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性学三论
[book_author]弗洛伊德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69950
[book_dec]奥地利弗洛伊德著。本书是弗洛伊德阐明人类性欲本质和发展的论文集,着重论述精神分析的泛性论思想,由关于性变态、儿童性欲和青春期改变的3篇论文组成。作者认为:每个人都有着某种天生的本能——性本能,这种性本能不仅与生殖器官,而且与皮肤、口腔、肛门等快感区有关,生殖活动只是性本能的一种表现形式。因此幼儿也有性欲,但与成人不同,不需要其它对象,由自己的快感区便可获得快感,表现为自我中心或称“自恋”。但是幼儿性欲被强烈地压抑和禁止时,性体验是模糊的,直到青春期才活跃起来。原始压抑和性欲潜伏期是人类社会化必经过程。成熟的性欲是指潜伏期性欲在青春期苏醒,以异性为对象,以有繁殖力的生殖器的性交为主的性活动。社会所称的性变态只是性本能中的一部分发展,这种发展使得病人将性感区转移至生殖器之外。神经官能症是由性问题处理不当而引起,用症状来表达性欲望,以代替正常的性行为,是性变态的负面表现。弗洛伊德的泛性论及其潜意识活动的学说,虽为科学开拓出一个广阔的研究领域,但他的性本能决定论却引起了普遍的不满和非议,以致他的两位得意门生荣格和阿德勒也为此离去自立门户。至于由泛性论引起的性解放和有关的道德问题,更促使人们给以严肃的对待。作家出版社198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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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一、性错乱[1](The sexual aberrations)
生物学上将人类和动物身上所存在的对于性的需求称为“性本能”(sexual instinct),类似于我们在饥饿状态下对于食物的本能追求。但是日常用语中没有这方面与“饥饿”对应的词汇,科学界便使用“力比多”(libido)一词来达到描述的目的。[2]
大众观点对于性本能的本质和特征是十分明确的,通常认为它在童年时期不存在,青春期来临时随着身体的成熟而萌发,直到无法抗拒而被异性吸引之时显现出来;其目的被认为是生殖器的结合,或者至少所引发的活动都是导向这一点的。然而,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些观点描绘的是一幅不合实情的错误画面。如果我们细细探究,就会发现它们充满了错误之处以及不准确的和轻率的结论。
在这里,我要引进两个术语。我们将具有性吸引力的那个人叫作“性对象”(sexual object),而将驱动性行为的性本能称为“性目的”(sexual aim)。有针对性的科学观察表明,许多性行为的异常(deviations)都与性对象和性目的这两者有关。这些异常之间的关系以及假定如何算是正常,需要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1)性对象的异常
(A)性倒错
人最初是单体的,后被劈开一分为二,变成了男人和女人,他们克服种种困难,以爱情之名力求重新结合为一体。这则美妙而充满诗意的神话传说直接反映出了大众对于性本能的观念是男女相爱在一起,而且这种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因此,当人们听说居然有男人的性对象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而有些女人的性对象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时,便会感到十分诧异。
这一类人可以说是具有“相反的性感觉”,或者更确切地称呼应该是“性倒错者”(inverts),这种现象则被称为“性倒错”(inversion)。这些人的数量虽然难以进行精确统计,但肯定不少。[3]
性倒错者的行为类型 这些人的具体表现各有不同,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a)他们也许是完全的性倒错者。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性对象只能是与自己同性的人,异性从来都勾不起他们的性欲,只能令他们冷淡,甚至引起性厌恶。这种厌恶的后果就是,如果他们是男人,在实施性行为的时候将无法雄起,即使可以也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快感。
(b)他们也许是两栖的性倒错者,也就是说性心理上是双性的。他们的性对象可以是同性,也可以是异性。这类倒错没有专一的性别取向。
(c)他们也许是偶然的性倒错者。在某些外界条件下,他们没有办法接触到正常的性对象,于是经由模仿,正好能够将同性作为性交对象,并从中获得极大的性满足。
此外,性倒错者们对于自己怪异的性本能也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其中一些人将他们的性倒错视为自然而然的东西,只是自身力比多的流动方向与普通人不一样而已,并坚决要求性倒错行为得到合法地位;还有一些人想方设法克服自身的性倒错欲望,觉得这是一种病态的冲动。[4]
其他的差异与发生时间的早晚有关。在某些人身上,性倒错的特质出现得非常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主体有记忆力以前;而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直到青春期萌动的前后一段时期内才有所呈现。[5]这种特质可能持续一生,可能暂时隐退,也可能只是正常发展道路上的一段插曲。它甚至可能在主体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正常性生活以后才初次显露。还有的观察显示到,有些人时不时地在正常性行为的和性倒错行为之间来回周期性地摇摆。最有意思的案例是,有些人在经历了一场痛苦的异性恋爱以后,力比多的方向就反转到同性身上了。
通常,这些差异的类型之间被认为是相互独立存在的。然而,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测,性倒错最极端的例子莫过于从幼年起就有所表现,同时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能够接纳他的这种怪癖。
许多权威专家不愿意将以上我所列举的各种各样的例子归结在一起,他们更情愿强调性倒错者的不同之处而不是相同点,以求得与自己所持有的论点相一致。虽然存在区别是不容置疑的,然而各种类型之间存在着极大数量的中间状态者,忽略他们也是不可取的,这就迫使我们得到这样一个结论,我们是在研究一个相互联系的一系列人,无疑是给自己搬来了绊脚石。
性倒错的本质 早期评论将性倒错看作先天性神经退化的标志,这符合医学临床上最先从神经症患者或者将要患上神经症的人身上发现性倒错现象的这一事实。性倒错的特征包含两种假设:先天的和退化的,这两种假设必须分开来考虑。
退化(Degeneracy) 在这里使用退化一词,很容易遭到反对不加区别地滥用这个词语之人的抨击。因为,人们已经日益习惯于将任何不是明显由外伤和感染引起的症状都当作退化。马格南(Magnan)对于退化的分类就是如此,他没有排除神经系统功能本十分优良却被认为是退化的可能性。既然如此,不妨问一问,“退化”一词的存在有何意思?或者说对我们的知识增加了哪些内容?似乎只有在以下两种情况下使用退化一词较为明智:(1)几种严重偏离正常的行径同时出现时;(2)机能有效运转的能力和生存能力被严重损坏时。[6]
几点事实可以表明,性倒错者有足够的理由不被当作退化:
(1)可以在性倒错者身上发现,他们除了性倒错以外没有其他的严重异常;
(2)性倒错者同样出现在效能没有受损的人身上,而且其中有许多都是高智商者以及道德高尚者;[7]
(3)如果我们忽略我们的医学经验去看待病人,将视野投向一个更为广阔的地方,我们就可以立足于事实,通过两个方面来得知,将性倒错看成退化的标志这一说法是不成立的:
(a)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性倒错者在以往时代文明到达高峰期时是十分常见的,人们可能会说它对制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功能;
(b)它在许多落后的未开化的原始种族里广泛存在,而退化的概念通常限用于高度文明的国家(见布洛赫);而且,即使在欧洲文明民族中,气候和种族对于性倒错的流行以及人们采取的态度也有着重大的影响。[8]
先天性 可以想象,先天性的情况只会出现在最极端的那一类性倒错者身上,依据在于,他们的性本能在一生中的任何阶段都没有显现过要采取其他方式的迹象。而其他两类性倒错者的存在,尤其是第三类,很难与先天性性倒错的假设相符合。这就解释了为何支持这一假说的学者倾向于将完全性倒错者与其余两类分离开来,而放弃了尝试对性倒错做出普遍适用的解释。按照这方面权威学者的看法,性倒错在这一类情况下是先天性的,在其他情况下可能是由其他方式引起的。
还有一种相反的观点,认为性倒错是一种可以后天习得的性本能特征。这一观点基于以下考虑:
(1)在许多性倒错者身上,甚至包括完全性倒错者,都表现出生活早期留下的某种性印象,这可能是他们倾向于成为同性恋的罪魁祸首。
(2)许多其他的例子里,也都可以在他们的生活中找到早晚会使他们定型为性倒错的外部影响,无论这些影响是有益的还是抑制性的。(这些影响包括对同性别者关系的排斥、战争中的同志友谊、监狱里的拘留、与异性性交的威胁、独自生活以及性功能衰弱,等等。)
(3)性倒错可以用催眠暗示来消除,从这点看来,如果它是先天性的,就太令人惊讶了。
有鉴于此,先天性性倒错是否存在就更加值得怀疑了。可以这样说(见哈维洛克·艾里斯的主张),如果对假定是先天性性倒错的例子进行更加细致的检验,他们在早年孩提时期决定了他们力比多流动方向的经历可能就会浮现出来。这些经历可能只是从主体的意识记忆里遗忘了,但是在适当的刺激下是可以被重新唤回的。持有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性倒错只能被描述为性本能时有发生的一种变异状态,它取决于主体生活中形形色色的外部情境。
这个结论看上去很肯定,然而,许多人经历了同样的性影响(例如可能发生在青少年时代的被引诱或者相互手淫),却没有变成性倒错者,或者没有永久保持性倒错,这一事实却又完全驳斥了上述结论。因此,我们不得不怀疑,在“先天的”和“习得的”这两者之间选择是不是绝对的,或者这并没有覆盖完有关性倒错的全部问题。
性倒错的解释 无论是先天性的假说还是另一个习得性的假说,都不能解释性倒错的本质。对前一个来说,我们必须提出哪些方面是先天的,不然我们就必须接受这样一种粗糙的解释,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性本能都与特定的性对象联系在一起。对后者而言,可能会质疑如果不考虑主体自身的因素,各种各样的偶发事件的影响是否足以解释性倒错的习得机制。按照我们已经表明的,个体自身的因素对此存在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双性论 李兹顿(Lydston)、科尔南(Kiernan)和谢瓦利埃(Chevalier)在试图解释性倒错的可能性时,提出了大众看法中一个新的矛盾点。通常认为一个人非男即女,然而学术界却发现,有些案例里的人性别特征是模糊不清的,因此很难去界定他们的性别。首次案例发现是在解剖学领域里,这些人的生殖器官同时具有男性和女性的特征(这种现象被称为两性同体)。在很稀有的案例里,他们身上的男女性器官都得到了充分发育(真两性同体);但更为常见的是两种性器官都呈现出萎缩的状态。[9]
出现反常现象的重要性就在于,这种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事实,可以有助于我们对正常发育的理解。这样看来,解剖学意义上的两性同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正常的。在每一个普通男性或者女性身上,都能找到异性器官的痕迹。这些痕迹要么以一种残留的器官存在着不具备任何功能;要么发生了转变,被用作了其他功效。
这些解剖学上早已被熟知的现象,将我们导向一种假设,即最初双性的身体结构经过进化,演变成了单性个体,只留下了一点萎缩了的异性痕迹。
于是,我们将这一假设沿用到心理学范畴,对性倒错的诸多种类解释为心理上的两性同体的表现。为做到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验证的就是,性倒错总是有规律地伴随着心理和生理上的两性同体的迹象。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想要验证假设里的心理上和已有的生理上两性同体之间具有如此紧密的联系是不可能的。在性倒错者中,时常发现他们的性本能大体看来较弱,性器官也有轻微解剖学意义上的萎缩(哈维洛克·艾里斯,1915年),而时常,并不代表就是说有规律或者总是这样。我们必须认清一个事实,即性倒错和生理上的两性同体是两种完全相互独立的现象。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与通常所说的第二性特征和第三性特征有关,在性倒错者身上可以非常频繁地见到相反性别的这两种特征(哈维洛克·艾里斯,1915年)。这种说法大多也是成立的;但是我们也决不能忘记,本身从正常人的整体水平来看,带有异性的第二性特征和第三性特征的人就十分常见。他们可以说是有两性的迹象,但是不一定就是改变性对象的性倒错者。
如果性对象倒错至少同时伴随着主体其他心理特征、本能以及性格特质朝异性方向的转变,才能说心理上的两性同体是存在的。但是只有在女性倒错者身上可以总是发现这样特质上也倒错的情况;而对于男性,最彻底的男子气概也可以与性倒错并存。如果要相信对于心理上两性同体的假设,那么就很有必要补充一句,它在诸多方面的表现几乎没有相互之间的决定性影响。另外,根据哈尔班(Halban,1903年)所说[10],生理上的两性同体也是如此,个体性器官的萎缩以及第二性特征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是互不相干的。
一位男性倒错者曾经以一种十分粗俗的方式描述双性理论:“女人的头脑长在了男人的身体上。”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样算是女性的头脑,这样用解剖学意义上的特征代替心理特征既不必要也不合理。克拉夫特-艾宾尝试性解释的框架似乎比乌尔利克斯(Ulrichs)的更精准,但是实质上也没多大区别。克拉夫特-艾宾(1895年5月)认为,个体的双性倾向赐予其男性和女性的脑中枢以及生理上的性器官:中枢只在青春期开始发育,主要是受性腺的影响,而性腺起初是独立存在的。但是上面所说的男性和女性大脑的情况同样适应于男性和女性“中枢”;况且,我们也没有任何根据可以说明大脑(“中枢”)有一块特定的区域负责性功能,如言语中枢那样。[11]
然而,从这些讨论中可以得出以下两点。第一,不管怎么样,双性倾向与性倒错有关联,虽然我们不知道这种倾向在解剖学结构之上是如何存在的。第二,我们需要讨论影响性本能发育过程的失调机制。
性倒错者的性对象 心理上的两性同体理论假定性倒错者的性对象与平常人相反。它认为,一个男性倒错者就如女人一般,会被生理和心理均具有男子气概的人所吸引: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女人,在寻找男人。
虽然这一说法适用于很大一部分性倒错者,然而却远远不能揭示性倒错者的一般特性。毫无疑问,有一大部分男性倒错者保留了心理上的男子气特征,他们拥有相对较少的异性第二性特征,而且他们在寻找性对象时也是看中同性别身上的女性特质。不然,那该如何解释提供服务给性倒错者的男妓?自古以来,他们在衣着和举止等外在方面都在模仿女子。这样的模仿不可避免地与性倒错者的设想会有冲突。在希腊,性倒错者中那些最有男人味的男性爱上另一个男孩显然不是因为他的男子气,而是他身上的女性气质,他的羞涩、他的谦逊以及他对依赖和照顾的渴望。待到男孩成熟以后成为男人,他便不再是男人的性对象,或许会转而爱上男孩。因此,正如其他许多人一样,这里的性对象不是某个单一的性别,而是维系着两个性别的特征;相当于是一人追求男性而另一人追求女性的一种折中,同时又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前提条件是两个人都必须是男性身体。于是,性对象就成了主体自身两性特征的一种反射。[12]
性倒错者的性目的 需要记住一个重要的事实,没有一个唯一的性目的可以适用于所有的性倒错。男人之中,性倒错并不一定都是肛门交;手淫倒经常是他们倾向的唯一选择,甚至他们对于性目的的限制,即对表露情感方式的限制,要比异性恋人之间更为普遍。在女性当中也是如此,性倒错者的性目的更加多样:她们似乎尤其喜欢口腔黏膜的触感。
结论 我们可以看到,基于目前的材料难以对性倒错的起源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然而我们的调查研究使我们掌握了许多相关知识,这比找到解决方法更为重要,且使我们意识到,我们习惯于将性本能与性对象之间的联系看得比实际上要紧密。对那些被视为异常例子的研究表明,性本能和性对象只是被人为强加在一起的,我们恐怕忽视了这个事实,因为在正常人的画面里,性对象是构成性本能的必要部分。这提醒了我们,需要将脑海里本身就有的本能与对象之间的联结印象解除开来。很可能性本能在首次显现时与对象无关;它的起源也不是取决于性对象的吸引力。
(B)以性发育未成熟者和动物为性对象
性倒错者除了在性对象选择上不太符合常规外,其他方面在他人看来可能十分正常。但是,将性发育尚未成熟的人(即小孩)作为性对象的话则会被视为不太常见的变态行为。不过只有在极特别的情况下小孩才是唯一的性对象。小孩成为性对象,通常是在某人十分胆怯时,或者阳痿以后用小孩作为性代替品,或者当性冲动十分强烈(刻不容缓)而一时又无法跟适合的对象发生性行为时。不过,事实证明,性本能的性质使得其对象如此多样化,而且降低到如此程度;而饥饿,对其对象保留着更多的选择精力,只有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允许饥不择食的程度。与动物的性交也是如此,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农村,性吸引似乎已经超越了物种的界限。
基于美观的考量人们可能更乐意将这些以及其他严重异常的性本能归结于精神失常;但是科学上讲却不能这样做。经验告诉我们,精神失常者的性本能失调状况与健康人以及所属种族或者职业之间的发生概率没有任何区别。那么,在学校老师以及小孩照料者身上不可思议地频繁发生对小孩的性虐待行为,仅仅是因为他们具有绝佳的时机。而精神失常只不过是将各种错乱表现得更为夸张;而特殊意义在于,这种倾向可能完全代替正常的性满足变成唯一的方式。
性异常以及从健康到失常的下行范围之间的显著关系,给我们提供了大量值得思考的材料。我更倾向于相信,这或许可以解释为性生活的冲动,即使对正常人来说,性冲动都是最少受到大脑高级活动控制的。据经验而论,任何不管是从社会上还是道德上精神失常的人,他的性生活也会随之失常。但是许多人在性生活方面失常,而在其他各方面的表现却在正常水平,并且跟其他人一样,经历着人类文化发展进程,其中性方面一直处于弱项。
然而,以上讨论可以得出的最为一般性的结论似乎是这样的:在许多情况下以及数量惊人的个体中,性对象的本质和重要性已淡出视线,性本能当中根本性的和持续不变的要素另有他物。[13]
(2)性目的的异常
生殖器的结合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性交被看作正常的性目的,它可以带来性紧张的释放以及性本能的暂时消隐,类似于饥饿感被满足以后的状态。但是即使在最正常不过的性过程中,我们也可以发现一些雏形,一旦发展起来,将会导致被描述为“性变态”(perversions)的异常行为出现。比如个体与性对象在通往性交之路上,被视为前奏的某些中间行为,像是抚摸、观看等。一方面这些活动能够带来愉悦,另一方面他们以此来增强为达成性目的所需要一直存在的兴奋感。不仅如此,其中接吻,这种两片嘴唇黏膜之间的特殊接触方式,在许多国家(包括高度文明的国家)被赋予了极高的性尊崇,尽管它涉及的身体部位实际上并不属于性器官而是消化道的入口。所以,这些因素为性变态和正常性生活之间提供了一个联结点,同时也是给它们分类的基础。所谓性变态,有以下两种:(a)性活动超出了原本在解剖意义上被用作性交的身体部位;(b)与性对象进行中间性行为时,在那些本该快速掠过直抵最终性目的的地方流连不前。
(A)身体部位的扩展
对性对象的过高评价 人们内心对性对象所进行的评价几乎不会仅限于生殖器官上,这种欣赏会扩展到对性对象的整个身体,并用全部的感官来感受它。同样的过高评价也存在于心理层面:在主体眼里,性对象的精神魅力以及完美无缺使得他意乱情迷(也就是说,他的判断力被削弱了),他轻易就被俘虏了。这种对爱的盲目听从,即使不是权威产生的根本因素,也是其重要起源之一。[14]
这种对性的过高评价使得性目的很难就此局限于性器官的结合,它有助于将身体的其他部位也纳入性目的的活动之中。[15]
关于这种对性对象高度评价的意义,最好是在男人身上进行研究,因为他们的性生活是可以接近和探究的。而女人的话,部分由于教养的限制,部分由于她们对于性生活通常比较私密和伪善,因此难以一识庐山真面目。[16]
口唇黏膜的性用途 将嘴看作性器官来使用时,如果一个人的嘴唇(或者舌头)是接触另一个人的性器官就会被看成一种变态行为,但如果是嘴唇黏膜之间的碰触就不会被这么认为。这就在于接触什么是正常的。那些谴责另一个做法(而在原始时代的人类里无疑是很普遍的)是变态行为的,认为这样做显然令人恶心,从而使人们远离这样的性目的。然而对于恶心的界限常常只是出于纯粹的习惯:一个男人可以激情亲吻另一个漂亮女孩的嘴唇,但想到要用她的牙刷可能就会很厌恶,尽管没有任何根据可以表明他自己的口腔比那个女孩的能干净多少,而他对自己的却不感觉到恶心。现在,我们的关注点被吸引到了恶心这一因素上,它对力比多的过高评价存在抵触,却可以被力比多过分压制住。恶心似乎是会限制性目的的力量之一。毋庸置疑异性的生殖器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恶心的东西,这是所有癔症患者尤其是女患者都持有的一种观念。但是性本能的力量往往能够过分压制这种恶心感。(详情见后)
肛门的性用途 肛门的有关区域更为明显得令人感到恶心,使得这类性目的也被贴上了变态的标签。但是,我认为试图用它是排泄器官经常接触排泄物这点来说明这种厌恶感的人们,并不比觉得男人性器官恶心是因为它是用来排尿的癔症女孩们好到哪里去,我希望这样说不会被控告为有偏见。
肛门黏膜扮演的性角色并不只局限于男人之间的性交:对它的喜欢绝不只是性倒错者特有的感受。相反,男人养娈童的起源似乎就在于肛交与跟女人性交有着相似的感觉;而且性倒错者在性交中更多是会相互手淫。
身体其他部位的作用 将性兴趣扩展到身体的其他部位,无论怎么变化,在原理上并没有给我们提供什么新的东西,也不能扩充我们对性本能的知识,充其量向我们说明了它可以从任何可能的方向入手获得性对象。但是这些身体结构的扩展提醒了我们,除了性方面的过高评价,还有不为人知的第二种因素在起作用。某些身体部位,比如口腔和肛门黏膜,常常出现在性活动里,就好像在宣告它们本身就应该被当作性器官来对待。我们稍后将会了解到,性本能的发展历史可以证明这一宣告是合乎情理的,并且它对某些病理状态也能够做出症状学解释。
不适宜的性对象替代物——恋物癖 有一些十分不同寻常的例子,他们用其他东西来代替平常的性对象,这些东西担负着一种性关系,但是又完全不适合用来行使性目的。从分类来看,我们本该在讨论性对象异常的时候就提及这种十分有趣的性本能失常的类型。但是我们延迟到了解性方面过高评价的因素以后才提起这个,是因为这两者之间存有依赖性,性方面过高评价的因素与性目的的遗弃相关联。
用来做性对象替代物的有:通常不能用作开展性目的的身体的一部分(比如脚或头发),或者是与某人有关的以及其偏爱的性特征相似的一些没有生命的物品(例如一块布或者内衣)。这些替代物对于恋物癖者来说具有一些神圣的寓意,就像原始人相信他们的神是具象化的。
恋物癖里,无论是正常的还是变态的性目的都已经被完全摒弃了,为了性目的可以达成,其性对象需要满足一种恋物的条件,像是拥有某种特殊的头发比如颜色,或者衣着,有时甚至会是某些身体上的缺损。没有哪种性本能的变化能有如此病态,足以令我们投入更多的兴趣来探讨,它们出现的情况是如此奇特。在每个这样的例子中,对于正常性目的的冲动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性器官使用时的衰弱)似乎是一种必要的前提条件。[17]与正常情况的分界点就在于,心理上对性对象的过高评价不可避免延伸到了所有与之有关联的东西上。其实在正常的爱情中也会习惯性地呈现出一定程度的恋物癖,尤其是在正常的性目的仍然不可及的阶段或者是它的满足受到阻碍时:
给我,她胸前的那条丝巾,
还有那双膝上缠绕的吊带袜![18]
只有当对恋物的渴望超越了仅仅将其当作性对象的附带品,而实际上是取代了正常的性目的时,或者更进一步,当恋物开始脱离具体的人而变成单一的性对象时,才能说是病理性的。而这些确实就是性本能的各种变异转向病态的一般条件。
比内(Binet,1888年)第一个提出(目前已经被大量的证据证实)恋物的选择是童年早期得到的某种性印象所带来的后果(这与谚语里所说的初恋持久难忘相一致)。这一起源在仅有一种恋物条件附带于性对象身上时尤为明显。我们会在后文中再次讨论早期性印象的重要性。[19]
在其他例子中性对象被恋物代替是由一种思维的象征性关系决定的,主体通常并不能意识到他的这种思维。我们并不总是能够追踪到这种关系的起源。(例如脚,是一种古老的性象征,早在神话里就已经出现了。[20]毫无疑问,毛皮在恋物中所扮演的角色就在于它与女性阴部的毛之间的渊源。)这种象征也并不是就与童年的性体验毫无关联。[21]
(B)初始性目的的固着
新目的的出现 每一个阻碍或者延迟正常性目的获得的外因或内因(例如阳痿、得到性对象的代价过高以及性行为的危险性等)都会明显推动主体去在前期准备活动上慢慢消磨时间或者促使他们寻找一种新的性目的来取而代之。留心观察就会发现,即使是看上去最强有力的新目的背后也暗示有某种正常的性过程。
抚摸和观看 适当的抚摸在性目的达成之前是必不可少的(人类所有情况下都是这样)。众所周知,对性对象肌肤的触觉不仅可以带来愉悦感,还可以产生源源不断的兴奋。鉴于性行为进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抚摸,所以几乎不能说停留在这一阶段就是变态。
观看也是如此,它是一种衍生自抚摸的行为。视觉印象在唤起性兴奋的过程中有着持续频繁的影响;的确,自然选择对这个过程起着很大作用,如果这个目的形式的论证可行的话,自然选择便会促成性对象在进化过程中越来越漂亮。随着文明的发展,将身体遮盖起来这一进步保留了我们对性的好奇。这种好奇会促使人们去揭开隐藏的部分来接近性对象。此外,如果这种兴趣从生殖器官转移到身体总的形状上,它也可以转化(“升华”)成为艺术。[22]多数普通人都会流连于观看这一中间性目的,它带有一种性的意味。确实,这样还可以使得一部分力比多有机会转为更高级的艺术目的。另一方面来讲,观看的快感在以下三种情况下就成为了变态:(a)仅限于是生殖器官,(b)压倒了恶心感(例如窥淫狂,或者观看他人排泄的人),(c)取代了正常的性目的,而不是它的准备工作。最后一条对有裸露癖的人来说尤为正确。如果我相信这几点分析的话,我会说他们展示出自己的性器官是为了得到回馈,以看到他人的性器官。[23]
我们在这种观看和被看的变态行为中,发现了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这点与以下将要讨论的反常行为密切相关:性目的在这些变态行为中都是以两种形式存在,即主动和被动。
羞耻感是对抗窥阴癖的力量,但是也可能被压倒(与之前我们提到过的压倒恶心感的例子一样)。
施虐狂和受虐狂 克拉夫特-艾宾将性变态中最常见和最有意义的两种,即对性对象施加暴力的渴望以及接受暴力的渴望,命名为“施虐狂”(sadism)和“受虐狂”(masochism),来表示主动的和被动的这两方面的形式。另外一些学者喜欢直接用一个更狭义的术语“性虐待”(algolagnia),它强调了一种痛苦带来的快感,很是残忍;而克拉夫特-艾宾选取的名字着重于任何形式下的羞辱和屈服所带来的快感。
在正常行径里很容易找到有关主动性虐待即施虐狂的发生根源。大多数男性特征里都包含“富有攻击性”(即强烈的征服欲望)这一项;这在生物学上的意义似乎在于个体对用手段而不是求爱的方式来战胜性对象反抗的需要。因此施虐相当于是性本能中的攻击性成分变得太强势和夸大,以至于取代性本能占据了首要地位。
平常说到虐待狂一般包括两方面的含义,一种是主体只是对性对象抱有一种主动的或者暴力的态度;另一种情况是性满足感完全来自对性对象的羞辱和虐待。严格来讲,只有后一种极端的例子才能称得上是变态。
同样,受虐狂这一术语包含了指向性生活和性对象的任何被动态度,其中出现的极端例子是主体的满足感在于忍受性对象对其进行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受虐狂的变态行径似乎比施虐狂的更加远离正常性目的;我们怀疑它在最初发生的时候,究竟是作为首次现象出现的,还是相反由施虐转化而来的。[24]经常可以看到,受虐狂只不过是施虐狂转向自身的一种延伸,起初是为了替补性对象的空缺。对受虐狂极端变态案例的临床分析表明,其中存在大量因素(例如阉割情结和内疚感)都与增强和固化这种最初的被动性态度有关联。
疼痛,与恶心和羞耻感一样对力比多具有反对和阻抗的力量,在这些情况下被过度压制了。
施虐狂和受虐狂在性变态里有着特殊的位置,因为在他们性生活里普遍存在着主动和被动这两种相对状态。
人类文明史表明,残暴和性本能之间存在着十分清晰的密切关系;但是从来没有谁解释过这种关系,除了对力比多富有攻击性的成分进行强调外。根据一些权威观点,性本能的攻击性成分实质上是同类相残这种欲望的残留物,这就是说,它是器官之间争夺掌控权带来的后果,获得掌控权关系到另一种个体发生这个更为古老和强大的本能需要的满足。[25]而且它还保留了每一种疼痛自身都有引发快感的可能性。以上提到过的需要都没有对这种性变态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看上去倒像是许多精神冲动牵涉进来生成了一个单一的结果。[26]
但是这种性变态最显著的特征在于,它的主动和被动的形式习惯性地成对出现在同一个个体身上。在性关系中施加疼痛可以令其感到愉悦的人同样也能够享受疼痛带来的快感。一个施虐狂往往同时也是一个受虐狂,尽管其性变态的主动或被动的某一方面可能会发展得更强大从而成为他主要的性活动。[27]
随后我们发现,性变态冲动之中有某些时常作为对立面的双方同时出现;结合起下文将要提出的材料,具有很高的理论意义。[28]此外,还暗示了一种事实,施虐和受虐这一对立面的存在不能仅仅归咎于富有攻击性的成分。我们需要有意将这些对立面的同时出现与双性论中男子气和女子气的对立联系起来考虑,这种对立在精神分析中经常需要用主动和被动来代替。
(3)性变态概述
异变和疾病 外科医生最先研究了那些突出案例里和特殊情况下的性变态,他们很自然地倾向于像对待性倒错那样,认为这些性变态是功能退化或者疾病的症状。尽管将这一观点用到性倒错上比用在这上面还难立足。日常经验告诉我们,向性变态延伸的大多数行为,或者至少是它们中不太严重的部分,通常不难在健康人的性生活里发现,而且还被视作与其他亲密举动没有两样。如若条件允许,正常人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这种变态行为来代替正常的性目的,或者想办法让两者同时存在。显然,所有健康的人都能做到将那些可能被称为变态的行为附加到正常的性目的里;这种发现的普遍性存在,本身就足以说明,使用性变态这个带有责备意味的字眼是多么不合适。对于性生活,自从我们试图划分出一个清晰的界限来区分生理学范围内的正常变化和病理学症状后,就被教育成要对抗那些奇特的和确实无法解决的难题。
然而,性变态里有些新的性目的的质量还是需要进行特殊检查的。有些内容实在太偏离正常了,使得我们不得不说成“病理性的”。尤其是性本能在过度压倒羞耻、恶心、尊严或疼痛感这条路上走得太远时(例如舔食粪便、与尸体性交等)。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例子,我们也不能过早就认定产生如此举动的人必然会成为精神病,或者出现其他类型的严重反常。同样我们也不能逃避这个现实,即其他方面都表现正常的人,在所有最难以控制的本能驱使下,也会将他们自己套进病人的性生活特有的范畴里去。另外,生活在其他关系里的反常表现总是会投射到反常的性行为里。
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发现性变态的病理性特征并不是在于新的性目的是什么,而是在于它与正常特点之间的关系。如果某种性变态不是伴随着正常的性目的和性对象出现,而是只在情境不利于正常的性目的和性对象而只利于它发生时,取代了正常的性位置,就会将其从所有的情境下完全驱逐出去。简而言之,如果性变态具有排他性和固着性,我们通常就会认为,将其视为一种病理性症状是合理的。
性变态的心理因素 在最令人排斥的性变态中,通常认为心理因素在其性本能的转变上起着重大的作用。如果不去想心理作用在这些例子里所带来的可怕后果,我们不可否认它在性本能理想化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大概不会有什么能够比这类性错乱更能证明爱具有无限可能性了。在性的领域里,最为崇高的和最为低贱的往往联系最为紧密:“越过人间,从天堂直抵地狱。”[29]
两点结论 通过对性变态的研究,我们发现性本能不得不和某些具有阻抗力量的心理因素做斗争,其中羞耻和厌恶最为主要。这些力量将性本能限制到了人们认为是正常的范围内;如果它们在性本能尚未达到最高强度之前就在个体内部获得发展的话,毫无疑问将会决定性本能的发展方向。[30]
其次,我们发现,有些性变态只有假定是存在几种动力汇聚在一块时,才易于理解。如果这些性变态能够分解,就是说如果它们可以被拆开,那它们肯定是复合性的。这给我们带来了一条线索,可能性本能本身就不是单纯的而是由各种成分组合成的,这些成分在性变态内部又瓦解开来。如果是这样,对这些反常行为的临床观察将会使我们注意到,它们是在各种成分应该融合之时没能与正常人的保持一致。[31]
(4)神经症患者的性本能
精神分析 我们只能通过一种特殊的途径,才能获得更多那些算是近似正常性本能的人的特点。这些被称为“精神神经症患者”(psychoneurotic)的人们,遭受着来自癔症(hysteria)、强迫神经症(obsessional neurosis)以及有着不恰当称呼的神经衰弱症(neurasthenia),毫无疑问还有早发性痴呆(dementia praecox)以及偏执狂(paranoia)的折磨,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获得关于他们的详尽信息,并且不会出错。这是约瑟夫·布洛伊尔(Josef Breuer)和我于1893年在治疗过程中提出的方法,即必须对他们进行精神分析的调查分析,当时取名为“宣泄法”。
首先我必须说明一点,我在其他书里也写了的,我的所有经验都表明这些精神神经症是源于性本能动力。我并不只是想说性本能的能量提供给病理性症状维持下去的动力。明确来讲我的意思是,性本能的供应是神经症能量的最重要的和唯一不断的源泉,因此个体的性生活就表现出了种种问题症状,或是排他性的或是主导性的或者只是部分如此。正如我在其他地方提过的,这些症状构成了病人的性活动。这一说法的证据来源于过去25年间接受我进行精神分析治疗的癔症患者以及其他神经症患者数量的不断增加以及他们的感受,我已经(而且将继续)在其他出版物里给出关于此的详细描述。[32]
由于大量情感堆积在心中,如希冀和渴望等,为防止精神活动所需意识因此崩溃,心理机制会对其进行一种特殊的精神处理程序(压抑),癔症患者的那些症状就是情感压抑以后的替代物(它本身的复本)。通过精神分析来消除癔症患者的症状,就是以这一假定为出发点的。因此,这些心理过程从无意识里被唤回来,并争取在它们情感的适宜范围内得以宣泄,从而获得消减;在癔症患者的例子里,他们发现有这种躯体迹象的表达(通过“转化”),即歇斯底里的症状。通过系统地将这些症状变回(在一种特殊技术的帮助下)情感堆积点,于是情感会显现在意识状态下,就可能得知最准确的关于先前无意识精神结构的本质和起源。
精神分析学的发现 用这种方法我们发现,症状是汲取了来自性本能力量的冲动的替代物。癔症患者大概被认为是精神神经症里最为典型的,我们所知道的他们发作前的特性以及他们突然发作的场合原因,都与上述观点完全一致。癔症患者表现出超过正常范围的性压抑程度,他们强烈地排斥性本能(这一点我们在讨论羞耻感、厌恶感和道德感的时候已经提到过),似乎他们骨子里就对此有种天生的厌恶,使他们无法对性问题进行任何理智思考。以至于病人已经到性成熟阶段还对性一无所知,显著极端的例子里尤为如此。[33]
粗看之下,癔症的这种特质虽然典型,但经常会被存在的第二类体质特征即性本能的显著发展所遮盖。然而,精神分析总是可以通过揭示出它特有的对立面——夸张的性渴望和极端的厌恶性,来发掘出它的首要因素,从而化解癔症表现出的令人费解的矛盾点。
任何易患癔症的人,要么是因为他自己的逐渐成熟,要么是受生活中外部环境的影响,他发现自己被迫面临了一种真实的性情境,这时疾病就容易发生。在性本能的压力以及他对性的敌意之下,疾病给他提供了一个逃离的机会。这并不能解决他的冲突,只是将其力比多的冲动转化成了症状,以此来寻求逃避。有一种很明显的例外,当一个癔症患者,假设是男性,由于一些琐碎的情感,一些并不是以任何性兴趣为中心的冲突,使得疾病发作了。这样的例子里,精神分析总是能够发现,是冲突里的性成分在阻止心理过程变成正常的,并使得疾病的可能性增大。
神经症与性变态 毫无疑问,对我这些观点持反对意见的大部分都是由于我将精神神经症症状的根源归结于性,而他们的性符合正常的性本能。但是精神分析的学说并不仅限于此。这些症状引起的绝不是只有损害所谓的“正常”性本能,不管怎么说这并不是唯一的或者主要的情况;它们还体现了(通过转换),如果本能能够直接靠幻想来表达,并且不用转化为意识层面就行动,从广义来看就可以被描述为“变态”。因此,症状的形成部分是由于性的反常;可以这么说,神经症是变态的消极面。[34]
我们研究过的正常性生活的变异以及反常性生活的表现,所有这些性错乱现象在精神神经症患者的性本能中都有所显现。
(a)所有神经症患者(没有例外)的无意识心理活动都表现有性倒错的冲动,以及力比多对自身性别的固着。如果不深入探讨这一因素在决定疾病症状形成时所起到的作用,就永远无法真正认识到它在其中的重要性。我只能坚持认为,他们身上总是存在着性倒错的无意识倾向,这一点尤其对揭示男性的癔症具有特殊意义。[35]
(b)我们能够做到去追溯精神神经症患者在每一种扩展的性活动里的无意识倾向,并且验证这些倾向就是症状形成的原因。我们发现,口腔和肛门黏膜被赋予性器官的角色这一现象在他们之中特别常见。
(c)在精神神经症症状的形成要素里有一个由性本能引起的尤其显著的因素,我们在介绍新的性目的时提到过的,它们通常以一个对立面的形式出现,即窥阴癖和裸露癖,以及指向残暴本能的主动和被动两种形式。后者帮助我们加深了对有关“遭罪”这类症状的理解,它几乎是一直支配着病人的部分社会行为。它也会通过力比多与残暴之间的关联为中介,将爱转化为恨,将深情转化为敌意,这是许多神经症案例里都具有的特征,尤其是偏执狂里最为常见。
一些特殊的事实大大增加了这些发现的有趣之处。
(a)每当我们发现性本能的无意识里可能出现有对立面里的其中一种时,总能发现另一种也在发挥着功效。每一种主动的性变态都是这样伴随着被动的对应面:任何一个有裸露癖的人,在无意识里同时也是一个窥阴狂;任何一个在忍受压抑施虐冲动之苦的人,从他的症状里肯定能找到另一个决定性因素带有受虐倾向。这一观点与我们在“主动”的性变态里获得的发现符合程度是最具有一致性的,但是实际的症状里也总有一个或几个是被动倾向占据主导地位。
(b)任何相当显著的精神神经症的例子里,通常都不只有一种变态的性本能。我们经常发现相当多数量的存在,并且都是有迹可循。然而,每一种特殊本能之间的发展程度是相互独立开来的。这里也是,对“主动”性变态的研究展示给我们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对立面。
(5)成分本能和快感区
如果我们将调查中所了解到的所有积极的和消极的性变态都放在一起,似乎可以将它们都追溯到若干“成分本能”(component instincts)的名下,但是这并不是生来的性质,只是为了方便作进一步的分析。我们可以暂时通过内躯体感觉作为心理代表来理解这种“本能”,它是一种连续不断涌动的刺激源,与外部单一兴奋构成的“刺激物”形成鲜明对比。因此,本能这个概念可以看成位于生理和心理分界线上的一种。关于本能的性质,最简单和最可能的推测似乎是,它本身是没有性质的,当涉及心理活动时,它只是被看成这个心理需求起作用的程度比较高。本能与它们的生理来源以及与它们的目的指向的关系,可以用来区分各种本能以及赋予它们特殊的意义。本能的来源是兴奋产生于器官的过程,而本能的当下目的就在于消除器官的刺激。[36]
本能理论进一步假定我们无法从中逃脱。基于化学性型的不同,生理器官可以产生两种兴奋作用。其中一种兴奋我们描述为具有特定性别的,我们将涉及的器官称为性成分本能产生的“快感区”(erotogenic zone)。[37]
快感区在将口和肛门赋予性意味的变态例子里扮演的角色是显而易见的。它们从每一个方面来看都表现得像是性器官的一部分。癔症患者的这部分身体以及周边黏膜成为足以与勃起相提并论的新感觉和神经分布变化的栖息地,这样就与在真正的性器官下进行正常性过程的感觉无二。
快感区作为性器官的附属器官甚至是其替代物的意义,在所有精神神经症患者中数癔症看起来最为明显;但并不是就意味着它在其余类型里的意义就少一些。只是在其他神经症里辨识度要低一些,因为这些例子(强迫神经症和偏执狂)中症状的形成占据了距离躯体控制的特殊中心更遥远的心理作用的区域。强迫神经症患者最显著的地方在于创建新的性目的的冲动,这与快感区貌似是相互独立的。但是,在窥阴癖和暴露癖里,眼睛就相当于是一个快感区;而在性本能成分涉及疼痛和残暴时,同样的角色承担者则是肌肤——尤其那些已经分化成了感觉器官或者被改变成了黏膜的身体肌肤,是出类拔萃的快感区。[38]
(6)精神神经症中普遍存在变态性的原因
前面所述可能将精神神经症的性引向了一个错误的感觉。这可能给人们一种印象,就是根据精神神经症患者的倾向,他们的性表现近乎于变态,而且成比例地偏离正常人。这些患者的身体特性里(除了极端的性压抑以及过强的性本能)可能确实还存在一种很不寻常的变态倾向,这里的变态是从广义上来讲的。然而,对相当少见的例子的调查表明,这个假设可能并不完全必要,或者至少在对这些病理性的发展形成一种观点时,另一个方向上的相关因素也需要一并权衡。大部分精神神经症患者只在青春期以后由于正常性生活的压力才开始发病。(尤其是受对抗性生活时产生的压抑所致。)要不然发病得较晚,就是当力比多无法在正常程序里获得满足的时候。在所有这些例子里,力比多表现得就像一条主河床被阻塞了的溪流,它继续填满可能至今仍干涸着的旁系支流。因此,精神神经症患者性变态的强烈倾向(虽然确实是消极的)的出现可能同样也是由旁系决定的,而且在任何例子里都肯定是由旁系加强的。事实上伴随着诸如对自由的限制、正常性对象的难以获得以及正常性行为的危险性等这样的外部因素,我们还必须将性压抑这一内部因素考虑进引发性变态的原因里去,不然,没有这一因素那些人可能还会保持着正常。
在这一方面,不同神经症的例子表现可能也不同:在一个例子里占优势的因素可能是性变态倾向的先天力量,另一个例子里则可能是力比多被迫偏离正常性目的和性对象向旁系发展的倾向增强。事实上它们之间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将其描述成对立是不对的。当体质和经历在同一个方向上共同起作用时,神经症往往会发挥其最大的作用。当体质特异时,可能不需要实际经历的支持就会出现神经症;同时在实际生活中若是经历巨大的打击,在平常的体质下也可能引发神经症。(顺便说一句,先天的和后天偶然经历的这两个发病因的重要性是相对而言的,这一观点也适用于其他领域。)
然而,如果我们可以假设,指向性变态的那种特别强烈的发展倾向属于精神神经症患者的体质特征,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前景就是,我们将能够根据先天占优势的某个快感区,或者总有一个成分本能,来区别出许多这样的体质。问题是在这种变态倾向和疾病形成的特殊形式之间是否存在一种特殊的关系还没有被发现,正如在这个领域里有太多未知的地方还有待发掘。
(7)婴幼儿性欲特征的暗示
通过证明性变态冲动在精神神经症症状形成中所起到的作用,我们就可以找出更多可能会成为性变态的人。并不只是神经症患者自身就构成了一个数量庞大的类别,还必须考虑到神经症所有的症状与正常之间存在的一个完整的链。毕竟,莫比乌斯可能会很公正地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歇斯底里。因此,性变态这种非同寻常的广泛分布促使我们做出以下假设,性变态的先天倾向本身并不罕见,而且很可能是正常体质的一部分。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性变态到底是先天决定的还是后天出现的(如比内假定恋物癖是由于偶发经历所致)仍存在争议。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结论是,性变态背后确实存在一些先天因素,但是这是每一个人都具有的,不过作为一种倾向,每个人身上的强度各不相同,而且可能会受实际生活的影响而有所加深。问题在于性本能先天体质的根源。在一类例子(性变态)里,这些根源可能会发展成为性活动的实际载体;其他的例子里,它们可能屈服于一种不完全的抑制(压抑),这样就会以一种迂回的方式给自己带来相当大程度的性能量,以至于出现症状;而最好的情况,即以上两种极端的中间状态下,人们可以通过对它们进行有效限制以及用其他方法对它们进行修正,得以拥有一个通常所说的正常的性生活。
不过,我们还需做进一步的反思。我们假设的这种包含所有性变态萌芽的体质,只会显示在小孩身上,虽然在他们身上只有较小的强度,但任何本能都可能浮现出来。一套逐渐成形的模式表明,神经症患者的性欲一直停留在或者被带回了婴幼儿状态。因此,我们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小孩的性生活上,接下来我们将开始探寻使得婴幼儿性欲最终演变成为性变态、神经症或者正常性生活的影响因素。
[book_title]二、婴幼儿性欲
对婴幼儿因素的忽略 我们通常认为性本能有一个特点就是它在童年时是不存在的,只在青春期来临时才会被唤醒。但是,这不仅是一个简单的错误,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主要是因为这种想法,使得我们目前对性生活的基本条件还处于无知状态。一项对童年时期性表现的深入研究可能会帮助我们揭示性本能的基本特征,指出它的发展历程,以及它从各个来源处汇集起来的方式。
显而易见,作者们在关注于解释成年人的特征和反应时,投入了过多的注意力在个体祖先的生活初始阶段上,而不是其他初始阶段,即他们将太多的影响因素归结于了遗传,而这本来是属于个体自身的发展阶段,即童年。肯定会有人假定童年阶段的影响更容易理解,所以声称要先于遗传因素来考虑。[39]确实,在以此为主题的文学著作里,偶尔才会出现一个关于小孩勃起、手淫甚至类似性交等的性活动早熟的言论。但是这些往往也只是被当作意外事件、怪事或者令人惊骇的早熟堕落的案例。就我目前所知道的,没有一个作者清楚认识到了性本能在童年时期是有规律存在着的;虽然在他们的著作有如此多关于儿童发展的学说,却都照例忽略了一个章节“性发展”。[40]
婴幼儿的遗忘 我认为,出现这种奇怪的忽略现象的原因,部分是出于作者从自身教养方面来看是否适当的考虑,部分是由于迄今为止它本身就在心理学现象里缺乏解释。我所考虑的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童年早期直至六到八岁之前的记忆都已经被很奇怪地遗忘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对这种遗忘表现出任何惊讶,尽管我们有很好的理由去这么觉得。我们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出生后的那几年里,虽然我们不记得任何事情,只是留有一些不知所云的和支离破碎的片段回忆,但是我们在他们的印象中却有着十分生动的表现,我们能够用符合人类的方式来表达疼和表达快乐,当我们被深深打动时我们也会表露出爱、嫉妒以及其他充满激情的感觉,甚至我们的言谈会被成年人认为是富有见解的以及被当作开始具有判断能力的很好证据。然而所有的这些,当我们长大以后,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记忆要比我们头脑里的其他活动滞后这么多?但是又恰恰相反,我们有很好的理由相信,再没有哪个阶段能够比童年期有更强的接受能力和复述能力了。[41]
另外,我们必须假设,或者对其他人进行心理学检验来说服自己,正是我们已经遗忘的那些印象依然在我们的脑海里留有深深的印记,并且对我们今后整个发展都有着决定性影响。因此,童年的印象根本不可能被真正遗弃,而是一种遗忘症,类似于神经症患者对后来发生的事情表现出的遗忘,其本质在于将这些印象从意识里进行一种简单的扣留,即压抑下去。但究竟是什么力量引发了童年印象的压抑呢?我认为,谁能够解开这个谜,那他肯定就可以解释癔症的遗忘了。
同时,我们必须看到,婴幼儿期遗忘的存在给儿童和精神神经症患者的心理状态之间提供了一个新的比较点。我们在之前推理出的一种模式下也遇到过像这样的另一个比较点,大意是精神神经症的性欲一直被保持还是被退回到了婴幼儿时期。那究竟婴幼儿期的遗忘是否与童年的性冲动有关呢?
再者,婴幼儿期遗忘和癔症遗忘之间的关联不仅仅只是字面上说说。由试图压抑而发生的癔症遗忘,只能被解释为,事实上主体已经拥有一种记忆痕迹存储器,但是被从意识里清除掉了,而如今通过联想,那些始终不愿进入意识的压抑力量下的东西就会有所动。[42]可以这么说,没有婴幼儿期的遗忘,就没有癔症的遗忘。
婴幼儿期的遗忘将我们每个人的童年都变成了一种像是史前时代的东西,并隐瞒掉了我们最初的性生活,我认为正是因为这样,使得我们通常没能重视童年性生活的发展。我们在求知路上出现的这条鸿沟并不能以一位观察者就此填补。早在1896年我坚持童年对于有关性生活的一些重要现象的起源有着重大意义,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强调婴幼儿期在性欲方面的重要作用。
(1)童年的性潜伏期及其中断
所谓不正当的和异常的性冲动在童年时期十分频繁的出现,以及对神经症患者童年记忆仍处于无意识状态里的发现,使我们得以勾勒出性在这一时期的发生形式。[43]
毫无疑问,性冲动的萌芽在新生小孩身上就已经出现,并且会在一段时期内继续发展,但是接下来抑制会逐渐赶上来占据上风;然后抑制本身也会由于性发展的阶段性进展而中断或者由于个人特性而受到阻碍。关于在这两者之间摇摆的发展过程是有着怎样的规律性和周期性我们并不清楚。不过,小孩的性生活似乎通常是在三四岁的时候比较容易观察到。[44]
性抑制 在整个或者部分潜伏期里积累的精神力量,以后会成为性本能发展的阻碍,就像堤坝一样,限制力比多的流动,这些力量包括厌恶、羞耻以及来自审美和道德典范的要求。从文明小孩那里获得的印象是,这些堤坝都是教育的产物建筑而成的,无疑教育与其密切相关。但是实际上这一发展是由遗传的有机体特点来决定和修复的,而且它可以不依靠教育的作用间或出现。如果将它限制在遵循有机体本身已经铺设的条件下,并使这些力量获得更加清晰和深刻的印象,教育就无法超出其相应的领域侵入其中。
反作用形成和升华 这些对个体文明正常的成长如此重要的堤坝究竟是由什么建筑成的呢?它们的出现大概是以婴幼儿的性冲动本身为代价的。这就是说,那些冲动引起的活动即使在潜伏期内也并没有停止,不过它们的全部或者大部分能量都被从性用途里转移到其他目的上了。研究人类文明的历史学家似乎一致赞同,性本能能量从性目的导向新目的的过程,应该被称为“升华”,而这个转移的过程中所获得的强有力的成分,正是为了取得各种文化成就。关于这我们相应地补充一点,这个过程在个体发展中有一定作用,我们需要将它的开始阶段加入到童年性潜伏期里去。[45]
我们可以进一步形成关于这个升华过程作用机制的一些观点。一方面,由于繁殖功能被延后,性冲动无法在童年使用,这似乎形成了潜伏期的主要特征。另一方面,这些冲动本身似乎就是变态的,因它们产生于快感区,从主体发展方向上看,它们的活动来源于本能,这只能带来不愉快的感觉,结果为了有效抑制这些不愉快的感觉,唤起了相反的精神力量(反冲动作用),并建筑起我们提到过的那些精神堤坝——厌恶感、羞耻感以及道德要求等。[46]
潜伏期的中断 对于婴幼儿的性潜伏期或者延迟期这一过程的相关知识,我们只是处于假设阶段,而且还不够清晰明了,对此我们不能欺骗自己;但是我们有更确凿的证据指出,婴幼儿性欲这样发展表现出一种教育的理念,这种理念是出于考虑到个体发展经常会在某些点上偏离正轨,而且常常还是在很大程度上的偏离正轨。即时不时会有避开升华的性欲闯入而得以断断续续的显现;或者一些性活动可能持续存在于整个潜伏期期间直到青春期性本能以更大的强度出现。至于教育者倾入在婴幼儿性欲上的任何注意力,都表现得正如同赞成我们的观点似的,比如他们认为要以性欲为代价来建筑起道德防御力量,就好像他们知道性活动会使小孩变得难以教化:因为他们将小孩身上的每一种性表现都污蔑为无法抵抗的“恶习”。从另一方面来讲,我们完全有理由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些被教育弄得十分可怕的现象上,因为我们大概还要指望这些现象来帮忙发现性本能的原始形态。
(2)婴幼儿性欲的表现
吮拇指 我将吮拇指(或吮吸身体)作为童年期性表现的一个样例,原因稍后会讲。[47]
吮拇指在婴儿早期就已经出现了,而且可能一直延续到成熟期,甚至有些会持续整个一生。它是一种由嘴(或唇)进行的有节奏的重复接触吮吸。这个程序在以吸收营养为目的时进行倒是没有问题。嘴唇本身的一部分、舌头,或者肌肤的其他任何部位,够得着的话甚至包括大脚趾,都可能被当作吮吸的对象。类似的,一种抓握的本能也可能出现,表现为同样有节奏地用力拉扯耳垂或者紧紧抓住另一个人的身体部位(像拉耳朵那样),这与吸吮有着一样的目的。对身体吮吸时注意力是一种彻底的全神贯注状态,要么是有助于睡眠,要么是性高潮的一种自然反应。[48]磨蹭胸部或外生殖器等身体的一些敏感部位,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许多小孩就是这样从吮吸过渡到手淫的。
林德纳自己十分清楚这个活动中含有性的本质,并毫无保留地强调这一点。在托儿所,吮吸通常是跟小孩其他类型的性“顽皮”行径归类在一起。这个观点受到了许多儿科专家和神经科专家们的强力反对,这其中的部分原因无疑是将“性”和“生殖器官”混淆了。他们的反对提出了一个必须面对的难题:是什么特性让我们认出小孩身上的性表现的?我们有机会洞察这一现象,在我看来,都是靠精神分析学的调查研究充分证明了我们有理由将吮拇指当作一种性表现,且有理由选择其作为我们对婴幼儿性活动基本特征的研究。[49]
自体性欲 我们有责任对此进行深入彻底的考证。有一点很肯定,这种性活动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其本能不是指向他人,而是从主体自身获得满足感。这就是“自体性欲”(auto-erotic)——哈维洛克·艾里斯(1910年)提出的这一术语。[50]
此外,小孩沉溺于吮拇指这种行为显然取决于他们在记忆里搜寻体验过的愉悦感,正好这个符合就被记住了。最简单的情况是,他会通过有节奏地吮吸部分皮肤或黏膜来寻找这种满足感。而且小孩现在努力想要找回的这种愉悦感,也不难猜出他第一次是在何种场合下获得的。肯定是小孩吸吮母亲乳房或者乳房替代物的经历,令他熟悉了这种愉悦感,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活动。在我们看来,小孩的嘴唇表现得像是快感区,而那温暖流动的奶水无疑就是愉悦感觉的刺激来源。快感区的满足在这种情况下是与汲取营养的需要联系在一起的。刚开始的时候,性活动本身是与自我保护的功能捆绑在一起,直到后来才独立开来。婴儿吸奶后心满意足脸蛋通红,挂着幸福的微笑入睡,任谁看到这幅画面都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这是长大之后性满足的表情原型。重复性满足的需要现在已经从汲取营养的需要上脱离开了——当牙齿出现,食物不能只靠吸吮,而变成咀嚼时,这种分离是必然的。小孩并不是吸吮无关者的身体,更倾向吸吮自己的身体皮肤,因为这样更方便,因为这样可以使他独立于这个自己尚不能控制的外部世界,还因为这样可以使他提供给自己一个可以说是第二快感区,尽管这个要差一点。这个第二快感区的劣势就是他之后为什么要寻找另一个人的相关部位即嘴唇的其中一个原因。(非常遗憾我无法亲吻自己,他如是说道。)
也不是每一个小孩都这样吸吮。可以假设,小孩这样做会使其身上唇这个部位的性意义得到本质上的强化。如果这种意义一直持续下去,这些小孩长大以后就会变成接吻热衷者,他们会有进行不正当接吻方式的倾向,或者,如果是男性,就会有很强烈的饮酒、吸烟的动机。但是,如果这种意义接下来受到了压抑,他们就会对食物感到厌恶,产生癔症性呕吐。压抑危及了营养本能,这得归结于唇区的双重用途。我的许多女性病人,遭受着饮食失调、癔症球、咽喉紧缩感以及呕吐的痛苦,其小时候就是放任自己沉浸在吮吸之中。
我们对于吮拇指和吮吸身体的研究,发现婴幼儿性表现具有三个基本特征。最初它是附加于生命攸关的躯体功能上;接下来它没有性对象,因此成为自体性欲;再后来它的性目的被快感区所主导。我们预期发现,这些特征会同样适用于婴幼儿性本能的其他大部分活动。
(3)婴幼儿性欲的指向
快感区的特性 吮拇指的例子还让我们更多地了解到是什么构成了快感区。它是肌肤或者黏膜的一部分,对其进行一种刺激会唤起具有特殊性质的愉悦感。毫无疑问产生这种愉悦感的刺激是由特定条件控制的,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节律性肯定在其中起作用,这就不得不联想到挠痒痒。我们不太肯定唤起愉悦感的刺激其特性是否应该被描述为“具体的”,即一个正好存在性因素的“具体的”特性。心理学家对于愉悦和不愉快感上的问题仍处于黑暗中摸索的状态,因此我们做出的假设都应该是最小心谨慎的。稍后我们可能遇到似乎是支持愉悦感确实拥有具体特性这一观点的理由。
那种情欲的特性可以以一种特别明显的方式附着于身体的某些部位。从吸吮的例子中可以看出,有一些部位注定就是性快感区。然而,同样的例子也表明,任何其他部位的肌肤或者黏膜都可以取代快感区的功能,因此在那个方向肯定有一些生来的倾向。这样,刺激的性质比起是身体的自然属性来,它更多的是参与了产生愉悦感的过程。沉溺于吮吸身体的小孩,会在自己的身体上搜寻并选择吮吸的部位——他最终习惯于偏爱的部位;如果他碰巧发现的是其中一个注定的区域(例如ru头或者生殖器官),毫无疑问这个地方会被优先选择。在癔症症状里也正好发现有类似取代的倾向。这种神经症压抑尤其影响到真正的性器官区域,使它们对刺激的敏感性转移到其他的快感区(一般这在成年以后就会被忽略),使得后者就完全表现得像是性器官了。但是除此之外,正如吮吸的例子里,身体的任何其他部位也都可以获得对刺激同样的敏感性,就像性器官所具有的那样,并且成为一个快感区。快感区和癔症原区表现出了相同的特征。[51]
婴幼儿的性目的 婴幼儿本能的性目的在于,通过来自这样或那样挑选出的快感区的适宜的刺激,来获得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必须是以前体验过的,以便今后重复的需要;我们可以预期,自然界会做出相应的安全措施,使得这种满足感的体验不至于被疏忽。[52]我们在唇区的例子里已经了解到是如何发生这个目的的:正是身体的这个部位与摄入食物联系在了一起这种同时性关联导致的。我们肯定能发现其他类似的性欲来源的发生机制。重复这种满足感的需要是以两种状态展现出来的:一是通过一种特殊的紧张感,确切地说,这种紧张感具有不愉快的特点;再就是通过将中枢控制的疼痛或者刺激的感觉,投射到外周的快感区。因此,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法来制定一个性目的:通过外部刺激移除产生的性满足感,来重置投射在快感区的刺激感。这个外部刺激通常类似于某种吸吮的操作。
这个需要也可以通过快感区的真正改变被外周唤醒,这与我们的生物学知识完全相符。只是有一点令我们多少感到有些奇怪,因为要移除一种刺激,似乎必须得先在同一个点上引出第二个来。
(4)自慰的性表现[53]
一旦我们弄清楚了由一个个快感区引起的本能的实质,肯定就会大大松一口气,这样一来关于小孩性活动我们就了解得差不多了。一个区域与另一个之间,最明晰的区别涉及满足本能的必要措施的性质;在唇区的例子里它是由吮吸构成,而在其他区里,就会根据该区的位置和性质不同而替换成其他的肌肉行为。
肛门区的活动 像唇区一样,肛门区的位置优势十分适合充当将性欲自身附加到其他躯体功能上的中介。我们假定,身体这部分的情欲意味从一开始就非常大。我们从精神分析学很惊讶地了解到,这个区域产生的性刺激通常会经历演变,并且在整个一生中都对生殖器刺激保持着一种相当程度的敏感性。[54]肠道紊乱在童年时发生得如此普遍,因此那个区域从来不缺乏强烈的刺激。正如人们常说,肠道黏膜最脆弱的时候会使小孩感到“神经紧张”,而这在后来神经性疾病例子里,对神经症的明显症状有着决定性的影响,正是肠道紊乱的这整个阶段导致的。如果我们始终考虑到肠道导出的快感作用,不管它在事件是怎样一种形式,我们会不再想去嘲笑痔疮的影响了,老式医学在解释神经症的情况时曾认为其非常重要。
那些小孩利用肛门对快感刺激的敏感性,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他们通过强憋住自己的大便直到积累一定量后引起猛烈的肌肉收缩,于是当其通过肛门释放出来时,就可以带来强大的黏膜刺激。毫无疑问这样做不仅是导致疼痛,还可以带来无比的快感。随后会有怪癖或神经质的其中一个最明显的迹象就在于,小孩被放到便盆上时,也就是说,当他的照料者希望他能排便时,他顽固地拒绝去做,然后一直憋到他决定要实行的时候。他自然不会考虑弄脏床的问题,他只担心错过通便过程所附带的那种快感。教育者们将这些憋屎的小孩描述为“下流的”,他们再一次说对了。
这些大肠里的东西,作为一种黏膜的性敏感部位上的一个刺激团,表现得就像是另一个注定是在童年期之后才能起作用的器官的先行者。但是它们对婴幼儿有其他的重要意义。很明显它们被看作婴幼儿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代表了他的第一份“天赋”:通过排便,他可以表现出自己对外界的遵从;而通过克制住它们,表达了他的不遵从。这作为一种“天赋”,它们以后会出现在有关“婴儿”的意义里——根据其中一个小孩性理论,婴儿是通过吃东西以后从肠子里生出来的。
小孩最初故意对粪便团进行保留,似乎是为了对肛门区进行一种自慰的刺激,或者是涉及他与照料者之间的关系,这种做法也是便秘在神经症患者中如此普遍存在的根源之一。再者,很少有哪个神经症患者没有自己特殊的排便习惯和排便仪式,等等,他们很小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55]这个事实反映出了肛门区的全部意义所在。
真正对于肛门区的自慰刺激,是由中枢决定或者由外周一直存在的痒感所激起的,通过手来进行。这种现象在大一点的小孩里绝不少见。
生殖器区的活动 在小孩身体的各个快感区中,有一个显然无法在最初就崭露头角,也无法成为最老的性冲动的载体,但是它注定在将来承载着巨大的作用。它在男孩和女孩身上都与排尿有关联(gui头和阴蒂),而且在gui头上还被黏膜所形成的袋状物给包裹着,方便它不缺乏分泌物的刺激,这样可能会很早就引起性兴奋。在这个就是部分性器官的快感区里发起的性活动,就是后来成为“正常”性生活的开始。这个区域的解剖学位置,它上面覆盖的分泌物,以及小孩如厕过程中它所遭受到的冲洗和摩擦,再加上一些意外的刺激(比如女孩的肠胃蠕虫的运动),难免使得该部位产生的这种快感早在婴幼儿初期就被小孩感知到,必然就导致了想要重复获得的需要。如果我们考虑到这整个的变化过程,就会发现,不论是混乱的一团糟,还是保持十分清晰的对策,都必然会以差不多相同的方式运行,几乎不可能避免这样一个结局,将来在性活动中占主导地位的都是以婴幼儿早期自慰的那个快感区为基础展开的,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这样的结果。处理这些刺激的行为和带来满足感的行为,主要是手来进行的摩擦或者压力的作用(必然是重复以前就存在的方式),不是用手就是用大腿挤在一起的方式。后一种方法通常在女孩的例子里更常见一些。男孩则更偏爱用手,这一点已经在证明征服本能注定会是男性性活动中起到了重要作用。[56]
如果我这时说婴幼儿自慰的这三个阶段得被区分开来,那是为了清楚起见。第一个阶段属于婴幼儿早期,第二个阶段是大约四岁时性活动的昙花一现;只有第三个阶段符合青春期通常唯一会纳入考虑的自慰方式。
婴幼儿自慰的第二阶段 婴幼儿早期的自慰似乎会在持续一个短暂的时间后消失;但是它也可能会一直时不时地出现直到青春期来临,而这将成为在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上的第一次重大偏离。在婴幼儿早期之后的某个童年时刻,一般是在四岁以前,生殖器区的性本能经常会复苏,又再持续一段时间,直到它被再一次镇压下去为止,或者它会一直不间断地延续下去。这第二个阶段的婴幼儿性活动可以会呈现出各种各样不同的形式,而具体是什么只能通过严密的个案分析才能确定。然而关于它的所有细节都会被遗留在主体记忆最深处的(无意识的)印象里,但它决定了主体的个性发展,即他是否会保持健康,以及他的神经症症状,还有他是否会在青春期以后犯病。[57]在之后的例子里,我们发现这个性阶段已然被遗忘,而能够见证它的意识已经被取代。(我已经提到过,我还倾向于认为婴幼儿期的正常遗忘与婴幼儿的性活动有关。)精神分析调查使我们得以将已经忘掉的记忆唤回意识状态下,这样就可以废除来自无意识精神材料的强制性了。
婴幼儿早期自慰的重现 我现在所讨论的童年期这几年里,婴幼儿早期的那种性刺激重新出现的方式,要么是中枢产生的搔痒刺激在寻求一种自慰的满足感;要么是做一场春梦,就像成年期发生的梦遗那样,不需要主体任何动作帮助就可以获得满足感。后一种在女孩身上以及童年中期更为常见;虽然我们还没有完全弄懂它的决定性因素,而且它的决定性因素通常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有一点,它似乎是以更早些时候自慰行为活跃的那一段时期为基础的。这时的性表现出的症状不是很多;它们主要是通过泌尿器官来代表仍未发育的性器官而存在的,这就像是性器官的托管者。在这个时期大多数所谓的膀胱失调都是性紊乱:如夜间遗尿症,就与梦遗有关,除了癫痫发作的情况。
性活动的这种再现是由内部原因和外部事件决定的,这两者都可以在神经症患者疾病案例里通过其症状的形成起因里猜到,当然也可以用精神分析调查来发现。我现在要先说一下内部起因;这与这个时期偶发的外部事件有着巨大的和持续的重大关联。前文里我们发现了诱惑物的影响,它使得小孩过早地成为性对象,教会他在情绪高涨的情况下如何从性生殖区获得满足感,而这种满足感使得他今后不得不经常一遍又一遍地通过自慰来重复获得。这样的影响还会发生在成年人身上,以及其他的小孩身上。在我的这篇题为“癔症病因论”(The Aetiology of Hysteria)的论文里,虽然我当时还不知道保持正常的人们是否在童年也有相同的体验,虽然结果相比于性构造和性发展的因素,我过高估计了诱惑的重要性,但我不会承认我夸大了这种影响的频繁性和重要性。[58]很显然,诱惑物在唤起小孩性活动中并不是必需品;性活动也可以伴随着内部原因出现。
形式多样的变态倾向 在诱惑的影响下,小孩会出现多种形式的变态,引发各种可能的性反常行为,这个事实很有启发性,表明了他们天生具有这样的倾向。由于在这个年龄段里,对抗性过剩的精神堤坝——羞耻、厌恶以及道德感等,一点还没有建筑起来,或者正在被建筑的过程中,因此这些倾向的实现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就这点来看,小孩在持有形式多样的变态倾向上,表现得跟一般的毫无教养的女人没有两样。在普通的条件下,这样的女人可能会保持正常的性行为,但是一旦她被一个聪明的诱惑者所勾引,她会发现任何种类的变态性都符合她的口味,并会将其纳入到自己的性活动方式里去。妓女出于职业的需要,也会同样开发多种形式的,即婴幼儿的那种倾向。而且,考虑到已经成为妓女的以及还没有从事但有意愿成为妓女的妇女们数量之多,这就很难不将这些各种各样的性变态倾向看作一种普遍的和基本的人类特性了。
成分本能 此外,诱惑的影响并不能帮助揭示早期性本能的渊源;它们在婴幼儿的性本能起先并没有被需要时,使小孩过早地接触到性对象,这相当混淆我们的视听。然而,我们必须承认,尽管婴幼儿的性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快感区,但它从一开始就展现的有将他人当作性对象的成分。像是窥阴癖、裸露癖和残暴行为等,都是独立于快感区而存在的感觉;这些本能直到后来也没有与性生殖器官产生多么紧密的关系,但是在童年时期已经被观察到是一种独立存在的冲动,而且明显与最初快感区的性活动不同。小孩子本来是没有羞耻心的,而且他们在最初的那几年里,没有感到展露身体获得满足感有多么不当,还会特别强调自己的身体的性部位。据此相反的变态倾向,即为想要看其他人的生殖器官的好奇心,这直到差不多童年后期才显现出来,但那时候羞耻感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为这种好奇心设立了障碍。在诱惑的影响下,窥阴的变态倾向会在小孩的性活动里发挥巨大的重要性。但是我对正常人以及对神经症患者的早年生活调查,都迫使我得出窥阴癖也会在儿童中自发出现的结论。幼小儿童的注意力一旦被(通常是被自慰)吸引到自己的生殖器官上,通常不需要外界帮助都会采取进一步措施,并产生对同伴生殖器官的浓厚兴趣。由于满足这类好奇心的机会常常只出现在两种形式的排泄过程中,于是这类小孩就会变成偷窥者,渴望在排尿和通便时能有看客。当压抑开始作用于这些倾向上时,想要看其他人生殖器官(无论是同性的还是异性的)的渴望就成了一种痛苦的冲动,这在一些神经症的例子里,就成了后来症状形成的最强大的动力因素。
性本能的残暴成分在童年期的发展更加独立于快感区相联系的性活动。由于使本能得到掌控以停止另一个人痛苦的屏障,即怜悯的能力,发展得相当晚,使得幼稚的本性里通常很容易见到残暴。众所周知,对此本能进行的精神分析从根本上来说还没有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或许可以假设残暴的冲动来源于征服的本能,它是在生殖器官接手自己的使命前的那段时期的性生活里出现的。于是它主导了一段时期的性生活,我们以后就将这一时期描述为前生殖器期(a pregenital organization)。有些小孩的残暴专门指向动物和同伴,这通常令人怀疑他们身上会有一种来自快感区的强烈和早熟的性活动;虽然所有的性本能都可能同时出现这样的早熟,但是似乎快感区的性活动总是占据首要地位。怜悯这一屏障的空缺,使得残暴和性欲本能之间的这种具有危险性的结合得不到阻止,于是这一结合如若在童年期稳固下来,可能在将来的生活中就无法被打破了。自从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的《忏悔录》(Confessions)出版后,所有教育学家都知晓,对臀部皮肤的痛觉刺激就是其中一个被动的残暴本能(即受虐狂)的性欲根源。他们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经常对身体的这个部位所进行的体罚,应该在小孩中禁止,不然他们的力比多会很容易迫于此后文化教育的压力,而流进这个旁系的通道里。[59]
(5)童年期的性研究报告
求知本能 大约在小孩的性生活达到第一次高峰的时候,三至五岁之间,他们同时也开始表现出一些大概可以归结于求知和研究本能的行为迹象。这种本能不能被看作本能的基本成分之一,也不能被排除到性欲的分类之外。它的行为一方面可以说是获得征服感的一种升华后的方式,另一方面它具有窥视欲的力量。不管怎样,它与性生活的关系有着特殊的重要性,因为我们已经从精神分析学了解到,这种求知的本能在小孩身上出乎意料的很早就强烈的指向性问题,事实上这种本能可能最初就是被性问题所唤醒的。
斯芬克司之谜 对儿童进行性活动研究,并不是出于理论上的兴趣,而是由于实际需要。对于小孩生存基础的威胁可能会使他感到恐惧自己不再受到关心和被爱,这种对小孩的基本生存带来的威胁感,会促使他开始深思和细心观察。求知本能的这个起源符合以下事实,即它想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不是男女性别的差异,而是婴儿究竟从哪里来的这个谜团。(这其实就是底比斯的斯芬克司提出那个谜语,虽然经过了扭曲,但很容易得到修正。)而两种性别的存在反倒没有引起小孩的困惑和怀疑。小男孩根据自身的情况,很自然就认为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有像他一样的生殖器,而且他无法接受其他人没有小鸡鸡的画面。
阉割情结和阴jing嫉妒 男孩们的这个坚定的信念,在很快就观察到的矛盾事实面前,顽固地抵抗着,而且得在好几次内心挣扎以后才会被摒弃(阉割情结)。他们为女性丢失的阴jing所寻求的替代物,对许多性变态的发生有着巨大的决定性作用。[60]
认为所有人类都具有同样形式(男性)的生殖器的这个假说,是许多显著而又重大的儿童性理论中的第一个。生物科学证实了小孩的偏见是有道理的,其不得不承认女性的阴蒂就是阴jing的真实替代物,但是这对小孩来说没有任何实质用处。
小女孩在看到男孩的生殖器长得跟自己不一样时,不会做类似的抵赖。她们立刻就意识到这种差别,紧接着就产生了一种对阴jing的嫉妒感——这种嫉妒感上升到顶峰时,她们会十分渴望自己也能够成为男孩,这带来的影响是如此重大。
诞生理论 许多人都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青春期对婴儿来自哪里这个问题是抱有怎样浓厚的兴趣。在那时有着各种各样身体结构上的回答:婴儿是从胸口出来的,或者是从身体上切下来的,再者就是肚脐眼打开让他们钻出来的。[61]除了分析之外,在童年早期几乎没有实施其他任何类似研究的记忆。但是他们所有的发现都是同一种模式:人们通过吃一种特殊的东西来获得婴儿(就像童话里所做的那样),然而婴儿就像大便一样被从肠子里排出来。这些婴儿理论使我们想到存在于动物王国里的情况——特别是那些比哺乳动物低等的动物类型的泄殖腔。
性交的虐待观 如果小孩在这么小的时候目睹了成年人之间的性交——通常是由于大人确信小孩不能理解任何性的东西,就提供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小孩不可避免就会将性行为视作一种虐待或者征服行为:即他们用一种虐待的观点来看待这种行为。精神分析学还表明,童年早期形成的这种印象,会导致后来将虐待取代性目的的极大倾向。此外,小孩们还特别关心性交——或者是按他们所说的,结婚——是如何存在着的问题:他们通常会在一些常见的与大小便功能有关的行为中寻找谜底。
婴幼儿性研究的典型错误 我们可以这样说,小孩眼里的性理论通常是他们自己性结构的投射,虽然这些理论有着千奇百怪的谬误,但其表达出的他们对性过程的理解,远远多过于人们的想象。小孩还能够将他们妈妈的变化归结于是怀孕,而且可以正确地解释这些现象。有关鹳的故事经常被讲给小孩听,已经深深印在了听者心里,但是他们大多数时候是默默地听着,同时表示着怀疑。然而,有两个因素还没有被小孩的性研究发现:精子的受精角色,和女性阴道口的存在——同样的因素很凑巧在婴幼儿的组织器官里还没有得到发展。因此结局总是,稚嫩的小研究者做出的努力习惯性地成为徒劳,不得不以放弃收尾,而这常常会给小孩的求知本能带来永久的伤害。童年早期所进行的这些性的研究调查往往是小孩独自一人时展开的。它们构成了小孩在这个世界上开始持有独立姿态的第一步,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与原来环境里所信任的人们之间有了很大程度上的疏远。
(6)性组织的发展阶段
我们到目前为止强调过的婴幼儿性生活的特征有以下几点,它是以自体性欲(就是在自己身上来寻找性对象)为基础;它的个体成分本能在寻找快感时是全部分离开的,互不依赖。性发展的最终结局在于什么被认为是成年人正常的性生活,其中对快感的追求是受生殖功能的支配,而成分本能在单一快感区的主导下,形成一个正式的组织,来指引性目的附着于某个外在的性对象上。
前生殖器期 在神经分析学的帮助下,我们对性发展过程中的抑制和失调的研究,得以认识到,成分本能形成正式组织的开端和初始阶段中有些是应该被丢弃的,像这些初级阶段本身又自己形成了一种性制度。性组织的这些阶段通常很顺利地正常发展着,并不足以引起我们的注意。只有在病理性的案例里它们会变得活跃,通过表面观察就能够辨认。
我们将使用“前生殖器”这个名称来表示生殖器官还没有接手自己的主要任务前的性生活组织。我们迄今已经发现了两种这样的组织期,在那期间他们表现得几乎像是回到了早期动物的生活方式。
第一个阶段是口唇期,似乎更应该称呼它为自残的前生殖器性组织期。这时性活动还没有与摄取食物分离开;与性活动相关的对立趋势也还没有分化。这两种活动的对象都还是一样的;性目的主要在于吸收对象——这是认同形成过程的原型,在此后会起到十分重要的心理作用。这一阶段在病理症状上使我们不得不注意到的残留物,可能是吮拇指现象,这在性活动里已经脱离了营养的吸收活动,而且是用主体自己的身体来代替外在的性对象。[62]
第二个前生殖器阶段是虐待的肛门期。这时,普遍存在于所有性生活里的那两种相对的趋势,已经得到了发展:但是它们现在还不能被描述为“男子气”和“女子气”,而只能算是“主动的”和“被动的”。“主动”作为征服的本能,通过躯体的肌肉系统来运作的;代表“被动”性目的的器官莫过于肛门充满性意味的黏膜。这两种倾向都有性对象,而且是不一样的。除了这些,其他成分本能是以自体性欲的方式运转的。因此,在这一时期,已经可以看到性的两极化,以及一个外在的性对象。但是具有生殖功能的组织器官和附属器官仍然处于空缺状态。[63]
矛盾体 这种性组织的形式会持续整个一生,使性活动的一大部分都永久地吸引至这一形式下。其中虐待狂和肛门口所行使的泄殖腔角色占据着主导地位,这确实给性组织带来了许多特别的幼年时的色彩。而且本能那一对相对面的发展几乎是同等进行着的,布洛伊尔特别选用了“矛盾体”(ambivalence)这一术语来描述这种情形。
存在前生殖器期的假设是以对神经症的研究分析为依据的,如果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将难以有此假设的领悟。料想,进一步的研究调查肯定能给我们提供更多有关正常性功能的结构和发展的相关信息。
为了完成对婴幼儿性生活的知识架构,我们还必须假设对象的选择问题,例如我们发现青春期发展阶段所具有的特性已经受到了童年时期频繁的或者习惯性的影响:这就是说,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的性目的,整个性发展趋势已经被导向了寻找那个相关联的人。这可能是童年期的性生活最接近青春期以后所采取的最终形式的情况了。其中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童年期成分本能的结合,以及它们对生殖器官首要地位的依附,只得到了一点不完全的发展,或者根本还没有发展。于是为生殖系统确立首要地位就成了性组织发展的最后一个阶段。[64]
对象的双相选择 发展过程中可以看成典型的对象选择的过程是双相的,也就是说,会出现两波。第一波开始于两到五岁之间,直到潜伏期来临时停止或者是消失;它具有婴幼儿的性目的性质。第二波开始于青春期,决定了最终的性生活状况。
虽然对象选择的双相性质在潜伏期到来就结束了,但它对最终发展结果是否失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婴幼儿对象选择的结果会被带进此后的阶段。它们要么就这样持续存在着,要么会在青春期的真正时刻重新复苏。但是由于这两个时期内发展起来的压抑作用的结果,它们被证明是毫无用处的。它们的性目的已经被暂缓了,它们现在代表的大概可以被称为“感情汹涌”(affectionate current)的性生活。只有通过精神分析调查可以发现,在这种倾慕和尊重的感情背后,隐藏着旧式的属于婴幼儿的成分本能,而如今已经不再起作用。青春期出现对象选择时不得不丢掉童年期的对象,重新以“肉欲汹涌”(sensual current)的性生活来开始。一旦这两种汹涌的潮水没能汇集到一处,结果往往就是将无法达到性生活的理想状态之一,即将所有的欲望都集中到单一的对象上。
(7)婴幼儿性欲的来源
我们追踪性本能的起源所做出的努力,让我们目前知道了性刺激出现(a)是在其他器官上体验过的满足过程的再现;(b)通过施加在快感区的适当的外部刺激;(c)是某些“本能”的表现(例如窥视本能和残暴本能),它们的起源还不完全清楚。精神分析调查,即在长大以后的时刻里回溯童年往事,以及对小孩当前进行观察,这两种研究方式的结合告诉我们,还有其他定期活跃着的性刺激来源。对小孩直接观察的不足之处在于得到的资料太容易被曲解;精神分析调查实施起来比较困难,需要绕很大圈子才能够获得资料和结论。但是通过结合这两种方法,我们对于这类结果就可以达到一种令人满意的确信度。
我们在审查快感区时就已经发现,这些皮肤区域仅仅表现出,以某种程度附加在皮肤表面上的刺激,会产生一种经过特别强化的敏感性。因此,若是发现快感区那十分显著的效果是归结于皮肤上的某些种类的一般刺激,我们将毫不惊讶。其中我们可能会尤其提到热刺激,这也许能帮助我们了解温水浴的治疗效果。
机械刺激 就这点而言,我们还必须论及通过对身体有节奏的机械刺激而产生的性兴奋。这类刺激有三种不同的作用方式:一是前庭神经的感受器,二是皮肤表面,三是皮肤以下更深层的部位(例如肌肉和关节)。这些快感的存在——值得强调的是“性刺激”和“性满足”这两个概念之间在很大程度上都可以不加区别地使用,接着上文,由身体受到机械刺激而产生的快感的存在,可以由以下现象证实,儿童是如此喜欢被动运动的游戏,例如旋转、被抛向空中等,而且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要求重复。[65]尽人皆知,摇晃习惯性地被用来哄焦躁不安的小孩入睡。这种晃动最初是坐在车厢里的感觉,后来是在火车上,这使大一点的小孩如此着迷,以至于每一个男孩都在某个时刻某种程度上有过想要成为机车司机或者马夫的愿望。的确令人困惑,男孩们对与铁路有关的东西有着如此异常强烈的兴趣,而且在这个幻想力十足的年龄(青春期前不久),他们将这些东西看作一种尤其是性的象征的核心。这种在火车旅行和性欲之间的强制性联系明显是来自运动的愉悦感。在压抑的情况下,如此多孩子气的喜好被推向了对立面,当这些人到了青春期或者成年,就会在摇摆或旋转时感到恶心眩晕,还会特别害怕乘坐火车,或者在旅途中将忍受焦虑的折磨,以免重复遭受火车带来的痛苦感受。
这里,我们又要再次谈及一个尚未完全清楚的事实,即恐惧和机械刺激建立起的联结引发了严重的癔症式的创伤性神经症。但我们至少可以假定,当这些影响还处于很小的强度时,成为了性刺激的来源,一旦它们以夸张的力量运行,就会对性机制或者性化学反应造成严重的功能失调。
肌肉活动 我们都熟知,小孩对于主动的肌肉运动有着大量的需求,而且能够从中获得很大的快乐。这种快乐是否与性欲有任何联系,它自己是否也包含有性满足感,或者它是否会成为性刺激出现的契机——所有这些都是等待来进行批判质疑的问题,这可能确实也会被用来反对前文中所提到过的一个观点,即来自被动运动的快感本质上是属于性的,或者说会产生性刺激。然而,事实上有许多人都称自己第一次体验到生殖器的刺激,正是在与同伴嬉笑打闹或者全力对抗时——这种情形不同于一般的肌肉运动,这里有大量与对方皮肤的接触。这种偏好于和某个特殊的人展开身体斗争的倾向,正如长大以后喜好口舌之争一样,[66]强有力地表明了其对象选择指向了这个人。虐待本能的其中一个根源似乎就在于肌肉活动对于性兴奋的这种鼓励作用。在许多人中,这种嬉笑打闹和性兴奋之间具有的婴幼儿时期的联结,是他们的性本能随后指向的决定性因素之一。[67]
情感过程 小孩性兴奋的其他来源所存在的质疑要少一些。无论是对当代的观察还是后续的研究,都很容易发现,所有比较强烈的情感过程,甚至包括恐惧,都与性有关——这个事实顺便还能帮助解释这类情感的病原性影响。学龄儿童害怕去考试,遇到难题会感到紧张,这些不仅会影响小孩在学校里的交往,还对引发性表现的闯入有着重要作用。在相当多的这种情况下,可能会感觉到一种刺激在促使小孩去触碰自己的生殖器,或者发生一些类似于梦遗的事情,还有各种令人困惑的结果。小孩在学校里的行为,使老师充满了迷惑,这一般而言应该从与初期性欲的关系入手。许多情感带来的性刺激的结果对他们本身来说是不愉快的,例如忧虑、惊吓或者恐惧等感觉,在许多人身上一直存在,贯穿了整个成年一生。这毫无疑问解释了为什么如此多的人们在寻找获得这类感觉的机会,遭受着这些附带的痛苦,使这种不愉快感觉的严肃性被特定性质的事实给去除掉,例如它是发生于想象的世界里,一本书里或者一部戏剧里。
如果我们假设,有种类似的快感甚至是附着于这些强烈的痛楚之上,尤其当痛苦是较为缓和或者是通过一些伴随的条件与主体保持有一定距离时。我们就此可以发现这其实是受虐-施虐本能的主要根源之一,对于它们的众多复杂性,我们会一点点逐步弄清楚。[68]
脑力劳动 最后,有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即注意力集中于智力任务和智力应变上时,通常会伴随着产生一种性刺激,这在许多年轻人和成年人身上都是如此。毫无疑问,平常所质疑的将神经性障碍归结为脑力的“过度劳累”,从各个方面来看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现在回顾我对婴幼儿性刺激的来源尝试做出的假设,虽然还不够完善,也不够丰富,但或多或少能够从中得出一些确切的结论。似乎在启动性刺激的过程上有着充分的供给——坦白地说,这个过程的实质对我们来说实在还很晦涩模糊。这个过程首先是由皮肤和感觉器官表面的感觉刺激直接启动的,其中最直接的就是将刺激施加在那些被视为快感区的身体部位。性刺激的这些起源里,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无疑是刺激物的性质,即使在疼痛的例子里关系到强度因素,也是差不多一回事。但是除此之外,还存在着其他有机体创造出来的起源,在大量内部器官运行的情况下,一旦这些过程的强度超越了某个量的限制,性刺激就会作为一种伴随物而出现。我们所说的那些性成分本能,要么是直接来自这些机体内部源头,要么是由这些内部因素和来自快感区的因素共同组成的。很有可能的情况是,那些成分如果没有作用于性本能的刺激,就不会对有机体产生任何值得重视的影响。
目前对我来说,似乎不太可能做出更加清晰或者确切的一般性结论了。对此我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主体涉及的整套方法极为新奇;第二,我们对于性刺激的本质完全不了解。不管怎么样,我忍不住进行了两个方面的观测,以此展现一个广阔的前景:
性成分的多样化 正如之前所说,从快感区变化多端的发展中,能够提取出大量先天的性成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将性刺激的直接起源也包含在内,做一个类似的尝试。假设尽管这些起源会作用于每一个人,但是它们在所有人身上的强度都不等,这就会进一步导致性成分的分化,于是发现性刺激的起源在个体身上有着不同形式的发展。[69]
相互影响的通道 如果我们放弃这么久以来我们谈论性刺激的起源时所使用的惯用手法,就会去怀疑,将其他功能引向性欲的所有道路,应该也是可以反方向通行的。例如,若性满足感出现在吸收营养时的原因,是由于这两种功能在唇区共同存在,那么同样也能够使我们理解,为什么在这个区域的性欲功能受到干扰时,营养也会出现失调。或者再看,如果我们知道集中注意力可能会引起性兴奋,通过利用同样的途径来进行推理似乎也合理,但是反过来看,性兴奋的情况可能会影响注意力的指向。神经症的症状里有一个好的部分,表现出其他非性的躯体功能障碍,我曾经就此追溯过它对性过程的干扰作用;这种情况一直都很令人费解,但如果它只是由产生性兴奋的因素的反作用导致的,这样就会让我们少一些困惑了。
然而,性功能障碍影响其他躯体功能的那个通道,肯定在正常的健康状态下也具有另一个重要功能。它们肯定是要将性本能力量吸引至性目的以外的通道上去,也就是说,达到性欲的升华。但是我们必须承认,我们还不确定任何有关这些通道的知识,虽然它们确实存在,而且很可能在两个方向上来回起作用。
[book_title]三、青春期的转变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开始发生一些改变,注定要给予婴幼儿的性生活一个最终正常的形式。性本能迄今为止还是以自体性欲为主;现在,它找到了一个性对象。它的活动到目前一直是衍生自许多单独的本能和快感区,它们之间相互独立,在各自的性目的下追求着特定种类的快感。然而现在,一个新的性目的出现了,所有的成分本能都联合起来共同为了达成这个新目的,同时各个快感区也变得开始依附于生殖器区的首要地位。[70]由于这个新的性目的分配给两个性别完全不同的功能,它们的性发展开始出现巨大的分离。男性的性发展要更直观也更易懂,而女性的则变得有些错综复杂。一个正常的性生活只用确保,感情和肉欲的汹涌流向在性对象和性目的上达到了恰当的汇集。(其中,感情的汹涌包含有婴幼儿性欲旺盛时期的残留物。)这就像是从两边同时挖掘的那条穿过小山的隧道得以竣工一样。
在男人中,新的性目的在于释放性产物。之前那种快感的获得,与新目的毫不相容;相反,这种性过程的最终行为是为了获得最强烈的快感。性本能开始附属于生殖器功能;可以说,它变得利他了。如果这种转换成功,本能最初的性质和所有其他的特征,都必须被考虑进这个过程之中。正如其他一些情况,有机体按理应该进行新的结合和调整以形成复杂的机制,这里也是,如果新的过程没有成功实行,就有可能出现病理性的障碍。性生活中的每一个病理性障碍就是我们所说的发展过程中的一种压抑。
(1)生殖器区的首要地位和前期快感
这个过程的起点和终点我都描述得很清楚了,但是中间阶段在很多方面仍然是模糊的。可以说我们遗留了不止一个未解之谜。
青春期最显著的变化过程,即外生殖器的显著发育,这点被认为是构成这一时期的根本。(另外,童年的那段潜伏期是以它们的发育相对中断为特征的。)同时,内生殖器提前很早就得到了发育,以保证它们能够释放那些性产物,而且,足以孕育新的生命。就这样,一个极为复杂的机制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待着登上舞台的那个时刻。
这个机制是靠刺激启动的,经过观察,我们得知这个刺激可以从三个角度来触发:一是从外部引发快感区的兴奋,这一点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二是从机体内部刺激,方法有待探索;三是从心理世界入手,这个本身就是外部知觉的储藏室和内部感受的传感器。这三种刺激产生的都是同样的效果,即“性兴奋”,它是通过心理和身体两种渠道来表达的。心理表现由一种不由自主的特别的紧张感构成;在众多身体表现里最主要是生殖器的一系列变化,明显表现出准备好开展性行为的迹象——阴jing的勃起和阴道的湿润。
性紧张 性兴奋具有紧张的特性这一事实引发了一个麻烦,其解决的困难程度不亚于其帮助我们理解性过程的重要性。抛开心理学家对这个主题褒贬不一的观点先不谈,我坚持认为,紧张感肯定牵扯到一种不愉快。在我看来决定性因素在于,这种感觉伴随着一种想要改变心理现状的冲动,它这种急切的性质与愉快感完全不同。但是,如果将性兴奋的紧张感看成一种令人不愉快的感觉,我们立刻又陷入了一个事实,毋庸置疑它能够使人感觉十分愉悦。在每一个产生紧张感的性过程里,都伴随着愉悦;即使是在生殖器变化之前,都能够明显观察到有某种满足感。那么,这种不愉快的紧张感和这种愉悦的满足感之间是如何得到调解的呢?
每一个关系到愉快和不愉快的问题都戳到了当今心理学界的最痛点。我的目的就是从我们当前处理的案例中了解尽可能多的情况,但是总的来说我会避免涉及任何问题。[71]
让我们先看一下快感区使自己适应新安排的方式。它们不得不在引进性兴奋中充当重要的角色。眼睛可能是距离性对象最远的快感区了,但是在追求对象时,它应该是最频繁使用到的,当刺激来源在性对象身上时,我们将施加在眼睛上的这种刺激的特殊性质描述为美。(同样,性对象身上的优点被描述为“吸引力”。)这类刺激从一方面来说就已经带有愉快感,而另一方面,它会帮助增强性兴奋,或者在没有的时候产生性兴奋。如果这时刺激向另一个快感区传播——例如,通过手的触觉——效果是一样的:一方面,它很快就通过准备性变化产生的快感得到了加强;另一方面,如果没有进一步加强的快感,性紧张的增强很快就会传达出一种最明显的不快。换种说法可能会更明朗一点。如果一个当前没有性兴奋的人身上的一个快感区(例如,女人胸口的肌肤)被抚摸,这种接触产生了愉快的感觉;但是同时,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能唤起性兴奋的,就是想要增强这种快感。问题是,一种愉悦感的体验是怎么能够引起对更多快感的需求的。
前期快感的机制 不过,快感区在这里承担的角色很清晰,它们中的一个正确了,其他所有都正确了。它们都是通过适宜的刺激来提供一定程度的快感。这种快感引起紧张度的增加,这为最终的性行为提供了必要的机动能量。性行为的倒数第二个阶段是再一次通过适当的对象(阴道黏膜)对一个快感区(生殖器区本身,gui头)施加适宜的刺激;由刺激产生的愉悦感里获得机动的能量,接着通过反方向的过程,使得性物质得以释放。最后的快感就是紧张度达到最高的时候,这时的机制与之前的快感不一样。它完全是靠释放引起的:这是一种完全得到满足的愉悦感,随后力比多的紧张感也会暂时消散。
其中一种快感是由于快感区的刺激,而另一个是由于性物质应有的释放,我认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以通过不同的命名来显得更加具体。前者大概适合描述为“前期快感”(fore-pleasure),来对应“后期快感”(end-pleasure),即性行为得到满足的快感。前期快感就是婴幼儿性本能已经产生的那个快感,尽管范围要更小一点;后期快感是新出现的,可能是受到青春期才会出现的情况的限制。因此,快感区新功能的运作方式是:它们通过产生的前期快感(像婴幼儿时期那样)为媒介,使更大程度获得满足的快感能够出现。
现在,我能够解释另外一种现象了,在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的一个部分,细微的快感同样有可能这样来引发一个更大快感的获得,这样就像是一种“额外激励”(incentive bonus)政策。照此,我得以对快感的本质进行更深入的研究。[72]
前期快感的危险性 前期快感和婴幼儿性生活的联系,然而,从它们引起病理性的部分可以看得更清楚。正常性目的的获得会受到前期快感的有关机制的威胁。一旦前期快感在性过程的准备阶段中表现得太强大而紧张感又太小,危险性就会出现。这时想要进行下一步性行为的动机就会消失,于是整个过程被打断,所说的准备行为就取代了正常的性目的。经验表明,这种危害出现的先决条件在于,相关的快感区或者是对应的成分本能在童年期已经形成了不寻常数量的快感。如果这时出现更多的干扰因素,引发一种固着,那么在今后的生活中,这种前期快感很可能会被强制性地合并到新的性环境里去。这就是许多性变态的发生机制,在性过程的准备行为上迟迟不走。
性功能机制发生故障是因为,如果生殖器的首要地位在童年受到了遮掩,前期快感也就得到了最好的回避。确实,似乎按照实际发展来看,这应该是发生在童年期的后半部分(八岁到青春期)。这段时期,生殖器区已经在很多地方都表现出了成熟的一面;它们成为刺激感的主体,无论从其他快感区传来任何满足的快感,它都会出现前期准备性变化,虽然这时的结果还没有附带着一个目的——也就是说,还没有对性过程的延续起作用。因此,在童年时期就已经伴随着这种满足的快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性紧张,虽然这时更小也更不稳定。现在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在讨论性欲的起源时,我们认为在这个过程中说性满足还是性兴奋都是一样的。要注意的是,我们在摸索期间,一开始就夸大了婴幼儿和成熟的性生活之间的差别,而现在,我们要修正这一点。不只是正常性生活的偏离状态,还有它的正常形式也是由婴幼儿的性表现而决定的。
(2)性刺激的问题
我们对快感区被满足时与快感同时出现的性紧张的起源以及它的起源的本质一直处于丝毫不知的状态。[73]最直观的解释,这种紧张感是以快感之外的方式出现的,但是其不仅自身极不可能,而且它与最大的快感联系在一起,伴随着性产物的释放,就不再产生紧张感,反之所有的紧张感也都被消除了,考虑到这一点,这个解释也是站不住脚的。
性物质的作用 通常情况下,除了唯一的释放性物质来终结性刺激以外,在性紧张和性产物之间还有其他接触点。过着清心寡欲生活的男人,其性器官也会时不时地,然而也不是没有规律,在夜晚的梦里幻想出性行为,伴随着一种快感,释放出性物质。关于这个过程(梦遗)很难避免下结论说,利用快捷的幻想来代替性行为成功达到性紧张,是由存放性产物的阴囊里精子的日积月累造成的。我们对于性机制的衰竭也持有同样意义的争论。如果储存的精子被耗尽,不仅无法再展开性行为,而且快感区对刺激的敏感性也会消失,它们的适宜刺激就不能再引起任何欢愉。顺便也使我们得知,一定程度的性紧张甚至在快感区的兴奋唤起上也是需要的。
如果我没有弄错,这似乎就指向了一个广为流传的假说,即累积的性物质产生和维持性紧张;这些产物对装有它们的阴囊壁的压力,可能会充当一种脊髓中枢上的刺激物,这种状况被上级中枢感知到后,就会出现我们所熟知的那种紧张感。如果快感区的刺激增强了性紧张,那这的发生只能是以下推测,这些快感区在结构上是联系在一起的,而且已经与它们的中枢系统一起搭设好了,因此它们可以增强中枢刺激的紧张性。如果性紧张足够了,就会发动起性行为;而若是还不够,就会促进性物质的产出。
我们公认为这个理论的不足之处在于,比如说克拉夫特-艾宾的性过程报告是用作对成年男性性活动的解释,鉴于这一事实,它对三组情形应该也能够做出解释却描述得太少了。这三组情形分别是在童年、女性和阉割的男性。这三种案例没有一个能够像男性一样累积性产物,这使得本来顺利应用的理论变得棘手。不管怎样,我们还得承认,是有可能找到方法来弥补理论的这一缺陷的。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要提醒自己不要在累积性产物这一因素上权衡过多,也要考虑到它的承受问题。
内生殖器的重要性 对阉割男性的观察似乎表明了性刺激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独立于性产物而出现。虽然阉割通常是可以限制力比多的,但有时候也会失效。而且,我们很早就知道,无法产生雄性生殖细胞的疾病虽然会使病人不育,但他的性欲和效能都还是完整的。因此,成年人雄性性腺的丧失可能不会对他的精神行为产生进一步的影响,对此毫无理由要像里格尔(Rieger)那样表现出如此惊讶。确实,如果在青春期之前的幼年进行阉割,基本上可以达到消除性特征的目的;但是同样的,除了真正失去性腺,问题也有可能是发展中的其他因素受到抑制造成的(这种抑制与失去性腺有关)。
化学理论 摘除动物性腺(睾丸和卵巢)以及将脊椎动物的性腺移植到异性身上的实验,[74]最后使我们了解到部分性刺激的起源,同时进一步消减了性细胞产物的累积在其中可能具有的重要性。通过实验是有可能(E.斯坦纳奇)将男性转变成女性的,相反也能够将女性转变成男性。在这个过程中,随着躯体性别特征的改变,动物的心理性特征表现也会同时发生转变。然而,似乎这种性别的决定性影响因素不是产生特殊性细胞(精子和卵子)的性腺,而是它们的间隙组织,这在许多文献里被特别强调并描述其为“青春腺”。进一步的调查研究很有可能将告诉我们青春腺通常是不分性别存在的。如果真的如此,高等动物的双性理论将会拥有解剖学的依据。青春腺不是唯一与性刺激和性特征的产生有关联的器官,已经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知道的甲状腺在性别中的作用与这个生物学的新发现是匹配的。因此,似乎还可能有特殊的化学物质在性腺的间隙部分里产生;然后流向血液,引起中枢神经系统的特殊部位激活性紧张。(我们已经熟知,其他的有毒物质从外进入身体内部时,类似地,会引发中毒症状转变为作用于某个特殊器官的刺激。)问题是当中枢系统之前已经被激活时,性刺激是如何由快感区的刺激产生的?在这些性过程中,纯粹毒性刺激的作用和生理刺激的作用之间是什么在相互影响?——以我们目前的知识状况,没有一个问题是我们能够去解决的,甚至是提出假设。能够坚定性过程的以下基本观点已经足以令我们满足了:对有特殊类别的物质出现自性代谢的假设。因为这个明显主观的假设受到一个事实的支持,虽然得到的关注很少,但是值得深入考虑。即神经症,唯一来源是性生活失调,与中毒和禁欲的现象表现出最大的临床相似处,后者出现于毒素的习惯性使用,如产生快乐的化学物质(生物碱)。
(3)力比多理论
为了帮助处理性生活的心理表现,我们建立了辅助性的概念,它与有关性刺激具有化学基础的假设有着很好的一致性。我们将力比多的概念定义为一种在量上可变的动力,它可以对产生性刺激的过程和转变进行测定。我们可以通过力比多的特殊起源来进行辨认,总之它肯定是来源于心理过程基础之上的能量,因此我们还赋予了它定性的特征。这样,区分了力比多和其他形式的心理能量,我们就此给出假定,发生于有机体的性过程是通过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来与获取营养的过程区分开的。性变态和精神神经症的分析告诉我们,这种性刺激不单是来自所谓的性部位,而是来自所有的身体器官。于是,我们由力比多的量这一观点,过渡到我们取名为“自我力比多”(ego-libido)的心理表征,而自我力比多的产生、增加或减少、分布和移位,都提供给我们得以解释性心理现象的可能性。
然而,当自我力比多被用来集中于性对象身上时,也就是说,当它变成对象力比多(object-libido)后,它只便于进行分析型研究。于是我们可以感知到它专注于对象,变得固着于它们或者摒弃它们,或者从一个对象转移到另一个上,由这些情境,来指引着主体的性活动,导向那种满足感,即力比多部分的暂时消失。对移情性神经症(癔症和强迫神经症)的症状进行的精神分析,提供给我们在这点上一个清晰的视野。
我们可以跟踪观察对象力比多的进一步变迁。当它从对象上撤离时,会在紧张感的特殊状态下举棋不定,但最终返回到自我,因此又再次成为了自我力比多。为了与对象力比多形成对照,我们也可以将自我力比多描述为“自恋”(narcissistic)力比多。由于精神分析学的优势,我们得以越过一个可能无法通过的界限来察看自恋力比多的活动,而且可能形成一些它与对象力比多之间关系的观点。[75]自恋或者说自我力比多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对象的精神关注被送出送进,再次回收;自我的自恋力比多的精神关注是原始状态的东西,在童年最早期就已经苏醒,但主要是保持着隐藏状态。
力比多理论的任务就应该是描述神经症患者和精神分裂症患者身上能观察到的所有现象,而且根据力比多的效用来推测其发生的过程。很容易猜出自我力比多的变迁将会在这方面发挥主要作用,尤其是在涉及解释更深层的精神障碍问题时。那么我们面临的困境是,我们的研究方法,即精神分析,目前能提供给我们的确切信息只有发生于对象力比多的转换,但是这并不足以马上对自我力比多和自我具备的其他形式的能量做出区分。[76]
因此,目前力比多的理论没有得到进一步发展的可能,除非是进行大胆的推测。然而,如果我们效仿C. G. 荣格(C.G.Jung),通过将力比多的概念等同于一般心理本能的力量,看淡力比多的概念在其中的意义,这将会牺牲我们至今为止通过精神分析观察所得到的所有结论。而性本能冲动和其他本能冲动的区别,以及力比多概念对前者的结果限制,从我已经讨论过的存在一种性功能的特殊化学过程这一假说中,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
(4)男女之间的分化
众所周知,到了青春期,男性和女性特征之间会出现急剧的差异变化。从那时起,这种差别就对塑造人们的生活方面比其他任何因素都起着更多的决定性影响。确实童年时期就已经容易辨认出男性和女性特质了。性欲发展的抑制因素(羞耻、厌恶、怜悯等)在小女孩身上出现得早一些,受到的反抗相对男孩要少一些;总的来说女孩性压抑的趋势要更强烈;而且她们在性成分本能出现的地方,倾向于被动的形式。然而,快感区的自体性欲活动在男女性别中都是一样的,因为这在青春期之前是不可能出现差异的。只要关系到性的自体性欲和自慰有所表现,我们就可能说这个小女孩的性欲完全具有男子特性。的确,如果要对“男子气”(masculine)和“女子气”(feminine)这两个概念给出更明确的含义,那将会是,力比多始终是男子气的必然条件,不管它是出现在男性还是女性身上,也不论它的对象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77]
自从我有所认识到双性的概念,它就被我视为一种关键因素,因为如果不是考虑到它,我就几乎不可能理解在男人和女人身上实际观察到的性表现。
男女各自的首要区域 关于这个问题我只需要再补充一点。女孩快感区中占首要地位的是阴蒂,相应的男孩中就是男性生殖器区的gui头。就我的所有经验而论,小女孩有关阴蒂的自慰以及与外生殖器区无关的自慰,在后来的性功能中都十分重要。我甚至怀疑女孩是否会受到阴蒂以外的诱发引起自慰。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那也是例外。小女孩身上常常出现的性刺激的自发释放被描述为一种阴蒂的抽动。那个器官时常发生的勃起,使得女孩即使没有受到任何指引,也能够形成对异性性表现的正确观念:她们仅仅从自身的性过程就能够猜测出男孩的感受。
如果我们想了解小女孩是如何转变成女人的,就必须跟踪观察阴蒂这种兴奋性的进一步变迁。青春期给男孩的力比多带来如此巨大的增强,也给女孩添加了新一轮压抑,其中受到影响的恰恰是阴蒂的性欲,从而被压抑克制的就是那一部分男子气的性欲。女性性欲的加强在青春期所遇到的压抑阻碍,在男性中却充当的是力比多的刺激物,并加强了它的活跃性。伴随着这种力比多的升高,其对性对象的过高评价也得到增加,而且只有在涉及隐藏和否认自己性欲的女性时,这种过高评价的力度会出现最大化。直到最后性行为得到了允许,阴蒂自身也开始兴奋,它始终保持着一种功能:将刺激传递到女性邻近的性部位,打个比方,正如想要点燃一根硬木,可以使用松木刨花来引燃一样。这种传递成功之前,常常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在这期间年轻女子的感觉是麻木的。如果阴蒂拒绝放弃它的兴奋性,这种麻木感也许会成为永久的,这正是该区域在童年时期大量活动的结果。众所周知,女性的麻木通常只是表面的和局部的。她们在阴道口是麻木的,但是绝不可能在阴蒂甚至是其他区域也无法唤起兴奋。伴随着麻木对性欲的作用,肯定也发生有精神的影响,这一点同样也是由压抑引起的。
当快感区对刺激的敏感性成功在一位女性身上从阴蒂传递到了阴道口,这就意味着她为以后的性活动接纳了新的首要区域。另一方面,这个男人保持着童年期的首要区域不变。女性以这种方式改变首要快感区,连同青春期受到的压抑,可以说是撇开了她们幼时的男子气,这是女性具有更大的倾向患上神经症尤其是癔症的主要决定因素。因此,这些决定性因素与女子气的本质紧密相连。
(5)寻找对象
生殖器区在青春期确立首要地位。其中,男人的阴jing变得能够勃起,并执意奋起指向新的性目的,想要进入身体的孔里来使生殖器区达到兴奋。同时,寻找一个对象的心理过程,在最初的童年期就早已准备妥当,这时也已经完成。性满足最早先每次都是与吸收营养联系在一起,性本能的性对象便是以婴儿本身之外,母亲的乳房而存在的。只是后来,或许就在小孩能够对给予他满足感的身体属于谁,形成一个整体观念时,性本能失去了这个对象。于是,性本能变成了自体性欲,直到潜伏期过后原来的关系才会修复。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小孩吮吸母亲的乳房会成为每一种关系中爱的原型。对象的找寻实际上是一个再发现的过程。[78]
婴幼儿早期的性对象 然而,即使性活动从汲取营养中分离出来了,仍然会对所有的性关系留有最初的和最重要的意义,来帮助主体为选择对象做好准备,从而恢复失去的那种快乐。整个潜伏期阶段,小孩学会在自己无助的时候感受他人给予的帮助,来满足他们对爱的需要,这种爱以他们与哺乳自己的母亲之间的关系为模板,是这种关系的延续。要说小孩的情感以及对照料者的尊敬中是否有可能带有性爱的意味,或许会引来一场争论。然而我认为,进行更仔细的心理检查,有可能让这个说法变得有依有据。小孩与负责照顾他的任何人往来,提供给他无穷的性刺激来源,以及来自快感区的满足感。当与他的主要看管者互动时尤为如此,这个人通常会是他的母亲,她本身就是用来源于自己性生活的感情对待他:她抚摸他,亲吻他,拍打他,很明显是将他完全取代了性对象。[79]如果一位母亲突然意识到自己表达爱意的所有举动,唤醒了孩子的性本能,并且维持了其此后的强度,她大概会被吓到。她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不求性的“纯粹”的爱,毕竟她很小心在避免对孩子的生殖器触动更多的刺激,虽然在照顾婴儿时难免会碰到。然而,我们都知道,性本能只有在直接刺激生殖器区的时候才会被唤醒。我们所说的感情将孜孜不倦地想要表达出来,最终有一天会降临到生殖器区。此外,如果这个母亲总的来说有所了解此部位出于本能对精神生活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即所有的道德层面和心理层面的影响,她仍然会原谅自己的任何良心谴责,即使在她受到启迪以后。她只是沉溺于自己教会孩子学会去爱的任务里。毕竟,他注定会长大成为一个强壮的有行为能力的男人,有着精力充沛的性需要,终其一生在人性的本能催促之下进行所有的事情。父母过多的感情确实会伤害到他,引起过早的性成熟,而且还会因为过于溺爱,使得孩子在今后的生活中片刻都不能没有爱,或者无法满足于更少量的爱。最明显的迹象之一就是,会看到对父母付出的感情永不知足的小孩,在今后会患上神经症。而在另一方面,患有神经症的父母,通常会倾向于表现出过多的情感,他们也恰恰最可能用爱抚来唤起孩子的神经症潜质。这个例子顺带说明了,还有比遗传更为直接的方式,使得神经症父母将自身的失调传递到孩子身上。
婴幼儿的焦虑 小孩很早就表现得好像他们对照料者的依赖是一种性爱。小孩最初的焦虑就正是表达了他们感觉到要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每一个陌生人都感到恐惧。他们害怕黑暗,是因为在黑暗中他们看不到所爱的人;如果他们能够在黑暗中握住所爱之人的手,害怕就得到了安抚。有人认为小孩胆小是因为有关妖怪的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睡前故事,这显然高估了它们的效果。事实上只有那些有胆小倾向的小孩才会受到故事的影响,而对其他人可能永远都毫无影响;而且只有那些性本能泛滥或者过早发育成熟或者一直在叫嚣的小孩,会由于过多的爱抚而倾向于变得胆小。小孩在无法满足自己的力比多时,就将力比多转化为焦虑状态,在这一方面表现得就像一个成年人。另一方面,由于自身力比多未得到满足而患上神经症的成年人,其焦虑状态表现得就像一个小孩:每当他独处时就会感到恐惧,也就是说,当他离开那个用爱意让他感到有安全感的人,他就会用最孩子气的方法来寻求安抚。[80]
乱伦的障碍 因此,我们看到了父母对孩子的感情可能唤起他的性本能过早成熟(比如青春期的躯体变化出现之前),这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使心理兴奋以一种明显适应生殖系统的方式闯进来。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他们足够幸运得以避免这点,那么他们的情感就能够帮助小孩在达到成熟时指引他选择一个性对象。毫无疑问对小孩来说,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选择自从童年时期就一直用大概可以被描述为被禁锢的力比多(damped-down libido)来爱着的人作为性对象。[81]但是,通过性成熟的推迟,小孩得以有时间在其他有关性欲的限制之中,来建立起这个障碍,以对抗乱伦,于是道德开始进入他的观念,使得性对象的选择明确排除了嫡系血亲,即他在童年时期爱上的人。对这个障碍的尊重本质上是一种社会所规定的文化需要。建立更高级社会单位所需要的利益可能会被家庭吞噬,我们的社会必须抵御这个危险;出于这个原因,在每一个个体,尤其是青少年男孩们的例子里,它寻求着一切可能的手段来疏远他们与家庭的联系——这是他们童年时期唯一重要的一个联系。[82]
然而,对象的选择首先完成,这是世界的观点;青年成熟后的性生活几乎完全限制在了沉溺的幻想中,也就是那些注定不会成为现实的想法之中。[83]这些幻想在婴幼儿的倾向中虽然不止一次出现,但是这次由于躯体原因,它们面临的压迫感更为强烈。这些倾向第一次发生统一是由小孩指向父母的性冲动导致的,而且一般都已经有了不同性别的分化——儿子受到母亲的吸引,女儿受到父亲的吸引。[84]一旦这些明显的乱伦幻想被克服和否决以后,青春期的一个最重大也是最痛苦的心理成就达成了:脱离父母的权威这一过程可能单独就会使得新老一代人之间出现对立,这对人类文明的进步十分重要。在每一个阶段的发展过程中,按理全人类都应该通过的,总有一定数量的人被阻留;因此这里同样会有一些人未能做到越过父母的权威,也没能完全放下或者一点也没有放下对父母的感情。其中大多数是女孩,令她们父母高兴的是,她们那孩子气的爱一直存在着远远不止于青春期。最具有启导性的发现是,正是这些女孩在之后的婚姻里,无法给予丈夫应有的爱;她们成为冰冷的妻子,性欲淡漠。由此可见,对父母的性爱和看似不具有性意味的爱有着相同的源头;也就是说,后者对应着一种婴幼儿力比多的固着。
性心理发展出现的干扰越深入,乱伦对象选择的重要性就会表现得越明显。精神神经症患者的大部分或者全部精神神经症的症状都发现有无意识中保留的排斥性欲的产物。对感情有着夸张需求的女孩,对性生活提出的真实要求也有着同样夸张的恐惧,她们有着难以抗拒的想法,一方面希望能实现她们在生活中具有无性的爱,另一方面通过在她们的一生中死死抓住婴幼儿时期产生而复苏于青春期的对父母或者兄弟姐妹的喜爱,在这种感情背后隐藏起她们的力比多,这样她们就可以不用自我谴责了。精神分析很容易在爱这个字眼所存在每一种感觉中,发现这类有着血脉相连的爱;这样是为了能够在他们的症状以及其他疾病表现的帮助下,追踪到他们的无意识想法,并且将这些无意识想法转移到意识中来。有些例子是,个体之前一直保持着健康,在遇到一次不幸的恋爱经历后生病了,这种情况也可以肯定地表明,他的发病机制在于其力比多折回到幼年时期所偏爱的对象上了。
婴幼儿对象选择的后效应 即使有人足够幸运能够避免乱伦的固着,他的力比多也不能完全摆脱它的影响。常常会发生年轻男性在第一次邂逅一位成熟女性时就疯狂地爱上了她,或者是女孩爱上一个具有权威地位的中老年男人;这明显是我们讨论过的那个发展阶段的投射,因为这些人能够使他们幻想的母亲或者父亲的画面成为真实的。[85]毫无疑问每一个对象选择都或多或少有这些原型的基础。尤其是男性,寻找一个能够代替他心目中母亲形象的人,因为这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占据了他的脑海;相应地,若是他的母亲还活着,就可能十分怨恨这个新版的她,对她产生敌意。鉴于小孩与父母的关系在决定他后来性对象选择时的重要性,就很容易知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任何失调,即会对他的成年性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爱人的嫉妒从来不缺少婴幼儿时的根源,或者至少是一种婴幼儿时的强化。如果父母之间存在争吵或者婚姻不幸福,就会在他们的孩子中打下基础,要么在性发展中有最严重的失调倾向,要么是患上神经症疾病的严重倾向。
孩子对父母的感情无疑是最重要的婴幼儿线索,它们在青春期复苏,指给孩子选择性对象的道路;但是这并不是唯一的方式。同是这个早期起源的其他起点,能够使男性仍然是基于他的童年,发展出不止一条性线路,并且为性对象的选择设立了各种各样的情形。[86]
性倒错的预防 对象选择暗含的任务之一即必须找到指向异性的方式。如我们所知,不经过一定的摸索是完成不了这点的。往往我们在青春期最初的冲动下就已经误入歧途,虽然没有带来拥有的伤害。德索瓦(Dessoir)合理地指出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与同性在建立深厚友谊的常规性。无疑,对抗永久性倒错的最有效的力量就是异性特征彼此之间的相互吸引力。在目前讨论的框架内,没有什么可以很好地阐明这个问题。[87]然而,这个因素本身并不足以排除性倒错;我们怀疑有其他各种成因。其中最主要的因素是社会对它的权威禁令。在性倒错不被认为是罪过的地方,就会发现有不少这种性倾向者。其次,假定男性回忆起的童年感情是由母亲和其他女性照料者所给予的,这就会极其有助于他们在选择对象时指向女性;另一方面,他们性活动的早期经历若是被父亲所震慑,那他们与父亲的竞争关系就会使他们倒转向自己的性别。这两种因素都同样适用于女孩,她们的性活动尤其遭受到母亲的注意监护。因此,她们对于自己的性别获得的一种敌对关系,影响到她们的对象选择果断朝向被视为正常的方向。男性(在古代是奴隶)对男孩的教育似乎会鼓励同性恋的发生。现今上层社会之中频繁地出现性倒错,考虑到他们对男仆的雇用,多少就更能理解了,而且事实上他们的母亲也很少给予他们个人的关怀。在一些癔症患者的例子里发现,早年失去父母中的一个,不论是死亡、离婚还是分居,结果留下的那个家长就会得到孩子全部的爱,这决定了他将来会选择哪个性别作为性对象,并可能就此步入永久的性倒错之路。
[book_title]总结
到了该作总结的时候了。我们首先是从性本能在对象和目的方面的错乱入手,面对了一个问题,即它们的出现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生活经验获得的。我们通过对许多种类的精神神经症患者包括离康复不远的患者的性本能运作方式进行精神分析调查,以此得出了这一问题的答案。我们发现,在他们身上,每一种性变态倾向都可以看出以无意识力量存在着,因它们是导致症状形成的因素。因此可以这么说,神经症就是性变态的消极面。鉴于如今性变态倾向的广为分布,我们得出以下结论,性变态倾向是人类性本能的一个原始的、普遍的倾向,正常的性行为就是从中发展而来的,是成熟过程中器质性发生变化以及心理压抑的结果;我们希望能够表明这些原始倾向在童年的存在。在限制性本能方向的力量当中,我们重点强调了羞耻、厌恶、怜悯以及社会建立起来的道德和权威结构。因此我们认为,任何来自正常性欲的错乱,其形成都是发展中压抑和幼稚化的结果。虽然有必要将原始倾向变异的重要性放在最前面,但是它们与实际生活的影响之间被假设为是合作性质的而不是对立的关系。似乎从另一方面来看,既然原始倾向必然是一种合成体,那性本能自身肯定也是许多因素组合而成的,而在性变态里,它分裂开来,进入各自所属的成分。就这样性变态一方面是正常发展的压抑,另一方面是正常发展的分裂。假定将这两方面结合起来,成年人性本能的出现即为许多童年的冲动结合在一起,形成的单一目的的冲动。
通过认识到变态倾向是本能的主流通道被“压抑”阻塞后形成的附属通道的一种旁系填充,[88]我们解释了其在精神神经症患者中的主导地位,之后就开始进入到童年期性生活的讨论。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发现性本能在童年的存在被否决了,在童年经常可以观察到的性表现被描述为不合常理的。相反在我们看来,小孩自出生起就带有性活动的萌芽,以至于他们开始汲取营养时就已经是享受性满足了,而且他们会从“吮拇指”这个熟悉的活动上来固执地寻求这种体验的重复获得。然而,小孩的性活动并不像看上去那样,与其他功能的发展有着同一步调,而是在二到五岁时经过一个短暂的旺盛期,进入到一个叫作潜伏期的阶段。这一时期,性刺激的产物无论如何却不会停止,而是继续产生大量的能量,被用作除了性以外的目的——一方面将性成分作用于社会感触,另一方面(通过压抑和反作用形成)建立起随后发展起来的对抗性欲的障碍。基于这种观点,在某些路线上注定留有性本能的力量,主要是在童年期以变态的性冲动为代价,在教育的帮助下逐渐获得的。有一部分婴幼儿的性冲动似乎想要避开这样的用途,让自己作为性活动成功表现出来。接着我们发现,小孩的性刺激来源于大量的力量。满足感首先是由我们所说的快感区的适宜感觉刺激而产生的。似乎很有可能任何部位的皮肤以及任何感觉器官——实际上,大概是任何器官——都可以起到快感区的作用,虽然有一些特别突出的快感区的刺激最初似乎是受到某种有机方式的保护。性刺激的进一步出现,可以说是有机体运转的大量进程中,只要达到一定强度,就形成的一种副产物,尤其是在任何相对强烈的情绪的产生过程,即使它有着令人痛苦的性质也一样。来自所有这些源头的刺激还没有被结合起来;而是每一个都追随着各自的目的,单纯地获得某一种类型的快感。因此,性本能在童年还没有被统一化,而且起初也没有对象,为自体性欲。
生殖器作为快感区似乎在童年时期就开始有所显现了。这可能会以两种方式发生。其一,像其他快感区一样,通过适宜的感觉刺激来产生满足感;或者,还有一种仍不完全理解的方式,当满足感从其他来源那里获得时,性刺激同时也会与生殖器区发生一种特殊的关系。我们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我们无法对性满足和性刺激之间的关系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也无法对生殖器区的活动与其他性欲来源的活动之间的关系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
我们从对神经症性障碍的研究中发现,一个器官的性本能成分最初可以从小孩很早之时的性生活里看出痕迹。在最初非常早的阶段期间,口唇性欲出现得最多。第二个前生殖器期是以虐待和肛门性欲为首要特征的。直到第三时期来临,生殖器区适时地在决定性生活中有了自己的份额,而且在小孩中,最后这个阶段的发展主要就只是针对阴jing的。
于是,我们必须认识到,作为我们最惊人的发现之一,即早期旺盛的婴幼儿性活动(两到五岁之间)已经出现了性对象的选择,涉及所有丰富的心理活动的发生过程。因此,尽管在不同的本能成分和性目的的不确定性之间缺少综合体,对应这个时期的发展阶段必须被视为后来最终形成的性组织的一个重要的先驱。
事实上,人类性发展的开始发生于两个阶段,也就是说该发展被潜伏期从中打断,看来需要给予特别的注意。这似乎是人们发展更高文明倾向的必要条件,但同样也是神经症倾向的必要条件。就我们目前所知道的,在人的动物天性里,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与此比拟的。似乎这个特殊的起源需要在人类物种的史前发展中寻找。
要说有多少数量的性活动可以出现在童年期,而不会被描述为异常的或者不利于进一步发展是不可能的。这些性表现的性质显著地发现于自慰。进一步的经验表明,外部诱惑的影响能够激起潜伏期的中断或者甚至是终止,在这一点上,小孩的性本能被事实证明为形式多样的变态倾向;此外,似乎任何这类的性早熟行为都会降低小孩的可教育性。
尽管我们的知识与婴幼儿的实际性生活之间存在鸿沟,我们必须继续努力尝试检查青春期的到来对其造成的转变。我们选择了其中两个作为起决定性作用的:其他所有性刺激的来源对生殖器区首要地位的从属,以及寻找一个对象的过程。这两者都已经在童年时期有了大致轮廓。第一个是通过开发前期快感的机制完成的:原先自给的性行为,伴随着快感和刺激,成为了新的性目的(性产物的释放)的准备行为,以达到巨大的快感,从而终结性刺激。在这点上我们必须考虑到男子和女子的性分化;我们发现,为了成为一个女性,必须有一个进一步的压抑阶段,来丢弃了一部分婴幼儿的男子气,为女性改变她的首要生殖器区做好准备。至于对象选择,我们发现它是被童年时期的线索(复苏于青春期)所引导,即小孩那时指向父母和其他照料者的性倾向,但是由于同期建立起的乱伦障碍,如今这种倾向已经从他们转移到了其他相似的人身上。最后必须补充一点,在青春期转变的过程中,躯体变化和心理发展持续了一段时间是独自进行的,直到一种强烈的心理性冲动闯入,通向生殖器的神经分布,达到性功能的统一,这对正常性发展十分必要。
发展中的干扰因素 这个漫长发展过程中的每一步都可能成为一个固着点,涉及的每一个联结点都可能是性本能的分裂之处,正如我们已经从无数例子里所看到的。我们需要列举出干扰发展的各种因素,包括内部的和外部的,以及指出这些干扰每一次导致失调发生的位置。我们要列举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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