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最后一击
[book_author]埃勒里·奎因
[book_date]不详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外国名著,完结
[book_length]143390
[book_dec]全书情节设置比较传统:由一对双胞胎的出生,和分离作为开场。25年之后,双胞胎之一,即将成为巨富的约翰的举办了一个从圣诞节一直到主显节前夜的派对,邀请来11位客人。派对进行了一两天过后,一个陌生的老人死在了藏书房里,后来警察也一直没确认出其身份。派对继续着,每晚上,约翰都会收到神秘的包裹,里面放了一些奇怪的礼物,还附着一些诗,意思似乎想威胁他的生命。与此同时,约翰似乎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而且会奇怪地忘掉就在几分钟前和别人进行过的对话。然而艾勒里却发现约翰的双胞胎兄弟不可能在屋子里。第十二晚,约翰在卧室被杀,凶器是附着的卡片上所说的用来作为“最后一击”结束其生命的一把匕首。经过一番推理后,艾勒里似乎看清了一些真相,可是由于某种原因,他选择了沉默。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直到27年后,一次机缘巧合,悬案又重回艾勒里的视线。经过一系列重访,他最终踏上了指认凶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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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第一章
临近建筑区机动车辆法定最高时速为:10英里每小时
村庄或城区外的车辆拥挤区:15英里每小时
边远区:20英里每小时
------1904年的一条纽约州法
25年前:1905年1月
一位有身孕的女士因天灾和固执的丈夫而陷入不幸。
克莱尔。塞巴斯蒂安的新年是充满欢乐的。她肚子里的宝宝十分的活泼。“你认为会是个男孩儿么,约翰?”在她的产房里,她让他丈夫感受着小家伙在自己的腹中运动,踢踹她的肚子。那一周,他们一起沉浸在喜悦里。
到这里来过新年并在市区里待几天是约翰的提议。
“我知道过去的几个月你是多么的怀念以前有乐子的生活,不过你得在莱镇这儿打住了,”约翰对克莱尔说。“不过我想在你安定下来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前,还有最后一次放纵的机会在等着你。”
克莱尔心里默默地认为,像她这样挺着个大肚子投入纽约的社交圈里实在是有伤风化。不过偶尔鲁莽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因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确实已经对穿衣镜中自己那身怀六甲形象感到厌烦了。她在心里想着,得让那些纽约人看看!
直到1月3日,星期三,一切都美好地进行着。约翰在华尔道夫酒店预订了一间套房,并且推掉了假日里和克莱格的约会。“这是属于你的一周,亲爱的。”约翰让她放心。“没有我,那些出版事务和亚瑟·克莱格也能支撑几天。”他热吻着克莱尔。说实话,克莱尔都有些脸红了,这就像是度蜜月一般。“你就快成为一个亲吻有瘾的人来,约翰。”她咯咯地笑了。“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跟着这滑稽的音乐跳上一段?”但是约翰拒绝了。
不过克莱尔没有任何失落感。他们在约翰出版界的一位朋友,众多文学界名流中的一位的豪宅里渡过了新年前夜。香槟和人们的闲聊让人应接不暇,克莱尔甚至被问到她对于该季度各种畅销书的看法。克莱尔很少过问她丈夫那繁忙的纽约生活。这是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早上,约翰坚持要在床上一边浏览报纸一边吃早餐,他高声地读出报上的内容。在克莱尔看来,整个世界似乎正因为她那小宝贝的缘故而各种风云变幻。她关注着亚瑟港被包围的最后几天,就像她自己也参战了似的。1月2日早上,报纸报道说俄国将军斯托塞尔已经将乃木将军包围。她惊异于丈夫话语中的无情。“我们总有一天得和这些自大的日本人较量较量,记住我的话。”克莱尔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是相当令人扫兴。不过当他读到关于罗斯福总统的一则笑话时,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们在莱森韦伯餐厅用餐,每晚都去剧院看戏。在多尔莫尼克餐厅用晚餐。新年那晚他们看了索桑和马洛合演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周一晚看了菲斯克夫人的《海达。高布乐》周二的晚上,尽管那天下午就开始下起了大雪,他们还是打算去看大卫沃菲尔德的《音乐大师》
下午的时候,克莱尔就到百老汇去购物。在第20号街的罗德与泰勒百货,她尽职地为怀孕还有最后一个月的自己买了一套孕妇装。但是在19号街的阿诺德。康斯特伯和第六大道的B。Altaian时,她又把所有理智都抛诸脑后,沉浸在了疯狂的购物中:沙沙作响的塔夫绸裙;有着大胆的长度新式短裙,这些都是当下的时髦货;有着惹人喜爱色彩,法式鞋跟的高帮童靴,可以日常穿用;一个发垫的充电器,精巧地由金属丝制成,能帮助她塑造高卷的发型;甚至还有新式的长帽针,Altaian的女售货员向克莱尔保证这比以往人们用的两种短的更时髦;当然,还有许多礼服。
“你不反对我买这么多东西么?”她焦虑地问丈夫,而他只是笑一笑,再次地吻了她。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风暴的到来。
周二晚载他们去剧院的出租车艰难地在大雪中行进,大雪持续肆虐了一整晚。翌日早上整座城都像被套上了一件白色的紧身衣似的,而雪依旧下个不停。那天报告整座城已经瘫痪了的报信者说,所有进出纽约的交通工具都暂停使用了,许多火车不得不撤走或被遗弃在雪堆里;长岛完全被孤立了。
周三,塞巴斯蒂安夫妇呆在华尔道夫酒店里。约翰的度假心情变得相当暗淡;当他们知道他们本打算用来看威廉。法弗斯汉的《雷蒂》的票明显没用了后,约翰叫了一瓶红顶裸麦威士忌,他喝了一整夜的闷酒。克莱尔开始希望他们此时平安无事地呆在莱镇。
周四早上,整座城市开始清理厚厚的积雪。约翰留下克莱尔,离开他们的套房很长时间。他回来后突然冒了一句:“我马上带你回家。”
“好吧。约翰,”克莱尔平静地说,“火车恢复运行了?”
“还没呢。而且官方还未通知何时恢复。可能马上有场大雨,那会把所有东西都变成冰雪。当时候我们的处境就惨了。”他没有提到想带她离开这座城市的真实原因:有报道称警察局长麦卡杜,急需1500人,因为他担心他的警力没办法控制住在上西区爆发的抢劫事件。“我们越早动身越好。”
“但是约翰,我们怎么回去呢?”
“像我们来那样。”
“乘车?”克莱尔很困惑,“我们怎么乘车,约翰?路都……”
“你不必为皮尔斯担心。它能驶往任何地方。”约翰口气十分自信。“打扮好,收拾好东西,亲爱的。我们马上就走。”
克莱尔爬下床,她知道最好别和约翰·塞巴斯蒂安就他的爱车发生争执。
她很害怕。尽管她总是假装对其很狂热,但还是从未克服对这种没有马拉的车的恐惧。
约翰把原来那辆1903海恩斯-阿伯森。萨里卖了,因为它太慢了。他们现在的车是他花了4千美金买来的皮尔斯格雷特-阿罗。它有着28-32马力的发动机,控制杆操纵的变速排档,转向柱,煤气灯,前座底有个装工具的活板。即使这样,对他来说还不够先进。他才买了一辆有名的怀特蒸汽跑车。这辆车被称作“吹哨的比利”……它的速度可快过每分钟1英里。克莱尔暗自庆幸他选择了皮尔斯作为这趟纽约之旅的座驾。
她站在华尔道夫前的人行道上等着他丈夫监督他们的行李和她在商店里购买的东西装进格雷特-阿罗的后座。马车和出租车在被清理了一部分的街道上小心翼翼的前进。一个骑马的警察……去年九月刚组织的纽约新骑警,正试图处理34号街和第五大道十字路口处的打滑路段。那里一辆车也看不到。
克莱尔戴着毛帽,穿着厚重的俄国小马外套,但还是冷得发抖。
约翰哼唱着他最爱的一首流行曲子《贝德丽亚》在这个世上,他似乎什么都不担心。
他把皮制车袍塞给她,把护镜拉到帽子下。他已经将车子预热了半个小时。给了服务生一美元小费后,他们开车离开了。
1905年1月5日,星期四那天,是克莱尔33年以来最难以忘怀的一天……汽油的臭味让她像做恶梦一般,一路上害怕着被冻僵,打滑的路随时对他们来说随时都有死亡的威胁。最糟的是约翰·塞巴斯蒂安的乐观态度。厚厚的积雪,千奇百怪的车辙,阴暗的天空,城里城外街道上被遗弃的车辆,偶尔突然出来的路边死马僵硬的腿,所有着以前似乎是上天安排在路上来向塞巴斯蒂安挑衅的。他涨紫了脸,鼓足了劲儿,一小时接着一小时地和它们斗争着,他很有信心,他知道他的力量和意志力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而那位孕妇则在丈夫身边卧着,裹着皮毛发着抖,不时透过已结上冰渣的护镜害怕地看看前方,无助地将羊毛围巾拉下盖在已经麻木的脸上……被寒冷和饥饿折磨的半死,她就快泄气了。
唯一让塞巴斯蒂安烦恼的事是他们被暴雪毁掉的娱乐。他不断地高声咒骂着让他们错过明晚在大都会剧院阿依达的表演,有诺迪卡女士,斯科蒂,和年轻的意大利明星
恩里科。卡鲁索,他被评论家门称作“有着美式情感的让。德。雷兹克的继承人。”歌剧和剧院是塞巴斯蒂安的两大嗜好……克莱尔想,这似乎也是唯一的两件她能全身心地和她丈夫分享的乐趣。想着她以前穿着去大都会剧院的晚礼服……粉绸配着珊瑚饰品和黑丝绒装饰,戴着头饰和一串珍珠,她就感到很后悔。
当他们刚驶过布朗克斯来到波士顿邮路时,雨下了起来。克莱尔抓住丈夫的手臂。
“约翰,我们不能再往前开了,”她用高过发动机轰鸣声的音量吼道。
“再继续我们肯定被淋成海龟!”
“你要我们停哪儿呢?”约翰高声地回应。“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克莱尔,我们会没事的。皮尔斯已经表现出色地把我们载了这么远了么,不是么?傍晚以前你就能到家了。”日落之前他得把车停下,把灯点亮。不一会儿,他们以5英里每小时的速度慢行起来。克莱尔感受得到格雷特-阿罗的轮胎吃力地滑行着,试图在结冰的雪上寻找摩擦力。
塞巴斯蒂安不再亢奋地咒骂。他根本不再说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克莱尔睁开双眼。皮尔斯已经停在了靠近一座小房子旁的一个马车出租所前。煤油灯在风中摇曳。她呆呆得看着丈夫下了车,费力地来到房子的前门。他不停地敲门,直到门打开,一个身着破旧毛衣的男人满脸惊讶地往外望。
“我看见你们那儿的招牌了,”克莱尔听见丈夫吼道。“我需要一些汽油。你能卖一些给我们吗?”那人点了点头。“我妻子或许能喝点热咖啡,吃片三明治。”约翰将克莱尔抱进厨房。像是夏天提早来到似的,这儿很脏,苍蝇到处飞。但是克莱尔觉得这一辈子重来没到过这么美好的地方。她靠着火红的炉子卧着,小口地喝着滚烫的咖啡,那滋味就像是从土路挖出的美酒,她感觉身体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可怜的小家伙,”她听到自己轻声的自语道。“你还好吧?”她被自己的傻话逗笑了,她发现自己就要吓傻了。克莱尔大喝一口,将胡话咽入肚里。
没过多久,他们又上路了。约翰很快地和了点咖啡,克莱尔知道,她的噩梦又要开始了。
“我们非得走吗?”她试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颤抖地问道;约翰很烦胆小的女人。“我宁愿呆在这儿,而不是回到车上。太危险了,约翰。就算你不考虑你或者我的安全,你也得考虑下小家伙的。”
“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穿破旧毛衣的男人说道。“你的妻子要回家吗?今晚我不会让色鬼来打扰你的,你今晚可以睡我的床上。”
“你真是太好了。”克莱尔低声地说道。她知道这没用。任何反抗和指责只会让她丈夫变得更生气,更固执。
“你准备好了吗,克莱尔?”
“先生,你这么做是疯了!”那个男人吼道。约翰·塞巴斯蒂安扔了些钱再厨房的桌上,便拉起妻子的手臂,将她拖到了屋外。他默默地将她推上皮尔斯。他爬上车做在她身边后,又粗暴地说道:“不管怎样,你今晚得睡你自己的床,我还从来没有走来这么远,现在突然放弃的经历。”
哦,不。克莱尔想着,这对约翰·塞巴斯蒂安来说是最重要的……永不放弃,无论代价是什么。
她的恐惧又重新袭来,她将手小心地按在车袍下的肚子上。
事故发生时毫无预兆。降雨变得混杂着雪。格雷特-阿罗在一段上升路段的顶部停住不前,突然车身前倾,紧接着便失控地从一个斜坡驶下。
克莱尔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她将自己紧紧地抵在车底板上,朝漆黑的四周望着。皮尔斯让人生厌地迅速提升了速度。约翰·塞巴斯蒂安狂暴地转动着没什么作用的方向盘。
接着,他们的车开始打滑。
克莱尔放声大吼,“约翰!”
这是车祸前塞巴斯蒂安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他感觉似乎有人正在用力地捶打他的头部。疼痛将他唤醒,重回冰冷的黑暗中。他被撞得很清醒;他躺在路边的雪堆里。他一定躺了有一段时间了;月亮出来了,雨已经停了。他站起身,双手抱住头,但是隐隐作痛的感觉并没退去。他蹒跚地走着,感受着自己全身。全身都在痛,但是似乎没有哪里摔坏。
我真幸运,约翰·塞巴斯蒂安想着。
突然间他想到,克莱尔!他赶忙焦急地环顾四周。
最初,他没找着她。皮尔斯整个车身都翻了过来,像一只死去的动物般躺在路边。它被一颗大树撞翻了。
他们的行李,克莱尔买的东西,被甩在路上,到处都是。
然后他看见她了。
她被抛出了车子,并被压在了车子底下。她躺着,但不是安静地,清醒地躺着;硕大的机器将她的左小腿和一部分大腿紧紧的压住。
她正无力地呻吟着。
“克莱尔克!”他心存感激地高呼道。
他忍着痛慢慢地爬向她。
她失去了意识。她后脑撞到的冰上有一摊血迹。塞巴斯蒂安抓住车,使劲浑身力气往上抬。车正快速地陷进冰里。他愤怒地涨红了脸。他不停地使着劲儿。但是最后还是停下了。他没办法一边举起车子,一边将她从车底拉出来。
“克莱尔。”他低头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和双唇,他很害怕。
接着他跑到荒芜的道路上。他曾一度滑到,狠狠地摔了一跤。他站了起来,他的右手肘和屁股摔得不轻,不过他还是继续往前跑。
沿路着几百尺奇迹般的有一排被雪盖住的木栅栏,和几颗被并覆盖着的树,它们后面有一座点着灯的小屋。栅栏边立着一个铁柱子,上面是一个有着金色刻字的招牌,在月光下摆动着。
“科尼利厄斯·F·哈尔医学博士。”招牌上写着。
他感到万分欣喜。他拧开栅栏门,蹒跚地走近小屋,开始敲医生的门。
“恐怕这比腿断了和头部受伤要严重得多,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医生说道。他大约40岁,动作迟缓,有着浓密的红发和疲惫的棕色双眼。我已经替你接好了腿,处理好了伤口,虽然我还不清楚脑震荡会持续多久。但刚才那是最短的一次。”
约翰·塞巴斯蒂安昏昏沉沉地听着医生的话,他脑中那隐隐作响的声音让他很难听清现实世界中的声音。他记不清他们是怎么把克莱尔救出车底,抬进医生的屋子里了。他在冰冷的客厅里,靠着炉火卧了2个多小时,那时医生正和他那薄嘴唇,不说话的妻子:一名护士一起在关上门的一个房间里救治克莱尔。他想起医生的话。
医生递给他的咖啡已经在他手里变凉。
“什么最短的一次?”他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医生严肃地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没事儿吗,塞巴斯蒂安先生?趁我们还有机会,现在我最好为你仔细检查一下。”
“不用。我的妻子,照顾好我的妻子。别光站在这儿说废话,我的朋友。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的伤,事故受到的冲击,它们已经诱发了分娩,她马上要早产了。”哈尔医生沉重地说道。“哈尔太太已经准备就虚了。请你原谅我这么做。”
“等等,我没懂你的话。”出版商低声说道。客厅墙上的几幅吉布森-科利尔的画偏向一边,不断使他分心。“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子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就现在,就在这儿?”
“是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但是她不能,她不能!”
哈尔医生白白的脸涨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我想恐怕你别无选择。”
“我不会允许的!”塞巴斯蒂安太阳穴上血管蹦跳着。
“她的私人医生……莱镇的……你们的电话在哪里?”
“我们没有电话。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医生回答道。
“那么汽车或雪橇之类的呢……随便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庸医呢?我要自己去找他。”
“我没有汽车,先生。我的雪橇下午在门诊回来的路上撞到一个路人。我的马在马房里,但是我想在外面那样的冰上,无论是你还是我的马都走不了50码远。”这个矮个的医生的声音变得冷硬。“塞巴斯蒂安先生,你耽搁我的每一刻都是在加剧你妻子的生命危险。她是你的妻子,但是我建议你别花太长的时间做决定。”
塞巴斯蒂安沉入沙发里。哈尔医生悲痛地低看着他。那个房间的门开了。哈尔太太急切地叫着她丈夫:“医生。”
塞巴斯蒂安越过她朝房间里望。克莱尔像一具尸体一样在床上四肢伸展开躺着,正像可怜的小狗一样啜泣着。哈尔太太进房去了。
接着门又关上了。
“快点,塞巴斯蒂安先生。你让我去还是不去?”
“好吧。”出版商低声道。“你会尽你所能吧,医生?”
“你要明白,塞巴斯蒂安先生,你妻子现在处于十分虚弱的状况。”
“我明白,去吧。看在上天的份上,去吧!”
过了很久。
最初塞巴斯蒂安认为如果那令人刺痛的声音再不停下的话他的脑袋就要爆了。但当它们停下后,他发现自己又祈祷它们重新开始。
他现在的想法毫无意义。他眼中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下垂的植物,壁炉台上似乎张了胡须般的彩色石印板,竖式钢琴上的球边搭布,桌上的立体镜和它的观察箱
遮住昏暗门厅的绿绳门帘。
他曾试着离开沙发去弄正那副已经让人无法忍受的吉布森画作里的女孩。墙上还有其他的画,像弗雷德里克。雷明顿的复制品,用橘色描绘出的一副昔日西部暴力风景。
但是他转过身一阵子过后,他又说不出它们描绘了些什么。
接着,哈尔医生像幽灵般又一次出现了。他迈着悄然的步子,匆忙地喝着一杯茶,看着塞巴斯蒂安的周围。长长的红色印记弄脏了他的工作服,他似乎匆忙地在上面擦过手。
丈夫好奇地盯着那红色的污迹。
“你有了个儿子,先生。现在时间是早晨1点09分。恭喜你。”
“早上,”塞巴斯蒂安小声地说。“今天是星期几?”
“你可以算作星期五,1月6号,因为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哈尔医生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但他疲惫的棕色双眼还是保持的警觉。“他是个小家伙,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估计大约有4磅重。”
“我们在哪儿?”出版商低声问道。“这间房子在哪儿?”
“在基德隆山的郊区,离佩勒姆马诺不远。4磅对一个早产儿来说不算太坏,他现在的状态很好。塞巴斯蒂安先生,这些完了以后,现在我该检查你了。”
“基德隆山。”塞巴斯蒂安将实现从有血迹的工作服上移开。
“我妻子呢?”
哈尔医生很快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得坦白。你妻子的情况不容乐观。事实上……好吧,先生,我会竭尽我所能的。”
“是的,”塞巴斯蒂安说道。“亲爱的上帝,是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需要清楚,先生……她马上要生第二个孩子。”出版商高声地吼道,“什么?你说什么?”
“如你所看到的,第一次分娩将将她大大削弱,她现在处在十分危险的一个点上。第二个……”这个矮个的医生头上的红发似乎都朝一个方向飞了起来,不过那只是他在摇头。“现在当我去看我的病人时,你最好冷静一会儿。就在这儿,把杯里剩下的茶喝了吧。”
“但那会要了她的命!”塞巴斯蒂安站起身,拽着医生的领子,怒目圆睁。
“让我们期待不会那样,塞巴斯蒂安先生。”
“让他远离她!让他去死。救救她的命!”
“你妻子现在的情况,手术基本上是致命的,另外,那个孩子将会是自然分娩。”
“我想见我的妻子!”
哈尔医生用他那悲伤的棕色双眼看着约翰·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先生,”他清楚地说,“她不想见你。”说完他又走了。
塞巴斯蒂安倒在沙发上,抓着沙发的把手。他没发现医生放在他手中的热茶正溅在他腿上。
双胞胎……
去他妈的。
“她不想见你。”
去他妈的,去他妈的!
杯子从塞巴斯蒂安手中滑落,摔在壁炉上,茶水溅进了炉火,发出嘶嘶的声响。
但他听到的只有对他愚蠢地责备不断的回响着,深感愧疚的他在绝望的痛苦中坐着,搓着手指关节。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怎么样了?”他焦急地问道。
哈尔太太靠着关着的门站着。她的穿着朴实无华,她的嘴唇薄薄的但不易发觉。蓝色瓷门把手上的那只手紧绷着,看起来像漂白过,一根骨头似的。
哈尔医生慢慢地走近坐着的男人。他把工作服脱了,他把衬衣袖挽到了手肘处。满是雀斑的手刷白,他似乎一遍又一遍地洗过,为了清除它们的死亡。
“怎么样?”塞巴斯蒂安高了一个调地问道。
“塞巴斯蒂安先生。”矮个的医生停顿了一下。“第二个孩子,双胞胎中的一个,在2点17分时出生……”
“别管这个!我的妻子怎么样了?”
哈尔医生僵硬地说,“很抱歉,先生。她已经去世了。”紧接着是一片沉默。
“如果你想要见她……”
塞巴斯蒂安用力地摇了两下头。
“好吧,那么,孩子们……”医生接道。
“不。”出版商站了起来。他的脸已经变得石头一般。
“请问现在什么时间?”
哈尔医生从背心里掏出表。“4点2分。”他清了清喉咙又开始说。“塞巴斯蒂安先生。”
“如果你关心的是费用,说个数,我会开张支票。”
“不,不,先生,不是的……”
“你开了死亡证明吗?”
“还没。先生……”
“请开一张。我要让殡仪员尽快地感到这儿。至于那个孩子,我必须让您和哈尔太太先照顾着,直到我安排好了来接他。塞巴斯蒂安太太的私人医生毫无疑问会希望派一名护士来接他回莱镇。”
“孩子?”哈尔医生眨着眼。“你的意思是孩子们,我想。”
“我说的是孩子,”约翰·塞巴斯蒂安说。“第一个出生的那个。”
“但是,先生……!”
“我的妻子只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医生。第二个杀害了她;他永远都不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事实上,对我来说着相当地困难……。即便是第一个孩子……”他转过身。
哈尔医生的目光碰到穿过客厅的妻子。“你不会是认真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我在哪儿能租到或买到一辆雪橇或一匹马?”
“你能像这样弃你的亲骨肉而不顾吗,先生?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你不会懂的。”出版商羞愧地说。“那个小杂种杀害了我妻子。”
医生沉默了。哈儿太太小心地转动着那扇门。
“想必你已经对……第二个孩子有了打算。”医生最后说道。“你打算那他怎么办呢?”
“我会付给您钱,让您一直照管他,直到我的律师准备好能将他安排到某个地方之类的。当然,如果这对您不算困扰的话……”
哈儿太太迅速答道,“哦,这不算困扰。”
“不。”她丈夫的声音很急切。“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太太和我一直都没有孩子。这对我们来说,一直都是不幸福的源泉。如果塞巴斯蒂安太太的不幸去世真地让你决定只接受第一个出生的孩子的话……”
“您是打算说,医生,您和哈尔太太愿意认这第二个做你们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打算给我们。”
塞巴斯蒂安痛苦地摇摇头。“他是你们的了。希望他给你们带来比我好的运气。”
哈尔太太轻轻地哭出声。接着,她像一只老鼠一样离开了。
“这一切得办得合法,”哈尔医生说。“那样你就不能再改变主意了。那样真的很残忍。你懂我的意思吗,先生?证明……你得给我们证明。”
“你们会拿到你们的证明。我还会为他准备委托金。总之,医生,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一有机会就和我的律师谈这件事。”
“谢谢你,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为我和哈尔太太谢谢你。”
“您完全不必客气。”塞巴斯蒂安的舌头都干了。他突然弯下腰摸索沙发背。
“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医生往前一跃。
“不,不,我没事……只是有点晕……头很累……”
“你最好躺下,先生。”
“不用。”出版商支撑着自己,“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在哪儿能弄到雪橇?”
哈尔医生盯着他,然后低声地答道,“没错,也许那是最好的。沿着邮路走一英里或者……”
年迈的女佣用哭泣般的声音说:“塞巴斯蒂安先生,曼西先生来了。您不应该见任何人,先生,如果您要让我们打电话叫医生的话……”
塞巴斯蒂安在床上说,“哦,别废话了,让曼西进来。”
1905年1月11日,星期三下午。塞巴斯蒂安躺在有四根帷柱的床上,仿佛能看见浪花拍打在莱镇的沙滩上,看起起来像他此刻的知觉一般冰冷。像克莱尔一样冰冷……如果她能感受得到……
“嗯,塞塞巴斯蒂安先生,”一个有力的声音说道。
“进来,曼西,坐下……”
“他们告诉我你成了病人,塞巴斯蒂安先生。”律师坐在了床边。“他们没有夸大事实。你看上去太糟糕了。”
塞巴斯蒂安显得很没耐心。“曼西……”
“我明白在这次的麻烦之前你的头晕就一直发作。很明显的,过去的5天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叫医生呢?”
“我不需要医曼西,我打算立一份新的遗嘱。”
“现在?”律师看上去很不安。
“当然是现在,你听不懂英语吗?”
“塞巴斯蒂安先生,等到您从事故中完全康复再说,要理智得多吧?”
塞巴斯蒂安瞪着他,“你是像暗示我没有判断能力?”
“不,不,”曼西匆忙说道,打开了他的公事包,“您想怎样修改现行的遗嘱呢,先生?”
“保留给佣人们以及在我先前指定的塞巴斯蒂安和克雷格的雇员的遗产。而我的大部分资产……以后我妻子的,当所有法律程序办妥后归我所有……将属于我的儿子约翰。”塞巴斯蒂安半站着说道。
“你懂我指的这个儿子吧,曼西?”
“当然。”律师十分惊讶。“在育儿室里由那名护士照料着的孩子,他是个挺可爱的小家伙。”他咳了咳说道。
“等一阵子再办不好吗,先生?”
“育儿室里的孩子,”塞巴斯蒂安低声道,“没错,曼西,我的儿子约翰,我唯一的儿子。就这么去办:‘我唯一的儿子约翰。’你懂了吗?”
“‘我唯一的儿子约翰。’”律师低声说道。
“他25岁时接受这分收入。25岁他继承我的资金。你懂了吗?”
“是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如果我在我儿子成年以前去世了,他将被转由我的商业伙伴和朋友亚瑟·B·克雷格监护。克雷格已经同意承担起监护权。在现行的遗嘱里,克雷格也是我遗产的实行人和管理人。如果我的儿子在25岁以前去世,便将我的遗产归至克雷格。就这么多,曼西。赶紧写下来。”
“我明天让您签字,塞巴斯蒂安先生。”
“今晚就拿给我签!”塞巴斯蒂安疲惫地倒下。
曼西看看表,“我不是很明白……事实上情况没有那名紧急,对吧。塞巴斯蒂安先生?”他挤出笑脸,“即使现在您不幸地离我们而去,先生,您的儿子也是您唯一的继承人,他将会继承您的财产,无论如何……”
塞巴斯蒂安轻声回道,“我要你写在纸上,然后拿给我签字,曼西,就按我吩咐你的去做。”接着他站起来吼道。“你明白了吗,去你妈的。”
律师灰溜溜地走了。
当晚曼西和他的两名文书一起回来。他用尖利,令人不舒服的声音为约翰·塞巴斯蒂安读着遗嘱。出版商仔细地听着,每一段完后就点点头。当律师念完后,这名卧床的病人拿起一支笔在每份副本上仔细地签上名。然后两名文书分别签字作证,接着三个人准备离开。
“谢谢你,先生,”塞巴斯蒂安说道,“哦,曼西。”
律师转过身来。
“如果我太专横了,请原谅我。你一直是最通情达理的。”
“也许不是,塞巴斯蒂安先生,也许不是。”律师挺直身子地说道,“不管怎样,结束了。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是的。一件我必须得认真对待的事……筹集一份确定的委托金……办好所有法律文件……”
“能等到明天吗,先生?”曼西笑着问道,“我必须得建议您再费心其他事之前看下医生。”
“也许你是对的。”出版商低声说。“我会叫维斯特科特医生明早过来。我刚说的那件事……。好吧,曼西,过几天再说……”他的声音变小。律师迟疑了一会儿,离开了。
约翰·塞巴斯蒂安满意地躺回床上。那个小凶手受到阻挠,在遗嘱里根本没提到他;没人……曼西,克雷格,和约翰·塞巴斯蒂安,这个出版商和鳏夫有关系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任何人,除了哈尔医生和哈尔太太知道那个小凶手的存在,而他们两个人有足够的理由保持沉默……
塞巴斯蒂安睡着了。
他在沉睡中死去。第二天早上他由年迈的女佣发现。已经出现了死后僵硬的现象。在他的朋友和商业伙伴,亚瑟·本杰明·克雷格的坚持下,验尸官验了尸。在他的脑里发现了一个血块。在因皮尔斯格雷特-阿罗翻车而被抛出后,塞巴斯蒂安一直受到脑内创伤的折磨。在事故后拒绝治疗害了他自己。据猜测,他生命中最后五天里的那一系列古怪的行为是他受的伤直接接导致的结果。约翰·塞巴斯蒂安被埋葬与莱镇公民一块家族土地内,紧邻这她妻子那新立的坟墓。
当科内利厄斯知道塞巴斯蒂安的死讯后,他对他妻子说,“我们比我们想的要幸运的多。那个家伙是个有能里的家伙。”哈尔太太打着颤,冲进克莱尔去世的那见屋子。现在那变成了一间育儿室。
哈尔医生小心地四处询问后明确了塞巴斯蒂安在筹集好他承诺的委托金之前死去。遗嘱分配公布出来后,矮个的医生仔细地读这。第二个儿子什么都没分到。事实上,根本没提到第二个儿子的存在。哈尔医生笑了。在他判断以内,世上没有一个人怀疑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妻子在莱镇育儿室里生了两个男孩儿。
“感谢上帝!”医生的妻子说道;她高兴地承担其一个新母亲的身份。哈尔医生也坐着雪橇在威斯彻斯特南部沿路唱哼着欢快的小调。
他在基德罗山市政厅里让镇文书登记了近期的出生人数。医生仔细地等到他能将其掩藏于基德罗山其他7次他曾参与的接生。
镇文书耳聋并且瞎了一只眼;45年的办公生涯他已经参与过太多的诞生人数登记,以至他脑中不再有那些范本。
“现在我们受法律保护了,”哈尔医生对哈尔太太说道。
“不会有什么吧,科尼利厄斯?”
他耸耸肩。“没人会知道的。”
这一切都发生于艾勒里·奎因出生那年,也就是他同意参加纽约阿德伍德那场奇异的家庭派对的25年前。
《罗马帽子之谜》……艾勒里·奎因
这篇“演绎法谜题”向我们介绍了两位新的侦探,奎因父子俩。一个是个和蔼的鼻烟鬼,另一个是个书呆子。他们俩真是够搭的,只是他们的妙语连珠有时稍显做作……除却一些小瑕疵……这对那些喜欢他们侦探故事的人来说是一部令人满意的作品。
……《周六文学评论》1929年,10月12日
[book_title]第二章
1929年12月24日,星期二:平安夜
艾勒里参加维斯彻斯特郊外的圣诞派对,约翰。赛巴斯蒂安对即将发生的事给出提示。
艾勒里有多年轻,也许能从他认真地对待评论这一事实来判断。看到好话他会飘飘然;看到刻薄的话,他会眉头紧锁。《罗马帽子之谜》的评论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不过《周六文学评论》尖刻的笔调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他。被指责单有能力让他显得难堪;被称作“书呆子”刺痛了他的心;被指责做作让他感到恶心。对于一个年轻作者的处女作,人们对其应持有好奇的态度并加以呵护,直接点名批评实在有些不留情面。艾勒里感到很不舒服。不过这一切都已过去了。书与8月中旬出版;评论是10月中旬的;就艾勒里而言,到12月中旬,他们可能不会在这样了。那时候他有着年轻人的韧性和自信,经得起挫折而不轻言放弃他接受了阿瑟·B·克雷格于圣诞节至新年的邀请……在感恩节之前提出的邀请……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似乎这是他作为以为知名作家应有的待遇。如果他知道他被邀请更多的是作为书中层出现的一个“角色”而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文学界新宠,他肯定会很难过。
幸运的是,他并不知道这点。
他和克雷格唯一的联系是约翰·塞巴斯蒂安,艾勒里的一个熟人,克雷格是他的监护人。小塞巴斯蒂安在格林尼治村有一座公寓,艾勒里曾在格林尼治村里和附近各式各样的文学聚会,艺术家聚会里偶遇过他。莽撞这个共同点使他们聚在了一起。艾勒里猜想,他是个极有魅力的业余诗人,有点才华;不过有别于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为代表的“迷惘的一代”。他在纽约文艺界有是个有这锐利眼神,平直头发,有着拜伦般风姿的上流人士。他老是以一副嘲讽和有恩于人的口吻谈及他那富有的监护人,似乎年轻人为更溺爱他们的长辈做了更多似的。
亚瑟·本杰明·克雷格是个印刷商,他是设计,制作精良书籍的艺术家,他将他的手艺提升为了他的职业。除了克雷格和小塞巴斯蒂安的关系,事实上他的印刷厂还印刷过艾勒里的出版商的一些有名的书,艾勒里对他不甚了解。
艾勒里接受克雷格的友情有些出于冲动,不过这对他来说有些晚了……刚好在圣诞节之前……这样,他的父亲便会在假期里落单。他向父亲表达了歉意,不过奎因探长也没听说过有谁因孝心而为父辈做出一点牺牲。、“阿诺德。罗斯斯坦的谋杀案有了新的线索,新年期间我可有的忙了,探长让他放心。“你自己去阿德伍德,玩儿得开心点儿。少喝点私烧锦酒。”
“就约翰所说,”艾勒里咧着嘴笑道:“更可能是上等的香槟和纯正的苏格兰酒。”
探长面露怀疑。他还是很担心。“报纸上预测说会是个雪白的圣诞节。你什么时候开车去?”
“星期二下午。”
“星期一可能有小雪,星期二可能有大雪。也许你乘火车要好些。”
“老杜西还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艾勒里的杜森博格不是那时都市贵族阶级的汽车。它是1924年公开的款式,已历经了135,000英里艰辛路途的磨损。艾勒里对它很有感情,他在这辆老式但经久耐用的座驾上不吝花费。“另外,爸爸,我还买了一套新的美式十字架,我们不会有事的。”
如预测一样,大雪很早地于12月24日星期二早上开始飘落。中午,当艾勒里准备出发时,街上已经银装素裹。
他在西87号街车库将顶部和侧面的护篷罩上,以免降雪的困扰;但是他那件旧浣熊皮大衣和皮毛耳罩就没法抵住强风,一阵猛烈的东北风从护幕中穿过,仿佛它们是包干酪的纱布一般。当他到达维斯彻斯特郡交界公园路时,他觉得他如同一只冰川里的西伯利亚乳齿象一般被包围了。他不得不停在基德隆山吃顿饭,他偷偷地把他那银制随身小酒壶里的白兰地加在了咖啡里。在马马罗内克和白平原他也做了短暂的停留;当他穿过白平原,踏上西北通往阿德伍德的路上时,酒壶已经空了。他到了冰雪只覆盖了一半,让人心情愉悦的城市。
阿的伍德离纽约40英里,是个绿化率很高的社区,面积不大,人口约为6000,还有一个不错的小商区,大街上环绕着覆着积雪的圣诞灯,有着圣诞装饰的商店窗户伴着雪霜一起闪耀着光芒。克雷格的住所,据他所知,在这座城市的北部边上,艾勒里在错了两条不对的远路后终于找到了它。
结果是一座向四周极度伸展开的房子,令人难以置信的范围,有着高耸的顶端……两层和一层阁楼,宽敞的就像人坐在地上一样。艾勒里认出这是80年代三角形美式木瓦建筑的夸大样本。在朝向道路的侧墙,被风化的木瓦上有两排大大的弓形窗,上下排列,给整座建筑以令人惊异的现代感。敞开着的入口和大路成直角,连着由粗石柱撑起的敞着的门廊。这整个怪物被灌木包围。就像一个长满胡须的老水手,在积雪的草浪中航行。
他愉快地驾驶着杜森博格,但是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驶往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英格兰。
以他这样迷糊的状态,发现穿制服,有戴假发的男仆和穿着紧身衣裤的主人向他问候,并不会感到意外。他几乎能看见圣诞柴火,石地板,撕扯着肉的像狼一般的狗。还有煮过的棕榈,盛在合金酒杯里。
他开始哼唱起《绿袖》
当他走到门廊前时,那儿等着他的是高大,皮肤黝黑,相貌英俊的小塞巴斯蒂安,在他旁边,是山般高大的男子,有点像胡佛总统和亨利八世的混合……宽阔,方正的脸,留着胡须,悠闲地抽着烟斗,微笑着以示欢迎。
“你来了,”小塞巴斯蒂安高呼道,跃进雪里抓住艾勒里的手。“别费心管你的车或行李,艾勒里。阿瑟,这是艾勒里·奎因,有着非凡头脑的正义卫士。他的父亲是个警局探长。”
“而且是个和蔼的鼻咽鬼,可别忘了这点,”艾勒里打趣道。“克雷格先生,我很荣幸,很高兴,我快冻僵了。而且手快被握碎了,”他补充道,按摩着右手。尽管63岁了,阿瑟。克雷格的握力还是像他壮硕的体格那样铿锵有力。他浓密的头发和胡子仍是金黄色的。硕大头颅上深色的双眼像约翰的一样充满活力,不过它们因耐心和慷慨而闪着光芒,艾勒里想着,就此而言,约翰的眼睛……或者亨利八世的眼睛,就缺少这种光芒。
“俨然一副父亲的形象,”约翰严肃地说,“自我的纽约岁月起,我就一直处于他的掌控下。”
“恐怕结果不甚令人满意,”克雷格低沉地说道。
“奎因先生,非常欢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到荣幸,高兴,不过我能立即驱走你的寒冷。费尔顿,照料好奎因先生的箱子和汽车。”一个身穿黑西装打着领结的健壮男仆立刻走向汽车。“棕榈酒在煤斗上。”
而且它们盛在合金酒杯里。艾勒里也不会惊异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屋子的半木制大厅里,带有橡木嵌板,有梁的天花板,有着黄铜饰钉的长椅,从地板到天花板高,有铜罩的壁炉,到处都是铜制品,皮革制品,黑铁制品,还有燃烧着的黄铜。他在费尔顿和他朋友身后走上楼,并拿着一个芳香的酒杯,他兴奋地说,“真是个过圣诞假期的好地方,约翰。我几乎能听见安德鲁·艾古契克对托比先生喊道,‘我们喝酒去吧?’”
“接着老贝尔契回道,‘除了喝酒,咱们还有什么事好做?咱们的命宫不是金牛星吗?’”(注:此段对话出自莎士比亚戏剧《第十二夜》)
“我是双子座。”
“引用你即将会见到的以为女士令人厌烦的老话……你能靠他们的星座了解他们。说真的!”塞巴斯蒂安将一只手臂搭在艾勒里身上;他看上去像小孩儿般开心。“你这家伙,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到这来。你的到来是派对的一大亮点。”
“但愿别发生谋杀案。”
“该死,我必须得改变下日程安排!这是你的房间,艾勒里。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费尔顿。你整顿好了,就下楼来。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
“现在?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吗?”
“就现在,好伙计……为了作介绍。她叫拉斯蒂·布朗,我不能再对你隐瞒她了。”
“拉斯蒂·布朗?听起来像个棒球手。”
“但愿不是这样。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吗?所以别动手动脚的,艾勒里。懂了吗?”
“我看上去像个粗俗的人么?”
“就我和布朗女士的观点,任何穿灯笼裤的人在没被检验前都是粗俗的。”约翰·塞巴斯蒂安低下头。“另外,下楼时别四处乱走。这座老宅里有三十个或三十个以上的厢房,半数以上从未使用过。我还是孩子时在这儿有很多的藏身点。如果你在它们之中迷路了,我们估计在显现节之前是没法找到你了。快一点,好吗?”
艾勒里完全休息舒服了才去找约翰·塞巴斯蒂安·拉斯蒂·布朗具有埃莉诺·格林所说的“它”(注:埃莉诺·格林为英国作家和编剧,她提出“它”的概念,是指一种让所有人倾倒但难以描述的不凡魅力)极具有时髦感。脸颊丰满,有着小女孩儿般的特征,脸上有酒窝,火红色梳理过的短发,身着整洁漂亮的休闲服,带着一副吸引眼球,显然是焊接钢的耳环。她看起来非常像克拉拉。鲍(注:著名的“它女郎”,因出演根据埃莉诺·格林作品改编的《它》而出名)但是她那绿色的眼睛更直率,艾勒里喜欢她那坚实有力的握手。她是个有才能的设计师,主要设计一些低档珠宝首饰,纺织品,墙纸之类的。他的未婚夫还没过24岁,她已经在麦迪逊大街开了商店,而她的“拉斯蒂·布朗作品”正开始被《纽约客》所提及。
“那么您就是那位约翰为我们津津乐道,让我们无法理解的作家,”拉斯蒂·布朗说道,她的声音很清晰,不带半点杂质,就像她的眼睛一般。“他甚至要我读您的书。”
“这是我从来没法拒绝的开头,”艾勒里说。“就说:你喜欢它吗?”
“我认为它真是睿智了。”
“我是不是察觉出水果里有虫?”
“对,可能真的太睿智了。”拉斯蒂露出她那天真无邪的酒窝。“我是不是可以说这叫……早熟?”
“你得看看这个女人,艾勒里,”约翰羡慕地说道。“她会抽血。”
“我正在流血,”艾勒里呻吟道。
“年轻并不是罪,奎因先生,”拉斯蒂低声说道。“罪在到处显摆。”
“我事实上有血友病,”艾勒里说。“这位就是布朗小姐尊敬的母亲吗?”
布朗太太住在科尼岛,她和拉斯蒂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有着狡邪的绿眼,牙齿不是很好,红色的头发快变成带粉色的灰色。她身上有种能听见的美杜莎一般的感觉。艾勒里立即认为她无论如何对某种东西很狂热。
结果证实她是个占星爱好者,神秘学虔诚的信徒,一个业余的女巫。她的基督名叫奥利芙特。
“你的命宫是双子,对吧,奎因先生?”布朗太太立马问他,并大大地喘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问,没错,布朗太太。”
“当然,双子统领智慧,约翰说过你聪慧过人。”
“我妈妈会通灵,虽然有时一点预先信息会有帮助,”拉斯蒂冷冷地说。“亲爱的,我能再来点棕榈酒吗?”
“这位年轻的女士,奎因先生,”阿瑟·克雷格说,“是我的侄女艾伦,从威尔斯利学院来这儿度假。”他用手爱抚着侄女那细长乖巧的手。“艾伦,约翰还有ABC出版社是我活着的三个理由。我已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我的印记。”
“这真是一个标准的尤物,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也是你把位这迷人的女士抚养大的吧?”
“艾伦的父亲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他是我唯一的兄弟。很自然地,艾伦和她母亲就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玛西亚的身体不太好,没办法一个人带孩子。后来玛西亚去世了,而我必须肩负起艾伦的父亲和母亲双重的责任。”
“世上唯一一个留胡子的母亲,”艾伦。克雷格说道,并用手去拽克雷格的胡子。“其他所有方面也很独特。您是不是准备问问我了,奎因先生,因为我还没把我的学位证给你看?”
“我刚才对你的印象已被事实抹去了,克雷格小姐。威尔斯利什么时候让你不得不不情愿地回去呢?”
“六月份。”
“到时候我会去那儿看你的,”艾勒里殷勤地说。
艾伦笑了。她的笑十分甜美……带有女性的美,而又毫不做作。她有着高挑的身段,宽阔的额头下是柔美消瘦且白皙的脸颊。艾勒里很快地发觉克雷格小姐并没把自己的一切表露在外。在更深层处还埋藏着宝藏,他发现自己有挖掘它的兴趣。
因此当拉斯蒂和约翰离开去招呼其他贵宾,克雷格愉快地被布朗太太拖去看占星术书籍时,艾勒里说,“你不介意留下来陪我吧,克雷格小姐?”
“我要告诉您一个秘密,奎因先生。自从我读了您的书我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您。”
“谢天谢地你不认为我是早熟!”艾勒里看起来很意外。
“您已经过了21岁,对吧?”
艾伦笑了。“4月份我就22了。”
“那么我们去找个被遗弃的壁炉什么的,”奎因先生热切地说到,“继续我们的问题吧。”
绿色的玛蒙“8”号在大雪中驶上阿德伍德的大街。车轮的链子脱了,而开车姑娘那毫不稳定的开车技术更是让他的同伴一直坐在他作为的边缘上。
“我的老天,瓦伦蒂娜,看着路!”
“镇定点儿,马里乌斯,”姑娘说道。“我会让你完好无损地到那儿。”
“看在常识的份儿上,你现在至少该做的是,找个车库听下来把车轮链合上。”
“放松,我们就快到了。”
瓦伦蒂娜。瓦伦是个富有激情,喜怒无常的姑娘,在夏季轮演剧目中有着丰富的大角色经验,在百老汇有一些小角色经验。她悄悄地把自己的外形和风格弄成琼。克劳馥(注:好莱坞女星);她应经把《野姑娘》(注:琼。克劳馥主演影片)看了5遍。进入好莱坞是瓦伦蒂娜最大的梦想;称为电影明星更是她梦寐以求的。
为了这次内陆之旅她照《时尚》杂志换上最近的冬季运动装……一套滑雪服,有着有饰带镶缀的挪威裤,绒面呢背心和一顶贝雷帽。她还戴了时髦的披肩,黑领黑袖的厚重绿色羊毛大衣。瓦伦蒂娜比较偏爱绿色,因为和她那金黄的头发和那雪白的肤色,绿色更能带给她她认为的那种“希腊悲剧感”能让瓦伦蒂娜生气的几件事之一就是被称作“很有趣的一个人。”她将名声看得很重。
如果说瓦伦没有心情沮丧,那么马里乌斯·卡罗可是沮丧到底了。他有着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混合血统,另带一点黑爱尔兰血统,他的心灵就像他的肌肤一样阴郁。他具有自谦的好品质;浪漫而富有想象力,痛苦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缺陷,他总是用嘲笑来保护自己。
卡罗是个很有才能的作曲家,不过不具多大独创性,他的音乐扎根于斯特拉文斯基和辛德米斯(注:分别为美籍俄国作曲家和德国作曲家)最近他深受奥地利现代主义派作曲家阿诺德。勋伯格的影响,并在勋伯格的话语下疯狂地进行创作……“精炼的无调性成功时没人听得见,但是格林尼治村的诗人,艺术家,音乐家中像真菌一样和他关密切的人就能听到。”
为过活他在沃尔特。达姆罗施的交响乐团里演奏中提琴,每周六晚九点在NBC(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收听各种交响乐会。这是他的磨难;当他受邀到阿德伍德度假,他便抓住机会向达姆罗施办公室报告自己罹患双大叶性肺炎。
“让他们自己去演奏该死的柴可夫斯基吧,”他朝朋友咆哮道。然后加上独具特点的期冀,“期望他们会开除我。”
他双脚的足弓发育不完全,他现在仍然得在鞋上穿上沉重地支持物。当他有急事要疾跑时,朋友们便给他一副助步器。“马里乌斯。螃蟹,那就是我。”他总是悲凉地自嘲。
瓦伦蒂娜安全顺利地经过阿德伍德光滑的大街,开着她那辆玛蒙朝城市北端驶去。
“马里乌斯,你知道怎么了吗?”她突然问道。
“哪里怎么了?”
“就在那儿。这个家庭派对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是约翰的密友的日子已成为时间沙滩上的一行脚注。”
“哦,别用那种俄狄浦斯式的口吻了。你懂我的意思。约翰应该是有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自己去问他。”马里乌斯瞪着积雪的路。“我希望到时候那儿的酒不错。”
“他留下了一些神秘的暗示,”瓦伦蒂娜若有所思地说。“是关于新年期间即将到来的某件大事。我想知道是什么事。”
年轻的音乐家裂开嘴笑了。
“你最好别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
“减速,该死!”
“好吧。马里乌斯,你知道些什么?”
“你过去几周见过拉斯蒂吗?”
女演员很惊讶。“感恩节过后就没见过了。”
“那个女的风光了,尤其因为她左手的无名指。”
“他们订婚了?”瓦伦蒂娜高叫道。
“友谊的戒指。他们说,只是4克拉的小破烂。”
“你认为那会发生在我们到那儿的时候……”
“对约翰来说,什么都是可能的,甚至是婚姻。”马里乌斯耸了耸肩。“命运。该来的总是会来。”
“哦,得了吧。我不信那玩意儿。”
“你不信?”他慢慢地说道。
她那紫色的双眼瞪了他一下,然后又重新看着路。
“没必要,”她慢慢地说。“马里乌斯,你知道……。你能帮我。我们能互相帮助。”
他瞪着她。然后他笑了。“你这婊子。你见过它,我们认为它有那个意思。”
“你会帮我吗,马里乌斯?”
他没有马上回答。然后他嘟囔道,“为什么不呢?”然后将头沉进他的薄粗呢大衣和围巾里。
“还在下,”艾勒里说道。他和艾伦。克雷格停在大厅里抖落着鞋上的雪。
“而且越来越暗越来越冷了,”艾伦说道。“对圣诞来说真是个棒的开端!”
“进来靠着炉火,你们俩,”她的叔叔说道。“艾伦,你的手快冻僵了。”
“但是你看看她双眼里的炉火。”约翰·塞巴斯蒂安笑道。他代替暂时不在的费尔顿照顾着吧台,费尔顿开着克雷格。皮尔雷斯去火车站了。“这儿,小姐,来杯鸡尾酒,”
“哦,好的!”
“艾勒里呢?”
“我当然也来一杯。还有多少人要来,约翰?”
“还有另外4个,马里乌斯?”
“不确定,”马里乌斯·卡罗说。
“我不担心,”克雷格说。“丹。弗里曼和罗兰。佩恩一起来,丹那辆林肯全天候汽车哪儿都能去。山姆。达克就住在阿德伍德另一头。如果加迪纳尔先生乘坐火车来的话……”
“我真希望纽约的火车还在运行,”拉斯蒂说。“我们不能让那个可爱的老家伙错过派对,是吧,亲爱的?”
“如果那样我会自刎谢罪的,”约翰说,并用食指做比着动作。
“来点酒?瓦尔?”
“现在不要,谢谢。”瓦伦蒂娜爽朗地说,“这次是有个大臣要来吗,拉斯蒂?你们俩是不是想我们当成乡巴佬?”拉斯蒂笑了。
“一切适时而已,孩子,”约翰说。“这儿,艾勒里,让我来活跃下气氛。”
“等会儿,伙计……哦!克雷格先生,您刚才说弗里曼要来?丹·Z·弗里曼?”
“是的,奎因先生。”
“1能告诉你奇迹,嗯?您是怎么让弗里曼接受一个家庭派对的邀请的?他是我遇到过最害羞的家伙,你知道,他是我的出版商。”
“我知道,”克雷格笑道。
“好,这儿的两个人有一些共同点,那么,”马里乌斯·卡罗咕哝道,盯着他的杯子。“你可以向弗里曼抱怨没有对你的书做宣传,奎因,而弗里曼能告诉你他名单上重要书籍的销售为什么那么好”
“为什么,马里乌斯。”艾伦惊慌地说。
“别理他,艾勒里,”拉斯蒂说。“马里乌斯总是对他觉得不艺术的事儿嗤之以鼻。”
“但是尤其是对糟糕的艺术。”马里乌斯说。
“而且尤其是,”艾伦没好气地说,“如果那还赚得了钱。”
“马里乌斯,闭嘴!”瓦伦蒂娜说道。“他没别的意思,艾勒里,他只是被嫉妒冲昏头了。我认为你的书相当精彩。”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话题,”艾勒里欢快地说,不过却饶有兴趣地看着马里乌斯。“罗兰。佩恩是谁,我想请问一下,克雷格先生?”
“我的律师,一个老朋友。”这个大个的男子也审视着年轻的音乐家。“而山姆。达克从他来到阿德伍德起就成了我们的家庭医生。哦,布朗太太。我们一直在等着您加入我们。”
“我一直在找我的占星书,克雷格先生。”拉斯蒂的母亲高声说道,跳一般走进屋,“而且我确信我犯了点儿小错误。您的星座上木星的位置……”
“我接受它,我有理由放心,”克雷格笑道。“来点马提尼,布朗太太?”
“我不喝。木星有很大的特点,你知道。别在威尔士砍倒一棵木星树,不然你一年后就会死。”
“喝点杜松子酒,据说这是他们这些天才酿的,”约翰说,“你喝了会比那死得更快的。”
奎因严肃地说,“那对治疗蛇咬和加强视觉神经也有帮助,布朗太太。”
“是吗?奎因先生?”拉斯蒂的母亲吼道。“我还不知道这点。约翰,拉斯蒂是不是说你还有人要来?”
“还有4个,布朗太太。”
“为什么,那就弄成12个人了。约翰,真是够轻松!想象一下要是你再多叫一个人。”她大口喝了口马提尼,颤抖了一下,艾勒里不知道那是因为杜松子酒还是那可怕的想法的缘故。
“12个?”马里乌斯·卡罗举起他的空酒杯。“您没算上仆人吧,女士?”
“仆人?”布朗太太面无表情。
“没人把仆人算在内,自从……”
“……革命以来。我们知道,马里乌斯。”瓦伦蒂娜很生他的气。她扬起头,声音变得沙哑。“快点,约翰,让我们知道,那个大秘密。”
塞巴斯蒂安笑了。“只为了一件事,我考虑要过一次生日……1月6号,从今天起2周过后。我希望你们全部能呆到那时候。”
“为什么?”
“有4个理由。”他很享受他的秘密。“在1月4号的午夜过后,4件重要的事将安排好在我的生命中发生。”他又把他们的问题推到一旁,笑道。“等其他人到了这儿再说。”
“不过我要,”一个高音调的男子声音从门道传来。“让节日现在开始!”
“山姆。”克雷格兴奋地冲向前。“一路过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我想。玛贝尔,拿好达克医生的东西。”克雷格的女仆,一个草莓般脸颊的爱尔兰姑娘跑了过来,新到的客人有力地捏了下她的脸作为问候。玛贝尔咯咯地笑了,拿了达克医生的毛皮帽子,大衣和高统橡皮套鞋便离去了。“让我们想想,现在,山姆,我想你还没见过布朗太太……”
山姆。达克医生高大肥胖,几乎和阿瑟·克雷格一样壮,甚至还要宽大。他那棕黄的头发在小小的头上就像是顶高帽子;他看起来有些滑稽,除了他的眼睛,明亮而机灵。他的哔叽西装有皱;袖子上有颗扣子掉在一根长线上。不过艾勒里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坚毅和可靠。
“你已经安排好整周呆在这儿吗?”克雷格等达克。医生用那双大手拿起一杯酒,坐在炉火旁后问道。“答案最好是肯定的。”
“伊洛利斯和伯恩斯坦代替我,”胖医生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过过家庭圣诞了。作为一个老单身,阿瑟,你比我做得更好。艾伦,约翰,这是止血带,别说什么学比水还稠的胡话!”他像赫拉克勒斯一样喝着酒。
“您不是约翰出生时的主治医生对吧?”艾勒里隐约知道关于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出生有些有趣的故事。
“天,不是,”达克医生说。“约翰是出生后才来到我身边的,你可以这么说。”
“那时候我6周大,对吗,山姆医生?”约翰说。
“7周,”克雷格纠正了一下。“奎因先生,约翰的父母在几天之内都去世来了,这要追回到1905年,克莱尔和约翰……约翰就是根据他父亲而命名的……从纽约驱车返回莱镇,那时下着暴雪,结果他们在基德隆山附近遇到了车祸。事故让这个小家伙成了早产儿,那晚克莱尔走了。不到一周后约翰也因为他的伤去世了。他走之前,指定我做孩子的监护人……因为另外没有其他的亲戚了,之前也没有其他孩子;约翰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老约翰在克莱尔走了之后雇的一个护士,撒芙拉太太带着孩子找到我。她有着纯洁的心灵,她从未离开过我们……几年前在这座房子里去世了。靠着萨菲和我,我们将着小家伙慢慢拉扯大。”
“还有我做出的很大帮助,”达克医生反对道。“好多次我午夜跑过来,就因为小约翰有时会对萨菲和阿瑟做对鸡眼。”
“每个人都做了很大的帮助,”约翰说,他的手靠在克雷格的肩上。“萨菲,山姆医生,艾伦,当她来和我们一起住的时候……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这位带胡子的。阿瑟,我恐怕还从来没有对你表达过你所应有的感激。”
“听听,听听,”马里乌斯·卡罗说,抢在阿瑟·克雷格回答之前。“在流泪之前我想我该用钢琴弹奏一曲《心灵与花朵》……如果钢琴不跑调的话,让我看看吧。”
“马里乌斯不懂得什么叫多愁善感,”拉斯蒂甜甜地说,轻拍着自己的红色的头发。
“要知道,他从来没有父亲或母亲。他出生在一个废池塘旁。对吧,亲爱的?”
马里乌斯看着她,黑色的双眼变的火红。然后他耸了耸肩,举起他的酒杯。
“您是不是和约翰的父亲一起做生意,克雷格先生?”瓦伦蒂娜匆忙地问道。
“对。塞巴斯蒂安和克雷格,我们是出版商。我提供一般的合作股份。我对于编辑之类的事所知甚少,所以约翰走了过后我就把股份卖了,回到我原来的生意,印刷上来。”
“您说得就像辞职一样,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我更愿意能说我拥有ABC印刷厂也不愿说有很多出版社。你没有全卖给丹。弗里曼吧?不会的,他还太年轻了。”
克雷格点点头。“1905年过后转手了几次。开始丹买了它。20年代后是乔治。他来了,罗兰。快进来,快进来!”
出版商和律师组成了奇怪的一对。
丹·Z·弗里曼气色有点不大好,40多岁,几乎退到头顶的发际线让他的头看起来很大。他有着漂亮,明亮的棕色眼睛。
出版商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感到很尴尬。他像一个落水的人遇到上天赐予的浮木似的握着艾勒里的手。艾勒里曾经见过他一次,那是在弗里曼答应出版《罗马帽子之谜》的手稿时。
“很高兴次再见到你,奎因,”他不断低声说,“真是太高兴了。”当他一抓住机会坐到座椅上便别过脸。
如果罗兰。佩恩试着像让自己不受注意,那可不那么容易。他是个高个,气色不错,50出头,有着漂亮的白发,带着有点儿心不在焉,政客一般的微笑。他那浑厚,平静的男中音会为一个老派演员带来荣誉。艾勒里曾经听奎因探长谈起过他,探长老是吹牛说自己认识纽约所有的律师。佩恩是个极其谨慎,精明的律师,就像金边证券一般,只吸引那些最保守的客户。因为他那高贵的外表和那圆润的嗓音,他几乎没在法庭上为一件案子争执过。他处理的大部分业务是关于遗嘱和财产的。
“现在那两位先生,佩恩和弗里曼来了。”约翰宣布道,
“我准备好为你们揭晓我所提到的4见神秘之事的头两件。佩恩先生,作为克雷格的家庭律师,我在1月6号的地位会有怎样的变化?”
“那天是你的24岁生日,”白发的律师笑着说道,“根据你父亲,老约翰·塞巴斯蒂安最后的遗嘱,你将继承自1905年被托管的遗产。我想约翰不会介意我说的话:这将真正地让他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年轻人。”
“而且是令人讨厌的,当然。”艾伦。克雷格说道,捏着约翰的手臂。
“想象一下约翰成为一个百万富翁!”
“真让人招架不住,不是吗?”约翰咧嘴笑道。“现在,弗里曼先生,以您的职业地位,1月6号会发生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
当所有的眼光聚焦在他身上,出版商变得很激动。“一具更具重要意义的事,我确信,比单纯的继承财富要更有意义。1月6号,弗里曼公司将出版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诗人的第一部诗作……由约翰·塞巴斯蒂安所著《爱之馐》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拉斯蒂哭了,“约翰,真是太棒了!你从未向我提起过一个词。您知道这件事吗,克雷格先生?”
克雷格的胡须摆动着。“不要认为有人能夺走我为约翰处女座感到的欣喜,拉斯蒂!但是丹和我是一对老特拉普会员(注:天主教西多会中的一派)克雷格温柔地拍着出版商细长的肩膀。“我们知道如何保持沉默。”
“我真为你高兴,约翰。”瓦伦蒂娜低声说。“恭喜你。”说着,她低下头去亲吻他,拉斯蒂·布朗笑了。
“我倒时候要几本!”艾伦高兴地说,她试图挤进瓦伦蒂娜和约翰中间,亲吻了他过后,她停在那儿。约翰的耳朵都红了。“我想让它成一个惊喜。够不够惊人啊?”
“到时候会卖出459本,”马里乌斯说,挥舞着他的空酒杯,就像挥舞着一根指挥棒。“并受到《兽医学杂志》的热烈好评。”
但是他那刺耳的话音被一致的赞美声所淹没;直到最后一位客人达到后,马里乌斯已经在他的座位上有些睡着了。
费尔顿从皮尔雷斯上去下新来客人的手提箱,这是位极富精力的瘦老人,头上是稀稀疏疏的发白的黑发,坦率的蓝眼睛,美式大鼻子,带着硬白领。阿瑟·克雷格介绍他作牧师安德鲁。加迪纳尔先生,新近从在纽约的主教教区长退休。事实上他是布朗一家的朋友;奥利芙特。布朗曾是他教堂里多年的信徒。他也曾位拉斯蒂洗礼。
瓦伦蒂娜。瓦伦一见到老牧师便变得沉默。她弯下腰靠在睡着的马里乌斯·卡罗的椅臂上,轻轻地扯着他的黑发。她紫色的双眼时不时瞟向拉斯蒂的脸。她根本没看着约翰。
艾勒里一直看着她。他低声对艾伦。克雷格道,“那边是怎么回事,艾伦?”
“我看起来像间谍吗?”艾伦低声回应。“您会自己得出结论的,‘全看见了先生’,我想你会做得很好。”
“我推测是三角恋。”
“我不时在帮您研究数学,奎因先生。”
“你认识我得侄女艾伦,我相信。”克雷格说着,领着最后一位来客,“这位是约翰的朋友,加迪纳尔先生……艾勒里·奎因,作家。牧师加迪纳尔先生。”
艾勒里惊异于这位老人握手时的力道。“我听说您退休了,加迪纳尔先生。以上帝的名义他们为什么让您这么有魅力的人退休呢?”
“我恐怕上帝和这事儿没多大关系,奎因先生,”牧师笑着说。“是主教和他的副手提示我已经过了强制退休的年龄……72。艾伦,你比以往看上去更容光焕发了。”
“因为我的影响,我相信。”艾勒里说。艾伦有些激动,不过看上去很高兴。
“那样的话,”加迪纳尔先生说道,双眼闪烁着。“即使假设有一位退休的牧师也可能会迟早有用。克雷格先生,我希望不会麻烦您和您的客人,但是我想参加子夜弥撒。我相信在阿德伍德会有一所新教圣公会。如果明晚能借用一下汽车……”
“说什么话,我会叫费尔顿或约翰载你去的,”克雷格说。“唯一担心的是,通往主干道的路几小时之内可能无法通行。我还没听说有铲雪机从那儿经过。”
“请别费心,克雷格先生,如果万不得已,我走路就行了。我注意到只有1英里左右。我50多年来从未错过一次平安夜弥撒,我也不认为在我这个年纪开始名誉扫地是明智之举。”
“我们会载您去的。”约翰说。“注意了,各位!”马里乌斯·卡罗惊醒过来。艾勒里注意到坐在卡罗椅臂上得金发姑娘紧紧地抓住卡罗的头发。
“现在加迪纳尔先生的到来,让我们的派对完整了,”约翰眉开眼笑,“我现在宣布1月6号的第三件大事。加迪纳尔先生将会整个假期都留在这儿,并且不只因为社交的缘故。1月6号午夜已过,牧师将立马主持一场婚礼。是的!拉斯蒂和我。”
在接下来的喧闹里,艾勒里试图缩回头,以便观察瓦伦蒂娜和马里乌斯。女演员相当的激动,当她拥抱拉斯蒂和约翰时,声音沙哑的声音变得紧绷。她面色苍白,艾勒里认为她就快昏倒了。显然马里乌斯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用力的捏着她的手臂。瓦伦蒂娜过了一会儿回过神,狠狠地甩开音乐家的手。艾勒里听到马里乌斯对她说,“你到底还是个讨厌的女演员。”而她生气地回道:“闭嘴,去你妈的。”接着他们都微笑着举起酒杯,费尔顿重回男仆的角色,走过来为准备碰杯的人们斟满酒。
然后,拉斯蒂自己问准新郎道:“但是亲爱的,你说了1月6号会有4件事,那么第4件是什么?”
“哦,那是我最大的秘密,”约翰笑道,“没有人知道……在那晚之前没有人会知道。甚至我的新娘也是。”
不管拉斯蒂怎么哄,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耐心地询问,其中也包括阿瑟·克雷格……他笑着坚持说他对于约翰所指之事连一丝模糊地想法都没有……年轻的诗人都没有揭晓他的秘密。
之后在橡木嵌板的饭厅,大家围坐在装饰好的橡木桌旁,壁炉里的火苗跳动着。艾勒里对他靠着坐的艾伦说,“有一个有趣的巧合。”
“什么,艾勒里?”
“12月25直到1月5号……圣诞节直到正式名为主显节之夜的那天……让这个节日派对有了12天,艾伦。”
“那又怎么样呢?”
“看看周围。12个人聚在一起。这难道没让你觉得很有意思?”
“一点都不。”艾伦反驳道。“您的想发真是独特。”
这时奥利芙特大喊道,“我们一共12个人,没再多一个客人,我得说我从来没感到这么宽慰!”
“你看?”艾勒里低声对艾伦。克雷格说道。
[book_title]第三章
第一夜:1929年12月25号星期三
突然出现的神秘圣诞老人,以及一头牛,一座小房子,一只骆驼陆续登场。
阿瑟·本杰明·克雷格的客人们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变得如同明信片一般:纯洁的白雪,结霜的长青树。即使是稍高一点的灌木也只漏了个头。看不到车道和路。目之所及都是纷纷飘落的白雪。
家里大多数人都起得很早,望着窗台外美丽的景象惊叫。他们享受了克雷格健壮的厨师加女管家,詹森太太所准备的圣诞节自助早餐,红脸颊的爱尔兰女仆帮忙侍候。饭厅十分热闹。
牧师加迪纳尔先生很忧伤。他最终还是错过了去教堂做平安夜弥撒。之前乘车出去就被证实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亲眼见证了试图徒步穿越大雪是多么的愚蠢。克雷格为了安慰他,把收音机调到11:30P。M。收听WOR(注:广播电台名称)以便他能听到“无形的唱诗班”和圣托马斯的钟乐;午夜的时候大家都加入和老牧师一起收听WEAF(注:广播电台名称)播出的午夜弥撒。
拉斯蒂和约翰手拉手地坐在收音机前,而艾勒里被瓦伦蒂娜看着他们俩时那张僵硬得像戴了白色本达面具(注:一种戏剧专用面具)似的脸所吸引住了,他还注意到卡罗嘴唇间的细微动作表露他内心的讥讽。艾伦也留意到了,她看上去有些不安。
后来,大家聚在客厅里合唱了赞美诗,并装点那棵大大的圣诞树;接着大部分人都回卧室就寝了。
翌日早晨吃过早餐后,约翰宣布他要给每个人一个圣诞早晨的惊喜,因此他将大家全都召集在客厅里。
“在树底下,”约翰说,他停下脚步,看上去很糊涂。树底下什么都没有。他看着拉斯蒂,拉斯蒂看着她母亲。
“我不懂,”拉斯蒂说。“昨晚大家回房睡觉过后,我们一起把它们放在这儿的。”
“真有意识,”约翰嘀咕道。“玛贝尔?”女仆从客厅把头伸过来,“你今早在这儿生火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树下有包裹?”
“没有,约翰先生。”
“如果这是某个人的恶作剧,”约翰有点冷冷地说,接着他笑了。大家全转过头,在大厅的拱门处,站着一个圣诞老人,他手臂上满是小小的圣诞包裹。“一个圣诞老人!”
“约翰,你应该去当演员。”
“可是我并没有……”
“真是个美妙的主意!”
他是一个典型的圣诞老人,有着大大的肚子,白白络腮胡和眉毛。他开始默默地分发五彩缤纷的小包裹。
“为什么,约翰,多么精致的胸针啊。”
“一个钱夹,外形是……这是什么?”
“我的看上去像一只小羊羔。”
“你们没发现吗?”奥利芙特。布朗高声道。“它们全代表你们自己的星座。你是白羊座,艾伦,所以你得到了一只羊。瓦伦蒂娜,你是射手座,所以你当然得到了一个弓箭手。以此类推。这是我的想法,约翰,没错吧?”
“的确是这样。这些都是拉斯蒂设计的,然后让第五大道的珠宝商“莫兰”做的。”
“我们花了好长时间弄清每个人的生日,”拉斯蒂笑道,“但是我们还是做到了,结果发现我们12个人都出生于不同的命宫。你们真的喜欢它们吗?”它们全都精巧地镶着金,点缀着次等宝石……胸针给女士,钱夹给男士。艾勒里的钱夹外形精巧地被做成双子座α星和β星。
“我们真应该感谢费尔顿,”他说。“他扮的圣诞老人真不错。他在哪儿?”
圣诞老人不在了。
“费尔顿?”约翰说。“那是费尔顿么?”
“你应该知道。不是吗?”
“但是我不知道,艾勒里。我没安排什么圣诞老人,是你吗,阿瑟?”
“我?”克雷格摇着头。“我和这没半点儿关系。”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好吧,那一定是费尔顿,”艾勒里说。“那不可能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当他散发礼物时我们12个人都在这里。那当然不会是穿了圣诞装小个的玛贝尔,或者詹森太太。那肯定是费尔顿。”
“我,先生?”大家转过头,吓了一跳。是费尔顿,站在餐室的门口。系着绿色的橡皮围裙,戴着一副沾满肥皂的手套。“我一直在厨房洗早餐餐具,詹森太太能作证。”
大家变得更加沉默。
阿瑟·克雷格突然说,“好吧,费尔顿,”男仆往后退去,离开了。“我想知道那到底是谁。”
“你的判断也许有点错,阿瑟,”丹·Z·弗里曼突然嘀咕道。“也许那只是马利的幽灵(注:狄更斯《圣诞颂歌》里的角色)。”不过没人笑得出来。
“第13个人,”布朗太太气喘吁吁道。“13”约翰走到最近的隔间,对着白雪紧皱眉头。拉斯蒂也加入他,对他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他耸耸肩。
“推理是您的强项,奎因先生,对吗?”达克医生兴奋地嘀咕道。“为我们解开这个谜题怎么样?”气氛顿时变得轻松。大家都开始催艾勒里……当瓦伦蒂娜叫他快行动起来。
“这可能相当的简单。”艾勒里说。“没人安排圣诞老人从外面进来。那么犯人此刻自己认罪如何?我不想在此时玩侦探游戏。”但是所有人都坚持自己是清白的。
“等一等。”说着艾勒里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跺着脚回来,拍着裤子上的雪。“房子周围的雪上没有半点痕迹。因此昨晚没有人从外面偷偷溜进来,至少在雪婷之后。有谁知道雪是什么时候停的吗?”
“大约在早上2:30,”拉斯蒂说。“就在约翰和我上楼之前。”
“那么如果有人溜进这房子里,那应该是在早上2:30之前,否则雪地上应该会有足迹。就我所记得的,我们剩下的人在拉斯蒂和约翰一个小时以前就回屋就寝了。我没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你们呢?”
大家都没听见。
“嗯,”艾勒里说。“你知道吗,这真的很有趣。”他们的主人摇摇头,笑道“我想我们忘了件事吧。”
“那么做可不那么容易,克雷格先生。”
“您是什么意思?”
“完好无损的积雪告诉我们两件事。第一,如果圣诞老人是个外人,那么就是在早上2:30之前进入您的房子的。第二,无论他是在何时进入您房子……不管是昨晚还是去年……他仍然在这儿。就算他打算像圣尼克(注:即圣诞老人)那样从您的某个烟囱里出去,他也得有一队会在空中奔驰叫丹瑟尔,普兰瑟,多纳尔,布林泽等等的驯鹿,以便他能不碰到积雪表面地溜之大吉。”
“也许在您进来之前他已经逃走了,艾勒里!”艾伦大声道。但是她回来后摇着头。“除了您刚才的足迹什么都没有。”
“真是相当奇怪,阿瑟,”罗兰。佩恩说,像个法官似的皱着眉。“到底是谁?”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马里乌斯·卡罗问道,“我们的专家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我预想不会太困难,马里乌斯,”艾勒里笑着说道。
“无论是谁,总之他现在还在这座房子里,最有可能的是藏在某个没用的厢房里。如果克雷格先生不反对,我打算搜一搜。”留着胡须的克雷格摇摇头。“也许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艾伦,你对这座房子里外都很熟悉。我想我们应该一起。艾勒里又有点冷淡补了一句,“为了维持秩序,请大家都呆在这儿好吗?”
艾伦领着艾勒里上了楼,看上去很焦虑。
“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艾勒里?”
“哦,某个人的恶作剧罢了。真是该死。别那么沮丧,艾伦。让我们陪他玩玩,把他揪出来。”一小时后,奎因先生表示没有迹象,证明有谁在陪他们玩游戏。他们一间一间地搜遍了没用额厢房,但并没发现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他们甚至爬上阁楼,搜了屋檐下仆人的房间和几间储藏室。
下楼的路上艾勒里坚持要搜地下室。此刻,厨师,女仆和费尔顿都被外面不安的气氛所感染,聚在厨房里说着悄悄话。最后,即使整件事已经变得够明显了,艾勒里还是走向房子的附属建筑。一个是两层的车库,是由马车房变来的,另外一个是个马棚。他从头到脚地搜了个遍。
还是没法现第13个人的任何迹象。
“问题是,”艾勒里对艾伦抱怨道,“房间太多了,到处都是垃圾,衣橱,一个侵入者可以在我们搜查之前由一个躲藏之处溜到另一个地方。我想知道那后面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不喜欢它。”
“12。”艾勒里低声道。
“什么?”
“12个人参加派对,12个日夜的圣诞节,现在又有一个分发了象征12宫礼物,消失了的圣诞老人。”
“您真是疯了。”
“由布朗太太的错误预言来看,”艾勒里嘀咕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
最后,是小个的玛贝尔,那个女仆有所发现。当她发出尖声惊叫时,她正在摆午餐餐桌。艾勒里和艾伦,加迪纳尔先生和其他的人当时在客厅,收听WJZ的一期特别节目……圣诞节荷兰对美国致电问候,他们听到尖叫后立马跑进餐室。爱尔兰姑娘平躺在墙边,害怕地盯着一个大大的橡木五斗橱。
“我正……我正打算在桌子上铺垫子,”玛贝尔说,牙齿碰撞着。“我打开五斗橱,结果……”她用抻抖手指一指。
“……里面是……”
五斗橱里,整齐的摆放着,那一整套圣诞老人服……衣服,帽子,靴子,填充物,连指手套,假眉毛,假发和胡须。
当艾伦安慰那受惊的姑娘时,艾勒里急切地检查器服装。不过看起来挺新的,没有标签,看上去没怎么穿过。
“我得说无论是谁,他都是个幽默的家伙,”胖医生咯咯笑道。“他一定知道玛贝尔或是其他人今天迟早会打开这个五斗橱。”
罗兰。佩恩嘀咕道。“我发现他像荤段子一般有趣。”
“你就知道开玩笑。”奥利芙特。布朗激动地说,声音带颤。“但是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很危险,我能感受到。没错……就像一股浪般朝我扑来。”她快速地闭上眼,艾勒里害怕地以为她就要昏过去了。不过达克医生打趣的话刺激了她。
“您不会真的相信这些胡话的,布朗太太。”
“胡话。”她几乎快朝他扑过去了。“不要亵渎您不懂的东西,医生!这世上有更多的……”
“多得超出了我的哲学体系,就像,”艾勒里说,盯着不会说话的红色服装。“我不相信您的心理预言,布朗太太,但是我得承认我也不在乎。今早有谁瞧见无论是什么人把这套服装放进着个五斗橱吗?”
没有人看到。
下午就在一片阴郁的氛围里过去了。灰色的云掩住了太阳,气温开始回升,阿德伍德开始的积雪慢慢地开始融化。除雪机整天都当啷地工作着。一个当地的汽车修理工开着装配着一个大大的木制推进器的卡车来清理克雷格的车道。约翰和艾勒里拿起铲子帮助费尔顿在房子旁挖出了一条窄窄的小道。
但是所有的事似乎都失去了乐趣。拉斯蒂,瓦伦蒂娜和艾伦打算打场雪仗最后却还是放弃了。他们打算把马棚里的一匹马套到停在车库角落里的一辆生锈的雪橇上,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在音乐间马里乌斯坐在一架大钢琴旁,闭着一只眼,抽着一根烟,弹奏着激烈的《阿佩格-吉欧斯》和大幅改编了的歌剧,频繁地停下来喝一口混汽水的威士忌;与此同时,对卡罗借音乐发出讥讽不闻不问,奥利芙特。布朗靠在角落里看着他在阿瑟·克雷格藏书室里发现的美国第一版加通。马瑟的《无形世界的奇迹》他们组成一幅令人好奇地和谐画面。
丹。弗里曼,达克医生和加迪纳尔先生来到房子旁的树林里散步。他们激烈地讨论起两本最近的畅销书,阿克瑟尔。蒙瑟的《珊。米歇尔的故事》和阿伯。厄内斯特。丁内特的
《思考的艺术》他们最初都没想到这两本书会变得这么有话题性。
克雷格和佩恩在藏书室里闲逛,争论着胡弗管理的相对优点。这是他们之间常常会擦起火花的一个话题,但是今天律师却一味没生气地用周四发生的事来遮遮掩掩,而克雷格最多也只是无精打彩地回道参议院赫弗林和胡弗政权因将阿尔·史密斯和稳定的经济从白宫里赶走了儿受到指控。
不安的气氛并没因詹森太太精心准备的5点钟的圣诞晚餐而有所缓和。所有人似乎都翘起至少一只耳朵倾听着头顶幽灵的脚步声。拉斯蒂和艾伦努力地想将餐桌上的话题继续,但是最终还是陷入一阵沉默中。
“这完全像是在守灵,”约翰高声吼道,扔掉他的餐巾。
“我们为什么不在客厅喝咖啡和白兰地呢?也许我们能边听广播边开心地聊点什么。
“‘东大叔’在6:30,”马里乌斯说,“或许艺术家和学者们更偏爱‘阿莫斯和安迪’,那是在7:00,或者‘快乐的旺达。贝克斯’那是8:00?无论如何让我们听听‘伟大的文化乐器’。”
不过直到圣诞夜很晚过后,根本没人听广播。因为当他们进入客厅时,遇到的第一件事是个新的谜题。
圣诞树下放着一个大包裹,由红色和绿色的金属纸,系着金丝带。丝带上附着一张圣诞卡,是一个快乐圣诞老人的形状,卡片上整齐地用打字机打着名字“约翰·塞巴斯蒂安。”
“有个美妙的变化,”约翰笑道。“这个谦虚的寄件人是谁?”
他把包裹翻过来转过去地看,试图找到赠与者的一点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
一阵寒气袭进屋子。
“哦,真傻。”约翰突然说。“某个好心人给我送来了个礼物,我们却全围站着,好像我们期待着它爆炸似的。”他撕掉包裹,拿出一个没记号的白色盒子。打开盖子,他发现里面放着一些物品,裹在红色的包装纸里。它们上面放着一张平整的白色卡片,上面打着字。
约翰高声地读出上面的字,紧皱起眉头。
“圣诞第一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个檀香木的牛,
于一个礼品盒里,
一个未加修饰的房子,
为准配偶
一个灰白色的骆驼,
有着珐琅的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约翰说。“这根本没意义。”
“只是胡说八道罢了。”艾伦说。“这有什么意思呢?”艾勒里突然说,“我能看看吗,约翰?”
大家聚成一圈,从艾勒里肩上读着那首奇怪的打油诗。
“‘你的真爱,’”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明白这指的是谁,除了你,拉斯蒂。这是你送来的吗?”
“不是,”拉斯蒂说。“我有着中产阶级的弱点,不喜欢签我的名字。”
“那么是你,克雷格先生?”
“不是,不是我。”
艾勒里低声说道,“看看都是些什么,约翰。”
约翰把盒子移到长餐桌上,极其小心地举起最上面的物品。接着,粗暴地死掉包装纸。是在一个简单的木基上手刻的有光泽棕色檀香木。刻成牛的形状,弯曲的牛角显得很精致。
“看起来很东方,”艾勒里嘀咕道。
拉斯蒂摇摇头。“东印度,我想是。”
艾勒里转动着小牛,点了点头。“印度制造”几个字印在木基上。
“接着把更大的那个东西拿出来,约翰。”
约翰把它从盒里取出,但是这次是艾勒里撕掉包装纸。
是一个房子,就像打油诗上所说……是个玩具房,制作很粗糙。它是由许多精巧的,为了假装砖头被漆成红色微小积木做成的。屋顶是一小片石板,稍稍有点歪得盖在上面一层。艾勒里把它揭开,露出最上面那层。有许多小屋子,和走廊还有一段从底层起的楼梯。
“‘一个未加修饰的房子,’”艾勒里指出。“上面一层的这个小门道有扇门不在了,再看看下面这儿。”在底层,在一面外墙上,一扇窗不在了。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艾伦问道。
艾勒里耸耸肩。这个玩具房里没有家具,他将整个房子翻过来,想找制作者的标签,它源头的一些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
“自制的,毫无疑问。好吧,然我们看看最后一样东西,约翰……上面是怎么说的?一个骆驼?”
那是一个小骆驼,沉沉的双峰……艾勒里猜测那是铅合金,就像以前早期的玩具兵……皮是又被烤过的灰白色珐琅所制。像前面的小房子一样,也没在它上面找到任何制造或源头的标记。
“地中海,我想是。”拉斯蒂说。
“更有可能是亚洲的,”艾勒里说。“双峰驼是大夏的,而不是阿拉伯的。好吧,我想这些东西从哪儿来没有关系,虽然某个人为了他心中的什么事,打算干出什么邪恶的事。我想知道着三件东西并列在一起所传达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神经病,”达克医生突然冒了一句。
“我不这么认为,医生,这个暗示很吸引人。这首诗看起来有点浅显。另外,有谁之前见过这些东西吗?”
又是一阵摇头。
“我完全搞不懂,”约翰生气地说。
“我懂!”奥利芙特。布朗喊道。“这是幽灵在作祟。我还没完全弄明白,不过那骆驼。。在印度,如果房子底下埋有骆驼骨头,鬼就不会进房来……这儿就有一座房子,不是么?……而且,没错!那个小牛上不是标有‘印度制造’么?”
“这不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吗,布朗太太?”艾勒里嘀咕道。“让我们看看,现在。。
3个物件中2个是动物,第3个是个房子。看起来它们之间没什么联系,除非这是个动物园,很明显那不是。制作的材料也有所不同……牛是木头的;房子是木头的,伪装成砖头和石板;骆驼是金属盒珐琅的。它们的尺寸也不一致……牛比骆驼大,而房子和另两个的比例都不同。颜色呢?棕色,红色,黑色和白色,还有灰白。”
“这感觉很像重新再读了一遍《罗马帽子之谜》,”出版商弗里曼说。“继续!”
“没什么可继续的了,弗里曼先生。我不知道这三件物品有任何共同点,除了他们都是由一个未知的赠予者因为某种秘密的原因而送给约翰着一令人恼火的事实。约翰,你想到了什么解释了么?”
“见鬼,”约翰说。“除了它让我感到很讨厌。别问我为什么!”
“哦,这可能只是某个人的玩笑,”拉斯蒂说,挽起约翰的手臂。“别那么生气,亲爱的,”
“牛,”她母亲喊出声。“那是金牛座的象征!我们之中谁是金牛座?什么,是你,克雷格先生。”留着胡须的主人看上去不甚高兴。“我想是的,布朗太太。但是让我向您保证……”拉斯蒂突然说到,“妈妈,别犯傻了。”
“好吧,亲爱的,他是金牛座的。”
“艾勒里,”艾伦说。“那首诗的字句间或许有什么线索。”
“如果有的话,我不会视而不见的。很明显,当然,那首打油诗的作者是从那首古老的英文赞美诗里取材的……叫什么来着……?”他的嘴一直张着。“当然。是'圣诞十二日’!”对着大家茫然的表情他继续说到,“从这些谜题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艾伦这些令人好奇,不断出现的数字12。12个人参加派对……在所谓的圣诞12日期间……就在12个人之间,凑巧地(是这样么?)我们有着不同的12种星座。现在这些礼物出现了,附着的文字是对英文赞美诗的拙劣模仿,那首诗就被称作‘圣诞十二日’!记得诗的开头吗?‘圣诞节的第一天/我的真爱赠予我,/一只在梨树上的鹧鸪。/圣诞节的第二天/我的真爱赠予我,/两只斑鸠和一只在梨树上的鹧鸪。’等等。第三天加上‘三只法国母鸡,重复前面的两只斑鸠和一只在梨树上的鹧鸪;第四天加上‘四只鸣叫的鸟儿’;如此往复,每件增加的事物后都重复附上在此之前出现过的事物,直到第12天由‘12个鼓手击着鼓。’结尾。”
“有意思,”一个声音说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艾勒里不必没有转过身看是谁。“我不知道,马里乌斯。除了我们很明显地正处于某件事的开端。这首赞美诗几乎不可能被作为恶作剧的摹本,除非这个使用者打算将其付诸实施。”
“这仅仅为了开心,为了高兴,”约翰说。“是么?”
“我也不知道。我怀疑,不管是谁,传递快乐是这个未知者的初衷。恐怕,约翰,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愚不可及,不过你还是必须谨慎对待。一般人不会单为开玩笑而如此煞费苦心。或者,如果这是个玩笑,那么它的目的也太令人难以捉摸了。”
没人接话。大家都显得很无助,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紧张。
艾勒里轻拍着白色卡片。“我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仔细研究这首劣仿品和原作之间的不同之处。另外,这些打在卡片上的词‘牛’,‘房子’,‘骆驼’之间的间隔,我想可以理解为是为了作强调……为了引起对礼物种类的特别注意。
“现在来看看两者间的区别。它们马上开始。第一行赞美诗说道圣诞节的第一天。卡片上第一行日则变成了夜。
“第二行也表明出了不同点。赞美诗道,‘我的真爱赠予我。’卡片上则是,‘你的真爱赠予你……举例来说是约翰。第三行一只梨树上的鹧鸪不可理解地变成‘檀香木的牛’,接着作者有添了两件原作里根本没有的东西,‘未加修饰的房子’和‘灰白色的骆驼’。”艾勒里突然说,“我想这一切听起来很傻,所以对于它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某个人费力地搜集起或者制作了这些东西,包装好,写好纸条,包裹起来作圣诞礼物,接着潜伏在如便利的迷宫的房子里的某处,直到他找到机会能偷偷地溜下楼,并把盒子放在树下。我们15个人……
我们这12个人和3个在帮忙的……出乎意料地来到下面这里,再靠近圣诞树,这对想不被人看见的他,或者说至少对他在猫捉老鼠游戏里所扮演的角色来说是相当冒险的。不,这些不合理只是表面……这是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将白卡片翻了个面。现在他对着背面的符号皱着眉。
大家都聚到他身边,个个都变得很惊恐。甚至连布朗太太,因为她和灵界的联系,她的唇膏下现出些许苍白。符号是铅笔画上的:
“这上面有牛这个词,”弗里曼嘀咕道,“出于一个出版商的良心。但是我想我没法解读出剩下部分所包含的意义……您的想法呢,加迪纳尔先生。”
“这没什么,弗里曼先生,”老牧师说着,挥着手指。“我比这儿的任何人都更熟悉非难。你知道,这是最迷人的。”
“这底部的两个符号,”达克医生专注地说。“像双峰。骆驼的双峰!”
“中间这个符号,”加迪纳尔先生嘟囔道。“它让我想起,奎因先生,这可能很好地表现出底层和屋顶没有窗户的小房子。”
艾勒里点点头。“对,这些符号毫无疑问指的是盒子里的三件礼物……这个骆驼只画了开头,似乎这位作者被打断了或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没有完成整幅画。”他摇摇头。“我恐怕我想不出更多了,除了预测将会有更多此类的‘礼物’,可能就像这样装在盒子里,圣诞节十二夜每晚都送来。而那会为这一系列有迷人外形的十二件东西加上另外十二件东西。
十二个礼物,约翰,给你的。”
“那人完全是个疯子,不管他在哪儿,”约翰说。“我受够了这些愚蠢的把戏。有人想去镇上走走吗?”很明显除了拉斯蒂没人想去。这对情侣换上高领毛衣和绒线帽,靴子离开了房子。几分钟后瓦伦蒂娜和马里乌斯打算到雪地里走走;艾勒里发现他们跟着拉斯蒂和约翰。但是此刻他脑中已被数字12所包含的神秘意义所占据,思考这其中隐含着的暗示。
艾勒里有了一个想法。
“介意我讲讲我的想法吗?”艾伦说。
“你不能强加一些不合理的想法,”艾勒里咕哝道。“恐怕我不是很漫不经心。其他人呢?”
“各个地方。有些人在打桥牌,有些人在听广播。您没听见吗?”
“我现在听见了。靠着我坐下来,艾伦。”他在长椅上给她移出点空,面对着炉火。“你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只是它吓着我了。”
“你知道这是谁给约翰的?”
“给约翰?”艾伦显得由衷地惊讶。“我完全无法想象。约翰是个有魅力,有才华,有趣的人。我不相信他这辈子惹过什么人。”艾勒里点点头,虽然他并不完全认同她对约翰的评价。艾勒里曾在格林尼治村的聚会里见过约翰失去风度的时候,他感觉到诗人外表下有着坚韧的内在,有种艾伦过去和以后可能都不会注意到的固执。艾勒里想,约翰有可能曾惹过什么人,如果是的话,他一定很无情。
“马里乌斯呢?”
艾伦看上去很吃惊。“马里乌斯是约翰最好的朋友。”
“他总是让人费解地表现这点。他是不是爱上拉斯低了?”艾伦拨弄着柴火。“您为什么不去问马里乌斯?”
“也许我会的。”
“好吧。当您做出决定时,一个艺术专业的学生能给您点提示,奎因先生,我想您忽略了什么东西?”这次轮到艾勒里惊讶了。“忽略?”
“卡片上的字。字是用打字机打的。您自己说过这无论是谁,这背后可能有谁藏在这座房子的某个地方操控着一切。也许他也是在这房子里打字。如果你鉴定过机器……”
艾勒里喊出声,“我一直沉浸在幻想里,从来没有想过你的这种想法。这座房子里有多少台打字机?”
“两台。一台在阿瑟叔叔的藏书室里,另外一台在约翰的一间老房里。”
他们决定去看看。
他们走上楼,缓步朝阿瑟·克雷格的藏书室走去。牌桌上的人们没有抬头看他们。牧师加迪纳尔和布朗太太出神地听着广播里的弗洛伊德。吉布森枪战故事。
艾勒里看看了腕表。“10:40。吉布森把加迪纳尔先生和布朗太太吸引住了,就算是沃利瓦的世界末日语言就在他们脚底下变为现实,桥牌桌上的那四个人也不注意到。你先请,艾伦。”
他们溜进藏书室,艾勒里轻轻地关上门。他将约翰神秘的礼物盒上的卡片拿来,指示艾伦用阿瑟·克雷格破旧到底打字机照着打了一份。她迅疾,轻巧地打完了。艾勒里就这桌灯对照着她那份副本和原本,摇了摇头。
“不对。这台机器打出的字母有很多的缺口和错误,而卡片上的却没有。卡片上的字是用一台更新的机器打的……而且是一台不同型号的机器。我们再去看看约翰的那台。”他们若无其事地穿过大厅,接着上了楼。
“哦,我的天,”艾伦在约翰房间的门外说道。“是不是所以的侦探工作都这么鬼鬼祟祟的?”
“这并为违背良心,克雷格小姐。这可是你的主要,要记住。”
他们进去又出来只花了三分钟。
卡片也不是用约翰的机器打的。
“你确定,艾伦,这房子里没有其他的打字机了吗?”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两台了。”
“我们最好弄清楚。或者我自己弄清楚,你上楼去打打桥牌。”
艾伦甩了甩金发。“别再吓我了,我已经够害怕了。而且,我们应该一起行动,不是吗?”她清楚他打算再次搜索那个消失的圣诞老人。艾勒里捏了捏艾伦的手,咧嘴笑了,带头开始搜索。
他们既没找到第三台打字机,也没找到躲避起来的那位不速之客。
在就寝之前艾勒里从手提箱里拿出他父亲给他的一件圣诞礼物……唯一的一件他带到阿德伍德来,检察官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一本1930年的日志,1929年12月最后一周几页是空白的。写日志是他的一个老习惯;他认为现在把复杂的各种事件记录下来是很有用的。
艾勒里从第一页空白页开始,记下日期:“‘29年’12月25号,星期三。”接着写了半个小时。
然后他睡了,梦到了牛和骆驼和斑鸠,还有艾伦那美丽,有生气的脸庞。
[book_title]第四章
第二夜:1929年12月26号星期四
神秘的恶作剧者开了个最致命的玩笑,约翰受到另一件令人惊奇的礼物
星期四早上天空有些阴郁,天气有些回暖。每个人奇怪地一反常态,心情不错的吃起早餐。
“有谁看了树底下没?”瓦伦蒂娜。瓦伦突然冒了一句。她穿着一件波道夫·古德曼的花呢衣服,披着鲜艳的彩色披肩,蓝色,绿色,米花色的披肩更突显出她的苍白,迷人的眼睛注视着她那抹有浓厚唇膏的嘴唇。
“我能和你一起去检查吗,完了小姐?”罗兰。佩恩殷勤地问道。白发的律师一直用拍卖会竞标者般的注意看着瓦伦蒂娜。
金发姑娘长长的睫毛拍着她的脸颊。“怎么,佩恩先生,我愿意……”
“瓦尔能从每个共和党人口里套出话,”马里乌斯嚼着火腿说道。“我敢打赌她现在在刺探他的话,看他在好莱坞有没有一个制作委托人。”
“你这蠢猪。”拉斯蒂开心地说道。“约翰,你觉得会有东西么?”
“在树底下吗?我不知道,甜心,我也不在乎,”约翰说。“只是漫画似的玩意儿,我没兴趣了。”
“瓦尔和佩恩在这么早的时候不会在树下发现任何东西,”艾勒里说。“昨晚那张卡片上说过,‘在圣诞节第一夜。’保持时间和地点的一直是这种恶作剧对我们来说的一大幸事。”
“然后他会在我鼻子底下安置好他的大礼,”马里乌斯·卡罗说。“WEAF今晚将会播出艾达的节选,雷斯伯格在里面出演一个小角色,劳里。沃尔皮演唱拉达姆斯。我可不会为这些破事儿错过它。”
艾伦突然喊道,“怎么样?”
瓦伦蒂娜撅着嘴回来。“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些松针。”律师将金发姑娘领回来,又出新回到她的私人问题上。“问什么告诉我点你的事儿呢,瓦伦小姐?我在海对岸确实有一些有权势的熟人……”
“我可不可以向那个讨厌的人指明,”马里乌斯没特别问某个人,“他身上满是流氓气息?”
“佩恩先生至少是位绅士,”奥利芙特。布朗责备道。
“一位色绅士,”马里乌斯点着头,“还是个诗人般的色绅士,他是因为受到摩羯座的指引才显得那么色的,对吧,布朗太太?”她愤怒地盯着他。“好了,该考虑下佩恩为今天制定的出行计划了,我们路上干些什么来打发无聊呢?”
布朗太太的恼怒转为欣喜。“我带着我的灵应牌(注:一种占卜器具)……”
整个出行显得匆匆忙忙。
直到午餐的之前,大家各自分散到四处。除了楼下,布朗太太像一只扯着网的雌蜘蛛一样潜伏着。她偶尔会冲出来,企图抓住一个让她占卜的不幸者。
午餐过后大家回到客厅昏昏沉沉地坐下。
詹森太太做的食物和壁炉里跳动的火苗,让他们十分困倦。直到那像晴天霹雳般的新发现的到来。
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发现的。克雷格让他到藏书室去取一本第一版的《波》来给丹。弗里曼看。
约翰在藏书室里呆了不到十秒,便再次出现。双手在背后打着小手势。
“阿瑟。”他停下抿了抿嘴。“那里有个死人。”大家完全被这令人震惊的话搞懵了,克雷格茫然地说。“什么,约翰?你说什么?”
“一个死人。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一个人。”
那个瘦削的老人俯卧在藏书室地板上,头扭到一边,嘴巴半张开。他看上去很疲惫,似乎是因为无力反抗最终屈服所致。他的肩胛骨之间,暗暗的已经硬化了的血迹中心突出一把铜刀的刀柄。
“我的刀,”克雷格有些艰难地说。“是房子那边的桌子上的。是一件伊特鲁里亚手工品,我用它来开信封。”
“一把伊特鲁里亚匕首,”丹·Z·弗里曼咕哝道。“我敢打赌它之前就占过血了。”
“抱歉,”艾勒里说。“都不要进门来。除了达克医生。您能进来一下吗,医生?”
胖医生挤进藏书室。其他人都聚在门口,目瞪口呆得都忘了害怕。
“在不移动他的情况下,”艾勒里说。“您能给我一个粗略的意见,他大概死了多久了?”
达克医生跪在尸体旁边。在触摸它之前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最后他站起身。
“我想不会超过几个小时。”
艾勒里点点头,弯下腰看着尸体。达克医生又回到众人之中。
被谋杀的老人有种奇怪的颓败感,这不完全是死亡所致。他那灰色的羊毛衣看得出已经穿了很多年。地板附近四散着的破旧花呢大衣,有污渍的霍姆堡毡帽,便宜的羊毛围巾和连指手套也是一个样。过时的半统皮靴,没有橡胶或橡皮套鞋的保护,底子该换了。
几搓暗淡的头发更加凸显出裸露出的头皮的铅色。在耳朵下方的皮肤上有一道可怜的刀痕,他似乎用手颤抖地挣扎过。
“有谁知道他是谁么?”没人回答,艾勒里严肃地抬起头。“赶紧的,这里肯定有人能认出他来。克雷格先生?”留胡须的男人摇摇头。“他对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奎因先生。”
“佩恩先生?弗里曼先生?马里乌斯?”艾勒里故意一个一个地点着他们的名字,强迫他们开口。但是他对他们的否认手足无措。他们听起来都真地很困惑。
“好吧,验明他的身份不会太难。不久我们就会知道。谁准他进房来的?”又是一阵沉默。“现在这很明显是很荒唐的,”艾勒里说。“他不是像个神灵般突然出现在克雷格先生藏书室的地毯上,也不是布朗太太在灵界的某个朋友。他在房子里待得足够久,因为他的鞋子都干了。费尔顿,你在后面吗?是你放他进来的?”
“不是我,先生!”
“詹森太太?玛贝尔?”过来一阵艾勒里很不耐烦地说,“克雷格先生,你最好打电话报警。”
阿德伍德的警察力只有五个人,四个巡警,受一个名叫布里克尔的警长管辖,他已经入行20年了。他最初的职责是将外镇的乘摩托车者硬抓到当地司法局交罚金,这是为了减轻警局里大多数阿德伍德纳税人的开支。他的办公室是在市政厅的一个角落里的一件幽闭小屋;他的拘留所有两个在地下室的破旧小牢房,周六晚上偶尔会有醉汉会光顾那里。
布里克尔警长进屋的第一句话是,“我的老天,克雷格先生,您家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死人?”
克雷格咆哮道,“我的天,布里克,我怎么知道?”警长很明显完全不知道从儿何处开始。他只是盯着尸体,嘀咕道,“背后中刀,嗯?真是怪了。”他满脸发青。当他被告知这里所有的人都否认认识死者后,他显得很宽慰。
“那么我觉得我们不必太担心。他可能是个流浪汉。也许他和其他某个人,溜进来打算偷点东西,结果发生争执,另外一个人就用刀刺死了他,最后逃走了。这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当然可以,”艾勒里嘀咕道。“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警长,不是吗?您不觉得应该更深入调查吗?我很乐意帮助您。”
“你是警察?”
“不是,不过我对警察的工作有些经验。”
“这位是艾勒里·奎因,布里克,”约翰说。“他的父亲是纽约警局的奎因探长。艾勒里是解决去年纽约重大谋杀案,罗马剧院里蒙特。菲尔德被杀一案的人。”
“哦!”布里克尔警长热情地握起艾勒里的手。“很高兴认识您,奎因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我得报告郡警,警长。”
“让他们头疼,嗯?不介意我用下您的电话吧,克雷格先生?”
“直走,”克雷格不苟言笑地说。
“哦,布里克尔。你在打电话时,我看看尸体没妨碍到你吧?”
“没事。”
“等我告诉我父亲,”警长离开后,艾勒里轻声地说道,“在谋杀案调查时让嫌疑犯第一个检查尸体!”
布里克尔回来的时候,艾勒里把死人的口袋翻了个面。
“我恐怕这对郡警是个没用的家伙,警长。”
“他们马上就过来……怎么说,奎因先生?”
“他的口袋被清理过。没有钱包,纸,钥匙,珠宝,钱,手帕……什么都没有。更有趣的是,他衣服上所有的标签都被弄掉了,甚至是帽子上的除汗带。”艾勒里若有所思地检视着瘦弱的尸体。“因此这个凶手不想他被认出来。所以弄清他的身份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阿德伍德有验尸官吗,警长?”达克医生回答道。“滕南特医生。”
“最好通知他也来一下,警长。”
“哦!好的。”布里克尔冲了出去,屋内重回沉默。
“昨天早上的那个圣诞老人,”拉斯蒂突然说道。“会不会是这个人……?”
“不,”艾勒里说,“我们的这位外太空访客站起来不会超过5.4或5.5英尺。而圣诞老人朋友比我要高,我6英尺。我想,他跟约翰差不多高。你大概6.2英尺,约翰,对吧?”
“6。1英尺半。”
又是一阵沉默。
瓦伦蒂娜。瓦伦歇斯底里地说道,“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消失不见了,一个被杀了。两个鬼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回答,即使是奥利芙特。布朗。
郡警局的鲁里亚中尉镇定地记录起现场的情况。他是个黑眉毛的,镇定的年轻人,有着强健的小腿,他毫无赘言地接手了这件案子,很有效率地给他的警员小组,以及郡犯罪研究所的技师安排下任务,接着坐下来问起不可回避的一些问题。
很明显他从最开始把每个人都假设嫌疑犯,包括艾勒里……直到这位名人拿出证件。
可是鲁里亚还是不满意。他打电话向纽约警局总部的奎因探长做了确定。
“探长有话跟你说。”鲁里亚把电话递给艾勒里。
“你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了,孩子?”奎因探长的声音里听得出接受任何事的准备。
“我不知道,爸爸。”
“不能讲吗,嗯?告诉我: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要不要我过来一趟?”
“为什么?”艾勒里挂掉电话。“我能帮些什么,中尉?”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艾勒里告诉他……出现了一会儿便消失的圣诞老人,奇怪的礼物,他在没有用的厢房进行的无果搜寻,还有发现这具陌生人的尸体。
鲁里亚中尉似乎不为所动。“那个圣诞老人什么的和包裹……我感觉似乎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罢了,奎因。看起来不是随着这件谋杀案一起,也许两者自检没有什么联系。”
“我认为它们有联系。”
“怎么说?”
“我不知道。”
鲁里亚耸耸肩。“我们会把这个地方从头到尾地看一遍,看是否能找到点什么关于你所谓的圣诞老人的东西。不过现在我更关心的是这个死人。”他转向验尸官,一个秃顶的,鱼眼的乡村医生,一副夹鼻眼镜由一条黑丝带贴在翻领上。验尸官刚刚检验完尸体站起身。
“到底怎么了,滕南特医生?”
“我没多少能告诉您的,中尉。死了大概三个小时了。毫无疑问,他背后那把刀是致命的原因所在。没有其他的伤口,除了额头上有一处轻微的擦伤没有其它的挫伤,那可能是在他撞到地上时候造成的。年龄的话……哦,将近60岁。”
“有其它疤痕或者能判定身份的标志吗?”
“就现在粗略的检验还没发现。”
艾勒里说,“他的牙齿呢,医生?”
“就我所知,那是他自己的牙齿。没有假牙。后面的一些牙齿不在了,不过我想那也帮助不大。我看像是很久以前拔掉的。”
“好吧,”鲁里亚中尉说,“把他们留给我们,医生。我们会把它带到镇上的停尸房做更细致的检验。你们照好照片了吗?”
滕南特医生和尸体离开后,鲁里亚突然转向艾勒里。“一个老家伙,圣诞节中突然冒了出来,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想干什么,他怎么倒在藏书室里,还有在他到这儿后谁在他的背上刺了一刀。更加棘手的是,能判定身份的纸条和衣服标签都被除掉了。有什么看法吗,奎因?”
艾勒里看着他的烟。“我现在的处境,中尉,作为克雷格先生的客人……”
“你不打算说,是吧”
“我还是会说的:不管怎样,看起来似乎这儿的某个人说了谎……他本来认识这个人,把他放进房子,也许就在晚上。他可能已经在楼上错综复杂的迷宫里躲藏了几周。我没法不把这个被杀的人和那圣诞老人联系在一起,我知道他一直藏在这儿。他们甚至可能是一起来的。”鲁里亚中尉咕哝了一声。
“除非我们找到圣诞老人,”艾勒里对着他的烟说道,“这整个案子都只得靠认明死者的身份。凶手好像很害怕我们知道死者是谁,那样的话对抓到他更加容易。”
“我想你看了尸体有好一阵了,”鲁里亚说。“布里克尔!你怎么看这个矮个的家伙?”
“没什么。除了这破旧的衣服是为了掩饰,他时运不济。不过他并未放弃……他的衣服补得整齐,很干净……但是他临近绝望的边缘。一个能穿得起那种质量的衣服的人不会带着一顶霍姆堡毡帽,穿一件花呢大衣,除非他别无选择。另外,他不是个听力劳动者。我的意思是没技术含量的工作。”鲁里亚咧嘴笑道。“你还弄了弄他的手。”
“当然。没有手茧,指甲没有破损或污迹,手掌很软,洗得很干净。事实上,那是相当灵敏的一双手。某种专业人士的手,或者是艺术家,也许是个音乐家……”
艾勒里一下停住。
他们看着对方。
鲁里亚中尉又咧嘴笑了。“我们两想到一块儿了。你对这个马里乌斯·卡罗了解多少?”
不过没取得什么进展。鲁里亚询问了卡罗,瓦尔。瓦伦,佩恩以及剩下的人……不包括加迪纳尔先生和布朗太太,她整个下午都处于半昏睡的状态……最后他记了满本子没意义的笔记,以及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整个早上每个人的行动时间表。
“那个叫布朗的女人整个早上几乎都盯着门到藏书室这段距离,”中尉告诉艾勒里,“如果我理解了她的话……我不确定我是否理解了……她没看见凶手进出的原因是她和灵魂失去联系。什么灵魂?”
“我想这回骆驼骨头有联系,”艾勒里说,“但是我会告诉你。事实上,中尉,不仅仅是凶手,连尸体也从她面前路过……我的意思是他有着这么做的动力……她在那个关键的时刻要么在打盹儿,要么就没在屋里。”
“她一直着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两眼发神地望着天,就像她在旗杆顶坐上掉了鞋似的?
”艾勒里粗哑地说,“那是奥利芙特。布朗侦查的一种风格展现。”
“侦查?”
“靠占卜,中尉。布朗太太对灵界有某种联系。”
鲁里亚中尉怔住了。“你的意思是这老家伙和黑帮有联系?(注:上面灵界原文为Underworld,也有黑社会的意思)
“她那个灵界里也有黑帮,没错,但是不是像我们这个世界的舒尔茨和巴格斯。莫兰之类的人(注:皆为著名黑帮成员)别担心,中尉。就是那样,她有些神经质。”鲁里亚和几名警员对房子的搜索同样是徒劳无功。他们没发现不认识的人,或者可疑的足迹。
“我想到一点,”艾勒里突然说。“不管是谁藏在这里,他总得吃饭,是吧?”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中尉问了克雷格厨师管家关于食品室的问题,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每天要供应很多人三餐,所以每时每刻我手头都得有很多食物,”詹森太太告诉他,“为了留心所有食物,我的背后都得长双眼。如果一食物不在了,中尉,大多数情况肯定是到约翰先生的胃里去了,他从很久以前就是个大吃货,一直以来却从来没多一盎司赘肉,上帝保佑他。”
鲁里亚离开之前,把所有人聚到客厅里,包括3个佣人。
“我们最好达成共识,”中尉镇定地说。“这是个不寻常的案子,我将解决它……暂时,无论如何……用不寻常的方法。
“一个人早上在这所房子里被杀,据你们所说,他对你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个陌生人,我没说他不是。我遇到过更纠结的事。就我所知,布里克尔警长可能已经抓住了重点,他说这死者可能是两个流浪汉之一,他们打算进来偷电东西,结果和同伙起来争执,最后被捅了一刀,他的同伙畏罪潜逃。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个理论……据克雷格先生说,他检查了藏书室的书,没有东西被偷……也没看见什么人逃走等等。不过这种看法仍然可能是对的。
“接着,”鲁里亚平和地继续道,“死者可能和你们一中某个或某几个人有着直接的联系。判定身份的纸条,标签,口袋里的东西等等都被弄走似乎能支持这种可能性。所以首要任务是确认受害者的身份。这将费些时间。”
他环视着十张脸。“直到我们比现在有所进展之前,你们所有人都得随叫随到。我知道这个派对本身就至少要持续到新年,也许更久。那样让我们每个人都好办。但是一周对我们来说可能不够。既然那样……
罗兰。佩恩用浑厚的中音说。“你得搞明白,中尉,你没有证据能拘留这儿的任何一个人。我个人不打算在新年之前离开,但是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要我赶回纽约的话……我想我代表我们说,我们会和通情达理地配合你的,如采指纹什么的。不过不超过那样。”
“我明白,佩恩先生。”鲁里亚中尉微笑着说道。“你打算做个交易。”
“什么?”
“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儿谁我都不留,甚至是瓦伦小姐,特别喜欢报纸满篇胡话说自己和一桩谋杀案有联系是吧?”
“我的天,不。”丹·Z·弗里曼面色苍白地说。
“我现在能看到主教的脸,”老加迪纳尔先生毫无悔意地说。“作为一个好的基督徒。
我想宽恕他是我的职责。”
“继续,中尉!”佩恩说。
“好吧,如果你们承诺留在这里,我会尽我所能让报社的家伙远离你们。我会装作对这家伙在阿德伍德的什么地方发现含糊不清。我向你们保证。当然,我不能承诺布里克尔警长和滕南特医生会守住他们的嘴。”
“我想我能让滕南特闭嘴。”山姆。达克医生说道。“好吧,阿瑟,你也应该做好一个纳税大户所该做的去搞定布里克尔。”阿瑟·克雷格点点头。“这样就行了,中尉。你也同意吧,罗兰?”
纽约律师耸耸肩。
鲁里亚很高兴。“那么就这么办。哦,另外,我会留一个警员在这儿,迪弗警官。警官?”
一个声音应道。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进房。他穿着警员制服显得很帅气。
“照例,警官,不要打扰大家。”
“不会的,长官。”
“天啊!”瓦伦蒂娜喊道。“警官,只要想,你随时都能来打扰我。”
让她失望的是,迪弗警官服从鲁里亚中尉的命令,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只偶尔瞥见他一眼。
晚餐的气氛很阴沉。那个死去的老人形象似乎一直悬在餐桌上;大家都没什么食欲,闲聊也很沉闷。晚饭后他们坐回了客厅。
圣诞树下没有盒子,似乎也没有人对此抱有期待。
“如果这个礼物和赞美诗是个玩笑,”拉斯蒂说,“那个死去的可怜老人已经为它画上了句号。”
“我想知道他是谁,”艾伦皱着眉说。
“是,”马里乌斯纠正她(注:艾伦的“是”是过去时,此处为现在时)。“是?”
“是的,我的小甜心,他有可能还在这里,不是吗?”没有人在此之后再谈起“13号”,
这是艾伦给他起的名。那个人给人带来的可憎的荒谬感一直盘旋于他们脑中……因他存在于这座房子里……这让一切关于理性变得不可能。
马里乌斯漫步到音乐间,用钢琴弹奏了一小段苦闷的曲子,他自己的作品,他称作“摇篮曲”。布朗太太一组人又一组人地换着,试图让人们对她的占星书籍感兴趣,不过没有成功。约翰和拉斯蒂,靠着一个隔间的靠窗并有丝绒垫的座位上,认真地,小声地聊着。艾伦和瓦伦蒂娜让马里乌斯弹奏传统的赞美诗,并一起甜美却没什么生气地合唱。长辈们坐着讨论着书籍和戏剧以及禁酒期带来的灾难,过了一会儿,又转为体育。令人惊讶的是,加迪纳尔先生说他是个忠实的棒球迷,这个发现激起了达克医生活力。牧师和医生为了巴布·鲁斯,一个在1929赛季仅仅有46次全垒打的球员而一度陷入激烈的争论,
“他在不断退步,我告诉你,牧师,”胖医生尖声道。“1927赛季60个本垒,28赛季54个,今年46个。你等着看明年吧。他在走下坡路!”
“我很有信心,”牧师嘀咕道。“别低估巴布了,医生。我想你认为雷弗蒂·O·道尔是个优秀的击球手?”艾勒里急躁地一个人呆着。
十点钟时,马里乌斯说谁不想听大歌剧就可以去睡觉了。随后他调到WEAF,并嘘声叫他们安静下来,当劳里。沃尔皮唱着“塞勒斯特。艾达”的铿锵的声音响彻房里时,他忍不住兴奋地小声叫了出来。
马里乌斯·卡罗把他们聚在这儿,他们倒对劳里。沃尔皮和伊丽莎白。鲁斯伯格更感兴趣。
可怜的卡罗注定只有自己欣赏威尔第给他带来的快乐。
他没有听完广播。因为10:43时,迪弗警官的高大身影从大厅来到拱门,他年轻浑厚的声音盖过了收音机的声音。
“您知道这个吗,塞巴斯蒂安先生?”
他的大手举起一个圣诞包裹。
艾勒里跳到收音机旁,关上声音。
“当然他今晚不可能把它留在屋里……没机会,”艾勒里激动地说。“你在哪里找到的,警官?”
“在大厅的那个小桌上。我在去厨房吃晚饭前没注意到它。然后我从后门出去,我已经在外面搜寻了一遍。”迪弗警官坦诚地看着沉默的众人。“没人靠近这座房子……从外面。
”艾勒里尖声道,“又是圣诞老人朋友。”
“可以给我一下吗,警官?”艾勒里说。
“我想最好先听听上面的指示,奎因先生。”
“好吧,打电话给鲁里亚。但是麻烦你得快点。”
迪弗警官抓着包裹离去。没人说话。他回来后,将包裹递给艾勒里。“中尉说你可以看,奎因先生。但是他想让你看了里面什么后给他打个电话。”
又是同样的那种圣诞老人标签,上面打着“约翰·塞巴斯蒂安”这个名字,同样的红色和绿色的金属包装纸,同样的镀金丝带。
盒子里面又是白色的,而且没记号。艾勒里揭开盖子。
里面放着两个小物品,都用红色包纸包着;上面放这一张平整的白色卡片,上面打着一段文字。
艾勒里大声地读出上面的文字:
“圣诞节第二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扇松木门
这是为了上面一层
一扇彩色窗户
这是为了下面一层”
“我的老天爷!”达克。医生喊道。
艾勒里揭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扇微型的送木门,和一扇小小的彩窗户。
“约翰。”
“嗯,艾勒里。”
“我今天把昨晚的盒子给鲁里亚中尉看过后,你把它们怎么了?”
“放回我的房间了。”
“把那个玩具房子拿来,好吗?”
在他们等待时,没有人动。但是瓦尔,瓦伦空洞地笑了起来。
“玩笑结束了,拉斯蒂?我到觉得它才刚刚开始。”拉斯蒂没有回答她。
约翰小心地拿着玩具房跑下楼来。一片沉默中,他把它放到长餐桌上,艾勒里把新盒子中的小松木门拿出来,拼入房子上层没门的门道中。它们完美地拼合在了一起。接着他把那扇微型的彩窗拼入底层没窗子的那个框里,窗子和框也完美地拼合在一起。
“艾勒里。”艾伦的声音听起来很害怕。“背面有没有铅笔画的符号?”
“没有。”这是艾勒里检查的第一件事。
“太疯狂了!”约翰吼道。“到底是哪个恶魔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个恶作剧也得有某种原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勒里对高大的警官说,“鲁里亚的号码是多少?”他打完电话回来后突然说道,“好吧,有某个人在开玩笑。像约翰一样,鲁里亚认为这是个神经病的作品。我不赞同。这背后是有理智的,还有这致命的目的。”艾勒里扫了小房子一眼。“昨晚约翰受到了一个未修饰的房子,今天他受到看起来能完成整座房子的两个部分。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相信谜将会进一步加深。这些东西要是藏有着合理机,只要游戏一直持续下去,它们就会变得更加明晰。让我们看看到此为止我们手头所取得的。”
艾勒里开始走来走去,对着地板,炉火,木屋顶说起话,“礼物的数量现在成了一个多变的因素。昨晚有三件东西,今天是两件。我们可以推测,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数量变化。事实上,这些外在的变化并不影响其会有12组礼物……圣诞节每晚一件这一内在的可能性。
在最后所有单个礼物的总数清点可能和12这个数有这重大的关联。在那之前我们暂时没什么可做的。”
他的出版商怀疑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奎因?”并且笑着看着奎因,像是想让其他人也同样产生怀疑。但是没人和他一起笑。
艾勒里所说的只有,“我只是在玩游戏,弗里曼先生。”
他们相继回屋就寝,直到客厅里只剩艾勒里和约翰·塞巴斯蒂安。
两个年轻人沉默地坐在快熄灭的炉火前。最后约翰开口道,“我完全搞不懂这件该死的事。”接着站起身混了两杯威士忌。他递给艾勒里一杯,拿着另外一杯坐下。
“艾勒里。这种事对你来说很得心应手,对吧?”
“现在还不是。”
“你懂我的意思。你有着复杂的思考能力,看事物能看见平常人遗漏掉的东西。这至少给你带来了好声誉。这一切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艾勒里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约翰。到现在为止,不管怎样。可能是因为这里面有太多的未知数。”他放下他的酒杯。“你确定没有什么你知道的事,能帮上点忙吗?”年轻的诗人有些吃惊。“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至少有一项信息一直以来是有所隐瞒的。你说过在1月6号有4件事会发生。
你会继承你父亲的财产,你的书会出版,你会迎娶拉斯蒂……然后呢?第四件事,你说过,将会是个惊喜。那是什么?”
约翰摇着嘴唇。
“可以想的到,那和这些礼物有关系。”
“我不这么认为。事实上,我知道它们没关系。”约翰站起身,再次走到盛威士忌的玻璃瓶那儿。“不,那和这些礼物没有一点关系。”
艾勒里平静地说,“那么和老人的谋杀案呢?”
“也没有!”
艾勒里扬了扬眉毛。“你说起来好像你不确定似的。”
“我当然确定!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打赌。”
艾勒里举起杯子喝完酒。然后他站起身温和地说,“这可能就是你正在做的事,约翰。
晚安。”
他慢慢地走上宽敞的楼梯间。他注意到他朋友过去两天积聚的愤怒,却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现在艾勒里觉得似乎有某种秘密和这个谜题是联系在一起的。约翰在隐瞒什么呢?过去48小时里他所表现出的困惑看起来足够真实。这只是在演戏吗?
有什么东西让艾勒里抬起了头。
他在平台上停下。上层的大厅穿过平台,两个方向的卧室门。大厅的每一头都有一个通往一间厢房的转角,超出他的视野。两盏夜明灯,大厅的两个支房里各一个,射出昏暗的光。
艾勒里的左侧大厅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昏暗的男人身影。那个身影经过了夜光灯下,所以艾勒里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
那是约翰的脸。
短暂的一瞥。约翰很快地打开他卧室的门然后就消失了。
艾勒里傻傻地站在平台上。他一分钟前把约翰留在楼下客厅里;约翰怎么会在他之前到达这儿?这不可能。除非……当然,约翰肯定是从厨房走的后梯。
艾勒里回到他的房间,取出他的日志,坐下来记录器白天和晚上发生的事。但是他写的时候,每隔一分钟,一种短暂的想法一直敲着他脑中的那扇暗门。这让他很烦恼,最后他停下笔,把那种想法驱出脑外。
有意识地检查一番,却更令他烦恼。
这个想法是:约翰如何经后梯如此之快地到达上面一层楼?的确,艾勒里的路线,从客厅到大厅上前梯到平台,看起来有些悠闲。但是约翰得穿过客厅这段长度,越过餐室,进入
食品室,经食品室进入厨房,从厨房登上后梯,到达楼上大厅左侧厢房尽头的平台,然后走过厢房这段长度到达角落。他是不是用跑的?即使是用跑的……但是除了这样。。。。怎么会?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要走后梯这段路线?
艾勒里摇摇头,感到很不耐烦。老人的谋杀人所笼罩着的诡异气氛此刻也把我围住了,这么想到。
他将这烦人的想法锁回大脑里,准备重新开始记日志。这时,楼上主平台上的巨大落地摆钟开始敲钟。
不由自主地,艾勒里数起了敲击数。
他感到头皮刺痛。
12下……
他生气地开始记起日志。
[book_title]第五章
第三夜:1929年12月27号星期五
在一座凉亭里上演了一幕冬天的故事,一件铁礼物使小房子的屋顶又被掀开来。
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想锁住那恼人的想法,却徒劳无功,艾勒里醒来过后发现他已过头了。星期五早上他不抱希望地走下楼,他发现他想对了。玛贝尔正在清理桌子了。
“哦,奎因先生,”爱尔兰姑娘大叫道。“我们没等您。我马上给您腾个位子。”
“不,不,玛贝尔,晚起的鸟儿没虫吃。来点咖啡就行了。不要加奶精和糖。”
“您都这么瘦了!”玛贝尔咯咯地笑了。
艾勒里端着咖啡走进客厅,问候他的是一阵嘲笑和一本朝他扔过来的《纽约世界》。
“喝你的咖啡,看你的报纸,闭上嘴,”约翰·塞巴斯蒂安咆哮道。“你打扰了我们了解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看报纸。艾勒里四处走着,喝着咖啡,扫视着人们。马里乌斯被劳伦斯。吉尔曼关于一位年轻的新晋大提琴演奏者,格雷格。皮亚塔戈斯基,在卡内基大厅的首演所作的评论所吸引。罗兰。佩恩在看关于美丽的海伦。凯恩的报道,她于圣诞周在派拉蒙剧院露了次面。瓦伦蒂娜和艾伦在看戏剧专页,弗里曼是书籍专页,克雷格是编辑专页,牧师加迪纳尔先生在看S·帕克斯博士的今日决策专栏。达克医生则在看体育专页,拉斯蒂是女性时尚,她的母亲……关注着股市行情。
不过艾勒里对约翰所选择看的内容最感兴趣。很明显他被一则能同时烘烤一片面包两面的新款电烤面包机广告所吸引。
艾勒里坐到约翰旁的一个椅子上说道,“你根本没在看报。怎么了,约翰?睡得不好?
今早你看上去不高兴。”
约翰嘟哝道,“什么?”
“看快些。我要问你一个听起来可能有些奇特的问题。”
“抱歉。你说什么,艾勒里?”
“昨晚……”
约翰的迷惑消散。他严肃地看着艾勒里。“昨晚怎么了?”
“我给你道晚安,把你留在这儿,你是不是直接上楼了?”
约翰眨着眼。“这是什么问题?”
“答案是什么?”
“直接上楼?说实话,我不……”
“你何时上楼,不论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走的前梯或后梯?”
“后梯?”约翰满脸茫然。“我也许走过。那又怎么样呢?”接着他又埋下头看一则洛奇·福特雪茄的广告。
艾勒里奇怪地看了看他的朋友。
“忘了它吧,”他愉快地说,翻开他的《纽约世界》他希望他能做到自己所说的。
这是紧张的一天,大家都好奇地静观其变。意想不到地突然出现又再次离开的迪弗警官也没有对此有所改变。
下午看着书的艾勒里抬起头,发现艾伦。克雷格正向他背后走来。
“您在看什么?”
“安东尼。伯克莱的《毒巧克力命案》”
“毒猪蹄,”艾伦说。“您和阿瑟叔叔差不多迟钝了。怎么所有人一整天都坐着?出去走走吧,艾勒里。”
“你有着吉米。沃克般的精力,”艾勒里抱怨道。“看,甜心,我看了的这小部分告诉我伯克莱先生在这本书里暗藏玄机。我得边留心地看完它。到外面去棒棒迪弗警官的忙。”
“我能做得更糟!事实上,我差不多已经做了。”艾伦抬起头,大步地离开了。
艾勒里看起来有些愧疚,不过他还是重新拿起他的侦探小说。
艾伦回到她的房间,换上一件法式拉链滑雪服,套上一双套鞋,把一顶绒线帽戴在卷发上,戴上一双连指手套,跑下楼,来到门廊外,用力地关上背后的门……她希望整个客厅都听到。
过去几天气温回暖让积雪变得灰灰的;像被刨过的冰。厚厚的浮云将太阳围住;微风轻轻吹着。艾伦本可以右转,回到房里,但是为了和艾勒里怄气她没这么做。
她走下门廊,绕了房子一圈,开始在积雪中朝着树林里前进。积雪被人的脚印弄的肮脏凌乱,艾伦感到十分厌恶。但是当她看到凉亭后,她又提起了精神。
凉亭和房子有一段距离,在树林的边缘,它一直是艾伦孩童时代躲避他叔叔和撒芙拉太太的最爱去处。她童年最美好的几段回忆都与它有联系。她把玩具带到这儿,玩扮演员或护士的游戏,后来又梦想着能和自己的梦中情人能有一段美妙的罗曼史。约翰一直以来都理解这座凉亭是她的私人领地,是不准哪个男孩擅自闯入的。他曾偶尔打破他们之间的协定,不过只是偶尔。
艾伦热切地走近她的凉亭;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到里面去了。但是她停住脚步。
里面有人,还在谈话。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艾伦能从他们截然不同的低语声中能听出来。她没法清楚地想起是谁的声音。
再次不高兴地,艾伦绕开凉亭,朝树林走去。这时,她的右脚碰到雪里的一块石头,她弯下腿,撑坐在后退上,因疼痛而小声地叫了出声。
“克雷格小姐!你没事吧?”
艾伦抬头一看,很气恼。是那个壮警员,他从他背后一直潜伏着的灌木丛里朝她冲过来。艾伦对他潜藏的目的毫无疑问。他一直在偷听凉亭里的人的谈话。甚至连他关切的喊叫声也流露出谨小慎微。
“我很好……”她高声,清楚地吼道。迪弗警官的大手掌突然钳住她的嘴,吓了她一跳。
“对不起,小姐,”警官低语道,并未立即松开手,“但是我必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这个……你这偷窥狂!”艾伦愤怒地说道。“放开我!”
他摇了摇他的大头。“你会去向提醒他们。我比你更不愿这么做,但是这是我的职责。嘘!”
突然间,艾伦停止挣扎。凉亭里的声音提高了。一个是拉斯蒂·布朗的;另外一个是马里乌斯·卡罗。
“对……我亲爱的!”马里乌斯叫道。比吼叫还大声。“我……亲……爱……的!怎么了,你觉得我不能这样做?或者约翰是个更好的男人?”
“你很清楚,马里乌斯。爱情和谁更优秀谁更糟糕没关系。”拉斯蒂用贵妇般的声音说,艾伦听得出这是为了显得理智,并同时维护自己的尊严。“马里乌斯,放开我的手。马里乌斯!”最后是一声愤怒的尖叫。一阵扭打声从凉亭里传出。
“一个吻,就一个,”马里乌斯喘着气,“一个男人的吻,而不是一个因为觉得不用‘love’和‘shove’押韵就是个诗人的小孩儿。拉斯蒂,我为你而发狂。我为爱发狂……”
啪!
艾伦退缩了一下。迪弗警官开始显得窘迫。
拉斯蒂盛怒地尖叫着。“你再那么做,马里乌斯·卡罗,我就……我就……你还自称是个男人!背着约翰……你最好的朋友,来纠缠我!不可能,就算从没有约翰这个人,就算你是全宇宙唯一一个男的……。爱你?”拉斯蒂鄙夷地笑了。“你永远都不入我的眼。你让我感到厌恶,马里乌斯,你知道吗?无论怎样,我爱的是约翰,我要嫁的是约翰。这样够清楚明白了吗?”
马里乌斯的声音变得不大认得出。“非常清楚,布朗太太。马里乌斯这个家伙惹恼了挑剔的拉斯蒂·布朗。好吧。就这样吧。”“你可以暗自庆幸我不是那种会跑去告诉约翰的人。
他会拧断你的脖子。”
“我正要这么做!”
“哦,哦,“迪弗警官说。
“哦,老天。”艾伦发现警官的手早就已经松开她的嘴了。
约翰·塞巴斯蒂安粗暴地从凉亭的对面出现,怒吼着冲进阴暗的凉亭里。他肯定是从另一面悄悄地过来,潜藏在雪地里,像他们一样一直听着。
脆弱的建筑里传来一阵靴子的连踹声,拳头的重击声。鼻息声,以及那位女士,这一切
肇始者一半害怕,一半欣喜的尖叫。整个凉亭都颤动着。
迪弗警官认真地听着。
“别光站在这儿,白痴,”艾伦厉声骂道。“你在等什么,等到他们变成尸体吗?”
“那两个人?”警官显得很惊讶。“我想是时候打断他们了。”他大步走近入口,弯下腰,将他的大头伸进一片黢黑中。艾伦听到他说道,“好了,伙计们,你们已经打够了。现在松开手。”厮打的声音仍在继续,迪弗警官抱歉地说,“我说了松手,没听到吗,伙计们?”他硕大的身躯消失了。
很快地马里乌斯和约翰一同出现在凉亭的门口,在严寒的空气里乱舞着,一个大手掌钳住他们的脖子。接着警官整个身影出现在光线中,紧随其后的是两眼充血的拉斯蒂。警官压着这两个朋友走进雪里。
“放手,你这个……加迪夫猿人!”约翰喘着粗气,试图抓住马里乌斯。“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放……开……他,长官!”马里乌斯吼道,像在瓦格纳节高潮指挥的交响指挥一样亢奋。“我们等着瞧……那个才是畜生……杀了谁!”
“没有哪个畜生要杀了哪个畜生,我要提醒你们现在这儿有一位女士,”警官严厉地说。“你们两个还好吧?”警官的劝说毫无成效,两个厮打者曲着膝,四肢卧躺在雪地里,做着各种游泳般的手势,和喘气声。迪弗警官单膝跪着,紧拉着他们俩,哀怨地问拉斯蒂,“你怎么把他们俩引燃的,小姐?”
“是你把他们弄成这样的,警官,”拉斯蒂尖酸地说。“这整个都是个笑话,不管怎样,快让他们停战。”
警官看上去很吃惊。这时马里乌斯的脸从雪里冒了出来,就像只鲸鱼的脸,接着从他那滴着口水的嘴脸冒出一连串让藏在凉亭后面的艾伦捂住了耳朵的咒骂。
她错过了争斗的收场。最后她看到这几个人,是迪弗警官推着两个仇敌朝房返回,并对他们晓之以理,拉斯蒂则漫步随后,劝告着两个人。
艾伦叹了口气站起身。她的脚踝突然一晃,她再次跌坐回雪里。
“噢,老天!”艾伦叫出声。
“身体上,还是情感上?”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艾伦环视着雪地,艾勒里从后面的灌木里走来出来。
“您,”艾伦说,跳了起来,又跌回雪里,再次叫了起来。
“我都看到了。”艾勒里跳到她身旁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好姑娘。在你艾勒里堂兄的怀里哭吧。真是可怕,不是吗?”“您一直在这儿?”
“每分每秒都在,”艾勒里高兴地说。“我四处走,遇到你和警官,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最后发现了这么回事。”
“偷窥狂,您和迪弗警官都是一个样。我再也不会觉得一段警察或侦探会多浪漫了!噢,艾勒里,”艾伦靠在他的肩上哭了,“我们该怎么办?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了。可怜的阿瑟叔叔……”
“我们会处理后事的。现在我们得把你扶回房,看看你的脚踝伤。手靠在我的肩上,艾伦……”
当他们走近房时,艾伦突然停下来哭了。
“怎么了?”艾勒里焦急地问道。“脚又扭了吗?”
“不是。”艾伦回道。“我只是想起……你最开始到外面来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我想那本书挺吸引人的。”
“是的。”
“但是你还是决定和我一块出来。”
“是的……”
“您真可爱。”艾伦捏着他的手。“我原谅您了。我是认真的。”艾勒里嘀咕了几句,继续扶着艾伦一跛一拐地回到房里。他不忍心告诉这个可怜的姑娘,他搁下伯克利先生的《毒巧克力命案》只是为了到雪地里跟踪约翰·塞巴斯蒂安。
晚餐大家都专注于刀叉纸巾这些能为被邀请到白宫赴宴的爱荷华教师代表团带来荣誉的用餐礼仪。除了低声的几句“我能来一点约克郡布丁吗?”和“请您把酸辣酱递给我。”几乎就没谈别的什么。
迪弗警官很明显已经成功地让那两个人停战了,因为在用餐时,两位之前的朋友还是免不了和对方说了几句,虽然看不出有多么亲切。拉斯蒂对此事的态度是一个知道自己是争执起因的女人所有的高傲,在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瓦伦蒂娜晚餐从头到尾打探他们口风,很明显她已经对这件事的各个细节都有所了解。
回到客厅的一路上是一片混乱。像所有伤员一样,艾伦发现自己走在最后。
达克医生说她的脚踝只是轻微地扭伤,并在她叔叔焦虑地眼光下为她包扎好了。不过她还是得跛着脚走路。
她走进客厅时正好听见迪弗警官的声音从壁炉那儿传来,“什么都没有,奎因先生。要不就是他太机灵了,要不就是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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