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乾巽子
[book_author]温庭筠
[book_date]唐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文学艺术,小说,完结
[book_length]19772
[book_dec]据《新唐书·艺文志》,温庭筠撰有小说《乾巽子》三卷,今尚有三十三篇小说散见于《太平广记》里,内容涉及文人轶事以及鬼怪妖狐的奇闻异事,有简洁的琐记杂录,也有内容丰实的长篇故事。程毅中在《唐代小说史》中言:“《乾巽子》是一部兼有志人、志怪和杂记琐事的小说集,它有综合性。
[book_img]Z_13638.jpg
[book_title]陈义郎
陈义郎,父彝爽,与周茂方皆东洛福昌人。同于三乡习业,彝爽擢第,归娶郭愔女,茂方名竟不就,唯与彝爽交结相誓。唐天宝中,彝爽调集,受蓬州仪陇令。其母恋旧居,不从子之官。行李有日,郭氏以自织染缣一匹,裁衣欲上其姑,误为交刀伤指,血沾衣上。
启姑曰:“新妇七八年温清晨昏,今将随夫之官,远违左右,不胜咽恋。然手自成此衫子,上有剪刀误伤血痕,不能浣去,大家见之。即不忘息妇。”
其姑亦哭。彝爽固请茂方同行。其子义郎,才二岁,茂方见之,甚于骨肉。及去仪陇五百余里,磴石临险,巴江浩渺,攀萝游览,茂方忽生异志,命仆夫等先行,为吾邮亭具馔。
二人徐步,自牵马行,忽于山路斗拔之所,抽金锤击彝爽,碎颡,挤之于浚湍之中,佯号哭云:“某内逼,北回,见马惊践长官殂矣,今将何之?”
一夜会丧,爽妻及仆御致酒感恸,茂方曰:“事既如此,如之何?况天下四方人一无知者,吾便权与夫人乘名之官,且利一政俸禄,逮可归北。”
即与发哀,仆御等皆悬厚利,妻不知本末,乃从其计。到任,安帖其仆。一年已后,谓郭曰:“吾志已成,誓无相背。”
郭氏藏恨,未有所施,茂方防虞甚切。秩满,移官,家于遂州长江,又一选,授遂州曹掾。居无何,已十七年,子长十九岁矣,茂方谓必无人知,教子经业,既而欲成,遂州秩满,挈其子应举。是年东都举选,茂方取北路,令子取南路,茂方意令觇故园之存没。涂次三乡,有鬻饭媪留食,再三瞻瞩。
食讫,将酬其直,媪曰:“不然,吾怜子似吾孙姿状。”
因启衣箧,出郭氏所留血污衫子以遗,泣而送之。其子秘于囊,亦不知其由,与父之本末。明年下第,归长江,其母忽见血迹衫子,惊问其故,子具以三乡媪所对。及问年状,即其姑也,因大泣。引子于静室,具言之:“此非汝父,汝父为此人所害,吾久欲言,虑汝之幼,吾妇人,谋有不臧,则汝亡父之冤,无复雪矣,非惜死也。今此吾手留血襦还,乃天意乎?”
其子密砺霜刃,候茂方寝,乃断吭,仍挈其首诣官。连帅义之,免罪,即侍母东归。其姑尚存,且叙契阔,取衫子验之,歔欷对泣,郭氏养姑三年而终。
[book_title]阳城
阳城,贞元中,与三弟隐居陕州夏阳山中,相誓不婚。啜菽饮水,莞蕈布衾,熙熙怡怡,同于一室。后遇岁荒,屏迹不与同里往来,惧于求也。或彩桑榆之皮,屑以为粥。讲论诗书,未尝暂辍。有苍头曰都儿,与主协心,盖管宁之比也。里人敬以哀,馈食稍丰,则闭户不纳,散于饿禽。后里人窃令于中户致糠核十数杯,乃就地食焉。他日,山东诸侯闻其高义,发使寄五百缣。城固拒却,使者受命不令返,城乃标于屋隅,未尝启缄。无何,有节土郑倜者,迫于营举,投人不应,因途经其门,往谒之。倜戚容瘵貌,城留食旬时,问倜所之,及其瘠瘁之端。倜具以情告。城曰:“感足下之操,城有诸侯近贶物,无所用,辄助足下人子终身之道。”
倜固让。城曰:“子苟非妄,又何让焉?”
倜对曰:“君子既施不次之恩,某愿终志后,为奴仆偿之。”
遂去。倜东洛茔事罢,杖归城,以副前约。城曰:“子奚如是?苟无他系,同志为学可也,何必云役己以相依?”
倜泣涕曰:“若然者,微躯何幸。”
倜于记览苦不长,月余,城令讽毛诗,虽不辍寻读。及与之讨论,如水投石也。倜大惭。城曰:“子之学,与吾弟相昵不能舍,有以致是耶?今所止阜北,有高显茅斋,子可自玩习也。”
倜甚喜,遽迁之。复经月余,城访之,与论国风,倜虽加功,竟不能往复一辞。城方出,未三二十步,倜缢于梁下。供饩童窥之,惊以告城。城恸哭若裂支体,乃命都儿将酒祭之,及作文亲致祭,自咎不敏。我虽不杀倜,倜因我而死。自脱衣,令仆夫负之。都儿行槚楚十五,仍服缌麻,厚瘗之。由是为缙绅之所推重。后居谏议大夫时,极谏裴延龄不合为国相,其言至恳,唐史书之。及出守江华都,日炊米两斛,鱼羹一大鬻。自天使及草衣村野之夫,肆其食之。并置瓦瓯樿杓,有类中衢樽也。
[book_title]李丹
郎中李丹典濠州,萧复处士寄家楚州白田。闻丹之义,来谒之。且无佣保,棹小舟,唯领一卯岁女僮。时方寒,衣复单弊,女僮尤甚。坐于客次,女僮门外求火燎手,且持其靴去。客吏忽云:“郎中屈处士。”
复即芒爨而入,丹揖之坐,略话平素。复忽悟足礼之阙,矍然。乃启丹曰:“某为饥冻所迫,高堂慈母处分,令入关投亲知。无奴仆,有一小女僮,便令将随参谒。朝至此,僮騃恐惧公衙,失所在。客吏已通,取靴不得,去就
疏脱,唯惶悚而已。”
丹曰:“靴与履,皆一时之礼。古者解袜登席,即徒跣以为礼。靴,胡服也,始自赵武灵王,又有何典据?此不足介君子怀,但请述所求意。”
遂留从容,复颐旨趋。乃云:“足下相才,他日必领重事。”
于是遣使于白田,馈遗复母甚厚。又饯复以匹马束帛,复后竟为相。
[book_title]武元衡
武黄门之西川,大宴。从事杨嗣复狂酒,逼元衡大觥,不饮,遂以酒沐之,元衡拱手不动。沐讫,徐起更衣,终不令散宴。
[book_title]阎济美
阎济美,前朝公司卿许与定分,一志不为,某三举及第。初举,刘单侍郎下杂文落;第二举,坐王侍郎杂文落第。某当是时,年已蹭蹬,常于江激往径山钦大师处问法。是春,某既下第,又将出关。因献坐主六韵律诗曰:
謇谔王臣直,文明雅量全。
望炉金自跃,应物镜何偏。
南国幽沈尽,东堂礼乐宣。
转今游异士,更昔至公年。
芳树欢新景,青云泣暮天。
唯愁凤池拜,孤贱更谁怜。
座主览焉。问某,今年何者退落?具以实告。先榜落第,座主赧然变色,深有遗才之叹。乃曰,所投六韵,必展后效。足下南去,幸无疑将来之事。某遂出关。
秋月,江东求荐,名到省后,两都置举,座主已在洛下。比某到洛,更无相知,便投迹清化里店。属时物翔贵,囊中但有五缣,策蹇驴而已。有举公卢景庄已为东府首荐,亦同处焉。仆马甚豪,与某相揖,未交一言。久乃问某曰:“阎子自何至止?”
对曰:“从江东来。”
敬奉不敢怠。景庄一旦际暮醉归,忽蒙问某行第,乃曰:“阎二十,消息绝好,景庄大险。”
某对曰:“不然,必先大府首荐。声价已振京洛,如某远地一送,岂敢望有成哉?”
景庄曰:“足下定矣。”
十一月下旬。遂试杂文。十二月三日。天津桥放杂文榜。景庄与某俱过。其日苦寒,是月四日,天津桥作铺帖经,景庄寻被绌落,某具前白主司曰:“某早留心章句,不工帖书,必恐不及格。”
主司曰:“可不知礼闱故事。亦许诗赎。某致词后,纷纷去留。某又遽前白主司曰:侍郎开奖劝之路,许作诗赎帖,未见题出。主司曰:赋天津桥望洛阳城残雪诗。某只作得二十字。某诗曰:“新霁洛城端,千家积雪寒,未收清禁色,偏向上阳残。”
已闻主司催约诗甚急,日势又晚,某告主司,天寒水冻,书不成字。便闻主司处分,得句见在将来。主司一览所纳,称赏再三,遂唱过。
其夕,景庄相贺云:“前与足下并铺,试蜡日祈天宗赋,窃见足下用鲁丘对卫赐。据义,卫赐则子贡也,足下书卫赐作驷马字,唯以此奉忧耳。”
某闻是说,反思之,实作驷马字,意甚惶骇。比榜出,某滥忝第,与状头同参座主,座主曰:诸公试日,天寒急景,写札杂文,或有不如法。今恐文书到西京,须呈宰相,请先辈等各买好纸,重来请印,如法写净送纳,抽其退本。诸公大喜。及某撰本却请出,驷字上朱点极大。座主还阙之日,独揖前曰:“春间遗才,所投六韵,不敢惭忘,聊副素约耳。”
[book_title]严振
德宗銮驾之幸梁洋,中书舍人齐映为之御。下洋州青源川,见旌期蔽野。上心方骇,谓泚兵有谙疾路者,透秦岭而要焉。俄见梁帅严振具橐鞬,拜御马前,具言君臣乱离,呜咽流涕,上大喜。口敕升奖,令振上马前去,与朕作主人。
映身本短小,声气抑扬。乃曰:“严振合与至尊导马,御膳自有所司。”
顷之,上次洋州行在,召映,责以儒生不达时变,烟尘时,须姑息戎帅。映伏奏曰:“山南士庶,只知有严振,不知有陛下。今者天威亲临,令巴蜀士民,知天子之尊,亦足以尽振为臣子之节。”
上深嘉叹。振闻,特拜谢映。时议许映。
[book_title]蟠虫
剑南东川节度鲜于叔明好食臭虫,时人谓之蟠虫。每散,令人采拾得三五升,即浮之微热水中,以抽其气尽。以酥及五味熬之,卷饼而啖,云其味实佳。
[book_title]嗜爪癖
长庆末,前知福建县权长孺犯事流贬。后以故礼部相国德舆之近宗,遇恩复资。留滞广陵多日,宾府相见,皆鄙之。将诣阙求官,临行,群公饮饯于禅智精舍。
狂士蒋传知长孺有嗜人爪癖。乃于步健及诸庸保处,薄给酬直,得数两削下爪。或洗濯未精,以纸裹。候其酒酣进曰:“侍御远行,无以饯送,今有少佳味,敢献。”遂进长孺。
长孺视之,忻然有喜色,如获千金之惠,涎流于吻,连撮噉之,神色自得,合座惊异。
[book_title]裴弘泰酒量
唐裴均之镇襄州,裴弘泰为郑滑馆驿巡官,充聘于汉南。遇大宴,为宾司所漏。及设会,均令走屈郑滑裴巡官。弘泰奔至,均不悦。责曰:“君何来之后,大涉不敬。酌后至酒,已投乣筹。”
弘泰谢曰:“都不见客司报宴,非敢慢也。叔父舍罪,请在座银器,尽斟酒满之。器随饮以赐弘泰,可乎?”
合座壮之,均亦许焉。
弘泰次第揭座上小爵,以至觥船。凡饮皆竭,随饮讫。即置于怀,须臾盈满。筵中有银海,受一斗以上,其内酒亦满。弘泰以手捧而饮,饮讫。目吏人,将海覆地,以足踏之,卷抱而出,即索马归驿。均以弘泰纳饮器稍多,色不怿。
午后宴散,均又思弘泰之饮,必为酒过度所伤,忧之。
迨暮,令人视饮后所为。使者见弘泰戴纱帽,于汉阴驿厅,箕踞而坐。召匠秤得器物,计二百余两。均不觉大笑。
明日再饮,回车日,赠遗甚厚。
[book_title]萧俛
唐贞元中,萧俛新及第。时国医王彦伯住太平里,与给事郑云逵比舍住。忽患寒热,早诣彦伯求诊候,误入云逵第。会门人他适,云达立于中门。俛前趋曰:“某前及第,有期集之役,忽患。”具说其状。
逵命仆人延坐,为诊其臂曰:“据脉候,是心家热风。云逵姓郑,若觅国医王彦伯,东邻是也。”
俛赧然而去。
【期集:新及第进士在唱名赐第之后,聚集在一起,举行各种活动,称“期集”。始于唐。时新及第进士谢恩后入期集院。期集院一般在知举官住宅附近,临时租用,供帐豪华。其间要两度诣知举官之门参谒,另外还要举行曲江游宴、杏花宴、闻喜宴以及雁塔题名等活动。其经费由新进士分摊。】
[book_title]苑抽
唐尚书裴胄镇江陵,常与苑论有旧。论及第后,更不相见,但书札通问而已。论弟抽方应举,过江陵,行谒地主之礼。客因见抽名曰:“秀才之名,虽字不同,且难于尚书前为礼,如何?”
会抽怀中有论旧名纸,便谓客将曰:“某自别有名。”
客将见日晚,仓遑遽将名入。胄喜曰:“苑大来矣,屈入!”
抽至中庭,胄见貌异。及坐,揖曰:“足下第几?”
抽对曰:“第四。”
胄曰:“与苑大远近?”
抽曰:“家兄。”
又问曰:“足下正名何?”
对曰:“名论。”
又曰:“贤兄改名乎?”
抽曰:“家兄也名论。”
公庭将吏,于是皆笑。及引坐,乃陈本名名抽。既逡巡于便院,俄而远近悉知。
[book_title]窦乂
扶风窦乂年十三,诸姑累朝国戚。其伯检校工部尚书交,闲厩使宫苑使。于嘉会坊有庙院,乂亲识张敬立任安州长史,得替归城。安州土出丝履,敬立赍十数辆,散甥侄。竞取之,唯乂独不取。俄而所余之一辆,又稍大,诸甥侄之剩者,乂再拜而受之。敬立问其故,乂不对。殊不知殖货有端木之远志。遂于市鬻之,得钱半千,密贮之。潜于锻炉作二枝小钎,利其刃。
五月初,长安盛飞榆荚,乂帚聚得斛余。遂往诣伯所,借庙院习业,伯父从之。乂夜则潜寄褒义寺法安上人院止,昼则往庙中。以二钎开隙地,广五寸,深五寸,密布四千余条,皆长二十余步。汲水渍之,布榆荚于其中。寻遇夏雨,习皆滋长。比及秋,森然已及尺余,千万余株矣。及明年,榆栽已长三尺余。乂遂持斧伐其并者,相去各三寸。又选其条枝稠直者悉留之,所间下者,二尺作围束之,得百余束。遇秋阴霖,每束鬻值十余钱。又明年,汲水于旧榆沟中。
至秋,榆已有大者如鸡卵。更选其稠直者,以斧去之,又得二百余束。此时鬻利数倍矣。后五年,遂取大者作屋椽。仅千余茎,鬻之,得三四万余钱。其端大之材,在庙院者,不啻千余,皆堪作车乘之用。此时生涯已有百余。自此币帛布裘百结,日歉食而已。遂买蜀青麻布,百钱个疋,四尺而裁之,顾人作小袋子。又买内乡新麻鞋数百两。不离庙中,长安诸坊小儿及金吾家小儿等,日给饼三枚,钱十五交,付与袋子一口。
至冬,拾槐子实其内,纳焉。月余,槐子已积两车矣。又命小儿拾破麻鞋,每三两,以新麻鞋一两换之。远近知之,送破麻鞋者云集。
数日,获千余量。然后鬻榆材中车轮者,此时又得百余千。雇日佣人,于宗贤西门水涧,从水洗其破麻鞋。曝乾,贮庙院中。又坊门外买诸堆弃碎瓦子,令功人于流水涧洗其泥滓,车载积于庙中。然后置石嘴碓五具,锉碓三具。西市买油靛数石,雇庖人执爨。广召日佣人,令剉其破麻鞋,粉其碎瓦,以疏布筛之,合槐子油靛。令役人日夜加工烂捣,从臼中熟出。命工人并手团握,例长三尺已下,圆径三寸。垛之得万余条,号为法烛。
建中初,六月。京城大雨,尺烬重桂,巷无车轮。乂取此法烛鬻之,每条百文。将燃炊爨,与薪功倍,又获无穷之利。先是西市秤行之南,有十余亩坳下潜污之地,目曰小海池。为旗亭之内,众秽所聚。又遂求买之,其主不测,乂酬钱三万。既获之,于其中立标,悬幡子。绕池设六七铺,制造煎饼乃团子,召小儿掷瓦砾,击其幡标,中者以煎饼米团子啖。不逾月,两街小儿竞往,计万万,所掷瓦已满池矣。遂经度,造店二十间。当其要害,日收利数千,甚获其要。店今存焉,号为窦家店。又尝有胡人米亮因饥寒,乂见,辄与钱帛。
凡七年,不之问。异日,又见亮,哀其饥寒,又与钱五千文。亮因感激而谓人曰:“亮终有所报大郎。”
乂方闲居,无何,亮且至。谓乂曰:“崇贤里有小宅出卖,直二百千文,大郎速买之。又西 市柜坊,巢钱盈余,即依直出钱市之。”
书契曰:“亮语乂曰:“亮攻于览玉,尝见宅内有异石,人罕知之。是捣衣砧,真于阗玉,大郎且立致富矣。”
乂未之信。亮曰:“延寿坊召玉工观之。”
玉工大惊曰:“此奇货也,攻之当得腰带夸二十副。每副百钱,三千贯文。”
遂令琢之,果得数百千价。又得合子执带头尾诸色杂类,鬻之,又计获钱数十万贯。其宅并元契,乂遂与米亮,使居之以酬焉。又李晟大尉宅前,有一小宅。相传凶甚,直二百十千,又买之。筑园打墙,拆其瓦木,各垛一处,就耕之术。太尉宅中傍其地有小楼,常不噉焉,晟欲并之为击球之所。他日乃使人向乂,欲买之,乂确然不纳。云:“某自有所要。”
候晟沐浴日遂具宅契书,请见晟。语晟曰:“某本置此宅,欲与亲戚居之。恐俯逼太尉甲第,贫贱之人,固难安矣。某所见此地宽闲,其中可以为戏马。今献元契,伏惟府赐照纳。”
晟大悦。私谓乂不要某微力乎,乂曰:“无敢望,犹恐后有缓急,再来投告令公。”
晟益知重。乂遂搬移瓦木平治其地如砥,献晟为戏马。荷乂之所惠。乂乃于两市。选大商产巨万者,得五六人。遂问之:“君岂不有子弟婴诸道及在京职事否。”
贾客大喜,语乂曰:“大郎忽与某等,致得子弟庇身之地,某等共率草粟之直二万贯文。”
乂因怀诸贾客子弟名谒晟,皆认为亲故。晟忻然览之,各置诸道膏腴之地重职,乂又获钱数万。崇贤里有中郎将曹遂兴当夜生一大树,遂兴每患其经年枝叶有碍庭宇,伐之又恐损堂室。乂因访遂兴,指其树曰:“中郎何不去之。”
遂兴答曰:“诚有碍耳,因虑根深本固,恐损所居室宇。”
乂遂请买之,仍与中郎除之。不令有损,当令树自失,中郎大喜。乃出钱五千文,以纳中郎。与斧
钺匠人议伐其树,自梢及根,令各长二尺余,断之,厚与其直。因选就众材,及陆博局数百,鬻于本行。乂计利百余倍,其精乾率是类也。后乂年老无子,分其见在财等与诸熟识亲友。至其余千产业,街西诸大市各千余贯,与常住法安上人经营。不拣日时供拟,其钱亦不计利。乂卒时年八旬余,京城和会里有邸。弟侄宗亲居焉,诸孙尚在。
[book_title]裴枢
河东裴枢字环中。季父耀卿,唐玄宗朝,位至丞相。开元二十一年奏开河漕,以赡国用,上深嘉纳之。亲姨夫中书舍人薛邕,时有知贡举之耗。元日,因来谒枢亲。乃曰:“几姊有处分亲故中举人否?”
其亲指枢。邕整容端手板对曰:“三十六郎,自是公共积选之才,不待处分矣。伏恐别有子弟。”
枢即应声曰:“娭子失言。”
因举酒沥地,誓曰:“薛姨夫知举,枢当绝迹匿形,不履人世。”
其亲决责,令拜谢邕,枢竟不屈。永泰二年,贾至侍郎中举,枢一举而登选。
后大历二年,薛邕方知举。枢及第后,归丹阳里,不与杂流交通。又韦元甫除此州,计到郡之明日,合来拜其亲。元甫至丹阳之明日,专使送衣服书状信物,枢怒言不纳。后三日,元甫亲拥骑到枢别业,枢戒其仆,不令报。久停元甫车徒,不得进。元甫不怒,但云:“裴君太褊。某乍到,须与军吏监军相识。遽此深责,未敢当也。”
亲乃遣女奴传话,延元甫就厅事,置酒。元甫陈以公事,枢方出欢话。
[book_title]驴牙郎
唐南阳张登制举登科。形貌枯瘦,气高傲物。裴枢与为师友。枢为司勋员外,举公群至投文,枢才诋诃瑕谪。登自知江陵盐铁院会计到城,直入司勋厅,冷笑曰:“裴三十六,大有可笑事。”
枢因问登可笑之由,登曰:“笑公驴牙郎,搏马价。”
此成笑耳。
[book_title]郑群玉
唐东市铁行,有范生,卜举人连中成败,每卦一缣。秀才郑群玉短于呈试。家寄海滨,颇有生涯,献赋之来,下视同辈,意在必取。仆马鲜华。遂赍缗三千,并江南所出,诣范生。范喜于异礼,卦成乃曰:“秀才万全矣。”
群玉之气益高。比入试,又多赍珍品,烹之坐享,以至继烛。见诸会赋,多有写净者。乃步于庭曰:“吾今下笔,一字不得生。铁行范生,须一打二十。”
突明,竟制白而去。
[book_title]犬蹲其傍
唐梅权衡,吴人也。入试不持书策,人皆谓奇才。及府题出《青玉案赋》,以“油然易直子谅之心”
为韵,场中竞讲论如何押谅字。权衡于庭树下,以短棰画地起草。日晡,权衡诗赋成。张季遐前趋,请权衡所纳赋押谅字,以为师模。权衡乃大言曰:“押字须商量,争应进士举。”
季遐且谦以薄劣,乃率数十人请益。权衡曰:“此韵难押,诸公且厅上坐,听某押处解否。”
遂朗吟曰:“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谅;犬蹲其傍,鸱拂其上。”
权衡又讲:“青玉案者,是食案,所以言犬蹲其傍,鸱拂其上也。”
众大笑。
[book_title]王诸
大历中,邛州刺史崔励亲外甥王诸,家寄绵州,往来秦蜀,颇谙京中事。因至京,与仓部令史赵盈相得。每赍左绵等事,盈并为主之。诸欲还,盈固留之。中夜,盈谓诸曰:“某长姊适陈氏,唯有一笄女。前年,长姊丧逝。外甥女子,某留抚养。所惜聪惠,不欲托他人。知君子秉心,可保岁寒。非求于伉俪,所贵得侍巾栉。如君他日礼娶,此子但安存,不失所,即某之望也!成此亲者,结他年之好耳。”
诸对曰:“感君厚意,敢不从命?固当期于偕老耳!”
诸遂备纁币迎之。后二年,遂挈陈氏归于左绵。是时励方典邛商,诸往觐焉。励遂责诸浪迹,又恐年长不婚,诸具以情白舅。励曰:“吾小女宽柔,欲与汝重亲,必容汝旧纳者。”
陈氏亦曰:“岂敢他心哉,但得衣食粗充,夫人不至怪怒,是某本意。”
诸遂就表妹之亲。既成婚,崔氏女便令取陈氏同居,相得,更无分毫失所。励令其子铿与诸江陵卜居,兼将金帛下峡而去。三月诸发。五月。励受替,遂尽室江陵而行。诸与铿方买一宅,修葺。停午,诸忽梦陈氏被发来。哀告诸曰:“某,他乡一贱人。崔氏夫人,本许终始,奈何三峡舟中沐发,使人耸某,令于崩湍中而卒,永葬鱼鳖腹中!”
哀泣沾襟。俄而铿于东厢寐,亦梦陈氏诉冤:“崔夫人不仁,致我性命三峡。”
铿与诸偶坐,方讶其事,其夜,二人梦复如前。铿甚惭,谓诸曰:“某娘情性不当如是,何有此冤!且今日江头望信,若闻陈氏不平安,此则必矣!”
后数日,果有信,说陈氏溺三峡。及励到诸家,诸泣说前事。崔氏为其兄所责,不能自明,遂断发暗呜而卒,诸亦荡游他处。数年间,忽于夏口,见水军营之中东门厢,见一女人,姿状即陈氏也。诸流眄久之。其妇又殷懃瞻瞩,问僮仆云:“郎君岂不姓王?”
僮走告诸。及白姨弟,令询其本末。陈氏曰:“实不为崔氏所挤,某失足坠于三峡,经再宿,泊尸于碛,遇鄂州回易小将梁璨。初欲收葬,后因吐无限水,忽然而苏。某感梁之厚恩,遂妻梁璨,今已诞二子矣。”
诸由是疑负崔氏之冤,入罗浮山而为头陀僧矣!
[book_title]道政坊宅
道政里十字街东,贞元中,有小宅,怪异日见,人居者必大遭凶祸。时进士房次卿假西院住,累月无患,乃众夸之云:“仆前程事,可以自得矣。咸谓此宅凶,于次卿无何有。”
李直方闻而答曰:“是先辈凶于宅。”
人皆大笑。后为东平节度李师古买为进奏院。是时东平军每贺冬正常五六十人,鹰犬随之,武将军吏,烹炰屠宰,悉以为常。进士李章武初及第,亦负壮气,诘朝,访太史丞徐泽。遇早出,遂憩马于其院。此日东平军士悉归,忽见堂上有伛背衣黮绯老人,目且赤而有泪,临街曝阳。西轩有一衣暗黄裙白褡裆老母,荷担二笼,皆盛亡人碎骸及驴马等骨,又插六七枚人胁骨于其髻为钗,似欲移徙。老人呼曰:“四娘子何为至此?”
老母应曰:“高八丈万福。”
遽云:“且辟八丈移去,近来此宅大蹀聒,求住不得也。”
章武知音亲说,此宅本凶。或云,章武因此 而粉饰耳。
[book_title]华州参军
华州柳参军,名族之子。寡欲早孤,无兄弟。罢官,于长安闲游。上巳日,曲江见一车子,饰以金碧,半立浅水之中。后帘徐褰,见掺手如玉,指画令摘芙蕖。女之容色绝代,斜睨柳生良久。柳生鞭马从之,即见车子入永崇里。柳生访其姓崔氏,女亦有母。有青衣,字轻红。柳生不甚贫,多方略轻红,竟不之受。
他日,崔氏女有疾,其舅执金吾王,因候其妹,且告之,请为子纳焉。崔氏不乐,其母不敢违兄之命。女曰:“愿嫁得前时柳生足矣。必不允,某与外兄终恐不生全。”
其母念女之深,乃命轻红于荐福寺僧道省院达意。柳生为轻红所诱,又悦轻红,轻红大怒曰:“君性正粗,奈何小娘子如此侍于君?某一微贱,便忘前好,欲保岁寒,其可得乎?某且以足下事白小娘子。”
柳生再拜,谢不敏然。始曰:“夫人惜小娘子情切,今小娘子不乐适王家,夫人是以偷成婚约。君可三两日内就礼事。”
柳生极喜,自备数百千财礼,期内结婚。后五日,柳挈妻与轻红于金城里居。及旬月外,金吾到永崇,其母王氏泣云:“某夫亡,子女孤独,被侄不待礼会,强窃女去矣。兄岂无教训之道?”
金吾大怒,归笞其子数十。密令捕访,弥年无获。无何,王氏殂,柳生挈妻与轻红自金城赴丧。金吾之子既见,遂告父,父擒柳生。生云:“某于外姑王氏处纳采娶妻,非越礼私诱也。家人大小皆熟知之。”
王氏既殁,无所明,遂讼于官。公断王家先下财礼,合归王家。金吾子常悦表妹,亦不怨前横也。经数年,轻红竟洁己处焉。金吾又亡,移其宅于崇义里。崔氏不乐事外兄,乃使轻红访柳生所在,时柳生尚居金城里。崔氏又使轻红与柳生为期,兼赍看圃竖,令积粪堆与宅垣齐,崔氏女遂与轻红蹑之,同诣柳生。柳生惊喜,又不出城,只迁群贤里。后本夫终寻崔氏女,知群贤里住,复与讼夺之。王生情深,崔氏万途求免,托以体孕,又不责而纳焉。柳生长流江陵。
二年,崔氏女与轻红相继而殁,王生送丧,哀恸之礼至矣。轻红亦葬于崔氏坟侧。柳生江南闲居,春二月,繁花满庭,追念崔氏女,凝想形影,且不知存亡。忽闻扣门甚急,俄见轻红抱妆奁而进,乃曰:“小娘子且至。”
闻似车马之声,比崔氏女入门,更无他见。柳生与崔氏女契阔,悲欢之甚。问其由,则曰:“某已与王氏诀,自此可以同穴矣。人生意专,必果夙愿。”
因言曰:“某少习乐,箜篌中颇有功。”
柳生实时买箜篌,调弄绝妙。二年间,可谓尽平生矣。无何,王生旧使苍头过柳生之门,见轻红,惊不知其然。又疑人有相似者,未敢遽言。问闾里,又云流人柳参军。弥怪,更伺之,轻红亦知是王生家人,因具言于柳生,匿之。王生苍头却还城,具以其事言于王生。王生闻之,命驾千里而来。既至柳生家门,于隙窥之,正见柳生坦腹于临轩榻上,崔氏女新妆,轻红捧镜于其侧,崔氏匀铜黄未竟。王生门外极叫,轻红镜坠地,有声如磬,崔氏与王生无憾。遂入,柳生惊,亦待如宾礼。俄又失崔氏所在。柳生与王生从容言事,二人相看不喻,大异之。相与造长安,发崔氏所葬验之,即江陵所施铅黄如新,衣服肌肉,且无损败,轻红亦然。柳与王相誓,却葬之。二人入终南山访道,遂不返焉。
[book_title]李僖伯
陇西李僖伯,元和九年任温县。常为予说,元和初,调选时,上都兴道里假居。早往崇仁里访同选人,忽于兴道东门北下曲,马前见一短女人,服孝衣,约三尺已来,言语声音,若大妇人,咄咄似有所尤。即云:“千忍万忍,终须决一场。我终不放伊!”
弹指数下云:“大奇大奇。”
僖伯鼓动后出,心思异之,亦不敢问。日旰,及广衢,车马已闹,此妇女为行路所怪,不知其由。如此两日,稍稍人多,只在崇仁北街。居无何,僖伯自省门东出,及景风门,见广衢中,人闹已万万,如东西隅之戏场。大围之。其间天数小儿环坐,短女人往前,布幂其首,言词转无次第,群小儿大共嗤笑。有人欲近之,则来拿攫,小儿又退。如是日中,看者转众。短女人方坐,有一小儿突前,牵其幂首布,遂落。见三尺小青竹,挂一触髅髐然。金吾以其事上闻。
[book_title]张弘让
元和十二年,寿州小将张弘让,娶兵马使王暹女。淮西用兵方急,令狐通为刺史。弘让妻重疾累月,每思食,弘让与具。后不食,如此自夏及秋,乍进乍退,弘让心终不怠。冬十月,其妻忽思汤饼,弘让与具之。工未竟,遇军中给冬衣,弘让遂请同志王士征妻为馔。弘让乃去。士征妻馔熟,就床欲进,忽然弘让妻自额鼻中分半,一手一股在床,流血殷席。士征妻惊呼,告营中。军人妻诸邻来,共观之,竞问莫知其由。俄而吏报通,使人检视。其日又非昏暝,二妇素无嫌怨,遂为吏所录。弘让奔归,及丧所,忽闻空中妇悲泣云:“某被大家唤将看儿去。烦君多时,某不得已,君终不见弃。大家索君恳求耳。”
先是弘让营居后小圃中,有一李树,妇云:“君今速为某造四分食,置李树下。君则向树下哀祈,某必得再履人世也。”
弘让依其言,陈馔,恳祈拜之。忽闻空中云:“还汝新妇。”
便闻王氏云:“接我以力。”
弘让如其言接之,俄觉赫然半尸薄下,弘让抱之。遽闻王氏云:“速合床上半尸。”
比弘让拳曲持半尸到床,王氏声声云:“勘其剖处,无所参差。”
弘让尽力与合之,令等其旧。王氏云:“覆之以衾,无我问三日。”
弘让如其教。三日后,闻呻吟,乃云:“思少饘粥。”
弘让以饮灌其喉,尽一杯。又云:“具无相问。”
七日则泯如旧,但自项及脊彻尻,有痕如刀伤。前额及鼻,贯胸腹亦然。一年,平复如故。生数子。此故友庞子肃亲见其事。
[book_title]寇墉
元和十二年,上都永平里西南隅,有一小宅,悬榜云:“但有人敢居,即传元契奉赠,及奉其初价。”
大历年,安太清始用二百千买得,后卖与王姁。传受凡十七主,皆丧长。布施与罗汉寺,寺家赁之,悉无人敢入。有日者寇墉,出入于公卿门,诣寺求买,因送四十千与寺家。寺家极喜,乃传契付之。有堂屋三间,甚庳,东西厢共五间,地约三亩,榆楮数百株。门有崇屏,高八尺,基厚一尺,皆炭灰泥焉。墉又与崇贤里法明寺僧普照为门徒。其夜,扫堂独止,一宿无事。
月明,至四更,微雨,墉忽身体拘急,毛发如碟,心恐不安。闻一人哭声,如出九泉。乃卑听之,又若在中天。其乍东乍西,无所定。欲至曙,声遂绝。墉乃告照曰:“宅既如此,应可居焉。”
命照公与作道场。至三更,又闻哭声。满七日,墉乃作斋设僧,方欲众僧行食次,照忽起,于庭如有所见,遽厉声逐之,喝云:“这贼杀如许人。”
绕庭一转,复坐曰:“见矣见矣。”
遂命墉求七家粉水解秽。俄至门崇屏,洒水一杯,以柳枝扑焉。屏之下四尺开,土忽颓圯,中有一女人,衣青罗裙红袴锦履绯衫子。其衣皆是纸灰,风拂,尽飞于庭,即枯骨籍焉。乃命织一竹笼子,又命墉作三两事女衣盛之。送葬渭水之沙州,仍命勿回头,亦与设洒馔。自后小大更无恐惧。
初郭汾阳有堂妹,出家永平里宣化寺,汾阳王夫人之顶谒其姑,从人颇多。后买此宅,往来安置。或闻有青衣不谨,遂失青衣。夫人令高筑崇屏,此宅因有是焉。亦云,青衣不谨,泄漏游处,由是生葬此地焉。
[book_title]梁仲朋
叶县人梁仲朋,家在汝州西郭之街南。渠西有小庄,常朝往夕归。
大历初,八月十五日,天地无氛埃。去十五六里,有豪族大墓林,皆植白杨。是时,秋景落木,仲朋跨马及此。二更,闻林间槭槭之声,忽有一物,自林飞出。仲朋初谓是惊栖鸟,俄便入仲朋怀,鞍桥上坐。月照若五斗栲栳大,毛黑色,头便似人,眼肤如珠。便呼仲朋为弟,谓仲朋曰:“弟莫惧。”
颇有膻羯之气,言语一如人。直至汝州郭门外,见人家未寐,有灯火光。其怪歘飞东南去,不知所在。如此仲朋至家多日,不敢向家中说。
忽一夜,更深月上,又好天色,仲朋遂召弟妹,于庭命酌,或啸或吟,因语前夕之事。其怪忽从屋脊上飞下来,谓仲朋曰:“弟说老兄何事也?”
于是小大走散,独留仲朋。云:“为兄作主人。”
索酒不已,仲朋细视之,颈下有瘿子,如生瓜大,飞翅是双耳,又是翅,鼻乌毛斗辖,大如鹅卵。饮数斗酒,醉于杯筵上,如睡着。仲朋潜起,砺阔刃,当其项而刺之,血流迸洒。便起云:“大哥大哥,弟莫悔。”
却映屋脊,不复见,庭中血满。三年内,仲朋一家三十口荡尽。
[book_title]王诉
建中三年,前杨府功曹王诉,自冬调选,至四月,寂无音书。其妻扶风窦氏,忧甚。有二女,皆国色。忽闻门有卖卜女巫包九娘者,过其巷,人皆推占事中,遂召卜焉。九娘设香水讫,俄闻空间有一人下,九娘曰:“三郎来,与夫人看功曾有何事?更无音书,早晚合归!”
言讫而去。经数刻,忽空中宛转而下,至九娘喉中曰:“娘子酬答何物?阿郎归甚平安。今日在西市绢行举钱,共四人长行。缘选场用策子,被人告,所以不得见官。作行李次,密书之。”
五月二十三日初明,诉奄至宅。窦氏甚喜。坐讫,便问:“君何故用策子,令选事不成?又于某月日西市举钱,共四人长行。”
诉自以不附书,愕然惊异,妻遂话女巫之事。即令召巫来,曰:“忽忧,来年必得好官。今日西北上有人牵二水牛,患脚,可勿争价买取。旬月间,应得数倍利。”
至时,果有人牵跛牛过,即以四千贯买。经六七日,甚肥壮,足亦无损。同曲磨家,二牛暴死,卒不可市,遂以十五千求买。初诉宅在庆云寺西,巫忽曰:“可速卖此宅。”
如言货之,得钱十五万,又令于河东,月僦一宅,贮一年已来储。然后买竹,作粗笼子,可盛五六斗者,积之不知其数。明年春,连帅陈少游,议筑广陵城,取诉旧居,给以半价。又运土筑笼,每笼三十文,计资七八万,始于河东买宅。神巫不从包九娘而自至,曰:“某姓孙,名思儿,寄住巴陵。欠包九娘钱,今已偿足。与之别归,故来辞耳。”
吁嗟久之,不见其形。窦氏感其所谋,谓曰:“汝何不且住,不然,吾养汝为儿,可乎?”
思儿曰:“娘子既许,某更何愁?可为作一小纸屋,安于堂檐。每食时,与少食,即足矣。”
窦氏依之。月余,遇秋风飘雨,中夜长叹,窦氏乃曰:“今与汝为母子,何所中外?不然,向吾床头柜上安居,可乎?”
思儿又喜,是夕移入。便问拜两娣,不见形,但闻其言。诉长女好戏,因谓曰:“娣与尔索一新妇。”
于是纸画一女,布彩缋。思儿曰:“请如小娣装素。”
其女亦戏曰:“依尔意。”
其夜言笑,如有所对。即云:“新妇参二姑姑。”
诉堂妹事韩家,住南堰,新有分娩。二女作绣鞋,欲遗之。方命青衣装,思儿笑,二女问笑何事,答曰:“孙儿一足肿,难着绣鞋。”
窦氏始恶之,思儿已知,更数日,乃告辞,云:“且归巴陵,蒙二娣与娶新妇,便欲将去。望与令一船子,长二尺已来。令娣监将香火,送至扬子江,为幸足矣!”
窦氏从其请。二女又与一幅绢,画其夫妻相对。思儿着绿秉板。具小船上拜别。自其去也,二女皆若神不足者。二年,长女嫁外兄,亲礼夜,卒于帐门。以烛照之,其形若黄叶尔。小女适张初,初嫁亦如其娣,诉终山阳郡司马。
[book_title]曹朗
进士曹朗,文宗时任松江华亭令。秩将满,于吴郡置一宅。又买小青衣,名曰花红云。其价八万,貌甚美,其家皆怜之。至秋受代。令朗将其家人入吴郡宅。后逼冬至,朗缘新堂修理未毕,堂内西间,贮炭二百斤。东间窗下有一榻,新设茵席,其上有修车细芦席十领。东行,南厦。西廊之北一房,充库。一房即花红及乳母,一间充厨。至除前一日,朗姊妹乃亲,皆办奠祝之用。铛中及煎三升许油,旁堆炭火十余斤。妹作饼,家人并在左右,独花红不至。朗亲意其惰寝,遂召之至,又无所执作。朗怒,笞之,便云头痛。忽有大砖飞下,几中朗亲。俄又一大砖击油铛,于是惊散。厨中食器,乱在阶下。
日已晚,俱入西舍,遂移入堂,并将小儿。及扃堂门,子母相依而坐,汗流如水,不谕其怪。朗取炭数斤燃火,俄又空中轰榻之声,火又空中上下。忽见东窗下床上,有一女子,可年十四五。作两髻,衣短黄襦裤,跪于床,似效人碾茶。朗走起擒之,绕屋不及。逡巡,匿芦席积中。朗又踏之,啾然有声,遂失所在。坐以至旦,鸡鸣,方敢开门。乳母花红熟寝于西室。朗召玉芝观顾道士作法。
数日,有人长吁曰:“吾是梁苑客枚皋。前因节日,求食于此。君家不知云何见捕。”
朗具茶酒。引之与坐。皋谓朗曰:“吾元和初,游上元瓦棺阁。第二层西隅壁上,题诗一首。”
朗苦请,皋曰:“方心事无悰,幸相悉。他日到金陵,可自录之。足下之祟,非吾所为。其人不远,但问他人,当自知。”
朗遂白顾道士,舍之。里中有女巫朱二娘,又召令占。巫悉召家人出,唯花红头痛未起。巫强呼之出,责曰:“何故如此?娘子不知,汝何不言。”
遂拽其臂,近肘有青脉寸余隆起。曰:“贤圣宅于此。夫人何故惊之?”
花红拜,唯称不由己。朗惧,减价卖之。历二家,皆如此。遂放之。无所容身,常于诸寺纫针以食。
后有包山道士申屠千龄过,说花红本是洞庭山人户,共买人家一女,令守洞庭山庙。后为洞庭观拓北境二百余步,其庙遂除。人户卖与曹时用,庙中山魅无所依,遂与其类巢于其臂。东吴人尽知其事。
[book_title]孟妪
彭城刘颇,常谓子婿进士王胜话,三原县南董店,店东壁,贞元末,有孟妪,年一百余而卒。店人悉曰张大夫店。颇自渭北入城,止于媪店。见有一媪,年只可六十已来。衣黄绸大裘,乌帻,跨门而坐焉。左卫李胄曹,名士广。其妪问广何官,广具答之。其媪曰:“此四卫耳,大好官。”
广即问媪曰:“何以言之。”
媪曰:“吾年二十六,嫁于张詧为妻。詧为人多力,善骑射。郭汾阳之总朔方,此皆部制之郡。灵夏邠泾岐蒲是焉。吾夫张詧,为汾阳所任,请重衣赐,常在汾阳左右。詧之貌,酷相类吾。詧卒,汾阳伤之。吾遂伪衣丈夫衣冠,投名为詧弟,请事汾阳。汾阳大喜,令替缺。如此又寡居一十五年。自汾阳之薨,吾已年七十二。军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茕独,遂嫁此店潘老为妇。迩来复诞二子,曰滔,曰渠。滔五十有四,渠年五十有二。”
是二儿也,颇每心记之。与子婿王胜,话人间之异者。
[book_title]薛弘机
东都渭桥铜驼坊,有隐士薛弘机。营蜗舍渭河之隈,闭户自处,又无妻仆。每秋时,邻树飞叶入庭,亦扫而聚焉,盛以纸囊,逐其强而归之。常于座隅题其词曰:“夫人之计,将徇前非且不可,执我见不从于众亦不可。人生实难,唯在处中行道耳。”
居一日,残阳西颓,霜风入户,披褐独坐,仰张邴之余芳。忽有一客造门。仪状瑰古,隆隼庞眉,方口广颡,嶷然四皓之比。衣早霞裘,长揖薛弘机曰:“足下性尚幽道,道着嘉肥。仆所居不遥,向慕足下操履,特相诣。”
弘机一见相得,切磋今古,遂问姓氏。其人曰:“藏经姓柳。”
即便歌吟,清夜将艾。云:“汉兴,叔孙为礼,何得以死丧婚姻而行二载制度?吾所感焉。”
歌曰:“寒水停圆沼,秋池满败荷。杜门穷典籍,所得事今多。”
弘机好《易》,因问。藏经则曰:“易道深微,未敢学也。且刘氏六说,只明《诗》、《书》、《礼》、《乐》及《春秋》,而亡于《易》。其实五说。是道之难。”
弘机甚喜此论。言讫辞去,窣飒有声,弘机望之,隐隐然丈余而没。后问诸邻,悉无此色。弘机苦思藏经,又不知所。寻月余,又诣弘机。弘机每欲相近,藏经辄退。弘机逼之,微闻朽薪之气,藏经隐。至明年五月又来,乃谓弘机曰:“知音难逢,日月易失,心亲道旷,室迩人遐。吾有一绝相赠,请君记焉。”
诗曰:“谁谓三才贵,余观万化同。心虚嫌蠹食,年老怯狂风。”
吟讫,情意搔然,不复从容,出门而西,遂失其踪。是夜恶风,发屋拔树。明日,魏王池畔有大枯柳,为烈风所拉折。其内不知谁人藏经百余卷,尽烂坏。弘机往收之,多为雨渍断,皆失次第,内唯无《周易》。弘机叹曰:“藏经之谓乎?”
建中年事。
[book_title]何让之
唐神龙中,庐江何让之赴洛。遇上巳日,将陟老君庙,瞰洛中游春冠盖。庙之东北二百余步,有大丘三四,时亦号后汉诸陵。故张孟阳七哀诗云:“恭文遥相望,原陵郁膴膴。”
原陵即光武陵。一陵上独有枯柏三四枝,其下盘石,可容数十人坐。见一翁,姿貌有异常辈。眉鬓皓然,着賨幪巾襦裤,帻乌纱,抱膝南望,吟曰:“野田荆棘春,闺阁绮罗新。出没头上日,生死眼前人。欲知我家在何处,北邙松柏正为邻。”
俄有一贵戚,金翠车舆。如花之婢数十,连袂笑乐而出徽安门,抵榆林店。又睇中桥之南北,垂杨拂于天津,繁花明于上苑。紫禁绮陌,轧乱香尘。让之方叹栖迟,独行踽踽,已讶前吟翁非人,翁忽又吟曰:“洛阳女儿多,无奈孤翁老去何?”
让之遽欲前执,翁倏然跃于丘中,让之从焉。初入丘,曛黑不辨,其逐翁已复本形矢。遂见一狐跳出,尾有火焰如流星。让之却出玄堂之外。门东有一筵已空。让之见一几案,上有朱盏笔砚之类,有一帖文书,纸尽惨灰色,文字则不可晓解。略记可辨者。
其一云:“正色鸿焘,神思化代。穹施后承,光负玄设。呕沦吐萠,垠倪散截。迷肠郗曲,霨零霾曀。雀毁龟冰,健驰御屈。拿尾研动,袾袾晰晰。
曶用秘功,以岭以穴。柂薪伐药,莽榤万茁。呕律则祥,佛伦惟萨。牡虚无有,颐咽蕊屑。肇素未来,晦明兴灭。”
其二辞曰:“五行七曜,成此闰余。上帝降灵,岁旦涒徐。蛇蜕其皮,吾亦神摅。九九六六,束身天除。何以充喉,吐纳太虚。何以蔽踝?霞袂云袽。哀尔浮生,栉比荒墟。吾复丽气,还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济忽诸。”
题云:应天狐超异科策八道。后文甚繁,难以详载。让之获此书帖,喜而怀之,遂跃出丘穴。
后数日,水北同德寺僧志静来访让之。说云:“前者所获丘中文书,非郎君所用,留之不祥。其人近捷上界之科,可以祸福中国。郎君必能却归此,他亦酬谢不薄。其人谓志静曰:“吾已备三百缣,欲赎购此书。如何?”
让之许诺。志静明日,挈三百缣送让之。让之领讫,遂话志静,言其书以为往还所借,更一两日当征之,便可归本。让之复为朋友所说,云:“此僧亦是妖魅,奈何欲还之?所纳绢,但讳之可也。”
后志静来,让之悉讳,云:“殊无此事,兼不曾有此文书。”
志静无言以退。经月余,让之先有弟在东吴,别已逾年。一旦,其弟至焉。与让之话家私中外,甚有道。长夜则兄弟联床。经五六日,忽问让之:“某闻此地多狐作怪,诚有之乎?”
让之遂话其事。而夸云:“吾一月前,曾获野狐之书文一帖,今见存焉。”
其弟固不信,宁有是事?让之至迟旦,揭箧,取此文书帖示弟。弟捧而惊叹。即掷于让之前,化为一狐矣。俄见一美少年,若新官之状,跨白马,南驰疾去。适有西域胡僧贺云:“善哉,常在天帝左右矣!”
少年叹让之相绐,让之嗟异。未几,遂有敕捕,内库被人盗贡绢三百匹,寻踪及此。俄有吏掩至,直挈让之囊检焉。果获其缣,已费数十匹。执让之赴法。让之不能雪,卒毙枯木。
[book_title]歌舒翰
天宝中,歌舒翰为安西节度,控地数千里,甚著威令,故西鄙人歌之曰:“北斗七星高,歌舒翰夜带刀。吐蕃总杀尽,更筑两重濠。”
时差都知兵马使张擢上都奏事,值杨国忠专权黩货,擢逗留不返,因纳贿交结。翰续入朝奏,擢知翰至,惧,求国忠拔用。国忠乃除擢兼御史大夫,充剑南西川节度使。敕下,就第辞翰。翰命部下捽于庭,数其事,杖而杀之,然后奏闻。帝却赐擢尸,更令翰决尸一百。
[book_title]赵存
冯翊之东窟谷,有隐士赵存者,元和十四年,寿逾九十。服精术之药,体甚轻健。自云:父讳君乘,亦享遐寿。尝事兖公陆象先,言兖公之量,固非凡可以测度。兖公崇信内典,弟景融窃非曰:“家兄溺此教,何利乎?”
象先曰:“若果无冥道津梁,百岁之后,吾固当与汝等。万一有罪福,吾则分数胜汝。”
及为冯翊太守,参军等多名族子弟,以象先性仁厚,于是与府僚共约戏赌。一人曰:“我能旋笏于厅前,硬努眼眶,衡揖使君,唱喏而出,可乎?”
众皆曰:“诚如是,甘输酒食一席。”
其人便为之,象先视之如不见。又一参军曰:“尔所为全易,吾能于使君厅前,墨涂其面,着碧衫子,作神舞一曲,慢趋而出。”
群僚皆曰:“不可,诚敢如此,吾辈当敛俸钱五千,为所输之费。”
其二参军便为之,象先亦如不见。皆赛所赌,以为戏笑。其第三参军又曰:“尔之所为绝易,吾能于使君厅前,作女人梳妆,学新嫁女拜舅姑四拜,则如之何?”
众曰:“如此不可,仁者一怒,必遭叱辱。倘敢为之,吾辈愿出俸钱十千,充所输之费。”
其第三参军,遂施粉黛,高髻笄钗,女人衣,疾入,深拜四拜。象先又不以为怪。景融大怒曰:“家兄为三辅刺史,今乃成天下笑具。”
象先徐语景融曰:“是渠参军儿等笑具,我岂为笑哉?”
初、房管尝尉冯翊,象先下孔目官党芬,于广衢相遇,避马迟,管拽芬下,决脊数十下。芬诉之,象先曰:“汝何处人?”
芬曰:“冯翊人。”
又问:“房管何处官人?”
芬曰:“冯翊尉。”
象先曰:“冯翊尉决冯翊百姓,告我何也?”
管又入见,诉其事,请去官。象先曰:“如党芬所犯,打亦得,不打亦得;官人打了,去亦得,不去亦得。”
后数年,管为弘农湖城令,移摄闵乡。值象先自江东征入,次闵乡,日中遇管,留迨至昏黑,管不敢言。忽谓管曰:“携衾绸来,可以霄话。”
管从之,竟不交一言。到阙日,荐管为监察御史。景触又曰:“比年房管在冯翊,兄全不知之。今别四五年,因途次会,不交一词。到阙荐为监察御史,何哉?”
公曰:“汝不自解。房管为人,百事不欠,只欠不言。今则不言矣,是以为用之。”
班行间大伏其量矣。
[book_title]严震
严震镇山南,有一人乞钱三百千,去就过傲。震召子公弼等问之,公弼曰:“此诚不可。旨辄如此,乃患风耳,大人不足应之。”
震怒曰:“尔必坠吾门,只可劝吾力行善事,奈可劝吾吝惜金帛?且此人不辨,向吾乞三百千,的非凡也。”
命左右准数与之。于是三川之士,归心恐后,亦无造次过求者。
[book_title]邢君牙
贞元初,邢君牙为陇右临洮节度,进士刘师老、许尧佐往谒焉。二客方坐,一人仪形甚异,头大足短,衣麻衣而入。都不待宾司引报,直入见君牙。拱手于额曰:“进士张汾不敢拜。”
君牙从戎多年,殊不以为怪,乃揖汾坐,曾不顾尧佐、师老。俄而有吏过桉,宴设司欠失钱物。君牙阅历簿书,有五十余千散落,为所由隐漏。君牙大怒,方令分折去处。汾乃拂衣而起曰:“且奉辞。”
牙谢曰:“某适有公事,略须决遣,未有所失于君子,不知遽告辞何也?”
汾对曰:“汾在京之日,每闻京西有邢君牙上柱天,下柱地。今日于汾前,与设吏论牙三五十千钱。此汉争中?”
君牙甚怪,便放设吏,与汾相亲。汾谓君牙曰:“某在京应举,每年常用二千贯文,皆出往还。剑南韦二十三,徐州张十三,一日之内,客有数等,上至给舍,即须法味。中至补遗,即须煮鸡豚或生或鲙。”
既而指师老、尧佐云:“如举子此公之徒,远相访,君僎胡而已,何不如此耶。”
尧佐矍然。逡巡,二客告辞而退,君牙各赠五缣。张汾洒扫内厅安置,留连月余,赠五百缣。汾却至武功,尧佐方卧病在馆,汾都不相揖。后二年及第,又不肯选,遂患腰脚疾。武元衡镇西川,哀其龙钟,奏充安抚巡官,仍摄广都县令,一年而殂。
[book_title]韦乾度
韦乾度为殿中侍御史,分司东都。牛僧孺以制科敕首,除伊阙尉。台参,乾度不知僧孺授官之本,问何色出身,僧孺对曰:“进士。”
又曰:“安得入畿?”
僧孺对曰:“某制策连捷,忝为敕头。”
僧孺心甚有所讶,归以告韩愈。
愈曰:“公诚小生,韦殿中固当不知。愈及第十有余年,猖狂之名,已满天下,韦殿中尚不知之。子何怪焉?”
[book_title]补遗
《类说》所引《干馔子》14篇:
1.二负臣
汉宣帝上郡山崩,石室得二物,有反缚械,长数尺,发长丈余,仿佛状人,蠢蠢而动。刘向云:出山海经。此二负臣有罪,杀猰窳,帝梏于疏属之山。有胎息之术,帝梏其右足。
2.长孙无忌
赵公长孙无忌,嘲欧阳询曰:“耸膊成山字,埋肩畏出头。谁言麟阁上,画此一狝猴。”询应声曰:“索头连背暖,漫裆畏肚寒。只缘心混混,所以面团团”。
3.半臂
房太尉家法,不著半臂。
4.可笑事
则天问张元一外面有何可笑事。元一曰:“朱前疑著绿,逯仁杰著朱。吕知微乘马,马吉甫骑驴。将名作姓李千里,将姓作名吴肩吾。左台胡御史,右台御史胡。”胡即胡元礼也。天后大笑。
5.阿瞒查
明皇自称阿瞒,呼人为查。岐.薛诸王不谕。或曰:查者,士大夫混淆之称。以其不居清显,不慎行藏,鲜衣美食,傲诞少文,好色远贤,奉身而已。黄幡绰曰:“不然。查本仙查,无圭角,乘流顺便,升天入地,浮云汉而泛淇河,犯斗牛而同仙客,能处清浊,有似贤人。”上曰:“正合朕意”。
6.五脏神
《南史》:江淹梦神人授五色笔。识者谓五脏神。
7.兄弟双与
张越石.张楚金同举,有司以兄弟不可两收。李勣曰:“贡举本求才,何妨双与。”
8.分无堂食
张文瓘分无堂食,饮食则肠痛。
9.大郎罢相二郎拜相
韦承庆除礼书,韦嗣立作平章事,时谓大郎罢相,二郎拜相。
10.班行取奉上司
张去惑为淮南转运使,鬼扰其家。一监当使臣自赞能禁术,即语鬼曰:“运使尊官,朝廷重任,尔何小鬼,辄敢无礼!”鬼大笑云:“唤做似你班行,取奉上司,求举荐耶!”
11.太乙在圃田店
圃田陈弯,生子不慧,名智奴。杨易游梁,遇一道士曰:“吾奉天帝往圃田店者,有太一在焉。”遂询之父老,曰:“陈智奴年十三矣,未尝言。适道士来谒甚恭,既而殂。”
12.纸妇
有幻术者,以纸画新妇,叱起使令。
13.叹班文章不入选
张由古无学,对众叹班固文章不入选。众对以《两都赋》,由古曰:“此是班孟坚,非固也。”
14.河渎亲家翁
郭汾阳镇蒲,欲造浮桥,而急流毁墠,公酹酒,许以小女妻之,其夕水回,木生墠上,遂成桥,而女寻卒。因塑像庙中,人因立公祠,号河渎亲家翁。
◇
《绀珠集》卷七所摘《干馔子》4篇:
1.快语
蠲荡昏蒙,使之快语。
2.国爷
窦怀正聘韦后乳母,时号曰国爷,怀正欣然。
3.着毛萝卜
萧嵩欲注《文选》,见冯光进释“蹲鸱”云:“是着毛萝卜。”嵩大笑。
4.奚毒
附子也,堇,乌头也。
◇
《说郛》卷三,宋马永易《实宾录》引干馔子1篇:
1.石祭酒
唐烈士珂赴选东徽安门,日晚,店家皆满。有一店甚静,一人倚剑立门,睹士珂,因留宿。既入,少选,传云,“祭酒屈郎君食。”引士珂拥炉饮酒。入夜共被,即妇人也。祝士珂不可语他人。后讯其所由,功臣李抱玉主课之青衣石祭酒也。因乱时,抱玉挟名奏授国子监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