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太阳系历险记
[book_author]凡尔纳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87859
[book_dec]《太阳系历险记》(Hector Servadac)是法国著名作家儒勒·凡尔纳的小说,全书共2卷44章。19世纪中叶,一颗彗星突然与地球相撞,地中海附近的一些居民被带到彗星上,从此开始在太阳系漫游;他们在一位法国上尉的带领下,同舟共济,战胜了太空严寒等种种困难,终于在两年后趁彗星再度与地球相遇之际,胜利返回地球。作者用大量篇幅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彗星、木星、土星等天体的特征和许多有趣的天文知识,歌颂了人们在科学上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和临危不、患难与共的高尚情操,同时也鞭笞了个别人的自私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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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第一部
[book_title]第一章 情场风波
“不,上尉,我不能把位子让给你!”
“我深感遗憾,伯爵先生。不过,我不会因此而罢休的。”
“真的吗?”
“当然。”
“可是我要提醒你,我最先同她结交,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我也要告诉你,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之说。”
“我会让你把位子让给我的,上尉。”
“我不认为你有这种能耐,伯爵先生。”
“我想,我那把利剑将可以……”
“手枪也不顶用……”
“这是我的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
他们两人在进行了一场唇枪舌战之后,互相交换了各自的名片。
一张名片上写着:
放宽托尔-塞尔瓦达克
上尉参谋
莫斯塔加内姆
另一张上写着:
瓦西里-铁马什夫伯爵
多布里纳号双桅机帆船
他们在分别的时候说了下面一段话:
“我的证人到哪儿去同你的证人见面?”铁马什夫伯爵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下午两点钟在参谋部见面。”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答道。
“在莫斯塔加内姆吗?”
“是的。”
说完之后,塞尔瓦达克上尉和铁马什夫伯爵便彬彬有礼地互相道了一声再见。
可是就在他们正要离去的时候,铁马什夫怕爵又提出一点想法。
“上尉,”他说,“我想我们这次决斗的真正原因恐怕还是不要泄露出去为好。”
“我也这样认为,”塞尔瓦达克答道。
“什么话也不要对外讲!”
“什么也不讲。”
“那末找个什么理由呢?”
“理由?——如果你愿意的话,伯爵先生,就说我们是为了某个音乐问题发生争论而引起的吧。”
“很好,”铁马什夫伯爵说。“我就说我喜欢华格纳,而且,我本来就如此。”
“我呢,欣赏罗西尼,我也本来如此。”塞尔瓦达克上尉带着微笑答道。
说着,铁马什夫伯爵和这位上尉参谋彼此又道了一声再见,便分了手。
刚才这场口角之争发生在中午时分,地点是阿尔及利亚海岸介乎特内斯和莫斯塔加内姆之间的一个小海岬的顶端,距谢利夫河口约三公里。这个海岬俯视着二十来米宽的海面,地中海蓝色的海水一直到达它的脚下,冲刷着沙滩上因含有氧化铁而略呈红色的岩石。那一天是12月31日。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着。海面和陆地都笼罩着浓密的大雾。若在平时,略微斜射过来的阳光会把海岸上突出的部分点缀得金光闪闪。不知何故,两个多月来,大雾一直笼罩着地球,使得各大陆之间的交通十分困难。对于这种情况,大家都一筹莫展。
瓦西里-铁马什夫伯爵离开这位参谋之后,便向一条
四只桨的小艇走去,小艇正泊在岸边的一个小海湾里等候他。他一坐定,轻便的小艇便开始向一艘双桅游乐机帆船驶去。帆船挂起了后帆,前帆也鼓满了风,在一箭之遥的地方等候小艇。
这时,塞尔瓦达克上尉向站在二十步之外的一位士兵打了个手势,士兵牵着一匹阿拉伯骏马默默无声地走了过来。塞尔瓦达克上尉于是飞身上马,向莫斯塔加内姆奔驰而去,后面跟着他的勤务兵,他也骑着一匹快马。
当他们从工兵最近建成的大桥上越过谢利夫河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而等到他们的坐骑,口吐白沫,跨进马斯卡拉城门的时候,时钟正指着一点三刻。该城共有五个城门,城墙上建有雉堞。
莫斯塔加内姆当时有居民一万五千人,其中三千人为法国人。这里一直是奥兰省一个县政府和军分区的所在地,至今仍以出产糕点、高级衣料、精致的草编织物和皮革制品而闻名遐迩。运往法国的谷物、棉花、毛织品、牲畜、无花果和葡萄便是在这里装部的。但那些繁忙的古代码头现在是荡然无存了。那时候,遇上强劲的西风和西北风,船只便无法在这儿停靠。今天,莫斯塔加内姆的港口设备十分完备,完全可以把来自米纳地区和谢利夫河下游的大宗物产输往各地。
正是由于莫斯塔加内姆是一个安全可靠的良港,多布里纳号双桅机帆船才敢停在这一带过冬,因为附近的海岸到处是悬崖峭壁,没有任何可供避风的地方。两个月来,它一直停在这里,斜街架上挂着一面俄国国旗,大桅杆的顶端还挂着一面“法兰西俱乐部”的游船标志,上面醒目地绣着几个缩写字母:M.C.W.T.
塞尔瓦达克上尉一进入城内,便直奔马特莫尔司令部。他在那里很快找到第二步兵团团长和第八炮兵连连长。这两人都是他的莫逆之交。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要求他们在即将进行的决斗中为他充当证人。听到这些话,他们的神情都十分严肃,可是等到塞尔瓦达克向他们说明这次决斗的原因不过是由于他和铁马什夫伯爵为一个音乐问题发生争论而引起的,他们的脸上便不时浮起了一阵阵微笑。
“这件事看来还可以调解一下吧?”第二步兵团团长说。
“你们根本不要有这种想法。”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说。
“总可以作一些小小的妥协吧?……”第八炮兵连连长说。
“我们在华格纳和罗西尼的问题上不可能有任何妥协,”塞尔瓦达克一本正经地答道。“要么是他胜,要么是我胜,二者必尽其一。他竟敢侮辱罗西尼,真是欺人太甚。这个华格纳的狂热信徒写了一些关于罗西尼的令人不堪卒读的东西,我要为罗西尼鸣不平。”
“而且,”团长又说,“以剑决斗不一定会置人死命。如果你被刺伤,那罪是够难受的!”
“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他要击败我,谈何容易?”塞尔瓦达克上尉反驳道。
看他的语气这样强硬,两位军官知道此事已难挽回,只好向参谋部走去,他们必须在二时正同铁马什夫伯爵的证人碰头。
这里要交代一下,第二步兵团团长和第八炮兵连连长并没有轻信塞尔瓦达克的话。他究竟为什么要去决斗?真正原因他们也许已猜到一二,但是他们除了相信塞尔瓦达克向他们讲的那条“理由”外,别无他法。
两小时以后,他们同伯爵的证人碰了头,谈妥决斗的条件而踏上了归途。铁马什夫伯爵虽然是俄国沙皇的副官,但他也同许多在国外的俄国人一样,同意用剑——这种普通士兵的武器进行决斗。
两位对手应于明天——1月1日——上午九时,在高谢利夫河口三公里的一块悬崖上交锋。
“那末明天上午九点钟再见。”那位团长说。
“我不会迟到的,”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答道。
说着,两位军官使劲握了握这位朋友的手,然后走到“济尔玛”咖啡馆,在那里玩了大半天纸牌。
至于塞尔瓦达克上尉,他马上离开莫斯塔加内姆城,踏上了归途。
两个星期来,他一直没有住在“武器广场”自己的寓所里。因为测绘地形的需要,他住在莫斯塔加内姆海滨、离谢利夫河八公里的一间阿拉伯式的茅屋里。除了自己的勤务兵,没有任何人可以交谈。在这位上尉参谋看来,这种与世隔绝、单调乏味的生活和讨厌的测绘工作简直是活受罪。
现在他又走在通往他的阿拉伯式茅屋的大道上,一面搜尽枯肠,试图按照所谓十三行诗的陈腐格式,拼凑几句诗,来。不消说,他这首十三行诗是要献给一位年轻寡妇的。他想娶她为妻;他现在这样做无非想说明,当你有幸受上一个完全值得你爱的人时,那就应当“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去爱她。不过,这句格言是否道出了入生真谛,塞尔瓦达克上尉可没有闲心去细想,他只是吟一首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意罢了。
“是呀!”他自言自语道。他的勤务兵默默无声地在他身旁跟着他一起奔驰。“一首诗如果写得情至意尽,那效果当然会不言而喻。可惜这一类十三行诗,在这一带实在太少了,我这首诗一定要叫人拍案叫绝。”
塞尔瓦达克的这首诗是这样开始的:
是的!当你堕入情网的时候,
你应当真诚地爱那心上的人儿……
“是的,一定要真心诚意地去爱,也就是说不要三心二意,要想着同她结为终身伴侣。我对你说……他妈的!这叫什么韵!用‘ime’押韵根本不行!真是莫名其妙,我怎么用这个韵来写这首诗呢!喂!本一佐夫!”
塞尔瓦达克上尉的勤务兵名叫本一佐夫。
“上尉,”本一佐夫答道。
“你写过诗吗?”
“没有,上尉,我只是看别人写过!”
“谁?”
“蒙马特节的一天晚上,一个江湖艺人在一所梦游症患者的小屋里口赞了一首。”
“这首诗你还记得吗?”
“记得,上尉,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进来吧!这里有无比的幸福,
你会成为爱神的俘虏!
你会看到心爱的人儿,
她也会对体情思缠绵!”
“该死的!这首诗太蹩脚!”
“这首诗的诗韵确实太平淡,上尉。否则那就大不相同了!
“别说了,本一佐夫!”塞尔瓦达克叫道,“别说了!我终于想出了第三行和第四行!”
是的!当你堕入情网的时候
你应当真诚地爱那心上的人儿……
山盟海誓固然需要,
发自内心的爱则更为要紧!
塞尔瓦达克上尉虽然诗兴很浓,但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下午六点钟,当他回到那间阿拉伯式茅屋时,已经成章的依然还是这四句。
[book_title]第二章 上尉塞尔瓦达克和他的勤务兵
关于上尉塞尔瓦达克,陆军部的档案里有一份这样的记载: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瓦,18……年7月19日生
于纪龙德省累帕尔县累帕尔区的圣一德雷洛第。
收入:每年一千二百法郎。
服役时间:十四年又三个月零五天。
服役和作战简历:圣西尔军校,二年;见习军校二
年;第八十七步兵团,二年;第三骑兵团,二年;阿尔及
利亚,七年;曾在苏丹和日本作战。
现任:莫斯塔加内姆上尉参谋。
18……年3月13日荣获骑士级荣誉勋章一枚。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现年三十岁,自幼父母双亡,迄今尚未婚娶。他几乎没有什么财产,不过他对于金钱并无多大兴趣,只是争荣夸耀的心理十分强烈。他血气方刚,易于冲动,富有好斗的精神.这在他这样的年纪不足为怪。他胸怀广阔;骁勇异常;要说他没有经历过什么惊涛骇浪的场面,那是不真实的,但他每次总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因此,他显然得到战神的格外庇护。他生于波尔多的“两海”地区。出世之后,由梅多克的一位身强力壮、种植葡萄的农妇为他哺侞近两年左右。他的祖上在那烽火连天的年代曾经是驰骋沙场的健儿,战功卓绝,威名赫赫。可见塞尔瓦达克。立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青年,似乎天生具有干一番不平凡事业的气质,而且从襁褓时代起就受到冒险女神和幸运女神的特别护估。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真是长得仪表堂堂。身材修长,五官端正,举止潇洒。一头乌黑的卷发,两撇修剪得特别精细的胡髭,一对蓝色的大眼,显露出一颗洁白无瑕的心灵。总之,天生是一个令人为之倾倒的美男子。不过他虽然长得如此英俊,但他自己似乎并未十分留意。
应该看到,塞尔瓦达克上尉并不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对于这一点,她本人也直言不讳。炮兵军官们常说;“我们这些人干起话来,真是实实在在”,那意思是说,他们对于份内的工作,从不挑肥拣瘦。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则不然,他常常“相当疲沓”。他生性散漫,又喜欢做几首歪诗。可是,田于他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总是一学就会,所以在军校毕业时能够名列前茅,并能跻身于参谋的行列。此外,他画得一手好画,驯马的本领也十分高强。圣西尔军校有匹著名的烈马名叫“汤姆大叔”,它产下的马驹中,有一匹特别难以驯服,但塞尔瓦达克一到,它便服服帖帖,俯首听命了。塞尔瓦达克的档案上记载着,他曾经几次受到嘉奖,这在他完全是当之无愧的。
有一次嘉奖为的是这样一件事:
一天,他领着一连骑兵穿过一条战壕。战壕的上方有一处被密集的炮火打开的一个缺口,士兵们无法在枪林弹雨下安全通过,大家便止步不前,犹豫起来。这时,只见塞尔瓦达克上尉毅然爬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把缺口堵住,然后向大家说道:
“你们快过去吧。”
队伍于是顶着呼啸的子弹顺利跑了过去,上尉本人竟也安然无恙。
他在见习军校毕业后,除了在苏丹和日本参加过两次作战外,一直在阿尔及利亚任职。我们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他在莫斯塔加内姆军分区担任上尉参谋,专门负责从特内斯到谢利夫河口这个滨海地区的测量工作。他住在一间勉强可以这风挡雨的简陋茅屋内。生活虽然艰苦,但他并不计较。他喜欢在野外生活,以便尽量享受一个军官所能享受到的全部自由。他时而在海滩漫步,时而跨上骏马在山崖上溜达,并不急于把自己那份工作赶紧做完。
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觉得非常惬意。况且他的工作并不十分忙碌,每星期仍可怞出余闲,乘两三次火车,到奥兰或阿尔及尔走一趟,参加军区司令或总督举行的宴会。
他就是在这种场合见到L夫人的。刚才那首只写了四行的十三行清正是献给她的。未亡人L夫人的丈夫原是一位上校,如今已经亡故。她年轻美貌,举止瑞人,有时甚至有点孤芳自赏。对于他人献来的殷勤,简直不屑一顾。所以塞尔瓦达克虽然急于向她阶吐衷肠,但至今一直不敢冒昧。他的情敌很多,其中就有读者已经知道的铁马什夫伯爵。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们明天将要到决斗场上去决一雌雄。这件事,年轻的寡妇至今一无所知。大家都知道,他们对于她的名声十分关注,一直没有把他们要决斗的真正原因向任何人透露。
同塞尔瓦达克上尉在这间小茅屋里朝夕相处的,是他的勤务兵本一佐夫。
本一位夫对于自己能够服侍上尉感到不胜荣幸,照料上尉的生活起居十分尽责。在他跟随上尉之前,人们曾经征求过他的意见,问他是愿意做阿尔及利亚总督的副官还是愿竟做塞尔瓦达克上尉的勤务兵。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这个人并无什么雄心大志,只知道一心一意服侍上尉。每天早晨起来,必要看一看上尉制服上的肩章是否有所污损。
“本一佐夫”这个名字乍一听来,人们可能认为,这位秉性纯朴的勤务兵是阿尔及利亚人。其实不然。“本一佐夫”只是他的绰号。他本来叫洛轮,巴黎人,出生于巴黎的蒙马特。那么,他何以会得到这样一个美名呢?这个谜现在谁也无法解开了。
本一佐夫不仅是巴黎人,而且确确实实就是在著名的蒙马特高地上诞生的,从小看惯了早晨的太阳在索耳费里诺和煎饼磨坊之间的空地上冉冉升起。由于出生在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他对自己的故乡偏爱很深,认为世上再也没有比蒙马将更美的地方了。在这个勤务兵看来,蒙马特高地是天下唯一的一座比较象样的大山,而蒙马特区则集中了人间的一切精华。本一佐夫曾经游历过许多国家。所到之处,据他自己说,见到的山虽然要高一些,但那风光就逊色多了。在本一佐夫看来,蒙马特的教堂完全可以同布尔戈斯的大教堂相艘美。它的采石场绝不亚于庞特利克的采石场。它的一泓湖水连地中海也相形见绌。它的磨坊不仅生产一般的面粉,而且生产一种著名的煎饼。它的素耳费里诺塔造得比比萨城内的塔还要直。它至今还保存着一片森林,这片森林在塞尔特人入侵之前一直未曾采伐过。此外,本一佐夫认为蒙马特还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山,只有那些喜欢嫉妒的人才有意贬低它,把它称为“高地”。因此,你要说这座山没有五千米高,就是把他剁成肉泥,他也不会相信。
世界上究竟有哪一个地方集中了这么多美不胜收的景致呢?
“那儿也没有!”你要是觉得他的看法大不现实,他便这样来回答你。
对于自己的故乡如此偏爱,真是荒唐透顶!可是本一位夫却一本正经,他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回到他心爱的蒙马特会打发自己的晚年。不消说,当然要和地的上尉一同归去。所以,他每天必在塞尔瓦达克的耳根底
下,把这个巴黎第十八区的景致如何优美,唠叨几遍,弄得塞尔瓦达克简直烦透了,真想呵责他几句。
然而本一佐夫并不灰心,他认为自己总有一天能说服上尉。同时,他是决不会离开他独自归去的。他的服役期早已期满,而且已经请过两次长假。二十八岁那年,他在八团当一名普通骑兵;正准备退伍的时候,忽然接到通知,让他去担任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上尉的勤务兵。此后,他便同上尉相依为命,跟随他参加过几次战争。他在战场上表现十分勇敢,获得了上司的一致好评,人们并要给他颁发一枚十字勋章,让他衣锦荣归。可是他谢绝了。他不想离开上尉。塞尔瓦达克曾在日本救他一命,他本人也在苏丹救过塞尔瓦达克一命,这种同失共死的患难友情不是轻易可以忘却的。
因此,本一位夫对上尉一直忠心耿耿。他的两臂,用一句冶金学上的行话来说,是“淬过火的”。他那健康的体魄,经历过各种环境的磨练。他长得膀大腰圆,人称“蒙马特堡垒”。此外,他胆略超人,勇于献身,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本一佐夫虽然没有上尉那种“吟诗作乐”的天赋,但也算得上是一部无所不通的活字典。他还是插科打诨的能手,脑袋里装满了各种引人捧腹大笑的趣谈,口若悬河,应对自如。在这一方面,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有着非凡的记忆力,能把十米个村野小剧倒背如流。
在这位勤务兵身上,上尉塞尔瓦达克很善于取其所长,对他的一些古怪脾气并不十分介意。况且,本一佐夫那股整天乐呵呵的诙谐劲儿,倒也常能使人开阔胸襟。遇上尴尬的时候,塞尔瓦达克还能投其所好,说几句逗乐的话。这样,主仆之间的友情也因而更为牢固了。
一次,本一佐夫又三句不离他的故乡,向他谈起了他那心爱的蒙马特高地,上尉突然心血来潮对他说道:
“本一佐夫,你想必知道,如果你的蒙马特再增高四千七百零五米,那就同勃朗峰一样高了。”
听到这句话,本一佐夫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自那以后,蒙马特高地和上尉塞尔瓦达克便在他的心头交织在一起了。
[book_title]第三章 意外的事件
他们住的茅屋,是用阿拉伯人称之为“德里斯”的茅草盖成的。这种茅屋比牧民住的帐篷要好,但同石头房子或砖瓦房比较起来,就有天壤之别了。
他们的住房非常简陋。要不是茅屋旁边还有一间旧式的石头房子,供本一佐夫和两匹马打发长夜,他们两人在这间小茅屋里是无论如何也住不下的。这间石头房子先前曾由一支工兵小分队占用过,里面至今还放着一些十字镐,鹤嘴锄和铁锹之类的工具。
显然,住在这样的茅屋里确无舒适可言,不过这只是一个临时性住所,马马虎虎总可以对付。况且无论是上尉还是本一佐夫,他们在饮食和住宿方面都不是不能将就的。
塞尔瓦迪克就常常说:“一个人只要懂得一点人生哲理,再加上一副好的肠胃,哪儿都能安居乐业。”
谈到人生哲理,上尉倒是懂得不少,各种环境几乎都能安然。至于他的肠胃,那更是好得没法说了,即使把加龙河的河水全都准到他的肚子里去,他也不会感到片刻的难受。
本一佐夫呢?如果你相信宗教里的轮回说,他前世一定是个鸵鸟,因为他的胃脏消化功能特别强,即便吃下去个石子,也能轻而易举地消化掉。
他们两人储备了许多粮食,足够一个月的用度。他们还有一个大的蓄水箱,日常次水是不成问题的。马厩的阁楼里还堆满了饲料。此外,从特内斯到莫斯塔加内姆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土地之肥沃,物产之丰富足可同富饶的米提贾农村媲美。不言而喻,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天然猎场。塞尔瓦达克外出测量的时候,在带上他的测绘仪和绘图版的同时,当然可以带上一枝猎枪,弄点野味回来佐餐。
因为走了很长的路,塞尔瓦达克上尉回到那间简陋的茅屋后,晚饭吃得十分香甜。不过,这同本一佐夫的出色烹调手艺也是分不开的。他做起饭来,绝不会把菜做得咸淡不均令人倒胃。什么盐呀,酯呀,胡椒面呀,用量多寡都十分准确。况且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一般人所无法忍受,或最富刺激性的菜肴,他们俩全都毫不在乎。
饱餐一顿之后,上尉塞尔瓦达克便趁着他的勤务兵在那儿津津有味地把他吃剩下的饭菜填进他那大肚皮的当儿,点上一支烟,到山崖上溜达去了。
夜幕开始降临。太阳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已经从厚厚的云霎后面,降落到谢利夫河那边天空和平原截然分明的地平线下面去了。天空呈现出一片奇异的景色,这种景象,任河天闻学家看到,都会觉得无法理解,因为天虽已黑得只能看到一箭之遥的地方。但北边的天空却出现了一种淡红色的光,把高空云层照得很亮。这种光既无轮廓分明的光束,也无从炽热的天体上发出来的那种强烈的光波。但也不象北极光,况且北极光的绚丽景色只有在高纬度的天空才能看到。因此,连最博学的天文学家恐怕也难以断言在今天这个除夕之夜,天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灿烂夺目的光辉。
塞尔瓦达克上尉恰恰不喜欢天文学,他从军校毕业后,就再也没碰过这门学科。况且今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有闲情逸致去观察天空。他踯躅独行,不停地吸着烟。他是否在考虑明天将要与铁马什夫伯爵进行的决斗?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是出于对伯爵的强烈憎恨。他同伯爵可以说是素昧平生,谈不上有什么怨仇。只是因为L夫人的关系,他们才成了仇敌。两个人争夺一个女人;彼此间总不能相容。他们这次决斗不过是要了结这种尴尬的局面。同时,塞尔瓦达克从这件事情中感到铁马什夫伯爵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而伯爵对他也十分敬重。
晚上八点钟,上尉塞尔瓦达克回到那问兼作卧房的茅屋里。屋内放着一张床,一张临时装配起来的办公桌和几个放衣服的箱子。本一位夫正在旁边那间石屋里准备明天的午餐。他就睡在这间石屋里。屋里的陈设虽然无比简陋,他仍可一连睡上十二小时,连冬眠的老鼠在这方面也要让他三分。
塞尔瓦达克上尉没有马上就寝。他在桌旁坐下。桌上零乱地放着绘图的用具。他一只手下意识地拿起一枝红蓝铅笔,另一只手拿起一把放大尺,又在桌前大了一张临摹用的透明纸,开始在上面画一些长短不均、五颜六色的线条。但这些线条一点也不象是一张正正经经的地形测绘图。
这时,本一佐夫躺在一个角落里。因为上尉还未打发他去睡觉,他打算坐在这里打个盹儿,可是上尉今天的反常表现使他无法入眠。
只见上尉在桌旁正襟危坐,口中不时朗的有声。他又在寻章摘句,推敲那首十三行诗了。他希望能得到一点灵感,但千呼万唤总也不见一点影子。他不住地在那里摆弄手上的放大尺和红蓝铅笔,似乎要给他的诗配上同数学公式一样严格的韵律,使那些难以摆手的诗韵具有更加魅人的色彩。总之,这首诗真是难产极了。
“他妈的!”上尉叫道。“我干吗要采用这种诗韵,使得我不得不象战场上的逃兵一样始终背着沉重的包袱而无法摆脱呢?真是活见鬼!可是我一定要写出来!我就不相信一个堂堂法国军官竟连一首诗也写不出来。作诗也同打仗一样。如今第一连已经攻上去了——他的意思是前四行已经写出来了——其它连队赶紧上呀!”
天公不负苦心人。经过反复推敲,终于又有两个合适的韵脚出现在他的脑际。随后,那张纸上很快又出现了一行红色,一行蓝色的字体:
夸夸其谈的美丽词藻
究竟有何用?
“上尉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本一佐夫自言自语道,一面转过身来,接着又转了过去。“他象一只在外游荡多日忽然归来的鸭子一样,已经足足闹腾一个小时了。”
塞尔瓦达克大步在茅屋里走来走去,心中被突然涌现出来的灵感激动得难以平静:
长篇大论的表白同我的心啊,
相去十万八千里!
“毫无疑问,他在作诗!”本一佐夫想,一面欠身坐了起来。“他真是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看来我在这儿是甭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会儿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你怎么啦,本一佐夫?”塞尔瓦达克问。
“没什么,上尉,我做了个恶梦。”
“滚开!”
“他的诗要是再也写不出来,我看我倒是赶紧离开为好。”本一佐夫嘟哝道。
“我的灵感被你打断了,木一佐夫!”
“到!上尉!”本一佐夫刷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只手放在帽檐上,一只手贴近裤缝。
“不要动,本一佐夫!不要动!我的诗就要写完了!”
接着,塞尔瓦达克一面打着手势,一面怀着满腔的激情吟出了下面两句:
相信我,我对你的爱坚如磐石!
告诉你,
我爱你。我向你发誓,
为了……
可是这最后一句尚未念完,大地突然发生猛烈的震动,把他和木一佐夫摔倒在地。
[book_title]第四章 无穷的惊讶和疑问
为什么天边突然变得这样奇怪,连最有经验的水手也无法辨认出那水天相接、略呈弧形的地平线了?
为什么大海里波浪滔滔,浪花所到达的高度简直叫人难以相信?
大地发生震动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震耳欲聋的轰鸣?这声响,除了有一种来自地球内部的爆裂声外,还有巨大的浪涛互相撞击的声响和飓风的呼啸声。
为什么空中出现了比北极光还要明亮的、不同寻常的光辉?它照亮了整个苍穹,刹那间使得所有星星都黯然失色了。
为什么地中海顷刻之间变得空空如也?那些海水突然不知哪里去了,随后又回到海里,形成汹涌澎湃的波涛。
为什么月亮也增大了许多,仿佛它同我们的距离在短短几秒钟内忽然缩短了大约十万海里?
为什么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天文学家们从未见到过的、其大无比、光芒四射的新的星球,而且很快又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消失了?
地面、海上和空中突然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究竟是由于什么神秘莫测的原因?
这种种怪事,恐怕谁也无法解释清楚,作出令人满意的回答。
[book_title]第五章 不可思议的奇怪现象
可是,北临地中海,西至谢利夫河的这一带阿尔及利亚沿海并未发生任何变化。震动虽然异常猛烈,但从外表看去,无论是点缀着许多小山包的肥沃平原,还是峻岩林立的海岸和波涛汹涌的地中海,都看不出任何明显的变化。那间石头房子,除墙壁上出现几处较大的裂缝外,依然完好如初。至于那间茅屋,它早已象孩子们搭的积木一样全部倒塌了。茅草下面压着昏迷不醒的上尉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位夫。
两小时后,上尉苏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他一开口,仍是刚才被打断的那首十三行诗的最后两句:……
我发誓,
为了……
问他马上又改口道:“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问题,他当然无法解答。他举起手把茅草扒开,探出头来。
他向四周环视一眼,失声叫道:
“茅屋倒塌了。刚才一定是到了一阵龙卷风。”
他全身上下摸了摸,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糟了!我的勤务兵呢了?”
他站起身来,叫道:
“本一佐夫!”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脑袋从茅草下面钻了出来。
“到!”本一佐夫答道。
天下竟有这样的巧合,本一佐夫仿佛正等候他的叫唤才从茅草中钻出头来。
“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本一佐夫。”塞尔瓦达克问。
“我觉得,上尉,我们似乎遇到了一场特大的灾难。”
“瞧你说的!别这样大惊小怪。不过是一场龙卷风罢了!”
“就算是龙卷风吧!”本一佐夫慢条斯理地说。“你受伤没有,上尉?”
“没有。”
过了片刻,他们站起身来,把茅草扒开,捡出绘图用具、衣物。枪支和各类器皿,这些东西基本上依然完好如初。上尉问道:
“喂,现在几点钟了?”
“起码有八点钟。”本一佐夫看了看已经挂上树梢的太阳说道。
“八点钟?”
“是的,上尉!”
“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我们应当出发了。”
“出发?”
“是的,去赴约。”
“赴约?”
“对,去同伯爵决斗……”
“啊,该死!我差点忘了!”上尉叫道。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
“你胡说什么!现在才两点钟。”
“是早上两点,还是下午两点?”本一佐夫看着太阳答道。
塞尔瓦达克把怀表凑近耳边:
“表走得很好。”
“太阳也走得很好。”本一佐夫反驳道。
“倒也是。太阳还挂在天空……真是见他妈的鬼了!……”
“你认为是几点呢?上尉。”
“可能是晚上八点。”
“晚上八点?”
“对,你看太阳挂在西边,显然要下山了!”
“下山?哪里的话,上尉,”本一佐夫说。“太阳刚刚升起!不信你看,在我们谈话的这会儿,它又升高了一点。”
“这么说来,如今太阳是从西方升起了!”塞尔瓦达克自言自语道。“哪里的话!这根本不可能!”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这个挂在谢利夫河上空的、光芒四射的太阳,正从西边的地平线上升起,它刚刚摆脱茫茫黑夜,开始白天的旅行。
塞尔瓦达克马上意识到,这种原因不详的奇怪现象,并不是由于太阳改变了它在太空的运动,而是地球改变了它的自转方向。
这真把人搞得晕头转向。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了。如果眼下有一位天文事务局的人员在场,塞尔瓦达克倒要听一听他的高见。可是现在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请教。
“我的天!”他说。“这可是天文学家的事,只好等一个星期,看报纸上怎么说了。”
他决心不再去为弄清这些奇怪现象而自寻烦恼。
咱们走吧!”他对勤务兵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使地球和天空的正常运动全部乱了套,我也一定要首先赶到约定地点去……”
“把利剑插进伯爵的胸膛。”本一佐夫接着他的话说。
上尉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佐夫如果能仔细观察12月32日夜间突然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发现,除太阳的运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外,空气中也出现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并会为此而惊讶不已。因为,就拿他们自己来说吧,他们现在是气喘吁吁,呼吸急促,如同登山运动员在高山上吃力攀登的样子,好象周围的空气已经变得稀薄起来,含氧量顿时减少了。此外,他们的说话声听来也较前微弱多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外两种:要么是他们突然得了重耳聋,听觉发生迟钝,要么是空气的传音性已忽然减弱。
但是外界的这些变化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正沿着山岩上的崎岖小道向谢利夫河进发。
昨天的浓雾已经消失。天空一度显得特别明亮,接着又布满了低垂的乌云,无法再看到太阳所照亮的苍穹。空气湿润,预示着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风而即将来临。但空气中的水汽尚未凝聚到一定的程度,雨一时半刻还下不了。
繁忙的地中海,破天荒第一次杳无船只。举眼望去,直到水天一色的灰白色天际,既着不到一张白帆,也看不到轮船烟囱冒出的缕缕青烟。前方海面上的地平钱和后面平原上的地平钱已经大大接近——这难道是一种幻觉?过去那种一望无际的远景已不复存在。地球的外壳似乎已经变小。
塞尔瓦达克上尉和本一佐夫默默无言地快步走着,不久便走完了从那间茅屋到决斗地的五公里路程。他们现在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如今是身轻如燕,送起路来疾步如飞,好家长了翅膀一样。如果分要问本一佐夫有何感觉,他一定会说心中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这大概是因为我们忘记吃早饭了。”他嘟哝道。
他的话不无道理,忘记吃早饭在他一生中确实是少有的。
这时,小路的左边忽然传来刺耳的狗叫声。接着,从茂密的灌木丛里跳出了一条豺狗。这是非洲特有的一种动物,身上均匀地布满黑色的斑点,两只前腿各有一道黑色的条纹。
豺狗若在夜间成群活动,对于行人会有很大的威胁,但若单独活动就没有什么可相之处。本一佐夫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而且很不喜欢它,这大概是因为蒙马特高地没有什么特别的动物。
那条豺狗从灌木丛中出来后,走到一块十来米高的岩石脚下呆了下来,神色不安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本一佐夫向它挥动了一下手臂。豺狗一见他那副凶狠的样子便纵身一跳,轻而易举跳到那块岩石顶上。上尉和本一佐夫见了,无不目瞪口呆。
“真是一个出色的跳高能手!”本一佐夫感叹道。“一下子就跳了十来米高。”
“是呀!”上尉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能跳这么高。”
豺狗支起前腿坐在岩石顶上,以一种蔑视的神情看着他们。本一佐夫拣起一块石块,想把它赶跑。
石块很大,但在本一佐夫手中,却轻如海绵。
“可恶的东西,这下算是便宜它了!”本一佐夫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地打到它身上哪能伤害它一根毫毛!可是为什么这样大的石块竟会这样轻呢?”
由于手头没有别的东西,他只好把石块使劲扔了出去。
石块没有打中豺狗,但这个举动已足以吓唬它一下。豺狗子是夹起尾巴,越过几排树木,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了。但是每一跳,都跳得非常之远,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石块不但没有打中豺狗,而且在空中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食那块岩石两百多米远的地方才掉下来。本一佐夫见了不由得倒怞一口气,叫道:
“真地码的见鬼!我的力气简直赛过榴弹炮!”
不久,一条深沟挡住他们的去路,沟有三、四米宽,里面充满积水。本一佐夫走在上尉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只见他摆出起跳的姿努,纵身一跳……
“怎么啦?本一佐夫,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你会把身体摔坏的,蠢货!”
上尉看到本一佐夫一下跳了十多米高,简直吓坏了。
为了使本一佐夫落下来时不致摔坏,他于是也纵身往沟那边一跳,想去帮他一把。不想这一跳,竟也跳了十多米高。他上升的时候,正遇上本一佐夫往下坠落。随后,由于重力的作用,他很快回到地面,但所受震动与从一两米高的地方落下来时,感觉差不多。
“啊!”本一佐夫笑个不停地嚷道,“我们简直成了舞台上的小丑了,上尉。”
塞尔瓦达克沉思良久,然后走近本一佐夫,用手抚摸着他的肩头说道:
“停一停,本一佐夫!你好好看看我。我觉得自己好象是在梦中,快把我叫醒。你可以用手指掐我,就是掐出血来我也不怪你。我们大概是疯了,要不就是在做梦!”
“上尉,”本一佐夫说,“我也只是在梦中遇到过这样的事。我曾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燕子,转眼间便从蒙马特上空飞过去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确实非常奇怪。我们一定遇到了谁也没有遇到过的情况。这会不会是阿尔及利亚这一带海岸所特有的现象?”
塞尔瓦达克百思不得其解。
“真急死人!”他叫道。“我们确实没有睡觉,也没有做梦。”
他没有再为这个问题过多地苦恼自己,况且在当前情况下,这个谜是无法解开的。
“只好听天由命吧!”他叫道,决心不再去考虑这些问题。
“你说得对,上尉。”本一佐夫说。“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去找铁马什夫伯爵,把那件事了结掉。”
沟这边导一块半公顷大的草地。草地上芳草如茵,生长着许多年代久远的橡树、棕桐树、豆角树、梧桐树,以及一些仙人掌和芦荟,此外还有两三棵直冲霄汉的大桉树,真是风景如画,十分宜人。
这就是塞尔瓦达克预宁和铁马什夫伯爵决斗的地方。
上尉向四周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
“见鬼!”他说,“我们居然来得最早!”
“也可能是来晚了。”本一佐夫说。
“什么?我们来晚了?可是现在还下到九点钟。”上尉从怀里掏出表来反驳道。他在离开那间倒塌的茅屋之前曾根据太阳的位置把表大致调了一下。
“上尉,”本一佐夫说,“你抬头看着云层后面那个灰白的圆盘。”
“怎么了?”上尉举首看了看已经升到天顶、被乌云遮掩的太阳。
“就是啊!”本一佐夫接着说。“太阳在天顶呢!哪会是九点钟?”
“真是怪事!在北纬三十九度的地方,一月份的太阳居然能升到天顶。”上尉不禁叫道。
“不过它就是太阳,上尉。不管你愿意与否,它的位置表明,现在是中午十二点。看来它今天行色有点匆忙,我敢打赌,再过三小时它就要落山了。”
塞尔瓦达克两臂交叉,呆若木鸡。随后,他转过身来,举目向四方了望了一番,不由地喃喃自语道:
“重力的规律已经改变。东西方已颠倒过来,白天和黑夜又缩短了一半!……看来我和伯爵的决斗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了?他妈的!一定发生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决不是我和本一佐夫的头脑出了问题。”
本一佐夫对任何稀奇古怪的天文现象都不感兴趣,他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安详地看着上尉。
“本一佐夫,你看这儿一个人影也没有。”
“是的;一个人也没有。那个俄国人已经回去了。”
“就算他已经回去了吧!可是我的证人总该等我一等。而且,看到我迟迟不来,他们一定会到我住的茅屋去找我的。”
“你的推论完全正确,上尉。”
“因此我认为那几位证人没有来。”
“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呢?”
“他们一定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而未能来到。至于铁马什夫伯爵……”
塞尔瓦达克上尉没有再说下去,他走到俯视大海的悬岩上,想看看双桅机帆船多布里纳号会不会停泊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因为铁马什夫伯爵很可能从海上来赴约,他昨天就是从海上来的。
海面上空空荡荡,一只船影也没有,不过,更叫上尉吃惊的是,虽然没有一点风,大海却很不平静,那汹涌的波涛简直象是一锅煮沸的开水一样翻浪不停。显然,在这秆情况下,多布里纳号是很难到这里来的。
此外,他生平第一次发现,从他站的地方到水天一色的地平线之间的距离已经大大缩短,使他感到不胜惊讶。
因为,他现在站在一块高耸的悬崖之巅,极目所望,地平钱本应在四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但他所看到的地平线距离他至多只有十公里左右,好象地球的体积几小时来已大为缩小。
“这未兔太奇怪了!”上尉说。
这时,本一佐夫已敏捷地爬到一棵大桉树上,向特内斯和莫斯塔加内姆方向以及南面了望了一番。下来后,他告诉上尉,平原上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走!”塞尔瓦达克说。“咱们先到谢利夫河去。到了那里,一切都会弄明白的。”
“走!”本一佐夫随声附和道。
从这块草地到谢利夫河有三公里路程,塞尔瓦达克打算超过谢利夫河到莫斯塔加内姆去。为在日落之前赶到城里,必须加快步伐。这时,透过密集的云层可以感到太阳在迅速地向地平路坠落。可是,同其它怪事一样,叫人无法理解的是,太阳并未按照它在阿尔及利亚这样的纬度上冬季本应看到的那种弧线运动,而是沿着一条直线,径直向地平线走去。
塞尔瓦达克一路上不停地思考着这些奇异的现象。地球的自转方向虽然因为某种不可思议的原因而颠倒过来了。或者,从太阳经过天顶这一点来看,阿尔及利亚这一带海岸虽然已经移到赤道以南,但地球本身——除了它的体积已明显缩小外——并无多大变化,至少在非洲这一部分是如此。因为海岸状况依然如故。寸草不生、略呈暗红色,似乎含有氧化铁的悬崖峭壁鳞次栉比。总之,凡视线所及,海岸上并未出现任何异常现象。南边——塞尔瓦达克仍然把原来的南边称为南边,虽然东西方位已经颠倒过来——也没有变化。离这里十公里远的地方,可以见到迈尔杰迦山的余脉,其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天边显现的身影也十分清晰。
这时,云中出现一道裂缝,斜阳的光辉一直照到地面上来。显然,太阳从西方升起后,正在向东方落下去。
“天啊!”上尉塞尔瓦达克叫道,“不知道在莫斯塔加内姆的那些人对于这一切是怎么想的。消息传到法国后,当陆军部长得知法国的非洲殖民地如今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又合作何想呢?不但地理方位完全变了,而且一月份的阳光居然从天顶上直射下来。这一切岂非咄咄怪事。
他们俩一直在全速往前赶路。空气虽好稀薄。他们的呼吸比较困难,但他们已逐渐适应这新的环境。他们身轻如燕。疾步如飞。他们没有走蜿蜒曲折,会绕很多弯路的羊肠小道,而是选取最短的捷径,跳跃前进。他们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每次都是轻轻一跳便飞越过去。在当前情况下。即便是象获马特那样的高地,本一佐夫也无须费吹灰之力,一大步就迈过去了。他们只有一种担心:不要明明是往横的方向走,结果却往纵的方向走了。因为他们的双脚如今很少接触地面。对他们说来,大地已变成一块跳板,具有无比大的弹性。
谢利夫河的河岸已经在望。他们又跳了几下,便到了河的右岸。
不知为什么,河上的木桥已不翼而飞。
“桥没有了。”塞尔瓦达克叫道。“难道是给洪水冲走了?”
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
谢利夫河已不复存在。河的左岸已荡然无存。河的右岸如今已成为海岸了。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代替了原来的潺潺流水。总之,莫斯塔加内姆平原的一部分已无影无踪了。
塞尔瓦达克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走到河边的一棵夹竹机旁,把手放进水中,尝了尝水的味道。
“求是咸的,”他说。“阿尔及利亚西部已在几小时内被大海吞没。”
“上尉,”本一佐夫说,“看来这些海水短期内是不会退走的。”
“这样大的灾害真是世所罕见。”塞尔瓦达克摇着头叹息道。”其后果是无法估量的。我的朋友和同事们不知怎么样了?”
本一佐夫从未见过塞尔瓦达克如此忧伤,心中不禁也感到十分恻然,虽然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如果需要的话,他是会毫不犹豫地分担上尉的痛苦的。
谢列夫河右岸现在已成为一条新的海岸,由北而南,略呈弧形。河岸这边的土地似乎未受到灾害的任何波及,地形起伏依然如故。一簇簇的树木和绿草如茵的草地都完好如初。连高耸的河岸也巍然不动好屹立在那里。不过它如今已不是河岸而是海岸了。
但是,心情沉重的塞尔瓦达克并没有多少时间去细心观察天地间所发生的深刻变化。太阳到达东边的地平线后,很快就象一个铁球掉进大海一样,落了下去。即使在赤道的春分或秋分时节,当太阳到达黄道和天赤道的交会点时,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也不会如此迅速。今天傍晚既然没有黄昏,明天早上看来也不会有黎明了。大地、海洋和天空全都一万子笼罩在茫茫黑夜中。
[book_title]第六章 在新的天地探索
上尉塞尔瓦达克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是不会被这些接二连三的奇怪现象征服的。他不象本一佐夫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相反,他喜欢刨根问底,想方设法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他觉得事物显示出这样或那样的现象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重要的是要了解其原因。他认为,如果你被一粒子弹打倒在地,只要你能弄明白这位于弹是按照什么规律运动,沿着什么样的弹道打倒你胸膛上来的,你就应当死而无憾。这就是他的处世哲学。因此,他在对刚刚发生的奇怪现象流露出短暂的不安之后,现在所一心向往的便是弄清其根由了。
“他妈的,”夜幕突然降临之后他悻悻地叫道,“看来我们只有等到天亮之后再看个究竟了。但愿太阳还会出来,不管是晴空万里还是陰云密布,我一定要弄清楚太阳到哪里去了。”
“上尉,”本一佐夫说,“恕我提个问题,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我们暂且就停留在这里。明天——如果还有明天的话——我们再仔细看一看两边和南边新形成的海岸,然后回到我们的住地去。我们无法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在在哪里,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在察看了西边和南边的海岸之后,我们再……”
“天晓得南边有没有海岸?”本一佐夫说。
“而且也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不是南边。”上尉答道。
“那么现在可以睡觉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睡得着。”
无忧无虑的本一佐夫一听到这句话,便在一块巨石旁躺下来,用双手蒙住眼睛,无所牵挂地安心入睡了。
上尉塞尔瓦达克走到新的海岸上踱着分步。他思绪万千,眼前的一连串问题使他难以平静。
首先,这次灾害的规模究竟有多大?是不是仅限于北非的这一部分?奥兰、阿尔及尔、莫斯塔加内姆这些近在咫尺的城市能否幸免?他的朋友和同事们是否已同当地居民一起葬身鱼腹?地中海的海水是否只是因为地震的关系而漫过了海岸,淹没了谢利夫河口附近的地方?不过,果真如此,那也只能说明谢利夫河为什么已不复存在,至于天地间的其它变化,则无从解释了。
另外一种可能是非洲海岸已经移到赤道地区。不过这也只能说明太阳为何会经过天顶,以及为什么没有晚霞,而不能说明白天为对么只有六小时而不是十二小时,以及太阳为什么在西方升起,东方落下。
“可是,”塞尔瓦达克不住地在心里嘀咕道,“今天白天的时间分明只有六小时,而且从日出和日落的地方来看,东西方巳完全颠倒过来,这些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不管怎么说,明天再看吧——如果还有明天的话!”
一连串无法解答的问题,把他弄得越来越糊涂起来。
天空被乌云覆盖,平素常见的那些明亮的星星已无影无踪,这实在是一件叫人大为扫兴的事。塞尔瓦达克虽然对天文学不太精通,但对一些大的星座还能略知一二。如果天空没有乌云的话,他本可看看北极星是否还在原处,或者是否已被别的星球代替,并因此而推断出地球的自转方面是否已发生变化,或是完全颠倒过来了。只要弄明白这一点,许多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可是天空乌云翻滚,似乎正孕育着一场暴风雨,哪能看到一颗星星?不时翘首天空的塞尔瓦达克只好望洋兴叹。
至于月亮,那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因为这几天正赶上朔日,它已同太阳一起降落到地平线下面去了。
可是,他在海岸上漫步一个半小时之后,突然看到西边地平线上有一束强烈的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射了出来,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月亮!”他叫道。“不,绝不可能!难道蟾宫也改变了自转方向,从西方升起了?不,不可能!月亮不会有这样强烈的光,除非它同地球的距离已大大缩短。”
是的,这个星球所发出的光十分强烈,光线透过密集的云层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会不会是太阳呢?”塞尔瓦达克暗自问道。“可是太阳刚从东方落下去不到两小时!既不是太阳,又不是月亮,哪会是什么星球呢?难道是一个特大的流星?啊,今天的怪事真是层出不穷!这些乌云也实在可恶,否则定可看个明白。”
他开始责备自己:
“我过去把大好时光白白浪费掉,没有认真学一点天文学,今日看来实在可惜。我现在冥思苦想,竭力想弄明白的问题,也许正是最普通的天文常识!”
天空是那样变幻莫测。从那个巨大的星球上发出的强烈的光束把一朵朵云彩照得通明。可是奇怪的是,一个小时后,这个星球却沿着一条同地球的赤道成垂直线的方向落到地平线下去了,而不是家宇宙中的其它星辰那样,在地球的一边升起,然后沿着一条弧线运动向另一边落下。随着它的消失,透过云层照到地面上来的柔和的光也消失了。
一切又回到茫茫黑暗之中。上尉塞尔瓦达克的心中也变得更加糊涂起来,越来越不能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天体的最基本的运动规律已被打乱,各个星球似乎已不再按照原来的轨道运动,整个太空好象一座巨大的时钟,它的发条突然失去了控制。看来太阳从地平线的某一方再度升起的希望是非常渺茫了。
不想三小时后,太阳及从西方突然出现了。晨光照在云朵上,显得十分明亮。黑夜终于过去,塞尔瓦达克看了看表,这一夜不多不少,恰好是六小时。
本一佐夫睡得正酣,但也只好把他叫醒。
塞尔瓦达克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把他推醒。
“喂,快起来!咱们该上路了。”他向他叫道。
“啊!上尉,”本一佐夫柔着惺忪的睡眼说道。“我还没睡够,好象刚睡着不久!”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夜了。”
“一夜!……”
“时间是少一些,只有六小时,不过你应该适应新的环镜。”
“我会慢慢适应的。”
“快走吧!别耽搁了。咱们先抄近路回到我们的住地去,看看两匹马怎么样了。如果有可能,我们就骑上马到各处去走走。这次灾害,阿尔及利亚有哪些地方幸存了下来?我们在这一方面知道得太少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从南边到莫斯塔加内姆去。要是去不了,我们就往东走,到特内斯去。”
他们于是踏上了归途,向住地走去。路旁新开辟的果园一望无际,枝头挂满无花果、椰枣和橙子。他们腹中空空,正可摘来充饥,反正这儿一个人也见不到,谁也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顺利回到住地。那里的一切依然如故。显然,他们走后,一个人也没有来过。这边也同那边一样,到处见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很快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本一佐夫在挎包里放了一些饼干和野味罐头,至于饮水,那是不成问题的,平原上有不少清澈见底的溪流。这些小河过去是谢利夫河的支流,现在都直接流入地中海了。
本一佐夫很利索地套上马鞍。他们于是飞身上马,向谢利夫河方向进发。
不但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佐夫感到自己的体重已大大减轻,体力有了成十倍的增加,两匹马也同他们一样轻如飞燕。它们已不再象是两匹马,而象是古代神话中长着翅膀的怪兽了。它们的四只蹄子几乎很少接触地面。所幸上尉和本一佐夫都是上等骑手,完全可以放开手,任两匹马自由奔驰。
二十分钟后,两匹马走完了八公里,到达谢利夫河口附近,然后放慢速度,沿着原来的谢利夫河右岸,向东南方走去。
河岸还保留着原有的特征,不过对岸已不复存在。极目了望,到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显然,仅从这一点来看,莫斯塔加内姆以及整个奥兰省已在一夜之间被海水荡平。
上尉塞尔瓦达克曾在这一带测量过,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路途熟悉。他想尽量在这里多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写一份报告,但报告寄给谁?送往何处?自己也十分茫然。
他们从谢利夫河口出发,沿着原来的河岸,用四个小时走了三十五公里路程。这时,夜幕开始降临。他门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准备过夜。对岸曾经是米纳河注入谢利夫河的河口,如今这条河已经荡然无存,视线所及,只是汪洋一片。
奇怪的是,他们走了这样远的路程,竟没有遇到一个人。
本一佐夫找了一块地方让上尉躺下来休息。两匹马已经拴在一棵树桩上,树桩周围是丰美的牧草,它们可以尽情享用。夜间平安,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第二天,1月2日——按照旧历,现在正是1日天刚断黑的时候——上尉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佐夫又跨上马,继续沿着原来的河岸向前跋涉。这一天,他们在六个小时中走了七十公里。
河岸的外貌依然如故。只是从米纳河口走出二十公里后,谢利夫河的一大段河岸,突然消失了。离河岸不远的苏尔克来围城的城郊及其八百名居民已被海水吞噬。不知道阿尔及利亚这一带的一些大城镇,如马扎格兰、莫斯塔加内姆和奥尔良,是否也已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塞尔瓦达克绕过这个缺口,又登上原来的河岸。河岸的对面原是穆斯林和基督徒混居的阿密莫萨镇。此镇以前是贝尼乌拉人的首府,如今电踪影全无,连镇后面的高达一千一百二十六米的芒库拉山也不知去向了。
这天晚上,他们在河岸的一个拐角处停下来过夜,这一块新的天地到这里便突然终止了。这地方原是莫门图诺镇的所在地,可是现在也一点痕迹没有了。
“我本想今天晚上到奥尔良市去过夜,顺便吃一顿美餐的。”塞尔瓦达克看着眼前一片汪洋的海水,心中不禁茫然若失。
“这根本不可能,上尉。”本一佐夫说。“除非你乘船去。”
“本一佐夫,你想到没有,我们两人真是万幸。”
“是的,上尉。逢凶化吉正是我们的一生中司空见惯的事。你看吧,我们最后一定会有办法,越过这一片汪洋的大海,到莫斯塔加内姆那边去看看的。”
“不见得吧!要是这一块新的天地是个半岛,那倒有可能到特内斯去打听打听消息。”
“不如说由我们来向他们提供一点情况吧。”本一佐夫说。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六个小时后,太阳出来了。上尉塞尔瓦达克对这一带的地形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海岸从他们昨天晚上过夜的地方,转了个弯,由南向北而去。这边的海岸是一条刚刚形成的断裂带,不象那一边,是借用谢利夫河原来的河岸。上文已述,离这个拐角处不远的地方,原是莫门图谱镇。这时,本一佐夫已爬到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向海中眺望,但海那边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位于东南方十公里左右的奥尔良市,连一点影子也没有。
上尉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佐夫子是离开过夜的地方,沿着新的海岸,向北走去。海岸上到处是断裂的田园和东倒西歪的树木,树枝一直垂到水面。有几棵千年古树象是用斧头砍倒似的。
他们骑着马,走得很慢,因为海岸上到处是大的裂缝和小的海湾,只有绕过去,方能继续前进。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才走了三十五公里,到达迈尔吉查山的山脚下。迈尔吉查原是小阿特拉斯山脉延伸到这一带来的余脉.
山脉在这儿突然被拦腰截断,一个个奇峰突起,屹立在岸边。
第二夫早上,他们骑着马越过一个山口,然后徒步登上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站在山顶,俯瞰四周,他们终于弄清了阿尔及利亚的这一块狭长地带所经历的沧海桑田的变迁。
一条新的海岸从迈尔吉查山的山脚下一直伸展到北边的大中海,海岸全长约三十公里。他们原先以为可从这一边到特内斯去,但根本不可能了,特阿斯地区已不复存在,他们这两天所探索的这块新天地根本不是什么半岛,而是一个道道地地的孤岛。塞尔瓦达克从山顶向四周了望,到处是水天一色,没有一块陆地的影子。
在阿尔及利亚土地上新形成的这个岛屿呈不规则四边形,但也可以说就是一个三角形。其它各条边的边长为:原谢利夭河河岸一百二十公里,由南向北到小阿特拉斯山为三十五公里,由小阿特拉斯山到地中海为三十公里,原地中海海岸为一百公里。因此,岛的周长共有二百八十五公里。
“真有意思!”上尉塞尔瓦达克说。“可是为什么会形成这样一个岛屿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本一佐夫说。“这是造物主的意思,上尉。上帝愿意怎样,就会怎样。”
他门走下山坡,跨上马,继续北上。这一天,他们一直走到地中海海岸。滨海小城蒙特诺特已同特内斯一样从地图上消失了,踪影全无。
第二天,一月五号,他们开始沿着地中海岸向西进发。出乎上尉所料,海岸的景物并没有完整地保存下来。四个村庄:卡拉阿特一齐玛,阿米斯,马拉布和庞特-巴斯已经无影无踪,连一些海岬也不知何处去了。上尉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佐夫发现,这个岛上除他们两人外,其他什么人也没有,不过平原上偶尔可以看到一群群牛羊。
后来,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住地。他们用了五天——也就是旧历两天半-一的时间在岛上兜了一圈。换句话说,他们离开倒塌的茅屋以来,已经是整整六十小时了。
“上尉!”本一佐夫说。
“什么事?”
“你现在成为阿尔及利亚的总督了!”
“没有一个居民,我这个总督有什么意思?”
“我不就是吗?”
“好,你可算作……”
“你的臣民。”
“我的十三行诗怎么样了?”上尉就寝时嘀咕道。“现在看来当初花那么多功夫写这首诗倒是很值得的。”
[book_title]第七章 在孤岛上
十分钟后,这位阿尔及利亚总督便和他的“臣民”在石头房子里进入了梦乡。可是,不久之后,上尉又突然醒来,脑海中始终被一连串的问题侵扰着。这几天稀奇古怪的事真是不少,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还是一无所知。他对于天文学所知甚少,但努力想一想,却也想起一些已学过的有关天文方面的基本知识。他不知道,地轴如果向黄道方向倾斜,会不会产生这些现象。可是,地轴的倾斜虽然可以说明大海何以改变位置,或者也可以说明东西方向为何会颠倒过来,但却不能说明昼夜为什么大大缩短,地球表面的重力为什么突然减弱。他虽然很快就放弃了这一看法,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因为他所掌握的知识。正如常言所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找不出什么比较象样的论据,来解释这些不可思议的现象了。不过,那些层出不穷的怪事,他尚未全部探索完。他想,或许会有一天他会因发现某一奇怪现象而脑际豁然开朗,使所有问题顿然迎刃而解。他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第二天,本一佐夫一起床使忙于准备午餐。有什么办法呢?必须适应新的环境!他饥肠辘辘,饿得心发慌,真想马上就吞下十来个鸡蛋。这场自然灾害虽已把阿尔及利亚弄得支离破碎,但本一佐夫的胃口却依然如故,丝毫没有受到损害。做点古斯古斯正是他的拿手绝招,那将是一盘美味可口的佳肴。
炉子就在石屋里。铜锅也放在那里,好象刚买来似的闪闪发光。水桶里有的是清水,水面上还飘浮着一团团若隐若现的水汽。水一煮沸,只要把鸡蛋放进锅里,三分钟就熟。
炉子很快就点着了。本一佐夫习惯地哼起一支军中小调:
盐罐里
有没有盐?
要进红烧肉,
牛肉在哪里?
上尉塞尔瓦达克在石屋里走来走去,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本一佐夫准备午饭。他希望能有新的发现,从而使所有疑问迎刃而解。抱着这种心理,他想知道今天会不会发现什么新鲜事情。炉子会不会烧得象平素一样?空气已经变得相当稀薄,会不会有足够的氧气使炉火熊熊燃烧?
炉子倒是顺利点着了,本一佐夫轻轻地吹了吹,压在煤块下面的干柴便冒出了红红的火焰。一切都很正常。
铜锅已经放在炉子上,锅内盛满了水。水一煮开,便可将鸡蛋放入锅内。本一佐夫手上拿着的鸡蛋几乎没有份量,好象是空的一样。
可是,不到两分钟,水就开了。
“见鬼,这炉子烧得真快!”本一佐夫叫道。
“不是炉子烧得快,而是水开得快!”上尉塞尔瓦达克思考片刻后答道。
说着,他把挂在墙上的温度表取下来,放入开水中,温度表上指着7O℃。
“怪事?现在水不是到一百度而是七十度就开了。”
“那怎么办呢,上尉?”
“我说你应当让鸡蛋在锅里煮上一刻钟。你尽可放心,即使煮这样长的时间,那也不过是刚刚煮熟而已!”
“不会煮得太老吗?”
“不会的,本一佐夫。仍然会相当嫩,刚好可以用面包蘸着吃。”
上尉的分行完全正确。造成这种情况显然是因为气压下降,这同空气密度的减小是一致的。水煮到七十度便开,这表明地球表面的气压已经下降约三分之一。这种情况同在一千一百米高山上完全一样。要是上尉手头有一支气压表,就可准确地知道气压究竟下降了多少。正是这一原因。他们的说话声变低了,呼吸变得急促了,血管里的血也流得慢了。不过,他们对于这些变化已经逐渐适应。
“可是,”上尉塞尔瓦达克在心里嘀咕道,“很难说我们现在是在一千多米的高山上,因为咆哮的大海就在我们的眼前。”
塞尔瓦达克对这些现象的分析虽然完全正确,但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原因。
鸡蛋在开水里多煮了一会儿,总算已经煮熟,古斯古斯也已做好。本一佐夫心想,今后给上尉做饭,看来需要提前一小时上灶,免得时间不够,弄得手忙脚乱。
上尉大口大口地吃着,脑际仍然盘旋着那些无穷无尽的问题。
“怎么样,上尉?”本一佐夫问道。这是他的口头禅,每当要同上尉谈什么事时总是这样开头。
“什么事,本一位夫?”上尉也总以这句话来回答他。
“我们现在怎么办?”
“耐心等待。”
“等待?”
“等人家来接我们。”
“他们一定是从海上来罗?”
“当然,我们现在在孤岛上。”
“上尉,那么你以为你的同事们……”
“我认为,至少我是这样希望,这次灾害仅限于阿尔及利亚海岸的个别地区,我的同事们都会安然无恙的。”
“是的,上尉,我们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总督看到这样大的灾难,心清是不会安然的。他一定会从阿尔及尔派船到这一带来寻找我们。我敢说,他是不
会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的。所以本一佐夫,你要多注意海面,一看到有船来,就向它打信号。”
“要是没有船来呢?”
“那我们就自己造一条小船,去寻找他们。”
“好,上尉。那么你会划船罗?”
“只要情况需要,总可学会的。”上尉答道,语气坚定而沉着。
此后几天,本一佐夫一直举着望远镜,站在海边了望,但一条船也没有发现。
“他妈的,”他不耐烦地叫道,“这位总督大人一定是把我们忘了。”
到1月6号,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新的情况。这里所谓的1月6号指的是旧历,即一昼夜缩短一半以前的日历。上尉塞尔瓦达克仍旧沿用着这种旧历。为了使自己在思想上不致与世隔绝,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所以尽管太阳在这个孤岛的上空已经升起和降落了十二次,他依然认为从那天晚上发生大变动以来,只过了六天。所幸他的表走得很好,这也为他沿用旧历提供了方便。当然,如果不是表而是钟,那么在当前情况下,随着重力作用的减弱,钟摆的走动就会出现紊乱,计时就会不准确。但塞尔瓦达克现在靠的是由发条带动的怀表,地心引力不会对它发生什么影响。因此,只要他的表质地优良,走动就会一如既往。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
“上尉,”想象力比较丰富的本一佐夫突然感叹道,“我觉得你现在的景况同鲁宾逊很相象,而我却是那个星期五了!难道我已经变成黑人了吗?……”
“没有,”上尉答道。“你还是个仪表堂堂的白人,只是皮肤有点发黑。”
“一个白人星朗五,”本一佐夫说,“这真有点不轮不类,不过我看这也蛮不错。”
到1月6日,眼看还没有人前来搭救他们,上尉觉得只好先象鲁宾逊那样做起来,对岛上的动植物资源作一番调查。
这个岛——他们把它叫做古尔比岛——约有三千平方公里,也就是三十万公顷。岛上牛羊成群、野味很多,但确切数字难以查明。田野里长了各种庄稼,有小麦、玉米和稻米,三个月后即可收割。因此,上尉和本一佐夫的粮食以及两匹马的饲料是绰绰有余的。即使再有一些人到岛上来定居,粮食供应也完全可以保证。
从1月6日到13日,雨一直下个不停,天空整天是乌云密布,不见有放晴的样子。此外,还下了几场暴雨,这在一月份实在是很少见的。同时,上尉塞尔瓦达克还发现气温已显著上升。照理讲,现在还是隆冬季节,可是却出现了炎夏的景象。更加叫人纳罕的是,气温不但始终很高,而且越来越高,似乎地球正在逐渐向太阳靠近。
与此同时,光线也变得更加强烈了,要不是这个孤岛的上空一直遮盖着一层浓密的乌云,岛上的景物一定是另外一番景象。
乌云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塞尔瓦达克无法看到太阳、月亮及其它天体究竟是什么样子。否则,他或许能从中看出一点眉目,使自己所苦恼的问题得到解答。因此,他整天愁眉不展,心中压着一股怒火。本一佐夫曾试图安慰过他一两次,叫他不要自寻烦恼,象他一样听天由命便了,但被上尉狠狠顶了回来。此后,本一佐夫便一言不发,每天除了几小时睡觉,不管刮风下雨,日夜守在山岩上,向大海中了望。观望了几天,一无所获。况且,天气这样坏。雨下得那样大,哪会有什么船来呢?海面上风雨大作,汹涌的波涛所达到的高度简直叫人难以想象。既便在地球形成之初,当地表的水最初被地热蒸发到空中再凝聚成水降落到地面时,那狂风暴雨也不会比现在强烈多少。
1月13日,暴风雨突然停息,天空的残云也被当晚的大风卷走了。六天来,塞尔瓦达克上尉一直果在石屋里度日如年。现在风雨一停,他便走出石屋,来到了山岩上。苍穹等待他的将是一番什么景象呢?12月31日晚见到的那颗只露了一下面的巨大星球会不会再度出现在地干线上?这些天来所见到的一桩桩神秘现象的奥秘会不会一下子全部展示在他的眼前?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天幕上挂着的无数星辰,象一张巨大的天象留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天文学家过去不用天文望远镜便无法看清的一些星云,如今也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
上尉首先想到的是看一看北极星是否还在那里,因为观察北极星,他还比较内行。
北极星还挂在天幕上,但它的位置已向地平线方向降低了许多,看来已不是各个天体的运转中心了。换句话说。如果把地轴无限延长,那么这条延长线已不能穿过北极星通常在天空所占的固定位置。事实上,一小时后,北极星明显地向地平线移动了许多,它现在似乎是黄道星座的某个天体了。
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哪一颗星取代了它,也就是说地轴的延长线在经过天空的位置上被哪一颗星占据着。塞尔瓦达克全神贯注地观察了很久。这颗新的北极星应该象原来的北极星一样呆在那里动也不动,其它星则围着它日夜不停地运转。
后来,塞尔瓦达克终于发现,在离北部天际不远的天空,有一颗星动也不动,众星似乎都在围绕它运转。这颗星是天琴星座的织女星。由于岁差的关系,它本应在一千二百年后到达北极星原来的位置。然而事实上自从那天晚上的大变动以来,迄今才过去十四天,所以只能认为地轮的倾斜度已经突然改变。
“看来,”塞尔瓦达克想,“不但地轴的倾斜度已经改变,而且,由于地轴的延长线现在是指向离地平线不远的地方,地中海可能已经移到赤道附近了。”
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但仍注视着天幕,视线逐渐由大熊星座——大熊星座如今已到过黄道区域,只有其尾部出现在水天一色的地平线上——转到了南部天空新出现的一些星星。这些星星,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
本一佐夫突然发出了惊叫声:
“你看,月亮!”
“月亮?”塞尔瓦达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木然地问道。
“是的,月亮!”本一佐夫为自己又能看到诗歌中所谓的这个“黑夜的伴侣”而沉浸在欢乐中。
说着,他用手指着天幕上挂着的一个银盆。其位置同太阳此时本应占据的位置正好相反。
究竟是月亮还是其它较小的、因为距离缩短而突然变大的星球?塞尔瓦达克无法回答。他拿起平时搞大地测量时用的较大的望远镜,向这个星球望去。
“如果真是月亮,”上尉说道,“那末它同我们的距离已经变得非常遥远,不是什么几千里,而是几百万里了。”
经过仔细观察,他认定这不可能是月亮,其暗淡的光线没有一点皎洁、柔媚的样子。星球表面不仅看不到平原和大海的影子,而且也看不到雄伟的梯结山所显露的明暗相间的线条。
“不,这不可能是月亮!”他说。
“为什么不是?”本一佐夫问,他对自己的发现深信不疑。
“因为这个星球还有一个围绕它旋转的很小的卫星。”
确实,一个明亮的光点,如同围绕木星运转的几颗卫星一样,在望远镜下显得十分清晰。
“不是月亮,又会是什么呢?”塞尔瓦达克不耐烦地叫道。“但也不可能是金星和水星,因为这两颗星都没有卫星。可是它的轨道又在地球轨道的内侧,围饶太阳运转。上帝!既然不是金星和水星,就只能是月亮了,但月竟从哪儿弄来一颗卫星呢?”
[book_title]第八章 与金星相撞?
太阳出来了。闪烁的群星在明亮的阳光下相继消失。塞尔瓦达克对星空的观察只好暂时停止,今夜天空如果没有云彩,到时候仍可继续进行。
至于那个所谓“月亮”,其光线已被一片乌云遮断,塞尔瓦达克寻找了很久,也未找到。看来,它已远去,或是游七他方,非自力所能见了。
晴空如洗。天空刮了一阵西风后,现已完全停息。太阳依然准确无误地从西方升起,东方落下。白天和黑夜也依然是六小时,不差分毫。由此可见,太阳并没有离开新形成的赤道地区,而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位夫所在的这个古尔比岛也就在赤道上。
气温仍在不断升高。上尉塞尔瓦达克每天都要走到挂在房间里的气温麦前看上好几次。1月15日,他发现气温表在背陰的地方标出的温度是50℃。
倒塌的茅屋尚未修复,塞尔瓦达克和本一佐夫把石屋中的一间大房间打扫了一下,在那里安顿了下来。他们不但在这间石屋里躲避了狂风暴雨,而且也躲避了烈日的曝晒。天气越来越热不可奈。天空总是万里无云,没有一丝云彩这一遮灼热的阳光。那火一般的热浪连塞内加尔等非洲赤道地区也从未遇到过。长此以往,岛上的植物全都面临着枯死的危险。
本一佐夫始终坚守自己的信条,决不向炎热的天气屈服。他终日汗如雨下,却不顾上尉的劝阻,顶着烈日站在山岩上守望海中的动静。地中海风平浪静,船只杳无,但他仍死守在那里。他的身体真是铁打的,任凭骄阳似火,岿然不动地呆在山岩上。
一天,上尉塞尔瓦达克端详着他的面庞,向他打趣道:
“你怎么一点也不怕热?看来你是在加蓬出生的。”
“不,上尉,我是蒙马特先人,这两个地方反正差不多。”
既然为人憨厚的本一位夫说他的故乡同热带地区一样炎热,再同他争论,也是白费唇舌了。
这种奇热的天气当然不会不对古尔比岛上的植物产生影响,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几天之间,果树上的叶芽便绽开了,接着便是开花、结实。庄稼也是一样。麦穗和谷穗生长之快,肉眼几乎可以看得出来,草原上更是长满了绿油油的牧草。所以很快便到了收割牧草、庄稼和水果的季节。夏天和秋天已完全融合在一起。
谁说上尉塞尔瓦达克对于天文学一窍不通呢?他认为造成上述情况的原因是:
“地轴的倾斜度业已改变。如同一切所显示的那样,地轴如今同黄道形成了一个直角,所以地球上的情况便和木星上一模一样了,再也没有季节之分,终年是千篇一律的气候,春夏秋冬的差别已不复存在。
可是他始终不能明白:“造成这种种变化的根源究竟何在?”
农作物的突然早熟使上尉和本一佐夫十分为难。显然,要同时从事这许多农活,他们的人手殊感不足。靠他们俩,无论如何也收割不了这许多谷物。此外,天气这样炎热,长久呆在野外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而在石屋里总要好得多。况且石屋里有的是粮食。地中海现在既然风平浪静,或许不久会有一艘船出现在海面上。这一带的水上运输,本来就十分发达,除了有国营公司往来于沿海各港口的班轮外,还有经常从其它国家到阿尔及利亚沿海来的各类船只。
这种分析绝没有任何牵强附会之处。但不知为什么,海面上总也不见一只船影。本一佐夫终日站在山岩上了望,要不是订了一把伞遮挡灼热的骄阳,他早就烤成肉饼了。
这期间,上尉一直在极力回忆过去在中学和军校学过的知识,虽然想不起多少来。他废寝忘食、不知疲倦地进行各种运算,希望能把地球上出现的这些新的情况弄清楚,但也没有算出什么名堂。不过他想,地球的自转既然已经改变,那么它围绕太阳的公转也会跟着改变。因此,一年的天数不可能再保持原样,结果必然是或者增加,或者缩短。
地球的轨道已经改变,它正在接近太阳,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不仅是因为气温在逐日升高,而且从上尉塞尔瓦达克的其它观察也得到了证陰。
例如映入眼帘的太阳,现在就比塞尔瓦达克在大变动之前所看到的增大了一倍。这样大的太阳本来只能在金星上,也就是在距离太阳一亿公里的地方才能看到。因此只能认为,地球同太阳的距离现在是一亿公里而不是一亿五千万公里了。问题是这个距离会不会继续缩小。果真如此,地球将会失去平衡,一直被吸引到太阳的表面去,被太阳全部化为灰烬。
晴朗的夜空为塞尔瓦达克仔细观察星空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天幕上挂着无数亮晶晶的恒星和行星。这些星星象一张巨大的字母表上的字母一样十分醒目,可惜这些字母他不认识,无法读出来。当然,恒星的大小及其相互间的距离,他是无法看出其变化的。例如太阳每年间武仙座移动六千万公里,其位置的变化几乎觉察不出来,因为这些天体间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同样,牧夫座的a星以每秒钟四十八公里,也就是三倍于地球的速度在太空中运动。
恒星的变化虽然难以看到,但行星则不然,特别是那些在地球轨道内侧运动的行星。
金星和水星就处于这种情况。金星在离太阳平均一亿零八百万公里的轨道上运动,水星在离太阳六千万公里的轨道上运动。因此,水星是金星的内行星,这两颗星又都是地球的内行星。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思考,上尉塞尔瓦达克认为,现在地球从太阳接受的光和热几乎和金星相等,也就是相当于大变动前地球所得到的热量的一倍。地球已大大接近太阳,这一点不仅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而且当他每天清晨和傍晚看到这颗令人赞美的美丽行星时,便更加肯定无疑了。
金星,古人称之为晓星,晚星或牧羊人星,也叫启明星,太白星和长庚星。除月亮外,没有一个星球有过这么多美妙的名称。这颗星,上尉塞尔瓦达克现在看去,已变得相当大,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小月亮,其圆缺变化连肉眼也看得十分真切。不管它是满圆,还是呈月牙状,全部轮廓都显得非常清晰。当它呈新月形的时候,它的大气层折射过来的太阳光,一直可以到达无法看到它的地区。金星表面能够拆射太阳光,这就说明那里有大气存在。它是新月形时所显示的一些明亮的斑点,施罗特尔曾正确地认为是一些火山,其高度约等于勃朗峰的十倍,也就是金星半径的一百四十四分之一
这样,塞尔瓦达克有充足的理由认为,金星现在同地球的距离是八百多万公里。他把这一看法告诉了本一佐夫。
“上尉,”本一佐夫说,“近一点岂不更好吗?”
“对于互相敌对的两军来说,八百万公里是一个很大的距离,但对两个星球来说,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结果会怎样呢?”
“上帝,地球可能要同金星相撞。”
“上尉,金星上有空气吗?”
“有。”
“有水吗?”
“当然有。”
“那好,我们就趁此机会好好看一看金星吧。”
“可是碰撞将异常猛烈。两颗星的体积都差不多,如今正从相反的方向互相接近,一旦相撞,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不就同两列火车相撞一样嘛。”本一佐夫若无其事地说。
“两列火车相撞,看你说得多么轻巧!”上尉说。“你要知道,这两列火车比快车的速度还要快一千倍。两个星球碰撞的结果,肯定会有一个被撞得粉碎,或者两个同归于尽。你的那个蒙马特小土包能否存在就很难说了。”
这句话正击中本一佐夫的要害。只见他咬紧牙,攥紧拳头,但终于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为“小土包”这几个字而咆哮起来。过了片刻,他说道;
“上尉,我听你的……你吩咐吧!……有什么办法可以防止这次碰撞……”
“什么办法也没有。还不快给我滚开,你这个笨蛋。”
狼狈不堪的本一佐夫于是一言未发,悄悄地退到一边。
此后几天,两个星球的距离越来越近。在新的轨道上运转的地球,很快将会挡住金星的去路。同时,地球离水星也越来越近了。这颗行星,平素肉眼很难看到,只有当它出现在东方或西方远离太阳的最大偏角时,才能露出它那美丽的身影。它的圆缺变化和月亮相同,它能反射太阳光,太阳传到其表面的光和热相当于地球的七倍,由于其自转轴倾斜度很大,水星上没有热带和寒带之分,它有一条很宽的赤道带,山脉高达一万九千米,这一切使得古人把它称之为“闪闪发光的天体,”常常带着浓厚的兴趣观测它。
可是目前的危险还不是来自水星,而是来自金星。到1月18日,金星和地球只相距四百万公里了。由于金量反射过来的光十分强烈,地球上的物体留下了很浓的陰影。金星自转一周,需时二十三小时又二十一分,这表明其日夜的长短设有变化。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金星上空所飘浮的云彩以及一块乌云在金星表面所投下的暗影。此外,金星表面的七个斑点已变得清晰可辨,正如比安奇尼所说,这些斑点是一些彼此相连的大海。不但如此,这颗耀眼的星现在连白天也看得一清二楚了。不过,上尉此时的心情却没有拿破仑将军当年的雅兴。拿破仑在督政府时期的一天中午看到这颗星时,曾心血来潮,说这颗星是“他的星”。
1月2O日,这两颗在太空中本来换照一定的规律运传的行星,又更加接近了。
“我的在非洲和法国的同事们和朋友们,以及所有新旧大陆的居民现在一定处于惶惶不安之中,”上尉自言自语道。“我想,各地的报纸一定充斥了悲观绝望的文章,教堂里挤满了祈祷的人群。他们一定认为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上帝!我决不是胡思乱想,金星确实从来没有同地球相距这样近。可是,在此危急之秋,仍没有一艘船到这个小岛来把我们接回去,这真是咄咄怪事。不过话说回来,总督
大人和陆军部长哪有时间顾到我们呢?两天后,地球将会控成无数碎块留在太空。”
碰撞的事终于没有发生。
相反,从这一天起,地球和金星便互相远离而去了。总算万幸,它们的轨道并不是完成吻合的,可怕的碰撞终于避免了。
当上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本一佐夫时,惶恐不安的本一佐夫才感到松了一口气。
1月25日,两星球的距离已经相当远,再也用不着担惊受怕了。
“不管怎么说,”上尉说道,“这次金星与地球相遇,却使我弄明白了一点:金星没有月亮。”
可是,多米尼克、卡西尼、肖特、蒙太尼-利莫热、蒙巴隆等天文学家都一本正经地认定金星有一颗卫星。
“不过,天空中的这一切变化,看来我是永远也无法揭示出其奥秘的。”
“上尉,”本一佐夫说。
“怎么啦!”
“巴黎的卢森堡公园旁不是有一所屋顶有个大鼓包的建筑物吗?”
“你指的是天文台?”
“对了,这些怪事难道不应该由那里的先生们去解答吗?”
“完全对。”
“那就让他们去解释吧,我们泰然处之好了。”
“泰然处之?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明白,我是士兵。”
“那你给我说说着。”
“当你对一件事无能为力的时候,你就应当听天由命。我们现在正处于这种状况。”
塞尔瓦达克对他的回答未置可否。这个谜不是他所能解开的。看来他至少暂时决定不再为此而大伤脑筋了。
况且,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使他再也无法分心去考虑那些问题了。
1月27日,上午九时左右,本一佐夫不声不响地走进他的房间,向他说道:
“上尉。”
“什么事?”
“来了一条船。”
“这个鬼东西,这样大的事,竟如此不慌不忙地来向我报告!”
“真见鬼,我们不是说过对什么事都要处之泰然吗?”
[book_title]第九章 不期而遇
塞尔瓦达克冲出石屋,迅速向山岩上奔去。
离海岛约十公里的海面上确实有一艘船。不过,随着地球表面弧度的缩小,人们的视野也已大大缩小,所以这艘船,现在还只能看到它在万顷碧波中所露出的桅杆顶部。
船身虽然看不到,但从其桅杆的多寡已可断定它属于哪一类船。这显然是一艘双桅纵帆帆船。本一佐夫发现它后过了两个小时,船的全部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了。
上尉塞尔瓦达克举着望远镜,一刻不停地盯着它。
“这是多布里纳号!”他突然叫道。
“多布里纳号?”本一位夫说,“不可能吧?怎么不见烟囱冒烟?”
“船上扯着满机,”塞尔瓦达克说,“没错儿。准是铁马什夫伯爵的双桅机帆船。”
果然,这艘船就是多布里纳号。要是伯爵也在船上的话,谁能料到两位情敌却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不消说,对于正在向小岛驶来的铁马什夫伯爵,上尉塞尔瓦达克已不再把他看成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而是一个同舟共济的难友了。他根本没有去想他们原来约定的那场决斗,而且连决斗的原因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天地间发生了一系列如此巨大的变化,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迅速见到他,向他打听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这二十七天的时间里,多布里纳号一定沿着阿尔及利亚海岸走过,也可能到过西班牙、意大利或法国的港口,因此一定可以对地中海沿岸——古尔比小岛同这些地区现在是完全隔绝了——的变化提供一些最新消息。这样,塞尔瓦达克不仅可以对这次灾害的规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而且也可以弄清楚产生灾害的原因。此外,铁马什夫伯爵是一个很重义气的人,他一定会把上尉及其勤务兵带走的。
“这艘船在哪儿停靠呢?谢利夫河口已经不存在了。”本一佐夫问道。
“它不会靠岸的,”上尉说,“伯爵会派一艘小船来,让我们乘船过去。”
因为是逆风,多布里纳号只能缓慢地向这边驶来。奇怪的是船上的机器设有开动,照讲他们早就应当发现这个新的小岛了。很可能是燃料已经用完,只好利用风帆。所幸天空虽有一层淡淡的云彩,但还算晴朗,风也不大,海面比较平静,所以多布里纳号正在顺利地向小岛驶来。
塞尔瓦达克丝毫没有怀疑多布里纳号会在这里停泊。铁马什夫伯爵一定会弄得晕头转向:非洲大陆的这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岛呢?他也可能担心,小岛周围没有一个可供停泊的场所。不过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一旦帆船出现不便靠岸的迹象,塞尔瓦达克会主动给它寻找泊岸处,向它发出信号,领它入港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塞尔瓦达克明显地看出多布里纳等。正在向原谢利夫河口驶去。他于是当机立断,骑上马和本一佐夫一起,迅速向小岛的西部奔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赶到那里。二人立即眺下马来,观察沿岸地形。
塞尔瓦达克很快发现,在离小岛最西端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港湾,完全可以供多布里纳号停泊。港湾外面点缀着一些大的礁石,礁石之间有一条狭窄的航道。即使遇上大风大浪,港湾里也一定会很平静的。可是,就在他细心观察岸边的岩石时,突然发现岩石上面有一条条潮水退去的痕迹,痕迹上还保留着一些干枯的海藻。
“奇怪!”他想,“地中海现在难道也有潮汐了?”
看来潮水的涨落确有其事,因为在岩石的上端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这又是一件怪事。人们知道,地中海是基本上没有潮汐的。
同时,塞尔克达克还发现,潮水在岩石上显示出最高水位后,——这显然是由于去年12月31日夜间地球附近出现一个大的星球造成的——便逐渐退去,现在终于恢复到灾害前的样子了。
上尉塞尔瓦达克只是把这一奇怪现象记了下来,他现在所关心的只是多布里纳号机帆船。
帆船离海岸只有两三公里了。他们一定已经看到塞尔瓦达克向他们发出的信号。因为他们稍稍拨正了一下航向,开始把主桅帆落下来,只剩下二层帆、后桅帆和船头的三角帆,全凭舵工躁作了。最后,帆船绕过海岬,根据塞尔瓦达克打出的手势,放心大胆地穿过礁石之间的航道,一直进到小港湾里。几分钟后,他们抛了描,放下了小艇。铁马什夫伯爵立刻登上小艇向塞尔瓦达克站的地方直驶而来。
上尉抢步迎上前去。
“伯爵先生,”他叫道。接着,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发生什么事了?”
伯爵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他的泰然自若同上尉的急躁性格恰成鲜明的对照。他先向上尉欠了欠身,然后以一口浓厚的俄国腔说道:
“上尉,在我们谈论别的问题之前,我首先要告诉你,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荣幸见到你。我们分别的时候,你在大陆上,而现在你却在一个小岛上……”
“我哪儿也没去,伯爵先生。”
“这我知道,上尉。请原谅我未能赴约……”
“伯爵先生,”上尉大声地说,“关于这个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待会儿再谈。”
“一切遵命。”
“我也是一切听从你的意见。不过,仍请允许我再度向你提出刚才的问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正要向你请教哩,上尉。”
“什么,你也一无所知?”
“什么也不知道。”
“非洲大陆的这一部分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小岛。关于这一点,你没有任何情况可以告诉我?”
“没有。”
“这次灾害波及面究竟有多大?”
“我同你一样,上尉,一无所知。”
“不过,你总可说一说地中海的北部海岸……”
“现在这个海究竟还是不是地中海?”铁马什夫伯爵杆断了上尉的话,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因为你是从海上来的。”
“我没有到过沿岸的任何地方。”
“你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过?”
“没有。我甚至一块陆地也没见过。”
上尉惊讶地看着伯爵,随后又说道:
“不过伯爵先生,你应该发现,从1月1日起,东方和西方已完全颠倒过来。”
“完全对。”
“白天和黑夜只有六小时了。”
“是的。”
“重力已大大减小。”
“一点不错。”
“月亮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是这样。”
“我们差一点同金星相撞。”
“你说得完全对。”
“因此,地球的自转和公转已经改变。”
“是这样。”
“伯爵先生,”上尉继续说道,“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原以为我所知道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很想向你请教哩。”
“我也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了,上尉。”伯爵说。“我只有一点要补充一下。去年12月31日夜间,我乘着船来同你赴约,不想海上忽然波涛汹涌,我的船在波峰浪谷中剧烈地颠簸。我们被这一奇怪现家弄得莫知所措,谁也说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机器出了故障,又遇上接连几天的狂风暴雨,我们只好在海上随风漂流。多布里纳号居然能经受得住这场惊涛骇浪,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我想,其原因大概是它当时处在飓风的中心,受浪涛的袭击较小。所以,我们没有见到一块陆地,只有你们这个小岛才是我们见到的第一块陆地。”
“伯爵先生,这样说来,我们应当回到海上去探个究竟,看一看这次灾害的波及面有多大。”
“我也这样想。”
“我可以在你的船上占居一席之地吗?伯爵先生。”
“当然可以,上尉。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去周游世界。”
“我想只要在地中海转一圈就足够了。”
“谁能说周游地中海不就是周游世界呢?”伯爵摇了摇头说道。
塞尔瓦达克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姑且先去看一看非洲沿岸的情况,并到阿尔及尔去了解一下世界各地的消息。如果地中海南岸已不复存在,那就到北边去看看欧洲各国的情况。
不过,要等多布里纳号上的机器排除故障后方可启程。锅炉内的几根管子裂了,不停地往炉内温水,无法升火。如果只靠风帆,则怕天气不好,遇上逆风。那样的话,船的行速就会太慢,也太艰难了。多布里纳号是一艘较大的船,可以直达中东;煤仓里的存煤还够得上两个月的用度,完全可以作一次较远的航行,无须中途寻找港口添加燃料。
因此必须把锅炉修好,以发挥机器的作用。
所幸多布里纳号上有一些备用的铁管,人们把坏的换下来,很快就把故障排除了。这样,他们到达小岛后的第三天,锅炉便能升火了。
塞尔瓦达克利用伯爵在古尔比小岛逗留的机会,把岛上的情况向他-一作了介绍。他们俩骑着马,沿海岸兜了一圈。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到小岛以外的地方去查陰导致非洲大陆北部发生沧海桑田变化的真正原因。
多布里纳号准备于1月31日扬帆远航,这期间,天地间没有发生什么新的情况。只是长达一个月之久的高温,现在已略有下降。难道环绕太阳运行的地球这时又走上了新的轨道?这个问题看来还要过几天才能弄明白。
天气一直很好,不过天空时时覆盖着乌云,气压稍有下降。不过问题不大,多布里纳号仍可按时启程。
现在的问题是本一位夫是否应该随同上尉一起离开小岛。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他必须留下。首先,两匹马无法上船,因为船上没有专用马厩,而本一佐夫又无论如何不愿离开这两匹心爱的马。其次,随时可能有陌生人到岛上来,这块地方不能没有人看管。那些牛羊也不能就这样扔掉,万一发生不测,这些牛羊将是劫后余生的人不可缺少的食粮。鉴于上述原因,本一佐夫决定自己留下,上尉只好表示同意,虽然心中未免有点恋恋不舍。不过本一佐夫留在岛上倒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等他们一旦把外界的情况查明,便会回来接他的。
1月31日,本一佐夫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向上尉告别。行前,上尉向他叮嘱了几句。他也烦请上尉万一有可能路过蒙马特,就去看一看他心爱的故乡是否安然无慈。说话间,多布里纳号已开动螺旋桨,离开了狭小的港湾;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了。
[book_title]第十章 寻找阿尔及利亚遗迹
多布里纳号是在怀特岛的船厂建造的。它外形美观,结构坚固,载重量为二百吨,完全可以作环球航行。当哥轮布和麦哲轮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上探险时,他们也从来乘过这样大而稳妥的船。船上备有数月的粮食,如果情况需要,足可绕地中海一周而不必中途补充食品。此外。重力作用虽已减弱,但无须在古尔比岛上装载一些东西来增加船身的重量,因为船体象一切物体的重量一样大大减轻,海水的重量也同样减轻了,二者的比例关系仍旧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铁马什夫伯爵对于航海完全是门外汉,所以船上的指挥悉由普罗科普二副掌管。
普罗科普今年三十岁。父亲原为伯爵的农奴,但在沙皇亚历山大颁布著名的诏书之前,就已获得人身自由。二副对此一直感念不忘,同伯爵的感情十分亲密,对他忠心耿耿。普罗科普在国营和私营的商船上当过见习生,学了许多航海知识,来到多布里纳号之前,曾得到二副的证书。铁马什夫伯爵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多布里纳号上度过的,冬夫在地中海,夏天在北方各海游憩。
普罗科普二副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不但提高了他自己的地位,连花了许多心血培养他的铁马什夫伯爵也感到十分光彩。总之由他指挥多布里纳号是绝对万无一失的。船上的其他人员也很出色。除普罗科普二副外,还有机械师梯格勒夫和四名水手,他们是:尼高奇、托斯托伊、文特凯夫和帕诺夫卡。此外,还有一个名叫莫歇尔的厨师。这些人的父母都是铁马什夫伯爵的佃农,所以现在来到海上,也还是一家人。既然他们的主人和他们在一起,这些水手对于天地间所发生的奇异变化并没有惊慌不安之感。不过普罗科普二副常常流露出焦灼的愁容,他心里很清楚,伯爵尽管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也十分焦虑。
多布里纳音开足马力,乘风破浪向东而去。海面上浪头很高,否则每小时可行十一海里。
其实从西方——现在应该说是东方了——刮来的风不过是微微清风,但海面上却波涛翻滚,很不平静。这并不奇怪,由于地心引力减弱,浪尖上的水花的重量也大大减轻了。随着浪涛的不停运动,这些浪花也就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阿拉戈曾认为最高的海浪只能达到七至八米,他若见到现在这十五米至二十米高的海浪,一定会感到无比惊讶。这高大的浪头并不是海浪互相撞击而偶然形成的个别奇峰,而是一浪接着一浪,所以多布里纳号往往高出水
面约二十米左右。因此,随着地心引力的减弱,多布里纳号在海上也就颠簸得更加厉害了。所幸塞尔瓦达克上尉没有晕船的毛病,否则在这种情况下那是很够他受的。
不过这些巨浪不是突发性的,而是一浪接着一浪。总的说来并不比地中海常见的那种短而急的波涛更叫人难以忍受。这种状况所造成的唯一不良后果是,船不能按照正常速度行驶。
多布里纳号活着阿尔及利亚海岸原来的位置向前行驶,距离陆地照理只有两三公里,可是放眼向南望去,却不见一点陆地的影子。天空中星球的位置已经打乱,普罗科普二副无法再根据对星球的观察来确定多布里纳号所在的位置,也无法根据太阳在天空的位置来确定他们所在的经纬度,因为原来的航海图已经不顶用了。虽然如此,多布里纳号所行走的路程仍可根据计程仪大体上计算出来,其行驶方向则可依靠指南针。
所幸指南针指示的方向并未出现任何混乱现象。天地间的奇异变化并未对孩外发生任何影响。它在这一带茫茫的海面上,始终指着离北极二十二度的地方。虽然东西方概念已随着太阳的升降所出现的变化而完全颠倒过来,但南方和北方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方位。六分仪是无法使用了,但大体上仍可靠计程仪和指南针来标出多布里纳号所在的位置。
出航的第一天,航海知识远比塞尔瓦达克丰富的普罗科普,便当着铁马什夫伯爵的面把这些情况向上尉一一作了说明。同许多俄国人一样,他的法语说得十分流利。他们的谈话所涉及的范围当然起不出天地间发生的那些奇怪的变化,虽然对于这些变化的根本原因,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谈话一开始,他们便谈起了地球从1月1日以来在太阳系所遵循的新的轨道。
“上尉,”普罗科普说,“地球显然已不再按照原来的轨道环绕太阳运行了。不知什么原因,它现在的轨道离太阳很近。”
“我也这样认为。”上尉答道。“现在的问题是,地球已经越过金星的轨道,会不会再超过水星的轨道。”
“最后落到太阳上去化为灰烬。”铁马什夫伯爵接着说。
“如果那样的话,那真是太可伯了。”上尉叫道。
“不,”普罗科普说,“我认为眼下地球并未面临这种情况。它并不是在向太阳靠近,而是沿着一条新的轨道环绕太阳运行。”
“你的这一看法有没有根据?”伯爵问道。
“有,老爷。”普罗科普说。“你听后一定会感到信服的。假如地球真的是在迅速向太阳靠近,那么这场灾难很快就会发生,而且我们早就进入太阳的引力中心了。还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同太阳的引力一起使各大行星沿着椭圆形轨道运动的切向转速也早就不存在了,地球只需要六十四天半就全被吸引到太阳上去……”
“所以你认为……”上尉说。
“我认为地球不会被吸引到太阳上去。”普罗科普二副说。“原因很简单,地球脱离原来的轨道已经一个多月,但到今天才刚刚越过金星的轨道。在这段期间内,它只向太阳靠近了四千四百万公里,而它原来距离太阳却有一亿五千二百万公望。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地球不是在迅速向太阳靠近,这总算是我们大家的万幸。况且,我敢说,我们现在已开始远离太阳而去,最明显的迹象是气温已逐渐下降,古尔比岛上的气温并不比位于北纬三十六度的阿尔及利亚高多少。”
“你的推论很有道理。”上尉塞尔瓦达克说。“地球并不是在奔向太阳,它至今仍在环绕太阳运行。”
“还有一点是确实无疑的,”普罗科普说。“那次大变动后,地中海和非洲海岸已经突然移到赤道地区。”
“天晓得非洲海岸是否还存在。”塞尔瓦迪克说。
“现在这个海是不是地中海也很成问题。”伯爵接着说。
他们心中的疑问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地球如今正在远离太阳而去,无须再担心它会被吸引到太阳上去。
但非洲大陆究竟哪儿去了呢?
他们离开古尔比岛已经二十四小时了。在多布里纳号经过的路上,本应看到阿尔及利亚海岸的一些较大的城市,如特人斯、舍尔舍勒、科勒阿赫、西迪费路希等。可是望远镜下、除了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哪有这些城市的一点踪影?
然而普罗科普二副给多布里纳号所规定的航向并没有错。根据船的航速和所指示的方向,根据船的航速和他们一天所去的路程,2月2日这一天,他们所到达的位置应该是北纬36°47′,东经0°44′,也就是阿尔及利亚首府阿尔及尔所在地。
但无论是阿尔及尔,还是特内斯、舍尔舍勒、科勒阿赫、西迪费路希,似乎都已经陷入海底。
塞尔瓦达克上尉双眉紧锁,茫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往事一幕一慕地浮现在眼前。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在阿尔及尔生活过多年,那些曾经和他朝夕与共的朋友和同事们现在是不知存亡了。他想到了自己的祖国,不知道法国在这次天灾中能否得以幸免。他想在水下找一找,看可否发现一些阿尔及尔的废墟。“这场灾难竟会这样彻底,把一座城市全部毁灭干净了”他叫道。“不,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点遗迹!一些大的山峰总不会全部陷入海底。拔海一百五十米高的拿破仑城堡中的卡斯巴官,也总会有一部分露出水而的。除非整个非洲已经陷入地层深处,我们定可在水面上找到一些残垣断壁。”
然而事实确实令人吃惊。一个月前还是那样繁忙的,从马蒂福海畔到佩斯卡德角的二十公里宽的海面上,竟看不到一点残存的东西,连一颗漂浮的大树或一块木板也没有。这真是咄咄怪事。
那么水下是不是可以找到什么残存物呢?
铁马什夫伯爵觉得塞尔瓦达克的想法很有道理,于是下令用探测器对水下进行调查。
探测的结果更叫人莫名其妙了:海底十分平坦,水深只有四至五寻。他们接着在广阔的海面探查了两小时,但未发现山城阿尔及尔的任何遗迹。难道天灾之后,海水已将整个山城彻底荡平?
这真叫人难以置信。
此外,广阔的海底,竟找不到一点岩石、淤泥、沙子和贝壳。探测器从水底收集到的,只是一些五彩缤纷的金属粉末,性质如何难以断定。但地中海海底是绝没有这类物质的。
“二副,你看,”塞尔瓦达克说,“这里显然不是你所说的阿尔及利亚海岸。”
“如果这里不是阿尔及利亚海岸,水深绝不会是四五寻,而是二三百寻了。”
“你的意思是……?”铁马什夫伯爵问道。
“我没有什么看法。我完全给弄糊涂了。”
“伯爵先生,”上尉塞尔瓦达克说,“我们可否再往南走一走,也许那里可以找到我们在这里所找不到的东西。”
伯爵同普罗科普二副商量了一下,天气既然这样好,便决定再往南继续搜寻三十六小时。
塞尔瓦达克对伯爵如此尊重他的意见表示感谢,多布里纳号于是继续向南开去。
在后来的三十六小时中,他们对所经过的海域进行了仔细的探查。探测器所到之处,都表明海底十分平坦,水深只有四五号。他们还把挖泥机放到水下,搭起海底沉积物,但所携起的东西中却没有一块建造房屋的石块或金属碎块,也没有一点海洋中常见的藻类植物和珊瑚。昔日的地中海海底竟成了一个无可辨认的世界。
多布里纳号一直南下到北纬三十六度的地方。从船上的地图看来,他们如今正航行在昔日把大海和富饶的米提贾平原分割开的萨赫勒山脉的崇山峻岭中,海拔四百米的布扎雷阿最高峰就在这里!可是,即使这样高的山峰现在也无影无踪了。
他们继续向南航行,越过了萨赫勒山区的主要城镇社埃拉和种着许多法国梧桐的法里克市,并越过了卜利达城堡,该城堡比韦德一埃尔一凯比尔还要高出四百米,但现在也荡然无存了。
普罗科普二副担心在这一陌生的海面上继续航行会发生不测,希望返航或向乐前进,但上尉塞尔瓦达克仍坚持南下。
多布里纳号于是一直航行到穆扎亚山脉附近。山中相传有一些卡比利亚太居住过的古老的洞袕。角豆树、朴树和橡树漫山遍野,狮子、鬣狗和豺狗成群……其最高峰耸立在布鲁米峰和希法峰之间,拔海一千六百多米,这样高的山峰总会在水面上露出其峰顶吧……但事实确是,视线所及,到处是水天一色。
看来只好返航了。多布里纳号又回到了原来的海域,寻找阿尔及利亚遗迹的希望全部破灭了。
[book_title]第十一章 发现路易九世陵墓
问题很清楚,阿尔及利亚的这一大部分地区已经陷入地层深处,根本不是沉入海底。而且,当这个地区陷落下去后,裂开的地壳又合拢了,所以那些高大的山峰没有在海底留下一点痕迹。地中海底的沙质土壤已经被一种现在还无法弄清的物质所代替。
至于这场大变动的原因,多布里纳船上的人们仍然一无所知。现在的问题是必须首先弄清楚受灾面积究竟有多大。
经过一番认真的讨论,大家决定沿着原来的非洲海岸,继续向东前进。这些天来的海上航行总算比较顺利。现在天气仍旧很好,必须利用这一有利的时机。
从马蒂福海岬到突尼斯边境,原来的海岸已无影无踪。按海城市德利斯,朱汝拉山脉——其最高峰为二千三百米,布热伊城,峻岩林立的古拉亚山,阿德拉尔山,迪哲拉山,小卡比利亚山,古人称为特里东地区的七座海岸山——其最高峰为一千一百米,旧套士坦丁港的所在地科罗城,今菲利普维尔港的所在地斯特拉城和应于四十公里宽的海湾顶端的波尼城,全都从地图上消失了。此外,加尔德海峡,罗丝海峡,埃社格山的圆形山顶,连绵起伏的海岸沙丘。马弗拉格市和以来集珊瑚而闻名的加尔市也都不翼而飞了。探测器一次二次地从水下提上来,但没有带回一点地中海所特有的美丽多姿的珊瑚块。
铁马什夫伯爵于是决定沿着原突尼斯海岸继续航行到非洲的最北端——布兰角。大海到这里已变得非常狭窄,非洲海岸和西西里岛之间仅有一水之隔,可能会有一些特殊情况。
因此,多布里纳号使来到了北纬三十七度,2月7日又越过了东经七度。
铁马什夫伯爵坚持到这一带来探测,还出于下列考虑:
在法国的影响下,一个新的撒哈拉湖——虽然人们很久以来一直要放弃这一工程——终于开挖成功了。这项工程只是把寻求金羊毛的勇士们曾经到过的特里东湖重新恢复了起来,从而使这一带的气候得到了很大改善,并为法国垄断苏丹和欧洲的贸易提供了方便。
修复这个古代湖泊会不会对这次大变动产生什么影响?这是需要弄清楚的。
和加贝斯湾处于同一纬度,即北纬三十四度的地区,现在有了一条大运河穿过由克比尔和加尔萨等盐湖组成的低洼地带,注入地中海。在加贝斯湾以北二十六公里、紧靠特里尔湾的地方,有一条地峡,该地峡后来被堵死了,洼地上的水只好改走古代河道,这些古代河流,由于水源不足,到达利比亚后就因为烈日的蒸发而干涸了。
非洲一大部分地区这次突然下陷,其边缘部分是否就在撒哈拉湖地区?果真如此,多布里纳号越过北纬三十四度后不就可以看到的黎波里海岸了吗?
“我们到达那里后,”普罗科普说,“如果南面仍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只有北上,到欧洲海岸去寻求答案了。”
多布里纳号开足马力,全速向布朗角前进,但既未见到内格罗角,也未见到塞拉角。比塞大这座东方名城已连同它的湖光山色和棕桐树下的隐士墓一起消失了。海底仍旧是平坦的,没有任何生物。
2月7日,多布里纳号越过布朗角,进入原来的突尼斯湾。海岸上傍山而建的城市、阿尔塞纳炮台、古莱特港和布库尔纳的两个山峰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处非洲最北端、同西西岛遥遥相望的布思角,也同非洲大陆一起消失在地层深处了。
这次大变动之前,地中海一带的海底呈马鞍形,坡度很陡。地壳在这里象骨节一样突然隆起,成为水深只有十七米的利比亚海峡的屏障。但隆起部分的两边,水深却有一百七十米。可能在地壳形成之初,布恩角同西西里岛南端的富里纳角是连为一体的,正如休达和直布罗陀当初也可能是连在一起的。
对地中海了如指掌的二副普罗科普,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因此,现在应当看一看位于非洲和西西里岛之间的这个水下隆起部分是否还存在。
铁马什夫伯爵、塞尔瓦达克上尉和普罗科普都站在船头观看这次水下探测。
在船舷边沿,站在用以固定前桅小木桩上的水手,听到命令后,把探测器放到了水里。
“水有多深?”二副普罗科普问。
“五号。”水手答道。
“海底状况呢?”
“平坦。”
现在应当看一看这条水下山脊的两边如何。多布里纳等于是向左右两边各走了半海里,继续对海底进行探测。
两边都是五寻深,而且十分平坦,到处都是一样。布恩角和富里纳角之间的水下山脊已不复存在。显然,这次大变动已经把地中海海底全部整平了。海底的物质依旧是一些无法查明的金属细末。过去常见的海绵、海葵、海藻和贝壳等水下生物已无影无踪。
布多里纳号又掉转船头,向南驶去。
除了这些层出不穷的怪事外,海面上一直空空荡荡,始终见不到一只船影,否则他们一定会飞速驶去,打听有关欧洲的消息。多布里纳号在这沓无人迹的大海上随风漂流,人人都感到十分孤单,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地球上的唯一幸存者,如今在这条挪亚方舟上相依为命。
2月9日,他们到达边东城,也就是古代比尔萨城所在的位置。
这天傍晚,夕阳已经落入东方的地干线下,上尉塞尔瓦达克斜倚在船舷上陷入了沉思,但两眼仍漫不经心地看着天空和海洋。天幕上已显露出几颗亮晶晶的星星,大海上的波涛也随着风势的减弱而逐渐平静下来了。
突然,他在南边的天际看到了一束亮光。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仔细地看了看。
遥远的天际确实有一个明亮的光点。另一位水手也说看得十分真切。
他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了铁马什夫伯爵和普罗科普二副。
“会不会是陆地?……”上尉塞尔瓦达克问。
“或许是一艘船上的桅灯。”伯爵说。
“一小时内便可见分晓。”上尉又说。
“上尉,我看还是明天再谈吧!”普罗科普二副说。
“你不愿把船开到那边去把情况弄明白吗?”伯爵向他问道。
“是的,老爷。我想还是等天亮再说。如果那边美的是陆地,我担心夜间行船不太安全。”
伯爵点头同意。
六小时并不算长,可是这一夜,人人都感到时间过得特别慢。上尉塞尔瓦达克一直站在甲板上盯着那微弱的亮光,生怕它会突然熄灭下去。可是这亮光却始终在黑暗中闪耀着。
“它一点也不动。”普罗科普二副说。“看来很可能是陆地,而不是船只。”
太阳升起后,大家都把望远镜对着那边了望。亮光很快便在晨曦中消失了。但在望远镜下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在离他们六海里的地方,有一个陡岩林立的小岛。
“也许是一座大山沉入海底后露出水面的山顶。”伯爵说。
不管是什么,必须把情况弄清楚。多布里纳号于是全速向那边驶去,三刻钟后便到了小岛的近旁。
小岛只高出水面十五米左右,上面布满岩石,毫无生机。很可能就是一座大山在这次大变动中沉入海底后露出水面的山顶。
“岛上有房屋!”上尉塞尔瓦达克突然叫道.“看来可能有人……”
二副普罗科普摇了摇头,认为这样荒凉的小岛不可能有人居住。
但岛上确实有一座石头建筑物,很象一座阿拉伯隐士墓。
塞尔瓦达克、伯爵和普罗科普于是乘了一条小艇,带了四个水手,迅速向小岛驶去。
他们一登岸,便沿着陡峭的山岩向上攀登,一直走到隐士墓旁。
墓的四周有一道围墙,墙上杂乱无章地镶嵌着花瓶、圆柱、塑像、墓碑等古物的碎块。
他们沿着围墙,来到一扇小门前,门大开着,他们走了进去。
接着,又是一道门,而且也敞开着,因而很顺利地进到了墓内。墓壁上刻着一些十分粗糙的阿拉伯式图案。
墓内只有一个大厅,大厅中央立着一座十分简陋购古冢。屋顶挂着一盏大银灯,灯内还有几升油,以及一根长长的灯芯。
塞尔瓦达克夜里看到的亮光就是这盏灯发出的。
塞内无人居住。守墓人或许已在这次大灾难来临时逃往地方。他们进去的时候,惊动了几只鸬鹚和野鸟,只见这几只鸟立刻朝南飞去了。
古冢的一角放着一部打开的经文。经文是用法文写的。打开的一页上记载着8月25日周年纪念的盛典。
上尉塞尔瓦达克忽然觉得心里一亮。他从小岛在地中海所占的位置以及那部经文所打开的一页,立刻想起了这显谁的陵墓。
“先生们,这是圣路易的陵墓。”他说。
这确实是这位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安葬的地方,他在这里安息已经是六百多年了。
塞尔瓦达克于是走到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其他两人也怀着敬意在墓前伫立良久。
陵寝的上方挂着的那盏灯如今可能是地中海上唯一的一座灯塔了。不过不久之后,它也会熄灭的。
他们三人于是登上小艇,告别了小岛。多布里纳号继续向南驶去,不久,路易九世的陵墓便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这座陵墓可能是法国的突尼斯殖民地在这次大变动中唯一原封不动保留下来的地方。
[book_title]第十二章 绝处逢生
他们在墓中惊动的那几只鸬鹚是向南飞去的,这表明南边不远的地方或许有陆地存在。多市里纳号上的人们对此寄以很大希望。
离开小岛后几小时,他们来到一块新的水域。这里水很浅,原来是突尼斯湾和哈马梅特湾之间的达古尔半岛。
他们在这一带花了两天时间寻找突尼斯的萨赫勒海岸。但未能如愿,后来到达加贝斯湾所在的三十四度线。
六个星期前还完好地存在的,把撒哈拉湖和大海连接起来的那条大运河的入海口已荡然无存,放眼向西望去,滚滚海水一望无际。
2月11日,多布里纳号上的人们终于发出了欢呼声:“陆地!”可是照理讲,这里是不应该出现陆地的。
这不可能是平坦、多沙,远处很难看到的突尼斯海岸。突尼斯海岸应该出现在再往南两度的位置上。
这一块新的陆地,起伏不平,由西向东绵证不绝,南边则一直伸展到遥远的天际。陆地的左边,原来的加贝斯湾被一分为二,海湾尽头的加尔比岛已不复存在。
人们把这块陆地仔细地标到航海图上,一致认为,撒哈拉湖已经部分地被它填平。
“这样看来,”上尉塞尔瓦达克说,“我们这些天来所定过的地方是陆地变成了大海,如今却是大海变成了陆地!”
“而且,”普罗科普二副说,“经常在这一带海岸往来的马耳他三桅小帆船和单枪三角帆船却一条也见不到了。”
“现在的问题是,”伯爵铁马什夫说,“应该马上决定,我们是沿着这条海岸向东去,还是向西去。”
“我主张向西去,伯爵先生。”法国军官塞尔瓦达克激动地说。“我想知道谢利夫河那边的阿尔及利亚是否已全部消失。而且顺便可以把留在古尔比岛的本一佐夫接上船来。我们可以一直走到直布罗陀,那里也许能打听到有关欧洲的消息。”
“塞尔瓦达克上尉,”铁马什夫伯爵用他那一贯等重他人的语调说,“就照你的意思办。普罗科普,叫他们把船往西开。”
“老爷,我有一个想法。”普罗科普考虑片刻后说。
“你说吧。”
“现在刮的是西风,风力在不断加大。我们开动机器当然可以顶风前进,但不会十分顺利。如果我们开足马为乘风破浪向东行驶,就可以在几天之内到达埃及海岸。在亚历山大港或其它地方也可弄到有关欧洲的消息。”
“你的意见如何?上尉。”伯爵转向塞尔瓦达克。
塞尔瓦达党虽然十分希望去了解一下奥兰的情况并顺便看一看本一佐夫,但觉得普罗科普的看法也很有道理。现在西风越刮越烈,多布里纳号逆风行驶,速度一定会很慢,如果顺风而下,则很快就可到达埃及海岸。
多布里纳号于是掉转船头,向东前进。风越刮越猛,所幸汹涌澎湃的波涛与多布里纳号行进的方向完全一致,所以并无多大妨碍。
两个星期来,气温已逐渐降到15℃至20℃左右。其原因无疑是由于沿着新的轨道运行的地球正在远离太阳。地球在接近太阳并越过金星轨道后,便逐渐远离太阳而去,现在已经超过了它原来和太阳保持的最短距离。2月1日,它和太阳的距离是一亿五千多万公里,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自那天以来,这个距离又增大了约三分之一。这不仅可以从气温的下降看出来,也可以从太阳外形的显著变化看出来。现在在地球上所看到的太阳,同在火星上看到的,大小完全一样。因此可以认为地球已进入火星的轨道,而火星的构造同地球是基本上相同的。所以结论只能是:地球在太阳系运行的新的轨道是一个根扁很扁的椭圆形。
多布里纳号上的人们对于地球在太空的运动所出现反常情况并不感到十分担忧了。他们现在所关心的,是地球表面的这次大变动规模究竟有多大。
多布里纳号始终保持着两海里的距离,沿着这条陌生的海岸航行。说真的,任何船只在这一带航行都是十分危险的。
这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停靠。从大海深处奔腾而来的巨浪猛烈地冲击着岸边,海岸上耸立着由一百多米高的笔陡悬崖组成的石壁。石壁的表面异常光滑,没有一处可以立脚。悬岩的顶部尖如竹笋,直插云霄,宛如一片巨大的石林。
最使人们惊讶的是,这些岩石似乎是刚刚形成的。长年的风刀雨矢似乎没有在这些岩石上留下任何痕迹。它们屹立在蓝天之下,显得那样纯净。每一个巨大的石块都象是刚从熔炉中取出的一样,异常光洁、明亮、灿烂夺目,很象是探测器从海底取上来的那种金属沙熔炼而成的。
此外,一般说来,地球上无论任何地方的岩石,表面都有一道道受雨水的长期侵蚀而形成的细纹,并且生长着一些生命力很强的植物。但这里的岩石表面却没有一点钢纹,而是光秃秃的,上面什么植物也没有。这真是一个飞鸟绝迹,死气沉沉,没有生命的世界。
每天都有大批海鸟,如海鸥和信天翁之类,飞到多布里纳号上来觅食。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它们总栖息在船舷上,没有任何办法能把它们轰走。只要有人在甲板上扔一点食物,它们就立即飞扑过去,顷刻之间一抢而光。这也难怪,这一带海岸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多布里纳号几天来所经过的这条海岸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不过。海岸的轮廓有时也发生一些变化,其预部往往在几公里内呈现出千篇一律的完整形态,十分鲜明、突出,好象是鬼斧神工之作。紧接着,便是犬牙交错的棱形柱石。但悬崖下却没有一块沙滩、卵石滩和近海常见的那种礁石带。只是偶尔可以见到一两个很小很小的海湾,但绝没有船只可以补充淡水的地方。总之举目所见,到处都是悬崖峭壁。
多布里纳号沿着这条海岸走了约四百公里后,突然峰回路转,不能继续前进了。一直在专心致志把这条新的海岸标到地图上的二副普罗科普这时发现,海岸从这里又由南伸向北边去了。难道地中海到东经十二度便终止了?这一条新的海岸会不会一直伸展到意大利的西西里岛?这个问题很快便可弄明白。果真如此,那本环抱于欧亚非三洲之间的地中海便缩小了一半。
为了把这一条新的海岸弄清楚,多布里纳号于是又掉转船头向北边的欧洲海岸驶去。千百年来相继为腓尼基人,迦太基人,西西里人,罗马人,汪达尔人,希腊人,阿拉伯人和罗得岛的骑士们所占据的马耳他岛,如果在这次大变动中能够幸存下来,那么只要在北走几百公里,便可发现这个古老的海岛了。
但这个岛已经不存在了。2月14日,在马耳他岛原来所在的位置上,探测器从海底所带回的,仍旧是那些性质不明的金属粉末。
“看来这场灾难所波及的地区不仅限于非洲大陆。”铁马什夫伯爵说。
“对。”普罗科普说。“我们根本无法确定这次受灾面积究竟有多大。老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多布里纳号应该向哪里去?”
“到西西里去,到意大利去,到法国去,”塞尔瓦达克上尉叫道,“哪儿有可能便到哪儿去,以便弄清楚……”
“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地球上唯一的幸存者!”伯爵接着他的话说,语气十分沉重。
塞尔瓦达克没有再说下去,他心中的预感同伯爵的看法一样陰郁。于是又继续前进,马耳他岛所在的位置很快便抛在后面了。
这条海岸线由南而北,绵延不断,因而无法去看一看通向埃及的锡尔特海湾。情况很清楚,要想从海上到达希腊海岸和土耳其帝国的港口是根本不可能了。因此,也不可能指望能通过爱琴海、达达尼尔海峡、马尔马拉海、博斯普鲁斯海峡和黑海,而到达俄国的南部边境。
为了到达欧洲,多布里纳号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从西边去寻找地中海的北部海岸。
2月16日,他们又踏上了新的历程。但天公好象是故意同他们作对,海面上刮起了猛烈的风暴。只有二百来吨的多布里纳号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普罗科普二副心中十分担忧。他早已下令降下了风帆,放倒了桅杆,开足马力同风浪搏斗,但仍无济于事。汹涌澎湃的波涛把多布里纳号忽而高高托起,忽而推进巨大的波谷。螺旋桨往往离开了水面,在那里打空转,无法发挥作用。人们虽然把机器开到了最大限度,但也抵挡不住那巨大的风浪。
哪儿也没有可以避风的港口。海岸上到处是悬崖峭壁,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停靠。普罗科普作了最坏的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让多布里纳号强行靠岸。可是,即使他们能在这寸步难行的海岸上登陆,他们的处境又将如何呢?海岸上满目荒凉,毫无生机,他们的粮食一旦告罄,又将何以为生?海岸那边,会不会有一番别有洞天的新天地,希望十分渺茫。
他们齐心协力,勇敢、沉着地同风浪搏斗。水手们对于二副的指挥全都坚信不移。发动机因为工作过度,面临着熄火的危险。螺旋桨已不起任何作用。为了对付风暴而设计的船首三角帆现在也无法挂起,因为一旦挂起就会被飓风撕碎。船失去了控制,被风浪推向海岸。
情况万分危急,大家都站在甲板上。海岸已近在咫尺,多布里纳号正迅速向岸边冲去,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
“老爷,”普罗科普二副向铁马什夫伯爵说,“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无法阻止多布里纳号向岸上冲去。”
“你是否尽了一切努力了”伯爵沉着地问道.
“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普罗科普答道。“一小时后,我们这艘船就会在海岸上撞得粉碎。”
“只好等待上帝来拯救我们了!”伯爵大声地说。
“上帝只有让这些悬崖峭壁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我们才能得救。”
“愿万能的上帝保佑我们。”伯爵说,一面脱下帽,虔诚地祷告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脱下帽,默默地祷告。
普罗科普眼见一场大难势在难免,只得采取各项措施,使损失减少到最小程度。他还想到,必须使能幸存下来的人不至于在这块不毛之地上活活饿死,所以让人们把一箱箱粮食和一桶桶淡水搬到甲板上,用绳索和一些空水桶捆在一起,使之在船撞沉之后漂浮在水面上。总之,他采取了一个在海上生活了多年的人所能采取的一切措施。
他对多布里纳号能否得救,已不抱任何希望。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悬崖峭壁,宛如一堵厚厚的石墙,没有一点地方可供多布里纳号躲避一下。多布里纳号现在要想得救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是风向突然改变,使之漂流到大海上去,要么是如普罗科普所说,海岸上出现奇迹,给它让出一条路来。
但风向始终未变,看来也不会改变。
多布里纳号现在离海岸只有一海里了。岸边的岩石看去已变得越来越高大,简直象是正在同他们扑来一样。转眼之间,离海岸只有六百米了。生死关头已经来到!
“永别了,伯爵。”塞尔瓦达克把手伸向铁马什夫,向他说道。
“上帝在向我们招手了,上尉。”伯爵指了指天说道。
一个巨大的浪头装来,多布里纳号被高高托起,眼见就要向悬崖上直撞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起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快!伙计们,快把大三角帆和船首三角帆升起来!右舵!”
这是普罗科普,他正站在船首,向水手们发布命令。命令来得很突然,但大家很快便用他的意思办了。随后,他又快步跑到船尾去亲自掌舵。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显然,他在给多布里纳号驳正航向。
“当心!”他又叫道。“注意各帆的右下角。”
多布里纳号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声……
海岸上出现了一条十来米宽的缝隙,缝隙两边是高耸入云的石壁。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即使不是一条水道,那也是一个求之不得的避风港,多布里纳号于是在普罗科普的沉着指撑下,借助风力,迅速开了进去……
[book_title]第十三章 两位英国军官
“我可要吃你的象了。”莫尔菲准将说。经过两天的犹豫和考虑,他终于决定走这一步棋。
“你吃吧,不让你吃也不行了。”全神贯注在棋盘上的奥利方少校说。
这一天是2月17日上午。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后,奥利方少校才想出了一步棋对付莫尔菲准将。
这盘棋开局已经四个月,但双方才走了二十步。著名的国际象棋大师菲利多认为,不会使用小卒子——即所谓“象棋的灵魂”——的人,算不上一位高明的棋手。准将和少校都非常欣赏这一见解,所以对于每一个子必经过长时间认真的考虑才去挪动,决不漫无目的地乱走。
他们两人都是英国军官。命运使他们在这个远离祖国的地方成了以象棋消磨时日的棋友。他们俩都是四十岁左右,棕色的头发。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直长到耳根,十分就入。他们长年穿着军服,性格十分冷静。他们为自己是英国人而感到无比荣耀,排外心理相当强烈,认为他们这些盎格鲁一萨克逊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总之,他们对于自己的国家有着盲目的崇拜。因此,无论走到哪里,即使到了远高英国儿千公里的地方,他们也始终是那样孤芳自赏,旁若无人。他们随时准备着把一切地方都变为英国的殖民地。如果有可能,他们也打算到月亮上去开发殖民地。
地球这次发生的大变动,并未在他们的心中引起多大的不安,当时,他们正和几百名官兵驻守在一座大山上,后来山峰变成了一个孤岛,四面是茫茫一片的大海。在这次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只有他们俩和另外十名士兵以及他们的仆人吉尔克。对于这件事,少校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啊呀,这可是真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准将随便应付一句。
“可是我们国家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完全对。”
“它会派船来接我们的。”
“当然”
“我们只需在这里等待好了。”
“是的。”
不过,即使他们想离开这个小岛,也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只有一条很小的小船。他们所在的陆地,转眼之间变成了大海环抱的小岛,除了耐心等待英国派船来接他们,其它别无良策。
所幸,他们的吃粮是不成问题的,小岛上储备着许多粮食,足够他们十三个人食用十年。当然,如果再有一点咸牛肉、啤酒和白兰地,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至于天地间所出现的许多怪事,如东西方概念颠倒过来,地球表面重力减弱,白天和黑夜的时间已大大缩短,地球的自转轴发生倾斜,正沿着一条新的轨道在太阳系运动等等,他们虽然已经发现,但泰然处之,毫无惊慌之处。他们把因大地震而震倒的棋子重新摆好,又苦无其事地继续下起来了。但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变得相当轻,很难站得住,特别是个儿较大的王和后更是动辄倒下。他们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总算让这些用象牙制的小棋子在棋盘上稳稳地站住。
同样,其他十名被围困在岛上的士兵,对于天地间所发生的变化也不甚关心。不但如此,他们还向上司提出过两点要求。
灾害发生后的第四天,皮姆下士曾代表大家要求见两位上司。
准将和少校同意接见他们。皮姆下士于是带着其他九名士兵走到莫尔菲的房间里,毕恭毕敬地站在正在棋盘上凝神酣战的两位上司面前。
莫尔菲准将放下手上的棋,抬起头来问道:
“皮姆下士,你有什么事?”
“向准将提出关于薪饷的要求,然后再向少校提出关于伙食的要求。”
“那你就先谈一谈第一个要求吧!”莫尔菲说。
“长官,”皮姆下士说。“现在白天的时间已经缩短一半,我们的薪饷会不会因而减少?”
问题提得很突然,莫尔菲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很有道理.他转过身来,同奥利方少校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说道:
“皮姆下土,你们的薪饷是根据太阳升起一次为一天来确定的,因此不管这一天是长还是短,你们应该继续领原来的薪饷。我们英国是个富有的国家,不在乎这点钱。”
“谢谢长官,”十位士兵同声说道。
皮姆于是转向奥利方少校。奥利方少校看看这位下级军官问道:
“你的第二项要求是什么?”
“长官,”皮姆说,“如今白天的时间已经缩短一半,我们应该吃两餐,还是仍旧吃四餐?”
少校考虑了一会儿,向准将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下士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随后,他对这位下士说:
“我们军队里的规章制度,不应该因外界的变化而有所改变。你们每天仍旧吃四餐好了,可以一个半小时吃一次。我们英国是个富有的国家,不用管自然界发生的变化。”
“谢谢长官,”十位士兵大声回答说。随后,他们在下士的带领下,转过身,迈着整齐的步伐,退出了准将的房间。
对于眼下的尴尬处境,他们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英国会上是非常对的,因为英国是决不会抛弃他们的。不过,他们焦急期待的援救人员至今尚未来到,这大概是因为英国目前正忙于一件重大的事情。但也可能是住在北边的人,不知道南边发生的事情。
不过,按照旧历计算,自从去年12月31日夜间发生大变动以来,四十九天已经过去了,却一艘英国船也没有来到。这一带海岸原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域之一,现在却一只船影也见不到。对于这种情况,岛上的英国人仍旧若无其事,没有一点烦恼和忧愁的样子。大家都象在常一样,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准将和少校也常常去检阅士兵的队伍。这种安闲的日子,他们过得十分称心,眼见得一天天胖了起来。
总之,他们在这个小岛上过得很舒适。两位军官由于彼此的性格和情趣十分相投,在各方面都配合得很好。况且这些英国人只要一离开本国,便会感到自由自在,用不着再象他们在国内时那样,总是装扮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对于那些失踪的官兵,他们的心中倒也有一种怀念之情,不过也仅仅是怀念而已。灾害发生之前,他们原来是一千一百九十五人,如今只却有十三人了,就是说一千一百八十二人已经不知去向。这件事,他们已写在报告上。
上面说过,这些英国人所占的这个小岛,原是一座大山,海拔二千四百米。看来这个小岛是这一带海面唯一可以立脚的地方了。但也不尽然。南边二十公里的海面上还有一个类似的小岛。该岛可能是上述那座大山的余脉沉入海底后形成的。
这个岛上有没有人居住?或者说,灾害发生后,有没有人逃到那里去安生?这是两位军官在下棋的间隙时时考虑的问题。他们对该岛十分重视,一天,天气晴朗,他们俩乘了那条小船,越过海面,去走了一趟,在那里呆了一天半之后方才回来。
他们到那里去是受人道主义的驱使还是出于其它目的?谁也无法知道。他们俩独往独来。回来后,对那里的情况一直守口如瓶,连皮姆下士也没告诉。虽然如此,皮姆下土仍从一些迹象中看出,他们对这次小岛之行是满意的。奥利方少校还起草了一封信,信写好后,由莫尔菲准将签了名,井盖了第三十三团的图章,打算一有船从此经过,更请他们捎走。信封上写的地址是。
联合王国
海军大臣
费尔法克斯海军上将
可是附近的海面上始终没有船只出现,直到2月18日,那封信仍未发出。
这天早晨,莫尔菲准将醒来后问奥利方少校:
“今天是我们英国人的大喜日子。”
“是的,今天是国王陛下的诞辰。”
“我觉得,”莫尔菲准将又说,“我们目前的环境虽然很特殊,但仍应举行一点庆祝仪式。”
“我也这样想。”奥利方少校说。
“国王陛下至今未派人来,一定有什么道理。”
“是的。”
“你要不要喝一点波尔图酒,奥利方少校?”
“很好,莫尔菲准将。”
“现在我们就来准备庆祝仪式吧!”准将说。
不久,皮姆下士被叫了来,他心中还留恋着刚刚打开的那瓶白兰地。
“皮姆下士,”准将向他说,“按照旧历,今天是2月18日。”
“是的,长官。”
“也就是国王陛下的诞辰。”
下土立刻来了个立正。
“皮姆下土,”准将又说道,“按照惯例,你去准备一下。鸣放二十一响礼炮。”
“是,长官!”
“要尽量留心,不要误伤炮手。”
“是!”
炮台里原有的许多门大炮,如今只剩下一门二十七毫米的大口径炮了。鸣放礼炮,通常使用的是口径较小的炮,但现在只有这一门,只好用它了。
皮姆下士通知了全体士兵,然后走到放着那门炮的掩体内,把炮筒从掩体上的射击孔伸了出来。士兵们搬来了鸣放礼炮所需的炮弹。当然,鸣放之前,需把弹头取下。
莫尔菲准将和奥利方少校穿着节日的礼服,带着饰有羽毛的帽子来到这里。
炮手们按照《炮兵手册》的各项规定,把弹药放进炮膛。说着,令人心花怒放的轰鸣声便开始了。
每放一炮,下士都遵循准将的命令,严防从他膛喷出的烈焰将炮手烧伤——这样的事故,过去在鸣放礼炮时是经常发生的。可是这一次,却未发生任何意外。
不过,自从天地间发生大变动以来,空气已变得相当稀薄,火药燃烧后所喷发的热浪,并未造成振耳欲聋的轰鸣。以前常见的那种在山谷中回荡的、由远而近、气派宏伟的隆隆声再也听不到了。这真使准将和少校觉得大煞风景,他们的自尊心因而受到了严重的挫伤。
礼炮已经放了二十响,正要放第二十一响的时候,莫尔菲准将忽然打了个手势,让炮手停下来。他说:
“这最后一发,请放上弹头,我想看看这门大炮现在究竟能射多远。”
“是可以试一试,”少校附和道。“下士,你听到没有?”
“是,长官!”皮姆答道。
只见一个炮手拉来一辆小车,车上放着一发带有弹头的炮弹,炮弹重约一百公斤,射程通常为四公里。如果用望远镜追踪,完全可以看到弹头在海中坠落的地方,并因而估量出该炮的射程。
炮弹推上膛后,炮手把炮筒对准四十二度角,以便达到最大的射程。少校一声令下,炮弹飞了出去。
准将和少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地心引力对于空中飞行物所起的作用要小得多,炮弹已无影无踪,似乎已飞到地平线那边去了,因此即使有望远镜也无法追踪到底。
“射程超过了六公里,”准将说。
“是的。足有六公里,”少校说。
可是,这发炮弹的呼啸声刚一停息,大海那边也传来了微弱的炮声。
这真叫人摸不着头脑。随后,那边又传来了三声隆隆的炮声。
“一艘船!”准将说。“果真如此,那一定是我们英国的船。”
半小时后,水天一色的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两根桅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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