;它显然要抗拒巨大的压力,因为它的肋骨是用印度的一种橡树柚木制造的,以异常坚固而著称,此外还用坚固的铁架连结起来。即使干海员这一行的人也不禁疑惑,为何这样一条有耐受力的船的船壳不像其他蒸汽轮船一样用铁皮制造。对于这一点,人们回答说神秘的工程师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这条船在造船厂的日益成形,它的坚固和精致的特点让行家们大吃一惊。正如“诺蒂吕斯”号上的水手们看到的,它的艏柱与龙骨形成一个直角;它加上的不是船首破浪材,而是在NewcastleR-豪森的工场里熔铸的钢刃。这种金属船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使这条船显得不同异常,尽管它绝无军事用途。但在前面的艏楼上有一尊口径为16的大炮;只要架上支轴,就很容易指向任何方向,还需要指出的是,大炮与艏柱的情形是一样的;装备这两者徒劳无益,两者确实没有战斗的企图。
1860年2月5日,这条奇特的船在人山人海的观众注目下试航,它的下水完全成功了。
但既然这条船不是一条战船,也不是一条商船,更不是一条游艇,因为人们不可能装上够吃六年的食物旅行,那么,这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船?
难道是为了找回约翰-富兰克林爵士的“爱瑞巴斯”号和“恐怖”号吗?确实如此,因为去年即1859年,马克-克林多克船长从极地海洋返回,带来了这次不幸的远征失事的确凿的证据。
“前进”号还想要沿着有名的西北通道吗?有什么好处?马克-克鲁尔船长1853年发现了它,他的中尉克莱斯威尔第一个有幸从白令海峡到戴维斯海峡环绕美洲大陆一圈。
然而在那些有识之士看来,“前进”号无疑是准备向冰雪之地挺进,它是不是要到南极去,比捕鲸人威戴尔走得更远,比詹姆斯-罗斯船长更加勇往直前?可是有什么用处,目的是什么?
可以想见,尽管可供猜测的范围是极其有限的,想象力总是能从中找到余地的。
这条船下水的第二天,船上的发动机从NewcastleR-豪森的工场里送来了。
这台发动机是120马力的,滚筒式,不占什么地方,对于一条170吨位、有数面帆而且航速很快的船来说,它的动力巨大无比。在这方面,试机的时候就已让人确信不疑,甚至连水手长约翰逊也觉得要像克里夫东的朋友表达一下他的看法了:
“要是‘前进’号同时使用帆和螺旋桨,还是用帆跑得更快。”
克里夫东的朋友对这种想法一点也不懂,但他相信,在一条由狗统率的船上,一切都可能发生。
把发动机装到船上之后,就开始将食物装舱;这可不是件小事,因为船要带上吃六年的食物。其中包括成肉和干肉、熏鱼、饼干和面粉;堆积成山的咖啡和茶叶被抛入船舱,像发生了巨大的雪崩。理查德-山敦以一个内行人的眼光指挥着这些宝贵的货物的装载;这一切都安顿好了,贴上标签,编了号码,进行得有条不紊;人们还装了大量的印度制干肉饼,它在很小的体积内包含了许多的营养成分。
食物的特点使人们对巡游的漫长毫不怀疑,但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只要看到成桶的柠檬汁、钙片,成包的芥末、酸馍和辣根菜籽,一句话,大量抗坏血病的强力药物,就会不加思索地明白,“前进”号将到极地海洋去,因为这些药物在南方和北方的航行中的作用是非常必要的。山敦无疑是被指派仔细照料这部分货物的人,因为他非常尽心,不亚于一个作旅行推销的药剂师。
如果说船上的武器不多,让那些胆小的人放心的是,火药舱很多,这种情况可以起到威慑作用。前面艄楼上唯一的大炮不能奢望消化掉这些东西。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另外,还有巨大的锯子,坚固的机械,包括杠杆、铅块、手锯、大斧子等,还不算数量可观的爆破筒①,其爆破力足以炸掉利物浦的海关。这一切都令人奇怪,甚至让人感到恐惧,更不用说各种各样的火箭、信号、烟火和舷灯了。
①各种鞭炮。
新王子港码头上的众多的观看者对一条桃花心木的长长的捕鲸小艇、一只涂有马来树胶的白铁独木舟,还有一些类似于橡胶斗篷,只要在橡胶里子中吹气就能变成小船的船惊叹不已。每个人都越来越困惑,甚至激动不已,因为潮水落了,“前进”号很快就要到那神秘的地域去。
[book_title]第二章 一封意想不到的信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二章一封意想不到的信
第二章一封意想不到的信
这是理查德-山敦八个月前收到一封信的原文:
“AT伯丁,1859年8月2日
理查德-山敦先生
利物浦
先生:
此信的目的是通知您支付利物浦的银行家M-M-马库阿特和C0经手的16000英镑。附上经我签字的汇票,请您提请所谓的M-M-马库阿特先生偿还上述的16000英镑。
您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您,这才是重要的。
我让你担任‘前进’号上的大副,进行一次漫长的危险的远征。
如果不行,没有关系。如果行,您将会得到12500法郎的报酬,每年到期的时候,在整个远征期间,您的薪水将会增加十分之一。
‘前进’号并不存在,您必须让人造,最迟不能晚于1860年4月就得下海。信中附了一份有估价单的详细的设计图纸。请严格遵照图纸行事。这条船在M。M。和C0的工场制造,他们会跟您结账的。
我特别向您推荐‘前进’号的全体船员:它的成员是船长一名,我,大副一名,您,二副一名,水手长一名,机械师两名,引航员一名,水手八名,司炉两名,总共18个人,包括城里的医生克劳伯尼,他在适当的时候会向您报到的。
参加‘前进’号远征的人最好是英国人,有自由,没有家庭,独身,不喝酒,因为在船上不能饮用烈酒和啤酒,还要准备什么都干、什么都忍受。您在选人的时候最好选择那种多血质的,这样他们身上就在更高层次上带有动物的生殖欲望。
您付给他们比平日的薪水高五倍的薪水,再加上每年十分之一的劳务费。远征结束后,付给每个人12500法郎,您自己留5法郎。这些钱要经M-M-马库阿特和C0之手,上面已经提到了。
这次远征将是漫长和艰辛的,但也是光荣的。您不要犹豫,山敦先生。
回信请寄:留局自取,哥特伯格(瑞典),首字母K.Z.。
又及:2月15日您将会得到一只强壮的丹麦狗,嘴角耷拉,黑乎乎的毛,黑色的横纹。您把它放到船上,用大麦面包掺带油的汤喂它。您的这条狗来自里窝那(意大利),跟上面的缩写相同。
‘前进’号上的船长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会自报家门,自我介绍。出发的时候,您会得到新的指示。
‘前进’号的船长
K。Z
[book_title]第三章 克劳伯尼医生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三章克劳伯尼医生
第三章克劳伯尼医生
理查德-山敦是一名出色的水手;他很久以来就在极地海洋统率捕鲸船,在整个朗卡斯特地区久负盛名。这样的一封信的确有理由让他吃惊;他很惊奇,但是他还有一种见过世面的人的冷静。
他自己符合要求的条件: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没有父母。他是一个自由人。既然无人可问,他径直去找银行家M-M-马库阿特和C0。
“只要那儿有钱,”他说,“别的就好说了。”
他在银行里得到了钱箱里有40万法郎悄然恭候的人应受的礼遇;这一点得到验证之后,山敦让人拿了一张白纸,按照指定的地址用他那粗大水笔的字体寄去了回执。
这一天他与伯肯黑德的造船商取得了联系,24小时之后,“前进”号的龙骨就已经躺在工场的龙骨墩上了。
理查德-山敦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强壮、坚毅、勇敢,这是水手必须具备的三个素质,因为它们代表了信任、活力和冷静。人们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一种猜忌的、难以相处的性情,他的水手们对他说不上喜爱,只有畏惧。这种名声其实并没有使他的船员变得勤快起来,大家都知道他能巧妙地摆脱困境。
山敦担心这一举措的神秘性质会从根本上妨碍他的行动。
“而且,”他暗想,“最好是什么都别公开。总有些讨厌的人爱问这问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才好。这位K。Z。先生肯定是一个特别的滑稽可笑的人物;但是,无论如何,他认识我,他信任我,这就够了。至于他的船,造得肯定不错,要不我就不叫理查德-山敦了,要是它无法在极地海洋航行的话。但只要我和我的人知道就行了。”
想好之后,山敦就开始招募船员,遵照船长要求的家庭和健康条件。
他认识一个正直的忠诚的男孩,出色的水手,名字是詹姆斯-沃尔。这个沃尔大约30岁,而且不止一次去过北部海域。山敦让他当二副。詹姆斯-沃尔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只想航海,他很愿意干这个。山敦向他,还有一个叫约翰逊的人叙述了详情,他让后者当水手长。
“碰碰运气吧,”詹姆斯-沃尔回答,“无论是这事还是别的事。要是为了寻找西北方向的航线,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不会是这样,”约翰逊先生回答道,“但这总不是不去的理由。”——
“更何况,如果我们的推测不错的话,”山敦接下去说,“应该说这次航海是在良好的条件下进行的,‘前进’号是条好船,发动机也不错,应该能走得很远。18名船员,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些。”——
“18个人?”约翰逊先生反问,“跟美国人凯恩著名的北极之行的人数相同。”——
“总有点奇特,”沃尔接下去说,“一个人想由戴维斯海峡穿越白令海峡,寻找富兰克林中将的船队已经花了英国1900万法郎,没起任何作用!谁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钱财呢?”——
“首先,詹姆斯,”山敦回答,“我们先简单地假设一下。我们真的要去北部或南部的海洋吗?我不知道。也许是要发现某种新东西。此外,哪一天会出现一个叫克劳伯尼的医生,无疑知道得更多,负责给我们下命令。我们就一清二楚了。”——
“等一等,”约翰逊先生说,“在我这方面,我要挑选壮实的人,船长;至于动物的热能原则,正如船长所说,我事先向您保证,您就放心好了。”
这个约翰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他是高纬度航海的行家。他在“凤凰”号上当过下士,这艘船曾是1853年寻找富兰克林船长的船队之一,这个正直的水手同时是法国中尉博洛之死的见证人,他跟博洛在冰川覆盖的海洋航行过,约翰逊了解利物浦的船员,立刻开始招募人员的活动。
山敦、沃尔和他干得不错,在12月初,他们的人员就齐备了;但并非没有困难,许多人被高薪引得垂涎欲滴,但航海的前途未卜令他们感到恐惧,不止一个人坚决地加入了船队,后来又反悔了,退回他的部分付款,他们的朋友劝他们不要干这种事。所有人都想了解这个秘密,向理查德船长问个不休。他把他们都打发到约翰逊那里去。
“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我的朋友?”后者一概如此回答,“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总之,跟你在一起的是有教养的人,一群没有过失的无忧无虑的人;这很重要,这一点!所以,别想那么多了:要么干,要么不干!”
大部分人都干。
“你很清楚,”水手长有时会加一句,“我选人的时候还挺为难呢。工钱这么高,自打有海员以来还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工资呢,而且回来的时候还能找到一个有趣的船长。还挺吸引人的吧。”——
“事实是,”水手们回答道,“这非常诱人!一直到死前都够富的!”——
“我一点也不骗你,”约翰逊接着说,“旅途将是漫长的、艰辛的、危险的;这在我们的告示里已经正式地说明了;同样,还应该知道人们做的是什么工作:很可能要干一切人能干的事,这也许还不够!所以,如果你觉得你没有能经受任何考验的大胆和秉性,如果你身上没有魔鬼,如果你不自认为有千种万种可能呆在上面,一句话如果你坚持把你的骨头抛在一个地方而非另一个,这里说的是那个地方,你就走开吧,把你的位置让给一个更勇敢的人。”——
“但至少,约翰逊先生,”被推到墙角的水手接下去说,“至少,您认识船长吧?”——
“船长,就是理查德-山敦,朋友,直到出现另一个为止。”
但是,应该说,这正是他这个指挥官的想法,他很容易就会产生这种想法,在最后的时刻他接到关于这次航海目的的明确指示,他能在“前进”号上保住指挥官的职位。他甚至乐意散布这种观点,或同他的手下人交谈,或者监督造船进展,船的雏形已经在伯肯黑德的工场上堆起来了,就像翻过身子的鲸鱼肋骨。
山敦和约翰逊严格遵守有关船员健康的规定:那些人有一张教人放心的脸,他们具有能给“前进”号发动机加热的热能;他们坚韧的四肢、明亮灿然的肤色使得他们在严寒的条件下活动自如。这是一群自信的、坚决的、刚毅的、身强力壮的人;他们所有人的活力并不相同,山敦甚至在挑选他们当中几个人的时候还有些犹豫,比如水手格里珀和加里和鲸炮手辛普森在他看来有点瘦,但毕竟,他们身体结实,为人慷慨,就将他们接收了。
所有的船员都属于新教的同一教派,在这漫长的征途中,集体祈祷;阅读《圣经》可以经常将性情不同的人聚集起来。在泄气的时候使他们受到鼓舞,最重要的是不能产生分裂。山敦通过亲身经验知道这些做法有利于团结以及它对全体船员道德的影响;在极地海洋过冬的船只常常会采取这种做法。
船员选定之后,山敦和他的两个手下人忙着准备食物,他们严格遵照船长的指示,这些指示清楚、明确、详尽,其中最微不足道的物品在质量和数量方面都有规定。多亏了负责人手头的那些汇票,每件物品都用现金支付,带有8%的回扣,理查德仔细地将它存到K。Z。的款项上。
船员、食物、货物,一切都在1860年1月准备就绪;“前进”号已经初具规模。山敦一天也不差地去伯肯黑德。
1月23日早晨,他习惯地来到一艘大蒸汽船上,这种船每一端都有舵,以免转弯,船不停地往返于梅尔西河两岸;河面上常常会有一种雾气,海上的水手们不得不用指南针辨清方向,尽管航程大约只需10分钟。
但是,无论雾气有多么浓重,也不妨碍山敦看见一个人,小个子,相当胖,面容清秀活泼,目光和善,向他走来,握住他的双手,热情地、急剧地、带着一种“纯粹南方人”的不拘小节摇了起来,法国人肯定会这么说。
但倘若这个人不是南方人,他也是侥幸逃脱了;他的谈吐和举止利落;他的想法无论如何也要公诸于世,否则就可能使发动机爆炸。他的眼睛很小,就像那些才华横溢的人的眼睛,他的嘴大而富于变化,这些都像是自信的阀门,帮助他倾泄抑制不住的自我;他说,说得那么多,那么轻快,应当承认,山敦一点也没听明白。
只是,“前进”号上的大副不久就发现他从未见过这个小个子,他脑子里一闪念,当另一个开始喘气的时候,山敦很快脱口而出:
“您是克劳伯尼医生?”——
“正是他本人,指挥官!我找了您差不多足有一刻钟了,我到处跟人打听您!您看见我迫不及待了吧?再有五分钟我可就昏了头了!您就是理查德指挥官吧?真有您这个人?您一点也不是神话中的人物?您的手,您的手!让我用我的手再握紧点!没错,这就是理查德-山敦的手!既然有一个理查德指挥官,那么就有一个他指挥的‘前进’号,如果他指挥‘前进’号,他就要起航;如果他起航,他就要把克劳伯尼医生带到船上。”——
“哦,对,医生,我就是理查德,有一条叫‘前进’号的船,它快要出发了!”——
“这才合情合理,”医生先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答道,“这才合情合理。您也看出了我多么高兴,我真是如愿以偿!很久以来,我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我渴望做一次这样的旅行。既然是同您一道,指挥官……”——
“请允许……”山敦说道——
“同您一道,”克劳伯尼没听见他说的话,接下去说,“我们肯定去得很远,一步都不会后退。”——
“但是,”山敦接着说——
“因为您久经考验,船长,我了解您的任职情况。啊,您是个了不起的水手!”——
“如果您愿意……”——
“不,我不愿意让您的大胆、您的勇敢和您的机智受到片刻的怀疑,就算您怀疑也不行!选您当大副的船长有眼光,我就这么跟您说吧!”——
“但我说的不是这个,”山敦不耐烦地说——
“那么您想说什么?可别再让我难过了。”——
“您简直不让我说话,真见鬼,请您告诉我,医生,您是怎样得以参加‘前进’号的远征的?”——
“是通过一封信,这里有一封信令人尊敬的信,是一位正直的船长的信,非常简洁,但这就足够了!”
医生一边说,一边把一封信送给山敦,内容如下:
英弗内斯,1860年1月22日
克劳伯尼医生收
利物浦
如果克劳伯尼医生愿意乘‘前进’号参加远征,他可以向指挥官理查德-山敦报到,后者已经得到指示。
‘前进’号的船长
K.Z
“这封信是今天早晨收到的,我立刻跑来准备登上‘前进’号。”——
“但至少,”山敦接下去说,“医生,您知道这次远航的目的吗?”——
“一点都不知道,但那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我能随便去哪里!人们都说我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他们搞错了,指挥官:我一无所知,如果说我出了几本书,卖得还不错,我就错了;人们好心地买走了它们!我一无所知,我跟您说,要么我就是个无知的人。既然,人家给我机会完善,或者更确切地说,重新构建我在医学、外科学、历史学、地理学、植物学、矿物学、贝类学、大地测量学、化学、物理学、机械水利学方面的知识;那么,我就接受好了,我向您保证,我没让人替我争取过。”——
“那么,”山敦很失望地接下去说,“您不知道‘前进’号是到什么地方去吗?”——
“当然知道,指挥官,它要到有所学习、有所发现、有所受益、有所比较的地方去,要到别样的风俗、别样的地区、别样的人们聚集的地方去,通过行使职权进行研究;一句话,它要去我没去过的地方。”——
“但更具体地说?”山敦喊道——
“更具体地说,”医生反驳说,“我听说是要驶向北方海域。啊,对了,是到北方去!”——
“至少,”山敦问,“您认识船长了?”——
“一点也不认识!但这是个正直的人,您相信我好了!”
指挥官和医生在伯肯黑德下了船,前者把情况告诉了后者。这种神秘感激发了医生的想象力。看到那条船,他欣喜若狂。从那天起他与山敦形影不离,每天早晨都要到“前进”号上来一次。
毕竟,他是专门负责船上药物装载的。
因为这是个医生,甚至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医生,这个克劳伯尼,但他不怎么遵守教规。他像所有人一样25岁上成了医生,到40岁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学者;他在全城名声很大,他是利物浦文学和哲学学会的颇有威信的成员。他拥有一小笔财产,这样他就开出几个方子,几乎等于不用花钱;他受到了一个特别与人为善的人理应受到的喜爱,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包括对他自己;若要对他有所评价,那就是活泼健谈,但他为人慷慨,对每个人都以诚相待。
当他搭乘“前进”号的消息在城里传开来的时候,他的朋友们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他留住,这使他更加拿定了主意。既然医生已经执意要做某事,要劝他退出来需要怎样的才能啊!
从这一天,传闻、猜测、担心与日俱增;这并不能阻止“前进”号1860年2月5日下水。两个月之后,它就准备航海了。
2月15日,正如船长在信上所宣布的一样,一只丹麦种的狗按照理查德-山敦的地址通过铁路由爱丁堡运到了利物浦。这只动物看上去脾气很坏,躲躲闪闪的,甚至有点可怕,目光有点异样。“前进”号的名称就刻在它的铜项圈上。指挥官当天就将它安置在船上,并且按照指定的首字母给里窝那写了回执。
于是,除船长之外,“前进”号的船员都齐了,成员分别如下:
1.K。Z。,船长;2.理查德-山敦,指挥官;3.詹姆斯-沃尔,二副;4.克劳伯尼医生;5.约翰逊,水手长;6.辛普森,鲸炮手;7.贝尔,木工;8.布轮顿,第一机械师;9.普洛弗,第二机械师;10.斯特朗(黑人),厨师;11.福科,引航员;12.沃尔森,制造武器者;13.伯尔顿,水手;14.加里,水手;15.克里夫顿,水手;16.格里珀,水手;17.佩恩,水手;18.华轮,司炉工。
[book_title]第四章 狗船长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四章狗船长
第四章狗船长
4月5日是起程的日子。医生被接纳上船让人们多少放心了一些。这个可敬的学者提议去哪里,人们就能跟着去。但是大多数水手并不感到担忧,但山敦害怕有的人会开小差,这样船上人手就会不足,他迫切希望出海。海岸不见了,船出发了。
克劳伯尼医生的船舱在艉楼的底部,占去了船的整个后部。船长和大副的船舱在反向,正对着甲板。船长的房间神秘的紧闭着,里面装备着一份详细的清单中规定的各种各样的工具,家俱、航海的衣服、书籍、替代的衣物和用品。根据一个陌生人的指令,这个房间的钥匙是在卢贝克交给他的,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
这个细节使山敦感到不快,剥夺了他作为指挥官的许多机会。至于他自己的房间,他今它完全符合预定的航程的需要,他深知极地远征的要求。
二副的房间位于最下层甲板,构成一个供水手们使用的宽阔的走廊;人们在那里感到非常舒适;在任何其他船上都很难碰到如此方便的设施。人们像照料一件珍贵的货物一样照料它;一个大锅占据了公共大厅的中央。
克劳伯尼医生本人开始负起责任来;自打2月6日,也就是“前进”号下水的第二天,他就占用了他的房间。
“动物中最快乐的,”他说,“莫过于能够自己随意做壳的蜗牛了;我尽心做一只知识的蜗牛。”
毫无疑问,他的房间作为他不能长久离开的贝壳,安排得井井有条。医生怀着学者或者孩童的乐趣整理他的科学用品。他的书籍,他的植物图集,他的记录本,他的精密仪器,他的物理仪器,他的成套的温度计、气压计、液体比重计、眼镜、圆规、六分仪、地图、图表、小玻璃瓶、粉末、非常齐全的旅行用小药瓶,这一切秩序井然,简直让大英博物馆感到羞愧。这六平方米的空间蕴藏着无穷的宝藏;医生只要一伸手,无需离开他的座位,就可随时成为医生、数学家、天文学家、地理学家、植物学家或者贝类学家。
应当承认,他对这些装置感到骄傲,在他的漂浮的宫殿里感到快乐,他的三个最瘦小的朋友就可以塞满他的宫殿了。而且这些人很快就蜂拥而至,变得得手碍脚,甚至连医生这样好脾气的人,也不顾苏格拉底做出的榜样,最后说:
“我的房子太小了,但愿老天别让它塞满了朋友!”
为了让“前进”号的描述完整,还需说明丹麦种大狗的窝就建在那间神秘的住室的窗户下面;但是它的野蛮的住户喜欢在中舱和货舱上游荡;它看起来不可能驯养,没人能理解它那奇怪的天性,特别是在夜里的时候,人们会听到它发出凄惨的嚎叫,陰森森地回荡在船舱之间。
它是不是在为它的主人不在而忧伤?它是不是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远行?它是不是预感到会发生危险?水手们彼此都认为是最后一个理由,纷纷以此开玩笑,他们都当真认为这条狗是魔鬼投胎的畜生。
佩恩是一个相当粗鲁的人,有一天他冲过去打它,却不幸在绞盘转角处跌倒了,很可怕地跌破了头。大家一致认为这个事故是在这神奇的畜牲的意识之中的。
克里夫顿是船员当中最迷信的人,他作出不寻常的评论,当这条狗在艉楼上的时候,总是顺着风向走动;后来,当这条船到了海上抢风航行的时候,这头奇怪的畜生在每次转向的时候都换地方,就像“前进”号的船长一样保持着方向。
克劳伯尼医生的温和与抚摸足以驯服一头老虎。试图赢得这条狗的好感,也是白费力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主动与它接近了。
这头畜牲不属于任何一种猎犬。船上的人最后只得叫它船长,它看上去对船上的日常事物了如指掌。这条狗显然有过航海的经历。
这样一来大家就明白了水手长回答克里夫顿的朋友的玩笑话。而且这种说法并不是那么站不住脚;不止一个人笑着重复着,期待着看到这条狗某一天会现出人形,用一种震天动地的声音指挥船只前进。
如果理查德-山敦没有受到类似想法的影响,他也不无担心,在出发前夜,4月5日的晚上,他与医生、沃尔和约翰逊先生在艉楼的会议室里谈起了这个话题。
这四个人品味着十分之一的格罗格酒。这无疑是他们最后的酒了,因为按照阿伯丁来信的要求,船上的任何人,从船长一直到司炉工,都是绝对禁酒的,这就是说,他们在船上弄不到葡萄酒、啤酒、烈性酒,除非生了病,有医生的处方才行。
但是,从一个小时以来,话题就转到了出发上。如果船长的指示贯彻到底的话,山敦就会在第二天收到一封包括他的最后指示的信。
“如果这封信,”指挥官说,“不告诉我船长的名字,至少要告诉我们船要到哪里去。不然的话,船开到哪儿去?”——
“千真万确,”医生不耐烦地回答,“我要是您,山敦,没有信我也照样会出发;信肯定会跟着我们来的,我说的没错。”——
“您毫不犹豫吗?医生!可是您把船开到哪儿去,请问?”——
“开到北极,显而易见!这毫无疑问,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什么可担心的!”沃尔反驳道,“为什么不到南极去?”——
“南极,”医生嚷道,“不可能!难道船长会想到用这条船穿越大西洋!好好想想吧。我亲爱的沃尔。”——
“医生什么都能给你找出答案来,”后者说——
“到北方去,”山敦接下去说,“但是,告诉我,医生,是去斯匹次卑尔根群岛?还是去格陵兰岛?是到拉布拉多群岛,还是到哈得逊湾?如果说所有的道路都能达到同样的目标,也就是那无法超越的大浮冰群,道路倒是不少的,我可真不知道是选这一条好,还是另一条好。您能给我一个斩钉截铁的答复吗,医生?”——
“不能,”后者答道,他对无言以对感到非常懊恼,“但无论如何,一句话,要是您收不到信,您怎么办?”——
“我什么都不干,我等着。”——
“您不出发吗?”克劳伯尼嚷了起来,绝望地挥动着酒杯——
“是的,肯定这样。”——
“这更明智一些,”约翰逊先生缓缓地回答道,医生这时绕着桌子转起圈来,因为他坐不住,“是的,这更明智一些,但是等的时间过长也会造成不良后果:首先,季节很好;要到北方去的话,我们应当利用解冻穿越戴维斯海峡;另外,船员们会越来越担心,我们手下人的朋友和同伴就会让他们离开‘前进’号,他们会对我们发生不良的影响。”——
“应该补充一点,”詹姆斯-沃尔接着说,“如果在我们的水手中间产生恐惧的情绪,他们会一个不落地开小差,我也不知道,指挥官,您能否重新组建您的船队。”——
“但是怎么办呢?”山敦喊道——
“您的意思是,”医生反驳道,“等待,在绝望之前至少要等到明天。船长的诺言到此为止一直顺顺当当地实现了;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们不会在必要的时候被告知我们的目的地;我一刻也没有怀疑过我们明天会在爱尔兰的海上航行;所以,我的朋友们,我提议为我们愉快的旅程最后一次干杯,它开始的时候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有了像你们这样的水手,成功志在必得。”
于是这四个人最后一次碰杯。
“现在,指挥官,”约翰逊先生接下去说,“如果我要向您提一条建议的话,那就是出发前做好一切准备,要让船员对您的所作所为放心。不管明天有没有信来,准备起航,不要点燃炉火;风势趋于稳定;没有什么比受后侧风的航行更省力的了;让领航员上船,在涨潮的时候,驶出码头,在伯肯黑德岬角外侧抛锚;我们的人同陆地再没有任何联系了,如果这封恶魔般的信最后来了,无论在那儿还是在别处都一样会找到我们。”——
“说得好,我的正直的约翰逊!”医生一边把手伸向年迈的水手一边说——
“就照他说的做吧!”山敦回答说。
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难以入眠,等待着太阳升起。
第二天,城里分发了第一批信件,没有一封是给理查德-山敦指挥官的。
然而,他还是做了出发的准备;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利物浦传开了,正如人们看到的一样,汹涌的人群奔向新王子港的码头。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到船上,有人为了最后一次拥抱他的同伴,有人为了给朋友打退堂鼓,有人为了最后看一眼这只奇特的船,有人为了知道这次远航的方向究竟是何处,人们窃窃私语,看到指挥官比以往更加沉默和谨慎。
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
钟敲响了10点,又敲了11点。大约在下午一点退潮,山敦高高地站在艏楼上,焦急地看了一眼人群,想要在某个人的脸上找出他的命运的秘密。但是徒劳。“前进”号上的水手们一声不响地执行着他的命令,目光没离开过他,一直等着未能达成的交流。
约翰逊先生完成了起航的准备工作。天空陰沉沉的,船坞外面浪涛汹涌;西南风猛劲刮着,但从梅尔西河出发很容易。
到了中午,还没有动静,克劳伯尼医生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斜眼观看,指手画脚,“对大海急不可待,”他用些许拉丁人的优雅说道。他激动不已,不知所措。山敦紧咬双唇,流出了血。
这时,约翰逊走过来对他说:
“指挥官,要是我们要利用退潮,就不该浪费时间了,再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得离开码头了。”
山敦最后向他的周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表。中午送信的时间已经过了。
“出发!”他对水手长说——
“大家上路了!”后者喊道,命令观看的人离开“前进”号的甲板。
人群中开始蚤动起来,人们开始跳上舷门,回到码头,船上的人解开了最后几只锚。
但是,水手们对这些好奇的人并无多少敬意的推推搡搡引起的混乱与狗的嚎叫声混在一起。这头畜牲一下子越过密密麻麻的观众,跳到前面的艏楼,它的叫声很沉闷。
人们看到它便躲闪开来,它跳上艉楼,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但几千个证人有目共睹,这狗船长用牙齿叼着一封信。
“一封信!”山敦喊道,“可是‘他’在船上吗?”——
“‘他’曾经在船上,毫无疑问,但他已经不在船上了,”约翰逊回答,指着碍手碍脚的人走后空空荡荡的甲板——
“船长!船长!在这里!”医生喊道,他想拿那封信,但是狗用力一跃,把他的手挡开了。看来它要亲自把信交给山敦。
“在这里,船长!”后者喊道。
狗走近了;山敦没费什么力就拿到了信,狗船长在船上和码头上深深的沉寂中叫了三声。
山敦拿着信并没有拆开。
“可以看信啊!看信吧!”医生喊道。
山敦看了看。信封上没有日期也没有地点,只是写道:
“理查德-山敦指挥官于‘前进’号船上亲启”。
山敦拆开信,读道:
“您向好望角行驶,4月20日您就到了那个地方。
如果船长没在船上出现,您就穿越戴维斯海峡,沿着巴芬海而上到达麦尔维海湾。
‘前进’号的船长
K。Z。”
山敦将这封简洁的信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在口袋里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他的声音在东风中响彻,有某种庄严的意味。
“前进”号很快就出了码头。利物浦的一名领航员领航,他的独桅小船远远地跟随着,船顺梅尔西河的水流而下。人们纷纷奔向维多利亚码头的外部码头,想最后看一眼这条奇特的船。两个有桅楼的桅杆、前桅帆、后桅帆很快就支起来了,“前进”号扬起了帆,无愧于它的名字,它转过伯肯黑德岬角,在爱尔兰海上全速前进。
[book_title]第五章 满潮海水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五章满潮海水
第五章满潮海水
变幻无常的顺风在四月里狂野地刮着。“前进”号在海上疾驶,它的螺旋桨疯狂地转运着,在前进中遇不到任何障碍。大约三点钟的时候,它遇上一条船,它往返于利物浦和男人岛,装载着分成鼓形柱段的来自西西里的三个墙筋。船长在他的船上用双手围成喇叭形呼叫它,这是“前进”号上的船员最后一次听到的道别声。
五点钟,领航员重又将船的指挥权交给了理查德-山敦,回到他的独桅小船上,这条船就在最近的地方掉头,很快便消失在西南方向。
快到晚上的时候,船在“男人岛”的最南端绕过这个岛的岬角。夜幕降临之后,海面上波涛汹涌;“前进”号安然无恙,将西北方向的艾尔角抛在后面,向北运河驶去。
约翰逊说得有道理;在海面上,水手们的海洋本性占了上风。他们一看到船上条件这么好,就忘记了情况的不同寻常之处,船上的生活变得井然有序。
医生如痴如醉地吮吸着海风;他在狂风中强劲有力地行走,他作为一个学者,在摇晃的船上行走如常,实属不易。
“海洋真是一样好东西,”他在午饭后登上甲板的时候对约翰逊先生说。“我认识它晚了点,但是我会赶上去的。”——
“您说得有道理,克劳伯尼先生;我情愿拿世界上的所有陆地去换这一片海洋。有人说水手们很快就会厌倦他们的职业;我在海上航行已经40年了,我还像第一天一样感到快活。”——
“脚下有一条好船真是一种享受,要是我没说错的话,‘前进’号在快活地前进。”——
“您说得没错,医生,”山敦回答道,他也加入了这两个人的对话中,“这是一条好船,我承认没有一条在极地航行的船比它的装备和船员更好。这让我想起了30年前詹姆斯-罗斯船长寻找西北部航线……”——
“他乘的是‘胜利’号,”医生激动地说,“这条船同我们船的吨位差不多,也装有一台蒸汽机。”——
“怎么!您知道这个?”——
“想想看,”医生接下去说,“蒸汽机的技术还处在初期的时候,‘胜利’号上的蒸汽机使他的船运行缓慢,造成了不良的后果;詹姆斯-罗斯船长把零件一个个地修理了,但是没用,最后只好把蒸汽机拆了下来,在第一个冬季停航期就把它丢掉了。”——
“见鬼!”山敦说道,“您一清两楚,我看得出!”——
“您以为呢?”医生接着说,“我通过读书,读到了巴利-罗斯、富兰克林的著作,马克-克卢尔、肯尼迪-凯恩、马克-克林多克的报告,还留了点印象。我还知道这个马克-克林多克乘那条同我们的船类似的螺旋桨船‘狐狸’号比所有的先驱者更容易更直接地到达了目的地。”——
“这一点千真万确,”山敦回答道,“这个马克-克林多克是个勇敢的水手;我从书上看来的;您也该知道,我们也同他一样在四月份穿过了戴维斯海峡,要是我们能够得以越过冰洋,我们的航程就会更远。”——
“至少,”医生说,“我们不会像‘狐狸’号一样,1857年的时候,从第一年开始就被巴芬海北部的浮冰封锁而在浮冰群中越冬。”——
“我们希望运气会更好,山敦先生,”约翰逊回答道:“要是有了像‘前进’号这样的船还不能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干脆就别用这条船了。”——
“更何况,”医生接下去说,“要是船长在船上,他比我们更清楚该干什么,正是因为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的信出奇地简单,我们无法猜出旅行的目的。”——
“这已经相当丰富了,”山敦非常激动地说,“能知道该走哪条路,现在,只要再有一个月,我想,我们就不必理会这个陌生人的超自然干涉和他的指示了。何况,你们也知道我对他的看法。”——
“咳!咳!”医生说,“我像您一样相信这个人会让您统帅这条船,而且永远不会到船上来,但是……”——
“但是?”山敦带着某种不快反驳道——
“但自从来了他的第二封信,我对此的看法就变了。”——
“为什么这样,医生?”——
“因为,既然这封信告诉您该走哪条路,它就没有告诉您‘前进’号要到哪里去;但是,一定要明确地知道要到哪去。我要问您的是,这第三封信怎样才能到您手中,我们可是在一望无际的海上!在格陵兰岛上,邮电业务可是有待改进。您想想看,山敦,我觉得这家伙在霍斯泰因伯格或尼珀纳威克的某条船上等着我们呢;他肯定会在那里弄完了他的海豹皮,买了雪橇和狗,一句话,将一切在极地海洋航行所需的物品准备齐全。如果我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看到他走出船舱,以世界上最不超自然的方式统率这条船,我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有可能,”山敦用一种干巴巴的声音回答道,“但是,在此期间,风大了起来,在这样的天气拿顶桅冒险可不是谨慎的做法。”
山敦离开了医生,下命令将高层帆收起来。
“他坚持这样。”——
“是的,”后者回答道,“这可真让人讨厌,因为您说得很有道理,克劳伯尼先生。”
星期六临近夜晚的时候,“前进”号绕过加洛维海角,灯塔在东北方向高耸着,夜里,将康泰尔角抛在北边,将爱尔兰海岸的费尔角抛在东边,早晨三点钟的时候,船侧后半部右舷沿拉思林岛航行,驶出海洋的北部运河。
这一天是4月8日星期天;英国人,特别是水手们,是严格遵守这个日子的;还有医生自愿承担的阅读《圣经》占去了上午的一部分时间。
风转为飓风,有将船吹向爱尔兰海岸的趋势;波浪汹涌澎湃,船摇晃得很厉害,如果医生不晕船的话,这是他极不情愿的,因为没有什么更容易的了。中午,马林黑德角消失在南方;这是这些勇敢的水手们能看到的最后一块欧洲的陆地,不止一个人长久地注视着它,无疑永远不会再见了。
观察到的纬度是55°57′,根据精密时计,经度为7°40′。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飓风平息下来,“前进”号这条性能良好的帆船沿西北方向前进。人们可以通过这一天的航行判断这条船的航海性能;利物浦的行家们认为它首先是一条帆船。
在随后的日子里,“前进”号沿西北方向疾驶,风吹向南方,海上波涛汹涌;船扬帆前进。几只海燕和剪水鹱在艉楼上方盘旋;医生非常老练地打下了一只剪水鹱,恰巧落到船上。
鲸炮手辛普森拾起来交给了它的主人。
“一个难看的猎物,克劳伯尼先生。”他说——
“相反,能做一顿美餐呢,我的朋友!”——
“什么!您要吃这个?”——
“您也得尝尝,我的正直的先生。”医生笑着说——
“呸!”辛普森反驳道,“可它像所有的海鸟一样油腻,还有哈喇味。”——
“好啦!”医生持异议,“我自有方法烹饪这个猎物,要是您认定它是一只海鸟,我答应一辈子也不会再打一只下来。”——
“您是烹饪专家吗,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问道——
“一个学者应该什么都知道一点。”——
“好啦,别再固执己见了,辛普森,”水手长回答说,“医生是个聪明人,他能将这只鹱做成味道最美的山鹑。”
事实上医生在飞禽问题上完全有理,他很熟练地除掉了脂肪,脂肪全部在皮下,主要分布在髋部,这样哈喇味和鱼腥味就没有了,人们完全有理由抱怨海鸟这一点。这么处理之后,剪水鹱受到了好评,连辛普森也点头称是。
在上一次飓风的时候,理查德-山敦认识到了他的船员的出色的品质;他将手下的人逐个进行分析,任何一个想要避开未来危险的指挥官都会这么做;他知道依靠什么。
詹姆斯-沃尔,完全忠于理查德的二副,善解人意,办事利落,但他可能缺乏魄力;他处于第三位,适得其所。
约翰逊,在与海洋的斗争中久经考验,是北方海洋的古老的航路指南,在冷静和勇敢方面没有什么需要学习的。
鲸炮手辛普森和木匠贝尔是值得信赖的人,对责任和纪律唯命是从。浮冰引航员福科是经验丰富的水手,在约翰逊的学校受了教育,理应担负重任。
其他的水手,加里和伯尔顿看来是最出色的:伯尔顿诙谐风趣,爱说爱笑;加里,25岁的小伙子,有一张坚毅的脸,但脸色有点苍白和忧伤。
克里夫顿、格里珀和佩恩这三个水手看起来不那么热情,不那么坚定;他们情愿窃窃私语。格里珀在“前进”号出发之际甚至想要毁约;他留在船上是出于一种羞耻之心。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如果不必经历太多危险,不必付出太多辛苦,可以指望这三个人;但是他们需要大量的食物,他们可算是食量很大的了。无论事先怎么规定,他们很难习惯滴酒不沾,在吃饭的时候,他们非常想念白兰地或者杜松子酒;他们用咖啡和茶来弥补,这两样东西在船上可算是大量供应了。
至于布轮顿和普洛弗这两个机械师和司炉工华轮,他们对于至今仍无所事事感到很满意。
山敦知道对每个人应该指望些什么。
4月14日,“前进”号斩断湾流的巨浪,这股湾流先沿美洲东海岸直至新大陆的海滩而上,然后转向东北,沿挪威海岸航行。船在的纬度是51°37′,经度是22°58′,离格陵兰海角有200海里。天气变冷了,温度计的温度降到了0℃,也就是结冰点。
医生还没有穿极地冬服,而是像水手和军官们一样穿着航海衣。他穿着高高的长统靴囫囵一团地跳下来,戴着宽大的油市帽,穿着同样布料的一条裤子和一件礼服,看起来真让人觉着好笑;当船卷入暴雨和巨浪的时候,医生看起来就像一头海里的动物。这种比喻是不会唤起他的自豪感的。
整整两天了,海上的情况相当恶劣;风向转为西北,阻挡“前进”号航行。从4月14日到16日,波浪汹涌;但到了星期一,下了一场骤雨,海面上几乎立刻就平静下来。山敦让医生注意这种奇特的现象。
“对啦,”后者回答,“这正同捕鲸人斯科尔斯比观察到的奇观相符。他是爱丁堡皇家协会的成员,我有幸成为这个协会的通讯员。您看到,在下雨的时候波浪不兴,即使刮大风也一样。相反,在干燥的天气,只要有一丝微风,海面上就起伏不定。”——
“可是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呢,医生?”——
“很简单,不去解释就是了。”
这时候,正在第三层帆的舵柄值班的浮冰引航员让大家注意,在15海里下风处有一个浮冰群经过右舷。
“在附近海域有一座冰山!”医生叫道。
山敦将望远镜对准指定的方向,证实了引航员的话。
“这可真让人奇怪!”医生说——
“这让您吃惊吗?”指挥官笑着说。“怎么!我们很高兴地看到还有什么东西让您感到奇怪?”——
“这让我吃惊,但并不是什么奇事。”医生笑着回答。“因为来自格林斯庞德的‘安德普尔’号在1813年在北纬40°4′被真正的冰原围住了,船长戴尔门特数了数,有几百座冰山呢!”——
“不错!”山敦说,“在这方面您还有什么告诉我们的?”——
“哦!什么也没有了,”好脾气的克劳伯尼谦逊地回答,“假如人们没在更低的纬度发现冰山的话。”——
“这个,您倒是没跟我说,我亲爱的医生;因为,我曾在‘飞翔’号战舰上当过见习水手……”——
“1818年,”医生接下去说,“3月底,有人说是4月份,你们经过两个大的浮冰岛,纬度是48°2′。”——
“啊!简直是太了不起了!”山敦喊道——
“但这是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我大惊小怪的,既然我们在北方多出2°的地方在‘前进’号附近碰到了一座冰山。”——
“您就是一口井,医生,”指挥官回答道,“对您来说,只要提水桶就行了。”——
“好啦!您想不到我干得多么快;现在,我们如果能在附近观察这个奇特的现象,山敦,我将是最幸福的医生。”——
“说得对,约翰逊,”山敦边说边招呼水手长,“我看,风有增强的趋势。”——
“是的,指挥官,”约翰逊回答,“我们走得很慢,戴维斯海峡的潮水很快就可以感觉到了。”——
“您说得有道理,约翰逊先生,要是我们想在4月20日见到好望角,就必须使用蒸汽机,不然我们就会被抛到拉布拉多海岸。沃尔先生,您下命令点火吧。”
指挥官的命令得以执行;一小时之后,蒸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压力;船帆已经收起来了,螺旋桨的叶片击打着水流,迎着西北风猛劲地推动着“前进”号。
[book_title]第六章 强大的极地潮流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六章强大的极地潮流
第六章强大的极地潮流
很快鸟群越来越多了,栖息在这孤寂海域的海燕、剪水鹱接近了格陵兰岛。“前进”号飞快地向北方驶去,在下风处留下一条长长的黑烟。
4月17日星期三上午大约11点钟的时候,浮冰引航员很快便注意到了浮冰的耀眼光芒。浮冰至少在北一北一西方向的20海里处。这条闪亮的白色光带异常夺目,尽管云彩很厚,还是照亮了地平线附近的整个大气层。船上有经验的人不会搞错这种现象,他们从这白色的光芒可以辨认出在人眼看不到的三十多海里处有一片广阔的冰原,白色的光芒来自光线的反射。
傍晚的时候,又刮起了南风,顺着航向;山敦张满帆,出于节约,他熄灭了火炉。“前进”号挂上了第二层帆、三角帆和前桅帆,向好望角驶去。
18日3点钟,看到了一条冰河,这是条不深的白线,但闪闪发亮,在海天交界处异常醒目。它显然是来自格陵兰东海岸而非戴维斯海峡,因为浮冰大多出现在巴芬海的东海岸。一小时后,“前进”号经过冰河单个的浮冰块中央,在冰块最密集的地方,尽管彼此紧密结合,还是随波逐浪。
第二天破晓的时候,-望船员注意到一条船,丹麦的小型护卫舰“瓦尔基丽人”号,“前进”号迎面驶来,开往新大陆的海岸。海峡水流湍急,山敦不得不扬帆才能逆流而上。
这时候,指挥官、医生、詹姆斯-沃尔和约翰逊聚集在艉楼上,观察水流的方向和力量。医生问巴芬海中一样存在这股水流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山敦回答道,“帆船很难逆流而上。”——
“特别是,”詹姆姆-沃尔补充道,“人们是从美洲东海岸而不是格陵兰东海岸遇到它。”——
“原来如此!”医生说,“这就特别说出了人们为何要寻找西北航线!这股水流的速度大约是每小时5海里,很难想象它是来自一条海湾的底部。”——
“这一点显得更加合情合理,医生,”山敦说,“因为这股水流由北向南流,在白令海峡有一股方向相反的水流,由南向北流,应该是它的源头。”——
“照此看来,先生们,”医生说,“应该承认美洲是与极地完全分割开来的,太平洋的水绕过它的海岸注入大西洋。何况,前者水流的最大高度也说明了它们为什么要注入欧洲的海洋。”——
“但是,”山敦接下去说,“这种理论必须以事实为基础;要是有的话,”他颇带讽刺意味地补充道,“我们万能的科学该知道。”——
“毫无疑问,”后者带着一种友好的满足感,“要是您对这个感兴趣,我告诉您,那些在戴维斯海峡受伤的鲸不久之后在鞑靼海峡附近被捕获,它们助部还带着欧洲的鱼叉呢。”——
“除非它们绕过合恩角或者好望角,”山敦回答道,“它们必得绕过美洲南部海岸,这是不容置疑的,医生。”——
“如果您不相信,我正直的山敦,”医生笑着说,“我还能提供别的证据,比如戴维斯海峡中充满的这些漂游的木头,是落叶松、欧洲山杨及别的热带树种。但我们知道湾流阻止这些木头进入海峡;要是它们出来的话,它们只能通过白令海峡进去。”——
“我相信,医生,我承认不相信您很困难。”——
“的确,”约翰逊说,“现在到了该出定论的时候了。我在附近看到一块体积相当大的木头;要是指挥官允许的话,我们就把树干钓上来,吊到船上,问问它到底来自哪个国家。”——
“好极了!”医生说道,“理论之后便是实例了。”
山敦下达了必要的命令,船驶向指定的木头,过了一会儿,船员们就把它吊到了甲板上,还真费了番力气。
这是一棵桃花心木树干,虫子一直蛀到树心,否则,它就不会漂流了。
“这是无可辩驳的,”医生热情洋溢地喊道,“因为,既然大西洋的水流没能把它带到戴维斯海峡,既然它没被南美洲的河流驱入极地流域,既然这棵树是长在赤道地区的,显然他直接来自白令海峡。好啊,先生们,看看这些海里的蛀虫,它们属于热带地区。”——
“的确如此,”沃尔接下去说,“这说明贬低那次著名的旅程的人是错误的。”——
“但这会让他们非常受不了的!”医生回答道。“好吧,我给你们讲讲这桃花心木的来历:它被巴拿马或瓜特马拉地峡的某条河流冲到太平洋;从那儿,水流将它沿着美洲海岸拖到白令海峡,不管愿不愿意,它只得进入极地海洋;它腐烂程度不深,水浸得也不够厉害,可以由此判断出它刚刚出发;它很幸运地冲破了这长长的一连串的海峡,最后到达巴芬海,随即被北部潮攫住,通过戴维斯海峡在‘前进’号旁给捕获了。”让克劳伯尼医生喜出望外,他请求指挥官允许将它作为标本保存起来——
“动手吧,”山敦说,“但让我反过来告诉您,您不是唯一一个拥有这种残留物的人。迪斯科岛上的丹麦统治者……”——
“在格陵兰海岸?”医生接着说,“有一张用在同样情况下钓起来的树干制成的桃花心木桌子;我知道这个,我亲爱的山敦,而且,我并不羡慕他的桌子,因为,要不是因为不便的话,我能用这些木头给自己建一个起居室呢。”
从星期三到星期四的夜里,风势异常猛烈;飘浮的木头见得越来越多了;接近海岸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时候冰山特别多;指挥官命令减帆,“前进”号只撑了前桅帆和前桅支索帆前进。
温度计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以下。山敦让人给船员们分发了合宜的衣服,一件羊毛礼服,一条羊毛裤子,一件法兰绒衬衫,瓦德袜,挪威的农民就是这么穿戴的。每个人都备有一双完全防水的船上穿的靴子。
至于狗船长,它对自己与生俱来的皮毛很满意;它看起来对气温的变化无动于衷;它应该不止一次经受过类似的考验,更何况,一条丹麦狗没有权力显示出挑三拣回的模样。人们很少见到它,它总是隐匿在船上最陰暗之处。
傍晚,透过雾里的一角青天,处于37°2′7″纬度的格陵兰海岸隐约可见;医生戴上了望远镜,在一段时间内看见冰山犁出千沟万壑的重重山崖,但是雾气很快又弥漫起来,遮住了视线,如同在戏中最精彩的时候落下了帷幕。
4月20日早晨,“前进”号遇上了一座高达150英尺的冰山,是远古时期在这里搁浅的,它没有融化,仍旧保持着它那奇特的外观。斯诺看到了它;詹姆斯-罗斯1829年为它画了一幅逼真的图,法国中尉贝洛乘“阿尔贝王子”号看到了它的全貌,医生自然也想保存这座著名的山脉的风貌,他画了一张相当成功的素描。
类似的冰山搁浅,随后便牢牢地植入泥土,并没有什么让人奇怪的;冰山的一角露出水面,另外两角在水下,这座冰山大约有四百英尺深。
终于,在中午的气温仅为-11°,天空上雪雾交加的时候,看到了永别角,“前进”号在指定的日子到达了;那个陌生的船长要是情愿在这种理当受到诅咒的天气复位的话,他可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这就是,”医生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著名的岬角,这个岬角的名字取得真不错!许多人像我们一样绕过它,但再也见不到它了!是对他的欧洲朋友们说永别吗?你们经过了这里,弗罗比歇、奈特、巴洛、沃姆、巴轮兹、斯克罗格斯、哈得逊、布罗斯韦尔、富兰克林、克罗泽、贝洛,可是你们永远也回不了家,这个海角对于你们来说真成了‘’‘永别角’了!”
大约在970年,从冰岛出发的航海者发现了格陵兰岛。塞巴斯蒂安-卡博1498年一直深入到纬度56°;加斯帕尔和米歇尔-哥特亚尔从1500年到1502年到了纬度60°,马丁-弗罗比歇1576年一直到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海湾。
1585年发现这个海峡的荣誉属于让-戴维斯,两年之后,这个勇敢的水手,这个伟大的捕鲸人在他第三次远航的时候到达了纬度73°,经度27°的极点。
巴轮兹在1596年,韦茅斯在1602年,詹姆斯-蒙尔在1605年和1607年,以他的名字命名深入美洲大陆的宽阔海湾的哈德逊,詹姆斯-普尔1611年为了寻找西北航线,或多或少进入过这个海峡,它的发现大大缩减了两个世界之间的航程。
巴芬在1616年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海洋中发现了朗卡斯特海峡;詹姆斯-芒克于1619年、1719年奈特、巴洛、沃姆和斯克格罗斯相继发现了它,但他们随后杳无音信。
1776年,派去接应库克船长的皮克斯吉尔中尉得以通过白令海峡直逼纬度68°;第二年,扬也深入到同一目的地,但是还到了女人岛。
詹姆斯-罗斯接踵而至,他于1818年环绕巴芬海一周,纠正了先行者们的水文地理错误。
最后1819年和1820年,大名鼎鼎的巴利从朗卡斯特海峡出发,历尽艰难险阻,到了迈尔维尔岛,得到了国会条约向英国水手允诺的125000法郎的酬金,他们在高于77°纬度的地方穿过了170°子午圈。
1826年,比彻到了卡米索岛;詹姆斯-罗斯从1829年到1833年在摄政王子海峡越冬,他除了做了其他重要工作之外还发现了磁极。
在此期间,富兰克林由陆路确认了美洲南部海岸,以及在旋转角的梅肯西河南岸;贝克船长从1823年到1835年步其后尘,这些探险活动由MM-第兹、辛普森和雷医生最终完成。
最后,约翰-富兰克林爵士急于找到西北航路,1845年乘“爱瑞巴斯”号和“恐怖”号离开英国,他进入了巴芬海,他自从到了迪斯科岛,人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探险队的消息了。
人们多次寻找失踪的船只,发现了这条航路,确认了如此支离破碎的极地大陆的存在;英国、法国和美国最勇敢的水手纷纷涌向这些可怕的地域;多亏了他们的努力,这个地区如此不规则、如此难弄的地图才最终出现在轮敦皇家地理协会的档案中。
这些地区的神奇故事使医生浮想联翩,他倚在栏杆上,目送着船的长长的航迹。这些勇敢的航海者的名字充满了他的记忆,他感到在冰山的拱顶下面瞥见了那些一去不还的苍白的幽灵。
[book_title]第七章 戴维斯海峡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七章戴维斯海峡
第七章戴维斯海峡
这一天,“前进”号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碎冰块,风很顺,但是气温太低了,气流掠过冰原,带来了刺骨的寒冷。
夜里必须进行严密的监视,飘移的冰山集中在这个狭窄的通道;在地平线那里大约有百来座;它们从高耸的岸边脱离开来,在犬牙般浪涛的吞噬和四月的季节中,最终融入或没入深深的海洋。还遇到了几列长长的木头,应该避免撞上;在前桅杆的顶部还设置了“乌鸦巢”,它是由一个底部转动的桶组成,冰山引航员身体的一部分就可以避开风,他监视着海面,指示看到的冰山,甚至在需要的时候,指挥船只前进。
夜很短,由于折射的缘故,从1月31日开始,太阳重新出现了,而且趋向于在地平线上越升越高。但是雪遮住了视线,即使它没有带来黑暗,也使航行变得很困难。
4月21日,遗憾角在雾中出现了;船员们驾船都很疲惫,自从船驶入浮冰海域,船员们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应当立刻使用蒸汽机,在这障碍物堆积的地方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医生和约翰逊先生一起在船尾聊天,山敦在他的房间里睡了几个小时的觉。克劳伯尼设法引起这个老水手的谈兴,他如此丰富的航海阅历是一堂有趣而生动的教育课。医生对他非常友好,水手长对他也没有两样。
“您看,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说,“这个地区与众不同;人们称它为‘绿地’,但它一年中没有多少个星期能与这个名称相符!”——
“谁知道呢,我的正直的约翰逊,”医生回答道。“在X世纪的时候,这块土地没有权利被这么称呼呢?这在我们的星球上并非绝无仅有,我要是跟您说,您肯定会大吃一惊,按照冰岛编年史学家的说法,在八百或九百年前这片大陆上遍布了200多个村庄!”——
“您让我感到那么吃惊,”克劳帕尼先生,“我简直不能相信您说的话,这是一个荒凉的地区。”——
“不错!不管它有多么荒凉,它还能为居民乃至欧洲的文明人提供一个可供栖身的地方。”——
“千真万确!在迪斯科岛,在厄普纳未克岛,我们碰上了愿意在同样的气候条件下生活的人;但我一向认为他们呆在那里是出于迫不得已,而不是出于趣味。”——
“我乐意相信,但是人会对一切习以为常的,这些格陵兰人在我看来同我们大城市里的工人一样没有什么要抱怨的;他们可能不幸,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点也不悲惨;而且,我说不幸,这个词没能表达我的思想,毕竟,如果他们没有温带地区的好处,这些生在严酷气候下的人,显然在这里找到了我们意想不到的乐趣!”——
“应该这么想,克劳伯尼先生,因为上天是公正的,但是多次航海把我带到这些海岸,看到这凄凉孤寂的景象,我的心总是很痛苦,人们本来可以,比如,给这些海角、岬角和海湾起更动人的名字,因为永别角和悲伤角是无法吸引航海家的!”——
“我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医生回答道,“但是这些名称有一种不容混淆的地理含义;它们来自冒险家的经历,在戴维斯、巴芬、哈得逊、罗斯、巴利、富兰克林、贝洛这些名字当中,如果我遇到了悲伤角,我很快就找到了梅尔西湾,天命角同焦虑港联系在一起,拒斥湾将我带到埃登角;离开回转角,我就在安全湾歇息,我在这里看到连续不断的风险、失败、障碍、成功、绝望和成就。这些都与我国的大人物相关,这些专有名词犹如一套古代勋章,帮我回顾了这些海洋的整个历史。”——
“这么想有道理,克劳伯尼先生,但愿我们能在航海过程中遇到的成功湾比绝望角多!”——
“我希望如此,约翰逊;但告诉我,船员们的恐惧是否有所减轻?”——
“有一点,先生,但是,总之,自从我们进入海峡,大家又开始关心那个神秘船长了,不止一个人指望他会出现在格陵兰岛上,到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有。想想看,克劳伯尼先生,我们私下里说,这难道不让您有点莫名其妙吗?”——
“是这样,约翰逊。”——
“您相信有这么一位船长吗?”——
“毫无疑问。”——
“但是什么原因使他这么做的?”——
“要让我直言不讳的话,约翰逊,我想这个人想把船带到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但是,假如他在出发的时候出现在船上,每个人都想知道船要到哪里去,他就会处于尴尬的境地。”——
“为什么会这样?”——
“的确,如果他想做出某种超人的举动,如果他想进入别人无法进入的地域,您认为他会招聘船员们?而一旦上了路,就能走得很远,向前进随之成了一种需要。”——
“有这种可能,克劳伯尼医生,我认识不止一个大胆的冒险家,他的名字就足以令人恐怖了,没人愿意跟他进行这类冒险的航行。……”——
“除了我,”医生说——
“除了您还有我,”约翰逊回答,“我跟随您!我的意思是我们的船长无疑是属于这类冒险家的。总之,我们走着瞧吧。我认为,这个勇敢的陌生人会从厄珀纳威克海岸或麦尔维尔海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船上,告诉我们他到底幻想着把船带何方。”——
“我的想法跟您一样,约翰逊;但是困难在于要一直开到迈尔维尔海湾,看看我们周围尽是冰山!它们几乎不给‘前进’号让路。喂!看看那片广阔的冰原。”——
“用我们捕鲸人的话来说,克劳伯尼先生,我们把这个叫做冰田,这指的是一望无际的连续不断的冰面。”——
“那么从这边看,这片破碎的冰田,这些边缘多多少少联在一起的长长的碎片叫什么呢?”——
“这是一个流冰群,要是它成圆形,我们就叫它Palch,要是它的形状是长长的,就叫它冰川。”——
“那里的飘浮的冰块呢?”——
“这些是浮冰,再高一点的叫做冰山,船碰到它们是非常危险的,应该小心地避开它们才是。看,那边的冰田由于冰块之间的压力而产生的隆起,我们把这个叫做冰丘;如果这种冰丘的底部是沉入水中的,我们就把它叫做幼冰,应该把这些都取名字,好辨认它们。”——
“啊!这真是一种奇特的景象,”医生一边观察着北部海域的奇迹一边嚷道,他的想象力立即被这万千气象激发起来了——
“毫无疑问,”约翰逊回答,“浮冰有时会呈现出千奇百怪的模样,我们人类不必为难,用它们的方式去解释它们。”——
“看吧,约翰逊,对这片冰雪世界发出赞叹吧!这难道不像是淡淡的月光下带着尖塔和清真寺的一座神奇的城市,一座东方的城市吗?更远处是一长列哥特式穹顶,让我们想到亨利七世的教堂或议会的宫殿。”——
“的确,克劳伯尼先生,这适于任何趣味的人,但这些城市或教堂住起来很危险,不应该离它们太近,这些尖塔的底部是晃动的,只要稍稍碰一下,就能把‘前进’号这样的船压碎。”——
“怎么能在这样的海上冒险呢,”医生接着说,“要是没有蒸汽机的话!怎么能想象一只帆船行驶在移动的礁石中间?”——
“还是有人这么干,克劳伯尼先生,而且是在逆风的时候,这在我已经不止一次了,我告诉您吧:人们耐心地锚定,在一个冰山上,多多少少离开它一点;但最后人们等着吉刻再上路,说真的,这种方式的航海需要数月,要是运气好一点的话,我们只要几天就够了。”——
“在我看来,”医生说,“气温还有下降的趋势。”——
“这可有点讨厌,”约翰逊回答,“只有令这些浮冰解冻,它们才会融化,沉入大西洋,在戴维斯海峡浮冰特别多,因为在沃尔辛厄姆角和霍尔斯坦伯格角之间的陆地显然离得很近,在五月份和六月份将碰上最适于我们航海的季节。”——
“不错,但是首先要过去。”——
“应该过去,克劳伯尼先生,在六月份和七月份的时候,我们就能像捕鲸船一样自由行驶了,但是指令是明确的,这时候应该是四月份。除非我弄错了,我们的船长可是一个久经考验的人,他有主见,选择了这么好的时刻出发,只能是远行。总之,让我们走着瞧吧。”
医生指出气温下降是有道理的,气温计到中午的时候指示的只有一14℃,刮起了西北风,天空变得晴朗了,风吹浮冰涌向“前进”号的航路。没方法躲开所有的浮冰,撞上的也有不少,其中最高的,被海底的潜流挟走,朝相反的方向漂流。
于是人们体会到了这次航海的难处,机械师们一刻也得不到休息,就在甲板上躁作蒸汽机,根据值班船长的指令,躁纵杆将蒸汽机时而打开,时而停止,时而翻转。一会儿需要赶紧通过冰场的出口,一会儿需要开足马力,冲过即将关闭的唯一一个可行的出口的冰山,或许某座冰山出乎意料地翻转过来,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后退,免得被压碎。这个被北部水流席卷、聚集、混合的浮冰群簇拥在航线上,要是一旦结了冰,它们就会构成“前进”号的无法逾越的屏障。
这些海域有无数的鸟类:海燕四处盘旋,闷声闷气地叫着;这里还有许多大头、短颈、扁嘴的海鸥,它们展开长长的翅膀,迎着飓风吹落的雪花怡然自得地飞翔。这些鸟类为这个景致增添了生
许多木头漂来了,互相撞击,发出声响,长着巨大而隆起的脑袋的几只抹香鲸游到船边,但是不能猎捕它们,尽管鲸炮手辛普森并非没有这种念头。傍晚,人们还看到了许多海豹,它们将鼻子伸到水底,在巨大的浮冰之间游来游去。
22日,气温继续下降,“前进”号在蒸汽机的驱动下顺利地航行,风向最终还是在西北,船帆收了起来。
星期天整整一天,水手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山敦读了《圣经》之后,船员们开始捕海雀,捕了很多。这些鸟按照克劳伯尼的方法进行了适当的烹制,为军官和水手们的餐桌增添了美味的食物。
晚上三点的时候,“前进”号来到东一向位一北一东的金德塞尔和东一半向位一东的南一东一向位的体普顶山脉;海上波涛汹涌,大量的雾气突然从灰色的天空弥漫开来。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可以进行仔细地观察。船的纬度是65°20′,经度是54°22′。还需走两个纬度,才能在一片更为自由的海面上更加顺利地航行。
在随后的三天里,即4月24、25和26日,与浮冰进行了不懈的斗争,发动机的躁纵变得非常令人疲惫,每一分钟,蒸汽机都被突然中断或翻转,气流嘶嘶叫着冲出阀门。
由于雾气浓重,只有听到雪崩产生的闷响才知道接近了冰山;船于是立即掉转方向,还险些撞上淡水浮冰群,它们显得非常耀眼,像水晶一样透明,像石头一样坚硬。理查德-山敦没有放过这个补充淡水的良机,每天都要将数吨冰块弄到船上。
医生不能习惯这些地域的光折射产生出来的视错觉。毕竟,在他看来一座小的距离很近的浮冰却在离船10或12海里之处,他尽力使自己的眼睛适应这种奇特的现象,以便能够很快地随之更正他的视觉错误。
最后,要么由于拖船沿着冰原牵引,要么借助长杆远离最有危险的浮冰,船员们很快就不再感到疲惫了。但是,4月27日星期五那天,“前进”号仍旧停留在极圈的无法逾越的边缘。
[book_title]第八章 船员们的打算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八章船员们的打算
第八章船员们的打算
然而“前进”号还是敏捷地行驶在航线上,并向北移动了几分;但是,要做的不是避开敌人,而是立刻对它发起进攻,绵延数海里的冰原彼此靠近,这些移动的浮冰群通常表现出一千万吨的压力,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免被它们围住。破冰锯装在船内,便于立刻投入使用。
部分水手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这些艰巨的劳动,但另外一些抱怨了起来,虽然没有拒绝执行命令。加里、伯尔顿、佩恩、格里珀一面安置工具,一面交换着不同的看法。
“见鬼!”伯尔顿快活地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水街上有一家漂亮的饭馆,可以在那里不太费力地弄到一杯杜松子酒或一瓶黑啤酒。你看在这儿怎么样,格里珀?”——
“跟你说真的,”被招呼的水手反驳道,他通常脾气很坏,“我向你保证,我在这儿看不出这点。”——
“这是一种说话方式,格里珀,显然,在这些让克劳伯尼仰慕的冰雪之域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小酒店的影子,能让一个正直的水手有一两杯半品脱的白兰地润润嘴唇。”——
“对于这点,你就放心好了,伯尔顿,你还可以再加上这里甚至还有什么能好好提提神的东西,这主意真可笑,居然让在北部海洋航行的水手滴酒不沾!”——
“好啦!”加里回答,“你难道忘记了吗,格里珀?医生跟你说什么来着?应该免去任何刺激性饮料,假如你想不得坏血病,身体健康,向前远走的话。”——
“但是我并不想远走,加里,我觉得来到这里已经够了,为何非要到连魔鬼都不愿去的地方呢。”——
“唉,不会去的!”佩恩反驳道,“当我想到我已经忘记了杜松子酒的味道!”——
“但是,”伯尔顿说,“告诉我医生都对你说了什么。”——
“噢!”佩恩用那粗鲁的大嗓门反驳道,“该说的都说了。要知道的是,是不是以健康为借口,是否在玩弄节约酒类的把戏?”——
“佩恩这家伙说的可能有道理,”格里珀回答——
“好啦!”伯尔顿反驳道,“他把鼻子喝得通红,要是这条规则能令他的鼻子掉点颜色,佩恩大可不必如此抱怨。”——
“我的鼻子跟你有何关系?”被碰了敏感处的水手突然回答。“我的鼻子不需要你的建议,它没问你,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得啦!别生气,佩恩,我本来也没觉得你的鼻子有什么不对劲。唉!我跟别人一样,不讨厌来一杯威士忌,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状况下。但是,如果这最终是弊多利少的话,我愿意戒掉。”——
“你戒掉,”司炉华轮说,他加入了谈话,“可是,也许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戒掉!”——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轮?”加里一边说,一边定定地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船上还有酒,我想在船尾可没怎么遵守这种清规戒律。”——
“你怎么知道的?”加里问道。
华轮无言以对,他不过是说说而已,大家都清楚。
“你说得对,加里,”伯尔顿接过话茬,“华轮什么也不知道。”——
“嗯,”佩恩说,“我们向指挥要一份杜松子酒,我们挣来的,我们看他说什么。”——
“我劝你什么都别做,”加里回答——
“为什么?”佩恩和格里珀喊道——
“因为指挥官会拒绝你们。你们早在上船的时候就知道船上的规矩,那会儿该想到这点。”——
“何况,”伯尔顿回答,他自愿站在加里一边,因为他的性格讨他喜欢,“理查德-山敦也不是船上的主人,他、你、我们一样服从一切。”——
“服从谁呢?”佩恩问道——
“服从船长。”——
“啊!总是这倒霉的船长!”佩恩喊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在这些冰床上不再有船长,有的只是小酒馆?这是一种彬彬有礼地拒绝我们有权要求的东西的方式。”——
“但是你错了,有一个船长,”伯尔顿说,“我们不久就会看到他的,我拿我两个月的薪水打赌。”——
“好极了,”佩恩说,“出来一个我愿意当面讲两句话的人!”——
“谁在说船长?”一个新的插话者说。
这是水手克里夫顿,他相当迷信,又嫉妒。
“有什么关于船长的新鲜事儿吗?”他问道——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他——
“唉呀,我料想他会在某一个早晨出现在他的舱里,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从哪儿来的。”——
“好了!”伯尔顿回答,“你又在幻想,克里夫顿,好像这家伙是苏格兰高地上奔跑的小妖精或小精灵似的!”——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伯尔顿,这不能让我改变主意,每天经过船舱的时候,我都透过锁孔望一眼,总有一天我会来告诉你们船长是什么模样,他是怎么来的。”——
“噢,见鬼!”佩恩说,“他的来路跟所有的人一样,你的船长。要是这是个想把我们带到我们不高兴去的地方的家伙,大家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好!”伯尔顿说,“佩恩都不知道他,就想跟他吵架了!”——
“谁不知道他?”克里夫顿反驳道,他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他知不知道,还有待核实!”——
“你想说什么?”格里珀问道——
“我明白。”——
“可是我们不明白你!”——
“唉呀,难道佩恩没跟他有过不愉快的事吗?”——
“跟船长?”——
“是的,跟狗船长,因为这恰恰是一回事。”
水手们互相看了看,不太敢答话。
“狗也好,人也好,”佩恩嘀咕着,“我跟你们说,这头牲畜总有一天会成气候的。”——
“看看,克里夫顿,”伯尔顿严肃地问道,“你就像约翰逊开玩笑说的话,把这条狗当成了真正的船长?”——
“当然,”克里夫顿自信地说,“要是你们像我一样观察,你们就会注意到这头牲畜的举止不同寻常。”——
“哪些举止?快点,说说!”——
“难道你们没看到它带着威严的神态在艉楼上走来走去的样子,它望着船帆,就好像它在值班一样?”——
“这是真的,”格里珀说,“我甚至有一天晚上确实看到它把爪子搁在轮舵上。”——
“不可能!”伯尔顿说——
“现在,”克里夫顿又说,“难道夜里他没有离开船走到冰原上,既不怕熊,也不怕冷吗?”——
“这也是真的,”伯尔顿说——
“人们看到这头畜牲像一条忠实的狗那样呆在人旁边,在厨房转来转去,厨师斯特朗给指挥官送好吃的食物的时候,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了吗?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夜里,当船走了两三海里的时候,它嚎叫得令你们脊梁发冷,而这在这样的气温下是不大容易感受到的?最后,你们看到过这条狗吃东西吗?它一点不吃人吃的东西,狗食从未动过,除非有一只手在船上秘密地喂养它,我有权力说这头畜牲不靠食物生存,因此,假如这不神奇的话,我就是头畜牲。”——
“说真的,”木匠贝尔回答,他已经听了克里夫顿的所有争论,“说真的,这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其他的水手一言不发。
“总之,”伯尔顿问,“‘前进’号到底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我一无所知,”贝尔回答,“到时候理查德-山敦就会得到另外的指示。”——
“但是谁给指示?”——
“谁给指示?”——
“对,怎么指示?”伯尔顿说,他显得很急切——
“快点,贝尔,说说!”其他水手又说——
“谁给指示?怎么指示?哦!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木匠反驳道,他显得有点难为情——
“啊,是狗船长!”克里夫顿喊道。“他已经写了第一次,也同样会写第二次。哦!我要是知道这头畜牲知道的一半,我就不愧为海军大臣。”——
“因此,”伯尔顿最后总结说,“你坚持狗是船长的观点?”——
“是的,正如我说的一样。”——
“好啦,”佩恩闷声闷气地说,“如果这头畜牲不想披着狗皮死去,它只能快点变成人,因为照佩恩的做法,我要整整他。”——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愿意这样,”佩恩粗暴地回答,“我不想向任何人汇报。”——
“说够了没有。孩子们,”约翰逊先生嚷道,他在说话看来要出现僵局的时候出来干预了,“把锯子弄得更快些!还得穿过大浮冰群呢!”——
“好极了!又是一个星期五!”克里夫顿耸了耸肩膀说道。“你们看,穿过极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管怎么说,船员们这一天有点精力不济。“前进”号开足马力,冲向冰田,但没法将它们分开,夜里只得在这里抛锚。
星期六,由于东风的影响,气温还在下降;天气开始晴朗起来,目之所及,远处的白色平原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早晨七点钟,气温是-21℃。
医生试图静静地呆在舱里读极地旅行记,但他自问,按照他的习惯,这时候他最不愿做的是什么。他自答,就是在这种气温下到甲板上帮忙干活,这没有多少乐趣可言。因此,他严格遵守自己的行为准则,离开温暖的船舱,来帮着拖船。他的气色很好,戴着绿眼镜,这样他的眼睛就不致为反光所伤害,他后来观测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戴上雪镜,以免染上在高纬地区发病率很高的眼炎。
傍晚,“前进”号向北行了数海里,这多亏了船员们的努力和山敦的智慧,他善于利用一切有利的形势。午夜时分,“前进”号经过了66纬度,通过探测,得知水深为23英-,山敦认识到他来到了女王的战舰“胜利”号所在的浅滩,逐渐靠近了东部30海里以外的陆地。
但到那时为止,一直一动不动的浮冰群开始分解,并且开始移动起来,冰山似乎从地平线的四面八方涌来,船碰上了一座座移动的礁石,它们的压力是无法抵挡的,船开起来相当困难,第一舵手加里掌舵,船后面的冰山有合拢的倾向。因而必经穿越这条冰河,无论是出于谨慎,还是出于责任都得向前进。困难越来越大了,因为山敦没法在这些移动点中确定方向,它们变来变去,丝毫没有稳定下来的可能。
船上的人被分在船的右舷和左舷两侧;每个人都拿着一根装着铁头的长棍,推开那些危险性特别大的冰块。“前进”号很快就进了两座高高的冰山之间的狭胡同,桅桁的顶端擦过与岩石一样坚硬的冰墙,它逐渐进入一条充满雪的旋涡的弯弯曲曲的山谷,浮冰互相撞击,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但是很快就确认这个峡谷没有出口,一个巨大的冰块进入了这条航道,迅速地向“前进”号漂来,看来没法避开它了,同样也无法后退,退路已经给堵上了。
山敦、约翰逊站在船的前面,观察形势。山敦用右手向舵手指示前进的方向,用左手向机械师旁边的詹姆斯-沃尔传达躁纵发动机的命令。
“这怎么才能结束?”医生问约翰逊——
“那要看上帝乐不乐意,”水手长回答。
高达一百英尺的冰山离“前进”号只有一链之遥,有把它压碎的危险。
“可恶的,该诅咒的!”佩恩叫了起来,发出恐怖的咒骂——
“住嘴!”有人叫道,在飓风中很难辨出是谁的声音。
冰山看来向船冲来,出现了一个无法名状的焦虑的时刻,船员们放下他们的铁棍,纷纷后退,全然不顾山敦的命令。
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巨浪掀起的一场真正的倾盆大雨落到船的甲板上。船员们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而掌舵的加里保持“前进”号稳步前进,尽管船出现了可怕的偏驶。
当人们将恐怖的目光落到冰山上的时候,冰山却消失了,道路畅通了,那里出现了一条被斜射的阳光照亮的运河,船可以继续向前开了。
“好啦,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说,“您能向我解释一下这个现象吗?”——
“很简单,我的朋友,”医生回答,“这经常发生,当浮冰融化彼此分离开时,它们独自漂流,处于完全平衡的状态,但它们逐渐漂向南方,那里的水温相对高些,它们的底部由于其他冰山的碰撞开始融化,逐渐分崩离析,在某个时候浮冰的重心就会偏移,于是它们就崩塌了。只是如果这座冰山两分钟之后回转的时候,它就向船扑过来,把它压在底下。”
[book_title]第九章 一条消息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九章一条消息
第九章一条消息
终于跨过了极圈,“前进”号4月30日中午的时候经由霍尔斯坦伯格附近。壮丽的山脉屹立在东方的地平线。可以说海面上没有了浮冰,或者说这些浮冰很容易避开。吹起了东南风,船撑起了前桅帆、后桅帆、第二层方帆、第三层帆,溯巴芬海而上。
这一天非常平静,船员们可以稍作休息,众多的鸟类围绕着船游弋和盘旋,医生在其中注意到了alca-aua,几乎同野鸭一模一样,都有同样的脖颈、翅膀、黑色的背脊和白色的胸脯,它们敏捷地潜入水中,他们潜水的时间经常超过40秒钟。
这一天就发生什么新鲜事,如果不是船上随后又出了一件事,无论它看来多么不同寻常,还是发生了。
早晨六点钟,理查德-山敦值完班后回到了自己的船舱,他在桌于上发现了一封信,地址是这样的:
“‘前进’号指挥官理查德-山敦收
巴芬海。”
山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在知道这封奇怪的信的内容之前,他让人叫来了医生、詹姆斯-沃尔和水手长,把信给他们看。
“这很奇怪,”约翰逊说——
“这倒挺有趣,”医生想——
“总之,”山敦喊道,“我们就要知道这个秘密了……”也动作麻利地撕开信封,读到以下的内容
“指挥官,
‘前进’号船长对你们的水手、你们的军官以及您自己在上次表现出来的冷静、智慧和勇气非常满意,他请您对全体船员表示感谢。
请您径直向北驶往麦尔维尔海湾,您从那里准备进入史密斯海峡。
‘前进’号的船长
K。Z。
4月30日星期一,沃尔辛海姆近旁。”
“全都在这儿了?”医生叫道——
“全都在这儿了。”山敦回答。
信从他的手里掉下来。
“好啦,”沃尔说,“这个虚幻的船长甚至再也不提到船上来的事了,我觉得他再也不会来了。”——
“但是这封信,”约翰逊说,“它是怎么来的?”
山敦沉默无语。
“M-沃尔说的对,”医生回答,他捡起信,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船长没有充分的理由来到船上……”——
“什么理由?”山敦急切地问——
“因为他已经在船上了,”医生简洁地回答——
“已经!”山敦叫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这样,怎么解释这封信的到来?”
约翰逊点头表示赞同。
“不可能!”山敦冲动地说。“我认识所有的船员,莫非这个船长在船出发时就在他们当中了?这不可能,我已经告诉您了!两年多来,没有一个人我没有在利物浦见过上百次,您的推断,医生,是不可接受的!”——
“那么,您怎么看,山敦?”——
“除此之外怎么都行。我承认这个船长或他的一个手下人,我怎么会知道呢?趁着黑暗或者雾气,您能想到的一切偷偷溜到船上,我们离陆地不远了,爱斯基摩人的船在冰山之间看不见,他们很可能来到船上,送来了这封信……雾很大,有利于实现这个计划……”——
“但同样会看不到船,”医生回答,“我们要是没有发现一个不速之客来到船上,他怎么能在雾气中发现‘前进’号呢?”——
“这很明显,”约翰逊说——
“我还是坚持我的假设,”医生说,“您怎么看,山敦?”——
“怎么看都行,”山敦怒气冲冲地说,“除了这个人在船上的假设。”——
“也许,”沃尔补充道,“在船员当中有一个他的手下人,接受他的指示。”——
“也许。”医生说——
“但是谁呢?”山敦问。“我了解我所有的手下,我告诉你们,而且很久了。”——
“总之,”约翰逊接着说,“如果船长出现了,无论是人是鬼,我们都接纳他,但从这封信中不能得出另一条教益,或者另一条信息吗?”——
“什么?”山敦问道——
“这就是我们不仅要去麦尔维尔海湾,还要去史密斯海峡。”——
“您说的有道理,”医生又说——
“史密斯海峡,”理查德-山敦机械地重复——
“显然,”山敦接着说,“‘前进’号的目的不是寻找西北航线,因为我们将把通向那里的唯一入口抛向左边,就是朗卡斯特海峡。这就预示着我们要在陌生的海域进行艰难的航行。”——
“是的,史密斯海峡,”山敦回答,“这就是美国人卡恩1853年走过的路线,危险多大啊!很久人们都以为他在这些恐怖的海域失踪了!既然要到那里去,就去好了!但要到什么地方?到极点吗?”——
“为什么不到呢?”医生嚷道。
一想到这种疯狂的举动,水手长不由地耸了耸肩。
“总之,”詹姆斯-沃尔又说,“还是回到船长这个问题上来吧,要是他存在的话,我在格陵兰海岸上见到的只有迪斯科岛或者厄泊纳未克的房屋,他或许会在那里等我们,再过几天,我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医生问山敦,“难道你们不想让船员们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吗?”——
“只要指挥官允许,”山敦回答,“我没有意见。”——
“为什么要这样?”医生问——
“因为一切奇怪的、虚幻的东西从根本上来说,都会令我们的人丧失勇气,他们已经对于这种方式的航海的命运感到非常焦虑。因此,如果将他们推向超自然,就会产生不良后果,在关键时刻我们就再也无法指望他们了。您是怎么想的,指挥官?”——
“您呢,医生,您是怎么想的?”山敦问——
“约翰逊先生,”医生回答,“在我看来,说得很有道理。”——
“您呢,詹姆斯?”——
“除非有更好的主意,”沃尔回答,“我同意这些先生的意见。”
山敦思考了一会儿,他又把信认真地读了一遍。
“先生们,”他说,“你们的想法的确很好,但我不能采用。”——
“为什么这样,山敦?”医生问道——
“因为这封信的指示是非常明确的,它们要求全体船员知道的是船长的赞扬,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一直盲目地服从他的命令,无论这些命令是以什么方式向我传达的,我不能……”——
“但是……”约翰逊接着说,他担心的正是这样的传达会对水手们的心理产生的影响——
“我的正直的约翰逊,”山敦又说,“我理解您为何固执己见,您的理由非常充分,但是读读这句话:
“他请您向全体船员表示感谢。”——
“就这么干吧,”约翰逊接下去说,他毕竟是一个严格遵守纪律的人。“应该把全体船员都集中到甲板上吗?”——
“干吧,”山敦回答。
船长来信的消息很快就在船上传开了。水手们准时来到巡察哨上,指挥官大声朗读了那封神秘的来信。
这封信带来了陰郁的沉默,船员们各自浮想联翩,克里夫顿有了可供迷信想象的资本,他认为在这件事中狗船长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当他碰巧在路上遇到它的时候,他没忘记跟它打招呼。
“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他对水手们重复着,“这头畜牲会写字。”
大家对这种看法无力反驳,连木匠贝尔也弄得无言以对。
但是,对于每个人来讲有一点不容置疑,尽管船长不在船上,他的影子和他的灵魂在船上守候着,那些最聪明的人从此不再彼此交换他们的看法。
5月1日中午的时候,观测的纬度是68°,经度是56°32′。气温上升了,温度计指示的是-4℃。
医生看到在与陆地相接的一块浮冰的边缘嬉戏的一头母熊和两头小熊,感到非常有趣。他在沃尔和辛普森的陪同下,想乘小船猎捕它,但是这只动物生性不大好斗,立刻带上她的儿女逃走了,医生只得作罢。
夜里顺风的时候绕过了奇德利海角,迪斯科岛的高山立刻就出现在地平线上了,丹麦总督的居所哥达文海湾被抛在右边,山敦觉得停下来不合适,很快就甩掉了企图跟上来的爱斯基摩人的独木舟。
迪斯科岛也叫鲸岛,就是在这个岛,约翰-富兰克林爵士1845年7月12日给海军部写了最后一封信,同样是在这个岛,马克-克林多克船长返航,带来了那次航海失事的确凿证据。
这两件事情如此巧合,医生应该留心到了,这种悲惨的相似性在记忆中多的是,但是迪斯科岛的高山很快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海岸上有很多冰山,属于那种连最大限度的解冻也无法融化的,这一列连绵不断的山峰真是奇形怪状。
第二天三点左右,经过了东北部的桑德森——希望海角,陆地被抛在右舷15海里处,山峦呈现出红褐色。夜里,许多背上有鳍的长须鲸在冰山之间玩耍,将空气和水流从它们的鼻孔喷出去。
在5月3日——4日的夜里,医生才第一次看到阳光擦着地平线,没有将它光亮的圆盘没入地平线,从1月31日以来,它的光面越来越大,此刻它连续不断地发光。
对于那些不大习惯的观看者,持续的白昼一直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甚至是令人疲惫的事情,人们简直无法相信黑夜对于眼睛的健康多么至关重要,医生对于适应这种持续的光芒感到真正的痛苦,这种光芒由于冰山的反光作用而变得更加灼人了。
5月5日,“前进”号经过72纬度。再过两个月,它会遇上很多在高纬度作业的捕鲸人,但是海峡仍旧不够畅通到让大船进入巴芬海。
第二天,船先是经过了女人岛,然后到达了厄泊纳未克,它是丹麦在这片海岸上统辖的最北的殖民地。
[book_title]第十章 危险的航行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十章危险的航行
第十章危险的航行
山敦、克劳伯尼医生、约翰逊、福科和厨师斯特朗坐上捕鲸船,到岸上去。
总督,他的夫人和五个孩子全都是爱斯基摩人,他们彬彬有礼地来到来访者面前,医生作为语文学家,懂一点丹麦语,这足以跟他们建立友好的关系;而且,航海翻译兼浮冰领航员福科知道二十多个格陵兰语词汇,有20个词就能走远了,只要不太贪心的话。
总督出生在迪斯科岛,从未离开过他的家乡,他在城里很有名气,这个城市里有三所木屋,属于他和路德派牧师,有一所学校,还有商店,可供遇难的船只补充给养。其余的只是雪屋,爱斯基摩人通过唯一的洞口爬进去。
大部分人都站在“前进”号的前方甲板上,不止一个当地人乘至多长15英尺、宽2英尺的皮筏来到海湾正中。
医生知道,“爱斯基摩”这个词的意思是“吃生鱼的人”,但他同样知道这个名词在这个地区是被当作咒语的,他也就只有把居民们称为“格陵兰人”。
然而,从这些人穿的油腻的海豹皮衣服以及同样质地的鞭子,还有这让人分辨不出男女的油腻发臭的整体形象,很容易就会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食物;而且,像所有以鱼为食的人一样,麻风病会吞噬他们一部分人,尽管如此,他们的身体状况还不太坏。
路德派牧师和他的妻子是医生得以谈得更专门一点的人,他们站在普文海岸旁边,在厄泊纳未克南边。他只被准许与总督说话,这首席法官看来没有多少文化,往坏里说,这是头驴子;往好里说,他识文断字。
然而医生还是向他询问了爱斯基摩人的贸易、习惯、风俗,他通过手语得知送到哥本哈根的海豹价值大约1000法郎,一张熊皮值40丹麦元,一张蓝狐皮值4个丹麦元,一张银狐皮值2或3丹麦元。
医生出于完善他的个人教育的目的,也想走访一间爱斯基摩人的雪屋,人们想象不出一个求知的学者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幸好雪屋的入口都异常狭窄,这个疯癫的人进不去。他幸免了,因为没有什么比这堆死物或活物、海豹肉或爱斯基摩人的肉、腐烂的鱼。发臭的衣服更令人嫌恶的了,这就是格陵兰人小屋的摆设,没有一扇窗户能换换这令人窒息的空气,只在雪屋的顶上有一个洞口,可以把烟放出去,但臭味却散发不出去。
福科将详情告诉医生,但这骄傲的学者同样少不了要咒骂他的身材。他想自己亲身体会一下如此常见的气味。
“我肯定,”他说,“久而久之,就会适应的。”
“久而久之”这个词是用来描绘骄傲的克劳伯尼。
当前者进行人种学研究时,山敦正在按照指示设法获得冰上运输工具,他花100法郎买了一个雪橇和六条狗,而且当地人还不愿意给他。
山敦还想雇用熟练的车夫汉斯-克里斯蒂安,他曾经是马克-克林多克船长探险队的成员,但这个汉斯当时正在北格陵兰岛。
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在厄泊纳未克有一个欧洲人在等待“前进”号经过吗?总督知道这件事吗?一个酷似英国人的外国人在这些地区定居?他与捕鲸船或别的船的最后联系要追溯到什么时候?
总督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十个多月以来,没有一个外国人在这片海岸登陆。
山敦让人把到达最近地区的捕鲸人的名字拿给他看,他一个也不认识。这真让人绝望。
“您得承认,医生,这让人不可思议,”他对他的伙伴说。“永别角一无所获!迪斯科岛一无所获!厄泊纳未克一无所获!”——
“几天后您又向我重复:麦尔维尔湾一无所获,我亲爱的山敦,我要向您祝贺,您成了‘前进’号上唯一的船长。”
捕鲸船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大船上,带来了出访者,说到新鲜食物,斯特朗弄来了12只绒鸭蛋,每一只有两只鸡蛋大,呈现出绿莹莹的色彩,这虽然微不足道,但对于以咸肉为食的船员们来说,还是令人食欲大振。
第二天是顺风,但山敦并没有下令开航,他想等一天,为了问心无愧,为属于人类的不管什么生物留出与“前进”号汇合的时间,他还让人不时地让人放16型枪,在冰山中发出巨响,但只是吓跑了成群的大海鸟和岩鹑。夜里的时候,向空中开了许多枪,但没有用。应该考虑出发了。
5月8日早晨6点,“前进”号撑开了第二层方帆、前桅帆和第三层大帆,厄泊纳未克殖民地和沿河岸悬挂海豹的内脏和黄鹿瘤胃的丑陋的棍子都看不见了。
风从东南方吹来,气温上升至0℃。阳光穿过云雾,冰山由于融化作用有些松动了。
但是这些白光的反射对于许多船员的视力产生了恶劣的影响。军需官沃尔森、格里珀、克里夫顿和贝尔得了雪盲,这是一种春天常见的眼病,使很多爱斯基摩人失明。医生特别建议病人,原则上建议所有人都用绿纱布把脸蒙上,他自己是第一个按他的药方行事的人。
山敦在厄泊纳未克买的狗性情凶猛,但它们在船上变得驯服起来,狗船长与它的新伙伴处得还不太坏,它看起来了解它们的习惯。克里夫顿不止一次说过,狗船长肯定同它在格陵兰岛上的同类有过关联。这些狗在陆地上总是挨饿,吃不饱,一心想的只是靠船上的伙食赢回老本。
5月9日,“前进”号离巴芬岛的最东边只有几链远。医生注意岛屿与陆地之间的海湾有许多岩石;还有叫做克里姆森一克里弗的岩石;它们为一层红色的雪所覆盖,就像是美丽的红色的胭脂,卡恩博士认为这纯粹是植物引起的,克劳伯尼本来想从近处观察一下这种奇特的现象,但是由于浮冰的缘故,无法接近海岸,尽管气温有上升的趋势,还是很容易看到冰山和冰川向巴芬海北部聚集。
从厄泊纳未克开始,陆地呈现出一种迥然不同的样子,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地平线上出现了巨大的冰川的轮廓。10日那天,“前进”号将74纬度附近的亨斯顿湾抛在右边,朗卡斯特运河在西边几百海里处汇入海洋。
但这片广大的水面消失在广阔的田野中,田野上屹立着形状规则的冰丘,就像同种物质的晶体。山敦让人点起炉火,直到5月11日前“前进”号一直在弯弯曲曲的峡谷航行,沿着它的航线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黑烟。
但是没过多久又出现了新的障碍,由于浮冰连续不断地飘流,道路被封住了;“前进”号的轮前每时每刻都有缺水的危险,如果它被钳住的话,它会很难脱身。每个人都明白,每个人都思量。
同样,在这艘没有目的、没有目标、疯狂地北上的船上,已经出现了某些犹豫不决的迹象。在这些习惯于冒险生活的人当中,许多人忘记了许诺的好处,后悔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大家原本就有某种颓丧情绪,克里夫顿的担忧以及两三个带头闹事者诸如佩恩、格里珀、华轮和沃尔森等人的话又增加了这种倾向。
船员们精神上的焦虑又加上了难以忍受的疲劳,因为,5月12日,船的周围都被封死了,它的发动机已经无能为力了。应该在冰田中间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在厚度达六七英尺的浮冰中使用冰锯相当困难。当两个平行的槽口在一百多英尺的长度上将冰一分为二的时候,应该用斧子和撬棒把内部敲碎,于是人们将固定的锚移入一个大螺旋钻钻的孔中,然后开始躁作绞盘,用手臂拖船,最大的困难在于将敲碎的冰块返回到浮冰群中,以便为航船开辟道路,人们只得用棍子,即长长的铁头杆推动它们。
总之,拉锯、拖船、放绞盘、挥铁棍,这些不断的、强制的、危险的活动在大雾或大雪纷飞、气温相对很低的情况下进行着,还有眼疾、精神上的忧虑,这一切都使“前进”号上的船员虚弱不堪,浮想联翩。
当水手们同一个坚定、勇敢、自信并且知道他的愿望、他的目标、他的方向的人打交道的时候,他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充满信心,他们同他们的头领心连心,自身充满力量,自己的内心非常平静。但是在这条船上,大家感到指挥官缺乏信心,他在这个陌生的目标和那个未知的方向面前犹豫不决。尽管他性情坚定,他的虚弱还是不由自主地通过改变命令、躁作不完善、考虑不合时宜体现了出来,这许许多多的细节逃不出他的船员的眼睛。
何况,山敦不是船长,不是仅次干上帝的指挥官,这足以让人们对他的命令议论纷纷;而且,从议论到拒绝执行,很快就会迈出这一步。
那些心怀不满的人很快就赢得了第一机械师的支持,他到那时为止一直是忠于职守的。
5月16日是“前进”号到达浮冰区的第六天,山敦向北走了不到两海里,人们陷入了被浮冰一直困到来年这一季节的危险。情况变得相当严重。
在晚上八点左右,山敦和医生在水手加里的陪同下来到一片广阔的冰原上,他们小心翼翼地不离船太远,因为在特征不断发生变化的白色荒原上很难树立起标志。折射产生了奇怪的效果,医生非常吃惊,他认为跳一脚就行的地方,要跳五六脚;或者情况恰恰相反,在这两种情形下,结果是摔一跤。在这像玻璃一样坚硬和锐利的碎冰块上即使不危险,至少也是非常痛苦的。
山敦和他的两个伙伴去寻找可行的道路。在离船三海里之处,他们不无困难地攀过一座高达三百英尺的冰山,从那里他们俯瞰这荒凉的雪堆,就像一座巨大城市的废墟,连同它那直挺挺倒塌的方尖形的纪念碑,推翻的钟楼,倾颓的宫殿,一种名副其实的混乱。太阳在布满直立物和尖形物的地平线周围艰难地拖着它的星球,投射出没有热量的光芒的长长斜线,仿佛不透辐射热的物质被放在它和这个凄凉的地域之间。
大海尽收眼底。
“我们怎么过去?”医生说——
“我不知道,”山敦回答,“但我们总会过去的,可以用火药炸开这些冰山,我肯定不会让这些浮冰困到来年春天的。”——
“如同‘狐狸’号大约在这个地域遇到的情况一样。啊!”医生说,“我们过得去……只要能达观一点。您看吧,这得需要全世界所有的发动机!”——
“应当承认,”山敦回答,“今年看来情况并不太好。”——
“这一点毫无疑问,山敦,我看到巴芬海有重现1817年之前状态的趋向。”——
“您认为,医生,现在的情况难道不是一以贯之的吗?”——
“不,我亲爱的山敦,不时会有科学家们无法解释的大范围的解冻现象发生:这样,一直到1817年,这片海洋一直是堵塞的,这时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将这些冰山抛入海洋,其中大部分在新大陆的海滩上搁浅。从这个时候起,巴芬湾大体上畅通无阻,成为许多捕鲸人的聚集地。”——
“如此看来,”山敦问道,“从那时候起航海变得更加容易起来了?”——
“无以轮比地,但是人们注意到,很多年以来,海湾有恢复原状的趋势和合拢的危险,而且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这是根据航海家的调查得出的结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而且我们有点像在陌生的走廊里前进的人,门在身后一扇扇地关上。”——
“您是要我后退吗?”山敦问道,他试图从医生的眼里读出最为意味深长的东西——
“我!我永远不会比别人落后一步,即使一去不复返,我也要勇往直前。只是我坚持一点,要是我们不谨慎行事的话,我们非常清楚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您呢,加里,您怎么想?”山敦问水手——
“我,指挥官,我一往直前。我的想法同克劳伯尼先生的想法相同,何况,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您尽管吩咐,我们照办。”——
“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您这么说,加里,”山敦回答,“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服从!要是他们拒绝服从我的命令呢?”——
“我跟您谈了我的想法,指挥官,”加里冷冰冰地反驳道,“因为您问我了,但是您不必遵守它。”
山敦没有答话,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地平线,又与两个同伴下到冰原之中。
[book_title]第十一章 魔鬼的拇指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十一章魔鬼的拇指
第十一章魔鬼的拇指
指挥官不在的时候,人们做出各种各样的工作;以便使船能够避开冰原的压力,佩恩、克里夫顿、伯尔顿、格里珀、辛普森忙于这项艰苦的工作;司炉和两个机械师也得来帮他们同伴的忙,因为只要发动机无需他们在场,他们重新变成了水手,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被安排作船上的一切工作了。
这但并非没引起很大不满。
“我说我已经厌透了,”佩恩说,“如果过三天还不解冻,我就以上帝的名义赌咒,我要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格里珀答道,“最好还是把劲儿用在返航上吧!你想我们愿意在这里过冬,一直呆到明年吗?”——
“事实上,这可是一次悲惨的冬季泊船,”普洛弗接着说,“因为船的四面都露着!”——
“谁又知道,”布轮顿说,“到了来年春天,海面会不会比现在更加畅通无阻呢?”——
“这并不是指来年春天,”佩恩反驳说,“我们现在是星期四,如果星期天早晨道路还不畅通,我们就回到南方。”——
“说得好!”克里夫顿说——
“你们同意吗?”佩恩问——
“我们同意,”他的同伴们回答——
“这合情合理,”华轮又说,“因为,要是我们这么干下去,用手臂拖船,我同意把船往回拉。”——
“我们星期天再看吧,”沃尔森说——
“无论给我下什么命令,”布轮顿又说,“我的炉子很快就点火了!”——
“哦!”布轮顿说,“我们自己就能点好。”——
“如果某个军官,”佩恩回答,“乐意在此过冬的话,随他的便好了,没有人会令他不得安宁,他给自己造一间雪屋,像真正的爱斯基摩人一样生活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是这样,佩恩,”布轮顿反驳道,“我们不丢掉任何人,你们明白吗?你们这些剩下的人?我想指挥官做出决定并不困难,我看他已经相当担忧了,只要稍稍向他提一提这件事……”——
“也就是,”普洛弗接下去说,“理查德-山敦是一个坚定的人,有时甚至很固执,应该小心地试探他一下。”——
“当我想到,”伯尔顿又说,他垂涎欲滴地叹了口气,“一个月之后我们就能回到利物浦了!我们很快就会越过南方的浮冰线!在六月初之际穿越戴维斯海峡将是畅通无阻的!我们只要朝大西洋漂流就行了!”——
“更不用说,”做事谨慎的克里夫顿回答,“让指挥官跟我们一道回去,在他的职权下行事,我们的股份和我们的奖金就能拿到;但是,如果我们单独回去的话,我们对这件事就没有这么大的把握了。”——
“说得有道理,”普洛弗说,“克里夫顿这个家伙说起话来就像是会计员一样!千万别跟海军部里的这些先生们闹翻,这更保险一些,别落下任何人。”——
“但如果这些军官们拒绝听我们的呢?”佩恩又说,他想让他的同伴们一干到底。
大家有点难以回答这个如此直截了当提出的问题。
“我们看看再说吧,如果时机到了,”伯尔顿回答,“我们足以让山敦站在我们一边,我想这并不难办。”——
“但还有某个人我要留在这儿,”佩恩恶声恶气地咒骂着,“要是他咬我的胳膊的话。”——
“哦,那条狗,”普洛弗说——
“是的,那条狗,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收拾它的。”——
“特别是,”克里夫顿说道,他又回到了自己喜欢的话题,“这条狗是我们所有苦难的根源。”——
“是它决定了我们的命运,”普洛弗说——
“是它把我们引入大浮冰群,”格里珀回答——
“是它在我们的航路上,”沃尔森反驳道,“聚拢了在这个时候前所未有的浮冰。”——
“它给我带来了眼病,”布轮顿说——
“它取消了杜松子酒和白兰地酒,”佩恩说——
“它造成了一切!”大家一齐喊了起来,想象力越来越丰富——
“也就是说,”克里夫顿说道,“它是船长。”——
“好啊,不吉利的船长,”佩恩喊道,他越说越感到一种无名火越烧越旺,“你既然愿意来到这里,你就呆在这里吧!”——
“但是怎样捉住它?”普洛弗说——
“哦!正是个好机会,”克里夫顿回答,“指挥官不在船上,中尉在他的船舱里睡觉,雾气很浓,约翰逊看不到我们……”——
“但是狗呢?”佩恩喊道——
“狗船长此刻正在煤舱旁边睡觉,”克里夫顿回答,“如果谁愿意……”——
“我来干,”佩恩愤怒地回答——
“小心点,佩恩,它的牙齿能够咬断铁杆。”——
“要是它敢动,我就把它开膛,”佩恩回答,他的手里拿着刀。
他扑向中舱,后面跟着华轮,想要帮他干这件事。
他们俩很快就回来了,抱着这头畜牲,嘴和爪子都被捆得牢牢的,他们在它睡觉的时候捉住了它,这只可怜的狗没法脱身。
“佩恩真来劲!”普洛弗喊道——
“现在,你想干什么?”克里夫顿问——
“淹死它,看它还能不能上来……”佩思面带满足的恐怖的微笑回答。
在离船200步远之处有一个海豹窟,是一种用这种两栖动物牙齿做成的圆形缝隙,从里到外都挖通了,海豹就是经由这里来到冰面上呼吸的,但它必须小心翼翼不让这个洞口合上,因为它的颌的构造使它不能从外向内重新掘洞,在发生危险的时候,它无法躲开它的敌人。
佩恩和华轮走向那条缝隙,在那里,尽管狗奋力挣扎,它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投入海里,接着又推来巨大的浮冰块堵在洞口上,这头动物无论如何也出不来了,就这样给封在了液体监狱之中了。
“旅途顺利,船长!”粗鲁的水手喊道。
不久,佩恩和华轮回到船上。约翰逊对此一点也不了解,船周围的雾气浓重起来,雪下得很大。
一小时后,理查德-山敦、医生和加里回到了“前进”号上。
山敦注意到东北方向有一条通路,他想走那条路。随后他下达了命令,船员们相当主动地服从了,他们想让山敦明白,不可能再向前走了,但还可以服从他三天。
在夜里的部分时间和第二天,船员们躁作冰锯和拖船都干劲十足,“前进”号向北前进了两海里。18日,它望见了陆地,在离一个悬崖五六链远的地方,因为它那奇特的外形,人们称之为“魔鬼的拇指”。
就是在这同一个地方,1851年“阿尔伯特王子”号,1853年凯恩率领的“前进”号被浮冰牢牢固了许多个星期。
魔鬼的拇指的奇形怪状、荒凉偏僻的环境,几座高度超过三百英尺的冰山的宽阔冰斗,浮冰碰撞产生的恐怖的回声,这一切都使“前进”号的处境显得非常悲惨。山敦明白,应该把船拖出来开到更远的地方。24小时之后,据他估计,他可以离开这危险的海岸大约两海里。但是还不仅仅如此。山教被恐怖攫住了,他所处的不利环境令他感到精力不济,为了遵守他的指令,向前进,他已经将他的船抛入了相当危险的境地,拖船使得船员们精疲力尽,在一座通常四五英尺厚的冰山上开一条20英尺长的通道需要三个小时以上,船员们的健康状况已经变坏。山敦对他手下人的沉默和他们不同寻常的献身精神感到迷惑不解,但他担心这种平静可能预示着随后而来的暴风雨。
人们可以想象吃惊、失望、绝望占据了他的心灵。因为他看到由于一种感受不到的冰原的运动,“前进”号从18日到19日夜失去了他辛辛苦苦夺得的一切,星期六早晨,他面对的是总是具有危险的魔鬼的拇指,而且情况更加危急,冰山增多了,像幽灵一样在雾中穿行。
山敦完全气馁了,应该说恐惧掠过了这个勇敢的人和他的手下人的心。山敦已经听说狗不见了,但他不敢惩罚肇事者,他怕引起暴动。
这一天天气相当恶劣,雪花大团大团地旋转着,像一张穿不透的网一样裹住了船。有时由于飓风的作用,雾气散开了,惊恐的眼睛从陆地边看到这魔鬼的拇指像一个幽灵一样闪现出来。
“前进”号锚定在一块巨大的浮冰上,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别想做,天空越来越暗了,掌舵的人看不到在前面值班的詹姆斯-沃尔。
山敦回到自己的舱里,禁不住忧虑起来。医生整理他的旅行日记,船员们有一半呆在甲板上,一半呆在公共休息室。
飓风迅猛地刮起来之后,魔鬼的拇指看起来就像是屹立在散开的雾气中。
“上帝呀!”辛普森向后退着,发出惊恐的叫声——
“这是什么?”福科说。
很快,四面八方响起了叫喊声。
“它要把我们压碎!”——
“我们不行了!”
一“沃尔先生!沃尔先生!”——
“这是冲我们来的!”——
“指挥官!指挥官!”
这些喊声是值班的人同时发出的。
沃尔奔向后面的艏楼,医生跟随山敦冲上甲板,看了起来。
在渐开的雾气当中,魔鬼的手指眼看着要猛然撞到船上,它仿佛魔幻似的变大了,在它的顶端还有一个倒置的圆锥在顶点上旋转,它那巨大的一堆有把船压碎的危险,它摇晃着,随时有可能跌倒。这景象真令人恐怖,每个人都不知不觉地后退,许多水手跳到了浮冰上,离开了船。
“谁都别忙!”指挥官严厉地命令,“各就各位!”——
“哦,我的朋友们,没什么可怕的,”医生说,“没有危险!看呀,指挥官,看呀,沃尔先生,这是海市蜃楼的作用,不是别的!”——
“您说的有道理,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先生答道,“这些无知的人被一个影子吓破了胆。”
医生说完这番话,大多数水手都走近了,由恐惧转为对这一奇特景象的赞美,这种景象没过好久就消失了。
“他们管这个叫海市蜃楼!”克里夫顿说,“魔鬼在那里作祟,你们相信我好啦。”——
“的确如此,”格里珀回答说。
但是雾气稍稍消散之后,指挥官的眼中出现了一条他毫不怀疑的宽阔而通畅的大路,它指引他离开海岸,他决定刻不容缓地抓住这个良机。船员们被置于航道的每一侧,他们拉起大索,开始把船拖向北方。
在数小时内,大家奋力干活,尽管没人说话;山敦让人点起炉火,利用这条如此幸运发现的航道。
“这真是天意,”他对约翰逊说,“如果我们能再走几海里,我们的苦难也许就到了头了!布轮顿先生,让火烧得更旺些,只要压力够了,您就让人通知我。与此同时,我们的人一定要增加勇气,要干得还不少呢。他们急着离开魔鬼的拇指!嗯好啦!我们多亏了他们的才能了。”
突然,船一下子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山敦问。“沃尔,我们的牵引索断了吗?”——
“没有,指挥官,”沃尔回答,他把身子俯向舷墙。“唉!那些人正在折回呢;他们登上了船,他们看样子非常恐惧!”
“怎么回事?”山敦喊道,他冲到了船的前面——
“上船!上船!”水手们喊叫着,声音中透着异常的恐惧。
山敦向北望去,不由地毛骨悚然。
一头奇怪的动物,动作非常吓人,一张大嘴里伸出冒烟的舌头,跳到离船一链远之处,它看起来有二十多英尺高,它的毛都竖起来了,它追逐着水手们,拦住他们,它那长达10英尺的巨大的尾巴扫着雪,把雪扬起来,形成厚厚的雪团。看到这样一头怪物,连最勇敢的人都感到脊背发凉。
“这是一头熊!”一个人说——
“这是戈沃丹的动物!”——
“这是《启示录》上的狮子!”
山敦跑到舱里拿来一支上了膛的枪,医生奔向他的武器,准备向那只动物开枪,它那巨大的身躯令人想起挪亚时代大洪水之前的四足动物。
它走近了,大幅度地跳跃着,山敦和医生同时开枪了,突然他们的枪响了,震动了大气层,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医生仔细地看了看,忍不住大笑起来。
“折射!”他说——
“折射!”山敦喊了起来。
但是船员们发出的可怕的吼声打断了他们。
“狗!”克里夫顿说——
“狗船长!”他的同伴重复道——
“是它!”佩恩喊道,“总是它!”
事实上,是它挣脱了绳索,通过另一条缝隙来到冰面上。这时候,由于这个纬度常见的光线折射作用,它的身躯显得异常庞大,但是空气的震动使它恢复了原状。但这一讨厌的结果对水手们心理上的影响并没有减弱,他们很难接受纯粹物理上的原因。魔鬼的拇指的历险、狗在魔幻般的境况下重新出现,使得他们迷惑不解,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book_title]第十二章 哈特拉斯船长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第十二章哈特拉斯船长
第十二章哈特拉斯船长
“前进”号开动了发动机,在冰原和冰山之间疾速行驶。约翰逊亲自掌舵。山敦用他的雪镜观察着地平线,但他的兴奋劲儿没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条路通向冰斗。
但是,比起艰难地走回头路,他更愿意继续向前走。
狗在冰原上狂奔着追逐大船,但它与船的距离拉得相当大。只是,它一旦落后,人们就能立刻听到一声尖利的哨声呼唤它。这种哨声第一次发出的时候,水手们四下里看了看,他们是甲板上唯一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没有一个外来者,没有一个陌生人,但这种哨声又听到了许多次。
克里夫顿第一个警觉起来。
“你们听到了吗?你们看到这头畜牲听到哨声是怎么跳的吗?”——
“简直不可思议,”格里珀回答——
“到此为止吧!”佩恩喊道,“我再也走不远了。”——
“佩恩说的有道理,”布轮顿应和道,“这是引诱上帝。”——
“引诱魔鬼,”克里夫顿回答,“我宁愿丢掉所有的报酬,也不愿意多走一步。”——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伯尔顿沮丧地说。
全体船员都到了灰心丧气的顶点。
“一步也不多走,”沃尔森喊道,“你们同意吗?”——
“同意,同意!”水手们回答——
“好,”伯尔顿说,“我们去找指挥官,我负责跟他说。”
水手们紧凑地排成一队,向艉楼走去。
“前进”号进入了一个直径为八百英尺的巨大的冰斗,它完全是封闭的,仅有一个出口,船就是从这个口进来的。
山敦明白他把自己囚禁了起来,但是怎么办呢?怎么走回头路呢?他感到所有的责任都落到了他的肩上,他放在雪镜上的手开始痉挛起来。
医生在旁边交叉着双手看着,一句话也没说,他观察着冰墙,冰墙的平均高度超过了三百英尺,雾的穹顶悬在这个深渊的上方。
就在这时伯尔顿对指挥官说:
“指挥官,”他声调激动地说,“我们不能走得更远了。”——
“您说什么?”山敦回答,由于他的权威得不到承认,脸上露出怒色——
“我们说的是,指挥官,”伯尔顿又说,“我们为这看不见的船长做的够了,我们决心不再远走了。”——
“你们决心?”山敦喊道,“您这么说话,伯尔顿!留神点。”——
“您的威胁起不到任何作用,”佩恩断然回答,“我们再也不往前走了!”
山敦走向那些叛乱的水手,水手长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
“指挥官,要是我们想离开这里,我们一分钟也不能耽搁,那里有一座冰山在航路上移动,它可能会堵住所有的出口,我们可就成了囚徒了。”
山敦重新估计了一下形势。
“以后你们再向我解释你们的行为,你们别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转向那些叛乱者。“暂且到船上去。”
水手们赶紧各就各位。“前进”号飞速前进,炉子装上了煤,应该在速度上超过浮动的冰山。这是船与冰山之间的一场斗争,前者为了通过要向南行,后者则向北偏移,准备挡住一切出口。
“升火,升火!”山敦喊道,“开足马力,布轮顿,听见我的话了吗?”
“前进”号像一只鸟儿一样在零散的冰块之间穿行,船首快速地劈冰,由于螺旋桨的作用,船壳抖动起来,气压表显示出蒸汽的巨大压力;蒸汽发出了沉闷的嘶嘶响声。
“关上排气阀!”山敦喊道。
机械师按照他的话做了,尽管这有可能把船炸掉。
但他的垂死挣扎纯属徒劳,冰山被海底的一股水流攫住了,飞快地漂向那条航路。船离那儿还有三链远,而冰山则像一个楔子一样插到那个畅通的缺口处,紧紧地贴在邻近的冰山上,挡住了所有的出口。
“我们完了!”山敦喊道,他忍不住说了这句冒失话——
“完了!”船员们喊道——
“能逃就逃吧!”一些人说——
“把小船放到海里去!”——
“到食品储藏室去!”佩恩和他们一伙人中的几个喊道,“要是淹死我们,就在杜松子酒里淹死我们吧!”
这些人真是乱到了极点,他们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山敦感到焦头烂额。他想指挥,他结结巴巴,他犹豫不决,他无法用语言表达他的思想。医生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约翰逊坚忍地交叉双臂,闭口不言。
突然,一个坚定的、有力的、庄严的声音传来,说出了这些话。
“各就各位!准备转弯。”
约翰逊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很快就让人开动轮舵。
时机已到,船全速驶向冰墙。
但正当约翰逊本能地照他的话做的时候,山敦、克劳伯尼、船员们,所有的人,乃至离开灶台的司炉华轮、离开火炉的黑人斯特朗,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上,所有人都看到一个人走出那个舱室,只有他有钥匙……
这个人,就是水手加里。
“先生!”山敦面色苍白地喊道。“加里……您……您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指挥?”——
“达克!”加里又发出了令全体船员震惊的哨声。
狗听到叫它的真名,一下子跳上了艉楼,安静地匍伏在它的主人的脚下。
全体船员沉默无语。只有“前进”号上的船长才能拥有的这把钥匙,他派来的用来确定他的身份的那条狗,不可能弄错的指挥者的语调,这一切都给水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足以树立加里的权威。
何况,加里变得认不出来了,他拿掉了遮住脸的大胡子,他的脸显得更加冷静,更加坚毅,更加庄严,他穿着放在舱里的制服,指挥者的外在标志出现了。
而且,“前进”号上的船员原本就灵活多变,他们不由自主地异口同声地喊道:
“乌拉!乌拉!船长乌拉!”——
“山敦,”他对他的助手说,“让船员们站好队,我要检阅。”
山敦服从了,他下命令的声音都变了。船长走到他的军官和水手们面前,对每个人都说了该说的话,并且根据他们过去的不同表现区别对待。
他视察完毕之后,又回到艉楼上,以平静的语调说了如下的话:
“军官们、水手们,我是一个英国人,像你们一样,我的格言是海军上将纳尔森曾经说过的话:
“英国等待每个人尽自己的职责。”
“做为英国人,我不愿意,我们也不愿意最勇敢的人到我们无法到达的地方去。做为英国人,我不能容忍,我们不能容忍别人得到向北行驶最远的荣誉。只要有人的足迹踏上极地。这就应该是一个英国人的足迹!这就是我们国家的船。我装备了这条船,我把我的财富用在了这项事业之上,我将为此献出我的生命和你们的生命,但这条船将在世界的北极漂荡。满怀信心吧。从今天起,只要我们向北挺进每一纬度,你们就会得到25000法郎。但是,我们现在位于72纬度,还有90纬度,算算看。我以我的名字向你们起誓。它意味着坚韧不拔和热爱祖国。我就是哈特拉斯船长!”——
“哈特拉斯船长!”山敦喊道。
这个为英国水手们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在船员们当中真是震耳欲聋。
“现在,”哈特拉斯又说,“让船在冰山上抛锚,熄灭炉火,每个人都恢复正常工作,山敦,我要跟您讲讲船上的事情,您到我的舱里来,还有医生、沃尔和水手长,约翰逊,让队伍解散吧。”
哈特拉斯镇定而且冷静,他悄悄地离开了艉楼,山敦则确保船抛锚。
这个哈特拉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名字会给船员们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约翰-哈特拉斯,轮敦一个啤酒批发商的独生子,父亲1852年死去了,留下了万贯家财。他年轻的时候就进入海军服役,全然不顾留给他的巨额财富。他从事这项事业并非由于经商的志向,而是地理发现的本性萦绕在胸,他总是梦想着踏上别人还未留下足迹的地方。
在他20岁的时候,他就有了瘦削而又多血质的人的强健的体魄:一张坚毅的脸,棱角分明、高高的、与眼睛垂直的额头,眼睛俊美而又冷峻,薄嘴唇下面突出着一张沉默寡言的嘴巴,中等身材,全身的肌肉硬梆梆、紧绷绷的,造就一个具有能经受得住任何考验的禀性的人。看到他的模样,就会感受到他的果敢;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感受到他的冷静的激情。这是一种永不退缩、随时准备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同样的信心掌握别人的命运的性情。在追随他的事业之前应该三思而后行。
约翰-哈特拉斯带有英国人的骄傲,有一天他这样骄傲地回答了一个法国人。
法国人在他面前以自以为是礼貌、甚至是友好地说道:
“如果我不是法国人,我情愿当英国人。”——
“如果我不是英国人,我,”哈特拉斯回答,“我情愿当英国人。”
人们可以通过这个回答判断这个人。
他首先愿意的是为他的同胞保留地理发现的专利权,但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这些人在以前的世纪中发现的道路上收效甚微。
美洲归功于热那亚人克里斯托弗-哥轮布,印度归功于葡萄牙人瓦斯科-德-伽马,中国归功于葡萄牙人费尔南-当德拉达,火地岛归功于葡萄牙人麦哲轮,加拿大归功于法国人雅克-卡尔迪埃,巽他群岛、拉布拉多群岛、巴西、好望角、亚速尔群岛、马德拉群岛、新地岛、几内亚、刚果、墨西哥、勃朗角、格陵兰岛、冰岛、南海、加里福尼亚、秘鲁、勘察加半岛、菲律宾群岛、斯匹次卑尔根群岛、合恩角、白令海峡、塔斯马尼岛、新西兰、新不列颠、新荷兰、路易丝安那、约翰一梅恩岛归功于冰岛人、斯堪的纳维亚人、俄国人、葡萄牙人、丹麦人、西班牙人、热那亚人、荷兰人;但没有一个英国人出现在他们当中,哈特拉斯绝望地看到他的同胞被排除在做出15和16世纪伟大发现的航海者的光荣团体之外。
到了现代哈特拉斯才感到些许的安慰:英国人逐渐得到了回报,斯塔特、康纳尔-斯图亚特、博克、威尔斯-金、格雷发现了澳大利亚,帕利瑟发现了美洲,西里乐-格拉汉姆、瓦丁顿、卡明汉姆发现了印度,博顿、斯贝克、格兰特、利维因斯顿发现了非洲。
但这还不够,对于哈特拉斯而言,这些勇敢的航海家与其说是发现者,倒不如说是改进者,应该找到更好的,约翰甚至愿意发明出一个国度来,以便有幸发现它。
但是,他注意到尽管英国人在那些过去的发现者中不占主流,尽管要追溯到库克1774年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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