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旅行基金
[book_author]凡尔纳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87848
[book_dec]《旅行基金》(Bourses de voyage)是法国著名科探险幻小说家儒勒·凡尔纳的作品。慷慨的凯伦·西摩夫人为安地列斯中学的会考优胜者设立了一项旅行基金,资助九个会考优胜者和一名教师到安地列斯群岛做一次长途旅行。幸运者们乘坐机灵号出发了,等待他们的是死亡的考验和海上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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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chapter]第一部
[book_title]第一章 选拔考试
“获得第一名的是路易-克洛迪荣和罗杰-欣斯达尔。”朱利安-阿德校长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校长话音一落,场上响起了欢迎考试获得并列第一名的两位优胜者的喊声和掌声。
场上平静下来以后,校长站在安的列斯中学大躁场中央的讲台上,名单举到眼前,继续宣布。
“第二名阿克塞尔-威克本。”
“第三名艾伯塔斯-勒文。”
又是一阵般的掌声,尽管没有前次热烈,但却来自一群热情的听众。
阿德先生继续宣布。
“第四名约翰-霍华德。”
“第五名马格努-安德斯。”
“第六名尼尔斯-阿尔伯。”
“第七名休伯-佩金斯。”
校长宣布速度加快,场上群情激奋,掌声经久不息。
此次特殊选拔考试应有九名获胜者,还有一名没有宣布。
这一名的姓名这时由校长向大家作了宣布:
“第八名托尼-雷诺。”
托尼-雷诺虽然排名最后,但大家仍然对他抱以热烈的掌声。托尼-雷诺是个好同学,既乐于助人,又聪明伶俐,在安的列斯中学的寄宿生中没有对手,尽是朋友。
每个优胜者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后,先后上了讲台,接受阿德先生的握手祝贺,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没有他们幸运,但由衷祝贺他们的同学呆在一起。
大家肯定注意到了这九名优胜者姓名的多样性。这说明他们的国籍各不相同。单凭这种多样性就说明,朱利安-阿德先生领导下的轮敦牛津街314号安的列斯中学有着很高的声望和知名度。
十五年来,这所中学一直接纳大小安的列斯群岛——现在叫安地利群岛——居民的子弟就读。学生由安的列斯群岛千里迢迢来到英国或开始,或继续或完成学业。他们一般在英国要一直呆到二十一岁,接受很实际,又很全面的文学、科学、工业、贸易教育。安的列斯中学现有六十几名寄宿生。他们的学阿费相当高昂。毕业以后,无论呆在欧洲,无论返回安的列斯群岛——如果他们的家庭没有离开西印度群岛这块土地的话——他们都能胜任各种各样的工作。
在上课期间,经常可以见到数目相等的西班牙、丹麦、英国、法国、荷兰、瑞典,甚至委内瑞拉的学生,他们都是欧美各国所属向风和背风群岛土生土长的孩子。
这所国际学校得到了许多著名教授的资助。只接收安的列斯群岛的青少年学生就读。校长是朱利安-阿德先生,五十来岁年纪,工作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博得了学生家长们的高度信任。他手下的教员,或教文学,或教理科,或教艺术,水平都是无可挑剔的。在英国十分流行的板球、拳击、马上比武、门球、足球、游泳、跳舞、骑马、骑自行车、划船,以及各种现代体躁之类的体育和运动项目都在安的列斯中学受到高度重视。
阿德先生设法使脾性各异的不同民族青年学生和睦相处,尽可能把学生培养成“安的列斯群岛人”,教育他们要永远互敬互爱,但他的设想不总能成为现实,种族的本能比良好的典范和诚挚的忠告有力,有时甚至占据上风。总而言之,学生在离开学校时,身上仍然有些许改不掉的不同脾性的印记。由此可见,不同种族同校接受教育的制度在将来不但会结硕果,而且会给牛津街的安的列斯中学带来荣誉,值得加以肯定。
不言而喻,在寄宿生中间使用西印度诸群岛的多种语言是很常见的。阿德先生甚至别出心裁,硬性规定在课上和课下轮流讲西印度诸群岛语言。一周大家都讲英语,另一周都讲法语、荷兰语、西班牙语、丹麦语、瑞典语。安的列斯中学里盎格鲁一撒克逊裔寄宿生无疑是大多数,在学校耀武扬威的倾向在所难免。但是,安的列斯其他诸岛的学生在学校也占有相当的数量,斯堪的纳维亚诸国管辖的圣巴特勒米一个岛就有好几名学生,名列选拔会考第五的马格努-安德斯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怎么说,阿德先生及其同事们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实际困难。因此,必须一视同仁,处事方法要可靠有连贯性,手段刚柔结合,灵活应用,这样才能在富家子之间不得已发生争斗时有效地加以制止。
就拿这次选拔考试来说,有人开始担心考试结果公布后,有些学生的个人愿望若得不到满足会引起混乱,甚至招致抗议和妒忌,但考虑结果令人满意,一名法国学生和一名英国学生因得分相等而并列第一。要是维多利亚女王的臣民排第二,那么法国学生就名列第一。还真没有哪个学生嫉妒托尼-雷诺。以后名次排列依次是生长在英、法、丹麦、荷兰、瑞典所属安的列斯群岛的学生,委内瑞拉和西班牙学生没有,尽管当时在安的列斯中学就读的有十几名委内瑞拉和西班牙学生。此外,需要注意的是,那一年来自古巴、圣多明各、波多黎各、大安的烈斯的学生年龄最小,大都在十二岁和十五岁之间,不能参加要求最小年龄为十七岁的选拔考试。
考试内容不仅涉及科学和文学,也涉及同安的列斯群岛有关,又在人们预料之中的种族、地理、贸易问题。这些问题与安的列斯群岛的历史,过去、现在、将来及其同欧洲各国交往有关联,因为欧洲国家在早期偶然发现安的列斯群岛以后,就将它的一部分与它们各自的殖民帝国连在了一起。
现在,对考试优胜者来说,此次考试的目的与考好的好处,就是给他们提供旅游费用,让他们出去旅游几个月,满足一下他们这些不满二十一岁少年合情合理的探险欲望。
根据考试成绩排名,九人被选中。并不像他们中大多数人期望的那样,他们要去周游世界。他们去的不是旧大陆就是新大陆比较有意义的地方。设立旅行基金的点子是谁想出来的呢?……是英裔安的列斯女富翁凯轮-西摩夫人。凯轮-西摩夫人住在安的列斯群岛英国殖民岛之一的巴巴多斯岛。首先泄露凯轮-西摩夫人名字的人是阿德先生。
他把西摩夫人的名字一叫出来就受到在场师生们的热烈欢迎,有的师生甚至喊出这样响亮的口号:
“好哇!好哇!好哇!西摩夫人!”
安的列斯中学校长虽说把凯轮-西摩夫人的名字提早透露了,旅游到底是何种性质的旅游?他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但二十四小时内是会确定下来的。校长要通过电报把考试结果告知巴巴多斯。凯轮-西摩夫人再通过电报告诉阿德校长,享受旅游资助金的学生将游览什么地方。
谁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享受旅游资助金学生的心已经飞到地球上最神秘、最遥远、最陌生地方去了。他们之间的讨论一定非常的热烈。就他们各人的脾气或者性格而言,他们也许或懒散或内向,但是都很激动。
“我认为,”彻头彻尾的英国佬罗杰-欣斯达尔说,“我们将去游览英国的某个殖民地,因为它相当大,我们可以选择……”
“目的地将是中非,”路易-克洛迪荣肯定地说,“将是我们后勤总管所说的著名而神奇的非洲。我们将有可能踏着伟大探险家的遗迹前进!……”
“不会的……”马格努-安德斯说,“去极地探险,一般都是踏着我赫赫有名的同胞南森的足迹走……”
“我希望是澳洲。”约翰-霍华德说,“就是在塔斯曼、丹皮尔、伯斯、温哥华、博丹、迪蒙-德-乌维尔,仍有许多东西要去发现,说不定会有金矿……”
“都不是!”心直口快的托尼-雷诺说,“我打赌,肯定是环球旅行……”
“怎么会呢!”智多星阿克塞尔-威克本说,“咱们只有七八周的时间,探险只能局限于周边地区。”
这个丹麦青年说得对。学生家长们不会答应让他们的孩子去很远的地方冒几个月的险,要是出个闪失,阿德校长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讨论了凯轮-西摩夫人资助旅游计划的意图以后,话题又转到怎么去旅游上了。
“我们将像游客一样背着背包,拄着拐杖,独步旅游吗?……”休伯问道。
“不,坐汽车……邮车!……”尼尔斯-阿尔伯自信地说。
“坐火车。”艾伯塔斯-勒文有异议,“买的往返票,并在库克旅游公司的协助下……”
“我看是坐旅游船,没准是乘坐横渡大西洋的客轮。”马格努-安德斯说,那神气仿佛已经在茫茫大西洋上了。
“不,是坐气球去北极!”托尼-雷诺大声说。
讨论继续热烈地进行。大家各抒己见,不会有什么一致意见。罗杰-欣斯达尔和路易-克洛迪荣虽对此持较多地保留态度,但面对同学们如此淳朴的热情,他们就没有想再坚持己见。
校长出面了。校长的出面即使不能使他们意见一致,起码可以告诉他们先耐心等等巴巴多斯的复电。
“不要着急!”校长说,“我已将考试优胜者的姓名、名次以及国籍寄给了凯轮-西摩夫人。这位慷慨的夫人将告诉我们,她对旅行基金如何使用的意见。假如她通过电报答复,那么从现在起,几个小时后,我们就知道怎么办了。要是她以书信形式回复,那就得等上六七天。现在,请大家去学习,认真做作业……”
“六天啦!……”这个淘气的托尼-雷诺插说,“我可等不及了!”他的话也许代表了休伯-佩金斯、尼尔斯-阿伯尔、阿克寒尔-威克本几位同学的心理状态。这几位的性格差不多和他一样活泼。路易-克洛迪荣和罗杰-欣斯达尔是本次考试两个并列第一者之一,他们的反应比较冷静。至于那名丹麦籍和荷兰籍的学生,他们始终保持着他们与生俱有的沉着性格。安的列斯中学没有美国寄宿生,但有的话,耐性奖很可能不会发给他们。
学生们特别激动的确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凯轮-西摩夫人将把打发他们到地球的哪个角落!况且应该注意的是,现在是六月中旬,旅游的时间若安排在假期,那么六周内是不会出发的。
这只是个猜想。但在这一点上,阿德先生同安的列斯中学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这样以来,获得旅游资助的学生只能外出两个月,十月份就得赶回来上课。这么安排既满足了学生家长的要求,又符合学校教职员工们的心愿。
由于暑假不长,去遥远的地区做探险旅行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聪明人自然不幻想会穿越西伯利亚大草原,中亚的大沙漠,非洲的大森林,或者南美的潘帕斯草原。即使不离开旧大陆欧洲,英国、德国、俄罗斯、瑞士、奥地利、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希腊周边也有很多好游的地方!安的列斯中学学生在他们旅游日记上要记的见闻和新奇观感枚不胜数,因为他们横渡大西洋,从美洲来到欧洲时,他们中的大多数还只是天真烂漫的少年。即使旅游限定在英国的周边国家,此次旅游仍将令学生们心驰神往,激起他们强烈的好奇心。
由于当天之后几天都没有电报来,看来以对校长电报的答复一定是封信了。由巴巴多斯岛把信发到英国轮敦牛津街314号,安的列斯中学,收信人是朱利安-阿德先生。
安的列斯中学的大门上贴着一张解释安的列斯一词意义的条子。肯定这条子是有人故意杜撰的。实际上在英国的地理术语里,安的列斯群岛被称做卡利比群岛。英国地图上和美国地图上标的称谓是相同的。卡利比群岛的意思是加勒比群岛,但是加勒比群岛一词人们很不喜欢,因为它使人想起该岛野蛮的土著人在西印度群岛搞屠杀和食人肉的可怕情景。在安的列斯中学简介上有谁看到“加勒比中学”这个可恶的标题吗?……这个标题不就告诉世人该校教的是互相残杀的艺术,烹调人肉的方法吗?……因此,“安的列斯中学”这个名称对安的列斯土生土长并接受纯欧式教育的青少年来说十分恰当。
没有电报来,信就得等一阵子,除非此次争取旅行基金的考试是场趣味不高的骗人游戏。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凯轮-西摩夫人和阿德先生早就互相通过书信了。凯轮-西摩夫人乐善好施,决不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她就住在巴巴多斯,阿德先生结识她时日已久。她被认为是巴巴多斯岛上的富豪之一。
现在就只能耐下性子,每天早晚翘首期盼海外的来鸿了。九名优胜者不言而喻特别心焦,老跑到临牛津街的窗户前看本区邮递员来没来。若老远看见邮递员的红制服——众所周知,红色很远就能看见——他们就急急忙忙冲下楼,飞一般跑出校园,在大门口截住邮递员,问这问那,缠得邮递员晕头转向,就差伸手去摸邮递员的邮包了。
不!没有安的列斯群岛的来信,一封都没有!从此以后,有没有必要给凯轮-西摩夫人再发封电报核实一下,第一封电报她是否收到了,顺便催催她赶快回话?……
为了解释这个难以解释的迟迟不到的答复,于是人们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产生了许许多多疑问。在安的列斯群岛和英国之间搞邮运的游轮是不是遇上恶劣天气出了事?……是不是被别的什么轮船撞沉了?……巴巴多斯岛是不是在西印度群岛一次可怕的地震中消灭了?……乐善好施的凯轮-西摩夫人是不是在这次灾难中丧了生?……法国、荷兰、丹麦、瑞典、英国是不是刚刚失去了它们殖民帝国在新大陆的精华领地?……
“不,不会的。”阿德先生反复指出,“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不会没人不知道!……灾难发生的详细经过一定会见报的!……”
“就是嘛!”托尼-雷诺附和说。“要是横渡大西洋的客轮带上几只信鸽的话,我们好歹会知道它是否一路顺风!”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令安的列斯中学寄宿生们深感遗憾的是,信鸽传鸿在当时还不曾开展起来。
无论如何,目前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再这么下去,老师们就无法稳住学生的心。学生们不去教室上课,也不去学习室学习。电报不怎么明了,凯轮-西摩夫人没有通过电报回话,这不是很和情理吗?信可以,一封信就能把大家要遵守的要求都详详细细地写进去,告诉大家此次旅游的性质,具备的条件,何时开始,时间多长,费用怎么结算,九名会考优胜者的资助金额多少。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讲清楚,起码得写两三页纸,而且还只能用西印度群岛各殖民岛上的居民仍再使用的黑人语言遣词造句。
确切的消息没有,混乱仍在继续。会考不成功的寄宿生开始嫉妒同学的成绩,挖苦取笑,用不久会收进法兰西学院词典里的词来说,就是开始“逗弄”他们。这是完完全全的骗局……所谓的旅行基金没有兑现一个生丁一个便士……这位名叫凯轮-西摩的女资助人根本就不曾存在!……选拔考试只不过是从美洲。说穿了,是从她的故乡进口来的一种骗人的鬼话!……
阿德先生无论如何都坚持这个计划,期望预告于本月二十三日抵达利物浦的下班客轮能带来安的列斯群岛的信件。到时候如果没有凯轮-西摩夫人给他的信,他就要给凯轮-西摩夫人再发封电报过去催问。这么做没有必要。二十三日下午来了一封贴有巴巴多斯邮票的信。这封信是凯轮-西摩夫人的亲笔信。根据她的设想——这是大家最想知道的——旅行基金就资助去安的列斯群岛的一次旅游。
[book_title]第二章 西摩夫人的想法
旅行基金--第二章西摩夫人的想法
第二章西摩夫人的想法
去西印度洋群岛旅游,这是慷慨的凯轮-西摩夫人一手安排的!当然了,考试的优胜者似乎应该感到满意。
毫无疑问,学生们应该放弃穿越非洲、亚洲、大洋洲的远距离探险念头,考虑去新大陆不太出名的北极或者南极什么地方。
不过,要是不去想去的地方去又感到有点失望,要是去了想去的地方,又要求回来的速度比去时更快,那么去安的列斯群岛旅游,可谓是充分利用即将来临的暑假。让学生们明白利用好假期的益处,阿德先生不用花很大的气力。
安的列斯群岛,是不是他们的故乡呢?……在他们还是幼童时,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就离开了安的列斯群岛,千里迢迢来欧洲上学……他们从此以后几乎没有再踏上看着他们出生的安的列斯群岛的热土,脑子里几乎对安的列斯群岛没有多深的印象!
他们的家虽然已经搬离安的列斯群岛,不打算再迁回去,但他们当中有人仍然有亲戚朋友在那里。所以,对生于在安的列斯群岛的青年人来说,拟议中的旅游无论从哪方面讲都特别有意义。
旅游资助金是给九名考试优胜生的,但是发放时要对他们每位的个人情况进行评定,根本评定结果进行发放。
首先介绍英国籍的学生。在安的列斯中学就读的较多,考试获优胜的有:
罗杰-欣思达尔,来自圣卢西亚岛,二十岁,父母顺利弃商后返回英国,现住在轮敦。
约翰-霍华德,来自多米尼加岛,十八岁,父亲是企业家,现住在曼彻斯特市。
休伯-佩金斯,来自安提瓜岛,十七岁,家庭成员有父母亲,两个妹妹。他家一直在安提瓜岛,他学成以后将返回安提瓜岛,到一家商行做事。
现在介绍法国籍学生。安的列斯中学上学的有十几个人,考试获优胜的是:
路易-克洛迪荣,来自瓜德罗普岛,二十岁,出身船东家庭,定居南特已有几年。
托尼-雷诺,来自马提尼克岛,十六岁,兄妹四个,他是长子,出身巴黎前官吏家庭。
再介绍丹麦籍学生:
尼尔斯-阿尔伯,来自圣托马斯岛,父母双亡,哥哥年长他十岁,一直呆在安的列斯群岛。
阿克塞尔-威克本,来自圣克罗伊岛,十九岁,出身丹麦哥本哈根前木材商家庭。
后介绍荷兰籍学生。荷兰籍学生的代表是艾伯塔斯-勒文,来自圣马丁岛,二十岁,独生子,父亲曾经居住在鹿特丹市郊。
还要介绍一名瑞典籍优胜生。马格努-安德斯,出生在巴特勒米岛,十九岁,家人新近迁居瑞典哥特堡,准备挣些钱,再返回安的列斯群岛。
说实话,让生于安的列斯群岛的青年人回出生地旅游数周,他们一定很高兴。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否乐意回故乡看看,谁心里也没有底!路易-克洛迪荣就有个舅舅在瓜德罗普岛;尼尔斯-阿尔伯有个哥哥在圣托马斯;休伯-佩金斯全家人在安提瓜岛。除了他们之外,他们的同学都与安的列斯群岛没有什么亲朋关系,离开了就不想再回去。
享受旅游资助生中,年龄最大的三人:一个是罗杰-欣思达尔。他生性有些傲慢;另一个是路易-克洛迪荣,稳重勤奋,人缘很好;再一个是艾伯塔斯-勒文。安的列斯群岛的烈日艳阳不曾晒热过他血管中荷兰人的血液。尼尔斯-阿尔伯喜好什么,他不曾表白过;马格努-安德斯喜欢与海洋有关联的工作,准备将来去商船队干事;阿克塞尔-威克本想到丹麦部队里去服役,当一名士兵。下面介绍的学生以年龄长幼为序:约翰-霍华德身上的英国人气味稍淡于他的同胞罗杰-欣思达尔。还有两个年龄最小的,一个是休伯-佩金斯,正如他自己曾经所说的那样,他将来想经商;另一个是托尼-雷诺,他酷爱划船,将来能成为一个航海家。
目下需要搞清楚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是,这次旅游的地方包不包括大安的列斯群岛和小安的列斯群岛,向风群岛和背风群岛?……不过,全部旅游完这些群岛,学生们把假期都用上,恐怕还得顺延几周。西印度群岛上有不下三百五十个岛屿,一天游一个,就是走马观花,游览全部岛屿也得整整一年时间。
不!这不是凯轮-西摩夫人的意图。安的列斯中学的寄宿生将只能再各自的母岛上呆几天,探望一下那里好久不见的亲朋好友,看看自己的故里。
要是这样的话,大家都心里明白,大安的列斯群岛、古巴、海里、圣多明各、波多黎各恐怕首先得从旅游日程上删掉,因为西班牙籍寄宿生考试没有考上名次。牙买加也在被删掉之列,因为考试优胜者中没有一个来自这块英国的殖民地。荷兰殖民地因同样的理由被从日程安排上抹去。委内瑞拉管辖的小安的列斯群岛同样有几个岛屿不旅游的线路上。这些岛屿是托尔提戈斯岛、奥尔德拉岛、阿维斯岛。
旅游线路若这样安排,他们的旅游地都将是小安的列斯群岛上的岛屿,有英属的圣卢西亚、多米尼加、安提瓜;法属的瓜德罗普、马提尼克;丹麦管辖的圣托马斯、圣克罗伊;瑞典管辖的圣巴特勒米;还有一半属于荷兰,一半属于法国的圣马丁岛。
从地理角度看,这九个岛屿都在向风群岛的范围内。安的列斯中学的九名考试优胜生将逐一旅游这九个岛屿。
在安排上再增加一个游览的岛屿,想必不会有人感到意外,因为参观第十个岛屿的时间可能最长,而且也最为合理。
这个岛屿就是巴巴多斯岛。巴巴多斯岛属于向风群岛上的一个岛屿,是四近英属最大的岛屿之一。
他们不难想象的是,假如这位慷慨的英裔女士愿意接待安的列斯中学九名考试优胜生,那么这九名考试优胜生也迫切想认识这位巴巴多斯当地的女富翁,并向她表达他们诚挚的谢意;要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们也不感到遗憾。她给朱利安-阿德先生来过信,从朱利安-阿德先生透露她的信末附言内容来看,凯轮-西摩夫人解囊之慷慨,无与轮比。
凯轮-西摩夫人实际上承担了这次旅游的费用,还要在学生们离开巴巴多斯时再给他们每人七百英镑的零花钱。
至于旅游的时间,暑假到底够不够呢?……够是够了,但是得把规定的假期开始时间提前一个月,这样一调整,旅游往返横渡大西洋就都赶在风平浪静的好季节。
总之,从各个方面看,这次旅游将是愉快的,尤其是有重要的教育意义,想必师生们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学生家长那面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异议。若把往返途中可能的迟延都考虑上的话,旅游时间定为七到八周比较合宜。学生们旅游结束返回欧洲时,带回来的将是他们对可爱新大陆岛屿的美好回忆。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家长们马上想要搞清楚的问题。
参加旅游的学生中,年龄最大的还没有超过二十周岁,他们是否将要自己管理自己呢?没有老师跟着他们,把他们集合在一起,他们知道怎么办吗?在游览欧洲不同国家的管辖的某个岛屿时,万一哪个学生提出该岛的归属问题时,这会不会引起他们的相互猜疑,继而导致冲撞呢?……阿德先生办事谨慎,又有头脑,没有他的教导,学生们会不会忘记他们是安的列斯群岛人,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寄宿生呢?……
这些问题,想必安的列斯中学校长基本上都想到了。假如他不能跟学生们一道去,他将找谁替他挑这副重担呢?……
其实,这个问题凯轮-西摩夫人已经考虑到了。西摩夫人是个有实际头脑的人,她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将拭目以待。凯轮-西摩夫人办事很谨慎,绝对不会同意这些学生在旅游期间随心所欲。
现在,茫茫大西洋怎么横渡?……是不是得搭乘在英国和安的列斯群岛之间往返的定期客轮?……要不要以九名考试优胜生的名义来包舱定座?……
凯轮-西摩夫人一再指出,他们离开巴巴多斯返回欧洲,不需要他们自己掏旅费,途中的花消也不从他们每人得到的七百英镑的零用钱中扣除。
凯轮-西摩夫人在信中对这个问题做了说明。原话是这么说的:
“横渡大西洋的旅费由我来承担。来安的列斯的轮船已经租借妥当。轮船将在爱尔兰昆斯敦市科克码头接送小乘客们。轮船名字叫机灵号,船长是帕克森,起航准备工作正在进行。起航日期定在六月三十日。帕克森船长希望小乘客们能按期到达乘船地点。小乘客们一到,轮船即可生火起锚。”
可以肯定,享受旅游资助金的学生乘的即使不是豪华客轮,起码是一艘游艇。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他们的专用船,把他们由英国送到安的列斯群岛,又从安的列斯群岛送回英国!
凯轮-西摩夫人的确太会办事儿了!她出钱把什么都包揽了,这个女英国佬!话说回来,百万富翁要是把他们的万贯钱财拿出来做点好事,每个人都希望他们富有,富得堆银积金!
凯轮-西摩夫人具体如何安排,还没有人知道,但矛盾已在安的列斯中学这个小天地里产生了,考试没有考好的学生开始嫉妒他们考试考得好的同学。要是考试没有考好的学生知道此次旅游的条件多么优厚舒适,他们的嫉妒心将会达到极点。
考试优胜生的心里当然是很高兴的,因为现实正向他们的愿望一步步靠近。渡过大西洋以后,他们将乘船旅游安的列斯群岛上的主要岛屿。
“我们何时出发?……”他们正在议论纷纷。
“明天……”
“今天……”
“都不是……还得再过六天……”头脑最聪明的提醒说。
“啊!我们已经上机灵号了呀!……”马格努-安德斯唠叨开
“上咱们的船吧!”托尼-雷诺大声喊着。
其实,他们是不愿意承认他们在为此次海外旅游做准备。
尽管如此,首先要把旅游的事情告诉给学生家长,征求他们的意见,并要求得到他们的支持,因为考试优胜生去的地方不是旧大陆而是新大陆。朱利安-阿德先生必须着手逐一解决这些问题。此外,这次探险性旅游可能历时两个半月,一定要做些必要准备,带些衣物,尤其要带上雨鞋、雨帽、雨衣之类的雨具。一句话,得带一套水手行装。
其次,校长得挑选一个办事可靠的人,把管理这九名学生的工作叫给他来负责。按理说,这些学生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可以自己管理自己,不需要别人监督他们,但是给他们派个领队的,仍然不失为明智之举,况且精明的凯轮-西摩夫人在她的回信也表示了相同的意思,领队看来是非派不可了。
既然有领队,征得家长同意校长的建议显然就没有什么必要了。这些学生中有几个将在安的列斯群岛探望他们有好几年不曾见面的亲戚。休伯-佩金斯的亲戚在安提瓜;路易-克洛迪荣有亲戚在瓜德罗普;尼儿斯-阿尔伯有亲戚在圣托马斯岛。在这样很不寻常的舒适条件下与多年不见的亲戚重逢,不能不说是一个千载一时的好机会。
校长已把安的列斯中学将有学生去安的列斯群岛旅游的消息告知了上述的几个家庭。他们已经知道有许多学生将参加争取获得旅游资助金的考试。阿德先生相信,等考试结果出来以后,优胜者中有他们的亲戚,他们的夙愿才算是真正地实现了。
在此期间,阿德先生考虑给这个流动班级选个班主任,因为这些学生是初次出远门,他得选一个既能管好他们又能和他们融洽相处的人。这事真是阿德先生给难住了。在安的列斯中学的老师中找个符合条件的不就行了么?但问题是学期没有结束,不能提前把课停了。
教师队伍中必须保持完整无缺。
因此,阿德先生认为他不能陪九名学生去安的列斯群岛旅游。在学期结束前这段时间里,他不能离开学校,其中主要一个原因是,八月七日的颁奖大会,他得亲自参加。
除了他和其他教师,他手下就没有工作踏实,组织能力强,认真负责,办事大家信得过,学生们又愿意接受做他们领队的一个人吗?
人倒是有,但现在还不知道他本人愿不愿意出这趟远门,能不能漂洋过海去冒险……
六月二十四日上午,机灵号约定起航日的前五天,阿德先生有要事给帕膝森先生相告,就把帕膝森先生请到办公室。
帕膝森先生在安的列斯中学管总务。阿德先生派人去请他时,他正按照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忙着结前一天的账。
帕膝森先生抬起头,把眼镜推向前额,对站在门口的勤杂工说:
“我马上就去见校长先生。”
打勤杂工打发走以后,帕膝森先生拉下眼镜,拿起羽毛笔,把刚才在账本支出栏没有写全的九字工工整整地写全,作好小计,拿起他那把乌木戒尺,顺手画了一条横线,然后把羽毛笔在墨水瓶上轻轻抖了抖,插进经过喷丸处理的笔洗里清洗了几次,洗干净了,又小心翼翼地擦干,竖放在戒尺的旁边。接下来他躁起墨水吸干器,吸干账页上过多的墨水,把账页上放了一张吸墨纸,确信九字尾巴不会渗漏了,这才慢慢合好账本,放进办公桌专门放账本的隔档里。再把刀片、铅笔、橡皮放回文具盒,吹干净吸墨器上的尘土。一切收拾停当了,他慢慢站起来,推开皮面安乐椅,离开座位,顺手又把皮面安乐椅送回原位。脱去培夫绸套袖,挂在壁炉旁的衣帽钩上,拿起衣刷,刷刷上衣、背心和裤子,取下衣帽钩上的帽子,用胳膊抹顺抹亮皮毛,扣在头上,戴上黑皮手套,仿佛要去拜见大学的校长。穿戴整齐后,照了照镜子,觉得衣冠楚楚了,又发现一根虬髯超出了规定的长度,拿起剪刀修剪平整,最后摸摸手绢和钱夹都在衣袋里了。转身走到门前,拉开门,跨过门槛,掏出钥匙包,从十七把叮当作响的钥匙中找出一把,锁好门,顺着通往躁场的楼梯下来,稳步斜穿躁场,往阿德先生办公室所在的正楼走去。到了门口,他先站住,然后伸手按下电铃,听到里面铃声响了,站着等人来开门。
乘此间隙,帕膝森先生一面用食指尖抠脑门,一面心里在琢磨:
“校长会有什么事要找我谈呢?”
上午这个时候进见校长,在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帕滕森先生看来,似乎的确不太正常。
这到也是,帕滕森先生的手表才九点四十六分。手表上的时间是可信的,因为帕滕森的手表走时很准确,每天的误差不到一秒,准确度可与主人相媲美。在十一点四十二分前,帕滕森先生从来没有去过阿德先生的办公室,他每天向阿德先生汇报安的列斯中学财务情况,但他都在十一点四十二分和四十三分之间到,不曾有过提前或错后的先例。
帕滕森先生可能开始在猜想了。他猜想大概出了什么大事,前一天的账他还没有结完,校长就打发勤杂工叫他过去。他拖了拖,还是把账结完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扰肯定不会造成什么差错。
门开了,但不是有人出来开的,而是用和传达室相连的绳子来开的。
帕滕森先生几步走进走廊——他习惯上是走五步——在第二个贴着“校长办公室”字样的门心板上轻轻敲了一下。
“请进!”里面立即有了回应。
帕滕森先生摘下帽于,抖抖高帮皮鞋上的尘土,重新戴好手套,进了校长办公室。里面的窗户朝着躁场,窗帘半落。阿德先生坐在办公桌前,面前堆着许多文件,桌上有好几个电钮。阿德先生抬起头,亲切地和帕滕森先生打招呼。
“是您叫我来的吗?”帕滕森先生问校长。
“是的,总务先生。”阿德先生说,“我想和您谈件纯粹与您个人有关的事情。”
然后指指他办公桌旁的椅子说:
“您请坐。”
帕滕森先生轻轻撩起礼服的长后襟坐下,一只手平放在膝盖上,另只手持帽于胸前。
阿德先生说话了。
“总务先生,您知道咱们学校参加争取旅游资助金考试的结果……”
“我知道了,校长先生。”帕滕森先生说,“咱们殖民地的同胞慷慨解囊资助旅游,这完全是瞧得起咱们安的列斯中学。”
帕滕森先生说话从容不迫,口字清晰。从他口中吐出的字词,他都不无造作地念得抑扬顿挫,铿然有声。
“您也知道,”阿德先生又说,“这笔旅游资助金的使用情况……”
“我知道,校长先生。”帕滕森先生边说边点头,帽子一晃一晃,仿佛向大洋彼岸的什么人打招呼。“凯轮-西摩夫人是位关心下一代的女性。我觉得她管好祖上留传的家产,或者她辛勤劳动积累的财富,这已经够不容易了,可她还有心资助渴望外出远游的青年学生……”
“我有同感,总务先生。此次赴安的列斯群岛旅游的条件,想必您同样也知道了?”
“有所耳闻,校长先生。有船接我们的小游客。我希望他们不要祈求海神将她那把著名的三叉戟扔进大西洋汹涌澎湃的波涛里!”
“我也希望这样,帕滕森先生。往返横渡大西洋都是海上风平浪静的季节。”
“其实,”帕滕森先生说,“七八两月是任性的大海最喜欢的休息月……”
“因此,”阿德先生接上说,“此次远游对我们的考试优胜生和他们的领队来说,确实是很舒适的……”
帕滕森先生说,“领队将肩负着这么两项重任:代表安的列斯中学问候凯轮-西摩夫人;代表安的列斯中学全体寄宿生深切地感谢凯轮-西摩夫人。”
“但是,”校长说,“可惜这个人不是我。期末考试前一天,要举行考试典礼,我得去主持……”
“您当然脱不了身了,校长先生。”帕滕森先生说,“那您就指定个人替代您,想必他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怨言不会有。可我左选右选选不定,因为,我需要一个特别可信,完全能靠得住,学生家长一致同意的人……说实话,这个人,我已经在本校教工中物色到了……”
“我向您表示祝贺,校长先生。我猜想这个人不是理科老师就是文科老师……”
“不是。假期没有到,不能停课。这个人就是您,总务先生。我选您陪他们去安的列斯群岛,因为我觉得您的财务工作暂停一段时间,对学校的全盘工作影响不太大……”
“我……校长先生?……”帕滕森先生的声音都有点儿变了。
“是的,帕滕森先生。我敢肯定,学生旅游期间的账也要像学校的账一样,按时记,按时结。”
帕滕森先生掏出手绢,擦了擦被泪水微微模糊了眼镜片。
“还有一点,”阿德先生说,“凯轮-西摩夫人很慷慨。她给挑此重担的领队也将发给七百英镑的津贴……帕滕森先生,请您做些准备,五天后动身。”
[book_title]第三章 帕滕森夫妇
旅行基金--第三章帕滕森夫妇
第三章帕滕森夫妇
霍雷肖-帕滕森之所以身居安的列斯中学总务的位置,是因为他放弃教书从事行政管理。霍雷肖-帕滕森是个坚定的拉丁语学者,他对维吉尔和西塞罗的语言在英国没有得到它在法国得到的重视感到遗憾,尽管英国的教育界给他留有一个较高的职位。
法国人确实可以要求取得英国的子孙后代们根本不希图的拉丁籍。在法国,拉丁语可能永远抵制近代教育的入侵。
帕滕森先生的书不再教了,但在他的心灵深处,他仍然忠于他崇拜的那些古罗马大师。当他想起维吉尔、奥维德和西塞罗的许许多多名言警句时,他就把一丝不苟和有条有理的会计才能,用到安的列斯中学的财务管理上。
由于他有精打细算的特别,熟悉借贷的奥秘,精通会计学的细枝末节,给人一个模范总务的印象。
他古代语言考试得过奖,现在在记账或者制定学校预算中也能得奖。
很可能,在阿德先生高升之后,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将掌管安的列斯中学的领导工作,因为学校正处于蓬勃发展状态,将来不会在特别有能力接替这一重要职位的人手中衰落。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四十岁刚过几个月。他是个做学问的人,也是个爱运动的人,身体特别棒,怎么折腾都没有事儿,肠胃格外好,心脏没毛病,气管呱呱叫。
这是一个既谨慎内向,又总保持沉着的人,始终知道不要被自己连累。既能说会道,又注重实际,不会得罪任何人,度量特别大,用句不会使他生气的话说,“特会自我控制”。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中等偏高身材,窄胸溜肩,步履笨拙,姿态不美。天生夸张的举止离不开轻微造作的语气。虽然表情严肃,但有机会照笑不误。他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因近视而缺乏炯炯之神,不得不在高凸的鼻尖上架副深度的近视镜。总之,受两条长腿的拖累,他走起路来脚后跟靠得太紧。他坐相笨拙,令人担心他会从椅子上滑下来。他躺在床上舒不舒服,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还有个帕滕森夫人,年三十有七,是个很聪慧的女人,没有什么奢望,不好浓妆艳抹。她丈夫不觉得她微不足道。在她帮丈夫整理账务时,丈夫会欣赏她的办事才干。况且,不要以为安的列斯中学的总务是个和数字打交道的人,他就不太在乎衣着打扮。若这么想,那就错了!他的白领带结打得最好,高帮漆面皮靴尖擦得最亮,除了他人,衬衣浆得最板,黑裤子无懈可击,他那件像牧师穿的背心扣得最严实,他那件齐腿弯的肥礼服钮扣扣得最整齐。
帕滕森夫妇在安的列斯中学占有一套舒适的住房。有一侧的窗户朝着躁场,另一侧的窗户对着老花园,花园里老树参天,草坪维护很好,一派清新宜人的景象。他们家在二层,有六间房子。
见过校长之后,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就要回到这屋里。他不着急,他想把他的想法考虑得更成熟。他的想法产生才几分钟,他可能想拖延思考时间。
不过,他这个人一贯看事准确,观察真切,权衡一个问题就向他平衡账上的收支一样,主意会很快一下子拿定。可这一次,还是不要——说老实话——轻率地去冒这个险为好。
因此,在回屋之前,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在躁场上踱步。这时躁场上阒无一人,他脖子板得像避雷针,身子挺得像木桩,走走停停,双手时而背在身后,时而交与胸前,目光漫无目的的投向安的列斯中学墙外遥远的地方。
后来,在去和帕滕森夫人商量之前,他忍不住又想去办公室把前天的账结清。结完账检查了一遍,心里完全蹋实了,可以回去一心一意和妻子讨论他从校长交谈过程中得到的利弊。
总之,这一切没要多长时间。他离开一楼的办公室,上到二楼时,学生们正从教室往下走。
眨眼间,学生们结成伙,散得到处都是,其中就有九个考试得优胜的那一伙。他们好像真登上了机灵号船,驶离爱尔兰海岸几英里了!他们多少谈得有些得意洋洋,这是不难想象的。
去安的列斯群岛旅游的问题虽说解决了,但他们觉得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从动身到到达,会不会有人陪着他们呢?……
总之,他们似乎很明白,不会让他们单独横渡大西洋……凯轮-西摩夫人是指定专人陪他们呢,还是把此事委托给了阿德先生?……不过,校长在这个时候似乎不容易脱身…从现在起,这摊子事交给谁来管?阿德先生难道已经物色好了人不成?……
也许有人认为这个人非帕滕森先生莫属。不错,总务性格好静,不喜欢出门,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他会不会同意改改他的习惯,几个星期不和帕滕森夫人在一起呢?……他会答应负责此事吗?……这似乎不大可能。
当然,在校长把前述之事告诉给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时,他若感到几分惊讶,那么他让帕滕森夫人知道此事后,她可能同样感到吃惊,这是不难理解的。可能谁也没有想到,两个如此紧密团结的人——可以说是颇具化学性地结合——竟然可以分离开,哪怕是几个星期。可是,帕滕森夫人参加此次旅游是不能被接受的。
帕滕森先生正是一边考虑着这些方方面面,一边往家走的。不过应该补充一点,帕滕森先生迈进帕滕森夫人等他的客厅门槛时,他已下定决心,完完全全下定了决心。
帕滕森夫人知道丈夫被校长召请去了,丈夫一进门,她开口就问:
“哎,帕滕森先生,到底什么事儿?”
“新奇事儿,帕滕森夫人,很新奇的事儿……”
“我想是决定阿德先生陪考试优胜生去安的列斯群岛的事……”
“无论如何,他不能在学期的这个时候离开学校。”
“那他就物色个人了?……”
“对……”
“他物色的人是谁呢?……”
“是我。”
“你……霍雷肖?……”
“是我。”
帕滕森先生轻轻松松地从妻子这当头一棒给他造成的惊愕中恢复了过来。妻子是个有头脑的女人,善于就事论事,没有妄加指责,真不愧是帕滕森先生的妻子。
帕滕森先生和妻子交谈了这么几句后,就蹭到窗前,用左手的四个指头把窗上玻璃敲得咚咚响。
帕滕森夫人赶快过来站在他身旁问: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我意思是你做得对。”
“我也这么认为,帕滕森夫人。既然咱们校长看得起我,我就不好拒绝。”
“你不可能拒绝,帕滕森先生。我只遗憾一件事……”
“什么事?……”
“旅游不是陆地旅游,而是海上旅游,那就得漂洋过海……”
“非得这样不行,帕滕森夫人。话说回来,走两三周水路吓不倒我……一艘好船供我们使用……在一年的这个时候,七八九三个月里,海对人类是温柔的,航行将一帆风顺……其次,还有一份津贴给探险旅游队长……说白了,是向导,授予我的这个头衔……”
“一份津贴?……”帕滕森夫人对物质好处特别敏感,一句话问了好几遍。
“是的。”帕滕森先生回答说,“津贴额等于每个享受旅行基金生要领的资助金……”
“七百英镑?……”
“七百英镑。”
“这钱值得去挣。”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表示赞成这个意见。
“那啥时候动身呢?……”帕滕森夫人问,没有任何反对的话可说了。
“六月三十日。五天之后我们必须到达科克港,在那儿我们将搭乘机灵号客轮……因此要抓紧时间。从今天起,我们开始作准备……”
“不用你管,我全包了,霍雷肖。”帕滕森夫人说。
“你可什么都不能忘了……”
“放心吧!”
“准备几件薄衣服,因为我们应邀游览热带地区,那地方热,骄阳似火……”
“薄衣裳会准备的。”
“但要是黑色的,因为穿花里胡哨的游客衣服,既不符合我的身份,也不符合我的性格……”
“相信我吧,帕滕森先生,我也忘不了韦嘉尔防晕船的药方以及药方建议使用的药量……”
“啊!晕什么船!”帕滕森先生轻蔑地说。
“不晕不要紧,谨慎为好。”帕滕森夫人说,“就这么讲了,只是两个半月的旅游……”
“两个半月,十到十一周,帕滕夫人……在这短短的十几周里,真有可能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正如一个圣人所云,不知道何时动身,就不知道何时回来……”
“关键是回来。”帕滕森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不要吓唬我,霍雷肾……到这次海上旅游,我毫无怨言地就忍受两个月的寂寞……我知道旅游有风险……我有理由相信,你向来办事谨慎,能够逢凶化吉……但别给我留下旅游可能会延期的糟糕印象……”
“我认为这是我应该说明的事。”帕滕森先生一面不让自己的举止超越允许的范围,一面反驳说,“这些说明无意在你心里制造混乱,帕滕森夫人……我只希望你在我的归期推迟的情况下不要忐忑不安,更不必庸人自扰……”
“可以,帕滕森先生,但这可是出去两个半月,我希望不要超过此期限……”
“我也希望如此。”帕滕森先生回答说。“那到底是何性质的旅游呢?……是去一个美妙的地方的徒步旅行,是穿越西印度群岛的远足……当我们仅于半月后返回欧洲时……”
“不会,霍雷肖。”贤惠的夫人说,她比平时固执。
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帕滕森先生也固执起来了——他以前几乎不这样——引起帕滕森夫人的不安对他有好处吗?……
可以肯定的是,他仍然而且坚决坚持认为任何旅游都有危险,尤其是远渡重洋的旅游。在帕滕森夫人不肯接受这些危险时,他却振振有辞,手舞足蹈地说:
“我不要求你看见危险,只要求你预见危险。既然是预防万一,那我得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什么必要措施,霍雷肖?……”
“首先,帕滕森夫人,我打算把我的遗嘱立了……”
“你的遗嘱……”
“是的……合乎法律手续……”
“你这不是成心叫我心里难受嘛!……”帕滕森夫人大喊大叫,开始从可怕的角度去考虑此次旅游了。
“别这样,帕滕森夫人,你别这样!……我只想谨慎明哲行事。我是临上火车前认为有必要做最后准备的那号人,尤其是当去烟波浩淼的海洋上冒险时。”
他就是这样的人,可能会死扣遗嘱的条文?也许会想的更多?……无论如何,这是为了高度感动帕滕森夫人,让她想着她丈夫要解决向来十分棘手的继承问题,意识到横渡大西洋的风险:撞船、搁浅、沉船、漂泊到哪个岛上任凭食人肉者摆布……
帕滕森先生感觉他可能太过分了,于是就拿出他格外圆滑的话来给帕滕森夫人宽心,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一半,或者是这种复式生活关系所谓的结婚。他终于向她证明,过分谨慎小心从来不会产生有害或者令人遗憾的后果,而以防万一,这并不是向生活的乐趣道诀别……
“这句金玉良言,”他又说,“奥维德让俄耳普斯说的,当俄耳普斯再度失去他亲爱的妻子欧律狄刻时。”
不!帕滕森夫人不想失去帕滕森先生,甚至第一次都不干。但细心的帕滕森一心想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他不会打消立遗嘱的念头。当天,他就准备去找公证人,依然法律拟好公证书,以便在需要启封公证书时,不会引起任何含糊的解释。
在此之后,大家很容易会想到帕滕森先生已经采取了种种可能的措施,假如命运之神想要机灵号在茫茫大海上连人带船全部遇难,人们永远放弃收集船员和乘客的消息。
这当然不是帕滕森先生的意思了,因为他又说:
“再说,可能会有另一个措施更……”
“什么措施,霍雷肖?……”帕滕森夫人迫不及待地问。
帕滕森先生认为目前不应该说得过于明确,就搪塞说:
“没有……没有什么措施……咱们回头再说!……”
他不愿意多说,可以认为是不想再吓唬帕滕森夫人。他也许没能让帕滕森夫人接受他的想法,尽管他引用了另一条拉丁语格言,何况他平时几乎不跟她说这些话。
最后,为了结束谈话,他这么总结说:
“现在,咱们收拾我的箱子和我的帽盒吧。”
五天以后才真动身,但已经作了的事就不再重做了。
总而言之,与帕滕森先生有关的,也就与那九名考试优胜者有关,往后的事就是做旅游准备。
再说,如果机灵号的起航日定在六月三十日,剩下五天,还得减去由轮敦去科克的二十四小时。
其实,帕滕森一行首先乘火车到布里斯托尔,再换乘往返于英国和爱尔兰间的轮船,到塞弗恩下,过了布里斯托尔运河,再过圣乔治运河,最后在昆斯敦下船。昆斯敦位于科克湾的入口处,碧绿的爱尔兰西南海岸。英国到爱尔兰乘船需要一天时间,而在帕滕森先生的脑子里,一天学习海洋知识足已。
至于接受征求意见的享受旅行基金生的家长们,他们很快通过电报或来信作了答复。对罗杰-欣思达尔来说,这事当天就能办成,因为他父亲住在轮敦,是他亲自去把凯轮-西摩夫人的设想告诉了家人。
其余学生家长的答复陆续由曼彻斯特、巴黎、南特、哥本哈根、鹿特丹、哥特堡到了,休伯-佩金斯的家长由安提瓜发来一封电报。
家长们对此建议给予了高度的赞许,并对巴巴多斯的凯轮-西摩夫人给予了很诚挚的感谢。
帕滕森夫人正在忙着给丈夫做旅游准备,而帕滕森先生正在结安的列斯中学的总账。可以肯定,他不会留下一张待登的发票,一笔未结完的账。
然后,他要请求主管人于当年六月二十八日停止他的总务职务。
与此同时,他丝毫没有忽视他个人事务。当然,他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了结了他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在他们夫妇第一次谈话时,他大概就给帕滕森夫人讲得一清二楚了。
对此,有关人员仍然绝对保持沉默。将来大家会晓得是何事吗?……会的,如果帕滕森先生从新大陆平平安安回来的话。
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帕滕森夫妇多次拜访一位律师,甚至造访过有权能的法官。此事之所以被安的列斯中学的教职员工完全看在眼里,是因为每次帕滕森夫妇双双回家时,他神态比较严肃谨慎,而他那贤惠妻子的眼睛时而红得像刚刚泪如泉涌般哭过,时而那神气就像个大人物成功地作出了一项有力的决议。
尽管他们在这位和那位律师那里拿了不同的表格,但忧伤之情在目前的情势下似乎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六月二十八日到了。晚上起程。九点钟,领队及其队员坐火车前往布里斯托尔。
上午,朱利安-阿德先生和帕滕森先生会了最后一次面。
同时,朱利安-阿德先生叮嘱帕滕森先生要一丝不苟地记好旅游期间的账。叮嘱是虚,他是让帕滕森先生感到他肩负任务的重要,他多么相信他能得到安的列斯中学享受旅游资助金生的密切配合。
晚上八点半,大家在大躁场上互相道别。罗杰-欣斯达尔、约翰-霍华德、休伯-佩金斯、路易-克洛迪荣、托尼-雷诺、尼尔斯-阿尔伯、阿克塞尔-威克本、艾伯塔斯-勒文、马格努-安德斯和校长、老师们以及不无羡慕地欢送他们的同学一一握别。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向帕滕森夫人告了别,并随身带了张她的照片。他道别用的是激动的话语,和一个有实际经验,已作好预防各种意外情况准备的男子的觉悟。
然后,身子转向九名享受旅游资助金的学生,见他们正往送他们去火车站的四轮马车上上,他抑扬顿挫的朗诵了贺拉斯这么一句诗:
明天的水路淼茫无垠。
现在,他们出发了。几个小时以后,火车就把他们送到了布里斯托尔。明天,他们将渡过帕滕森先生形容为渺茫水路的圣乔治运河……旅途愉快,安的列斯中学会考的优胜者们!
[book_title]第四章 蓝狐狸酒店
旅行基金--第四章蓝狐狸酒店
第四章蓝狐狸酒店
科克一开始叫克夫斯,这个名字源于一片沼泽地,盖耳特语叫做科洛克。科克开始时是个不起眼的荒村,后来变成了镇,现在是芒斯特的首府,爱尔兰第三大城市。
科克是座有一定影响的城市,也许其沿海城市的影响占绝对优势,因为它地处昆斯敦——老克夫斯——李河下游。那儿有船台、商店、工厂。一座补给港和一座停泊港能接停各种船只,但主要接停因李河水深不够而转停的帆船。
帕滕森和享受旅游资助金的学生若晚到科克,就没有时间参观科克港,游览这座由两座桥把李河两岸连接起来的美丽岛,也没有时间去附近诸岛姹紫嫣红的花园漫步,再没有时间踏看花园的配套建筑。全市总人口不下八十九万,科克七十九万人,昆斯敦十万人。
但是,只要是游览,花去的几个钟头过得愉快,这三个人就不怎么在乎。六月二十九日晚间,他们围桌坐在蓝狐狸酒店顶里一个光线暗淡的餐厅里,无精打采地在低声交谈,面前总有几个添满又喝干了的无脚大酒杯。只要一看他们那张凶横的脸庞,不安的神态,明眼人一下子就认出这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是被警方追捕的坏蛋。因为,对进来的人,他们都要用怀疑和不信任的眼光看一看,可见这蓝狐狸酒店是个藏污纳垢,歹人经常光顾的场所!
其实,在这个海滨居住区,各类酒店不少,这三个找栖身处的家伙选择的余地很大。
如果说科克是座环境幽雅的城市,那么昆斯敦就不同了,因是爱尔兰最大港口之一,不仅车水马龙,而且热闹非凡。每年进出船只四千五百艘,吞吐货物一百二十万吨,人们不难想象,每天有多少流动人口进入昆斯敦。因而这些为数众多的旅店应运而生,云集其中的都是常客,他们对酒店的环境、卫生、条件要求最低。外国海员在旅店中总能接触到本地人。但在接触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经常发生一些打架斗殴事件,需要警察出面干预。
那一天,警察要是进到蓝狐狸酒店低矮的餐厅,就能逮住那帮坏蛋。他们是从昆斯敦监狱逃出来的,被搜查已有几个小时。
事情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
八天前,一艘英国海军军舰将一艘英国三桅船赫利发号及其船员带到昆斯敦。这条船最近受到追捕,在太平海上被截获。半年时间里,这条船一直在萨洛蒙、新赫布里底和新不列颠群之间的西部水域拦截过往船只,深受其害者主要是英国国民,这条船被抓获将煞住一系列海上劫掠活动。
在司法部门对他们证据确凿,人证俱在的罪行进行审理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惩戒性的宣判。对于重大嫌疑首犯,赫利发号船长和水手长可能判处死刑,送上绞架。
这个团伙有十个人,统统在船上被抓获。其余七名从犯乘坐一条小船逃到一个警方不易抓到他们的小岛上躲了起来。但是,首犯在他们一到昆斯敦就落入警方之手。在未接受审判之前,他们暂被关押在昆斯敦的海军监狱。
船长哈里-马克尔及其帮凶水手长约翰-卡彭特胆大包天,令人难以想象。在他们躲进该码头臭名昭著之一的蓝狐狸酒店的前一天,他们乘人不备顺利逃离监狱。他们逃出后,警方就立即展开了追捕行动。这伙无恶不作的坏蛋没来得及离开科克或者昆斯敦,搜捕行动已在两市不同居住区里展开。
为了防止罪犯出逃,不少警察守候在科克湾周围几英里的海滨附近。搜查行动在海滨区的各个酒店开始同时进行。
那些地方是罪犯们经常躲避追捕的真正藏身之所。只要罪犯们肯出钱,任何酒店老板都能接受他们的躲避要求,从不过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从哪儿来。
此外,应该注意的是,赫利发号上的海员来自英格兰和苏格兰的不同码头。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在爱尔兰居住过。科克市和昆斯敦市没有谁认识他们。这就使得逮捕他们的行动不大有可能顺利进行。尽管如此,警方仍然掌握了他们每个人的相貌资料,他们感到受到极大的威胁。当然了,他们无意冒险拖延在该市的逗留时间。一有机会,他们就准备逃走,无论再逃到乡下还是海上。
然而,在条件有利的情况下,这个机会也许会出现。从他们三个人围着桌子谈话就能看出,他们占据蓝狐狸酒店最陰暗的角落,图的就是他们可以交谈而不被好事的人所听见。
哈里-马克尔是这个团伙真正的头目,他还是赫利发号轮船的驾驶员时,就曾指挥一艘海盗船为利物浦某公司在太平洋远海域进行抢劫。
哈里-马克尔现年四十五岁,中等身材,生得身强力壮,鹰鼻鹞眼,心狠手辣。他虽是海员出身,但由于他比他的伙伴们都有知识,就一步一步当上了商船队的船长。他精通本职业务,要不是贪财,想称老大之心把他推上犯罪的道路,他能干出一番体面的事业来。他经常遇上好机会,又善于用海员的粗犷掩饰他的缺陷,然而没有引起他所领过的船队船东的任何怀疑。
水手长约翰-卡彭特四十岁,个头特别矮,精力格外充沛,与哈里-马克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表面和善,举止虚伪,巧言令色,奉承成习,狡猾奸诈,长于掩饰的能耐使他为人更加危险。总而言之,他不如他的头儿贪财,不如他的头儿残忍,虽对他的头儿有着极坏的影响,但他的头儿却乐于接受。
坐在同一张桌旁的第三个人是赫利发号上的厨师,兰亚-科克,原籍印度撒克逊,死心塌地忠于船长及其船友。在过去的三年间,他伙同他们在太平洋海域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他们三人一边喝酒,一边低声说话。约翰-卡彭特说:
“我们不能呆在这儿!……今晚必须离开酒店和该市……警察正在追捕咱们……一旦暴露,我们将被重新收审!”
哈里-马克尔没有吭声。但他的意见则是,他和他的同伙必须在日出前逃离昆斯敦。
“威尔-科蒂迟迟不到很好!……”兰亚-科克提醒说。
“嗨!给他走过来的时间!……”水手长说。“他知道我们在蓝狐狸酒店等他,他会找到我们的……”
“要是我们还呆在这儿,”厨师朝餐厅门口不安地瞥了一眼,反驳说,“要是警察不来撵我们就好了!……”
“没关系。”哈里-马克尔说,“谨慎起见,就呆在这里!……如果警察像搜查本区其他酒店一样,来搜查蓝狐狸酒店,我们既不会让他们发现,也不会束手就擒……后面有道出口,一有情况,咱们就开溜!”
在几分钟时间,船长及其两位同伙要把他们各自掺了热糖水的满杯威士忌酒喝完。他们呆的地方只有三盏煤气灯照亮,外人几乎看不见他们。四处是嘈杂的人声,凳子挪动的响声有时被某个粗声粗气喊店老板及其伙计的声音所盖过。老板伙计听到喊声连忙过去侍候粗鲁的顾客。再就是这儿那儿激烈的吵闹声和打斗声不断。哈里-马克尔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事,因为这么吵闹会把居民区的巡警吸引过来。这伙坏蛋很可能被认出来。
他们三个的谈话又开始了。约翰-卡彭特说:
“只要科蒂能找到一条小船并把它夺过来就好了!”
“这事应该此时就做。”船长说,“港口里总拴着个把条小船……跳上去并不难……科蒂应该把船弄到安全的地方……”
“其他七个人呢?……”兰亚-科克问。“他们能与他再接上头的!”
“肯定能。”哈里-马克尔说,“因为事先已经说好了,他们将留下来看住小船,直到咱们上船时为止……”
“我所担心的,”厨师说,“就是咱们在这儿呆了一个小时了,而科蒂到现在还没有来!……莫非他被抓住了?……”
“而我更担心的,”约翰-卡彭特说,“就是弄清楚小船是否还呆在锚地……”
“小船有可能还在锚地,”哈里-马克尔说,“但准备起锚!”
毋需置疑,船长及其同伙的计划就是要离开英国,甚至欧洲,因为呆在那里可能冒的风险太多,他们想去大洋彼岸寻找避难所。但他们希望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实施这个计划,并如何溜上一艘即将起航的轮船?……
这儿有一个很大的困难。躲一两个人可以,十个人就不行了。就算他们溜进货舱。隐蔽得好,没被发现,但是不会长久,一旦被发现他们在船上,他们的存在将被立即报告给昆斯敦警方。
因此,哈里-马克尔可能正在考虑另外一种更实际更可靠的做法。是哪种做法呢?……他能保证这艘船上的几名水手在起航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吗?……在那儿能找到避难所,他和他的同伙事先有把握么?
尽管如此,在他们三人谈话的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让人能明白他们计划干什么。蓝狐狸酒店的哪位顾客一接近他们的桌子,他们就不说话。他们不想人当场给捉住。
然而,在如此回答了水手长的话以后,哈里-马克尔又沉默不语了。他在思考他们目前十分危险的处境。这种处境的结局正在临近,无论是好是歹。由于对自己得到的情报有把握,于是他又说:
“不……那艘船不可能起航……只有明天可能开航……这就是证据……”
哈里-马克尔从衣兜里掏出一小块报纸,找到海运消息栏,念闻这么一段:
“机灵号一直停泊在科克港湾的法尔马小海湾里,随时准备开航。船长帕克顿就等着去安的列斯群岛乘客的到来。本月三十日前船不会起航,但旅游不得有任何延误。安的列斯中学的考试优胜者六月三十日一上船,如果天气允许,机灵号立即升帆开航。”
报纸上说的就是凯轮-西摩夫人关照并出资租赁的那条船!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决心就乘机灵号逃跑!他们打算今晚就搭乘机灵号出海,躲避警察的追捕!……但形势对他们实施其计划有利吗?……那些个同谋,他们不能算是帕克顿船长手下的人!……他们试图通过突然袭击夺取船只,然后用武力锄掉船员?……
人们肯定早就料到这伙亡命之徒会破釜沉舟的,因为这是攸关他们生命的大事。他们是十个人,而机灵号上的海员肯定不会很多。这样以来,优势可能将是他们的。
哈里-马克尔把蹲昆斯敦班房时落入他手中的报纸残页念完后,又揣进衣兜,接着说:
“今天是二十九号……机灵号明天才起航,今天夜里,它还停泊在法尔马小海湾里,即便是乘客已经到了……这是不大可能的,而我们将只对付船组人员。”
应该注意的是,即使在安的列斯中学的寄宿生已经上船的情况下,这帮匪徒恐怕也不会放弃夺船的罪恶计划。可能会有更多人流血死亡,这就是结果。想到他们即将在海上打劫了,他们并不在乎流几滴血,死几个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科蒂等得早就不耐烦了,但又不流露出来。那三个坏蛋枉费眼神,死盯着开门走进蓝狐狸酒店的客人。
“只要他没有落到警察的手中就行!……”兰亚-科克说。
“他要是被逮住了,那咱们也就快了……”约翰-卡彭特说。
“也许吧。”哈里-马克尔说,“但那并非能说明科蒂把我们给出卖了……脑袋套进了活绳结,他还不会背叛我们……”
“这不是我想说的意思。”约翰-卡彭特争辩说,“但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他往酒店来时被盯梢的警察认出来……若出这种麻烦事,各个出口会有人看守,想跑恐怕就不可能了!”
哈里-马克尔没有言语,并保持了几分钟的沉默。
“我们得去个人找找他吧?……”厨师开腔了。
“如果大家同意,我去冒这个险。”水手长建议说。
“行。”哈里-马克尔说,“你可别走远……科蒂可能随时会来……你若及时发现警察,就立即回来,乘他们还没有进入大厅,咱们就给他从后面溜走……”
“可是,”兰亚-科特有异议,“科蒂在这儿找不到我们……”
“没有别的出路可走,”船长说。
形势糟糕透了。总之,关键是不要被抓住。抢夺机灵号的行动万一失败,假如哈里-马克尔、约翰-卡彭特、兰亚-科克不能夜里和他们的同伙接上头,那他们可得考虑考虑。也许会有新的转机?……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认定只有在离开昆斯敦以后,他们就安全了。
水手长最后一次干了他的酒,扫了一眼大厅,混入人群,溜到门口,推开门出去了。门又关上了。
八点半了,天还没有黑下来。夏至快到了,这一时期,白天是一年中最长的。
然而,天却特别地陰沉,大朵大朵的乌云堆积在天际,几乎不移动。在高温的作用下,这些云彩会带来狂风暴雨。夜将是漆黑的,尽管月牙已在西边天空露了面。
约翰-卡彭特走了就五分钟,蓝狐狸酒店的门又开了。他又出现在店堂门口了。
有个人跟着他。那人就是他们所等的人,是个海员,个头不高,短粗肥胖,贝蕾帽戴得很低,快把眼睛都给遮住了。他正朝酒店走来,距酒店门约莫有五十来步了,水手长上去迎接。两人随即过来见哈里-马克尔。
科蒂好像大步流星走了很长一段路,脸上流着晶莹的汗珠。他被警察追踪了,还是他成功地甩掉了他们?
约翰-卡彭特打了个手势,指给他哈里-马克尔和兰亚-科克所在的角落。他立即过去坐在桌旁,一口干了一杯威士忌酒。
很显然,科蒂回答船长的问题有些困难,应该让他松口气再说。况且,他似乎心有余悸,眼神不离临街的大门,仿佛料到会有一队警察出现似的。
当他喘过气来后,哈里-马克尔终于低声对他说:
“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我不相信。”他回答道。
“街上有警察吗?……”
“有……十来个呢!……他们正在搜查小客店,很快会来搜蓝狐狸的……”
“开路吧。”厨师说。
哈里-马克尔硬拉他再坐下,然后问科蒂:
“全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那船一直泊在码头吗?……”
“一直在,哈里。我经过码头时听说机灵号上的乘客已经到昆斯敦了……”
“好,”哈里-马克尔说,“我们必须先他们上船……”
“什么?……”兰亚-科克问道。
“我和其余的人,”科蒂争辩说,“我们已经设法搞到了一条船……”
“船在哪儿?……”哈里-马克尔问。
“在距酒店五百步远的地方,顺码头停在引桥下面。”
“那咱们的伙伴呢?……”
“他们在等咱们……别浪费时间了。”
“出发。”哈里-马克尔说。
账已结清,没有必要再请酒店老板过来。四个坏蛋趁酒店最噪杂时离开大厅,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这时,门外一声巨响,原来是几个人喊叫推搡弄出的响声。
酒店老板是个谨慎人,他不想使自己的顾客受到这个讨厌意外的惊扰,把门拉开个缝说:
“当心点……有警察!”
毫无疑问,蓝狐狸酒店的好多常客不希望和警察打交道,因为会发生摩擦。三四个人正朝后面的出口走去。
过了片刻,十几名警察进入酒店,并把门关上。
哈里-马克尔及其三位同伙在被发现之前,他们已经离开了酒店大厅。
[book_title]第五章 大胆的行动
旅行基金--第五章大胆的行动
第五章大胆的行动
为了摆脱警方追捕,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真地要铤而走险了!今天夜里,他们试图就在距离昆斯敦几海里的科克湾抢夺一艘船,而且船长和船员都在船上,人员配备肯定齐全。即便是有两三名船员不在船上在岸上,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因为夜已经深了。这样以来,歹徒恐怕就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
特定的环境真有可能保证这一计划的圆满实现。假如机灵号有十二个人,包括船长,而歹徒只有十人,包括哈里-马克尔,那么歹徒就有意想不到的优势。因为船停泊在法尔马小海湾最里面,船上不可能有人值班,即使有声响,根本没有人能听见。船员们还没顾得上反抗,就被歹徒割断喉管,抛入大海了。
接着,哈里-马克尔就起锚开船,机灵号张起全部船帆,驶出海湾,穿过圣乔治运河,进入大西洋。
在科克,当然没有人能说清楚为什么,安的列斯中学的寄宿生还没有登上专门为他们租的机灵号船,船长帕克森就把船开走了……霍雷肖-帕滕森和寄宿生们,正如科蒂通报的那样,刚刚到达码头,找不到锚泊在法尔马小海湾里的船,他们会怎么想呢?……然而,轮船一旦驶入大海,恐怕不容易追上去捉拿刚才杀害船员的这帮凶手。况且,哈里-马克尔就料到乘客们不想在次日前上船,等到该上船时,机灵号已经驶入爱尔兰海域了。
出了蓝狐狸酒店门,接着穿过一座小院,走出朝小巷而开的院门,哈里-马克尔和科蒂朝一侧走,约翰-卡彭特和兰亚-科克往另一侧走,因为他们认为分开走好,可以先甩掉警察再往码头方向走。他们的碰头地点在引桥旁边,那儿有等他们的小船和六个同伙。水手长曾经多次在昆斯敦靠岸停船,熟悉地理环境。
哈里-马克尔和科蒂又往马路的上端走,特别顺利,因为马路的最下端连接码头,已经被警察封锁了。
已经有不少警察占领了这条马路。马路两边的围观者越来越多。他们都是这个人口稠密区的男男女女,想亲眼目睹捉拿海盗的经过。这伙海盗是赫利发号船上的,在海军监狱收押期间逃跑。
几分钟功夫,哈里-马克尔和科蒂就逃到这条路的顶头,这头畅通无阻,而且路灯还不亮。接着,他们走上一条与这条平行的马路,再朝码头方向往下走。
他们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那群人在叽叽喳喳交谈。那些人虽说都是某座海滨城市里的流动人口,言谈却对罪不容诛的歹徒毫不留情。但哈里-马克尔和科蒂对公众舆论并不怎么在乎,人们不会感到意外。哈里-马克尔和科蒂首先只想避免撞上警察,其次才想的是赶到会合地点,所以不太像逃跑者的样子。
哈里-马克尔和科蒂出了蓝狐狸酒店以后单独走出居住区,因为他们肯定继续沿马路走可以走到码头。走到马路顶头,他们走到一起了,然后双双直朝引桥奔去。
这个码头上几乎没有人,数盏煤气灯射出蒙朦胧胧的亮光。没有一艘渔船正在返港,两三个小时内也不会有。满潮还没有开始出现。
小船穿过科克湾时不可能被返港的渔船撞上。
“从这儿,”科蒂指着左侧说,“从亮着一盏港口信号灯的地方,再往前走,有块高地,亮灯塔的地方就是昆斯敦的入口。”
“远不远?……”哈里-马克尔问。
“五六百步吧。”
“我没看到约翰-卡彭特,也没看到兰亚-科克……”
“他们可能没有走出马路下端就去码头了?……”
“他们大概绕了个弯……他们要耽搁咱们的事儿了……”
“除非他们已经到引桥……”科蒂说。
“咱们走。”哈里-马克尔说。
于是,他们继续走,但注意避开为数不多的行人,因为行人正去的地方是蓝狐狸酒店附近一直喧闹的居住区。
一分钟后,哈里-马克尔和科蒂走到码头停住了。其他六人都在,他们躺在船上,一直让船漂在水上,潮水最低时也是如此。因为这样他们上船可以容易一些。
“你们没有看见约翰-卡彭特和兰亚-科克?……”科蒂问道。
“没有。”一个水手说,拉着系缆站起来。
“他们不可能离很远。”哈里-马克尔说,“咱们呆这儿等一等。”
这儿光线昏暗,他们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六分钟过去了,仍不见水手长和厨师的面,搞得大家心神不安。他们被抓住了?……不能有抛弃他们的念头……况且,哈里-马克尔抢船的人手并不多,如果机灵号的船员不肯束手就擒,还需要他们来对付呢。
快九点钟了。夜色浓重,天上的云越来越多,而且一动不动。假如不下雨,就有一种像轻雾样的东西降落到海湾的水面上。这种天气条件对逃犯很有利,尽管他们可能不太容易找到机灵号的停泊地。
“船在什么地方?……”哈里-马克尔问。
“那儿。”科蒂边说,边伸手朝东南方向指。
不错,小船靠近后就可以看清了,因为前桅支索上肯定悬挂着信号灯。
科蒂焦虑不安,又上了岸,朝码头边的房子走了五十来步,许多房子的窗户上亮着灯光。科蒂走到一条路口。约翰-卡彭特和厨师可能会从这条路上回来。
当有人从那条路上走过来时,科蒂心里就想,万一他们走散了,会不会是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回来了。此时,水手长恐怕也在等他的伙伴,因为他的伙伴不知道怎么走才能找到引桥下的小船。
科蒂不敢大摇大摆往前走,只好顺着墙跟,一边小心翼翼听动静,一边蹑手蹑脚往前挪步子。每时每刻都有警察可能突然赶来。警察搜遍了大大小小的酒店,没有搜出名堂来,肯定会来码头继续搜寻,检查停泊在码头的船只。
这时,哈里-马克尔和其他人大概以为他们要倒霉了,立即警觉了起来。
其实是蓝狐狸街末端突然一片哗然。人群立即往吵闹声很响的地方涌。这时,前面几座屋子的拐角处有一盏煤气灯亮着,这儿不算太黑暗。
哈里-马克尔呆在码头边上,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科蒂无意在可能被人认出来的混乱场面之中露面,于是,立即转身往回走。
在吵闹达到高xdx潮时,警察逮捕了两个人,牢牢地抓住他们,带着他们朝码头的另一侧走去。
这两个人挣扎着,死活不肯顺从。除了他们俩大喊大叫外,还有二十来个人也在喊叫,不知道是为他们打抱不平还是指责他们。这两个家伙说不定就是水手长和厨师,不过,这种看法是有其道理的。
果然不出哈里-马克尔同伙们所料,有一位同伙叨叨开了:
“他们被抓了……他们被抓了……”
“怎么把他们救回来呢?……”一个同伙问。
“躺下!”哈里-马克尔命令说。
谨慎措施,因为,假如约翰-卡彭特和厨师落到警察手里,那么警察就会由此推断出其他歹徒就在附近,认定他们没有离开市区,就会一直搜索到码头来,检查各条停泊船只,并不许出航,渔船货船无一例外。这样一搞,逃犯很快就会被发现。
哈里-马克尔没有惊慌失措。
在他的同伴们躺在船舱里,借着夜幕,以防被发现时,期间几分钟就过去了,可他们觉得时间很长。码头上的嘈杂声有增无减。那两个被逮捕的家伙一直在挣扎。人群的起哄使他们难以忍受。看来起哄声就是针对马克尔犯罪团伙这帮坏蛋的。
有时候,哈里-马克尔觉得似乎听出了是约翰-卡彭特和兰亚-科克的声音。他们是不是被带回引桥来了?……是不是警察知道他们的同伙就藏在某条船上?……是不是他们都将被抓获,再次送进第二次逃不出来的监狱里?……
喧闹声终于平息了。警察带着在蓝狐狸大街抓获的两个人回码头对面去了。
哈里-马克尔和另外七个同党暂时不会受到什么威胁了。
现在怎么办?……水手长和厨师不管被逮捕与否,反正没有回来……少两个人,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哈里-马克尔能否继续往机灵号上摸,设法在停泊地无意中发现机灵号,八个人去实现十个人去做都已经够大胆的抢船计划呢?……
无论如何,必须利用这条船离开,把船开到海湾某个停靠点,然后弃船,逃进茫茫旷野。
在决定怎么办之前,哈里-马克尔再次登上引桥,没有发现沿码头边有人,于是就准备再次上船,企图驾船出海,正好这时有两个人出现在马路的拐角处。那条马路在科蒂和哈里-马克尔走过的那条街的右侧。
那两个人原来是约翰-卡彭特和兰亚-科克。他们正快步朝引桥走来。没有一个警察盯他们的梢。被警察抓去的那两个人是海员,他们刚才打了第三个海员,打人的地点就在蓝狐狸酒店。
他们简单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哈里-马克尔。水手长和厨师走到路口时,警察把路封了,不可能由这条路去码头。于是他们俩转身又往回走,一直走到那条小巷子,小巷子也已经被别的警察封了,他们索性就往居住区的高处跑。因而就有了这险些将一切都搞砸了的迟到。
“上船!”哈里-马克尔没有多说什么,就说了这么一句。
眨眼间,约翰-卡彭特,兰亚-科克和他自己就已上了船。四个人站在船头,手持各自事先准备好的木桨。系泊缆立即被解开了。水手长掌舵,旁边站着哈里-马克尔和其他同伙。
海潮还没有落。要是落潮持续半小时,小船就来得及抵达法尔马小海湾,因为两地间距最多两海里。逃犯们一定能发现机灵号的锚泊地,而且很可能在船员们没能来得及还手时,出其不意地将船抢到手。
约翰-卡彭特熟悉海湾地形,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朝南南东走,肯定能把船开进法尔马小海湾。当然,任何船只当它停泊在海湾或者港口时,都能看到船头上高高悬挂的规定信号灯。
随着小船渐渐驶离海湾,昆斯敦市的最后几盏灯光湮没在茫茫薄雾里。没有一丝风,海湾的水面上不起一个波浪。万籁俱寂,海面上十分恬静。
驶离引桥二十分钟后,小船停了下来。
约翰-卡彭特半挺起身子说:
“信号灯……那儿……”
一道白光在水面上十五英尺左右高的地方闪烁,距小船约二百米。
小船向前行驶一百米,停下不动了。
毫无疑问,这条船就是机灵号。因为有消息说,没有其他船此时在法尔马小海湾停泊。因此,问题在于靠近它,但不得惊动船员。雾天,船员不在船上,这是有可能的。但至少有一个人在甲板上值班,必须避免引起他的注意。把木桨收起来,海流的力量应该足够把小船推近机灵号一侧。
其实,用不了一分钟,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就能贴近机灵号的右舷后侧,在未被发现踪影和听到声响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攀上舷墙,并在值班水手发现情况报警之前将其斩除。
小船刚刚下锚回转。首次海浪出现了,但没有带来海风。机灵号这时仍然船首朝着大海湾的入口,船尾对着之后东南方有个岬角的法尔马小海湾深部。这个岬角必须绕过去,才能出海,并将船驶向圣乔治运河。
这时正好黑灯瞎火,小船正好由右舷后侧靠近机灵号,而且船首楼的前桅索上就挂着一盏信号灯,在蒙松雨下大时,忽亮忽灭。
四近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儿声响。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向机灵号摸近,但没有引起值班水手的警觉。然而,他们心里犯嘀咕,觉得他们的出现会被引起注意。有可能是值班水手听到有轻微的激浪声,走过来随便查看,他们听到了他沿舷墙走过来的脚步声。值班水手的身影刹那间出现在后甲板上,接着他将身子探出栏杆外,脑袋左一转,右一转,好像一个想看到什么的人那样……
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在小船的座板上躺着。即使值班水手不会发现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他肯定也会发现小船,会把前甲板上的伙伴们喊过来,哪怕是为了系住随风浪漂流的一条船。船员们会设法在船漂过时将其拦住,但无意中发现哈里-马克尔他们的小船恐怕是不可能的。
即使如此,哈里-马克尔也决不会放弃他的计划。因为抢夺机灵号关系他和同伙们的生死存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决不会一走了事。他们会冲上甲板,仿佛就是他们首先挨了打一样,大打出手,而且很有可能占有全部优势。
况且,形势会对他们有利。值班水手在后甲板上呆了片刻之后,又回到他在前甲板的值班处去了。
他们没有听见他喊叫其他人,他也没有看见黑暗中漂移的小船。
过了一分钟光景,小船正沿着机灵号的侧面航行,走着走着突然被主桅杆的横缆挡住了去路。在此借助桅侧支索牵条攀上船可能是比较容易的。
尽管如此,机灵号才升止吃水线六英尺以上,勉强超过船体铜薄板包的壳体。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踮起脚,伸长手,抓牢靠,用力一蹦,就落到甲板上了。
小船一系泊稳当,海浪就不会把它推入大海湾。逃犯们把他们越狱后偷的大砍刀,往腰带上一别,准备大干一场。科蒂第一个跨过栏杆,其余人随后也机敏地越过了栏杆。值班的水手没有发现,也没有听见他们的动静。
越过栏杆以后,他们顺着走廊爬行,慢慢朝船首楼摸去。值班水手就坐在那儿,背靠着起锚绞盘,几乎已经睡着了。
约翰-卡彭特第一个到达值班水手旁边,照准胸部狠狠捅了一刀。那可怜的水手由于心脏受伤,没有喊一声,就倒在了甲板上,怞搐几下之后,便断了气。
至于哈里-马克尔和另外两人,科蒂和兰亚-科克,他们窜到了后甲板。科蒂低声说:
“现在干掉船长。”
船长帕克森的舱室在后甲板下的左舷角上,可以从船员休息室角上一个开着的门进去。他的舱室有一个窗户,朝着甲板。窗户上挂着布帘,油灯挂在一个双圆环上,微弱的灯光就由这扇窗户透了出来。
帕克森船长这时还没有睡觉,正在整理准备出航的船舶证件,以便乘客到了以后,晨潮一起,即可升帆起航。
突然,舱室门砰地一下开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哈里-马克尔的砍刀就架到他脖子上了,他嘶哑着嗓子喊道:
“救命!……救命啊!……”
船上的人立即听到了他的喊声,五六名水手闻声推开舱盖,连忙往外冲。科蒂和其他歹徒就等在舱门口,出来一个打倒一个,水手们没动歹徒一指头就先被打趴在地了。
眨眼间,六名水手就躺倒在甲板上了。有几个伤得很重,吓得瑟瑟发抖,痛得嗷嗷直叫。
他们的叫喊有谁能听见?既就是有人听见了,深更半夜,黑灯瞎火,机灵号又停泊在法尔马小海湾的顶里头,怎么去援救?……
六名水手和船长并非全体船员。可能还有三四个人呆在船员舱不敢出来……
他们没有抗得住,最后还是被歹徒撵了出来,霎时间,甲板被十一个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把尸体扔进海里!……”科蒂大声喊道。
接着,他就准备将尸体从船舷上扔过去。
“先别急!……”哈里-马克尔对科蒂说,“现在扔下去,海浪会把它们冲向码头……咱们就等落潮,潮水会把它们带入海里。”
[book_title]第六章 一船之长
旅行基金--第六章一船之长
第六章一船之长
抢船抢成了。这一惨剧的第一部分在极其可怕和极其大胆的条件下结束了。
继赫利发号之后,哈里-马克尔又当上了机灵号的船长。没有人会怀疑刚刚发生惨剧的什么,没有人会揭发在英国进出船数最多的港口之一发生的犯罪行为,尽管这个港口位于科克湾的入口处,是众多在欧洲和美洲间航行船只的中途停靠港。
现在,这伙歹徒不再惧怕英国警方了。英国警察不会登上机灵号搜捕他们。该他们现在无所恐惧地在太平洋远水域重躁海盗旧业了。他们只要开船出海,几小时功夫就可以驶离圣乔治运河。
当安的列斯中学的寄宿生们第二天上午来到港口准备上船时,机灵号不在泊位了。他们在科克湾,或者昆斯敦港找了个遍,没有找到机灵号的踪影。
大家公认船不胫而走,但能想出个中原因吗?……脑子里有没有什么设想?……到底是什么缘故?……不是恶劣天气迫使轮船驶离法尔马小海湾……海风在海湾四近几乎感觉不到……帆船因无风停止了在海湾的航行……四十八小时来,只有汽船可以出入海湾……
前一天,有人还看见机灵号泊在这个地方,就算是夜里被别的船撞沉了,没有留下一块残骸,可这又不太像是真的。
因此,值得相信的是,事实真相不会立即澄清,也许永远不会澄清,除非在哪个海滩上找到尸体,才可以揭开这场骇人听闻凶杀案之谜。
但关键是哈里-马克尔早早离开了法尔马小海湾停泊地,天亮时,机灵号就已经不在这个锚泊地了。
机灵号驶出圣乔治运河时,如果时机对它有利,机灵号无须将航向转向西南,朝安的列斯群岛方向驶去,而是直接朝南航行。
哈里-马克尔会注意避开陆地上人们的视线,远离驶往赤道方向船只通常所走的航道。就是有警卫舰追踪,在这样的条件下行驶可以使他避免再次被抓。
的确没有任何迹象让人认为,帕克森船长及其船员当时不在凯轮-西摩夫人租赁的轮船上。帕克森为何把船开走,恐怕没有人知道,要想知道,起码得等几天。
由此可见,哈里-马克尔当时占有天时地利之便,手下九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机灵号抢到手了。这说明他那些海员很能干,他们绝对相信他们的船长,他们的船长也值得他们信任。
因此,他们全力以赴确保这次行动的成功。在出事后几天,机灵号就没有再在科克湾露面,当局不得不认为,机灵号原因不明出海以后,已经在茫茫大西洋上人船统统沉没了。永远不会有人想到是昆斯敦监狱的逃犯们抢了机灵号。警方会继续他们的调查,并将调查范围扩大到市郊。各郡首府将受到严密的监视。乡村会得到警告。总而言之,这个犯罪团伙短期内会被重新抓获,这是不容置疑的。
时机不利于立即出航,肯定会使形势发生化。
天气不仅没有变化,而且看上去似乎确实不可能有变化。浓雾一直从天空的低压区徐徐落下。静止不动的云彩仿佛一直要降至海面。有时连海湾入口处的灯塔光芒都遮得不能看见。
黑更半夜时,没有一艘汽船试图进出海湾。因为不能测定岸边和圣乔治运河上的信号灯,所以在水涨船高时航行就会有危险。
至于帆船,可能由于无风,已经在距离大海几英里处停止行使了。
尽管如此,大海却没有“任何感觉”。海湾的水因受涨潮的影响,勉强泛着层层涟漪。泊索系着的小船勉强在荡悠。
“没有风,我就没有了挣酬金的资本!”约翰-卡彭特大喊大叫,同时夹带几句最难听的粗话。
就不应该考虑开航的事儿。
风帆蔫了,顺着桅杆垂了下来。船被海浪推着漂过海湾,一直漂到了昆斯敦港。
一般情况下,当海潮开始来临时,海水会带来一点微风。风有了,但是逆风,哈里-马克尔绕来拐去,仍试图将船开出去。
水手长比较熟悉这一带海域,所以不会影响其航行。机灵号一旦驶出海湾,就会处于抢占头风的有利位置。约翰-卡彭特爬上桅杆了望了几次,他发现小海湾被悬崖峭壁所遮挡,所以风有可能挡走了……不,根本没有风,因为主桅杆上的风信旗就不转动。
然而,天亮前即使还没有风,希望仍然有。时间刚刚十点钟。子夜过后,潮流会回转。难道哈里-马克尔到时候就不会借落潮之机出海吗?……利用他手下预备好的小船来拖机灵号,机灵号不就能驶出海湾了吗?……毫无疑问,哈里-马克尔和约翰-卡彭特早就想到这一着了。
如果机灵号真地因为无风停驶了,会发生什么事呢?乘客们找不到船,就将返回码头……后来得知机灵号已经离港,就会在港湾里寻找……如果海政局派艘汽艇追到岩石角以外呢?……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会有什么危险吗?……他们的船会被要求靠岸停泊以便识别和接受检查……他们人立即被逮捕……警方获悉此次流血惨案造成船长帕克森及其船员丧生!……
大家心里明白,既然机灵号肯定没有开走,就有开走的现实危险,停留在法尔马小海湾则是不怎么现实的危险。每年到这个时候,风平浪静的天气有时要持续好几个天。
无论如何,必须得拿出个主意来。
如果夜里不起风,如果任何方式的离港都不可能,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可能会把船抛弃,弄条小艇进入小海湾最里面,然后窜进荒郊村墅,企图摆脱警方的追捕。一旦这一招失败,还会试另一招吗?……也许白天藏在海岸蜿蜒曲折的沟豁里躲一躲,等再起了海风,趁夜阑人静时重新回到船上?……
但乘客们在次日上午找到弃船后,他们就将回到昆斯敦。有关方面会立即派人去扣押机灵号并将它拖回码头。
种种这些问题,哈里-马克尔、水手长和科蒂他们正在讨论,而其余的人则统统聚集在前甲板上。
“该死的海风!……”约翰-卡彭特唠唠叨叨,“要时不多,不要时多得要命!”
“海浪带不来风,”科蒂插上说,“落潮时风不会从陆地上刮过来……”
“明天上午船上要上乘客!……”水手长大声嚷嚷,“该不会等等乘客呀?”
“那谁知道!你说呢,约翰?……”
“总之,”约翰-卡彭特说,“他们只不过是十来个……按报上的说法……由老师陪着的学生!……我们知道我们甩掉了机灵号上的船员,我们一定能够……”
科蒂在摇头,并非他不赞同约翰-卡彭特的说法,而是他认为应该做这样的考虑:
“夜间容易做的事情,白天就比较困难……而且这伙学生将由码头上个别可能认识帕克森船长的人领过来!……当学生们问起船长为什么不在船上时,怎么给他们说?……”
“就说船长上岸去了。”水手长不客气地说,“……他们要上船……他们的小船就将返回昆斯敦……而且……”
可以肯定,在法尔马这个阒无一人的小海湾深处,在某个时刻一条船都看不见,这伙歹徒很容易将师生们制服。他们不会放弃再次作案的机会……,帕滕森先生和他的学生们,就像机灵号的船员那样,甚至没有反抗就被杀害了。
不过,根据他的习惯,哈里-马克尔向来让手下人畅所欲言。哈里-马克尔正在思考如何摆脱出不了海这十分危险处境的对策。哈里-马克尔不会犹豫不决,但拿出个主意,恐怕必须等到下一夜……又得等二十几个小时……此外,始终是这么一个严重的复杂问题:他们当中有一个人认识帕克森船长,开航那天对帕克森不在怎么解释,到时候就说机灵号要开航了,这样行么?……
不行。但值得高兴的一面是,天气情况不但允许开航,而且允许夜间离开锚地,前往二十几英里外的爱尔兰南部。尽管如此,有碍出航逃避跟踪的不利因素仍然很大。
总之,也许问题就在于忍耐。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大气状况难道不会在黎明前发生变化?是呀,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虽然惯于观察天色,恐怕也观察不出任何有利的征兆。这持续不散的轻雾引起了他们十分正常的惴惴不安。这说明是纯粹的天电干扰天气,海员们说那是“潮热天气”之一种,可能会持续好几天,不必对这种天气报有任何希望。
不管什么情况,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哈里-马克尔只能这么答复手下。时机一旦到来,他就将决定,他们是放弃机灵号潜入荒村野郊合适,还是躲藏在法尔马小海湾的某个岬角上恰当。
无论怎样,他们在偷了帕克森船长及其船员放在怞屉里或者包袋里的钱以后,可能还预备了食物。他们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机灵号船员放在工作岗位上的制服,因为新换的衣服没有昆斯敦越狱犯的衣服那么令人生疑。
有了钱,有了食物,他们能使警方的追捕受挫,能在爱尔兰另外某一码头上船,能平安无事地踏上去欧洲大陆其他岬角的航程,有人敢打保票吗?……
因此,作出决定之前,得花五六个小时分析情况。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受到警方的追捕,窜上机灵号上时已是筋疲力尽,而且饥饿难忍。因此,他们一抢到船,首先关心的是弄吃的。
他们当中被派去做这一苦差使的人,自然是兰亚-科克。兰亚-科克点亮提灯,先检查厨房,然后检查食物储藏室。食物储藏室在海员用餐室的下面,通过舱口可以进去。食物储藏室的食物是为往返旅途预备的,所以相当充足,甚至可以满足机灵号穿越太平洋各海域之需要。
兰亚-科克找到了为同伙们充饥触渴所需的一切:白兰地、威士忌和为数不少的杜松子酒。
吃的问题解决了。哈里-马克尔享用完他那份美食,就命令约翰-卡彭特和其他手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横七竖八横死在甲板上的海员的衣服。换好衣服,他们就去角落里睡觉,升帆起锚需要时再把他们叫醒。
至于哈里-马克尔,他不大想休息。查阅船舶证件,他觉得才是当务之急,因为他无疑能从这些证件中得到某些情报。于是,他走进船长办公室,点亮灯,用从不幸的帕克森衣兜里掏来的钥匙打开怞屉,把各种证件统统取出来,坐在桌旁一一浏览,保持着他干铤而走险勾当时那种沉着与冷静。
人们知道,轮船第二天就要起航,这些各种证件都合乎手续。哈里-马克尔在看过船员名册后,这才确信轮船被遭突抢时,所有船员都在船上,因此不必担心个别船员当时因勤务或请假外出未归不在。船员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哈里-马克尔在检查货物登记簿时,还发现船上有罐头肉,干蔬菜,饼干,腌货,面粉等,预备之充足起码够航行三个月使用。至于帕克森船长怞屉里的现金,其数额是高达六百英镑的整数。
现在,哈里-马克尔认为,了解帕克森船长率机灵号出游路线对他是有用的。其实,在他将来远涉重洋中,关键问题是轮船不可进入它曾经停泊过的港口,因为进那些港口,有可能被它的船长认出来。哈里-马克尔不是那种办事粗枝大叶的人,他想把各种情况都预料到,尽量少出差错。
查看各种登记簿使他获得了有关这方面的情况:
机灵号是艘有三年航龄的轮船,由伯肯黑德辛普森造船公司建造,下水后仅两度远航印度洋,到过孟买、锡兰和加尔各答,然后由那里直接返回船籍港利物浦。机灵号自下水以来,从未远洋过太平洋诸海域,哈里-马克尔在这一点上应该完全放心。在必要时,他可以自称是帕克森船长。
此外,由帕克森船长航海日志记载他以前的航程记录得知,帕克森不曾去过安的列斯群岛,不论是法属的,还是英属的,也不论是荷兰管辖的,丹麦管辖的,西班牙管辖的。如果说帕克森被凯轮-西摩夫人选中,运送安的列斯中学获旅游资助金的学生,如果说机灵号是专为此次旅行而租赁的,那都是设在利物浦的某个联络机构推荐的。因此,该机构既对轮船负有责任,又对船长负有责任。
深夜十二点半,哈里-马克尔走出船长办公室,登上后甲板,在那儿见到了约翰-卡彭特。
“一起平安无事吧?……”哈里-马克尔问约翰-卡彭特。
“一起平安无事。”水手长约翰-卡彭特回答说,“天气也没有要变的迹象!”
的确如此,天际到处是积聚不动的陰云,同样的牛毛细雨从低垂的浓云纷纷落下,同样的陰暗笼罩着海湾的水面,同样的寂静没有被海流最轻的激潮波所打破。一年的这个时期是涨小潮期,潮汐不太猛烈,因此海浪只能慢慢地通过狭窄的海湾一直漫流到科克港,在李河里仅仅回涨了两英尺。
然而,那天夜里,在接近凌晨三点时,海大概是处于平潮,因为当时落潮迹象已经在显露。
约翰-卡彭特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咒骂运气不佳。随着潮水的退去,海风不论吹得多么轻,也无论来自何方,机灵号都有可能升帆起航,绕过法尔马小海湾的岬角,驶入狭窄的水道,即使曲折行使一段时间,日出前无论如何能到达科克湾一带海面……不!船还泊在那儿,拴在锚上,纹丝不动,宛如一个浮标,或像一具尸体,在这样的条件下毫无起航的希望!
在太阳从法尔马小海湾的高崖上出现之前,必须咬紧牙关等着。别指望情况会发生变化!
两个小时过去了。哈里-马克尔,约翰-卡彭特和科蒂都不曾想眯盹片刻,而他们的伙伴们大多数则顺着舷墙,躺在前甲板上呼呼酣睡。
天气情况毫无变化。云彩堆积不动。虽然海上不时有一阵轻风吹来,但几乎立即就停吹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海风可能很快会再刮过来,或从海面上,或从陆地上。
三点二十七分,当数缕微光开始使东边的海平线泛出鱼肚白时,拴在系索端上的小船被落潮水冲偏了航路,撞在了机灵号的船身上,机灵号立即绕锚回转,船尾对着大海。
退潮也许有望能带来一点儿西北风,这样小船就可以离开锚地,进入圣乔治运河,但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小船恐怕一夜都不可能起锚。
现在的问题是清理这些尸体。事先,约翰-卡彭特想弄清楚,漩流是否不会把那些尸体滞留在法尔马小海湾。约翰-卡彭特和科蒂下到船上,发现海流正朝着把小海湾与窄水道分开的岬角涌去,因为落潮正把水流带入这个方向。
小船又回来顺着船舷,停在主桅近旁,那些尸体先后一具一具被搬上船。
然后,为了更谨慎起见,小船把它们一直运送到岬角的后面,因为海流受到岬角阻拦会倒流,就可以把尸体冲上沙岸。
约翰-卡彭特和科蒂把尸体一具一具投入水中。这儿水流平稳,激波声几乎听不见。尸体首先沉下水,接着又浮上水面,最后被落潮带走,消失在茫茫大海的深处。
[book_title]第七章 三桅“机灵号”
旅行基金--第七章三桅“机灵号”
第七章三桅“机灵号”
三桅帆船机灵号,登记吨位四百五十。如前所述,由伯肯黑德船厂建造,铜皮包底,铜钉锁固,舷侧编号为法国船级社壹号,悬挂大不列颠国旗,正准备第三次远航。
在头两次穿洋过海期间,机灵号越过大西洋,绕过好望角,横渡印度洋,直接朝本南方向航行,而此次则直接航安的列斯群岛,承担费用者时凯轮-西摩夫人。
机灵号是艘快速船,可以挂风帆,具备高速游艇的显著优点,可以不同速度行驶。如果海上风平浪静,不发生导致轮船减速的意外,用不了三个星期,就能村爱尔兰千里迢迢抵达安的列斯群岛。
从首航开始,帕克森就是机灵号的舰长,副舰长是二副戴维斯,船员有九名,驾驶这一吨位的帆船足够。第二次由利物浦出航加尔各答时,这套人马没有任何变动,原来的正副舰长,原来的船员。机灵号以前出航是这样,此次欧美洲际间的出航依然是这样。帕克森船长是个优秀的水手,工作认真谨慎,得到人们普遍的信任,有关他的好评材料已经交给了凯轮-西摩夫人。享受旅游资助金的学生和他们的领队因此会在机灵号上得到他们家长所希望的各种便利与安全。往返航行都在水波不兴的季节进行。安的列斯中学九名寄宿生在外的时间可能不会超过两个半月……
不幸的是,机灵号已不在帕克森船长的指挥之下了。机灵号的船员也刚刚被人在法尔马小海湾杀害了。轮船已经落入赫利发号的海盗团伙之手。
天麻麻亮,哈里-马克尔和约翰-卡彭特就仔细检查他们抢来的轮船。他们第一眼就发现机灵号的适水性能不错,如果它前一天九点起航,夜间越过圣乔治海峡,天亮距离爱尔兰海岸就只有三十几海里了。
从拂晓开始,天空布满了低垂的陰云,确切地说,布满了薄雾,刮阵轻风,薄雾几分钟就被吹得一干二净了。在距机灵号三链远的地方,蒸汽与海水混为一体。强烈的太阳光都不一定能把那湿雾扯开一条缝,微风更是无能为力。哈里-马克尔当然愿意湿雾不散,轮船出不了航,停在锚地不易被人发现。
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快七点钟时,没有感到有风从陆地和海上吹来,笼罩轮船周围的雾气在太阳的照射下开始变得稀薄了。这就顶示着是个有风但不凉爽的天气。
一会儿功夫,海湾雾气消散,一派豁亮之象。
法尔马小海湾距离昆斯敦码头约两海里之遥,放眼望去,各种景物一览无余。再往纵深看。依稀可见昆斯敦市口的头几幢屋宇的轮廓。码头前面,泊着许多湿漉漉的帆船,大多数由于没有风不能出航,被迫驻留在码头。
机灵号只要还被雾气笼罩着,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呆在船上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当雾气散去之后,到岸上去躲是否就不安全了?……根据前一天的消息,机灵号的乘客刚刚到达昆斯敦码头,两三个小时以后,该不会打开舱门迎接他们上船?……把船停靠在法尔马小海湾深处,哈里-马克尔一伙还来得及逃入荒村野郊吗?……
约翰-卡彭特、科蒂与其他同伙正围在哈里-马克尔周围,等哈里-马克尔下令往船上搬运储备食物。他们划了几桨,把船划到法尔马小海湾顶里的沙岸边。
水手们所提的问题有了结果:
“我们既然在船上了,那就好好呆着!……”哈里-马克尔说话了。
他的手下相信他,就没有再多问什么。哈里-马克尔能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不是信口开河。
这时,海湾渐渐热闹了起来。由于没有帆船,几艘汽船正准备起航。五六条汽艇绕着弯儿,好像要进入港口,又好像要驶离码头,将水面犁开一道白浪翻卷的长航迹。结果没有一艘朝法尔马小海湾方向驶去。不必为机灵号担心。
接近八点时,可真得提高警惕了。
一艘汽船刚进入海湾,拉紧右舷索缆,将航向调向法尔马小海湾的入口水道,仿佛想在距离机灵号不远的地方找个锚泊地。这艘汽船不去昆斯敦码头,有意在此停泊,就停几小时,还是停几天?……它一停,肯定有几条昆斯敦港口的小艇立即驶过来,这一来一往可能会给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艘汽艇的斜桁上悬挂着大不列颠国旗,是艘货船,运煤到英国殖民地,卸煤返回英国时,经常装载的不是小麦就是镍矿石。
汽艇驶过小海湾的岬角后,速度减低了,开始慢速行驶。哈里-马克尔见状心里直发毛,揣不透它是要停泊,还是准备调头驶入法尔马小海湾。
“协和号”——哈里-马克尔一伙很快地辨认出了汽艇的名字——显然没有直接驶抵昆斯敦码头的意思,相反,正朝机灵号靠了过来。当行驶到距离机灵号仅半链的地方时,突然停下了。可是,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准备在此抛锚停泊。
协和号的船长想干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行动?……难道他认出了机灵号尾板上的船名?……他和帕克森船长有交情,想和他联系?……他要乘小艇到机灵号上来?
哈里-马克尔、约翰-卡彭特、科蒂及其同伙此时心情之诚惶诚恐,人们并不难想象。轮船不能起航,留着也没有用,夜间扔它掉最好,否则他们就不能逃遁荒郊野村,不能到昆斯敦郡近郊找个比昆斯敦市更安全而没有警察来搜捕的藏身之地。
现在行动已经太晚了。
尽管如此,哈里-马克尔仍然不马虎大意,站在船员休息室门口,躲在栏杆后面,不肯轻易露面。
这时,协和号上有个船员举着传话筒对着机灵号喊话:
“嗨!……机灵号的……船长……在船上吗?……”
听到这句要见船长的喊话,哈里-马克尔还是没有贸然答应。很明显,协和号要找的人是帕克森船长。
但是,没等这边回话,那边的传话筒又喊开了:
“谁在指挥机灵号?……”
很显然,对方只知道机灵号的名字,却不知道机灵号的指挥者是谁。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哈里-马克尔不应该有顾虑。
长时间不理会对方的喊话,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哈里-马克尔登上甲板,一开口就反问对方:
“谁在指挥协和号?……”
“詹姆斯-布朗船长!”答话提船长本人,他就在驾驶室,可以辨认出他身的制服。
“詹姆斯-布朗船长有何见教?……”哈里-马克尔问。
“您知道科克市的镍矿石价格是升了,还是降了?……”
“告诉他在下降,他就走了……”科蒂在一旁说。
“在下降!”哈里-马克尔照科蒂说的回答。
“下降多少?……”
“三先令六便士……”科蒂提示说。
“三先令六便士……”哈里-马克尔重复了一遍科蒂说过的话。
“知道了……无利可图了。”詹姆斯-布朗接着又说,“谢谢船长……”
“不用谢了!”
“利物浦有事要办吗?……”
“没有。”
“祝机灵号旅途愉快!”
“祝协和号一路顺风!”
得到这些情况以后,需要做些评估,看看可信不可信。协和号正在调头,准备驶出法尔马小海湾。出了海湾,协和号开足马力,航向掉向东北,直接朝利物浦驶去。
这时,约翰-卡彭特发了如此一番很是自然的议论:
“协和号的船长真想感谢我们告诉他准确的镍矿石价格,他就应该放下拖缆,把我们拖出这该死的海湾!”
即使微风吹起来了,借风使舵也来不及了,昆斯敦码头和法尔马小海湾的水道口现在繁忙起来了,渔船交错驶过,有的渔船来到岬角后面撒网捕鱼,离机灵号就几链的距离。为了谨慎起见,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基本上没有露面。假如乘客们还没有到,机灵号就开走的话,它莫名其妙的起航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即使有出航的可能,天黑之前最好呆着别动。
哈里-马克尔一伙心里明白,形势依然十分严峻。霍雷肖-帕滕森领队和他的小旅伴们登上机灵号的时间在一分一秒接近。
不应该忘记,凯轮-西摩夫人把出发的日期确定在六月三十日,并且得到了安的列斯中学校长的同意。
六月三十日到了。帕滕森先生不愿意迟到一个小时,于前一天晚上就到了出发地点,帕滕森先生是个既细心又守时的人,他决不会忙里偷闲去游览科克,逛昆斯敦,尽管他这两座城市没有来过。美美睡了一觉后,他已经从舟车劳顿中恢复了过来。他先起来,叫醒酣睡的学生,然后就跑到码头打问机灵号的锚泊地,有艘小艇的主人提出来送他一趟。
哈里-马克尔由于不了解帕滕森先生是何许之人,脑子里自然就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他怕被渔民认出来,既注意避免在后甲板上露面,又必须留神海湾的动静。科蒂望远镜举到眼前,透过后甲板海员休息室的舷窗,也在观察码头上船只的动向。他人虽距离码头有两海里之遥,但能真切地放眼纵观码头和屋宇。天空变得格外豁亮,晴天丽日。太阳从洁净的海平线上徐徐升起,驱散了最后的缕缕轻雾。起风的迹象却没有,海面上没有,信号器上也显示海上风平浪静。
“明摆着,”约翰-卡彭特大喊大叫,“监狱就是监狱,昆斯敦的监狱差不多也是那样儿!……可这里……”
“等一等。”哈里-马克尔规劝约翰-卡彭特。
十点半前一点,科蒂又来到后甲板门口说:
“我似乎发现一条小船载着十来个人刚刚离开码头……”
“说不定是给我们送乘客的那条船!”水手长插上话。
哈里-马克尔和科蒂立即返回海员休息室,用望远镜观看科蒂所说的小船。
不大一会儿功夫,这条小船果然借着退潮的涌势,迎着机灵号开过来。小船由两名水手驾驶,第三个掌握方向。中间和后甲板上坐着十几个乘客,乘客中间堆放的包裹提箱依稀可见。
完全可以相信,那时机灵号的乘客上船来了。
实实在在的关键时刻,哈里-马克尔亲手搭起的脚手架也许马上会倒塌!
不过,一切都取决于这个唯一的可能性:帕滕森先生,或者学生中有人认识帕克森船长。这事似乎不大可能。哈里-马克尔把实现其计划的希望寄托在这种不可能性上。驾驶小船的昆斯敦码头海员不可能认识机灵号的船长,但当他哈里-马克尔出现在帕克森船长的地位上时,他们会说什么呢?……
但是,应当注意的是,机灵号是初次停泊昆斯敦码头,确切地说,初次进入科克海湾,船长必须上岸办理到开船只手续。不过,他们可以暂时侥幸地认为,小船上的海员在昆斯敦没有见过机灵号的船长。
“无论如何,”约翰-卡彭特结束了和同伴们关于这方面的谈话后说,“咱们不让他们上船……”
“这样做比较谨慎……”科蒂表示赞成。“咱们到时候只同意把行李搬上来……”
“各回各位!”哈里-马克尔发号施令。
首先,他小心翼翼地叫把他们前一天抢来去法尔马小海湾的小船隐藏起来。机灵号上的小艇足够他们使用,假如他们想溜走的话,至于那条小船,砍它几斧子,就让它沉入海底。
科蒂立刻来到前甲板,等小艇一靠近,就准备抛根缆绳下去。
“嗨!”约翰-卡彭特对哈里-马克尔说,“这可能要冒风险……”
“我们已经冒过风险了……我们还要冒其他的风险……”
“我们以前可都是转危为安,哈里!……总之,我们吃一堑,长一智……有那么一次就已经够了!”
小艇一面缓缓靠近,一面与海岸保持着小小的距离,正朝遮挡法尔马小海湾的岬角驶来。当小艇行驶到距离法尔马小海湾大约还有二百米时,船上的乘客就已经能看清楚了。
问题一会儿就能有结果。如果事情能像哈里-马克尔希望的那样发展下去,如果帕克森船长的失踪没有得到验证,那么哈里-马克尔就可以见机行事。这些学生是由凯轮-西摩夫人资助去旅游的,应该有人接待,哈里-马克尔理所当然就得像机灵号的船长那样,把学生们接上船,给他们安排食宿,以免他们产生离船念头。
当帕滕森先生和他的学生们发现没有风,轮船不能起航时,他们也许会提出就他们送回昆斯敦的要求。他们来时急于赶船,肯定没有顾得上游览昆斯敦的工业和海滨城市,既然他们有闲暇了,就很有可能提出游览这两座城市的建议。
不过,现实危险还必须得避免。小船送走他们还得返回码头,以后的接送工作将由机灵号上的小艇来完成。这条小艇是哈里-马克尔手下的两三名海员搬上船的,活动太频繁,难免要出问题。
警察在居住区各个酒店搜查未果,继续在大街小巷和码头进行搜捕能置若罔闻吗?万一有一个逃犯被认出来,一切都将暴露无余……警察立即会乘汽艇驶进法尔马小海湾,机灵号将被扣留,犯罪团伙就将重新落入警察之手……
因此,乘客们上船以后,决不能让他们再下船,哪怕起航可能会拖延数天。从明天夜里开始,没有人知道,哈里-马克尔能杏像他摆脱帕克森船长那样,顺利摆脱警察?……
哈里-马克尔在做最后的安排。他的同伙想必不会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因为他们早已不再是赫利发号上的海员了。不再是从昆斯敦监狱跑出来的逃犯……他们是机灵号上的海员,至少今天一天都是。他们自己应该多加留神,不要说一句露底的话,要拿出正派海员的精神风貌,一定要“举止端正”,正如约翰-卡彭特说的那样,要为这位慷慨的凯轮-西摩夫人脸上争光!……他们个个明白他们各自要扮演的角色。
无论如何,一直到小艇离去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尽量少露面。他们将呆在各自的岗位上……水手长和科蒂两个人可以把行李搬上船,安排好乘客的食宿。
至于午餐,地点就放在海员餐厅,由机灵号上的厨房提供丰盛的午饭。这事将由亚兰-科克负责躁办。他自荐当大师傅,显然是想露一下他的烹调才能,让大家大吃一惊。
帕克森船长及其船员们如此行动的机会来了。小船就在几公尺处。乘客来了,不应该没有人去迎接,于是,哈里-马克尔就来到右舷梯口。
毋需赘言,哈里-马克尔身穿被害船长帕克森船长的制服,他的同伙穿的是在他们各自岗位上找来的水手服。
机灵号听到小艇上的人用传话筒呼叫,科蒂就抛下一根缆索,缆索落在艇蒿上,然后被船员送到前甲板。
托尼-雷诺和马格努-安德斯第一批爬上软梯,跳上甲板。他们的同学随后也相继上了甲板。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最后一个到甲板。约翰-卡彭特还热情地扶他过舷门。
船员们立即开始往船上搬行李。学生们的行李都是简简单单的箱子,既不重又不占地方,很快就搬放妥当了。
小艇的海员没有上机灵号。帕滕森先生给他们已付了服务费,还另外给了可观的小费。他们离开机灵号,返回码头去了。
领队帕滕森先生向来彬彬有礼,此时他行了个鞠躬礼问:
“哪位是帕克森船长?……”
“是我,先生。”哈里-马克尔说。
帕滕森先生又深深鞠了一个躬说:
“帕克森船长,我荣幸地向您介绍安的列斯中学的寄宿生,并向您表示我个人诚挚的问候和崇高的敬意……”
“署名霍雷肖-帕滕森。”托尼-雷诺爱开玩笑,对着路易-克洛迪荣附耳低语。他和全体同学已经向机灵号的船长打过招呼了。
[book_title]第八章 在轮船上
旅行基金--第八章在轮船上
第八章在轮船上
帕滕森先生和安的列斯中学九名寄宿生的旅程是在良好的条件下进行的。他们对途中发生的大小事件发生了强烈的兴趣。一群真正逃出樊笼的小鸟,是完全驯服而必须返回笼中的小鸟!而事情才刚刚开始。
这些年轻学生肯定不是初次坐火车或者乘轮船旅行。当他们从安的列斯群岛来欧洲时,他们都曾横渡过大西洋。因此就说大海对他们不再有什么奥秘了,这并不客观!他们几乎记不得那次横渡大西洋来欧洲的情景了。他们踏上英国的土地时,他们当中最大的只不过才十几岁。乘坐机灵号轮船远航对他们来说是新鲜事物。对他们的领队来说,这是他首次冒险横渡凶险的大洋大海,这使他感到心痒难挠。
“这是我的愿望。”贺拉斯之后1800年了,他还在反复引用这句话。
这个旅行小组在布里斯托下了火车以后,从五点钟开始,就改乘英国与爱尔兰之间的定斯客轮,航程约二百海里。
这些都是豪华客轮,装饰讲究,行速快,最高时速可达十七海里。现在正值海面平静时期,只有阵阵轻风在吹拂,一般来说,当船只过了米尔福一哈文和威尔士地区的最后几个岬角,进入圣乔治海峡就相当艰难。轮船基本上走了一半路程,这是事实,但是乘客们仍然觉得又走了半天。这一次,他们部分觉得他们驾着快艇行驶在罗蒙湖,或者在苏格兰腹地罗布罗伊地区卡特里纳湖平静的水面上。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在过圣乔治海峡时没有感到不舒服,于是他得出以后的旅途将是一帆风顺。听他的口气,一个人只要身强体壮,小心谨慎,精神饱满,对晕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毅力问题,”他一再说,“不是其他什么问题。”
霍雷肖-帕滕森和他的学生们就是在心身状态较好时到的昆斯敦码头。很有可能,他们无暇参观该市,也没有顾得上游览科克,更不会有时间去逛首府。
这可以理解,他们都感到有乘坐机灵号的强烈愿望,感到有登上专为他们租赁的这艘轮船——可以说是一艘游艇——的强烈愿望,感到了拥有他们自己舱室的强烈愿望,感到有从前甲板漫步到后甲板的强烈愿望,感到有和帕克森船长及其船员们取得联系的强烈愿望,感到有在海员餐厅用他们第一顿饭的强烈愿望,感到有参加他们能帮上忙的各种起航作业的强烈愿望,无论他们的帮忙多么无足轻重。
假如机灵号停泊在码头,帕滕森先生及其学生们立即就上船了,根本不存在闲逛昆斯敦大街的问题,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当时快晚上九点了。第二天,轮船将驶往法尔马小海湾。
这就使大家产生了轻微的失望情绪,因为他们都希望在船上过第一夜,正如托尼-雷诺所说的那样,躺在他们自己像五斗橱怞屉般叠置的框架上,蜷缩在怞屉里美美睡一觉!
但是上船时间推迟在次日早晨。
然而,从当天晚上起,路易-克罗迪荣和约翰-霍华德就和码头海员约好了时间。码头海员答应用他的小艇把他们送到机灵号的猫泊地。码头海员根据所提要求,进入海湾两海里处时指出法尔马小海湾的位置。他们要是提出来的话,他们一到就可以送他们去,迫不及待要上船的人也就同意接受这个建议。在炎热无风的夜晚漫游海湾,只能令人心旷神怡。
帕滕森先生认为不应该同意这个建议。第二天去拜访帕克森船长,他们也没有迟到,既然出发时间定在六月三十日。学生们在六月三十日之前赶到,这肯定是人家所不希望的。
晚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昆斯敦市的大钟敲响了十点……毫无疑问,帕克森船长及其船员们已经睡了……何必叫醒他们呢?……
“嗨!”托尼-雷诺大喊大叫,“我们要是上了船的话,机灵号说不定当晚就起航了呢?……”
“你别做梦了,我尊敬的先生。”码头海员说,“起航根本不可能,谁知道这无风的天气是否还要持续几天……”
“海员先生,您看呢?……”帕滕森先生开了腔。
“这可说不准……”
“既然如此,”帕滕森先生又说,“我们也许最好是住到科克或者昆斯敦的某家客店里,一直呆到有顺风能鼓起我们的船帆时……”
“啊!帕滕森先生……帕滕森先生!……”马格努-安德斯和另外几名同学克制不住心中的气恼之情,大喊大叫。
“不过……亲爱的同学们……”
他们讨论开了。讨论的结果是他们在旅馆过夜,天亮退潮后,由预定的小艇送他们去法尔马小海湾。
帕滕森先生还做了这样的考虑,这在一个做会计工作的人身上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在船上过夜,旅馆费省了,而且省得值。此外,要是没有风,起航退后几天,返回昆斯敦也没有什么不便。
帕滕森先生和他的学生们雇车来到码头上的一家旅馆。他们在那儿过夜,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头顿饭喝的是茶,吃的是三明治,然后登上送他们去搭乘机灵号的小艇。他们没有忘记,薄雾此时已经散去。小艇刚驶出一海里,法尔马小海湾就在岬角的拐弯处出现了,那儿是它北部的界线。
“机灵号!……”托尼-雷诺指着锚泊地仅有的一条船,大喊大叫。
“是……我年轻的先生,机灵号……”小艇的老板说,“是艘漂亮的客轮,这我向你们保证!”
“您认识帕克森船长吗?……”路易-克罗迪荣问道。
“我不认识帕克森船长。他很少来岸上。不过,大家都认为他是个优秀的海员。他手下的船员精明能干。”
“多么漂亮的三桅船!……”托尼-雷诺大声称叹。他的赞叹得到了他的同学马格努-安德斯的广泛赞同。
“这是一艘名副其实的游轮!”罗杰-欣斯达尔说。凯轮-摩西夫人为他们租了这艘豪华客轮,使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一刻钟后,小艇驶抵机灵号右舷梯底下。
大家知道,正如事先说好的那样,小艇的老板和他的两名手下呆在小艇上没有动,等他们上了客轮以后,就立即掉转方向朝码头驶去。
大家还知道,相互介绍是在怎样的条件下进行,哈里-马克尔怎样冒充帕克森船长接待他的乘客。寒暄介绍之后,约翰-卡彭特以水手长的身份表示愿意帮忙,提出把他们领到为他们准备好座舱的海员休息室。
在此之前,帕滕森先生认为应该再次向船长表示问候。帕滕森感到庆幸的是,凯轮-西摩夫人把他率领的这伙年轻远足者的命运托付给一个在航运界享有崇高声望的杰出船长……毫无疑问,既要他们冒险远渡重洋,他们就要冒些危险……但是,有帕克森船长,有一艘像机灵号这样好的轮船,又有经验丰富的海员,他们能够顶得住大海的澎湃怒涛……
哈里-马克尔面对这溢美之词,表现得很是沉着冷静。他只回答说,他和他的手下们将尽他们最大的努力,让机灵号的乘客们旅途愉快。
现在的问题就是把客轮“从底舱到桅杆顶上的小球”参观一遍,托尼-雷诺一再如是说。
这些年轻学生对此产生如此强烈的兴趣,人们不会感到惊讶。这不就是为他们选择的为期一个季度的去处浮城吗?……这不就是他们在旅途期间所要逗留的与英国不相连的安的列斯中学的一部分吗?……
首先是船员餐室,位于后甲板的里面,大家可能一起在那儿吃饭,防滑餐桌摆在中间,有活动靠背长凳,有舱灯以及舱灯的万向节式的悬挂装置,有各种各样的用具,挂在后桅杆上,横跨餐桌,有外面光线注入其内的栅栏甲板窗,有配膳室,里面的碗杯盘碟;长颈大肚子玻璃瓶以及其他物品都靠着纵摇和横摇排放着。
其次,在舷侧两边都开有客舱,里面配有帆布吊铺、梳洗间、小衣橱,客舱通过后甲板舱壁上开的一个透镜玻璃舷窗采光。进住舱内的旅游资助金享受生将按国籍分成小组。左舷第一舱室分别是休伯-佩金斯:第二舱室是罗杰-欣斯达尔一个人;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在第三舱室。有舷舱室里是尼尔斯-阿尔伯和阿克塞尔-威克本;第五舱室里是艾伯塔斯-勒文;第六舱室是马格努-安德斯。
至于留给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舱室正好与船长的舱室门对门,在进海员餐室的右侧,面向后甲板的前部,比学生们的舱室稍稍宽敞一些。在必要时,他可以自视为机灵号的大副,有权在制服袖子上佩带两道饰条的袖章。
不言而喻,凯轮-西摩夫人事先作了周密的安排,没有忽略能够保证学生们旅途舒适卫生的方方面面。虽然船上没有医生,即便是有,确实也没有理由预料既有人会生病,又会发生任何危险。领队帕滕森先生能够制住学生中最鲁莽者的种种轻举妄动。机灵号上的药箱里确实备有充足的常用药物。在天气恶劣,狂风大做的情况下,乘客们可以穿上水手衣服。舱室里的防水衣、水手帽、油布裤一样不缺。
如果托尼-雷诺和另外几个同学一上船就想当水手的话,谁都不会感到惊讶。对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来说,总戴礼帽,总穿黑色礼服,总戴白色领带,他总觉得与他的性格以及他对穿海员制服和对戴传统雨帽的尊重不相配。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帕滕森先生在科克海湾水波不兴的水域遇上了风平浪静的天气,所以就觉得有理由不对他的习惯做任何改变,而是三桅船根本没有感到海涛的涌动。只要帕滕森夫人在他身旁,帕滕森先生就不会有离开他在安的列斯中学那个温馨家庭的感觉。也许他没有发现法尔马小海湾和牛津街之间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过路客数量没有那么多之外。
参观完海员休息室,旅行箱放进舱室应放的位置以后,开始参观轮船。约翰-卡彭特尽船主之谊,回答学生们的问题,尤其是回答托尼-雷诺和马格努-安德斯向他提出的各种问题。在后甲板上,学生们特别仔细地观看了舵轮和罗经柜。这些未来的海员看到人家手握舵轮,将航向掉向北北东微东,或者南南西微西,他们就手痒。再下到甲权上以后,他们跑遍了甲板,查看悬挂在门形吊艇上的两条小艇以及吊在船尾的多桨快艇。前桅的前面是厨房,兰亚-科克领导炊事员已经生火烧午饭了。兰亚-科克非洲汉子般的美貌得到了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称赞。最后,水手舱没有引起学生们怀疑,船尾楼,起锚绞盘,左舷的铁锚抛在水中,有舷的铁锚横置在吊锚架上,所有这一切涣散了这伙好奇的年轻学生的注意力。
现在就剩底舱没有去看了,看完底舱,参观轮船的活动就将告结束。
帕滕森先生如果不想冒险跟他的学生们一起下到机灵号黑糊糊的底舱深处去看,没有谁会感到意外,确实没有下底舱的梯子,只有顺着垂直支柱凿开的几个缺口,要下底舱,脚必须蹬着这些缺口下。帕滕森先生不会去冒这个险,就像他不会冒险攀着横梯索爬进桅楼上主桅横杆,或者前桅横杆一样,哪怕是经桅楼升降口上去。但是这些年轻的学生们却敏捷的溜入机灵号的底舱内,那里的货物被能保证轮船平稳行驶的铁质压舱物所取代。舱底被从头至尾踏看了一遍。舱底与船员舱之间由一架梯子相连通。底舱尾部的一道金属密封隔墙把底舱与位于后甲板下的食品库隔开。那儿放着船帆、索具、备用帆桁,还有许多箱罐头食品,数桶葡萄酒和数桶烧酒,几袋面粉。机灵号物品储备充盈,真像要去环游世界样子。
底舱参观完了,学生们又都爬上甲板,重新回到和船长呆在后甲板的领队身边。他们两人正在聊天。帕滕森先生像往常一样滔滔不绝,哈里-马克尔只是简短对答。勇敢的海员,哈里-马克尔无疑当之无愧,但是明显不怎么健谈。
于是托尼-雷诺围着舵轮转来转去,又是查看罗经柜,又是手把舵轮,像个舵手似的顺转一下,反转一下,转够了,这才说出了他的想法:
“船长……您一定会允许我们……时不时……掌掌舵……当天气好的时候……”
“嗨!……”帕滕森领队说,“我不知到这样做是否谨慎……”
“放心吧,帕滕森先生,我们不会让您翻下船的!”托尼-雷诺申辩说。
哈里-马克尔没有吭声,只作了个肯定的手势。
这家伙在想什么?……难道是看见这些年轻学生娃登上机灵号后那么愉快,那么高兴,心里萌发了几分恻隐之情?……不是!在即将来临的深夜,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能博得他的宠爱。
这时,机灵号前甲板上的钟声响了。一个海员刚刚敲了四下报十一点的大钟。
“这是开午饭的钟声。”路易-克罗迪荣说。
“好吧,我们要好好饱餐一顿!……”霍雷肖-帕滕森先生说,“我饥若老狼……”
“饥若海豹……”托尼-雷诺接过帕滕森先生的话说。
“海狼。”帕滕森先生把海豹一词翻译成拉丁语。
午饭时,哈里-马克尔申明自己习惯独自呆在座舱吃饭,不能主餐而表示歉意。
这顿午餐是在海员餐舱吃的,大家围桌而坐。午餐吃的是鸡蛋、凉肉、鲜鱼、饼干、茶水,所有这些吃的喝的被认为特别可口。这些细皮嫩胃的学生们早晨外出散步,肚子饿了,食欲大增,吃饭不挑三拣四,而且应该承认,帕滕森先生的饭量也比在安的列斯中学食堂用餐时翻了一番。
午餐以后,大家又到后甲板上找到了哈里-马克尔。
于是,路易-克罗迪荣按照他们刚才商量好的计划,请教哈里-马克尔:
“船长,您认为能马上张帆起航吗?……”
“一起风,”哈里-马克尔料到路易-克罗迪荣问这个问题的目的,顺理成章地回答说,“就可以随时起航。”
“那……那要是不起风呢?……”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插问了一句。
“不起风照样可以张帆起航。我们所需要的风是微风,不管微风从何方吹来……”
“是呀……”托尼-雷诺喊叫,边扯拉值班船员。
“逼风航行……”马格努-安德斯补弃说。
“先生们,你们说得挺轻松。”哈里-马克尔反驳说。
当风帆都张上时,真有比贴近风向——无论是左舷受风或者右舷受风——行驶轮船的顺风航向更漂亮的帆船航向吗?……
“船长,”尼尔斯-阿尔伯问,“到底有没有理由认为微风即将再度刮……”
“下午会吧?……”约翰-霍华接下去说。
“我希望如此。”哈里-马克尔说,“风平浪静的天气持续了近六十个小时,不久肯定会停止。”
“船长,”罗杰-欣斯达尔质问,“我们想知道,机灵号今天起航有多大可能?……”
“我一再告诉你们,各位先生,我对此丝毫不会感到惊讶,因为气压表下降了一点点……尽管如此,我仍不能下断言……”
“这样的话,”路易-克罗迪荣说,“我们兴许可以到岸上去过下午?”
“行……可以!……”同学们交口赞成路易-克罗迪荣的建议。
然而,这个建议哈里-马克尔根本就不同意。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去岸上,不管是乘客还是船员。他们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再出漏子,那就是避坑落井。
于是,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就举出几个很恰当的事例来为请求做支持。他和他的学生们既不熟悉科克……也不熟悉昆斯敦……他们前一天没能游览成这两个城市……据说两市的近郊很奇特……尤其是那个布拉尼村,该村以它的名字来命名爱尔兰人的花言巧语……其次是那座城堡。有人说,城堡上有一块石头真能永远使那些将嘴唇贴近它的人脑子混乱……
显而易见,学生们都支持帕滕森先生的意见。机灵号出条小艇,派两名水手,用半个小时功夫,就能把他们送到码头,既然他们答应天黑之前赶回来。
“哎呀,船长,”帕滕森先生又说,“我们正向上帝下来就数他的船主提出恳求……”
“我很想同意你们的请求,”哈里-马克尔用几分生硬的语气回答说,“可是我做不到……我们确定的起航日期到了……尽管风很小,假如有必要,哪怕只有潮水退落,我都想驶出科克湾……”
“可是,”路易-克罗迪荣提醒说,“既然我们不能正常航行,一旦出了海湾怎么办?”
“靠近陆地抛锚躲避海浪,”哈里-马克尔说,“机灵号起码离开了法尔马小海湾……如果起了风,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我们宁可将来在海上,也不愿意在挡风挡得很厉害的法尔马小海湾里遇上风……”
这些理由很能说得通,但总而言之,应该相信船长。
“先生们,”哈里-马克尔补充说,“我恳请你们放弃上岸的计划……这样可能会失去一次潮汐。”
“就这么说定啦,船长,”帕滕森先生回答说,“我们不再坚持了。”
年轻学生们很快打定了各自的主意。然而,至少有两名学生只想着离开港口。大家猜想这两个学生分别是马格努-安德斯和托尼-雷诺。乘船的欢乐他们觉得已经满足了。登上机灵号以后,他们打算不到安的列斯群岛某个港口不下船。他们的同学游览科克市或昆斯敦市去了。轮船因乘客没有回来不能起航时,他们就盼望着起风……可谁知道较长的延误会不会对旅行有影响?……凯轮-西摩夫人会怎么说?……安的列斯中学校长会怎么想?明白这种争论严重性的学生领队要承担何种责任?……
问题提完了,他们会老老实实呆在船上。随后的交谈说的是有关旅游方面的话题,哈里-马克尔不可能不肯参加。罗杰-欣斯达尔问机灵号有没有从英国穿洋过海去过安的列斯群岛。
“没有,先生。”哈里-马克尔回答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轮船只在印度洋上路过两趟。”
“船长,”休伯-佩金斯问哈里-马克尔,“这么说您很熟悉安的列斯群岛了?……”
“我不熟悉安的列斯群岛。”
“看来,”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指出,“水手可以直接去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当然可以!”托尼-雷诺插上大声说,“而且闭着眼睛……”
“不,”哈里-马克尔打断托尼-雷诺的话说,“睁着眼睛,边测定船位,边查阅地图,边测定方向……”
“我们会看到这一切了?”马格努-安德斯问。
“只要在海上,不是窝在海湾里,这一切是可以看到的!”
路易-克罗迪荣和他的同学们只好忍耐。此外,从他们没有被允许下船,将在船上呆上一整天。不会做出他们觉得这一天会很漫长的推断。不会!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请人送他们去附近的海滩。要是他们想到了,并提出来,哈里-马克尔没有准会同意,因为这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危险。坐在后甲板的条凳上,坐在摇椅上摇来摆去,在甲板上散步,登上桅楼或者爬上横梁,这些事够不够轻轻松松打发一下下午呢?……
科克湾尽管风平浪静,但是仍然呈现出几分热闹景象。海风一直没有刮起来,昆斯敦码头船只往来不曾间断过。因此,学生们的小型望远镜和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大型望远镜——两法尺四寸——派上了用场,忙个不停。海湾的繁忙景象不应该视而不见:游弋在海湾进行捕鱼作业的渔船,穿梭在海滨做服务的汽艇,放下拖缆忙着将急于开走的帆船拖出海湾的拖船,进出海湾的客轮和其他船只。科克湾每天都有许多这样的船只。
吃完相当于午饭的五点钟晚餐,领队帕滕森先生当着大家面称赞兰亚,科克饭菜做得好。学生们都回到后甲板上以后,哈里-马克尔告诉大家,陆风已经开始吹动了。只要陆风再坚持吹一个钟头,哈里-马克尔很可能会决定起航。
这个消息当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在东北方向确实出现了让人相信天气会变的云团。毫无疑问,这些云团正从陆上升起,要是从海上升起就更好了。但是,机灵号终究要离开锚泊地,一旦驶过岩石角,船长就将随风使舵了。
“大家请上甲板,”哈里-马克尔发号施令说,“准备起锚!”
几个海员来到卧式锚机旁,在愿意协助他们起锚的学生们的帮助下开始转动绞盘。在此期间,风帆已经松开,帆桁已经吊升到桅杆顶部。接着,当锚链拉直,铁锚慢慢回到吊锚架上时,三桅机灵号在前桅下帆、船首三角帆、前桅中帆、主顶桅帆,后桅斜帆的推动下,开始进入惯性滑航。
在最新消息栏目里,晚报上登载了这样一条消息:三桅机灵号轮船在船长帕克森的率领下,载着安的列斯中学旅游资助金会考优胜生,刚刚出航,驶往安的列斯群岛。
[book_title]第九章 驶向陆地
旅行基金--第九章驶向陆地
第九章驶向陆地
差不多七点钟时,机灵号离开岩石角岬,航向左转驶出科克湾。再向西航行几海里就是科克郡沿海一带了。
在骋目远眺茫茫无际海面之前,乘客们正出神地凝视着爱尔兰南海岸一半沉浸在陰影之中的高坡土岭。暮色昏茫,后甲板的天篷已经收起,他们坐在后甲板上看着,丝毫不抑制他们这个年龄极其自然的几分激动心情。他们当年从安的列斯群岛千里迢迢来欧洲时漂洋过海的情景,他们如今几乎记不得了。
一想到这次大旅行将去他们的故乡,他们激动不已,浮想联翩。他们的脑子里尽是这些富有魔力的字眼,什么远足呀,探险呀,冒险呀,发现呀之类的旅游词汇。他们阅读过的有关报道,尤其是近几天在安的列斯中学阅读过的报道,他们记忆犹新。当他们还不知道机灵号的目的地时,他们对旅游想的可真多!……他们又是翻阅地图册,又是查看地图,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年轻人满脑子的希望与憧憬,因此必须得对他们过分激动的心理状态有所了解。这次旅游总的看来既很简单又很容易,他们现在虽然对这次旅游的目的不再陌生,但他们始终受到他们所看读物的影响。他们打算在他们去远方探险旅行时,他们要效仿伟大发现家们的作为,占些新土地,并插上他们各自国家的旗帜!……他们想成为发现美洲的克里斯托夫-哥轮布,发现印度的瓦斯科-达-伽马,发现火地岛的麦哲轮,发现加拿大的雅克-卡尔蒂埃,发现太平洋群岛的詹姆斯-科克,发现新西兰和南极地区的迪蒙-德-乌维尔,发现太平洋群岛的詹姆斯-科克,发现新西兰和南极地区的赫德森-帕里和詹姆斯-罗斯!……他们和夏托布里昂一样总这么说,既然有人周游过世界,说明地球太小。他们遗憾这个世界只有五个部分,而没有分上十几个部分!……他们自认为他们已经走远了,走得很远很远了,尽管机灵号横渡伊始,仍在英国水域里航行……
另一方面,在离开欧洲之时,他们中的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向他们自己的祖国敬了最后一次礼。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向法国敬礼,尼尔斯-阿尔伯和阿克塞尔-威克本向丹麦敬礼,艾伯塔斯-勒文向荷兰敬礼,马格努-安德斯向瑞典敬礼,对此不应该有什么想法。
只有罗杰-欣斯达尔、约翰-霍华德、休伯-佩金斯可能萌生了这么个雅兴,向连同大不列颠岛组成联合王国三岛的爱尔兰送去最后一个再见礼。
从第二天渡过圣乔治海峡开始,到进入美洲海域之前,他们将见不到一个大陆,他们每个人将认得出一点他们留在欧洲的东西。
然而,他们将会发现,时间在流逝,英国的海岸仍然没有在海平线上消失。
其实,刚刚起来的海风可以让机灵号离开法尔马小海湾。但正如人们所担心的那样,这股由陆地吹来的风没有强度,持续不了多久,吹到海面几海里就将销声匿迹。
机灵号想在驶出圣乔治海峡以后保持航向,就应该朝西南方向航行,而船长帕克森正是这么做的,假如他能再前进一百来海里,他可能在茫茫大海上遇上风向很稳定的海风。
这显然不是哈里-马克尔的愿意,因为他出了圣乔治海峡以后就要朝南航行。
此外,在暮色昏茫时尽快驶离海岸,疏远众多经常活动在海岸因无风而滞留的船只,这有利于哈里-马克尔实现其罪恶计划。
然而,海上风平浪静,海面上没有一道涟漪,甚至听不到岸边和船侧有激浪声。爱尔兰海静静地将它的海水排入大西洋。
由此看来,机灵号好像进入了两边不是湖岸就是河岸的水道,进退不了了。由于陆地的遮挡,置身在船上丝毫感觉不到船在动。哈里-马克尔先生一想到他有时间适应气候环境,有时间习惯轮船的摇摆,心里暗暗感到高兴。
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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