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复仇女神 [book_author]阿西莫夫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236381 [book_dec]阿西莫夫的最后一部科幻长篇作品。书名的「复仇女神」,为取自丹麦天文学家 Hut 对於地球彗星雨周期所作的一个大胆假设,即太阳有著一颗名为复仇女神的伴星。作者从这里开始,发展出一段新的未来科幻未来史。这不是一本基地、机器人、或银河帝国系列中的故事。它的内容自我独立。我只是想要提醒以免你们有所误导。当然,有一天我也有可能将它与另一部作品连接起来,不过同样地,我也可能不这么做。毕竟,我还能花多久的时间来鞭笞自己以完成这些复杂的未来史呢?有关于另一方面。在我所有的写作过程当中,从以前就决定了重要的一项规则——内容要清楚。我放弃了所有诗歌或象征或实验性质的写作想法,抑或是其它可以让我获得(如果我真有那么好的话)普利兹奖的写作型态。我只是想要以清楚的方式建立起读者和我之间的亲切关系,至于那些专业评论家——呃,他们可以去说他们想说的话。 [book_img]Z_9617.jpg [book_title]序章 作者的话 这不是一本基地、机器人、或银河帝国系列中的故事。它的内容自我独立。我只是想要提醒以免你们有所误导。当然,有一天我也有可能将它与另一部作品连接起来,不过同样地,我也可能不这么做。毕竟,我还能花多久的时间来鞭笞自己以完成这些复杂的未来史呢? 有关于另一方面。在我所有的写作过程当中,从以前就决定了重要的一项规则内容要清楚。我放弃了所有诗歌或象征或实验性质的写作想法,抑或是其它可以让我获得(如果我真有那么好的话)普利兹奖的写作型态。我只是想要以清楚的方式建立起读者和我之间的亲切关系,至于那些专业评论家呃,他们可以去说他们想说的话。 然而,我恐怕我的故事各自发展,而我也讶异地发现它竟由两道主轴构织而成。一道是发生在故事当时的事件,另一道则是发生在故事之前的事件,不过两方都逐渐驱进到现在的时空。我相信你们可以轻易地跟上这样的发展模式,不过既然我们都是朋友,我想我该先让你们知道。 序章 他独自一人坐着。 在外面的是繁天众星,而其中一颗包含了它自己的小小世界。 他可以在他的心中看到,较他将窗户透明化之后所见到得还要真实。 一颗微小的恒星,发着粉红的光辉,一种鲜血与毁灭的颜色,并且被赋予适当的名称。 涅米西斯(Nemesis)!涅米西斯,施予报应的复仇女神。 他再度地回想起小时候所听到的故事一段传说,一段神话,一个世界性的大洪水将全体罪恶堕落的人们扫尽,只留下一个家族重新开始。 这一次,没有大洪水。只有涅米西斯。 堕落的人们再度出现,而涅米西斯会带着公平的审判来访。 这次不会有大洪水。没有什么比大洪水更简单的了。 即使有些人可以逃离他们能逃到哪儿去? 为何他感到如此悲伤?人类无法再繁衍下去。他们将因自己的罪行而慢慢地灭绝。如果换以一种更快速的酷刑死亡,难道就可以令人减轻其悲伤吗? 在这里,环绕着涅米西斯,是一颗行星。环绕着这颗行星,是一颗卫星。环绕着这颗卫星的,是罗特(Rotor)。 远古时代的大洪水中有一艘方舟带向安全之所。他对方舟没有任何清晰的影像,不过罗特是它的同义语。它带领着一小群人类至安全之所重新一切的建设。 但是旧世界在那儿只有涅米西斯! 他再次地想起。一颗红矮星,顺着它的残酷路径前进。它与它的世界是安全的。而地球却不然。 涅米西斯正在它的路途上,地球! 朝它命定的复仇前进! [book_title]第一章 玛蕾奴 1. 玛蕾奴(Marlene)最后一次见到太阳系是在她刚满周岁不久的时候。当然,她不会记得。 她读过有关它的种种,但这些阅读都无法让她觉得太阳系是她的一部分,自然她也不是太阳系的一分子。 在她十五年的生命中,她只记得罗特(Rotor)。她一直认为它是一个很大的世界。毕竟,它的外径有八公里。当她十岁时,至少每个月一次,她偶尔会四处行走并到低重力区的路径上,好让自己可以飘浮滑行。每次总是十分有趣。飘浮或是行走,罗特都是带着它的建筑物,它的公园,它的农场,以及大部分的人跟着它一起旋转。 这都会花上她一整天的时间,不过她的母亲并不在意。她说罗特十分安全。不像地球,她一向都这么说着,但她未曾说明为何地球不安全。就是这样。她如此回答。 玛蕾奴最不喜欢的就是人。最新的一次户口调查中提到,在罗特上已经达到了六万人。太多了。实在是过多了。每个人都带着一张不真实的脸孔。玛蕾奴讨厌那些假面具并知道他们的内在与外表完全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她为何知道。当她还小的时候她曾尝试讲出某些观察,但她的母亲则是十分生气,并且告诉她不准说出那样的话。 随着年龄增长,她可以更清楚地看透人们的假面具,不过这些都不致于对她造成困扰。她已经视为理所当然,并将她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她自己的心思上。 最近,她的心思经常放在艾利斯罗(Erythro),她的大部分生命中所环绕的那颗行星。她不知道这些想法如何进到她的心中,但她会在不固定的时间飘浮到了望甲板上并渴望地盯着那颗行星,希望能到那儿去,就在艾利斯罗上。 她的母亲会很不耐烦地问她,为何你会想要到一个空无贫瘠的行星上,但她从来没有获得一个答案。她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去,她会这么回答。 她现在看着它,独自一人在了望甲板上。罗特人很少来到这里。他们看得够多了,玛蕾奴猜想,而且不知为何他们对艾利斯罗不像她一般感兴趣。 它就在那儿;一部分在光亮,一部分在黑暗中。她隐隐约约还有段记忆,在很久以前罗特刚来此之时,她见到艾利斯罗缓缓地滑入视野中,一天天慢慢地变大。 那真的是记忆吗?毕竟,那个时候她才只有四岁,所以应该是吧。 但现在那段记忆无论是真是假,都被其它的想法给覆盖,这与她逐渐地了解到一个行星到底有多大有关。艾利斯罗的外径有一万二千公里,并不是八公里。她无法领会这尺度。没有办法从萤幕上看到这种大小,而她也很难想像站在上面看着上百,甚至上千公里,宽广的空间会是怎样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她想去。非常地想去。 奥瑞诺(Aurinel)对艾利斯罗没有兴趣,令人非常失望。他说他有其它的事要关心,比如说准备上大学之类的事。他已经十七岁半。玛蕾奴才刚满十五岁。这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她叛逆地想着,因为女孩子总是比较早熟。 至少他们应该如此。她轻视自己并认为,随着她通常的沮丧与失望,她看起来仍像是个小孩子,矮矮胖胖的。 她再次地看着艾利斯罗,巨大壮丽并反射着暗红光芒。它的大小足以成为一颗行星,然而她知道,它实际上是一颗卫星。它环绕着美加斯(Megas),而(那更巨大的)美加斯是个真正的行星。这两者,美加斯与艾利斯罗,加上罗特,都绕着涅米西斯公转。 玛蕾奴! 玛蕾奴听到身后有人叫着她,并且知道那是奥瑞诺。她最近变得愈来愈难和他交谈,而这原因却令她十分困窘。她喜欢他叫她名字的方式。他发音相当准确。三个音节玛蕾奴在第一音后有些微的卷舌。光是听到就感到温暖。 她回过身来喃喃说道。嗨,奥瑞诺,她试着脸上不显出红晕。 他对她笑着。你又在看着艾利斯罗了,是吗? 她没有回答。当然那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每个人都知道她对艾利斯罗的感觉。你怎么会来这儿?(告诉我你在找我,她心里想着。) 奥瑞诺说道,你母亲要我来的。 (喔,这样子呀。)为什么? 她说你心情不好,而每当你自己觉得难过时,你都会上来这里,我来找你是因为她说这里会让你更加孤僻。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心情不好? 我没有。就算我有的话,也会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不要这样。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能够表达你自己。 玛蕾奴扬起眉毛。我的表达力很强,谢谢你的关心。我是因为想要去旅行。 奥瑞诺大笑。你已经旅行过了,玛蕾奴。你已经游历过两光年多的距离。太阳系中甚至没有人曾走到一光年。除了我们以外。因此你更没有理由抱怨了。你是银河旅行者,玛蕾奴茵席格那菲舍尔。 玛蕾奴压制住想笑出的冲动。茵席格那是她母亲方面的姓氏,而每当奥瑞诺说出三个全名时,他会行个礼并摆个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她猜想可能是他现在和一些成年人在一起,不得不学习一些仪态了。 她说道,我一点都记不得那趟旅程。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记得,而没有这段回忆就意谓着根本没有什么关联。我们就在这儿,距太阳系两光年,而且不再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 少来了,奥瑞诺。你曾听过任何人说要回去的吗? 就算我没听过,又有谁理它?地球是个拥挤的世界,而且整个太阳系也已经变得过度拥挤与资源用尽。我们离开反而更好主宰自己的生存。 不,我们没有。我们调查艾利斯罗,但我们并没有下去变成它的主宰。 我们当然有。我们在艾利斯罗上建设了先进的圆顶观测站(Dome)。你知道的。 并不是为我们所设的。只是为了一些科学家。我说的是我们。他们不让我们下去。 总会有那么一天。奥瑞诺快乐地说道。 当然,到我变成老太婆的时候。或是死后。 事情并没有那么糟。无论如何,离开这个地方进到这个世界之中,好让你妈妈高兴些。我不能留在这儿。我有事情要做。(朵洛蕾德(Dolorette)) 玛蕾奴讨厌朵洛蕾德,她身材高挑而且很笨。 但那又有什么用?奥瑞诺一天到晚黏在她身边,玛蕾奴知道,只需要看看他,就知道他对朵洛蕾德的感觉。而现在他是被派来找她,对他来讲是浪费他的时间。她可以辨认出他的感觉,并且她可以辨认出他是多么急切地想要回去找那个朵洛蕾德。(她为何总是能够辨认出来?有时候知道以后反而更令人憎恶。) 突然地,玛蕾奴想要伤害他,想要用些字眼来让他痛苦。她说道,我们不会再回太阳系了。我知道为什么。 喔,为什么?见到玛蕾奴不发一语,他再问道,秘密吗? 玛蕾奴有些迟疑。她并不想要说出口。她喃喃地说道,我不想说。我不应该知道。但她已经说了。在这一刻她想要每个人都觉得不好过。 但你会告诉我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吗?玛蕾奴问道。好吧,我告诉你。我们不回去是因为地球将要毁灭。 奥瑞诺并不如她预期般的反应。他突然大声暴笑。花了一些工夫他才让自己回复过来,而她则是轻蔑地盯着他看。 玛蕾奴,他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你看了太多恐怖小说。 我没有! 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我可以辨认出来。从人们所说的,不过他们并没有说出来,以及从他们所做的,当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还有从电脑所回答我的一些问题中得到。 比如像什么样的事情? 我不会告诉你。 那是不可能的吧?有没有可能是他将两根手指头靠近,你自己的幻想? 不是,不可能。地球不会立刻被毁灭,或许要经过几千年,但它还是会被毁灭。她谨慎地点着头,面露严肃的表情。而且没有人能够阻止。 玛蕾奴掉头离去,对于奥瑞诺的质疑十分恼怒。不,不是质疑她。尤其更甚的,他认为她不正常。就是如此。她已经说了太多,却没有获得什么。每件事都错了。 奥瑞诺看着她的背影。在他英俊男孩脸庞上的笑容已经消失,而在他的眉宇之间泛起某种不安的皱褶。 2. 前往涅米西斯的旅途,以及到达后的长期停留时间,已使得尤金妮亚茵席格那(EugeniaInsigna)变成了一位中年妇人。在这几年来她经常提醒自己: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们孩子的未来。 这种想法总是令她承担不起。 为什么?自从罗特离开太阳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每个在罗特上的人全是自愿者,早就知道其结果。那些没有下定决心接受永远分离的人都已在他们出发前离开了罗特,而在这些人当中包括了 尤金妮亚并未再继续想下去。她常常会忆起这些往事,但总是尽力不再想下去。 现在他们就在罗特上,然而罗特能称作家吗?对玛蕾奴而言这儿是家;她从不知道其它的世界。但对她而言,对尤金妮亚而言呢?家所指的是地球、月球、太阳、火星以及其它伴随着人类历史发展的所有世界。这些世界从有了生命之前就一直存在着。而罗特并非那所谓家的想法,至今依然缠绕着她。 然而,她曾在生命中的前廿八年时间待在太阳系之内,并在廿一至廿三岁间于地球上完成了她的学业。 为何会周期性地令她想起地球,并且长久无法释怀。她从未喜欢过地球。她不喜欢它的拥挤,它的不良规划,它的政府与组织的混乱状态。她不喜欢它的狂暴天气,它的地面凌散,和它浪费的海洋。当年她十二万分地感激能够回到罗特来,带着她的英俊丈夫,并向他推荐这亲爱的旋转世界,希望他也能与她一般地舒服地在此生活。然而他却仅仅感到厌烦。 他只在意到这儿的狭小。你在六个月之内就可以将所有地方走过一趟。 她并未将她的热情放在他身上太长的时间。这样也好 事情总会自行发展的。尤金妮亚已经永远地迷失在两个世界之中了。但是对孩子们。尤金妮亚在罗特上出生,没有地球也可以活下去。玛蕾奴则是在罗特上出生,几乎在没有太阳系的情况下也可以活下去,除了她有自己是从那儿而来的模糊印象外。她的孩子可能不知道,并且也不会在意。对他们而言,地球与太阳系只是神话中的一部分,而艾利斯罗才是即将迅速开发的世界。 她希望如此。玛蕾奴已经对艾利斯罗有着奇异的好感,虽然只是最近几个月来的事,而且这种情感也可能同样迅速地消逝。 总之,如此抱怨就过于忘恩了。没有人想像到会有可居住的世界环绕在涅米西斯。要有可居住环境的条件相当严苛。估算这些可能机率并将太阳系的情况类推到涅米西斯来,你必须拒绝承认它可能发生。 她回过身来检视每日报告,她的电脑以无限的耐性等待着。 在她开始工作之前,在她外衣肩上的小型按钮通讯器传来了接待员的话,奥瑞诺潘帕斯要求见你。他并没有预约。 茵席格那做了个鬼脸,想起她派他去找玛蕾奴。她说,让他进来。 她很快地照了镜子。她的外表看来很适宜。在她看来,她似乎比四十二岁还年轻些。希望别人看来也是一样的感觉。 因为一个十七岁的男孩要进来而特别在意外表好像有些愚蠢,不过尤金妮亚茵席格那曾见过可怜的玛蕾奴是如此地看待这个男孩,并知道她的眼光代表什么。茵席格那认为,注重自身外表的奥瑞诺,会曾经在意那已自我遗弃的矮胖的玛蕾奴。然而,假如玛蕾奴必须面对这项失败,就让她感觉她的母亲对此有所贡献吧。 她将会责怪我的,茵席格那叹息想着,见着这个带着青涩微笑的男孩走了进来。 那么,奥瑞诺,她说道。你找到玛蕾奴了吗? 是的,女士。就在你说的地方,而且我告诉过她你不要她去那地方。 她觉得如何?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茵席格那博士,我无法分辨那到底是沮丧还是什么的,不过在她心中有个可笑的想法。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件事,她会不会不高兴。 我也不希望派个间谍在她身旁,但是她常常会有些奇怪的想法令我担心。请你告诉我她说了什么? 奥瑞诺摇摇头。好吧,但是不要告诉她是我说的。真是个疯狂的想法。她说地球将要毁灭了。 他期待茵席格那会笑出来。 她并没有。反倒是她激动地问道。什么?她根据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茵席格那博士。她是个很开朗的孩子,你知道的,她偶尔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她可能只是想要唬唬我罢了。 茵席格那插口说道。她应该就是在吓唬你。她有奇怪的幽默感。所以,听好,我不希望你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不要这种无聊的谣言开始流传。你了解吗? 当然,女士。 我是认真的。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奥瑞诺点点头。 谢谢你告诉我,奥瑞诺。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会和玛蕾奴谈谈到底是什么困扰着她,并且我不会让她知道你有告诉过我。 谢谢你,奥瑞诺说道。只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 地球真的要毁灭了吗? 茵席格那紧盯着他,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当然不会!你可以走了。 茵席格那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并希望她能做出更强烈的否认。 3. 詹耐斯皮特(JanusPitt)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表,这也同时对他获得罗特委员长的职权有所帮助。在殖民地形成的早期,有项要求人们身高不要超过平均的运动曾经推行。当时认为这样一来会使得每人需要的空间与资源变小。最后,这项疑虑渐渐变得不需要并被丢弃,不过这个偏移依然留在早期殖民者的基因中,使得罗特公民的平均身高较后期殖民者为矮。 皮特长得很高,有着铁灰色的头发,一张长脸,以及深蓝色的双眼,他的身材依然保持得不错,尽管他已有五十六岁。 皮特抬起头来对走进来的尤金妮亚茵席格那笑着,不过却带着惯常的不安之感。尤金妮亚总是会带来些不安,甚至于厌烦。她总有着重大理由让人难以处理。 谢谢你接见我,詹耐斯,她说道,在这么短的时间。 皮特停住电脑,身向后倾躺入他的座椅中,悠闲地制造出轻松的气氛。 别这样,他说道,我们之间不需要拘泥于形式。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了。 而且曾共享了很多,茵席格那说道。 是的,皮特说道。你的女儿还好吗? 实际上,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们已经做好声音隔离了吗? 皮特眉毛弯起。为什么要隔离?是什么事情,而且要隔离谁的窃听? 这个问题提醒了皮特有关于罗特目前的奇妙处境。依所有实际上的情况,它独自处在宇宙中。太阳系在两光年以外,而数百光年内没有其它供智慧生命居住的世界。 罗特人可以适应孤独与不确定感,但他们也同时自由地离开干扰的任何恐惧。或者说,大部分的恐惧,皮特心想。 茵席格那说道,你知道应该隔离什么。你总是一向要求隐密的。 皮特启动声音隔离并说道,我们还要再沟通一遍吗?拜托,尤金妮亚,一切都弄妥了。当我们十四年前离开时一切就安排好了。我知道你一直担心着它并且 担心着它?为何不呢?那是我的恒星,她的手指向着外指着涅米西斯的方向。那是我的责任。 皮特紧闭双唇。我们一定要再来重覆一次吗?他心想道。 他大声说道,我们已经隔离了。现在,到底是什么困扰着你。 玛蕾奴。我的女儿。不知怎样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 有关涅米西斯和太阳系。 她怎么可能知道?除非你告诉过她? 茵席格那无力地张开双臂。我当然没有告诉她,但是我并不需要。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然而不知为何玛蕾奴似乎可以听到并看见每件事。从她所见闻的一些细微小事当中,她就可以理解出来。她一直都有这方面的能力,但到这几年事情变得更糟糕。 那么,她用猜的,并且有时她运气好猜中了。去告诉她她错了,并且确定她不要再谈这件事。 但她已经告诉了一个年轻人,他刚才来告诉我这件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知道。奥瑞诺潘帕斯。他是我们家的朋友。 啊,是的。我有注意到他,在某些方面。简单地告诉他不要听信一个小女孩所编的幻想故事。 她不是个小女孩。她已经十五岁了。 对他而言,她只是个小女孩,我向你保证。我刚说我注意到这个年轻人。我感觉到他正困难地进入他的成年期,并且我记得当我还在他的年纪时,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并不值得太过在意,尤其是 茵席格那不悦地说道。我了解。尤其是那种矮胖平庸的女孩。这跟她的智慧有关吗? 对你和对我?当然有关。对奥瑞诺,当然无关。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和那个男孩谈谈。你和玛蕾奴谈一谈。告诉她那个想法是荒谬可笑的,而且那不是真的,她也绝不能散布这种谣言。 但要是真的呢? 那并不是重点。听着,尤金妮亚,你和我隐藏住这项机率有好几年了,若我们继续隐藏会是个较好的做法。如果消息散布出去,事情将会被夸大,而大众情绪会被提升不必要的情绪。最后只会使我们离开太阳系至今的工作受到不必要的困扰,而且或许将会烦扰我们未来好几个世代。 她震惊地,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难道你真的对太阳系,对地球,对人类起源地没有任何感情吗? 有的,尤金妮亚,我有着各类的伤感。但那是本能的反应而我不能让它动摇我的心志。我们离开太阳系是因为我们认为现在是人类向外扩展的时候了。其他人,我想也会跟进;或许他们已正在准备中。我们要让人类扩展到整个银河系,我们不应该拘泥于单一一个行星上。我们的工作就在这里。 他们互相对望了一阵子,然后尤金妮亚有些无力地说道,你又再次让我无话可说。这么多年来你一向如此。 是的,不过明年我必须再说一次,还有后年。你不会就此接受的,尤金妮亚,你令我很厌烦了。第一次应该就已足够。他转过身去,回到电脑前处理他的事情。 [book_title]第二章 涅米西斯 4. 第一次他用话压倒过她是在十六年前的2220年,银河另一扇门向他们开启的振奋年份。 当时詹耐斯皮特的头发还是深棕色,而他也还不是罗特的委员长,尽管每个人都认定他是继任人选。他当时身任探索与交流部门的首长,而远星探测号(FarProbe)是他的职责,更进一步的,也是他推动的成果。 那是首次将物质使用超空间辅助推进器的尝试。 据相关人士所知,只有罗特开发了超空间辅助推进的技术,而且皮特强烈地要求对外保密。 他在议会上发言。太阳系已经太过拥挤。有愈来愈多的太空殖民地找不到足够的空间。甚至连到小行星带建设开发也只是杯水车薪。很快地那儿将变得过度密集。更进一步地,每个殖民地有它自己的生态平衡,而我们也正朝这趋势发展。由于外人身上的寄生虫或病毒所造成的感染紧张情绪,已使得交流变得更加困难。 唯一的解决办法,各位议员先生,就是离开太阳系没有宣告,没有警讯。让我们向外寻找一个新家,在那儿我们可以建造一个新世界,只有我们的人群,我们的社会,以及我们的生活方式。这只有靠着超空间辅助推进来完成。其它的殖民地最后将学得这项技术,并且也会离开。太阳系最后将成为蒲公英的种子,它的各个组成成分将散布至外太空。 但是如果我们先走,或许,我们会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新的世界。我们可以稳固地建设自己,所以要是后来其他的追随者,或许有此可能,要来分享我们的新世界,我们就可以强力地将他们送至别的地方。整个银河系是广大的,而他们还有其它的地方可去。 当然,会场上激起许多强烈的反对声音。有些人感觉到恐惧,恐惧离开所熟悉的地方。有些人感觉到离开出生行星的心情。有些人争论这过分理想化,将人们终将离开的想法强加到其他人身上。 皮特几乎也没料到他会获胜。他能在这场争议中得胜是由于尤金妮亚茵席格那的帮助。是种多么不可思议的幸运眷顾了他。 她当时相当年轻,只有廿六岁,已婚但未生产。她情绪高昂,脸色红润,并身处一堆电脑报表之中。 皮特皱起眉头回忆起她的唐突。他是个部长,而她,怎么说呢,她只是个没没无名的研究人员,然而在这之后,她是最后一次当没没无名的人士了。 在当时,他当然无法理解,并且对于她的强行进入十分不满。他对这个明显兴奋过头的女子感到棘手。无论她手上握有什么,她将使他带入永无止境的复杂之中,并且将迅速地耗尽他的精神。 她应该先向他的助理做个简单述叙的。他决定如此说道。我看到你手上有资料了,茵席格那博士,而且你希望引起我的注意。若是依照程序而来的话,我会很乐意地看你的报告。为何你不现在就将那交给我的助理呢?他手指着门口,强烈地希望她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在后来的几年中,有时候他曾想过要是她真的这么做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想到这种可能性令他的血液中感到股寒意。) 但她回答,不,不,部长先生。我必须来见你。她的语气略带颤抖,仿佛她无法隐藏住她内心的兴奋。这是没有人所做过的伟大发现,自从自从最后她放弃了。这是最伟大的发现。 皮特怀疑地看着她手上的报表。他们看来是一堆扭曲的线条,而他自己却未感到任何兴奋之处。这些专家们总是以为,自己在一个小小的领域上做了点小小的进步,就可以震撼整个体系架构。 他认命般地叹口气说道,那么,博士,你能不能简单的说明一下? 我们已经做好声音隔离了吗? 为什么需要隔离? 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直到我确定确定我再次检查后,直到没有任何的怀疑发生。但是,真的,我一点都不怀疑。我很无理,是吗? 不,你真的很没有道理,皮特冷冷地说道,将手接触身边的按钮。我们已经隔离了。现在,告诉我吧。 全部都在这儿。我向您解释这些东西。 不。先告诉我。用平常字眼。简短的话。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部长先生,我一直都在研究邻近的星球。她张大眼睛并且呼吸急促。 皮特说道,最近的恒星是半人马星,而这早在四个世纪前就知道了。 那是我们所知道最近的星球,但那并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最近星球。我找到了一颗更接近的恒星。太阳有一颗遥远的伴星。你相信吗? 皮特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这看来十分典型。要是他们过于年轻,过于热情,过于经验不足,他们每次都会发生这种事。 他说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真的。让我向你展示这些数据。这是在天文学史上所发生的一件最令人振奋的事 假如这是真的。请先不要让我看那些数据。我稍后再看。告诉我。如果真的有比半人马座更接近的恒星存在,为什么在这之前一直没有人发现?为什么会留待你,茵席格那博士,完成这项发现?他知道自己听来颇为讽刺,不过她似乎没有在意。她实在太过于兴奋了。 当然有原因。它在星云之后,一股黑暗星云,一团星尘所组成的气体正好介于那颗伴星与我们之间。要是没有那些星尘的吸收的话,它看起来会是一颗八等星,而且必然早会被人所注意。星际物质将它的光吸收并成为十九等星,并淹没在上百万颗黯淡的星星之中。自然没有理由会注意到它的存在。没有人看到它。它在地球的南天星空中,因此在前殖民地时期的大部分天文望远镜甚至无法标出那个方向。 要是这样,你是如何注意到的? 因为远星探测号。你看,这颗邻星和太阳一直在变更它们的相对位置。我假设它和太阳正以数百万年的周期,绕着彼此的重心缓慢公转。几个世纪前,伴星的位置正好到达星云的一边,而地球可以见到它原来的光度,但是我们还是需要一座望远镜,而望远镜的历史只有六百年而已,在伴星还能见到之前。从现在几个世纪之后,它会再度运行到星云的另一边并可以被观测到。但是我们没有必要等待几个世纪。远星探测号已经帮我们做了。 皮特感到自己被点燃,一个遥远的热情核心在他心中升起。他说道,你是指远星探测号从邻星所在的那个星域拍到照片,并且远星探测号已经远离到足以排开星云遮蔽影响,而观测到邻星的完全光度了吗? 完全正确。我们在不应该有八等星的地方发现了一颗八等星的存在,而光谱分析它是颗红矮星。你无法从遥远的地方看到红矮星,所以它一定距我们相当地近。 没错,不过怎么认定它比半人马星还近? 自然,我在罗特所见的天空研究了相同的星域,而那颗八等星并不在那儿。然而,在十分接近的地方有颗十九等星并未出现在远星探测号传回来的照片上。我假设那颗十九等星就是那颗被隐蔽住的八等星,而且它们并不在完全相同的位置上必定是平行移动的视差结果。 是的,我了解这点。一个较靠近的物体从不同的观测点,相对于遥远的背景看来是在不同的位置。 就是这样,要是这颗恒星距我们相当遥远的话,依远星探测号离开不到一光年的位置看来,也无法造成有效的位置偏移效应,因此它应该是颗邻近的恒星。以这颗邻星而言,它产生了巨大的偏移;我是指,相对上的。我检查了远星探测号航程中的不同位置所拍摄的照片。有三张是在它在正常空间时所拍的,当远星号从那个角度愈远离星云边缘时,邻星看来就愈亮。从视差原理来估算,邻星只有二点多光年远。这是到半人马星距离的一半。 皮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而在这段长时间的沉默中,她变得不耐与不安。 皮特部长,她说道,你现在想要看这些数据了吗? 不,他说道。由你所告诉我的已经足够了。现在我必须问你一些问题。对我而言,如果我对你的了解正确的话,要是有人专心地研究这颗十九等星,而且想要尝试量测它的视差与推算它的距离,这种机率应该是相当的低。 几近于零。 有没有什么其它方式可以注意到这颗遮掩的恒星是相当接近我们的? 它可能会有很大的本质运动(propermotion)。我是指假如你持续地看着它的话,它自身的运动会在天空中以接近一条直线移动。 在这案例中,那运动会令人注意到吗? 可能吧,但并不是所有星球都有很大的本质运动,即使它相当靠近我们。它们以三度空间方式移动而我们只能从二度空间中见到它投影出的本质运动。我可以解释这 不,我还是相信你用叙述的话。这个星球有很大的本质运动吗? 那必须花些时间才能确定。我是有些那部分星域的旧照片,并且可以测到本质运动。那还需要更多的工作才能完成。 不过你认为这种本质运动有没有可能驱使一个天文学家去研究,假设他刚好注意到这颗恒星? 不,我不认为有可能。 那么,可能就只有我们在罗特上的人会知道邻星的存在,因为我们是唯一送出远星探测船的人。这属于你的专业范围,茵席格那博士。你是否同意我们是唯一送出远星探测号的人? 远星探测号并不是个机密计划,部长先生。我们接受其它殖民地的实验并且公开地讨论那些部分,甚至于地球,虽然他们这些日子来对天文学兴趣缺缺。 是的,他们将这领域丢给了殖民地,确实是合理的做法。但是有没有其它殖民地送出远星探测船并一直将其保密? 我并不怀疑这点,长官。他们需要超空间辅助推进才能办得到,而我们对超空间辅助推进技术完全保密。如果他们有超空间辅助推进的话,我们应该会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会在太空中做实验并露出这件事实。 根据公开科学协定,所有从远星探测号得到的资料必须被公开发表。这是不是意谓着你已经 茵席格那唐突地插口道。当然没有。我必须在公开之前找到更多的资料。我现在拥有的是个最初步的结果,虽然我可以十分确定地告诉你。 但你并不是远星号计划的唯一天文学家。我推测你已经向其他人展示过了。 茵席格那涨红了脸并将视线移开。然后她带着防卫的口吻说道。不,我没有。我注意到这个单一数据。我从那开始追寻下去。我发现到它的重要性。是我。而我要确认这是我的功劳。只有一颗最接近太阳的恒星,而我要在科学年会上发表并成为它的发现者。 可能还有其他更接近的星球。皮特在这次会面中第一次露出笑容。 大家一直以来都知道。即使我的星球也是在那不寻常的微小遮蔽星云后。要有另一颗更接近的恒星存在,实在是十分有问题的。 那么就冷静下来,茵席格那博士。仅仅你和我是知道邻星存在的人。是吗?还是有其他人? 是的,长官。只有你和我,到目前为止。 并不是到目前为止。这秘密要一直保持到我准备好告诉特定的人们。 但是那份协定公开科学协定 必须被忽视。每件事总是有着例外存在。你的发现牵涉到殖民地的安全问题。要是殖民地的安全被涉及,我们就不能将这项发现公开化。我们也没有将超空间辅助推进公开,不是吗? 但是邻星的存在和殖民地安全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好相反,茵席格那博士。也许你不了解,但你的发现已经改变了人类的命运。 5. 她静止不动地站在那儿盯着他。 坐下来。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秘密,你和我,而我们彼此要友好些。从现在开始,当我们独处时,你对我是尤金妮亚,而我对你是詹耐斯。 茵席格那提出反对。我不认为这样是适当的。 将来会是的,尤金妮亚。我们无法依冰冷正式的头衔来策划事情。 但我不想和任何人图谋任何事,而这件事就是如此。我看不出为何要将邻星的事做这样的保密。 我想你是担心会失去荣誉。 茵席格那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可以这么说,詹耐斯。我要我应得的荣誉。 暂时,他说道,我们先忘了邻星的存在。你知道,我一直在争取让罗特离开太阳系。你站在什么立场呢?你愿意离开太阳系吗? 她耸耸肩。我不能确定。可以第一次接近去看些天体,听起来很迷人,但却有点令人恐惧,不是吗? 你是指离开家乡吗? 是的。 但是你不必离开家乡。这儿就是你的家。罗特。他张开双臂。它会跟随着你。 即便如此,詹耐斯部长,罗特并不是全部的家。我们有邻居,其它的殖民地,行星地球,以及整个太阳系。 那些都是拥挤的邻居。直到最后,我们当中有些人必须要离开,无论我们是否愿意。在地球上,曾有段时间人们必须翻山越岭横渡海洋。两世纪前,地球上的人们必须离开他们的行星到殖民地来。这只不过是重覆踏出历史的另一脚步罢了。 我了解,但还是有人从未离开。地球上还是有人居住。有人在地球上的一个小区域里生活了无数的世代。 你希望成为这些永远不动的人之一吗? 我想我的丈夫克莱尔(Crile)就属这类。他对你的观点十分不以为然,詹耐斯。 呃,我们在罗特上有言论与思想的自由,所以要是他喜欢的话,可以不同意我的意见。当人们逐渐地想到要离开太阳系,不管是在罗特或其它地方,他们会想到哪里去? 当然是半人马座星。那是大家认为最近的一颗恒星。即使靠着超空间辅助推进,我们在平均速度上也不可能超越光速,所以那将花费我们四年的时间。而其它的地方,则将花更长久的时间,显然四年对一趟旅程来讲也太久了。 假设有可能超光速旅行,并假设你可以到达比半人马星更远的地方,你会到哪里去? 茵席格那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还是半人马星。毕竟那儿还是个老邻居。夜晚的星空看来似乎十分相像。那会带给我们一种舒服的感觉。我们可以更靠近故乡,要是你想回去的话。除此之外,半人马星A,是半人马三元星系的最大一颗恒星,与太阳几乎可算是双胞胎兄弟。半人马星B比较小,但还不致于差异太大。即使你忽略半人马星C,那颗红矮星,你依然有着两个星系,这么说好了,有两套行星系让你选择。 假设一个殖民地朝半人马星出发,发现有正好可住人并在那儿建立新世界,消息传回到了太阳系,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下一个决定离开太阳系的殖民地,他们会往哪里去? 当然是半人马星,茵席格那迟不犹豫地说道。 所以人类将倾向于到那些明显的地方去,如果一个殖民地成功了,其他人将迅速地追随而上,直到新世界也与旧世界一般拥挤,直到那儿充满了不同文化的不同个体,以及不同生态系的不同殖民地。 那么到时又是准备移民到另一个星球的时刻了。 但是,尤金妮亚,在一个地方的成功总是会驱动另一个殖民地。一个适宜的恒星,一个良好的行星,将会带来人群聚集。 我想也是。 但是假如我们到一颗只有二光年多的恒星去,只有半人马星的一半距离,除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们到了哪里,谁会跟随我们而来呢? 没有人,除非他们发现了邻星。 不过那可能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长时间内他们会全部聚集到半人马星去,或是到任何明显的地方。他们永远不会注意到在他们门口的这颗红矮星,若是他们注意到了,他们或许会因它不适合人类居住而忽略,要是他们不知道已经有人类在那儿生活。 茵席格那不可置信地紧盯着皮特。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假如我们到了邻星并且没有人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我们可以拥有这整个世界。要是有颗可以住人的行星。 不会有的。不会有环绕一颗红矮星的行星系。 那么我们可以利用那儿储存的原料建设任意数目的殖民地。 你是指那儿将会有我们的足够空间。 是。比起让他们追随过来,我们会有更大的空间。 所以我们会有较多些时间,詹耐斯。最后我们会填满在邻星中的可用空间,即使我们是孤独地存在。所以那会让我们有五百年的繁荣时间而不是两百年。这又有什么不同? 所有你可能想像得到的,尤金妮亚。让那些殖民地以上千种不同的文化而任意扩张,让他们将自己带入如地球无趣历史中的彼此怨恨与不适应。给我们时间在这儿独立发展建设一套统一文化与生态的殖民地系统。那将会是一个好得多的情况,较少混乱,较少无序。 较少兴味、较少变化、较少动力。 不尽如此。我们会多样化发展,我确定。不同的殖民地会有他们的不同之处,但它们将全部,至少会在共同的基础之上涌现出不同特色。这将会是更好的殖民地体系。而要是我错了,当然你也会见到这是个必要的尝试。为何不献身于一颗星球来从事如此合理的发展,然后看看它是否行得通呢?我们可以利用一颗恒星,一颗别人没有兴趣的红矮星,看看我们是否能建设一个新的社会,而且可能是更好的一个社会。 让我们看看我们能做什么,他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会将能量在无意义的文化差异,以及全体的生态扭曲上耗尽。 茵席格那感到自己有些心动。即使不成功,人类也可以学到一些东西至少这样是行不通的。然而要真的是成功了呢? 不过她还是摇着头。那是无用的梦想。邻星将会被其他人独立地发现的,无论我们如何地保守秘密。 但你的发现中有多少偶然的成分呢,尤金妮亚?老实说吧。你只是碰巧注意到了这颗恒星。你只是刚好与其它星图来做比较。你是不是有可能就此忽略掉呢?而其他人在相似条件下有没有可能也忽视了呢? 茵席格那没有回答,不过她脸上显露的表情已经满足了皮特。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几乎是催眠语气。而要是有一百年时间的延迟。要是我们有着一百年的时间可以独立地建构我们的新社会,我们将会强大茁壮到足以保卫我们自己,要求其他人别来打我们新世界的主意。到时候我们就没有必要隐藏自己了。 茵席格那仍然没有回答。 皮特说道,我说服了你吗? 她摇着头。并不完全。 那么就好好考虑一番,而我也要请你帮个忙。当你还在考虑当中,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任何有关邻星的一个字,并且为安全考虑,让我保存所有相关的资料。我不会将它们销毁的。我向你承诺。如果我们要前往邻星的话也将需要这些资料的。至少先这个样子好吗,尤金妮亚? 好,她无力说道。然后她的精神再次提起。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能为这个星球命名。如果我为它命名,它就是我的星球。 皮特微微一笑。你想要怎样称呼它?茵席格那星?尤金妮亚星? 不。我没有那么愚蠢。我想要称它为涅米西斯。 涅米西斯?N-E-M-E-S-I-S? 是的。 为什么? 在二十世纪晚期有曾讨论过太阳伴星存在的可能性。在当时并未获得什么结果。那时并没有发现邻星的踪迹,不过在文献上曾以涅米西斯来称呼它。我想要纪念那些大胆的假设者。 涅米西斯?是不是一个希腊女神的名字?一个不太令人高兴的名字? 一个司掌报应,复仇,惩罚的女神。这是个较为华丽的用字。当我查字典时电脑将它列为古语。 为什么那些前人要将它叫做涅米西斯? 跟彗星云有关。很显然地,涅米西斯,在它与太阳的运转路径中,会经过星云并引发彗星冲击,造成地球上两千六百万年周期的大量生物灭亡。 皮特看来十分震惊。真的吗? 不,并不尽然。这项假说并未持续很久,但我仍想要延用涅米西斯这个名字。并且要在纪录记载是我所命名的。 我向你保证,尤金妮亚。这是你的发现而且会输入我们的纪录当中。最后,当其余的人类发现发现了涅米西斯星域这样称呼对吗?他们会知道谁做了这项发现以及是如何发现的。你的星球,你的涅米西斯,将会是第一颗除了太阳以外的恒星,照耀着人类的文明;而且也将是照耀人类文明种子向外散布的源头。 皮特看着她离去,自信满满地想着。她会来到他这一边的。他让她命名会令她产生一种期待完美的情绪。当然她会感到在她的星球边建立合理有序文明的吸引力,一个所有银河系文明继承之源。 然后,正当他因黄金未来的光辉而感心情轻松之时,他的心里突然受到莫名微弱恐惧的碰触。 为什么是涅米西斯?为什么她会想到使用复仇女神的名字? 他几乎因一种不祥的预兆而感到十分软弱。 [book_title]第三章 母亲 6. 现在是晚餐时间,而茵席格那却陷入了对女儿的恐惧情绪。 这股情绪近来愈感明显,而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玛蕾奴变得愈来愈沉默,内向,并总是令人觉得她怀着深邃的城府。 而茵席格那的不安也混杂了某种罪恶感:因她未尽到母亲的耐心照顾而感到罪恶;因她特别在意女孩的外表而感到罪恶。玛蕾奴完全没有她母亲那传统的美丽,或是她父亲那种非传统的粗犷俊脸。 玛蕾奴很矮而且很钝。这是茵席格那为可怜的玛蕾奴所能找到的形容字眼。 可怜。这是长据她心中的形容词,但却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字。 矮小,直钝。有点胖又不会太胖,这就是玛蕾奴。在她身上找不到所谓的优雅。她留着并不算长的棕黑色直发。她的鼻梁短塌,嘴角略向下弯,脸颊很小,而她整体的态度消极没有活力。 只有她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闪着深色光泽,伴随着其上的深黑色眉毛,而长长的睫毛看来就仿佛是人造的一般。然而,光有美丽的双眼无法弥补全体的感觉,无论有时候它们看来是多么的迷人。 自玛蕾奴五岁开始,茵席格那就知道她不太可能靠着外表而吸引一个男人的目光,而这件事一年比一年变得更为真实。 奥瑞诺在她十岁前还会特别注意到她,显然是因为她的早熟与聪明,以及她那迅速的理解能力。而玛蕾奴与他在一起时总是容易害羞和兴奋,好像她已经隐约意识到一种所谓男孩的东西,有点亲密但又不知道确实是什么的感觉。 在这一两年里,茵席格那似乎了解到,玛蕾奴心中终于看清何谓男孩。她几乎来所不拒地阅读各种书籍以及观看各类影片,无疑地帮助她在这方面的成长,不过奥瑞诺也同时在长大,而他体内的激素也开始改变着他们的关系。 当晚的晚餐上,茵席格那问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呀,亲爱的? 马马虎虎。奥瑞诺跑来找我,我想他已经向你报告过了。我很遗憾你要这么大费周张地来捕捉我。 茵席格那叹口气。但是,玛蕾奴,我有时没办法不想到你不快乐,而我这样的烦恼不是很自然的吗?你太过于孤独了。 我喜欢孤独。 你并不是这样。在你独处的时候,你并没有显出任何快乐的表情。有很多人想要对你亲切,要是你开放心情的话你会快乐些的。奥瑞诺就是你的朋友。 曾经是。他这些日子来忙着和其他人在一起。今天就很明显。这更令我生气。他心神不宁地只想到朵洛蕾德。 茵席格那说道。你知道的,不能这样责怪奥瑞诺。朵洛蕾德和他同年龄。 生理上的,玛蕾奴说道。多么愚蠢的想法。 在他这年纪,生理上的外表意义很大。 他已经表现出来了。这也显示他是个笨蛋。他愈是对着朵洛蕾德流口水,他的脑袋就会更差劲。我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他会一直长大的,玛蕾奴,当他年纪更大时,他会发现到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而你也会长大,你知道 玛蕾奴古怪地盯着茵席格那。然后她说道,算了吧,妈妈。你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内容。连一分钟都没有相信过。 茵席格那红了脸。突然之间她觉得玛蕾奴并不是在猜测。她真的知道但她怎么知道的?茵席格那已经尽量地谨慎于每个字词,尝试要说服自己。但玛蕾奴毫不费力地就看穿一切。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茵席格那开始感到玛蕾奴观察人们说话的音调,叙述上的迟疑,和各种小动作,而总是能够参透你想隐瞒住她的事情。一定就是她的这种特质,让茵席格那对玛蕾奴的恐惧日益加深。你不希望别人以轻蔑的目光任意地穿透你的内心。 比如说,到底茵席格那曾说过什么东西,就引领着玛蕾奴相信地球将会毁灭?这件事需要好好地讨论。 茵席格那突然觉得疲倦。如果她无法骗过玛蕾奴,何必再作尝试呢?她说道,那么,就让我们直接了当地说吧,亲爱的。你想要什么? 玛蕾奴说道,我看你真的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吧。我想要离开。 离开?茵席格那无法理解她女儿口中说出的简单字眼。哪里有地方让你离开? 一切并不是只有罗特而已,妈妈。 当然不只。但其它的地方都在两光年外。 不,妈妈,不是这样。在不到两千公里外有艾利斯罗。 那几乎不能列入考虑。你没有办法活在那里。 在那里有人居住。 是,不过只有在圆顶观测站中。一群科学家和工程师们住在那儿,因为他们在做些必要的科学工作。圆顶观测站比起罗特来,实在小得太多了。如果你住在这儿都已经觉得难过,那么你到那里会觉得怎样? 在艾利斯罗的圆顶观测站外有一整个世界。总有一天人们会散布出去并住在整个行星上。 或许吧。但事情并不能这样肯定。 我确定这将会是事实。 就算是,那也得花上几个世纪的时间。 但那必须有个开始。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开始的一分子? 玛蕾奴,你太荒谬了。你在这里有个舒适的家。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有这样的想法? 玛蕾奴紧闭双唇,然后说道,我不能确定。几个月前吧,不过最近变得更加强烈。我就是无法待在罗特上。 茵席格那皱起眉头看着她的女儿。她心想:她感到她失去了奥瑞诺,她将永远地心碎,她要离开这儿好来惩罚他。她要将自己放逐到一个不毛的世界去,要让他感到内疚 是的,这条思路十分有可能。她回忆起自己在十五岁的时候。那时的心理十分脆弱,一个轻微的挫折都会将它敲碎。青少年复原得很快,但十几岁的小孩总是不相信。十五岁!再过一阵子,到时候 多想无益。 她说道,艾利斯罗是什么地方吸引你,玛蕾奴? 我不确定。那是个广大的世界。想要到一个广大的世界去,不是件正常的事吗? 她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但最后还是说了出口:就像地球一样? 就像地球一样!茵席格那激动地说道。你从没有到过地球。你完全不了解地球! 我看过相当多的东西,妈妈。图书馆中有一大堆有关地球的影片。 (是的,当然有。皮特曾经想要将这类影片查封甚至销毁。他坚称脱离太阳系就意谓着完全脱离任何关连;对地球怀有制造出来的浪漫想法,本身就是件错误。茵席格那曾强烈反对,但现在她突然想到皮特的观点。) 她说道,玛蕾奴,你不能光靠影片。他们将事物给理想化了。他们总是提起地球的长远历史,在那个时候地球有多么好,即使如此,那里从未像影片中所描述的那般美好。 即使如此。 不,不是即使如此,你知道地球现在是什么样子吗?那是一个不能住人的贫民窟。这也是为何人们要离开前往殖民地去。人们从那广大可怕的世界离开,到那较小的文明殖民地去。没有人希望再往反方向回去。 在地球上还有数十亿的人口居住。 这就让它变为更无法住人的贫民窟。在那里的人都想尽快地离开。这也是为什么殖民地愈建愈多,并且很快又住满的原因。这也是我们为什么离开太阳系来到这儿的原因,亲爱的。 玛蕾奴低声说道,爸爸是个地球人。他没有离开地球,虽然说他曾经可以离开。 不,他没有。他待在那儿。她皱着眉头,想要保持原先的语调说道。 为什么,妈妈? 别说了,玛蕾奴。我们来谈谈这点。许多人待在家乡。他们不想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几乎每个罗特上的家庭都有待在地球上的亲人。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你想要回到地球去吗? 不,妈妈。一点也不。 就算你想要去,那是超过两光年远的地方,你也没办法去。当然你也知道。 当然我了解这点。我只是想说我们在这里有另一个地球。那就是艾利斯罗。那里才是我想去的地方;那里才是我向往的地方。 茵席格那无法克制自己。她不可置信地听到自己脱口而出地说着,所以你也要离开我,就像你父亲一样。 玛蕾奴畏缩了一下,然后恢复过来。她说道,这是真的吗,妈妈,他离你而去?要是你当时表现得不一样,或许事情就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然后她静静地,就好像宣告她吃完晚餐一般地说道。你强迫他离开,是吗? [book_title]第四章 父亲 7. 很奇怪,或者说是愚蠢,在经过十四年后,这些想法居然还能够对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克莱尔身高1.8公尺,而罗特男人的平均身高不到1.7公尺。这项特质(就像詹耐斯皮特一样)给人一种领导威严的气息,而直到后来她才承认,她不应该信赖这种感觉。 他有着轮廓分明的面容;突出的鼻子与颧骨,以及强韧有力的脸颊一种悍然野性的外表。他的言行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嗅出这种气息,并立即被其所深深吸引。 茵席格那在那时还是个天文学的研究生,在地球上完成她的学位,并希望能够回到罗特上通过远星探测计划的资格审核。她梦想远星探测号能带来重大的进展(以及使她成为最有成就的科学家)。 随后她遇见克莱尔,并困惑地发现自己竟疯狂地爱上这个地球人一个地球人。好几个夜里她的心里抛弃了远星探测号,只想要和他在一起待在地球上。 她还记得他惊讶地看着她的模样,和我待在这里?我比较希望和你一起去罗特。她无法想像他会为了她而抛下他的世界。 克莱尔是如何取得进入罗特的许可,茵席格那不清楚,也从未了解。 毕竟,移民法规定得十分严格。一当殖民地到达一定的人口数时,它就开始限制移民: 第一,是因它无法供应超出数量的人口并给予人们舒适的生活,第二,是因为它极端地想要保持住它生态系的平衡。从地球上来从事重要商业活动的人、甚至是从其它殖民地来的人都得经过冗长的去污程序,以及某种程度的强制隔离观察期间。 然而克莱尔是地球人。他曾向她抱怨耽搁他数周的去污过程,而她心里却是暗自欣喜。克莱尔,他必定是极度地需要她,才愿意忍受这些对待。 有些时候当他看来似乎要撤退以及郁郁寡欢时,她会猜想到底是什么驱使他到罗特来。或许并不是她,而是他必须要逃离地球。他是不是犯了法?他是不是有着仇家追杀?还是因为厌倦了某个女人?她从来不敢问起。 而他也未曾提及。 即使他获准进入罗特后,接下来的问题是他能待多久。移民管理局或许会特别给予他完全的罗特公民权,不过却十分困难。 茵席格那觉得克莱尔菲舍尔不被罗特人所接受,反而带来某种浪漫的情绪。她发现他的地球出身含着一种不同的魅力。真正的罗特人可能会排挤这个外地人,无论他是否取得公民权,不过她却感到一阵奇异的兴奋。她可以为他对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抗争,然后获得胜利。 当他开始找工作赚钱,并为自己在社会中安顿时,是她向他提出,若是与一位罗特女子结婚有三代血统的罗特人那会对移民管理局的公民申请带来强有力的陈述。 克莱尔似乎对这项提议十分惊讶,仿佛他从未想过一般,然后他很高兴的答应了。茵席格那感到有些失望。要是他们是为了爱情,而不是公民权结婚的话有多好,但她心里想着:好吧,如果事情就是这样的话 所以,经过一段传统的罗特订婚仪式后,他们结婚了。 生活并未有多大的改变。他不是个热情的爱人,但他在结婚前也不曾是。他给予她所缺乏的爱情,持续地带给她接近于快乐的温暖。他从未表现得凶恶或任何的不亲切,而他也已经为了她经过许多的不便,并放弃他的世界来到这里。当然这也可以解释成他的自愿,而茵席格那却十分受用。 即使他获得了充分的公民权,就在他们结婚后予以核准,他的心中还是存着不满。茵席格知道这点,却完全无法怪他。他可以得到公民权,然而他还不是个土生土长的罗特人,大多数在罗特上的有趣活动与他无缘。她不知道他曾受过什么样的训练,因为他从未曾提起自己的受教育经过。他的谈吐听来不像是没有受过教育,而且也没有一点自学者的不够合宜气息,但茵席格那知道地球上的大多数人未受过高等教育,比不上殖民地人这般的知识水准。 这种想法困扰着她。她并不在意克莱尔菲舍尔是个地球人,或是他瞧不起她的朋友或同事。她不知道她自己是否可以接受他是个未接过教育的地球人。 但从来没有人证实,他耐心地听着她所提到有关于远星探测计划的种种。她从未与他讨论过技术性细节来测试他的程度。然而有时他会问些问题或作些评论,来回应她所谈述的事情,后来她总是设法说服自己那些都是聪明的问题和评论。 菲舍尔在农场有份工作,一个相当令人尊崇的工作,但并非属于社会的高层阶级。他并未对此抱怨或发过牢骚,至少她如此认为,不过他从未谈及相关的事情,或对此表现出任何乐趣。然而他总是有股不满的气息。 因此,茵席格那平和地尝试问道:今天你在工作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克莱尔? 她很少问起,只有在刚开始,回答一直都是平板的:没什么特别的。如此而已,除了有时伴着不耐的目光。 最后,与他交谈渐渐令她变得紧张,甚至连办公室琐事也一样。这些对他都可能只是不受欢迎的事情罢了。 茵席格那必须承认她的恐惧来自于后来的证明,比较起来,她自己的不安更甚于他。当她强迫他加入讨论今天的工作时,菲舍尔并未表露一丝的不耐。有时候他会感到有点兴趣而提出问题,有关于超空间辅助推进等等,但茵席格那却对这方面所知有限。 他对罗特人的政治有兴趣,并表现出一种对它狭隘观点不屑的地球人情绪。她未带不满地为此而辩护。 最后,他们之间陷入了沉默的冷战,只是因为他们所看的一部影片中,对于他们所经历过的社会订婚,是否仅是生活上的小小改变,所持的完全不同意见。 这并未导致彼此的不满。很快就会和解,但是却出现了更棘手的麻烦。 虽然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在安全严格管制的地方工作,意味着不能对任何人谈论自己的工作,但有多少人在枕边对着妻子或丈夫露一些所谓的机密?茵席格那并未如此,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尝试,也由于她的工作性质和机密几乎扯不上关连。 但是当她发现了邻星之后,立刻将她紧紧地束缚住,一点预警都没有,她怎么能够处理呢?当然,她该把所采取的行动告诉丈夫,她所得到的重大发现,在人类历史文献上,永远地记载着她对这天体的命名经过。她甚至可能在告诉皮特之前告诉他。她可能蹦蹦跳跳地走进屋子:你猜猜!你猜猜!你猜想不到我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并不认为菲舍尔对这件事情会感兴趣。就如同他可能和农夫或炼钢工人谈论他们的工作,但绝对不是她。 所以她并不特意想去告诉他涅米西斯。这件事在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曾提及,不曾存在,直到他们婚姻结束的那可怕的一天。 8.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忠心地站在皮特那边? 起初,茵席格那觉得将邻星保密是件可怕的事,对于离开太阳系,除了位置以外,到一个一无所知的地方去,而感到十分不安。她觉得鬼鬼祟祟地排除其他人类,只有自己去建立文明的作法,是在道德上的错误与粗鄙的行为。 她因殖民地的安全问题考量而暂时放弃,然而她还是要私底下与皮特对抗,要将事情提出来讨论。她在心中反覆地排练过后,直到一切观点都无法被驳倒。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他总是先发制人。 皮特一开始就说道,听好,尤金妮亚,你发现了伴星的存在,或多或少是由于运气的关系,你的同事们也可能办得到。 这种机率并不可能她开始说道。 不,尤金妮亚,我们不能仅以机率做为依靠。我们要将事情弄得很清楚。你必须去特别注意到,再没有任何人会去观察那个方向,没有任何人会去特别地研究,那些可以指出涅米西斯位置的电脑报表。 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很简单。我已经和委员长谈过了,而且从现在开始,由你全权管理远星探测计划的研究。 但那必须要我是领导人才 没错。那也意谓着责任的提升,另一方面,也是才能的肯定。你对于有何反对意见吗? 我对此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茵席格那说道,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很肯定你可以胜任天文总长的工作,但是你的目标将会是具有高度品质与效能的工作,并且不能与涅米西斯有关。 但是,詹耐斯,你不可能永远完全保密的。 我也不这么打算。一当我们离开了太阳系,我们都会知道我们将往何而去。直到那时之前,会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详情,而这些极少数人必须尽可能地探知更多的细节。 她的晋升浇息了她的抗议,茵席格那感到有些可耻。 在另一个场合,皮特对她说道,你的丈夫还好吗? 我的丈夫怎么了?茵席格那立即升起防御态势。 我知道他是个地球人。 茵席格那闭紧双唇。他出生于地球,但他现在是个罗特公民。 我了解。我只是想你应该没有向他提过涅米西斯。 完全没有。 你的这位丈夫是否曾告诉过你他为何要离开地球,并这么努力地想成为一个罗特公民? 不,他没有。而我也从未问过。 不过你会不会怀疑呢? 茵席格那迟疑了一下后告诉他实话。会,有时候。 皮特微笑。或许我应该告诉你。 而他真的一点一点地告诉她。他从来不曾冒冒失失地提及。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地在每次对话中谈述。这种方式将她带出理性。毕竟住在罗特上,会让你轻易地就以罗特的思考方式来看待事情。 不过要感谢皮特,为了他所告诉她的,为了他所建议她看的影片,她开始意识到地球以及在其上的数十亿人,各地区的饥荒和暴动,药物滥用与疏离。她开始以深深的怜悯心情来了解。她不再怀疑为何克莱尔菲舍尔要离开了。她怀疑为何只有这么少人跟他一样离开。 殖民地之间也并未好到哪里去。她开始注意到他们是多么地接近,人们是多么地避免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任何一个殖民地想要其它地方的动植物。贸易缓慢地萎缩中,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消毒的自动化货船。 殖民地间争论不休并彼此憎恶。环火星殖民地群是最糟糕的例子。只有在小行星带的殖民地在自由地扩增当口,不过他们对于所有内环殖民地的疑虑也日益增加。 茵席格那可以感到自己开始同意皮特,即使是狂热地飞越这些混乱,到另一个根绝所有苦难的新世界。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机会。 然后她发现一个婴孩即将诞生并消退了她的狂热。为了她自己与克莱尔而冒险是值得的。但要让一个婴孩冒险 皮特一点都不为所动。他向她道贺。宝宝将在这儿诞生,而你会有一些时间来适应新的环境。至少还得花个一年半,我们才可能准备好离开。到那时你才会了解到,不需多加等待是多么幸运的事。孩子不会记得那受糟蹋的行星与绝望的人类。他只会知道一个文明的世界。幸运的小孩。我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已经长大了,已经在脑海里烙下了旧事物的印记。 于是茵席格那再度开始跟随他的思考方式,在玛蕾奴出生不久后,她十分担心出发的时间受到延误,恐怕小孩会留下太阳系拥挤的失败回忆。 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完完全全站在皮特那一边了。 菲舍尔似乎非常喜爱玛蕾奴,这令茵席格那松了一口气。她从未想过他会是个好父亲。然而他时时陪着玛蕾奴并极尽职责地照顾着她。最后,他总算真正地开心了。 在玛蕾奴刚满周岁前,太阳系遍传着罗特即将离开的谣言。这件事几乎形成了全星系的重大危机,然而即将就任委员长的皮特,却显得十分自得。 那么,他们又能怎样呢?他说道。他们没有办法阻止我们,那些所有指责我们不忠诚的叫嚣,以及太阳系本位主义者的不满,只会让他们更加抑制超空间辅助推进的研究,而我们正是要靠超空间辅助推进做为离开的工具。 茵席格那说道,但是不知道我们要如何真的离开,詹耐斯? 我不认为有问题。他微笑道。在这一方面,我不再反对他们追查我们为何离开的原由,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毕竟,我们的离开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我们在这方面必须举行一次投票,你知道的,而一当所有罗特人知道我们要走了,太阳系所有的人都会知道。 投票? 是的,当然。想想看。我们不能带着惧怕离开太阳的人们一起去。若是这样我们就永远无法成功。我们只要带着自愿和我们一起去的人。 他的说法完全正确。这项获得大家同意离开太阳系的宣传活动,就几乎在消息流出时展开,而这对罗特外以及对内,都无疑是种缓冲作用。 有些罗特人对前景感到振奋;有些人则害怕。 菲舍尔反应如雷,他说道,这太疯狂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茵席格那小心和缓地说道。 为什么?没有理由要到太空中去流浪。我们要去哪里?哪里都没得去。 在外边有数十亿个恒星系。 又有多少颗行星?我们都还不知道哪里有可居住的行星,或是其它类型的天体。我们的太阳系是唯一的家。 人类的血液中有探险的因子。这是皮特爱用的话。 简直是浪漫的蠢话。真的会有人赞成将自己从人类世界中隔离,然后消失在太空中吗? 茵席格那说道,据我所知,克莱尔,罗特人大多倾向赞成一方。 那只不过是官方说法罢了。你想大家会同意离开地球?离开太阳?没这回事。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回地球去。 她感到心中一痛。噢,不要。你想要有暴风雪,一团团冰块伴着狂风向你打击过来吗? 他扬起眉毛。没那么糟糕。偶尔会有些风暴,但那是可以预测的。事实上,还十分有趣要是不会相当严重的话,景色还算迷人有一点冷,有一点热,有一点雨。令人感觉变化丰富。让人保持活力。然后,想想各地的多样美食。 美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地球上大多数人处于饥饿状态。我们总是运送粮食到地球去。 那是一部分的人。并不是全球的情形。 那么,你当然没有替玛蕾奴考虑过,竟要生活在那种环境中。 在地球上有数十亿的小孩都是这样子的。 而我的小孩不会是其中之一。茵席格那强烈地回答。 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落在玛蕾奴身上。她已经十个月大了,上排长出两颗新牙,可以抓住围栏蹒跚步行,并以那双聪明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菲舍尔依然非常喜欢他那不怎么漂亮的小孩;事实上,是种前所未有的喜爱。当他抱着她逗弄时,他会特别爱怜地看着她的美丽眼睛。她可爱的双眼似乎就是他所欠缺的一切。 如果意谓着要永远地离开玛蕾奴的话,菲舍尔绝对不可能会回到地球去。茵席格那,不知为何地,对他是否会因选择妻子而放弃回到地球的念头,并没有多大的自信,然而,玛蕾奴的确对他是个留下来的羁绊。 果真如此吗? 9. 公民投票后的翌日,尤金妮亚茵席格那发现菲舍尔因为气愤而苍白了脸。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一次作票的公投结果。 她回答,嘘!你会吵醒宝宝。 有那么一会儿,他做了鬼脸并平息了呼吸。 茵席格那放松不少,并压低音量说道,毫无疑问地,人们希望离开。 你投了赞成票吗? 她考虑了一下。没有必要为了安抚他而说谎,是的。 他说道,我想,是皮特命令你的。 她对这句话感到惊讶。不!我可以完全自主来决定。 但是你和他他未再说下去。 她忽然感到心头一股火气上升。你是什么意思?这回轮到她感到愤怒。难道他在指控她的不忠吗? 那个那个政客。他为了当上委员长而不惜任何代价。每个人都知道。而你计划着和他一起晋升。政治的忠诚会让你得到获得高位,不是吗? 我能得到什么?我没有什么官位可待。我是个天文学家,不是个政治家。 你已经升官了,不是吗?你已经成了那群较老练,较有资历同事的领导人了。 透过辛苦的工作,我会这么认为。(她现在为什么会为自己辩护,而不是告诉他事实?) 我确信你会这样认为。不过那还是透过皮特的提拔。 茵席格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好!自从她提醒过玛蕾奴还在睡觉后,他一直保持着低沉的音调。我不相信所有殖民地的人,都愿意靠着超空间辅助推进,来做这趟冒险之旅。你怎么知道什么事会发生?你怎么知道会成功?我们都会死在太空中。 远星探测号的成果十分理想。 远星号上有活的生物吗?如果没有,你怎么知道生物在超空间辅助推进状态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你对超空间辅助推进又知道多少? 一点都不清楚。 为什么?你就在实验室里工作。你并不像我,是在农场中工作。 (他在嫉妒,茵席格那心想。)她大声地说道,你刚刚提到的实验室,好像是以为我们全部的人都挤在一个房间里。我告诉你。我是个天文学家,而我不了解超空间推进。 你是说皮特从未告诉过你什么? 有关于超空间辅助推进?他自己都不了解。 你是在告诉我说,完全没有人了解吗? 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超空间学家了解。别这样,克莱尔。那些该知道的人会知道。其他的人则不清楚。 除了相关的极少数专家以外,那么,这是属于机密了。 完全正确。 那么你并不是真正地知道超空间辅助推进是否安全。只有超空间学者知道。你怎么认为他们知道? 我认为他们做过实验。 你认为。 这是个合理的假设。他们向我们保证安全。 而他们从来不会说谎,我假设。 他们或许会。除开这些,我确定他们做过实验。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现在你能够确定了。远星探测号是你的孩子。在那上面有生物吗? 我并未参与过确切的运作程序。我只是处理那些传送回来的天文资料。 你没有回答我有关于生物的问题。 茵席格那失去耐性。你听好,我不愿意接受这种无穷尽的盘问,而宝宝也已经开始感到吵嚷了。我自己只有一两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做?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没有必要去。这次投票前就已明定,要是有任何人不愿意,他就可以不去。 我知道你没有必要,但你会去吗?你当然不会希望使这个家庭破裂。 她露出笑容说道,不过却不感到具有说服性。 菲舍尔冷酷缓慢地说道,我也不希望离开太阳系。 你宁愿离开我?还有玛蕾奴? 我为什么要离开玛蕾奴?就算你想要冒自己生命危险从事这疯狂计划,为什么要拉着孩子一起去? 她慎重地说道,如果我去的话,玛蕾奴也去。请好好想清楚,克莱尔。你可以带她到哪儿去?到那些建设未完的小行星带殖民地去吗? 当然不是。我从地球来,而我可以随时回去。 回到垂死的行星?太好了。 我向你保证,在那里还有好几年的日子可以安稳地过活。 那么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我想要改变自己。我并未料到罗特会成为一个开往不知名地方的单程列车。 并非往不知名的地方,茵席格那忍受着心里折磨脱口而出。如果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的话,你就不会这样地想要准备回去。 为什么?罗特要去哪里? 到群星之间。 到死亡之间。 他们互相瞪着对方,然而玛蕾奴此时却睁开惺忪的双眼。菲舍尔低头看着女儿,柔声地说道,尤金妮亚,我们没有必要分开。我真的不想离开玛蕾奴。你也不想。和我一起来吧。 去地球? 是呀。即使到了现在,我在那里还是有朋友。身为我的妻子和女儿,你们将毫无问题地和大家融合在一起。地球并不太担心生态平衡问题。我们会在一个广大的行星上生活;而不是在太空中的腐朽小泡泡中。 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泡泡,更加的腐朽罢了。不,我不去。 那么,就让我带着玛蕾奴。如果因为你是天文学家而想要研究宇宙,并认为这趟冒险旅行有价值的话,那也是你的事情,但是这个孩子必须要安安全全地留在太阳系。 在地球上可以称得上是安全吗?别傻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抢走我女儿的手段吗? 我们的女儿。 我的女儿。你走。我要你走,但你不准碰我的孩子。你刚刚说过我认识皮特,是的,没错。这也是说我可以安排将你送到小行星带去,无论你是否愿意,然后你可以自己找路回去那腐烂的地球。现在你离开我的房间,直到你被送走之前,自己去找地方睡。到那个时候,我会顺便送走你的个人行李。而且不要想再能够回来了。这个地方会有警卫等候。 当茵席格那如此说道时,她的心情十分激昂,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可以说服,劝诱,恳求,争吵。但她没有。她以完全不容忍的眼神,严厉地将他赶走。 而菲舍尔真的离开了。而她也将他的东西送走了。而他也拒绝和罗特一起离开。而他也真的被强制出境。而她认为他回到了地球。 他永远地离开她和玛蕾奴。 [book_title]第五章 天赋 10. 茵席格那讶异地呆坐在那儿。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有关于这方面的事,虽然她这十四年来,几乎每日生活在这段回忆之下。她也从未想要告诉任何人。她原本以前这段往事将随着她带入坟墓中。 并非由于这是不光彩的往事只不过是私人事情而已。 孩子以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最后说道,所以你真的将他赶走了,不是吗? 以某方面说来,是的。但当时我非常生气。他想要把你带走。到地球去。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了解吗? 玛蕾奴问道,你真的这么需要我吗? 茵席格那气愤地说道,当然!然而,在对方的冷静目光下,她突然思考着那些从来不敢去想的东西。她真的需要玛蕾奴吗? 但她还是缓缓地说道,当然。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玛蕾奴摇着头,脸上显出阴郁的神色。我想我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小孩。或许他需要我。是否因为他需要我更甚于你,而使得你感到不快乐呢? 你说的是什么可怕的话。绝对不是这个样子,茵席格那回答道,并不肯定自己是否如此地认为。与玛蕾奴谈论这方面的事情,令她感到愈来愈不舒服。渐渐地,玛蕾奴的言词更加地犀利入骨。茵席格那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然而她并不特别在意,只以为她不过是因情绪不佳并偶尔幸运地猜中罢了。不过这种情形发生的频率愈来愈高,现在玛蕾奴似乎更自在地擅用那把刀刃。 茵席格那说道,玛蕾奴。是什么事情,让你认为我将你父亲赶走的?当然,我从未向人说过,或是给你任何理由去这样认定,是不是?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妈妈。有时候你向我,或是其他人提到爸爸,在你的声音中总是透露着些许的懊悔,透露着些许你希望可以改变的气息。 是这样吗?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而逐渐地,当我得到这些印象之后,事情就愈来愈清楚了。这就是你说话的方式,你看事情的方式 茵席格那盯着她的女儿,突然说道,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玛蕾奴吓了一跳,然后轻声地笑着。如往常一般,她总是格格地笑。那很容易。你正在想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错了。我没有办法读出别人的心思。我只不过是从一个人的用字、语气、表情和动作来推断。人们总是藏不住他想要隐瞒的事。而我一直以来都在做这种观察。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你觉得有需要去做这种观察? 因为当我还很小的时候,每个人都对我撒谎。他们说我长得多么甜美可爱。或是听到别人向你这么说着。他们总是在脸上露出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的表情。而他们也永远未注意到表情就在脸上。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他们不知道。但后来我告诉自己,我猜想,要是他们自认为那是真实的话,他们会感到比较快乐的。 玛蕾奴停下来,突然问母亲道,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我们要到哪里去? 我不可以。那不只是我的秘密。 或许你当时告诉了他,他就会和我们一起来了。 茵席格那用力地摇头。不,他不会的。他已经决定好要回地球了。 不过要是你告诉他,皮特委员长可能就不会让他离开了,不是吗?因为爸爸已经知道太多了。 当时皮特还不是委员长,茵席格那因离题而感到无力。然后她提起精神来说道,我不会用这种方式让他留下来。换做是你,你会吗? 我不知道。要是他留下来,我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但我知道。茵席格那感到自己心里在燃烧。她回想起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以及她愤怒地赶走菲舍尔,他必须走。不,这并不是错误。她不想要他成为一个囚犯,被迫成为罗特的一份子。她并未那么样地爱他。就这方面而言,她也并未那样地恨他。 然后她很快地换了话题,让她没有时间改换脸色。你今天下午让奥瑞诺感到难过。你为什么要对他说地球将要毁灭了?他忧心忡忡地对我提起。 我是这么告诉过他。你有时候会谈起地球。你会说,可怜的地球。你总是用可怜的地球。 茵席格那红了脸颊。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样地提起地球?她说道,那么,难道不是吗?那里过度地拥挤,资源耗尽,到处都有憎恶与饥荒。我感到十分同情。可怜的地球。 不,妈妈。你并不是这样说的。当你说玛蕾奴举起手来做着一些动作,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然后又无力地放弃。 怎么了,玛蕾奴? 我的心看得很清楚,但我不晓得怎么说。 试试看。我一定要知道。 你说到地球的方式,让我不由自主地会觉得某种罪恶感似乎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你认为我做了什么? 当你在了望室的时候,我曾听过一次。你看着涅米西斯,在那时,对我而言,我感到和涅米西斯混在一起。所以我向电脑查询涅米西斯的意思为何。那是一种冷酷的毁灭,一种复仇的惩罚。 并不是因此而这样命名的,茵席格那叫道。 是你命名的,玛蕾奴不为所动地静静说着。 当然,这不再是一件秘密,一当他们离开太阳系后就公开了。茵席格那获得其发现者的功劳,以及为它正式命名的荣誉。 就因为我是它的命名者,所以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那么为什么你会感到罪恶,妈妈? (住口如果你不想说出真像的话。) 茵席格那最后还是说道,你为什么会以为地球要毁灭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知道,妈妈。 我们在做滑稽问答游戏,玛蕾奴,现在我们停下来吧。总而言之,我要求的,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不准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些事有关于你的父亲,以及地球毁灭的无稽之谈。 如果是你要求的话,当然,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但是灭亡这件事并不是无稽之谈。 我说是就是。我们会将它定义为无稽之谈。 玛蕾奴点点头。我想我要去看一下功课,她事不关己地说道。然后我会上床睡觉。 很好!茵席格那看着她的女儿离开。 罪恶感,茵席格那心想。我感到罪恶。在我的脸上就如一块醒目的招牌。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不,并不是任何人。只有玛蕾奴。她有着这方面的天赋。 玛蕾奴必须拥有一些东西来做为她无法获得的补偿。只有聪明是不够的,所以她有着解读人们表情、语调、和任何可见的肢体动作的天赋,因此任何秘密对她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已经隐藏这项天赋有多久的时间?她自己发觉到这件事又有多久?是否随她年龄增长会更加强她的能力?为何她现在会将能力浮现出来,从帘幕后静静窥视,到现身出来打击她的母亲? 是不是因为到了最后,她已从奥瑞诺的内心看出他拒绝了她?是否她因此而盲目地到处攻击? 罪恶感,茵席格那心想。我为何要感到罪恶?这都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从发现的那一刻起但我就是不想知道。 [book_title]第六章 趋近 11. 她是从多早以前就知道了?是从她为其命名为涅米西斯开始的吗?她是否曾注意到这名字代表什么涵意,以及她是否完全不自觉地如此决定? 当她第一次定出这颗恒星的位置时,她只有单纯发现者的兴奋情绪。在她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有关于不道德的疑虑空间。那是她的星星,茵席格那之星。她曾尝试要这样命名。听起来是多么的富丽堂皇呀,虽然她的心中对此感到不够端庄而作罢。 在发现之后,接着就是来自皮特要求保密的冲击,以及随之而来的大迁移的准备。(在未来的历史教科书上,会称他们这次的行动为大迁移吗?) 然后,在大迁移后,有两年的时间内,整艘船持续地跳荡于超空间之间靠着超空间辅助推进装置作无穷的轮回,在她的监督之下,一直在计算与之相关的天文资料。就星际间物质的密度和组成分析 在这四年间她无暇去细细思考涅米西斯;至少她看来像是未曾将它放在心上。 有可能吗?或者是她仅仅是为了逃避她所不愿见到的东西?她是否只是对这些眼前的神秘寻找另一种的避难罢了? 然后就到了最后一次超空间推动完成的时刻;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们将要透过氢原子团块来做减速,也就是他们要以这种速度冲击四周的氢原子并将其转变为宇宙射线粒子。 没有任何一种飞行载具可以承受这般撞击,然而罗特却有着为了这次旅行,而特别加厚环于其上的土壤,因此那些粒子将会被吸收。 超空间学者已经向她保证过,在他们进入后又离开超空间,回到正常的速度下。假如你一开始就相信超空间理论,他曾这样说道,就没有任何新的观念冲突了。剩下的只是工程上的问题罢了。 或许吧!毕竟,这些超空间学者已对这类问题感到厌烦了。 当骇人的事实向她袭来之时,茵席格那匆匆忙忙地去见皮特。在这最后一年里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给了。随着旅途的兴奋逐渐降低,有愈来愈强烈的压力变得更加地明显,当人们了解他们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到达另一个恒星旁。他就会持续地质疑是否能长期地生活下去,在这颗奇异的红矮星附近,没有任何合理的保证会有行星资源来供给他们的生活所需。 詹耐斯皮特看起来再也不像个年轻人了,虽然他的头发依然黝黑,他的皱纹仍未浮现。自从她带给他涅米西斯存在的消息给他至今只有四年。然而,在他的眼中发出折磨的神色,一种他已经抛弃所有世间欢乐,并放弃自己对这世界关心的感觉。 他现在刚受推选即将担任委员长。或许这能够解释他现在的忧心,但又有谁知道呢?茵席格那从未真正了解权力或伴其而来的责任不过她似乎知道那是某些人活力的泉源。 皮特机械式地显出笑容。他们一开始就被迫共享同一个秘密而亲近。他们能够开诚布公交谈,然而对其他人就并非如此地自由。在大迁移之后,秘密被公开了,他们又再度彼此远离。 詹耐斯,她说道,有件事情已经快令我受不了了,而我必须来见你。是关于涅米西斯的事。 还有什么新鲜事吗?你总不能说到现在才发现它不在那儿吧。它就好端端地在那边,在不到一百六十亿公里之外。我们都能看得见它。 是,我知道。但我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它是在二点多光年外,我理所当然地将它视为伴星,也就是涅米西斯和太阳绕着它们的重心运转。这么靠近的天体几乎都是如此。这实在太戏剧化了。 好吧。为什么偶尔事情会如你所说的戏剧化? 因为我们愈接近它,愈能够了解它身为伴星的性质。介于涅米西斯和太阳的重力实在太弱了,弱到附近的恒星的重力微扰都能对它产生轨道的不稳定。 但是涅米西斯还是在那儿呀。 是的,而且大致上是介于我们和半人马星之间。 半人马星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连? 事实上,涅米西斯距半人马星比起太阳并非相当地远。它也有可能成为半人马的伴星。或者这么说吧,无论它属于哪一个星系,另一颗恒星目前都依然在妨碍它,或是已经破坏了它。 皮特若有所思地看着茵席格那,而将手指轻轻地敲着座椅的手臂。涅米西斯绕行太阳要花多久的时间假设它是太阳的伴星的话? 我不知道。我要花些精力研究它的轨道。这是我在大迁移之前就该做的工作,但当时有太多事情要做。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藉口了。 那么,你就做个臆测吧。 茵席格那说道,如果是个圆型轨道的话,涅米西斯绕行太阳要五千万年,或者更严格地说,是绕行这个系统的重心,而太阳也是做同样的绕行。在它们运行中,它们两者的连线都会通过这个中心点。另一方面,假如涅米西斯是循着高度椭圆的轨道,并且现正位在它的远心点的话这是必然的,因为要是它运行得更远,那它就当然不是个伴星那么大概要花二千五百万年。 那么,上次涅米西斯处于这个位置上时,也就是大致介于半人马与太阳之间,半人马星一定跟现在这次的位置不同。二千五百万到五千万年的时间会让半人马星移动多少? 应该不到一光年。 这是否意谓着,这是第一次涅米西斯正被两颗恒星所争夺当中?到目前为止,它有没有可能平静地绕行呢? 没有那种可能性,詹耐斯。就算你不理半人马星,还有其它的恒星。一颗恒星可能接近了,但令一颗遥远的恒星可能在以前就影响它轨道的一小部分。这轨道是不稳定的。 那又和我们的邻居有什么关系呢,假如它并不绕太阳运转? 没错。茵席格那说道。 你说没错是什么意思? 如果它绕着太阳,它会相对于太阳,以着每秒60到100公尺的速度移动,那要视涅米西斯的质量而定。对于恒星说来这是个十分缓慢的速度,所以它看来会好像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很长的时间。也因此它会长期地留在星云后方,特别是当这星云相对太阳同一个方向移动。以这般缓慢的速度以及如此黯淡的光亮,这也是为何到目前为止没人注意到它的原因。然而她停了下来。 皮特露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表情,叹口气说道,那又怎样?你能够直接说出重点吗? 那么,如果它并不绕行太阳,它就是处于独立的运动中,并且是以每秒约100公里的速度朝太阳移动,是它环行速度的一千倍。它只是刚好暂时地成为我们的邻居,但它还是继续前进,而且将会通过太阳系,并永远不会再回头。然而,它还是会待在星云后方,几乎不会离开它的位置。 为什么会这样? 这似乎就是它为何在天空看来几乎没有移动的原因。 不要告诉我它是在来回弹跳。 茵席格那的唇边扭曲。请你不要开玩笑,詹耐斯。这一点都不好笑。涅米西斯很可能或多或少正朝着太阳前进。它可能并不偏左或偏右,所以它看来没有改变它的位置,然而它可能正对着我们;我是指,正对着太阳系而去。 皮特惊讶地看着她。有没有任何证据? 还没有。在我们刚标定它的位置后,并没有特殊的理由去采涅米西斯的光谱。直到我做了视差的光谱分析后才发觉这件事的严重性,然后我一直无法好好地研究。如果你还记得,你将我放到远星探测计划的领导,并告诉我监督每个人远离涅米西斯的注意。当时我不能详尽地审视光谱分析,而直到大迁移呃,我没有立刻实行。但我现在开始要侦察这件事了。 我来问你个问题。有没有可能这不过是你的多心罢了,要是涅米西斯是离开太阳运动的话?这是一半一半的机率,无论它是朝向太阳或远离太阳,不是吗? 光谱分析会告诉我们答案。光谱的红位移代表着后退;而蓝位移,则代表着趋近。 但是现在也已经太晚了。如果你分析了光谱,那将会告诉你它正在接近中,因为我们现在正接近着它。 就目前而言,我并不打算分析涅米西斯。我打算分析太阳的光谱。如果涅米西斯正趋近太阳,那么太阳也同样正趋近涅米西斯,而我们可以排除掉自己的运动。此外,我们现在正在减速,在大约一个月后,我们移动的速度就会缓慢到无法造成任何观测上有效影响的情况了。 有那么半分钟的时间,皮特似乎怅然若失,盯着他整齐的桌面,他的手指慢慢地敲下电脑终端机。然后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这是没有必要的观测。我并不要你再去烦恼这件事,尤金妮亚。这不是问题,所以忘了它吧。 他挥动手掌示意她离开。 12. 茵席格那的呼吸由于气愤而发出沉重的声响。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敢这么做,詹耐斯?你怎么敢这么做? 我敢怎么做?皮特皱着眉头。 你怎么敢像对着打字员一样地命令我离开?如果我没有发现涅米西斯,我们就不会在这儿了。你就不会是委员长当选人。涅米西斯是我的。我说过了。 涅米西斯不是你的。它是罗特人的。所以请你离开,并让我处理我今天的工作。 詹耐斯,她提高音量说道。我再告诉你一遍,在所有可能性中,涅米西斯正朝向我们的太阳系前进。 而我要再告诉你一遍那只不过是一半一半的机率而已。就算它真正地朝向太阳系已经不是我们的太阳系了,是他们的太阳系不要告诉我它会撞上太阳。我不会相信的。在这将近五十亿的历史当中,太阳从未被一颗恒星所撞击,或是与另一颗恒星靠近。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比较拥挤的星系中出现。我不是天文学家,但这些东西我还是知道。 机率只不过是机率,而不是真实,詹耐斯。可以想像得到,无论多么不可思议,涅米西斯会撞上太阳,不过我也认为并不会真正地发生。问题是这种距离的靠近,就算没有发生碰撞,也会对地球形成致命的伤害。 会有多靠近? 我不知道。那要经过十分复杂的计算后才能得知。 好吧。你建议我们应该将这件事列为必须的观测与计算,而且如果我们发现情况真的将对太阳系构成致命的伤害,那又怎样?我们要去警告太阳系吗? 是的。我们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那么我们要如何警告他们?我们没有任何超空间通讯的方式,就算有,他们也没有接收超空间讯息的设备。如果我们送出某种型式的光学讯号光波,微波,调变微中子那也要花费两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地球,并假设我们有足够强力的放射功率,并有着足够有效的同调输出。就算这些都解决了,我们怎样知道他们已经收到了?如果他们接收到并愿意耗工夫回应,那么又要经过两年才能得到答覆。而这项警告的最后结果是什么?我们必须告诉他们涅米西斯在什么地方,而他们也会看到讯息居然来自同一个方向。那么我们所有保守秘密的努力,所有建设涅米西斯文明故乡的计划,全都化为乌有。 无论代价为何,詹耐斯,你怎能不考虑对他们发出警告? 你的考虑是什么?即使涅米西斯朝向太阳而去,那要花多久的时间才会到达太阳系? 它可能在五千年后会到达太阳系的外缘。 皮特身子向后躺入座椅中,显出怪异的愉快神色看着茵席格那。五千年。只有五千年吗?听好,茵席格那,两百五十年前,第一个地球人踏上了月球。两个半世纪过了,而我们现在就在邻星旁边。照这样的速率下去,两个半世纪后会变成怎样?我们可以到我们想去的星球。而五千年后,五十个世纪后,我们会布满整个银河系,为着另类生命型态的存在与否而伤透脑筋。我们会延伸至另一个银河。在五千年中,科技的发展将会到达某种程度,假设太阳系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所有的太阳系殖民地以及它的行星居民都可以迁移到外层空间之中。 茵席格那摇着头。不要认为科技的进展,意谓着你可以挥挥手就脱离太阳系,詹耐斯。想要排除混乱与生命牺牲,而安全平顺地撤离数十亿的人口,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如果他们正面临不可避免的危险,他们现在就应该知道。开始计划永远不会太晚。 皮持说道,你的心肠真好,茵席格那,因此我和你做个妥协。如果我们花费一百年的时间在这里建设,繁衍,并建立自己的殖民地群后,我们就足以茁壮稳定到得已保护自己。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详细侦测涅米西斯的目的地假如必要的话并警告太阳系。他们会有将近五千年的时间来准备。自然,这一百年的延迟对整件事来讲并不算太大。 茵席格那叹息道。这就是你未来的图像吗?人类在众星之中无穷尽的争吵?每个小群体总是想要让自己成长得比别人更优越?无尽的怨恨,怀疑,以及冲突,就如我们在地球的数千年历史一般,再将其扩展到银河数千年? 尤金妮亚,我没有所谓的未来图像。人类会做他想要做的。可能会如你所谓的争吵,或者会建立起一个银河帝国,还是其它的型式。我无法命令人类该怎么做,而我也从未如此想。对我而言,我只有这一个殖民地是我所关心的,以及这个殖民地在涅米西斯建设的一世纪。到那时候,你和我都已离开世间,而我们的继任者会处理警告太阳系的问题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尝试着要理性,而非感情用事,尤金妮亚。你也是有理性的人。好好想想吧。 茵席格那接受了。她坐在那儿,阴郁地看着皮特,而他似乎是怀着无穷的耐性等待。 最后她说道。好的。我了解你的观点。我们着手分析涅米西斯相对太阳的运动。或许我们可以忘了这件事。 不。皮特竖起了告诫的手指。记住我先前说过的。这些观测是没有必要的。如果它是远离太阳系的话,就没有任何危险存在,我们也没有什么获得。我们到时只要将心力放在我所坚持的重点上持续建设增进罗特的文明。如果,真的如你所发现太阳系存在危险,那么你将持续感受到意识的伤痛与恐惧的罪恶感。这件消息会散布开来并降低罗特人的意志,会有许多人如你一般敏感。到时我们就会损失极大。你懂吗?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好。我知道了。再一次地,他挥挥手要她离开。 这次她离开了,而皮特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愈来愈无法提供帮助了。 [book_title]第七章 毁灭 13. 玛蕾奴严肃地看着她的母亲。她很小心地保持自己表情的平静,但在她的心中她却感到高兴与惊讶。她的母亲最后终于告诉她有关她父亲与皮特委员长的事情。她已经视为一个成人。 玛蕾奴说道,要是我的话就会不理会皮特委员长,而自己去检查涅米西斯的运动,妈妈,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你的自责感太明显了。 茵席格那说道,我实在不习惯人家说我的额头上贴着罪恶的标签。 没有人能够隐藏他们的感觉,玛蕾奴说道。如果你仔细观察,你总是能够分辨出来。 (别人没有办法。玛蕾奴很久以后才察觉这回事。人们就是不看,不感觉,而且他们也不在意。他们不注意脸色、肢体、声音、态度,和一些紧张性的习惯。) 你实在不应该这样看人的,玛蕾奴,茵席格那说道,仿佛她的思考循着另一条平行的路径。她将手臂放在女孩的肩上,以免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斥责。当你的那双热切深邃的双眼盯着他们时,人们会觉得紧张。尊重别人的隐私。 是的,妈妈,玛蕾奴说道,毫不费力就知道她的母亲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她对她十分紧张,怀疑每一刻自己是否又泄露出多少内心的秘密。 然后玛蕾奴说道,尽管你对太阳系是如何地自责,你什么都没有做吗? 有很多理由,莫莉。 (不是莫莉,玛蕾奴心里不悦地想着。玛蕾奴!玛蕾奴!玛蕾奴!三个音节。第二音节重音。拜托!) 有什么理由?玛蕾奴没好气地问道。(她母亲难道无法感到她语调中的敌意吗?当每次别人使用她的婴孩名的时候。当然她故意扭曲她的脸,郁积她的双眼,震动她的嘴角。为什么人们都不会注意到?为什么人们都看不到?) 其中之一,是詹耐斯皮特是个说服高手。无论他的观点多么怪异,无论你一开始对他的敌意有多强,他总是有办法让你看到,他所持观点有多么正确的理由。 那并不是真的,妈妈,他是个很可怕的人。 茵席格那的自我思绪突然中断,并好奇地瞧着她的女儿。你为何这样说? 每一个观点的背后一定有着相当好的理由。如果有人能够迅速地抓到这些理由,并精准地向你展示出来,那么他就可以和任何人争论任何事,而这是十分危险的。 詹耐斯皮特有那些习惯,我承认。我很讶异你居然了解这些。 (玛蕾奴心想:因为我只有十四岁,而你们总认为我是小孩子。) 她大声地说道,从观察别人可以学到很多。 是的,但是记住我告诉你的。控制一下。 (才不要呢。)所以皮特脱服了你。 他让我看到再多等一阵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你甚至不会好奇地想去研究一下到底涅米西斯要往哪里去吗?你应该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有,不过那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容易。观测站一直都有人在使用。你必须轮流等候才能使用观测设备。即使我是领导者,我也无法自由地使用。同时,一当有人在使用设备,那就没有任何机密可言。我们每个人都会知道是谁在为了什么原因在使用观测设备。几乎没有机会能让我详细地审视涅米西斯和太阳的光谱,或者是让我使用观测站电脑来做必要的计算,而不让人立刻就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怀疑皮特在观测站里派有少数几个人在监视我。如果我逾越一步,他会马上就知道的。 他不可能对你怎么样的,不是吗? 你所指的是,若他发现我背叛了他,是否会将我枪毙当然不可能,他连想都别想不过他可以解除我在观测站的职务并将我派到农场去工作。我可不想要有这种结果。在我和皮特谈过之后不久就发现涅米西斯有一颗行星或是一颗伴星。在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样称呼它。因为它们两者只相距四百万公里,并且那个天体并不辐射可见光的波长。 你指的是美加斯(Megas)吗,妈妈? 是的。那是一个古老的字,指的是很大的意思,以一个行星而言,它算是十分巨大了,尤其与太阳系最大的木星相比。不过它还是比恒星小。有些人认为美加斯是一颗棕矮星。她突然中断,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不确定她的吸收能力。你知道什么是棕矮星吗,莫莉? 我的名字是玛蕾奴,妈妈。 茵席格那有些脸红。是的。我很抱歉偶尔会忘了。你知道这是很难避免的。我曾经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名叫莫莉。 我知道。下次我变成六岁时,你就可以叫我莫莉了。 茵席格那笑了。你知道什么是棕矮星吗,玛蕾奴? 我知道,妈妈。棕矮星是一个类似恒星的天体,由于质量还不足以产生高温和压力以引发它内部的氢融合反应,不过已经有足够的质量带来二次反应来保持它的温度。 正确。相当不错。美加斯刚好处在边界。它要不是颗高温的行星就是个昏暗的棕矮星。它无法发出可见光,但却发出相当丰富的红外线。它与我们以前所见过的都不同。它是第一颗外太空行星我是指,第一颗在太阳系外发现的行星为了详细研究,整个观测站几乎都埋首投入其中。就算我想要,也没有机会可以观察涅米西斯的运动,并且,告诉你实话,有一阵子我自己也忘了这回事。我也和大家一样对美加斯有着浓厚的兴趣,你了解吗? 嗯,玛蕾奴说道。 它被证明是环绕涅米西斯唯一的大行星,但这也足够了。它的质量是木星的 我知道,妈妈。它的质量是木星的五倍,涅米西斯的三十分之一。电脑在很久以前就教过我了。 当然,亲爱的。而且它也和木星一样,并不适合住人。一开始大家都感到失望,虽然我们并不期望在红矮星系会有个可住人的行星。如果行星想要在涅米西斯星系保有液态水的话,它必须足够接近恒星,而另一方面,潮汐力效应将迫使它的一面永远朝向涅米西斯。 这不就是美加斯的样子吗,妈妈?我是说,一面永远面向涅米西斯? 是的。这是指它有着暖带与冷带,而所谓的暖带的确十分温暖。要不是有厚实的大气做些调节的话,那儿将是处于红热的情况。除了这点,并且由于美加斯的内在高温,即使是在冷带,它的温度依然相当地高。关于美加斯有着许多独特的天文经验。然后我们发现美加斯有着一颗卫星,假如你愿意将美加斯认为是个恒星的话,它就是行星也就是艾利斯罗。 我知道,它就是我们罗特绕行的星体。但是,妈妈,在处理这堆所有有关美加斯与艾利斯罗的杂事,已经有十一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难道你没有偷偷地看了一下涅米西斯的光谱吗?你不曾做过简单的计算吗? 呃 玛蕾奴急速地接口,我知道你有。 从我的表情看出来的吗? 从你的各种事情看出来的。 你会是个让人在身旁感到十分不舒服的人,玛蕾奴。是的,我有。 然后呢? 没错,它正朝向太阳系而去。 他们彼此之间沉寂了一会儿。然后玛蕾奴低声问道,会撞上吗? 不,就我计算的结果。我很确定它不会撞上太阳,或是地球,还是任何太阳系的物体。但它并不需要,你知道的。就算它错身而过,也有可能摧毁地球。 14. 对玛蕾奴而言,她很清楚地知道母亲很不愿意谈论地球的毁灭,在她内心里有着这方面论述的禁忌,假如她现在只有一个人,她绝对会闭口不言。她的表情她与玛蕾奴的距离稍微拉远,似乎很急躁地想要离开;她细细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好像想尝试地将她字句的味道抹除这些对玛蕾奴都一目了然。 不过她不希望母亲停下来。她必须要知道得更多。 她柔和地问道,如果涅米西斯错身而过,它又怎么会使地球毁灭呢? 我试着解释看看。地球绕着太阳运行,就如同罗特绕行艾利斯罗。如果太阳系中只有地球和太阳,那么地球几乎永远循着相同路径运行。我说几乎是因为随着运转,它将会放出重力波并消耗地球的动量,而这将会非常,非常缓慢地将它带近太阳。我们可以忽略这点。 因为太阳系不只有地球,而有着其它复杂的因素存在。月球,火星,金星,木星,每个邻近的天体都会吸引着它。这种引力比起太阳来讲是十分微小,所以地球大致上都遵循着它的轨道。然而,这些微小的引力将以复杂的方式,偏移它的方向与强度,随着这些天体运行至不同的位置,会影响着地球的公转轨道。地球将些许地忽近忽远,它的轴向倾斜偏移一直在改变,而离心率也在做些变更等等。 这可以证明出来事实上已经被证明了所有这些微小变动都是周期性的。他们并不朝某个方向变动,而是来来往往振荡。对地球绕太阳的轨道而言,它是以数十种模式在轨道上些微振动罢了。所有太阳系的天体都是如此。地球的振荡并不会对它的生物造成影响。最糟糕的情况,只是形成冰河时间的延长,或是冰山消失而造成海水平面升降,然而生物仍然在这上面好好地生存了三十亿年。 但是现在让我们假设涅米西斯在一旁呼啸而过,它并不会接近任何天体至一光月以内。那相当于三兆公里的距离。当它经过而这也需花好几年的时间它将会对这个星系给予重力影响。它会让轨道的振荡更激烈,不过,当它离去后,所有的轨道又会安顿下来。 玛蕾奴说道,看起来比你所说的还要糟糕。涅米西斯给了太阳系一点小小的振荡要是最后又安顿下来的话,有什么问题呢? 那么,是否它会安顿到同样的位置上呢?那就是问题所在。如果地球的平衡位置有些不同远离太阳一点点,靠近太阳一点点,要是轨道的离心率增加一点点,或是它的轴线更加倾斜一些那将会如何地影响地球上的气候?即使是一点小小的改变也会让它变成一个不可住人的世界。 你能再算得更精确些吗? 不行。罗特并不是个优良的观测地点。它也在振荡,并且更严重。要花费许多时间和计算才能够消除我们自己观测上的偏差,并且去定出涅米西斯的路径而直到它足够接近太阳系前,我们都无法确定,那是要到我死后很久的时候了。 所以你无法肯定地算出涅米西斯会有多靠近太阳系了? 几乎不可能计算出来。在数十光年之内的所有天体的重力场都必须列入考虑。毕竟,一项未列入计算的效应可以会造成超过两光年的路径偏差,可能算出是接近的情况,在实际上却是完全没有影响。反之亦然。 皮特委员长说过到那个时候,就算涅米西斯要来了,太阳系的每个人可能都有能力离开了。他的说法正确吗? 有可能。但是又有谁能够预测五千年后将发生什么事情?有什么样的历史扭曲会发生,而又将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只能希望每个人都能安全地离开。 即使他们没有接到警告,玛蕾奴羞怯地对她的母亲说着宇宙的陈腐之言,他们也会自己发现。他们必须如此。涅米西斯会愈来愈接近,而再过一阵子,事情会愈来愈明显,他们也同时可以更精确地计算出它的路径。 但是他们也会因此而缺少更多时间逃避假如那是必要的话。 玛蕾奴低下头盯着她的脚趾。她说道,妈妈,不要生气。在我眼里看来,即使每个人都安全地离开太阳系,你还是觉得不快乐。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请你告诉我。 茵席格那说道,我不喜欢所有人都离开地球的想法。即使整个撤离行动十分顺利,有充分的时间与几乎无任何伤亡,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想法。我并不希望地球遭到遗弃。 如果那是必要的。 那么就没办法了。我可以屈服于那不可避免的趋势,但我没有必要喜欢。 你是否对地球存有太多的感情?你在那儿读书,不是吗? 我在那儿完成了天文研究所的工作。我不喜欢地球,不过那并不重要。那是人类发源的地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玛蕾奴?虽然我在那儿的时候并未想到这么多,它依旧是永远的生命发展地。对我来说那不只是个理想的世界,是个抽象的意念。为了过去,我要它永远地存在。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够表达得更清楚些。 玛蕾奴说道,爸爸是个地球人。 茵席格那抿起双唇。是的。 他已经回地球去了吗? 记录上是这么写的。我想也是。 那么,我就是半个地球人罗。是吗? 茵席格那皱着眉头。我们都是地球人,玛蕾奴。我的曾曾祖父母一辈子都住在地球上。我的曾祖母在地球上出生。每一个人,都毫无例外地是地球人的后裔。而且不只是人类。在殖民地中的每一种生命体,从病毒到树木,都源自于地球的生命。 玛蕾奴说道,但只有人类知道这回事。而有些人总是比其他人更亲近。你有时候还会想到爸爸吗,就像现在?玛蕾奴很快地抬起头看着母亲后又退缩。那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听你告诉我。 那就是我刚刚涌现的感情,不过我没有必要依自己的感情行事。毕竟,你是她的女儿。是的,我偶尔会想念他。她轻轻地耸肩说道。 茵席格那接着问道,你会想念他吗,玛蕾奴? 我没有什么可以想念的。我不记得他。我从没见过任何全息照片,或是其它什么东西。 不,那不是重点她的音量逐渐降低。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经常想着为何在大迁移时,为何有些父亲和他们的小孩在一起,有些则没有。我想那些父亲离开的可能是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所以爸爸并不喜欢我。 茵席格那看着她的女儿。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那是我小时候的想法。当我长大些,我才知道事情比那更加复杂。 你实在不该这么想的。不是这样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早些知道的话 你不喜欢谈这件事情,妈妈。我了解。 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谈,要是我知道了你的想法;如果我能够像你一样从你的脸上读出你的想法。他真的爱你。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会不顾一切地将你带走。那都是我的错,真的,让你们分离开来。 也是他的错。他可以和我们一起留下来。 他或许可以,但在经过这么多年以后,比起当年我已经可以更清楚地了解他的问题了。毕竟,我并没有离开家乡;我的世界跟着我一起离开。我可能会离开地球二光年,但我还是待在我出生的罗特里头。你的父亲不一样。他在地球而不是在罗特出生,我想他无法忍受永远离开地球的想法。我偶尔也会想到。我讨厌地球遭到遗弃的想法。必定有数十亿的人对离开地球会感到心碎。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玛蕾奴说道,不知道爸爸现在在地球做什么。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玛蕾奴?廿兆公里是相当相当长的距离,而十四年也是相当相当长的时间。 你认为他还活着吗? 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茵席格那说道。在地球上生命可能非常短暂。然后她发觉自己似乎在自言自语,我确定他还活着,玛蕾奴。当他离开的时候他身体还很健康,而现在他也才只有五十岁而已。然后她温柔地问道,你想念她吗,玛蕾奴? 玛蕾奴摇摇头。你不可能想念你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但是你拥有过,妈妈,她心里想道。而且你想念他。) [book_title]第八章 特务 15. 非常奇怪,克莱尔菲舍尔发觉他竟然极迅速地就适应地球的生活或者说是重新适应。他从不认为在罗特上的四年会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离开地球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当然,时间并没有长到让他感到地球的变化。 这就是地球,远方的地平线直接与天空相连,而不是雾蒙蒙地向上升起。有着拥挤的人群,不变的重力,狂乱与任性的大气,急升急降的气温,一切都由大自然所操控。 他不需要特别去作新的体验。即使身处房间内,他知道外面的野蛮正蔓延至他的灵魂,或说是正侵入着他。虽然他的房间太小、太挤、嘈杂,仿佛他正受到一个拥挤衰退的世界所压迫。 在罗特上的日子他强烈地怀念地球;而现在,在他回到了地球之后,他却是这么强烈地怀念罗特。他是否正耗费时间在渴望他无法到达的地方呢? 灯号与门铃声响起。灯光闪灭着在地球上的一切似乎都如此地闪灭,相对之下罗特则几乎是具备十分的效率。地球。他低声地说道,但这已有足够的音量解除门锁系统。 加兰德魏勒(GarandWyler)走进来(菲舍尔早知道是他)并面带愉快的神情。我离开后你有没有自己动一动呀? 到处都晃过了。我吃过了。在浴室里好好洗了个澡。 很好。你居然还活着,虽然你的心好像还不在。他开阔地笑着,他的皮肤光滑黝黑,他的眼睛黑亮,他的牙齿洁白,而他的头发浓密卷曲。还在想念罗特? 偶尔。 我一直在问,但还是没有搞懂。这像是没有七个小矮人的白雪公主,不是吗? 白雪?菲舍尔说道。在那里我从未见过一个黑人。 在这方面,他们做得不错。你知道他们离开了吗? 菲舍尔全身肌肉绷紧并几乎要站起来,不过他还是克制了这股冲动。他点着头说道,他们说过会离开的。 他们是认真的。而且真的走了。我们尽可能地观测他们的去向;从他们所遗漏出的辐射。然后他们靠着超空间辅助推进器加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在我们可以清楚地辨识出他们的前一瞬间,他们就消失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你们有侦测到他们重新回到正常空间时的位置吗? 有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微弱。他们伸伸筋骨后就以着光速移动,而在反覆来回超空间三次后,他们已经远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菲舍尔恨恨地说道,这是他们的选择。他们将反对者踢开就像我。 我很遗憾你不在那里。你应该待在那儿的。看着事情发展蛮有趣的。你知道有些死硬派坚称超空间辅助推进是假的,那只是有人制造出的谣言。 罗特人有着远星探测号。他们要是没有超空间辅助推进的话,不可能将它送到那么远去。 假的!强硬派还是这么说。 那是真的。 没错,现在他们总算知道了。所有不管原先是否相信的人。当罗特从所有观测仪器上消失时,没有其它的解释。每个殖民地都在看着。没有任何偏差。它在同一瞬间于所有的仪器上消失。最恼人的是,我们不知道它到哪里去了。 我想是半人马星。还有其它的地方吗? 上层却认为不可能是半人马星,并认为你可能知道。 菲舍尔表情不悦地说道。从月球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被详细地盘问过了。我没有隐瞒任何事情。 当然。我们也知道。对此你一无所知。他们要我来和你聊聊,以朋友的立场,并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可能知道却未注意到的东西。某些你从未想过的东西。你在那儿待了四年,结婚生子。你不可能漏失所有东西。 我怎么可能?如果我露出一丝正追求任何事情的迹象,我早就被踢掉了。光是我地球出生的身份就足以让我成为一个嫌犯。如果我没有结婚证明我打算长久待在罗特我无论如此都会被踢掉。即使是后来,他们也是避免我接触任何机密或敏感的事情。 菲舍尔偏过头去。而这真的有效。我的妻子只是个天文学家。你知道,我没得选择。我没有办法在全像报上,刊登一个寻求年轻的女超空间专家的征友广告。如果我真的碰见了一位,我会尽一切所能攫取住她的心,即使她长得像只土狼,但我就是没遇见。这项科技太过于敏感,我想他们将主要人员都做了绝对隔离。我猜他们全都隐瞒真正的身份,并且日常都用化名在实验室工作。整整四年我得不到一点线索,找不到一点东西。而我相信我已经和上层讲清楚了。 他转向加兰德感性地说道,事态发展得很糟糕,而我只能在那儿当个傻瓜。巨大的挫折感让我感到十分无力。 在杂乱房间内,魏勒向后翘着椅脚坐在菲舍尔对面。 他回应,克莱尔,上层无法容许这种脆弱,虽然这样会让人感到不悦。而我很遗憾接受这项工作,但我必须如此说道。我们认为你的工作失败,而且没有带给我们任何有用的情报。如果罗特没有离开,我们可能会觉得他们没有什么情报价值。但他们真的离开了。他们靠着超空间辅助推进,而你没有带回任何东西。 我知道。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说我们想要将你踢掉或者除掉你。我们希望我们能重新起用你。所以我必须确认你的失败是坦白的。 你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能告诉他们,你并不是因为个人能力而失败的。毕竟,你娶了一个罗特女人。她漂亮吗?你喜欢她吗? 菲舍尔大吼,你是不是想问,由于对一个罗特女人的爱,我自行偏袒罗特并保守住他们的秘密吗? 呃,魏勒不为所动。是这样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问?如果我决定成为一个罗特人,我早就跟他们一起离开了。那么这时候我就已经消失在太空中,而你们可能永远找不到我了。但我没有这么做。我离开罗特并回到地球,即使我知道我的失败可能毁了我的职业。 我们欣赏你的忠诚。 比你们想像得到还要高。 我们认为你可能爱着你的妻子,并且因为任务的关系而必须离开她。那就取决于你偏向哪一方 对我的妻子还不可能如此。反倒是我的女儿。 魏勒深沉地看着菲舍尔。我们知道你有个周岁的女儿,克莱尔。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或许不该有个特别的人质存在。 我同意。但我无法对待自己像个良好运作的机器人一般。事态有时会违背个人的意愿。当孩子生下来而我和她相处了一年后 那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只有一年。对建立培养亲密关系上尚称太短 菲舍尔面露苦色。你或许以为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就是不能了解。 那么,说说看。我会好好地听。 你知道,我有一个妹妹。 魏勒点头道。在你的电脑档案里有记载。我记得,叫做罗丝。 罗珊娜(Roseanne)。她在八年前死于一场洛杉矶暴动。她那时只有十七岁。 我很遗憾。 她并不参与任何一方。她只是刚好路过,却受到比肇事者或警方都更强烈的攻击。我们只能发现她的尸体并将她火葬。 魏勒半困窘地保持沉默。 菲舍尔最后说道,我只有廿七岁。我们的双亲早就过世了他将头甩至一边,似乎表示不愿意谈论这件事在她四岁而我十四岁那年。我毕业后就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注意她是否吃饱穿暖,无论自己的情况如何。我自修电脑编程然而我的生活也并未因此而丰裕然后,当她十七岁时,当她的心灵未曾受过伤害时,她甚至不知道打架或争吵是什么的时候,她就被抓住 魏勒说道,我可以知道你为何自愿到罗特去了。 是的。有一两年的时间我整个人浑浑噩噩。我加入了特务组织,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想让自己有事可以烦心,有一半是因为我认为这工作具有危险性。有一阵子我还宁可寻求死亡如果我的死亡有所帮助的话。当潜伏到罗特的议题提出时,我立刻自愿参与。我想要离开地球。 而现在你回来了。你会后悔吗? 是的,有一点,但罗特更令我窒息。无论千疮百孔,地球还是有空间。如果你见过罗珊娜,加兰德。你完全没见过。她一点都不漂亮,但她有一对特别的眼睛。菲舍尔的目光向过去的时光聚焦,眉间皱起仿佛无法看得很清楚。美丽,但却恐怖的双眼。对我而言,我无法看着她的眼睛而不感紧张。她可以看穿你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 事实上,我不知道。魏勒说道。 菲舍尔并不理会。她总是知道你在说谎,或是隐瞒着任何事实。你会对她的正确猜测而哑口无言。 你不是在告诉我说,她有超能力吧。 什么?噢,不。她总是说她从表情和语调中解读出来的。她说没有人能够隐藏住他心里所想的。无论你如何大笑,你仍无法藏住内心的凄苦;没有任何微笑可以掩盖心理的怨恨。她试着解释,不过我总是无法抓住她所说的重点。她非常特别,加兰德。我敬畏她。然后我的孩子就诞生了。玛蕾奴。 那么? 她有着同样的双眼。 那婴儿有你妹妹的眼睛? 并不全然相似,但我看着她的成长。当她六个月大,那眼睛令我畏缩。 你的妻子也会这样吗? 我从未注意到她受到影响,但是,她不曾有个名叫罗珊娜的妹妹。玛蕾奴很少哭;她相当地安静。我记得罗珊娜还小的时候就像这样。而玛蕾奴也让人感觉她将来不可能是个美女。这一切就仿佛是罗珊娜又回到了我身边。所以你知道最后的结果对我有多痛苦。 你是指,回到地球。 离开他们回到地球。就好像是第二次失去罗珊娜。我永远无法再见到她。永远没有办法! 无论如此,你回来了。 忠诚!任务!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事实,我几乎要放弃了。我就站在那儿被撕裂。完全撕裂。我极度地不想离开罗珊娜玛蕾奴。你看,我将名字混淆了。而尤金妮亚我的夫人心痛地对我说,如果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的话,你就不会这样地想要准备回去。在那一刻我真的不想离开。我要求她和我一起回到地球。她断然拒绝。我要求她至少让我带着罗玛蕾奴。她还是拒绝。然后,当我正打算放弃并留下来时,她愤怒地命令我离开。于是我就走了。 魏勒仔细地盯着菲舍尔。如果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的话,你就不会这样地想要准备回去。她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这就是她所说的。而当时我就问道,为什么?罗特要去哪里?,她回答,到群星之间。 那并不正确,克莱尔。你知道他们要到群星之间,但她却说道,如果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的话有些事你未察觉出来。你未察觉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你在说什么?一个人怎么可能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 魏勒耸耸肩。你在简报中曾向上级提到这部分吗? 菲舍尔想了一会儿。我想没有。直到我现在告诉你我差点就要留下来,才想到这一部分。他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不,这是第一次我提到这段事情。这是第一次我让自己回想起这段事。 很好。现在你想一想罗特要往哪里去?你有没有听过任何推测?任何谣传?任何揣测? 一般的假设都是半人马座星。还有其它的吗?那是最近的一颗恒星。 你的夫人是天文学家。她有没有对此说过什么? 没有。她从不和我谈这些东西。 罗特曾送出远星探测号。 我知道。 而你的妻子也参与其中以天文学家的身分。 没错,不过她也从未提起,而我也很小心地不触及这些事情。否则我的任务就可能中断,而可能被监禁或者处刑,就我所知如果我太过于公开地表现好奇的话。 但以一个天文学家,她可能知道目的地。她的用词,如果你知道是不是?她知道,要是你也知道的话 菲舍尔似乎不感兴趣。既然她不告诉我她所知道的,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什么。 你确定吗?难道没有一些不经意的话,而你却没有注意到的吗?毕竟,你不是个天文研究者,她可能曾说过什么东西你并未了解其中意义的事。你还记得她曾说过什么令你不懂的任何事吗? 我想不出来。 想一想!有没有可能是远星探测号发现了某个类似太阳或半人马座的恒星系统? 我无法回答。 或是任何一颗行星? 菲舍尔耸耸肩。 好好想想!魏勒急切地说道。她话中带有的涵意,你认为我们要去半人马座,但那儿有行星环绕,因此我们要去那儿。或者她的意思是,你认为我们要去半人马座,但我们却是要去另一个更有用的行星。诸如此类的隐喻。 我猜不出来。 加兰德肥大的双唇紧闭了一阵子。然后他说道,我告诉你,克莱尔,我的老朋友。有三件事情将会进行。第一,你要再做一次报告。第二,我想我们要说服小行星带殖民地,要求他们允许我们使用他们的天文望远镜,去观测每一颗在一百光年内的所有恒星。然后,第三,我们将更尽力督促我们的超空间专家研究发展。你看着事情将会如何地进行吧。 [book_title]第九章 艾利斯罗 16. 在这些年来,偶尔总有那些时日(或许说是他所自认为的),詹耐斯皮特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让他自己的心情放松。那时候没有命令需要决定,没有资料需要吸收,没有急切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农场需要参观,没有工厂需要巡视,没有人需要接见,没有人需要报告,没有人需要阻止,没有人需要鼓舞 每当这种时刻来临时,皮特总是让自己享受这最少限度的奢侈自怜的情绪。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预期没有太大的差别。在他长大之后他就计划着要成为委员长,因为他认为没有人经营罗特会比他的表现更好;而他现在已经是委员长了,他还是如此认定。 不过为何在罗特上的芸芸众生之中,完全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有长远的眼光?自从大迁移之后已经有十四年了,还是没有人可以看出那不可避免的命运;即使在他细心地阐述解明之后。 在太阳系,可能在不久的未来,某个人会发展出像罗特一样的超空间辅助推进技术可能将会是比他们更好的技术。有一天人类将建立成千上万个殖民地,以数千亿的人口,散布在银河的各个角落,而那将会是个严峻的时刻。 是的,银河是十分庞大的。他一直都是如此听说。而在那之外还有其他的星系。但是人类不会平和地散布出去。一向以来,总是会有某个星系会比另一个在某些方面具有更佳的条件,伴随而来的是为此的争吵与斗争。假如有十个星系与十个殖民地群,这十个将会归成一个体系,只有单一一个。 在不久之后,他们将会发现涅米西斯与这些殖民者的存在。到时候罗特还能存活下来吗? 只有罗特尽可能地获取时间,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文明,并合理地向外扩展。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他们可能会延伸成一个星系群体。要是没有,涅米西斯也就够了不过它必须先巩固自我。 皮特并未梦想要征服所有世界,或者任何型式的征战。他所想要的是一个,当银河系到处燃烧着混乱与冲突的时刻,有与其隔离的和平安全岛屿。 但是只有他看得出这一点。只有他一个人承受着这沉重的负担。他可能还能活四分之一个世纪,并继续保有他的权力,无论是个实名的委员长,或是一个具决定性的资深政治家。然而,最后他还是会死到时候有谁能继承他的远见? 皮特感到一股自怜的剧痛。他劳心劳力地工作了这么多年,而且还可能继续烦忧更多时日,但是却未被任何人所了解真正的了解。而这一切总会结束,因为理想终将被广大的平庸俗众所淹没。 自大迁移之后已经十四年了,在这个时刻,他是否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呢?他每晚睡前总是带着不安的恐惧情绪,担心突然听到另一个殖民地已经来临的消息涅米西斯已经被发现了。 他在每日的既定议程中总是将他的一些情绪隐藏在自己内在的深层之下,但他还是会倾听是否有那可怕致命的消息。 虽然已经过了十四年,但他们依然不算安全。另一个殖民地已经建立了新罗特。已经有人住在里头,当然,它还是个新世界。照古老的讲法,在那里还有油漆未干的味道。还有三个殖民地正在不同的建筑阶段。 很快地在这十年中建造中殖民地的数目将会增加,而他们将可以符合古老的谚语:生生不息,欣欣向荣! 依照地球以前的例子,体认到殖民地狭小与不可扩张的特性,先前作业必须相当严格地控制空间的使用。总是会有固定建筑需要与直觉美感的冲突,最后必然是实质的需求获胜。不过随着殖民地数目的增长,将需要更多的人相当多数的人口而这方面的控制是不能轻易地释放的。 当然,那是暂时的现象。无论有多少殖民地,他们将轻而易举地在每三十五年内,或许更短的时间,倍增它的人口。当殖民地内成长的速率超过它的临界点并开始缩减时,已经松开的瓶口却很难再将它关起来了。 有谁可以预见到这点,而当皮特过世之后又有谁能处理这些事情? 另外还有艾利斯罗,那颗罗特环绕的行星,伴着巨大的美加斯与浅红的涅米西斯复杂的起降模式。艾利斯罗!从一开始就是个大问号。 皮特很清楚地记得,当他们进入涅米西斯星系的那一天。当罗特朝向那红矮星接近时,这个错综复杂的恒星家族就一天天地向他们展示。 美加斯被发现距涅米西斯四百万公里,只有水星到太阳十五分之一的距离。美加斯获得的能量与地球从太阳所得相当,不过其中较少可见光而较多红外线的辐射强度。 无论如何,美加斯不适合人居住,即使是从第一眼就可以判定。它是个气态星球,有一面总是向着涅米西斯。它的自转与公转周期都是廿天。它的永夜面只能稍微降低些许温度,因为它自身内部的热度已使得地表呈现普遍的高温。而另一端的永昼面则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高热。美加斯的大气完全地保存它的热度,并且,与木星相较之下有更大的质量与更小的半径,造成它的表面重力是木星的十五倍,地球的四十倍。 涅米西斯没有其它的大行星了。 然而,当罗特更加靠近它们,美加斯可以看得更清楚时,情况又再度转换。 是尤金妮亚茵席格那带给皮特这个消息的。这并非她自己所得到的发现。那不过是从电脑增强照片中所显示的东西,因为茵席格那已是天文总长,因此结果将必然地转呈到她的手上。她很兴奋地将它带到皮特的委员长办公室。 她直接了当地说道,语调中压抑着情绪上的激动。 美加斯有一颗卫星。 皮特稍稍地扬了眉毛,不过还是说道,那不是可以预期的吗?在太阳系中的气态行星都有一群卫星环绕。 当然,詹耐斯,但这是一颗不寻常的卫星。它相当的大。 皮特保持他的冷静。木星也有四颗大型卫星。 我是指,相当的大,差不多有地球的大小和质量。 我知道了。很有趣。 不只这样。还有更多的事情,詹耐斯。如果这卫星直接环绕着涅米西斯,潮汐力会让它一面朝向涅米西斯,那将使它无法适合人住。相反地,它是一面朝向美加斯,这让它比直接面对涅米西斯更凉。除此之外,这卫星的自转轴以很大的角度倾向美加斯的赤道。这也是说在这颗卫星的天空中,美加斯只会以大概一天的时间,从一个半球的北天移动到南天,而涅米西斯则是横越天空,以着一天的周期反覆起落。一个半球有十二小时的黑夜与十二小时的白昼。另一半球也是相同的情况,不过在白昼时经常有半小时的时间会发生恒星蚀,冷却可以达到效果。在这个半球的这段黑暗时刻,黑暗会受到从美加斯的反射所照耀。 那么,这颗卫星有着相当有趣的天空景象。对天文学家来讲实在是奇观。 这不只是天文学家的棒棒糖,詹耐斯。这卫星很可能有着适合人类的温度范围。它可能是适合人住的世界。 皮特面露微笑。这就更有趣了,但毕竟它不会有我们习惯的这种光,是吗? 茵席格那点头。十分正确。因为没有短波光线的散射,那儿看来将是淡红的太阳与昏暗。我想,那里应该也是一片红色的景象。 在这种情况下,既然你已经为涅米西斯命名,而你的一个部下为美加斯命名,我将取回为这颗卫星命名的特权。就叫它艾利斯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个意义为红色的希腊字。 自此之后有段时间都有好消息传出。在美加斯艾利斯罗系统的轨道之后发现了可观的小行星带,而这小行星带正好为建造更多殖民地,提供理想的素材。 当他们接近艾利斯罗,它可住人的特质似乎更强烈了。艾利斯罗有海洋与陆地,然而透过它的云层所得到的可见光与红外线的初步估算,似乎它的海洋比起地球来较为浅薄,而真的足以称做高耸的山脉却非常罕见。茵席格那根据更进一步的计算,坚称那是一颗完全适合人类居住的行星。 而当他们更靠近到可以准备研究艾利斯罗的大气光谱时,茵席格那告诉他,艾利斯罗大气较地球浓,并且它含有自由氧百分之十六,另外百分之五的氩,其它的是氮气。在那儿必定有少量的二氧化碳,但我们还没有侦测出来。重点是,那儿有可让人呼吸的大气环境。 听起来愈来愈好了,皮特说道。当你第一次发现涅米西斯时,有谁能想像到这件事? 对生物学家来说是愈来愈好了。或许对罗特全体来说不是那么好的消息。一个有相当容量的自由氧是代表着生命存在的指标。 生命?皮特突然陷入了某种思考而惊愕失神。 生命,茵席格那邪恶地加强了这种可能性的压迫。而且如果生命存在,可能是智慧生命体,或许有着高度的文明。 17. 紧接而来的是皮特的梦魇。他不只体认到,除了有来自旧世界多数地球人的追赶,他们或许有着更高的科技另外他罗特还得面对随之而来的未知恐惧。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实体,如果有的话,对于这靠近侵犯的古老文明,可能会不多加考虑,就在一瞬间扑灭他们,就像人类拍打靠近耳边的蚊子一般。 他们继续靠近涅米西斯,皮特则是愈来愈忧心忡忡地对茵席格那说道,需要氧气真的意谓着生物的存在吗? 这是热力学的必然性,詹耐斯。在一个类地行星而且,我们可以很清楚知道它真的很类似地球在任何类似地球的重力场下,有岩石开放在大气当中,自由氧不可能存在。如果在大气中一开始就存在的话,氧气会自发性地与土壤中的其它元素化合,并释放出能量。它会持续存在大气中,必须要有某种程序提供能量,并持续地制造出自由氧。 我知道这些,尤金妮亚,不过为什么能量提供程序必须要与生物有关? 因为大自然还未见过任何其它的事物可能执行这件工作,除了绿色植物利用阳光实行光合作用所释放出的氧气以外。 当你说大自然还未见过任何事物,你是指太阳系。这是另外一个星系,在不同的条件下有着不同的太阳和行星。热力学定律可能有效,但要是有某种化学反应可以在这儿形成氧气,而在太阳系是没有见过的呢? 如果你是在打赌,茵席格那说道,不要为这下赌注。 所需要的是证据,而皮特等着证据出现。 涅米西斯和美加斯有着很弱的磁场。这项发现产生比预期更少的冲击性,因为恒星与行星的自转运动都十分缓慢。艾利斯罗,则是有着廿三小时十六分的自转周期(这与它绕美加斯公转周期相等),在强度上与地球磁场相近。 茵席格那表达着她的满意。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强大磁场所造成的辐射伤害,特别是涅米西斯的太阳风比起太阳来是弱了许多。非常好,因为这意谓着我们可以在远距离就侦测是否有生物存在艾利斯罗上面。至少,是科技型态的生命。 什么意思?皮特问道。 具有高度科技的文明不太可能不使用丰富的无线电波辐射,而这将自艾利斯罗朝四面八方散出。我们应该能够分辨出这些与行星本身不规则辐射的不同,当这种自然辐射剂量很小时,我们认为它的磁场很弱。 皮特说道,我已经想过这种必然性了;我们可以推断艾利斯罗没有生命存在,即使它拥有带着氧气的大气结构。 喔?我很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想通了。听好!你是不是说过,潮汐效应使得涅米西斯、美加斯和艾利斯罗的旋转变慢?你是不是说过,最后美加斯会逐渐远离涅米西斯,而且艾利斯罗会逐渐远离美加斯? 是的。 因此,如果我们将时间往回溯,美加斯曾经更靠近涅米西斯,而艾利斯罗曾更靠近美加斯和涅米西斯。这也是说艾利斯罗在当时,对于生命起源说来是太过于炎热,而可能到最近才有适合生命的气候。也因此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一个科技文明开始发展。 茵席格那很客气地笑出声音来。好观点。我不应该小看你的天文才能但还不够好。红矮星有很长的寿命,而涅米西斯可能只是宇宙中十分年轻的星球比方说,它在一百五十亿年前形成。当天体比较靠近时,潮汐效应可能在一开始还算十分强烈,而几乎所有的星体远离运动,可能都在刚开始的三、四十亿年间发生。潮汐效应随着距离的三次方递减,在最近的大约一百亿年,情况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而这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数个科技文明建立了。不,詹耐斯,我们不要只做猜测。让我们等着看看,是否我们可以侦测到无线电波辐射。 更加地靠近涅米西斯了。 从裸视只能看到一颗微小的红色球体,但它的昏暗却无疑地可以辨认。在另一边,美加斯看来是个暗红色的点。在望远镜里,从罗特与涅米西斯的相对角度只能看到美加斯不到一半的月象。艾利斯罗只能从望远镜中看到,是个深红色的小光点。 光度随时间进展愈来愈强,茵席格那说道,有好消息给你,詹耐斯。没有侦测到任何源自科技的无线电波辐射。 太好了。皮特感到一股释放的气息,仿佛一阵实体的暖风吹拂他的脸颊。 不要太过高兴,茵席格那道。他们可能使用比我们预期更少的无线电波辐射。他们也有可能遮蔽住了。他们甚至可能使用某些取代无线电波的东西。 皮特的嘴角扭曲成一种微笑的表情。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茵席格那不确定地耸着肩。 皮特说道,因为如果你要打赌,不要对这下注。 更加靠近涅米西斯,而艾利斯罗已经可以用裸视看出了,美加斯在它旁边,而涅米西斯则在殖民地的另一边。罗特调整了自己的速度保持它与艾利斯罗的步调,然而,从望远镜中可以见到,行星上飘浮着那熟悉的螺旋状云层,证实了它应该拥有某种程度上与地球相似的气候。 茵席格那说道,在艾利斯罗的夜半球中没有光线的迹象。这应该会让你高兴,詹耐斯。 缺少光亮并不代表就没有科技文明,我想是这样吧。 当然如此。 那么,让我来扮演恶魔拥护者的角色吧,皮特说道。在红色太阳与昏暗光线的条件下,有没有可能发展出一种昏暗人造光亮的文明呢? 在可见光下看来或许是昏暗的,但涅米西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