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英雄泪 [book_author]冷血生 [book_date]近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文学艺术,小说,完结 [book_length]100814 [book_dec]《英雄泪》全名《绣像英雄泪国事悲合刻》,冷血生著,二十六回,宣统二年 (1910)上海校径山房石印本。书叙日本伊藤博文灭亡朝鲜的过程与朝鲜爱国志士奋起反抗为国捐躯的事迹。此作以朝鲜爱国志士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为主要线索,写出了日本吞灭朝鲜后的惨痛情景,以及朝鲜志士奋起救国的事迹。 [book_img]Z_14852.jpg [book_title]序 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盖小说所以振人之志气,动人之隐微也。庚戌仲秋,日韩合并,其事关系奉省之命脉,中国之存亡钜而且急,是中国志士电激于脑,想溢于胸,急求保全之策;吾校同人有感于此,遂立同志会,命余编辑小说,以鼓吹民气。余自愧谫陋,本不堪胜任,因同志责之甚殷,遂采韩国灭亡之原因,编辑成篇,当即石印。吾国中诸同志浏亮是书,必可激发爱国之热诚,有断然也。 冷血生 自序 [book_title]第四回 吴提督大战汉城 安员外逃难平壤 若非各人怀异志,文武同心国势兴。若是各人怀异志,家国安得有太平。 四句提纲叙过,书接上回。上回说的,是那金玉均,领着日本的兵,将闵氏兄弟杀了。又要立逼他们皇上颁布新法。当下惊动了亲王李应藩,听说有这个变动,急忙跑到中国的使馆一说,那提督吴长庆,委员袁世凯,带领着三千兵马,可就直奔皇宫救驾来了。 好一个高丽亲王李应藩,他一到中国使馆把兵搬。他言说:“金玉均们作了乱,勾引那日本反了天。只因为办事不合起反意,他这才领着日兵到宫前。可怜那闵氏兄弟死的苦,他还要立逼皇上把法变。望大人速速发兵马,一到那皇宫把日兵拦。”吴提督听说了这个话,立刻的点了兵三千,出离使馆把皇宫奔,正遇着日本兵丁在那边,两下一见就开了战,枪炮之声震耳炫。只听哨子吱吱的响,弹子穿梭心胆寒。自晨打到正晌午,日本的兵将输于咱。竹添一郎带领兵丁败下去,吴提督追赶在后边,一连赶了二十里,日本兵已到了仁川边。吴长庆还要望前赶,袁世凯一边开了言:“疾兔反噬是实理,穷寇莫追是实言。现在不如回去罢,好除治他们那作乱的男。”他这才带领兵丁回里走,人人得意面带欢。人马回到汉城地,又听得提督一旁开了言。 话说吴提督带领人马,回到汉城,吩咐声:“大小将官,一齐跟我去拿作乱的金玉均。”众将官应声说道:“是!”于是来到玉均家里把他一家子大大小小尽皆斩首,可就是跑了个玉均。吴长庆寻思一回,说:“他可那里去了?”寻找多时,并无影迹,可也就回了衙门了。 列明公有所不知,只因他们杀了闵氏兄弟,他又要上皇宫杀闵后。这个时候,国王李熙已经知道有乱,让护卫军把宫门守住。金玉均到了,一看把守很严紧,他在那等着日兵来到,好一齐闯进宫里。等了多时,也不见日本兵来,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忽有跟人来报说道:“不好了,日本的兵,被中国兵打败啦!”金玉均一听这个消息,觉得不好,可就想要逃难,投奔日本。于是走到一个地方,幸与那些作乱之人,遇在一处,可就扑奔上东京大路逃跑。押下此事不表。 单说那日本领事竹添一郎,败到仁川,看看后边追兵回去了,他这才放心,慢慢的走。正走之间,忽听后边有马蹄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从那边来了几匹马,如飞的一般,来至近前,并不是别人,正是那金玉均,后跟着那一群作乱之人。彼此各道一些受惊的话,于是一齐坐上轮船,可就直奔日本走下来了。 好一个幼小无谋的金玉均,他自己坐在船上犯思寻,说道:“是我要变法强韩国,那料想事情不成败了军。家中的老幼不知怎么样,大料着必教他们灭了门,全家的老少若是丧了命,岂不是我一人惹起这祸根?思想起让人心中实难忍,这都是自己作的怨何人恨?只恨自己作事无主意,我不该勾引日本去逼君。事不成惹下外人胡谈论,思想起怎不让人痛伤心。”玉均他越思越想越难受,他不住两眼扑簌落泪痕。哭了声生身父母难见面,数了声结发妻子离了身,事到如今我可把谁瞒怨,到不如身投大海去归阴,正是他自己要想寻短见,又听着跟人过来把话云。 话说金玉均正在船上,不住哭哭啼啼叨念,要去自尽。跟人过来劝道:“大人不要悲伤,咱家中或尚未灭呢?要是灭了,现在死了,也是无益,不如咱到那日本,住上几年,想个方法报仇,也就是了。”金玉均说道:“咳!事到如今,也只得浑着闹去吧。”于是止住泪痕,往那日本进发。 这日到了日本,见了伊藤博文,把上项之事说了一遍,伊藤说:“情道是难办哪,你先在我国住着吧。我与你我找个差使,就在我国居官,岂不是好吗?”金玉均说道:“那我可是感恩不尽了。”这且不表。 单说竹添一郎见了日皇,请败军之罪。日皇说:“这不干你事,回去休息去吧。”日皇又把伊藤博文请来,说道:“现在咱们的兵帮着高丽,被中国打败了,咱们可以怎么对付他两国呢?”伊藤说:“要问怎么办法,听为臣道来。” 伊藤他未从开口带春风,尊了声:“我皇万岁臣主公。咱们要吞并朝鲜与中国,必须时时侵到他们权力中。在高丽中国势力比咱大,想个道儿使唤跟他一般同。因着这个与那中国把约订,再与那高丽立上约几宗。让他们赔上咱兵款十三万,要赊着还教他们把利行。派一位官员往他国中去,连办交涉代把领事去充。今日不把别人派,还须那位井上馨。我主就当传旨意,让他们好往高丽行。”日皇这才传下旨,井上馨奉了王命出了京。 这日到了韩国内,那些个亲日党们乱哄哄。一个一个来告诉,齐说道:“我国里头不尚公。那些个政事全归女后主,把我们这些个大臣一旁扔。”井君一看他们这个样,就知道他们办事必不成,到明日与那李熙把交涉办,诸般的要求全都应;次又看看他国里的内治,不由的一见心内惊。不知道甚么人来把政掌,这政治与前大不同。俪然有个维新的样,他国内必定有贤能。不用人说知道了,一定是那王妃闽氏把政柄。这个人要是不除治,必为我国的咕懂虫。事情办完本国里报对,着他们的皇上说分明。 话说井上馨在高丽,把事办完,高丽包他们十三万元兵款,作为二分半利,又把闵皇后怎么样的聪明,想只要除治了,这些事修了一封信,打到本国去了。这且不表。 单说高丽京城,有一家员外,姓安名唤悦公,本是黄榜进土出身,娶妻张氏,就是那云在霄的表妹。老安人四十余岁,生了一子,名唤重根,真是长得天庭宝(饱)满,地阁方圆,年方三岁,精神怜(伶)悧(俐),赛如七八岁的儿童。夫妇二人爱如珍宝。这一日,老员外对着夫人说道:“现在咱们国里屡次的起乱,要常在这住着,恐怕难免刀兵之戮。我想要上平壤,投奔云大人那处避难。夫人你意下如何?”夫人道:“我看这个地方,也不可久居,员外你说好便好吧。”于是将家中细软的东西收拾妥当,又把那些个家人使女,唤到一处说道:“我家想要往平壤搬,不能把你们全带去,我与你们点东西,各奔他乡去吧。”遂把些个不带着的东西,全分给他们。那些个家人使女,各自叩头谢恩去了。留一个家人安成,又留了一个老妈。套上一辆小车,老安人抱着重根,上了车子。安成赶着,老妈坐车外。老员外备上一匹马,把门户仓廪全都封了,出了大门,可就扑奔平壤大路走下来了。 好一个员外名叫安悦公,他一心要上平壤躲灾星。细软的东西全都拾到净,又把那房屋门户上上封。老安人抱着孩子把车上,员外他也就上了马能行。忽啦啦出了自己大门外,又看那五街邻舍闹哄哄。一齐的走至跟前把行饯,都说道:“员外今日避乱兵,我们不久的也要往外走,不能够常住这个是非坑。”这个说路途以上加仔细,防备那胡匪贼人把路横;那个说要是住店看一看,千万别存到那个贼店中;这个说孩子可要包好了,躲避着路途以上受寒风。众邻人一齐说道:“快走吧,不要担(耽)误了你们好路程。”老员外对着众人使(施)一礼,说道是:“有劳列位好心诚。现如今咱们虽然分了手,望后里我将来还要回汉城。”说罢了赶起车子上了路,那邻人一个一个回家中。 那安成手拿鞭子紧着绕,转眼间就走出了十里程。老员外骑在马上回头看,不由的一阵一阵好伤情:“独只为奸臣当道乱国政,才使我今日逃难离韩京。好难舍我那房间与地土;好难舍亲戚朋友各西东;好难舍家人使女他乡奔;好难舍仁德邻右患难同。抛家业这才望那平壤去,也不知到在人家怎待成。”安悦公正在马上胡叨念,看了看西方坠落太阳星。他这才赶着车子把店进,住了一宿明日又要行。走了些高高凹凹不平地,过了些河路码头城。到晚间住在招商店,到白日还是把路登。 这日正然望前走,看见了一座高山把路横。黑珍珍密松林内无人走,静悄悄百鸟林中吱扎鸣。老员外一见就心害怕,说道是:“这个地方可是凶。常言说逢山就有寇,看此处好像有贼踪,咱们不如绕着走。”那安成拉过稍转正东。方才走出一箭地,只听得后边发喊声。不用人说知道了,一定来了众贼丁。吩咐声:“安成快着跑,再等一时就要把咱们坑。”安成闻言忙打马,那车儿好像一阵风。只听得枪儿一声响,员外难保活性命。列位要问员外生与死,且等到下回书里再说。 [book_title]第五回 中途路员外逢凶灾 仁里村元首施大义 自来雄杰之士,往往命运不强,空乏心志路途忙,尽是劳苦现象。文王囚于羑里,孔子陈蔡绝粮,生于忧患死安康,才是圣贤模样。 上场来《西江月》叙罢,书归上回。上回书说的是,那安员外出了汉城,这日来到黄海道地界,看见前面有一座高山拦路。这座山两面尽是黑松林,中有一条大道。老员外说道:“此山甚是凶恶,必有强盗在此,咱家快从那边绕着走吧。”于是安成赶车望那边就跑。方才走了一箭多地,只听那后面,忽啦啦出来了一伙盗贼,有二十多人,老员外看事不好,可就打马跑起来了。 好一个员外安悦公,他的那运气算不通。想只要平壤去避难,不料想中途路上逢灾星。日本人占山为贼寇,要抢来往行路的公,偏赶上员外运不好,就遇见这伙日贼兵。老员外骑马头里跑,众贼兵步行随后攻。步行没有骑马快,那贼子这才动无名,端枪就把员外来打,咕咚一声了不成,把员外打落能行马,太阳一上冒鲜红。中途员外废了命,那车子跑了个影无踪。这伙贼又把车子赶,但见那西山以上来了兵。咕咚咕咚把枪来放,打死了日本贼四名。他们才想往回来跑,在后边人来了二百多兵。两面夹攻把他来打,仅仅跑了贼子四名。押下贼子逃命且不表,再把拿贼子的英雄明上一明。 话说高丽黄海道仁里村,出了一位英雄,姓侯名弼,表字元首。从小父母双亡,有一哥哥名佐字元良,将他养活了七岁,上学念书,至十七岁。听说美国学堂甚好,他就辞别哥嫂,上了美国。在他那陆军学堂,住了三年,学成了一身兵式体操之法,满腹出兵战阵之方。他回到家中,也不去做官,就在这仁里村,将他屯中的那些少年,挑了三百余人,立了农备学堂,买了些个快枪,天天教他们下操。临近有贼,他就率领农备兵,尽力出剿,所以他那地方没有贼匪。光阴如箭,不觉的就是三年之久,那些少年全操练好了又续了二百余人,仍就(旧)的教练,预备教练多了,好打外人。赶上他那时运不好,哥嫂又一齐下世,抛下一个侄儿,名唤侯珍,年方七岁,他教他念书,自己也不娶媳妇。 这日正在屋中看书,忽见外边有人来报,说是离这十五里地,有一座奇峰山,那块有一伙日本强盗,在那里途劫户抢,甚是凶恶,特此报知。候弼一听这个信息,就点齐了自己练的那些农备队,前去打贼。正赶上那安成赶着车子跑过来,他上前就问,说道:“你们跑甚么?”安成说道:“我们是往平壤去的,路过这个山,出来了一伙日本贼人,吓的我就跑。我们的员外还在后边呢,不知性命如何。你们快去救他吧!”元首道:“我正是打贼,你们可在此等着,待我们打走了贼,然后再把你们送过山去。”吩咐已毕,他可就率领着兵前进。走不多时,只见那边日本贼赶过来。他们可就一齐开枪,将日贼打死了无数,只跑了四个。于是他又转过山头,往前一看,只见那道口,躺着一个死尸,知道必是安员外,被贼打死了,急令人拾着到安成的车前,说道:“你来看看,这个死尸,不是你的主人么?”安成一看,正是那员外,急忙跑到车前说道:“太太呀,不好啦!员外被贼打死了。”老安人一听这话,慌忙把公子交与老妈,跳下车子一看,可就哭起来了。 老安人一见员外丧了命,不由的两泪淋淋放悲声。说道是:“只想逃难得好处,那知道中途路口把命坑。早知这样事情也不能走,倒不如在那汉城住几冬。那管他日本作乱不作乱,或者还不能死在他手中。现如今躲还未能躲出去,寻思起那样重那样的轻?小婴儿未满三四岁,是何人能够教把名儿成?丈夫呀!你死一生只顾你,抛下了我们母子苦令丁(伶仃)。叫丈夫你在阴城等一等,我与你一同去(那)枉死城。”老夫人越哭越痛如酒醉,忽然间一口浊痰到喉咙。咕咚一声倒在流平的地,那边里吓坏家人老安成。走上前一看安人闭了气,他这才捶胸跺足放悲声。叫了声:“太太你快醒来把(吧),多归阳世少归阴城。太太呀!你令(今)若是归阴去,我们那公子可是谁照应?”你看他前边拍来后边打,太太招呼的不住声。老安成招呼了多一会,只听的安人那边哼一哼。 话说安成招呼了多一会,只听太太哼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块浊痰,哎哟的一声,说道:“可把(罢)了我啦。”众人一见太太活了,一齐上前劝导,说:“太太不要悲啼了,人已经死了,哭也无益。”候弼又说道:“太太不要悲伤。大道也不早了,先把员外的尸首,抬到我们的庄上,买口棺材,成殓起来,然后再送你母子上平壤,岂不好么?”安人闻言,说道:“那们(样)我母子可就感恩不尽了。”遂问道:“义士高姓大名?”侯弼答道:“敝人姓侯名弼,表字元首,这仁里村的人氏。”安人说道:“就是侯义士了。”遂即拜了一拜。元首连忙还礼说道:“请安人上车吧。”于是安人上了车子,元首又让兵士抬着员外的尸首,回到庄上,将安太太让到他的家里,安置好了,又命家人,上街上骂(买)了一口棺材,把员外成殓了。到了次日,择了一块吉地,埋葬起来。太太送灵回来,又住了一宿。第二日命安成套上车子,就要起身。元首坚留不住,他就派了四名人,前去护送。安人对着元首说道:“义士请来上座,受贱人母子一拜吧。” 老安人未从开口泪盈盈,尊了声:“元首义士你是听:我夫妻带着家财去逃命,不料想中路上有灾星。我丈夫被那日人活打死,我母子也是几乎把命坑。多亏了义士率兵来搭救,才保全我母子的活性命。到后来又将我们收留下,还埋葬我的丈夫死尸灵。这恩德真是高如山来深似海,怎叫我生死存亡不感情。请义士快来上边坐,使我母子一拜尽尽这点诚。”侯元首再三推辞说不可,老安人说不受拜来可不中。侯元首无奈这才上边坐,老安人母子双双拜流平。拜罢起来又把话来讲:“贱人我现在还有一事情,望义士千万不可不应允,鄙人奉送物一宗。我孩儿带着一块石如意,增(赠)与义士莫嫌轻。”说完了就将如意递过去,侯元首说道:“夫人你可不要把意生。日本人奇峰山上为贼寇,无故的把咱韩国来陵(凌)。咱全是韩国的好百姓,外人要欺服(负)就当把他攻。打他们本是我们应尽的职,这本是算不了甚么恩情。太太哪,你快快把车上,趁这天道暖和奔前程。”安人他使(拖)一礼来把车上,那四名护送庄丁随后行。 侯义士送了一程才回去,那车子顺着大道走如风。到夜晚不过住在招商店,到白天还是奔走前程。晓行夜宿非一日,这一天到了平壤城。进了北门往南拐,来到了云府大门庭。走(这)安人二门以外把车下,惊动了里边那些众家丁。 话说安太太,这日到平壤里,拿出二十两银子,赏了那四个护送人,吩咐他们回去。找着云府,进了大门,下了车子,内里家人慌忙禀报云老夫人。老夫人急忙接出门外,让到座中坐下,说道:“表妹一路劳苦哇!”又说:“甥儿长这大了。”这个时候,云大人听说,也过来了。大家见礼已毕,云大人问道:“妹子给何人穿的孝?”夫人答道:“要是问我穿这孝,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了。” 老夫人未从开口泪涟涟,尊了声:“表兄夫人听我言。在京城因为日本常作乱,我夫妻才想逃难到这边。带了些细软东西把路上,这一日到了那座奇峰山。日本在此山为贼寇,打劫那来往客人卖路钱。正赶上我们车子从那走,听见那松林以内喊连天。慌忙的赶着车子往来(前)跑,那贼人此时已经出了山。用枪儿把你妹夫活打死,因这个我们母子把孝穿。” 云大人听着说道:“妹丈被贼打死,真是悲痛。”可就哭起来了。 云大人闻言泪纷纷,骂了声:“恶贼日本人。我妹丈与你何仇并何恨,最不该伤他性命害他身。你看他家中老的老来幼的幼,老幼无能甚难云。老的也有四十岁,幼的未满三四春。那人没有一片忍,日本害人好恨(狠)心。我若是拿住日本狗党子,扒皮剜眼报仇痕(恨)。” 话说老大人伤感已毕,遂又问道:“妹妹,妹丈被贼打死,你们母子怎么逃出来的呢?”夫人说:“表兄不知,听我说来。” 安夫人未从开口泪盈盈,尊声:“表兄你是听。我们车子赶着头里跑,那后边贼人追赶不放松。幸亏是步行没有车子快,到后来来了一帮救命星。仁里村有义士侯元首,领了人马打退那些众贼兵,又将我母子留到他庄上,因此才逃了活性命。” 云大人说道:“元首到算个义士。”夫人说:“还有好处呢。” 那义士又买一口好棺材,成殓起你那妹夫死尸灵。成殓后又埋在一块平川地,全是那元首义士好恩情。到后来又把兵丁派我送,因此半路这才得安宁。老安人说罢一些前后话,云大人在那边又问一声。 话说安太太说罢员外被害的原由,又把那侯元首怎样的除贼,怎样的殡葬员外,怎样的派人护送,说了一遍。云大人从那边问道:“他派那人,可是在那呢?”夫人说道:“我已吩咐回去了。”云大人又说道:“妹丈已死了,你们母子,就在这住口(下)罢。赶外甥长大的时候,与我那在岫兄弟,跟落峰孩儿请上个先生,让他们一齐念书,学问成了,然后再治服那日本,以与妹丈报仇吧。”安太太又说:“从今而后,就免不了在你们这招扰啦。”在霄说:“表妹你说的是那里话呢?咱们虽然是表兄弟,也不亚如亲兄弟,望表妹无存意见才好。”安夫人说道:“那我是感恩不尽了。”按下安太太住在云府不表。 单说那日本恶贼,被侯弼打死了无数,只逃走了四个贼。这个四个人打听了一会,才知是那侯弼的农备队,他们可就想出道来,说道:“这人若不除治,后来必为我国之害。”于是这些个恶贼,到了那黄海道交涉局里,去告侯弼。甚么教(叫)交涉局呢?就是外国人与中(韩)国人打官司地方。这四个人到了交涉局,把侯弼告了,说道:“他们是商人,去上仁川买货,路过那奇峰山,被那仁里村侯弼,领了些兵丁,拿我们当作了贼,将我们打死了无数,抢夺去我们的财物钱,幸亏我四人的腿快,才跑出来。望交涉局大老爷,速速与我拿人。”这交涉局的总理,姓任名忠,那朴泳孝的外甥。当日接了这张呈子,忙派了刘、陈二位衙役,去上仁里村拿侯弼,这且不表。 单说这交涉局中,有一位先生,姓黄名伯雄,他与侯弼八拜为交,父母双亡,所以在外边当差。当日得了这个信息,暗说道:“侯弼是义士,那能办出这个事情呢?其中必然有差。或者是他得罪了日本人,想只要害他也有的,我不如先与他送上一信,免了这祸,岂不是好么?”于是拾道(掇)拾道(掇),骑上坐马,可就奔仁里村走下来了。 好一个多端智谋黄伯雄,一心要与那侯弼把信通。“说起来元首本是一义士,万不能作出这样恶事情。想必是他把日人得罪了,若不然怎能告他到官中?看起来那恨(狠)毒日人必将他害,要使那义士一命归阴城。我今要不与他把信来送,他必然遭在日人毒手中。”你看他叨叨念念来的快,仁里村不远就在咫尺中。进了村屯转个湾儿往东走,眼前里就是元首大门庭。大门外甩蹬离鞍下了马,柳阴树拴上他那马能行。迈大步进了元首上房内,正赶上元首那里来用工。猛抬头看见伯雄把屋进,他这才站起那身形在了,就道是:“贤弟几时来到此,望贤弟恕我无礼失远迎。”慌忙的拉着伯雄他坐下,“贤弟呀,今日可是刮的那阵风。闻听说你在衙门当书手,你怎么能够来到此地中?”伯雄说:“兄长你是不知道,日本人告你无故来行凶。他们说你们聚众行霸道,因抢财伤了他们又几名。现如今交涉局里把你告,那任忠已经准了他的呈。不久的就若派人来拿你,你快快的拾道(掇)拾道(掇)把路行。再等一时若不走,你的命就怕保不成。小弟我因此来送信,望兄长千万躲躲这灾星。”侯元首一听这些话,不由的无名大火往上冲,吩咐一声:“快点队!”立刻间点齐五百农备兵,点齐兵马就要走,一心要与那日本把命拼。说到此处咱们住一住,歇歇喘喘你们再听。 [book_title]第五回 中途路员外逢凶灾 仁里村元首施大义 自来雄杰之士,往往命运不强,空乏心志路途忙,尽是劳苦现象。文王囚于羑里,孔子陈蔡绝粮,生于忧患死安康,才是圣贤模样。 上场来《西江月》叙罢,书归上回。上回书说的是,那安员外出了汉城,这日来到黄海道地界,看见前面有一座高山拦路。这座山两面尽是黑松林,中有一条大道。老员外说道:“此山甚是凶恶,必有强盗在此,咱家快从那边绕着走吧。”于是安成赶车望那边就跑。方才走了一箭多地,只听那后面,忽啦啦出来了一伙盗贼,有二十多人,老员外看事不好,可就打马跑起来了。 好一个员外安悦公,他的那运气算不通。想只要平壤去避难,不料想中途路上逢灾星。日本人占山为贼寇,要抢来往行路的公,偏赶上员外运不好,就遇见这伙日贼兵。老员外骑马头里跑,众贼兵步行随后攻。步行没有骑马快,那贼子这才动无名,端枪就把员外来打,咕咚一声了不成,把员外打落能行马,太阳一上冒鲜红。中途员外废了命,那车子跑了个影无踪。这伙贼又把车子赶,但见那西山以上来了兵。咕咚咕咚把枪来放,打死了日本贼四名。他们才想往回来跑,在后边人来了二百多兵。两面夹攻把他来打,仅仅跑了贼子四名。押下贼子逃命且不表,再把拿贼子的英雄明上一明。 话说高丽黄海道仁里村,出了一位英雄,姓侯名弼,表字元首。从小父母双亡,有一哥哥名佐字元良,将他养活了七岁,上学念书,至十七岁。听说美国学堂甚好,他就辞别哥嫂,上了美国。在他那陆军学堂,住了三年,学成了一身兵式体操之法,满腹出兵战阵之方。他回到家中,也不去做官,就在这仁里村,将他屯中的那些少年,挑了三百余人,立了农备学堂,买了些个快枪,天天教他们下操。临近有贼,他就率领农备兵,尽力出剿,所以他那地方没有贼匪。光阴如箭,不觉的就是三年之久,那些少年全操练好了又续了二百余人,仍就(旧)的教练,预备教练多了,好打外人。赶上他那时运不好,哥嫂又一齐下世,抛下一个侄儿,名唤侯珍,年方七岁,他教他念书,自己也不娶媳妇。 这日正在屋中看书,忽见外边有人来报,说是离这十五里地,有一座奇峰山,那块有一伙日本强盗,在那里途劫户抢,甚是凶恶,特此报知。候弼一听这个信息,就点齐了自己练的那些农备队,前去打贼。正赶上那安成赶着车子跑过来,他上前就问,说道:“你们跑甚么?”安成说道:“我们是往平壤去的,路过这个山,出来了一伙日本贼人,吓的我就跑。我们的员外还在后边呢,不知性命如何。你们快去救他吧!”元首道:“我正是打贼,你们可在此等着,待我们打走了贼,然后再把你们送过山去。”吩咐已毕,他可就率领着兵前进。走不多时,只见那边日本贼赶过来。他们可就一齐开枪,将日贼打死了无数,只跑了四个。于是他又转过山头,往前一看,只见那道口,躺着一个死尸,知道必是安员外,被贼打死了,急令人拾着到安成的车前,说道:“你来看看,这个死尸,不是你的主人么?”安成一看,正是那员外,急忙跑到车前说道:“太太呀,不好啦!员外被贼打死了。”老安人一听这话,慌忙把公子交与老妈,跳下车子一看,可就哭起来了。 老安人一见员外丧了命,不由的两泪淋淋放悲声。说道是:“只想逃难得好处,那知道中途路口把命坑。早知这样事情也不能走,倒不如在那汉城住几冬。那管他日本作乱不作乱,或者还不能死在他手中。现如今躲还未能躲出去,寻思起那样重那样的轻?小婴儿未满三四岁,是何人能够教把名儿成?丈夫呀!你死一生只顾你,抛下了我们母子苦令丁(伶仃)。叫丈夫你在阴城等一等,我与你一同去(那)枉死城。”老夫人越哭越痛如酒醉,忽然间一口浊痰到喉咙。咕咚一声倒在流平的地,那边里吓坏家人老安成。走上前一看安人闭了气,他这才捶胸跺足放悲声。叫了声:“太太你快醒来把(吧),多归阳世少归阴城。太太呀!你令(今)若是归阴去,我们那公子可是谁照应?”你看他前边拍来后边打,太太招呼的不住声。老安成招呼了多一会,只听的安人那边哼一哼。 话说安成招呼了多一会,只听太太哼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块浊痰,哎哟的一声,说道:“可把(罢)了我啦。”众人一见太太活了,一齐上前劝导,说:“太太不要悲啼了,人已经死了,哭也无益。”候弼又说道:“太太不要悲伤。大道也不早了,先把员外的尸首,抬到我们的庄上,买口棺材,成殓起来,然后再送你母子上平壤,岂不好么?”安人闻言,说道:“那们(样)我母子可就感恩不尽了。”遂问道:“义士高姓大名?”侯弼答道:“敝人姓侯名弼,表字元首,这仁里村的人氏。”安人说道:“就是侯义士了。”遂即拜了一拜。元首连忙还礼说道:“请安人上车吧。”于是安人上了车子,元首又让兵士抬着员外的尸首,回到庄上,将安太太让到他的家里,安置好了,又命家人,上街上骂(买)了一口棺材,把员外成殓了。到了次日,择了一块吉地,埋葬起来。太太送灵回来,又住了一宿。第二日命安成套上车子,就要起身。元首坚留不住,他就派了四名人,前去护送。安人对着元首说道:“义士请来上座,受贱人母子一拜吧。” 老安人未从开口泪盈盈,尊了声:“元首义士你是听:我夫妻带着家财去逃命,不料想中路上有灾星。我丈夫被那日人活打死,我母子也是几乎把命坑。多亏了义士率兵来搭救,才保全我母子的活性命。到后来又将我们收留下,还埋葬我的丈夫死尸灵。这恩德真是高如山来深似海,怎叫我生死存亡不感情。请义士快来上边坐,使我母子一拜尽尽这点诚。”侯元首再三推辞说不可,老安人说不受拜来可不中。侯元首无奈这才上边坐,老安人母子双双拜流平。拜罢起来又把话来讲:“贱人我现在还有一事情,望义士千万不可不应允,鄙人奉送物一宗。我孩儿带着一块石如意,增(赠)与义士莫嫌轻。”说完了就将如意递过去,侯元首说道:“夫人你可不要把意生。日本人奇峰山上为贼寇,无故的把咱韩国来陵(凌)。咱全是韩国的好百姓,外人要欺服(负)就当把他攻。打他们本是我们应尽的职,这本是算不了甚么恩情。太太哪,你快快把车上,趁这天道暖和奔前程。”安人他使(拖)一礼来把车上,那四名护送庄丁随后行。 侯义士送了一程才回去,那车子顺着大道走如风。到夜晚不过住在招商店,到白天还是奔走前程。晓行夜宿非一日,这一天到了平壤城。进了北门往南拐,来到了云府大门庭。走(这)安人二门以外把车下,惊动了里边那些众家丁。 话说安太太,这日到平壤里,拿出二十两银子,赏了那四个护送人,吩咐他们回去。找着云府,进了大门,下了车子,内里家人慌忙禀报云老夫人。老夫人急忙接出门外,让到座中坐下,说道:“表妹一路劳苦哇!”又说:“甥儿长这大了。”这个时候,云大人听说,也过来了。大家见礼已毕,云大人问道:“妹子给何人穿的孝?”夫人答道:“要是问我穿这孝,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了。” 老夫人未从开口泪涟涟,尊了声:“表兄夫人听我言。在京城因为日本常作乱,我夫妻才想逃难到这边。带了些细软东西把路上,这一日到了那座奇峰山。日本在此山为贼寇,打劫那来往客人卖路钱。正赶上我们车子从那走,听见那松林以内喊连天。慌忙的赶着车子往来(前)跑,那贼人此时已经出了山。用枪儿把你妹夫活打死,因这个我们母子把孝穿。” 云大人听着说道:“妹丈被贼打死,真是悲痛。”可就哭起来了。 云大人闻言泪纷纷,骂了声:“恶贼日本人。我妹丈与你何仇并何恨,最不该伤他性命害他身。你看他家中老的老来幼的幼,老幼无能甚难云。老的也有四十岁,幼的未满三四春。那人没有一片忍,日本害人好恨(狠)心。我若是拿住日本狗党子,扒皮剜眼报仇痕(恨)。” 话说老大人伤感已毕,遂又问道:“妹妹,妹丈被贼打死,你们母子怎么逃出来的呢?”夫人说:“表兄不知,听我说来。” 安夫人未从开口泪盈盈,尊声:“表兄你是听。我们车子赶着头里跑,那后边贼人追赶不放松。幸亏是步行没有车子快,到后来来了一帮救命星。仁里村有义士侯元首,领了人马打退那些众贼兵,又将我母子留到他庄上,因此才逃了活性命。” 云大人说道:“元首到算个义士。”夫人说:“还有好处呢。” 那义士又买一口好棺材,成殓起你那妹夫死尸灵。成殓后又埋在一块平川地,全是那元首义士好恩情。到后来又把兵丁派我送,因此半路这才得安宁。老安人说罢一些前后话,云大人在那边又问一声。 话说安太太说罢员外被害的原由,又把那侯元首怎样的除贼,怎样的殡葬员外,怎样的派人护送,说了一遍。云大人从那边问道:“他派那人,可是在那呢?”夫人说道:“我已吩咐回去了。”云大人又说道:“妹丈已死了,你们母子,就在这住口(下)罢。赶外甥长大的时候,与我那在岫兄弟,跟落峰孩儿请上个先生,让他们一齐念书,学问成了,然后再治服那日本,以与妹丈报仇吧。”安太太又说:“从今而后,就免不了在你们这招扰啦。”在霄说:“表妹你说的是那里话呢?咱们虽然是表兄弟,也不亚如亲兄弟,望表妹无存意见才好。”安夫人说道:“那我是感恩不尽了。”按下安太太住在云府不表。 单说那日本恶贼,被侯弼打死了无数,只逃走了四个贼。这个四个人打听了一会,才知是那侯弼的农备队,他们可就想出道来,说道:“这人若不除治,后来必为我国之害。”于是这些个恶贼,到了那黄海道交涉局里,去告侯弼。甚么教(叫)交涉局呢?就是外国人与中(韩)国人打官司地方。这四个人到了交涉局,把侯弼告了,说道:“他们是商人,去上仁川买货,路过那奇峰山,被那仁里村侯弼,领了些兵丁,拿我们当作了贼,将我们打死了无数,抢夺去我们的财物钱,幸亏我四人的腿快,才跑出来。望交涉局大老爷,速速与我拿人。”这交涉局的总理,姓任名忠,那朴泳孝的外甥。当日接了这张呈子,忙派了刘、陈二位衙役,去上仁里村拿侯弼,这且不表。 单说这交涉局中,有一位先生,姓黄名伯雄,他与侯弼八拜为交,父母双亡,所以在外边当差。当日得了这个信息,暗说道:“侯弼是义士,那能办出这个事情呢?其中必然有差。或者是他得罪了日本人,想只要害他也有的,我不如先与他送上一信,免了这祸,岂不是好么?”于是拾道(掇)拾道(掇),骑上坐马,可就奔仁里村走下来了。 好一个多端智谋黄伯雄,一心要与那侯弼把信通。“说起来元首本是一义士,万不能作出这样恶事情。想必是他把日人得罪了,若不然怎能告他到官中?看起来那恨(狠)毒日人必将他害,要使那义士一命归阴城。我今要不与他把信来送,他必然遭在日人毒手中。”你看他叨叨念念来的快,仁里村不远就在咫尺中。进了村屯转个湾儿往东走,眼前里就是元首大门庭。大门外甩蹬离鞍下了马,柳阴树拴上他那马能行。迈大步进了元首上房内,正赶上元首那里来用工。猛抬头看见伯雄把屋进,他这才站起那身形在了,就道是:“贤弟几时来到此,望贤弟恕我无礼失远迎。”慌忙的拉着伯雄他坐下,“贤弟呀,今日可是刮的那阵风。闻听说你在衙门当书手,你怎么能够来到此地中?”伯雄说:“兄长你是不知道,日本人告你无故来行凶。他们说你们聚众行霸道,因抢财伤了他们又几名。现如今交涉局里把你告,那任忠已经准了他的呈。不久的就若派人来拿你,你快快的拾道(掇)拾道(掇)把路行。再等一时若不走,你的命就怕保不成。小弟我因此来送信,望兄长千万躲躲这灾星。”侯元首一听这些话,不由的无名大火往上冲,吩咐一声:“快点队!”立刻间点齐五百农备兵,点齐兵马就要走,一心要与那日本把命拼。说到此处咱们住一住,歇歇喘喘你们再听。 [book_title]第六回 中日因韩定条约 王妃为国罹凶灾 表的是行路君子到街坊,见一位老者气昂昂。那人不解其中的意,走上前来问端详。说:“老丈你为何来生气?对我说说有何妨。”老者说:“你休来管我的事,现在我是实则(在)忙。”那人说:“要告诉我来替你办,你何必似这样的慌张?”老者说:“你要实则(在)把我问,听我对你说短长。老夫姓李名季用,离此不远我家乡。儿子南学把书念,老夫家中卖酒浆。这几年间生意好,积下钱财治地方。卖(买)了五顷山田地,还有三间小草房。一头我自己家里住,那一头里招客商。那一日邻居周芳盖房子,扔木头压倒我一堵墙。当时老夫就把他问,他言语立刻就与我修上。一连呆了三天整,他也未与我修墙。不与我修墙不要紧,那客人谁也不住我这乡。都说我的院墙破,恐怕丢了他行装。到后我又把他问,他说:“老夫乱喊喊。我今上官府把他告,试试这个老周芳。”那人说:“这个事本来不要紧,你何必告他到官场?”依我劝你拉倒吧,回家去还让他与你来修墙。”老者说:“我非是不能忍,但是我生成以来就不惧强。人生本是一口气,谁肯让谁把硬汉当。有志气的人儿无人惹,无志气的人儿他必遭殃。家与国本是一个理,谁不来把软的伤。人人要都像我这样,我管保国家不能亡。好气的总管是好汉,好气的准算是儿郎。要是一点气性也没有,谁能保国定家邦?”老者说罢扬常(长)去,那人也就走他乡。上场来几句散言书归正,要听还得开正张。 上回说的,侯元首点兵,要去与日本拼命,那不过是说书的一个回头,并从无有那个事情。单说侯元首,听罢黄伯雄一片言语,只气的他三煞神暴跳,五雷豪气飞空。说道:“日本人占山为寇,打伤人命,还说我打了他们,真是可恨,我非去与他辨白不可。”伯雄从那边说道:“兄长不要如此。现在咱国里的大臣,相着日本那交涉局的总理任忠,又是当朝大臣朴泳孝的外甥,去了也恐怕难我好。依我看,不如逃跑在外,想个方法,鼓动鼓动民气。民气要是全强了,然后再治那日本,保全咱国家,也不落迟晚。兄长要是愿意,我有一个老表叔,姓李名正,现在平壤作提法司,咱们去投奔他那去,岂不是好吗?”侯弼听了一听,说道:“可也是呀!这个时候,与他们洽(治)气,也是妄然。”于是收拾收拾,带了些个财物,备上一匹快马,抱着侄儿侯珍,骑上马,同着黄伯雄,可就扑奔平壤大路来了。 好一个侯弼小英雄,他一心要上平壤躲灾星。在马上不住胡叨念,说道是:“像我侯弼真苦情,从小里二老爹娘去了世,倚靠着兄嫂度时冬。十七岁涉重洋游美国,在学堂废(费)了三年苦功。回家来不把官来作,练民勇预备把那日人攻。又不幸哥嫂一齐去了世,抛下个侄儿苦伶仃。还想着练齐民勇把日人打,那知道无故生出事一宗。日本人奇峰山上为贼寇,伤害那各处的好百姓。也是我领兵将他打的苦,所以他要害我的活性命。多亏了伯雄贤弟来送信,若不然我命一定被他坑。今日里要上平壤去逃难,也不知李正肯容不肯容。还想要谋个方法吹民气,也不知事情能成不能成。如果是老天随了人心愿,必然展展我的好威风。使我那数万人民改改志,使我那国家安隆以安隆;使唤那奸臣的贼子全死净;使唤那日本强徒减减雄(凶)。那时节我也创个立宪国,我也使那共和主意列朝宗,也让高丽为个独立国,免去受那大国的欺凌。”正是那侯弼马上胡思想,看了看西方坠落太阳星。他这才寻找那个招商店,猛看见那边挑出一灯笼。他三人这才进了院,拴上马就住在此店中。押下他三人住店且不表,再把那二位公差明一明。 话说那刘、陈二位公差,领了签票去拿侯弼,走了两天,才到那仁里村。此时侯弼已走了一天多啦,他二人寻了几天,也莫(没)打听着下落,就回城交票。任忠一看没拿来人,后来又一访听,才知道那日本人妄告不实,也就拉倒了。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明治皇帝,这日早朝,殿头官宣道:“各大臣听真,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就卷帘退朝。”忽见伊藤从班部中说道:“臣有本奏。”日皇说道:“爱卿有何本奏?”伊藤说:“我主在上,听臣下道来。” 伊藤他未从开口喜洋洋,尊了声:“我主在上听其洋。高丽国金氏玉均要变法,求咱们暗地以里把他帮。也不知怎么了的不严密,那中国的兵马来把咱们坑。在汉城与咱打一仗,将咱的兵败到仁川傍。想只要因着这个强势力,那知道又受了中国的伤。在高丽咱们虽然有势力,还是不赶他们中国强。若不先把中国牢笼住,怎么经营高丽那地方?不得高丽也是难以分中国,不如先拿定一个好主张。先与他定下一个大条约,在高丽别让他的势力比咱强。我主你看这事好不好?臣就要上那中国去一趟。”日皇说:“爱卿之言,正合我意,你就去办吧。” 伊藤一见日皇应了声,他这才坐上轮船扑西行。论走也得半个月,说书的只用鼓捶一不扔。这日进了中国界,来到了我们那座天津城。下轮船就把我总督衙门进,见了那通商大臣李文忠。 这个时候李鸿章,已经服满了,所以直隶总督还是他坐着。当日见了伊藤,说道:“贵国到此,有何事办?”伊藤说:“无事不敢到此,只因高丽国中,常起内乱,咱们两国,常因着这个失和气。今日想要立个条约,自今以后,高丽要有乱事,咱们两国,你告诉我,我告诉你,咱们两国合着平定他国之乱也,省着害咱两国的商业,岂不是好吗?”于是李鸿章就答应了,他与他定下条约,伊藤可就回国去了。列位明公,你们想想,高丽是咱们属国,有乱咱就与他平了,何必跟日本合着去办呢?躲还躲不开,哪可以让他插上手呢?高丽灭亡,李鸿章也是有罪呀!这且不题。 单说日本领事井上馨,在高丽看他那内治,一天比一天强,打听着人说:“这些政治,全出于闵后之手。”他寻思道:“此人若不除治,必为日本之害。”于是想出一条道来,假说请客,遂把那亲日党们全部请来,酒席筵前说道:“我看诸公皆有经邦济世之才,可叹你君不能重用,专倚着皇后,将来你国必为他一人闹坏了。”朴泳孝、郑秉夏诸人一齐说道:“此事我们也是不愿意,但是没有甚么主见,大人若有高见,可指示指示我们。”井上馨说道:“敝人到有一条拙见,诸公愿闻,听我到(道)来。” 好一个多谋多智井上馨,他生出来一种狠毒的心。“看诸公皆有经邦济世略,可惜你君不能善用人。专倚着王妃闵后把政掌,高丽国将来坏在他的身。诸人要想只把国救,必得先除治了这个人。敝人我有一条小拙见,敢在诸公面前陈一陈。用银钱将他左右买服下,让他好与你们留下门。得门路将人伏在他宫里,出来时就去把他寻。不怕他有多大才与智,管教他一命归了阴。我说此道好不好,望诸公沉吟以沉吟。”朴泳孝那边开言道,说:“这道儿甚合我的心,闵皇后他那把门的,也曾与我有过亲。明日我就把他买下,合(豁)上五百两金与银,现在不怕他不干,钱大就能通了神。”众人齐声说道:“好!”他看他一个一个喜吟吟。说话之间天色晚,各人坐上轮(轿)子转家门。 话说朴泳孝回到家中,想起来井上馨告诉他那条道,暗说道:“现在把宫门新换这官,姓霍名建修,是我一个亲戚,我要托他去办,必然能成。”当下命家人,将霍建修请来。说道:“大人夤夜将卑职唤来,有何吩咐?”泳孝说:“无什么吩咐,有一件事,想要托阁下办办呢。”建修说:“大人只管讲来,何必拘之呢?”泳孝遂把那话对他一说,又拿出五百银子,说道:“暂以此相奉,等事情成的时候,还有重谢,并且要保你升官。”霍建修一见这个相应,心眼暗暗的就动了,说道:“大人,咱们是亲戚,用着卑职,这一点小事,那敢不效犬马之劳?”朴泳孝一听乐了,当下将自己的心腹,有力气的人,挑了八名,命建修带进宫中,就说是新招的护卫兵,让他八人把守内宫门,闵后要出来的时候,必定难逃公道。于是霍建修拿了银子,带着人,洋洋得意,回到衙中。第二日就命他八人,把守内宫门,专等着行事。这且不表。 单说那闵皇后,这日坐在宫中,闷闷不乐,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急命常随,去把寇大人请来,就说有事相商。常随去了,不多一时,寇儒臣到来,参见一毕,说道:“娘娘将臣下唤来,有何事相商?”娘娘说:“卿你不知,听爱(哀)家道来。” 皇后未从开口面带悲伤,尊了声:“儒臣爱卿听其详:咱高丽现今甚软弱,又被那两个大国夹中央。中国虽然是咱们的祖国,看光景也是自顾不遑。他国的君臣也是无善政,要倚着他不久的就要亡。日本子本是一个虎狼国,以(一)起首他那居心就不良。又赶上咱国屡屡有内乱,奸臣们才勾他们到这乡。累次的在咱国里增势力,想必是要夺取咱们地方。众好贼寡(光)知眼前图富贵,遂把那国计民生仍(扔)一傍。日本国好比一群虎,咱高丽好比一群羊,羊要靠虎求安泰,那羊一定被虎伤。那群虎已经入了咱的国,想个什么方法把他抗。想只要打还打不过,就得忍着气儿图自强。闻人说日本昨日来请客,朴泳孝诸人全都到那乡。看他们必定有点事,若不然那能无故饮酒浆。他的事咱们虽然不知道,大料着准是破坏咱家邦。看起来日本所以把野心起,全由着咱们国里那奸党。我今日想把奸党除治尽,爱卿你可有个什么方?哀家我左思右想无主意,才把爱卿你请到这乡。”寇儒臣一听这句话,尊了声:“娘娘千岁听言良,要想除治那奸党,微臣我有计一桩。云在霄镇守平壤地,他那里马壮兵又强。暗地里与他去封信,让在霄带兵离平壤。大兵到这汉城地,管教那些个奸臣性命丧无常。”寇大人说罢一些话,闵娘娘从着那边开了腔。 话说寇儒臣对着闵后,画了一片除贼臣的计策,闵皇后说道:“云在霄可是掌着十三道的兵权?我素常也知道他的忠义,但是事情难得严密,不要走漏了消息才好。要是让他们以(一)知道,就落一个打虎不死,反来伤人。我看这个事情,准得一个快人前去送信,让那神不知鬼不觉就把那奸臣们除治了,就是这个人很难找。”寇儒臣说道:“送信之人不难,微臣有一个族中侄儿,名二(本)良,家业零落,父母双亡,为我家的管事。此人方十八岁,有胆量,又生了两条快腿,一天能走五百余里,念了几年书,也很晓得大义。要是让他上平壤送信,准能妥适还快当。”闵后说是:“既有此人,我就写信,明日就使那本良前往。”说完拿起笔来,写了一封书子,交与儒臣,说道:“千万小心!可别走漏了消息,要是走漏了消息,你我全好不了。” 那寇儒臣诺诺连声,辞别了娘娘,出离宫院,来在家中,将寇本良唤过来,说道:“我命你出趟门,愿意不愿意呀?”本良说道:“侄儿蒙叔父厚恩,就是赴汤投火,侄儿也无有不愿意的。但不知将侄儿那边差遣?”儒臣说:“你既愿意,这有书信一封,下倒(到)平壤十三道提督云大人那块。明日就可前往,千万可不要失落了。”本良说:“是了。” 待了一宿,第二日清晨,寇本良用了早膳,带了盘费,拾道(掇)一个包,背在肩上,就要起身。且说儒臣有一子,名唤本峰,年方八岁,本良天天领着他玩耍,所以他跟本良十分亲近。这日听说本良要出门,他早早的起来,禀告他父母,说是要送送我哥哥去。他父母说:“你去吧。可要早早回来。”于是本峰领了个老家人,跟着本良出门而去。这且不表。 单说那闵皇后,自从将寇儒臣送走以后,他心中觉着闷闷不乐。到了晚间,那明月在天,越发添了一番愁闷,遂令宫娥引路,去上那后花园玩赏。于是宫娥前头引路,出了宫门,好不凄惨也。 闵皇后迈步出宫庭,看了看零露瀼瀼夜色明。满院中习习秋风吹人面,各处里哪哪草虫乱悲鸣。看起来秋冬闭塞无好处,那赶那春夏之间物色兴?我把那强盛国家比春夏,又把那软弱之国比秋冬。人人都把春夏盼,没有一个盼秋冬。我国家现今就是秋冬季,想什么方法把那春夏生?这娘娘叨叨念念往前走,不知不觉的进了花园中,看了看各样花草全凋落,惟有那几盆绿菊色香馨。说道是:“隐逸君子你怎么独受冷?何不与那百般红紫斗春荣?看起来花草也与人一样,那贤智之人多半埋没草泽中!”官娥又领着把月台上,好一个宝镜高悬在太空,猛回首望那西边送一目,看见了昏昏将坠一行星。咳!这行星昏昏将坠无人救,那月儿皎皎光寒令人惊。行星他照在我们高丽境,明月儿临在日本的东京。就着星儿月儿看了一看,足见我高丽将灭日本将兴。 皇后观望一会把台下,宫娥打着灯笼前头行。正是他们往前走,忽然间来了人几名。若问他们是那几个,就是那霍建修带领八名兵。走上前把娘娘忙捉住,从腰中掏出一根绳,用手挽了个猪蹄扣,擂(勒)住娘娘那喉咙。二人一齐速用力,那娘娘呜呼一命归阴城。花园中擂(勒)死娘娘闵皇后,又杀了宫娥人二名。将尸首扔在浇花井,又听的人马闹轰轰。要问那里人马闹,朴氏泳孝发来兵。大兵发到皇官内,准被他杀个人头滚滚血水红。书说此处住一住,歇歇喘喘下回听。 [book_title]第七回 寇本良千里寄鱼书 侯元首平壤设租(祖)帐 图存固国要道,总不外乎学问。自识之士待子孙,全都着重本身。 先教温经习礼,后教博古通令。先生劝勉友人箴,德业自能前进。 上场来《西江月》罢,书归上回。上回说的,是那朴泳孝发兵,是没有的事情,不过是说书的一个回头。闲话少说。 单说那霍建修领着朴泳孝八名家丁,把闵皇后擂(勒)死,扔在井内。到了天明,到朴泳孝的衙门,见了朴泳孝说道:“事情成了。昨夜晚上,那闵后观月,乘着那个机会,我们就把他擂(勒)死了,将尸首扔在浇花井内。”朴泳孝说道:“好,可以(一)下子去了我一块大病。”霍建修说:“还有一件事,昨日下午,闵后将寇儒臣召进宫中,不知商量些个什么事情,半晌才出来。我看此老也当除治了,不然必为后患。”朴泳孝说:“我道(倒)有意除治此贼,但是他与那云在霄最好,现在十三道的兵权。全在在霄的手中,要是把寇儒臣杀了,他要知道,岂能答应咱们吗?”建修说:“是,那不妨,卑职有一条拙见,管保那寇儒臣云在霄二贼,尽死于非命。”朴泳孝说:“你有何计策,快快讲来。”霍建修说道:“大人在上,听我道来。” 好一个霍氏建修狗奸佞,要害那寇、云二位干国卿。他说道:“在霄镇守平壤地,他手下足有十万虎狼兵。寇儒臣与那在霄甚相好,要私着磨(谋)害咱们了不成。要想着把他二人除治了,敝人我有一计儿甚可行。第一要作下一封好假信,就说是寇云二人反心生。这封信是那在霄他写的,约会那寇儒臣来为内应。下书人儿走错了,将书信送到咱府中。金驾(銮)殿上把本奏,拿着这封信儿作证凭,立逼那皇上把旨下,好除治那儒臣老奸雄。然后咱再派人平壤去,把那在霄老儿调进京。将他兵权去吊(掉)了,然后咱再把他一命坑。这是小人一拙见,大人你看可行不可行?”永老(泳孝)说:“正合我的意。”遂急作了信一封,急忙忙把那家丁点齐整,带领着人马奔皇宫。记下他们咱不表,急回来把那李熙皇帝明一明。 话说韩皇李熙,那日宿在西宫,清晨方才起来,有正宫的人来报,说道:“娘娘昨夜带着两个宫娥观月,未见回来,不知那乡去了,寻找一气,也无踪影。”李熙闻言,说道:“这事可也怪了!”正在那宫中狐疑,忽有皇门官进来奏道:“说是朴泳孝,现在午门外候旨。”李熙闻言,急忙忙上朝,朴泳孝上殿,奏道:“我主在上,臣有本奏。” 好一个朴氏泳孝狗奸雄,他在那金殿以上把本升。说道是:“云在霄现今要造反,连(联)合那寇儒臣来为内应。我主要是不凭信,现有他的信一封。”说罢将信呈上去,李熙皇帝用目睁。上写着:“在霄云氏三顿首,敬启于儒臣老年兄。现如今咱国以内君软弱,我想要夺取他那锦江洪。此时我有兵十万,望乞着仁兄与我为内应。”韩皇他看罢这封信,遂把那朴泳孝来问一声:“这封信你可是从那得来的?”泳孝说:“下书人错送我衙中,臣将那下书人儿获拿住,所以知他们要把反心生。望我主速速降圣旨,臣好斩那儒臣老奸雄。今日要是不把儒臣斩,我就在金殿以上来行凶。”逼的韩王无及(计)奈,他这才写了旨一封。朴泳孝得了皇上旨,教军场里去点兵。点齐了一千人共马,扑奔那儒臣府内行。眼前来到儒臣府,吵的一声围了一个不透风。 话说朴泳孝带领着人马,把寇儒臣府团团围住,闯进大门,呼道:“寇儒臣接旨。”单说寇大人正在屋中坐着,寻思那寇本良前去搬兵,不知有成无成。忽有家人来报,说道:“适才小人听人说,昨夜晚闵娘娘出宫观月,不知那乡去了,现在各处寻找呢。”正说之间,又有家人来报,说道:“大人哪,不好了!外边有朴泳孝带领着兵马,把咱宅子围住,现在院中,唤你接旨呢!大人快出去看看吧!”寇儒臣以(一)听,寻思必是事情泄漏了,急忙出了屋中。朴泳孝骂道:“老贼!你无故勾引云在霄作反,天子命我前来拿你,快快受绑!”儒臣以(一)听这话,惊的目瞪口呆,知事情必真泄漏了,半晌方说道:“我与云在霄谋反,有何证据?咱两(俩)得面见天子。”朴泳孝说道:“你不用辨别啦,天子命我急溜将你斩首,再待几天,你那羽翼到来,就治不了你啦。”吩咐声:“兵丁,你们与我快绑!”那兵丁忽啦啦上来,把儒臣绑了,又去屋中,把他家人全部绑了,来到朴泳孝眼前交令。朴泳孝一查,只三十七口,说道:“闻人说,儒臣家中四十九人,怎么少三口?少了别人不要紧,他那儿子怎么也没有拿来?你们与我快搜一会。”也没搜着。朴泳孝说道:“一个小小孩童,能逃得那里去?先将他们斩首,然后再捉他三人,也未为迟晚,大凡不能出此城中。”于是将他们拉在车上,可就扑奔法场走下来了。 好一个为国忠良寇儒臣,坐在那车子以上泪纷纷。“只诚(曾)想:搬兵好来除奸党,那知道忽然泄漏巧原因。也不知这机关怎么漏,他就要斩我全家共满门。那君王我也不能得见面,上何处与他把那是非分。满朝中皆与好贼同一党,是何人能够与我把冤伸?死了我寇氏一家不要紧,最可惜大韩江山被人吞。听人说昨夜娘娘去观月,一宿里未从去上宫内存。说话着不知人儿在那里,说死了尸首下落无处寻。大概是为那奸贼他们害了,若不然怎么就一夜影无踪?若果然娘娘也是丧了命,这机关泄漏就算真。好贼们朝廷以内把君迫,外边里欺压众多好子民。有朝一日恶赁满,准被那万把钢刀把身分。有人要把那奸贼除治了,老夫我死在九泉也甘心。也不知本峰送他哥哥到何处?也不知本良侄起身未起身?也不知他们哥两(俩)知道不知道,大料着无人与他送信音。果然要有人与他哥两(俩)把信送,我寇门或者能够有后根。”正是大人胡思想,眼前来到法场正中心。朴泳孝那边传下命,叫了声:“大小儿郎细听真。将法场与我围好了,别让进来外边人。立刻就将他们斩,不要等着那时晨(辰)!”军士一听这句话,将寇氏一家围在当心。在车上将他一家全提下,桩撅以上绑住身。刽子手虎头大刀忙举起,克叉一声血淋淋。一煞时寇氏一家全废命,但见那地下人头乱纷纷。法场里干(韩)国忠良废了命,朴泳孝又领着兵丁把他小儿寻。五街八巷翻了个遍,也未见着寇家一个人。押下泳孝寻人且不表,再把那本良兄弟云一云。 话说寇本良兄弟与那老院公三人,出了家门,正走之间,本峰说:“哥哥,今日远行,我得远远送送。闻听人说,城北十里以外,有一座集贤馆,甚是幽雅,今天咱们到那里,连与哥哥饯行,代观观景致。哥哥你说好与不好?”本良说:“兄弟说好便好。”于是他三人就往前走。 到了城外,忽见迎面一少年,骑马如飞而来,到了跟前,搬鞍下马,说道:“贤弟你往那里去?”本良以(一)看,不是别人,是那亲王李应藩之子李树萧。此人与寇本良最相好。当日在街头溜马,见了本良背包而行,忙问道:“贤弟你望何处去?”本良答道:“我上平壤探亲去。”又问道:“本峰他跟之作什么呢?”本良说:“他要上集贤馆连观景致,代与我饯行。”树萧说:“不是城北那集贤馆吗?”本良说:“正是。”树萧说:“你在那等着我,我到家中取点钱来,也到那集贤馆去。”本良说:“是。”本良又问道:“兄长这匹马在那买的?如此之快。”树萧说:“前日在市上买的。此马一日能行八百里路,要像贤弟你那足,可能够跟上这匹马的步。”本良说:“真算是快马。”说罢,树萧上了马,说道:“你们可千万等着我。”于是树萧回家。 那寇本良三人,不多一时到了集贤馆,进了屋中,酒保过来到(倒)上茶,说道:“你三位用什么饭,瞧(炒)甚么菜呢?”本良说:“是不忙,我们还有一位未到呢。”酒保就过去了。他们吃了一会茶,又到外边观看了一会景致,树萧也靡来。正在着急之时,只见树萧从外边慌慌张张进来,说道:“贤弟呀,不好,不好了!”本良说:“怎的了?”树萧说:“我跟自回到家中,听家人说,昨晚上闵娘娘出宫观月,未见回来。以后又听人说,朴泳孝在金殿上,告你家大人,与云在霄谋反。现在那朴泳孝领着兵,把你家人全都绑上,要去斩首,贤弟你快领着公子,骑上我这匹马逃命吧!再等一时不走,他们必各处派兵严拿,你那时就走不了啦。贤弟你快着吧!保全公子性命要紧!”本良以(一)听这个话,说道:“事到这个样,我先把公子保护出去,接续寇门香烟要紧。”遂告诉那老家人,说道:“你先去逃命吧,日后打听准了,咱家中老幼的性命如何,再与我上平壤送信。”树萧说:“你不用管他,快上马走吧!”于是本良抱着本峰上了马,二人洒泪而别。树萧那马,走路如飞,本良暗暗的说道:“我二人可许能逃出性命?”走了一时之间,连影儿也看不见了。遂听树萧遂又跟那老家人说道:“你随我来吧,日后再与他们送信。”那老家人跟着树萧去了,不表。 单说本良把那马,紧紧加了几鞭,那马四蹄登空,如云雾一般,可就扑奔平壤走下来了。 好一个寇氏本良小英雄,他在那马上不住紧加功。心急只嫌马走慢,不住的紧紧用鞭扔。那马本是一匹追风豹,走起来好像云雾一般同。转眼间就是七八里,不多时出了汉城地界中。在马上想起家中老与幼,不由的扑簌两眼落泪痕。开言:“不把别人骂,骂了声朴氏泳孝狗奸佞。我与你一无仇来二无恨,你为何害我全家活性命?幸亏是树萧兄长来送信,要不然我们兄弟也得把命坑。到后来又赐我们一匹马,此马好比一欢龙。龙虎驼我兄弟出虎口,好一似死里逃生。我兄弟好比一双失群雁,谁要见了谁欺凌。如果是一路平安无有事,也算是祖宗以上有阴功。我今还带着娘娘一封信,大料着里边必有大事情。闻听说娘娘昨夜未回转,那性命八成有死无有生。我本是平壤送信一个客,那诚(曾)想成了一双逃难星。满道上衰草含烟射人目,各处的临崖老树起秋风。各山上树叶飘零刮刮响,各河里与那天光一色青。远山上片片祥云才出岫,草地里萧萧牧马乍悲鸣。看起来孤客远行谁不怨,况其是身负重冤外边行。到平壤我把云老大人见,让他速速就发兵。大兵发到汉城去,好与我家报冤横。一煞时走了六百里,看了看玉兔向东升。天道黑了也不住店,乘着日(月)色奔前程。书中里押下寇氏两兄弟,急回来把那泳孝明一明。 话说朴泳孝杀了寇氏满门,又派人寻找本峰,五街八巷翻遍了也没有,说道:“他知道信息,有人将他放逃了,他要走也必望平壤,投云在霄去。”遂又派些人马前去追赶。列明公你们想想,寇本良骑的是秋(追)风豹,又走了多时,他们那里赶得上?那兵丁赶了一程,踪影未见,也就回来交令。朴泳孝说:“既靡拿住,量其一小孩子能怎的。”遂又上金殿奏本,说:“逆臣寇儒臣已经除治了,那云在霄是他一党,要知道了,也必然作乱,望我主再刷一道旨意,命霍建修上平壤,把云在霄调进京来,先去了他的兵权,然后再杀他,以绝后患。”李熙说:“云在霄累次有功,说他是作反,也靡有甚么凭据,去了他的兵权,也就是了,那可把他调进京来杀了呢。”朴泳孝说:“昏王,事情到了这个样子,你还说他不能作反呢。今日你要不刷旨意,我就先把你这昏王除治了!”说着就向前去,韩皇见势不好,说:“我刷也就是了。”于是刷了一道旨意,命霍建修上平壤,调云在霄不表。单说李熙皇帝回到宫中,思想起自己的江山,可就落起泪来了。 李熙皇帝独坐官中泪盈盈,思想起自己江山好伤情。“满朝中无有一个好臣宰,俱都是贪禄求荣狗奸佞。朴泳孝立逼我把旨意下,杀了位忠心无贰干(韩)国卿;又派我把那云氏在霄调,不应成(承)就向我来行凶。在霄他要知道其中的事,必能够除净这帮狗奸佞。”正是那君王宫中胡叨念,忽听樵楼以上起了更。樵楼上打动更帮不紧要,想起来闵氏皇后女俊英,说道是:“卿呀!你那里去了?为甚么一夜一天未回宫。莫非说你让奸臣谋害了?怎么也不见你那死尸灵?如果爱卿为国把命儿殒,叫王我心中怎样疼。就着你一天一夜未回转,你那命大概是归了枉死城。也不知何人将卿你害死,也不知你那尸首何处扔,也不知害你怎么无人救,也不知你为甚么出了宫?卿呀你死一生只顾你,抛下寡人我的是难容。是何人能够与我这来勤政事?是何人能够前来与我治江洪?是何人巧修政治安黎庶?是何人重定军章整整兵?韩国里诸般政策皆卿定,所以近几年来得太平。爱卿你死不要紧,寡人折了一左肱。卿你一死我就受了气,心思起怎不让人痛伤情。”这君王越哭越痛如酒醉,好似万斜珍珠落前胸。正是这君王宫中哭闵后,忽听得金鸡三唱大天明。押下李熙皇帝咱先不表,正表表那重根安幼童。 话说安氏住在云霄府,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就是三年之久。这年重根年方六岁,精神怜(伶)俐(俐),就过于旁儿。这日,云在霄之弟在岫,在霄之子落峰,在书房中玩耍,看见墙上挂着一张画,上画着一个小孩在园中,拿一把小斧,那边有一棵新折的婴(樱)桃树,旁边站着一个大人,像是斥骂这小孩子的样子。重根不解其意,正赶上在霄在屋中看书,遂问道:“此画是甚么人的故事?”在霄见他问的有意思,遂告诉他说道:“此小孩叫华盛顿,是美国人,那边一人是他父亲。原先他父与他一把斧子,命他出去游玩。他到园中,把他父亲最爱惜的一棵树,被他斫折了。不[多]时间,他父也到园中,见树倒折在地,遂问道:‘此是何人伐的?’华盛顿直言无隐,遂道:‘爹爹呀,是我伐的。’他父见他不说谎话,转怒为喜,就把他赦了。到后来,英国待美国人最暴虐,他带着兵血战八九年,叛英独立,是世界上一个大奇人。”重根听在霄说完,遂问道:“此人可学不可学呢?”在霄说道:“此人可学。”又问道:“得怎么学呢?”在霄说:“得念书。”重根说:“舅舅何不请个先生,让我们念书,也学华盛顿呢?”在霄见他说话甚奇,遂又想道:“我国此时甚是软弱,若是出一奇人,也是我国的幸福。再说我兄弟儿子,也全当念书了。”于是写了一张请先生的告白,贴在门首。 这日来了一人,上前把告白揭了,家人将那人领至书房,见了在霄。在霄问道:“阁下贵姓高名,那里人氏?”那人说道:“在下姓侯,名弼,字元首,黄海仁里村人氏。”在霄闻言,惊讶不已。正是: 英雄想要学贤智,来了仁村是正人。 要知元首怎么到此,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八回 云在霄首诛袒日党 金有声始倡兴东学 从来奸臣贼子,大抵不能久长。欺君犯上害忠良,皇天那能见谅?说起韩国臣宰,尽是些个奸党。在霄发兵到那乡,个个全把命丧。 《西江月》罢,书归上回。上回说的,是那侯元首说出姓名,云在霄听说他是侯元首,急忙跑到后堂,见了安太太说道:“妹妹常念诵你那恩人长恩人短,今日你那恩人来到咱家了。”太太说:“是那侯元首吗?”大人说道:“正是。”太太说道:“现在那里?”大人答道:“现在书房呢。”太太说道:“你快领我去见他。”于是他二人到了书房,太太一见元首在那边坐着,衣裳褴缕。太太上前跪施礼说道:“恩人到此,有所不知,望祈恕罪。”元首愕然不知所为,忙说:“太太错认了人啦。我与你有何恩?”太太说道:“恩人忘了奇峰山日本人劫道的事了吗?”元首忽然想起,说道:“你就是安太太吗?”安太太说道:“正是。”安太太又问道:“恩人怎么到此?”元首说:“太太要问我怎么到此,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了。” 侯元首未从开口带悲容,尊了声:“太太在上听分明。只因为那年我把日本打,伤了他们贼徒好几名。日本人因此怀下不良意,一言要害我的活性命。黄海道交涉衙门把我告,他说我抢夺财物来行凶。任忠贼准了他的状,派公差拿我元首把命顶。多亏了黄氏伯雄把信送,我这才带领侄儿躲灾星。伯雄他表叔在此作提法,我三人带着财物这边行。那日到了剑水驿,我们三人宿店中,该着是我们三人命不好,那伯雄剑水驿上染病症。伯雄他一病病了一年整,将银钱花了一个净打空。行李马匹全卖净,我又在长街卖字为营生。卖字遇见陈月李,他命我到他家中教儿童。因此我剑水驿上把馆设,将伯雄接到我学房中。到后来伯雄病好平壤去,我叔侄就流落在剑水城。教书到了一年整,又见了学生名张英。偷盗东西被我打,吃了毒药归阴城。张家因此将我告,我这才受罪牢在狱中。陈月李上下与我来打点,才将我搭救出火坑。各学生每人帮我钱十吊,我叔侄才能往这边行。上月到了这城内,闻人说提法李正把官升。李正升官全罢去,我叔侄又扑了一个空。无奈又在长街把字卖,到夜晚宿在城北古庙中。闻人说伯雄也随李正去,我叔侄无钱不能那边行。适才间卖字从此过,看门首贴着招师榜一封,我效那毛遂来自荐,也不知大人肯容不肯容。”元首他说罢前后话。 话说候元首说罢前后一片言语,老安人从那边叹道:“这都是为我母子,让恩人受了这些折磨,让我母子怎么忍的?”云大人也从那边说道:“元首先生到此,真乃是天然有分,就在我家中教这几个小孩儿吧。”遂又叫家人到北古庙中,把寇珍接来,与他叔侄换上新衣服。于是摆酒宴庆贺,先生饮酒之间,在霄说道:“这几个儿童,就教先生分神了。”元首说:“若不弃嫌,仆自能尽心教诲。”在霄说:“先生说的那里话来?”当日天色已晚,将他叔侄安排在书房安歇。 第二日,安重根、云在岫、云落峰、寇珍一齐拜了师,众人上学读书。又呆了几日,陈月李听说元首又教了书,遂把他的儿子陈金思,侄儿陈金暇送来,后又有岳公、孙子寄、王慎之、萧鉴、赵适中一班人,全从元首受业,暂且不表。 单说寇本良兄弟,骑着那马,走一昼一夜,就离平壤落二三百里路了,寻思后边退(追)兵也不能有,遂到了店中打打尖,喂喂马。又走二天,到了平壤城内,找着云府。兄弟二人下了马,见一个门军在那边站着,本良上前说道:“你去上内传禀你家大人得知,就说有汉城寇府来人要见。”门军进去报于在霄。在霄说道:“让他进来吧。”于是将本良兄弟领进去了,见了在霄。在霄认得是寇本良,说道:“侄儿怎么到此?”又指着本峰说道:“此小儿是何人?”本良答道:“我叔父儒臣的儿子本峰。”在霄说道:“你兄弟二人为何到此?”本良长叹了几声说道:“伯父不知,听小侄道来。” 本良开言道:“伯父你是听。问我怎到此,让人痛伤情。”寇本良未从开口泪珠横,尊了声:“伯父大人细耳听。从那年跟着法美打一仗,咱们朝中只到如今未安宁。先有那金氏宏集来卖法,后又有金玉均来狗奸雄。暗地里勾引日本把京进,残杀黎民百姓害公卿。到后来宏集奸臣开了斩,金玉均也逃奔在日本东京。闵娘娘皇官以内把政掌,这几年国中稍稍得太平。那知道又出个奸贼朴泳孝,他与那日本勾手胡乱行。满朝中臣宰全与他一党,将天子皇后全都一旁扔。闵娘娘看出奸贼无好意:暗地里将叔父召进宫。想只要除了奸臣那一党,只怕着现在手下无有兵。因此才皇后亲自写了一封信,他命我伯父这边来班(搬)兵。前夜晚娘娘出官未回转:想必是被那奸臣把命坑。也不知那个机密怎么漏,奸臣们一齐行了凶。朴泳孝金殿以上奏一本,他言语我叔父与你反心生。立逼皇上把旨意下,领人马来到我们的家中。将我的一家人口全绑去,大略着难保那命残生。寇本峰送我出城外,所以未遭奸贼毒手中。后有那李树萧与我们把信送,又赐我一匹马追风。因此我们兄弟才逃了难,望伯父快快与我报冤横。”说罢又把那娘娘的信递过去,云大人拆开从上看分明。大略着没有别的事,也就是让在霄发兵除奸佞。云在霄听说前后一些话,不由的无名大火望上升。手指着汉城高声骂,骂了声:“朴泳孝来老杂种。娘娘,寇氏与你何仇恨,你要害了他们活性命。我今不把你们除治了,枉在阳间走一程。”说着恼来道着怒,令旗令箭拿手中。立刻间点了十万人共马,克日就望汉城行。这日正然望前走,忽见那迎面以上来股兵。 话说云在霄当日听着这个信息,对着本良说道:“你家人大概是被害了,你兄弟两个,就在这念书吧,我就与你们报仇去。”本良兄弟遂上了学。 在霄就点了十万人马,扑奔汉城而去。这日正望前去行,只见迎面来了一伙人马,约有一千余人。在霄命探子去探。探了一回,回来说道:“他们说是领皇上之意,调大人的。”在霄说:“不用说了,一定是那奸臣的一党。等到跟前,你们全与我拿住!”赶到了跟前,忽拉一围,把他们全都拿住了。 霍建修说道:“你们是那里的兵丁,敢绑天子亲使!”在霄说:“甚么亲使不亲使的?”于是命兵丁扎下营寨,将霍建修带上来,在霄问道:“你找什么亲使?”建修说:“我奉天子命令,上平壤调云在霄,你们快快将我放了,要误了大事,你们可担罪不起。”云在霄哈哈大笑,说:“我就是云在霄,你调吧。我知你是朴泳孝的一党。我且问你,那寇儒臣家怎样?”建修说道:“全都斩首了,只有两个家人,一个公子,不知那乡去了。”在霄又问道:“何人说儒臣与我谋反?”建修不说。在霄说:“你着实说来,我饶了你的命,要不然,我斩你的首。”建修无奈,就将朴泳孝造假信的事由,说了一遍。在霄又问他说:“那闵娘娘是谁害的?”建修说:“不知道了。” 在霄说:“军士们与我推出去杀。”建修慌忙说道:“大人别忙,我知道了!”在霄说:“你知道快快说来!”建修遂将怎么定的计策,怎么杀的,将尸首扔在那井里,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在霄这才将霍建修绑上,拉在车上,到了汉城,先将朴泳孝全家拿住,又将那郑秉夏、赵义渊、禹范无、李东鸿、李范东、李臣孝、权荣重那些个奸党全都拿住,联霍建修一齐绑到法场斩首。又将娘娘的事,奏明天子。天子命人在井中,将闵皇后尸首捞出成殓,又将寇儒臣家的尸首,找着成殓,在一个大棺材内,拿着朴泳孝与霍建修的灵祭奠了,将寇家的棺椁埋葬了。云在霄辞别天子,回到平壤。正是: 朝中奸党才除尽,全罗祸水又生根。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九回 金玉均寄书完用 东学党作乱全罗 话说黄伯雄自从剑水驿病好,到了平壤,为李正当普通科科长,后来李正又升为全罗道的按察使,伯雄也跟他去了。后来打听人说,侯元首在云府教书,他捎信让元首前来当差,元首不肯来,由是他二人各有安身之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就是六年。这日伯雄在饭馆吃饭,看对桌三位少年,讲究起来了。 那人说:“今天天气实在清,咱三人好好在此饮几杯。”那人说:“咱们只知来饮酒,想一想现在国家煞(啥)样形?君王他日日宫中不理事,将国政全都靠给那奸佞。我既为高丽国中一百姓,就当保护我这锦江洪。况其(且)说人人皆有(是)一分子,那身家财产全都在国中。我今日正宜想个保国道,也就算保护身家活性命。若还是终日游荡把酒饮,这国家不久的就要倾。国家他好比一座高楼阁,我们这数多人儿在其中。一旦若柱子折了屋儿倒,我们可是何处去逃生?要想着保护国家无别道,在于我数万人民学问成。如果是人人皆都有学问,自能保国求强致太平。我有心除去他那西洋教,把我这东方学问兴一兴。连(联)合那数万人心成一体,好除治朝中那个狗奸雄。”那二人从着傍边开言道:“贤弟的见识与我两人同。”正是他三人对坐来讲话,转过来黄海人才黄伯雄。 话说黄伯雄见他三人,言的甚是正大,遂上前问道:“列位高姓大名?”他三人见问,慌忙起身答道:“在下姓金名有声,这位姓钱名中饱,那位姓尧名在天,俱是本地的人氏。阁下贵姓高名?”伯雄答道:“在下姓黄名伯雄,黄海道仁里村人氏,现在按察使衙门充当科长。”金有声三人一齐说:“不知黄先生到此,多有慢待,望祈恕罪。”伯雄说:“诸位说的哪里话来,今日之见,乃三生有幸,讲什么‘慢待’二字。” 于是他四人坐在一处,各叙了年庚。有声向伯雄说道:“阁下既是仁里村人氏,有一位侯元首,你可认识吗?”伯雄说道:“此人与我最相契,那有个不认识呢?”有声说道:“他现在作什么呢?”伯雄说道:“他现在平壤府教书。”又把他二人逃走在外,受那些颠险的事情,说了一遍。有声说道:“那人学问最佳,可惜不能见用。”伯雄问道:“阁下怎么认的他呢?”有声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只因前几年家君作平安道详源府的知府,上任的时候,路过那仁里村,忽然染病,遂找宿在元首的家中。那元首与家君请医生治病,一月有余,那病体方好。又将钱钞花完,元首又帮了我父子许多的盘费,才得上任,那恩情至今不忘。后来打听人说,他遭了官司,逃走在外,所以永远也没报上他的恩情。”伯雄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是一家人了。”说罢,哈哈大笑。伯雄说道:“方才诸公说是想要倡兴东学,敝人看这个事情也很好,但不知诸公怎么倡兴法?”有声答道:“我们也没什么很好的方法,不过是立下一个会儿,招集些个国人,慢慢的排斥西学而已。”于是他四人越说越近,便又让酒保重新煮了点酒,要了点菜,大家欢饮了一会。 当日天晚,有声付了酒钱,各自回家。由此你来我往,我往你来,一天比一天的亲近,遂商量着,立了一个大会专研究排斥西学,倡兴东学。那些受官吏压迫的人,渐渐归了他们的会中。数月之间,就集了好几万人,声势甚盛,就想着要搬移政府,改换国家。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伊藤闻听高丽起了东学党,他就又想出坏道来,命家人伊禄:“你去把金玉均请来。”伊禄去了不多一时,将金玉均请来,让至屋中坐下。金玉均说道:“大人将在下找来,有何话讲?”伊藤说:“贤弟不知,听我道来。” 好一个诡计多端伊藤君,你看他一团和气喜吟吟,尊了声:“玉均贤弟听我讲,今日有件大事对你云。只因为你国软弱无善政,那年上足下变法来维新,我也从暗中将你来帮助,那知道事情不成白废(费)心,空搭上我国兵丁人无数,还搭上你那全家共满门。到后来我的兵败回了国,足下也逃在这边来安身。现如今闵家用事的全都死,阁下的冤仇也算是得伸。阁下的冤仇虽然招(昭)了雪,你国家还是未能起精神。我劝你现今不必把别的顾,还是要整顿你国固邦根。听人说你国起了东学党,现在已经聚了好几万人。大主意虽以兴学为名目,依我看反对政府是实云。我看你不如入在东学党,与他们同心共济谋生存。我国家还是帮助着你,你国里你再安上一个内应人。内有应来外有救,事情没有个辨(办)不真。你今就去投那东学党,借着他们把势力伸,管保你能够成大事,管保你能够建功勋。我今有此一件事,敢在阁下面前陈。”伊藤说罢一些话,又听的玉均一边把话了。 话说金玉均听罢伊藤的言语,遂说:“我早就想着回国,只因没有因由,今日听大人一言,顿开茅塞,大人要果能帮助我们做事,则玉均感恩不尽了。”伊藤说:“我说话那有不算之理,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吧。可有一样,你那国中能够有内应么?”玉均答道:“原先那朴泳孝、郑秉夏诸人,皆与我相好,现在那些人全都被云在霄杀了。近时与我相好的,尚有一人,就是那李完用。听说他在朝中,也很有势力。我今先到全罗地,投在东学党中,然后再与那李完用捎上一封书子,他必能助我一膀臂之力。”伊藤说:“是不错,你就此前往吧。”于是金玉均拾道(掇)拾道(掇),坐上汽船奔全罗道而去。诸明公你们想想,伊藤让金玉均,借着东学党的势力,整顿高丽国,他那不是真心。他是怎的呢?皆因东学党虽然人多,尽是些无知的百姓,必不能成大事。他让金玉均鼓动他们作乱,他好乘之这个瓜分中国吞并高丽。这是伊藤的意思,到后来果然归了他的道。这且不表。 单说黄伯雄自从与金有声等相好,就结为生死弟兄,他可就不回衙中办事,天天与他们倡兴东学。看只(这)边人一天比一天随的多,后来泰仁、古埠两县的人,全都随了,也有好几万人,就把泰仁县地方那座完山占了,大伙公举金有声为督统,那尧在天、钱中饱、黄伯雄三人皆为首领,就在那造枪买马,聚草屯粮,想要行大事。 这日他们四人正在大帐议事,忽有小校来报说道:“外边有人求见。”有声不知是什么人,只得接出帐来,将那人让至屋中,分宾主坐下。有声说道:“阁下家住那里?姓甚名谁?到此有何公干?”那人答道:“在下姓金名玉均,汉城人氏,只因前几年在朝居官,偶然变法,得罪国家,逃在日本,近闻阁下倡兴东学,想要来此入伙,不知阁下肯收留否?”有声说道:“在下正愁头目少呢。阁下今日到此,真乃天然幸事。”于是他四人也各道了姓名,又推玉均为督统,玉均不肯,只得为了个头目。当日杀牛宰羊,大排筵宴,庆贺新头领。酒席前,有声向玉均说道:“现在咱们人马器械也很齐整,想只要行大事,可得从那下手呢?”玉均说:“督统在上,听我道来。” 金玉均未从开口面带欢,尊了声:“有声贤弟听我言:咱们的兵马器械俱完备,想只要行这大事不费难。我今日所以能够来到此,全都是那伊藤博文告诉咱。他言说:‘人要想着做大事,必得赖数多强大众民权。闻人说全罗起了东学党,你何不投奔他们到那边?到那里入于他们一块内,与他们合衷共济把任担。藉着那庶多民力来作事,我管保能够保国图治安。暗地里我还帮着你,再与你筹上道一番。朝中内结下一个大臣宰,与你们好把信息传。’这就是里勾外连的策,本是那伊藤博文对我言。这个道儿不知好不好,望众位仔细参一参。” 金有声说道:“这个计策都是很好,但是这内应无人,可怎么办呢?”金玉均说:“要是求那内应之人,可就不难了。” 金玉均复又开了声:“贤弟在上洗耳听。想只要把那内应找,不过是费上信一封。朝中大臣李完用,他与我实则有交情。今日与他送上一封信,让他与咱为个内应。我两(俩)耐着交情重,必然能够来应成。”有声说:“既然如此,兄长快快与完用写信吧。”玉均说:“是了。”金玉均提起三寸毛竹峰,你看他刷刷点点写分明,上写着:“拜上拜上多拜上,拜上了完用李仁兄。自从汉城分手后,于今七载有余零,常思怀罪难回本国,每于无人之处泪盈盈。伊藤见我这个样,才与我想出计一宗。他命我投奔东学党,借着人家势力好回京。我今入了这东学党,为了那党内的大首领,想只要发兵把汉城进,就是无人作个内应。我今想把兄长来累,兄长你怎么耐难也得应成。兄长今日要应许我这件事,小弟我实在是感恩情。”金玉均写罢这封信,贴上签儿封上了封。选一个兵丁送了去,他这才回过头来把话明。 话说金玉均写完那书信,封上口,选了一个强兵送去,遂向着金有声说道:“此信而去,大概能够有声,咱们等着听信吧。”有声说道:“那是自然。”吊过了几天,那送信之人回来,将回书呈上。玉均一看,说道:“事情成了。”有声说道:“既然有了内应,咱们可是从那下手呢?”玉均说:“咱们当宜先把这泰仁、古埠两县占了,以为根基,然后再往汉城进发,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岂不是妙吗?”有声说道:“此道正好!”于是点齐了人马,分做五队,一人带领一队,一队三千人,浩浩荡荡,杀奔泰仁县而来。 好一个英雄金有声,他一心要把国家兴。自己创下东学党,招纳各处众人丁。只因为高丽国王他昏弱,信任奸臣胡乱行。严刑苛法苦待百姓,天下黎民不得安宁。日本又来行暴虐,人民长受他的欺凌。毒虐之政甚如水火,百姓嗷嗷四境真苦情。皇上无福民遭难,这些冤枉向谁鸣?无奈才入东学党,想要借此除奸雄。除尽朝中众奸党,大家好去享太平。哪知有声主意错,想去出道来甚平庸。日本本是韩国大仇寇,哪可与他有私通?玉均本是一贼子,哪可用他为首领?完用本是一奸党,哪可依他为内应?一着错了无处找,有如下棋一般同。作事总要思想到,稀里胡涂算不中。有声作事不思想,才创下一个大祸坑。中日因此来交战,高丽因此失江洪。 未来之事咱不表,再表表他们发大兵。完山上点起人共马,忽忽啦啦往前行。人马好像一片水,刺刀照的耀眼明。金有声头里领着队,后跟着催阵督都黄伯雄。浩浩荡荡往前走,一心要夺那座泰仁城。大兵发到泰仁县,准备着杀个天崩地裂血水红。咱们说到此处住一住,下回书里再表明。 [book_title]第十回 洪启勋兵败古埠 侯元首义说有声 话说金有声等五人,带领人马,杀奔泰仁县而来。单说这泰仁县的知县,姓于名澄,当日正在衙中办公,忽有探马来报,说道:“大人哪,不好了!”于澄说道:“什么事情,你这样惊惶?”探马答道:“大人不知,只因咱这城北五十里外,有座完山,前几个月有一个什么金有声,倡兴东学,招集些个人占了那山。这三四个月之间,不知怎么聚了一万多人,现在攻咱城池来了。离此尚有十余里地,大人快拾道(掇)着跑吧!再等一时,他们到来,咱们这城中,又无预备,恐怕难逃性命!”于澄一听,吓的面目改色,忙着拾道(掇)拾道(掇),带着家眷,投奔全州而去。单说金有声来到泰仁县,靡费事,就把那座城池得了,遂又商量去取那古埠县。 话分两头,单说全州的督统姓洪名启勋,这日正在府内看书,忽有门役进来说道:“启禀大人得知,外面有泰仁县知县于澄求见。”洪启勋说:“请进。”不多时,于澄进来,施礼坐下。洪启勋说:“贤弟有何紧事?亲自到此?”于澄说:“这事可了不得啦。” 于知县未从开口面带慌,尊了声:“大人在上听其详:有一个金氏有声全州住,他一心要把东学倡。他们同伙的人儿有四个,各处里演说惑愚氓。无知的百姓受他惑,全都入在他的那乡。现在声势实在大,又占了那座完山冈。三个月聚了人无数,积草屯粮制造枪。一心要改变那政府,一心要除治那君王。领着人马把山下,简直的杀到泰仁傍。本县一听势不好,无奈何才到此处躲灾殃。望大人速速想方法,不久的就要到这方。”洪启勋一听这些话,吓的他脸儿直发黄。全州城没有多少人共马,好叫我心中无主张。看起来我国将来要拉倒,是怎么屡次把乱扬?自从那泳孝奸贼灭除后,我国里稍稍得安康。只诚想国内常常享安泰,那知今日又起祸一场。我们的兵马实在不强盛,怎能够除治他们一帮?事到此逼我也无有法,就得拿这残兵败将走一场,万一要把他们打败了。也算是我国的福分强。要是不能够把他们来胜,也就免不了把身亡,人生百岁也是死。 话说洪大人思想一会,遂来在教军场内一看那兵将老的老,小的小,器械也不整齐,子药也无多少,暗自说道:“像这样的兵将,可有何用呢?”事到如此,也说不了啦,遂挑了三千兵,自己带领着,扑奔泰仁县而去。这且不表。 单说金有声自从得了泰仁县,又商量着去取古埠,遂命尧在天带领一队人马镇守泰仁。自己与金玉均等点齐兵马,望古埠进发。一路秋毫无犯,百姓望风而降,靡废(费)事也就把古埠县得了。古埠县的知县徐尊,见势不好,逃奔全州而去。中途上过(遇)见那洪启勋的兵,遂把上项之事,对洪启勋述说了一遍。洪启勋说道:“贼人既在古埠,咱不必奔泰仁,奔古埠去吧。”遂带兵丁扑奔古埠而发。这日到了古埠,离城十里,安营下寨。早有探马报于有声,有声闻言,慌忙上了大帐,可就传起令来了。 金有声坐在大帐中:令旗令箭手中擎。开言不把别人叫,叫声:“大小众兵丁,洪启勋今日发人马,一心要把咱们攻。大家可要齐用力,别让他们把咱赢。”众儿郎一齐说:“尊令!”一个一个抖威风。金有声这才拿出一支令:“玉均将军你是听,你领三千人共马,前头以里作先锋。出城你往北边走,对他右边用枪崩。”玉均领命他去了,又叫一声黄伯雄:“命你领着三千队,出此城中正南行,绕个弯儿正西转,在他左边用枪攻。”伯雄领命他去了。又叫一声钱老兄:“中饱兄你把城来守,准备着败阵打接应。”传令一(已)毕把帐下,自己也领三千兵,人马驼驼向前去,威威烈烈鬼神惊。出城走了七八里,远远望见那股兵,吩咐一声:“扎住队,列成阵式就开攻。”洪启勋这边也看见,将人马列在西与东。中间让出一条路,对着有声用枪轰。两边这才一齐开枪打,势如爆竹一般同。烈烟飞天看不见面,弹子吱吱来往冲。自辰时打到晌午正,有声伤了五百兵。正是启勋要得胜,忽听的左右枪儿响连声。要问那里枪儿响,来了玉均、伯雄人二名。左右夹攻一齐打,可惜启勋那些兵。两边的兵丁直是倒,转眼间死了七百名。有声的兵将又往上闯,忽拉一声炸了营。启勋一见势不好,带领人马败下风。启勋的兵马头里跑,有声后边追赶不放松。三千兵马死了一大半,才逃出龙潭虎穴中。二十里外安营寨,看了看手下只剩三百名。那些个也有跑的也有死,这一仗败的实在凶。无奈何收拾残兵往北走,不回全州奔汉城。一心要把天子见,让那君王想调停。押下启勋且不表,再把有声得胜明一明。 话说金有声打了一个胜仗,得了无数器械,又收了许多降兵,遂同玉均、伯雄,带领人马回到古埠,杀牛宰羊,大排宴筵,庆贺功劳。那有声在酒席筵前,对着四位头领说道:“现在咱们把洪启勋打败了,他必然搬兵前来复仇,到那个时候,咱们兵虽然够用,但是少带领之人,一旦败了,岂不贻笑大方?此时不得不先打算打算。”黄伯雄从那边说道:“兄长有一个人,你忘了吗?”有声说:“是何人呢?”伯雄说:“就是侯元首,现在平壤云府教书,此人才干学问,胜你我兄弟十倍,兄长素常日子,也是常称道此人。今日何不修封书信,把他请来,让他帮助作事呢?”有声说道:“若非贤弟一言,几乎误了大事,我怎么就把他忘了呢?”遂命黄伯雄,与元首写了一封书信,下到平壤而去。这且不提。 单说洪启勋打了一个大败仗,看这东学党声势甚盛,恐怕日后难治,遂带着残兵败将,见天子去。这日到了汉城,见了天子,把东学党乱奏了一遍。天子闻听此言,吓的魂不附体,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呢?”遂把兵部尚书李完用宣上殿,这个时候,云在霄的兵权,全都撤了,所有一概兵事,全归李完用调用,当日上得殿来说道:“我主将臣唤来,有何事相商?”天子说道:“现在全罗道有东学党作乱,你快派些兵丁,让洪启勋领着前去打贼。”于是李完用选了些老少不堪之兵,发了几尊不好使的炮,就让启勋带去。洪启勋大兵,与那东学党又连打数仗,也未得胜,全罗城池全都失了,洪启勋阵亡而死。外面告急文书,屡次望京里报,天子也是无法。当时惊动了那亲王李应藩,急忙上金殿,对着天子说道:“现在兵微将弱恐其不能剿贼,再等几日,必酿成大祸,咱们不如上中国求救去吧。”李熙皇帝说:“叔父说好便好。”遂坐上辇,到了中国领事使馆。袁世凯接到屋中坐下,说道:“国王到此,有何军情大事相商?”熙皇说道:“将军不知听小王道来。” 好一个幼小无谋李熙皇,你看他未从开口泪汪汪:“要问我今日到此什么事,将军你洗耳听其详。只因为金有声贼子造了反,在全罗倡兴东学惑愚氓。金玉均从日本回来入了伙,领着那无数愚民来遭殃。先攻破泰仁、古埠两个县,现如今临近城池全部降。声势太重无人敢挡,洪启勋也败兵在那乡。我国的兵将屡次打败仗,那贼匪一天比着一天狂。全罗道大小城池全都陷,不久的就到这座汉城傍。我国里兵微将寡不能治,敢乞求贵国发兵把我帮。贵国里若是坐视不来救,我韩国眼睛瞅着就要亡。高丽本是中国一属国,年年进贡在朝堂。我国的乱也就是你国乱,我国亡你国也难久长。我国与你国界挨界,咱两国本是唇齿之邦。唇亡齿寒古人讲,独不记虢虞事一桩。贵国今日若不把我国救,别的国必然把手张。要等着他国插上手,于你国脸上也无光。望贵国快发人共马,好来平乱到这方,一来是我国把恩德感,二来是保护你国众绅商。小王我因此来求见,望领事思量一思量。” 话说高丽国王说完了一片言语,袁世凯说道:“国王既来求救,我国那有不发兵的道理。”遂将韩皇这一片求救的言,写了一封电信,打到咱国。咱国中遂派海军提督丁汝昌,带了两只轮船,先到仁川,保护咱国的商人,又派直隶提督叶志超,太原镇总兵聂士成,带领一千五百人,拉了十尊大炮,望高丽进发。押下一头,再表一尾。 单说侯元首在云府教书。光阴迅速,不知不觉,就是十一年。正赶上这年东学党作乱,他一听说这个话,他遂对着学生们说道:“你们好好求学吧,看看现在咱们国家这样软弱,日本屡次前来起事,现在又起了内乱,将来怕是不好,要想护咱这国家,全仗着你们当学生的了。”正自说着,书童进来禀道:“说外面有下书人要见侯先生。”侯元首说道:“那处下书的人?让他进来吧。”不多一时,那下书的进来,使了一礼,将书子呈上。侯元首接过,拆开封口,可就看起来了。 上写着:“拜上元首老仁兄”;下坠着:“敬祝福履与时逢咱兄弟自从在剑水驿分了手,于是忽忽**冬。常想仁兄不见面,每于无人之处落泪横。在全州小弟也从(曾)与兄捎过信,请兄长前去当差到衙中。兄长回信说是教书好,所以你我兄弟又未相逢。现如今小弟立下一朋友:他的名叫金有声。此人与兄也有旧,他言说兄长与他有恩情。有声创下东学党,小弟我也入在那里中。钱中饱、尧在天人儿两个,还有那金氏玉均老英雄。在完山以上立下会,招集无数众人丁,想着要改换政府行新政,想着要易换君主民权行。日本国外面帮助我,李完用朝中为内应。人马也有二万整,得了那泰仁、古埠两座城。兄长素抱保国志,何不今日显威风?望兄长见字无辞这边往,我这里现在缺少一头领。一来是咱们兄弟得相聚,二来是保护国家求太平。这机会实在是不容易,兄长你千万不要把他扔。”右写着:“黄氏伯雄三顿首”,左写着:“七月九日灯下冲。”元首他看罢这封信,不由的腹内叮咛又叮咛。 话说侯元首看了伯雄这封信,暗自想道:“他们倡兴东学,藉着这个名目以改易国家,命我前去帮助他们,这倒是好事但是他们倚着日本,又收留那贼子金玉均,以本国人害本国人,不用说事情不能成,就是成了必入了日本人的圈套。再说这些无知的百姓,那能成大事呢?”正是他胡思乱想,忽有人来说道:“有中国一千多兵从南边过去,说是替咱国平东学党贼。”元首说:“得啦,那中国兵一去,他们必然瓦解,我若不去劝他们改邪归正,恐怕难免一败之苦。”遂对着学生们说道:“你们在家用功,我上全州去几天就回来。”说罢命家人将那匹追风豹备上,把那送信人先打发了,然后骑上那匹追风豹,扑奔全州而去。 这日到了全州,正赶上有声新近把全州打破,此时全在城里住着呢。元首打听明白,进了城,到衙门以外,见了门役,说:“你快去通报你们头领得知,就说有侯元首前来求见。”门役进去报于有声,有声听说元首来了,急忙整冠束带,与那金玉均等,一齐接出门来,让至大厅,分宾主坐下,正是: 英雄迷路无人救,来了仁村渡筏人。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一回 中国平定东学党 日本改革朝鲜政 话说侯元首来至大厅坐下,黄伯雄将金有声等四人,与他引见了。有声说道:“家父蒙叔父厚恩,无以报答,今叔父到此,乃三生有幸。”元首道:“十余年不见,长了这大,你要不提起,我也不认识了。”遂又问道:“你令尊现在何处?”有声答道:“家父已经去世三年矣。”元首听说,叹息了一会。有声说道:“侄儿学疏才浅,不能担此重任,叔父今日到此,请把这些事务,一概担任了吧。”元首说道:“我今来此,原非与你们入伙,只因咱们尽是大韩好民,所以我有几句金石良言相劝,诸公肯愿闻否?”有声说:“叔父你既有开导我们,那有不愿闻之理。”元首说:“愿闻,听我道来。” 好一个才高智广元首君,你看他未从开口笑吟吟,叫了声:“诸位英雄且洗耳,在下我有几句良言面前陈。我今日到此非是来入伙,想只要唤醒诸位在迷津。世界上多少保国大杰士,全都是自己想道谋生存。昔日里意国出个哥伦布,他本是世界第一探险人。这英雄忧愁本国土地少,他这才坐上帆船海洋巡。探出了亚美利加新大陆,各国里一见有地就迁民。属着那英国人民迁的广,把那座亚美利加四下分。英国人对待美人过暴虐,出来了一位英雄华盛顿。在国中暗暗把那民权鼓,那百姓全都起了独立心,与英国打了九年铁血战,才能够叛英国独立重古今。华盛顿本是五洲一豪杰,他作事未尝依靠外国人。你几位现今倡兴东学党,想只要改变政府去维新。诸君的意思虽然是很好,但是那根基未能立的深。如果要社会以上作大事,必得赖数多强大众国民。国民的程度要是不能到,怎么能推翻政府换主君?你党中尽是些个无赖子,有几个知道保国去图存?不过藉着这个来取快乐,事若败一个一个乱纷纷。依我看你们党人不足恃,终久的必为他人害了身。日本国本是一个虎狼国,断不可暗地里倚他们。日本国自从维新到今日,无一天不想把咱国吞。每赶上咱国以内有乱事,他必然跳在前头把手伸。明着以保全咱国为名目,暗地里实在来把主权侵。今日里不知想出什么坏,也不知施下什么狠毒心。大概他是要破坏咱的国,断不能帮助你们去维新。前几年日本待咱那些事,诸君们也许亲眼见过真。既然是知道日本他不好,为什么今日还把他们亲?诸君们倚着日本来作事,好一似引着猛虎入羊群。现如今皇上求救于中国,那中国发来一千五百军。水师队从着仁川上了岸,拉着那开花大炮整十尊。看你乌合之众不能中用,必不能敌挡那个中**。既不能把那中国兵来挡,必得取救于那日本人内陈。日本人岂肯白白帮助你,就得将多少礼物向他国。大只说割上几块好土地,小只说拿上几万雪花银。想只要图强保国求安泰,反落下多少乱子国内存。诸君们对准心头问一问,倒看看那样轻来那样陈(沉)。有甚事可以兴那中国办断不可听那日本乱胡云日本人谈笑之中藏剑戟,处处里尽是些个虎狼心!那中国本是咱们的祖国,终不能安心把咱国家吞。看诸君俱是聪明才智士,是怎么作出事这样浑?劝你们即早回头就是岸,别等着船到江心釜舟沉。那时节茫茫大水无人救,诸君们就得一命归了阴。诸君们为事身死不要紧,连累了四方多少好黎民!看诸君现时失路无人救,我这才渡来仙筏与迷津。劝诸君快快回头醒了吧,随着我极乐之处躲灾尘。我那里也有英雄十几位,同他们欧美各国访学问。学问成回国再把大事作,那时节自能保国与忠君。在国中倡倡自治吹民气,在朝内修修政治固邦根。利权儿全都操在咱的手,要作事何须专专倚靠人?我今天劝你们这些个话,全都是就着你们的利弊说原因。诸君们听不听来我不管,我正要骑上马儿转家门。”侯元首说罢前后一些话,提醒了全罗作乱五六人。 话说金有声等五人,听侯元首说了一片言语,一个一个像如梦初醒的一般,说道:“我们少年作事,到是没有高远的见识,若非先生一言,几乎闯出大祸来。”金玉均也说道:“我早头也闷不开这个扣儿,今日听见元首之言,我才知道,日本竟用这个道来坑害咱们的国家。我当日作事不思,使唤咱们国家失了多少权力,并不知日本人笑里藏刀,暗有夺取咱国的意思。现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咱们正是得想了个局外的方法才是。”有声说道:“我今身坠迷途,什么见识也没有,再让侯叔父与咱们出个道吧。”遂又问元首,元首说:“你们全有改邪归正的心意了。”五人一齐说道:“我们当初作事不思,差不点靡闹出大祸,将身家性命搭上。今日先生良言相劝,救我们的性命,我们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元首说道:“诸位既然如此,听我道来。” 侯元首未从开口面带欢,叫了声:“列位豪杰听我言:你诸位既欲改恶来向善,我有一条道儿陈面前。这里头一概事情全别管,今夜晚随我逃走在外边。咱们不往别处里去,去到那平壤地方把身安。在平壤我有一个大学馆,内中有九个有志的男。他们常愁国家弱,想只要上那美国念书篇。只因为他们现在皆年幼,所以迟延这几年,诸君们若有志把弱国救,也可以求学到外边。要能够学来好政治,保全国家不废(费)难。这是敝人一拙见,望诸公仔细参一参。”他五位一齐说是好,今晚上就可以往外颠。 说话之间天色晚,大家一齐用晚餐。吃饭以毕忙收拾,带了许多盘缠钱。听了听樵楼起了二更鼓,他六人悄悄的出房间。槽头上牵过能行马,各人备上宝刀鞍。搬鞍上了能行马,扑奔平壤走的欢。看了看满天星斗无云片,好一个皓魄当空宝镜悬。齐说今夜是七月十五日,你看那月光明亮甚新鲜。他六人说说笑笑走一夜,到让那露水湿透身上衣衫。剪断捷说来的快,那日到了平壤间。他几人一齐住在云府内,准备着游学在外边。押下他们咱且不表,再把那东学党人言一番。 话说那些东学党,早晨起来,看看五位全都靡了,找了多时,一个也靡找找着,一齐说道:“不用寻找了,八成让昨日来的那位先生拐去了,咱们散了吧。”内里出来二人说道:“万不可散的,他们怕事跑了,咱们正宜望前接着办才是。咱们要是散了,岂不让那外人笑话吗?”大伙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位就当首领吧。”于是众人将他二人推为首领。单说这二人,一个叫袁道中,一个叫马宾,当日为了首领,就打家劫寨,攻夺城池,比原先还凶。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伊藤,自从金玉均走后,他常常派人,打听韩国东学党的消息。这日有一探子回来说道:“韩国东学党甚是凶猛,将那全罗一道全都破了。他国的兵屡次打败仗,现时高丽王求救于中国,听说中国就要发兵,前来与他们平乱了。”伊藤闻言,心中欢喜说道:“这回可有夺取韩国与中国的机会了。”遂急来至金殿,见了日皇,日皇说道:“爱卿上殿有何本奏?”伊藤说:“我主不知,听臣道来。” 好一个多智多谋伊藤公,你看他未从开口带春风,尊了声:“万岁臣的主,敝臣我有本奏当躬。高丽国出了一贼子,他的名叫金有声。在国中倡兴东学党,他同伙还有人三名。金玉均也去入了他的党,求咱们帮他把事行。闻人说现时声势实在盛,攻破了全罗一道各地城。他国兵屡次打败仗,那韩王一见发了蒙。暗地里求救于中国,那中国就要发大兵。咱们想要吞并高丽与中国,这个机会不可扔。咱们也发兵高丽去,就说是与他把内乱平。东学党本是些个无赖子,平他们必然不费工。等着那东学党人平定后,再将兵住在汉城中。中国若是将咱问,就拿着改革高丽内政来为名。中国要是不让咱们改,咱们就说他背着天津条约行。他要说高丽是中国的属国,咱就说高丽独立在大同。若果然是你们的属国,为什么让他人民胡行凶?因此就与他把交涉起,因此就与他开战功。那中国虽然是大国,他的那兵将甚稀松。要是与他开了仗,臣管保准能把他赢。赶到那中国打了败仗,那高丽可就独落在咱手中。这是微臣一般拙见,我主你看可行不可行?” 话说伊藤将话说完,日皇说道:“爱卿之言,甚合孤意。但不知那百姓们,愿意不愿意?”伊藤说道:“这事不难,臣将此事发到议院,让咱全国人民议上一议,议妥了,然后再办也不为迟晚。”日皇说道:“此法甚妙,但不宜迟晚,就去办吧。”于是伊藤将想要与中国开战争高丽的事情,发到各议院中,让他们议。那全国的人民,遂开了一个大会议,全都愿意。伊藤见全国人都愿意了,遂派了一个陆军士将,名叫山县有朋,带领着三千兵马,拉了三十尊大炮,往高丽进发。这且不表。 单说那叶志超、聂土成,领着一千余人,来与高丽平定东学党。这日到了全罗之界,探听离贼人有十几里地,遂扎下营寨,吊起炮来,拿千里眼一照,开炮就打。这个时候,早有探马报于袁道中、马宾二人。袁道中间道:“他们离此不远?”探马说道:“离此不过十余里地。”袁道中说:“不要紧。”正说着,忽听咕哆一声,炸子子咯啦啦从空中落下,花拉的一炸,崩死三百余人,就不好了。 忽听探马跑到报一声,吓坏了那个袁道中。说道是:“中国兵离此有多远?”探马说:“十五里地有余零。”袁道中说是不要紧,猛听的大炮响咕咚。要问那里大炮响,聂士成那边开了攻。咯啦啦的一声响,炸子子落在他的营。花啦就望四下炸,伤了贼人三百兵。二头领一见势不好,说:“这炸子子实在是凶。再待一时要不跑,恐怕难保活性命。”正是他们要逃命,那边的炮连着响了十几声。这几炮来打的准,他们人伤了千余兵。袁道中这边望后退,聂士成那边直是攻。东学党眼睛瞅着死无数,又伤了他们头领袁道中。马宾自己逃了命,那些兵漫山遍野逃了生,中国兵打到跟前里,忽啦一声就往上冲。每人抽出刀一把,克叉克叉如切葱。自早晨杀到太阳落,那东学党死甚苦情。聂士成那边传下令,吩咐一声扎下营。 话说聂士成与叶志超,将东学党打散了,扎下大营,点自己兵马,仅仅伤了三十余人。遂又领着兵,把那全州恢复了。不几天将那余党全都平尽了。城池全都得回来,于是领兵奔汉城。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山县有朋领着兵马,早已到了汉城,住在他的领事衙门,听说中国把东学平了,他就要起事。正是: 东学党乱方除尽,又见中日起祸端。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二回 中日交兵由韩国 德美说和为友邦 话说中国兵到了汉城之时,日兵已经住在他的领事衙以内,每日出去扰乱百姓,无所不为。那百姓受不起暴虐,遂有三四百人,聚在一处,攻打他们。那日本一见,可就越发闹起乱来了。 好一些日本强徒礼不通,他在那高丽国内来行凶。白日里各处打家来劫寨,到夜晚投宿民间乱胡行。有人要是把他来冲撞,抽出刀子就行凶。无故将人活杀死,官府内也不能把冤平。因此百姓们起了情,三百四百聚成营。日本又去把百姓惹,百姓就与他把命拼。日本一见把他们来攻打,这才越发了不成。无所不为胡乱了,将百姓害的好苦情。他们这样还不满意,又上那领事衙门把状升。硬说是高丽人民不懂礼,见了他们就眼睛红。抢去他们多少好财帛,劫去他们行李马匹好几宗。望领事与我们快作主,若不然这个苦处无处鸣。领事一听这句话,急忙来到高丽政府中。见了高丽政府诸元老,他这才慢慢的把话明,说道:“是你国起个东学党,江山转眼就要扔。我们好意来相救,你百姓为什么把我们攻?抢去多少好财物,伤了几名好兵丁?你百姓这样胆肆来作乱,全都是你们政府无正经。从今后我得与你们改政治,从今后我得把你们法律更。一来是替着你国求安泰,二来是保护我国商与兵。不怕你们不应允,今日我就来实行。”这领事说罢了一些话,吓坏了高丽国内众公卿。 话说日本领事,说要改革高丽的内治,那政府大臣,一个一个吓的目瞪口呆,半晌方说出话来,说道:“我们的百姓无知,有伤贵国之人,望领事不要动怒,我们甘愿包赔。”一领事说道:“包赔也不行,今日包赔了,明日还是那样,我们吃亏吃大了。说什么也算不中,非改你们内治不可。快去告诉你们皇上去吧。”说罢,骑马回衙门去了。 这些大臣面面相觑,呆了一会,都说道:“咱们既然无法,还得禀报于天子得知。”于是上了金殿,将此事奏于韩皇。韩皇说:“这可是如何是好?”内有一大臣奏道:“我主可以将此事报于中国领事,看看他将如何对待?”韩皇说道:“既然如此,寡人我就前去。”遂命御卒套上车辇。 韩皇上了车辇,来到中国领事衙门大门以外下辇。早有人报于袁世凯,袁世凯出来,接至屋中坐下,说道:“今王到此,有何商量?”韩皇说道:“无事不敢到此,只因日本的兵士,被我国的百姓打伤了,他们领事到我政府问罪,硬说我内治不善,致使人民行凶,就要与我国更改内政。寡人寻思,贵国是我国的祖国,日本要改革我国的内政,就有敢夺我国之心。咱两国是唇齿之邦,我国又为你国的属国,日本要是把我国灭了,你国也是很受害的。所以寡人才来,将此事告于贵领事,望领事连连想方法以处之。”袁世凯说道:“今王暂且回宫,下官先去见他的陆军大将山县有朋,让他撤兵,然后再与他办此交涉,岂不是好吗?”于是他二人一齐出了领事馆,韩皇回宫去了。 袁世凯来到日本领事衙门,见了山县有朋,说道:“高丽内乱已经平了,贵国就可以撤兵回国,省着在他国中不便,使他们那些百姓惊惶。”山县有朋同他那领事一齐说道:“咱两国在天津定条约的时候,不是说是高丽有乱,咱两国互相派兵来平吗?今日我们与他来平内乱,本是好意,他那百姓将我们兵丁打伤不少,还抢夺我们的财物,可道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所以我们将兵住在这里,一来是他国的内治不好,我们代他改革改革,二来是保护我国的商人。”袁世凯说道:“高丽本是我国的属国,你国本干涉不着,为什么改他国的内政?再说你那兵丁,全都带着枪刀,他们的百姓,怎么能够欺侮你那兵丁呢?”他二人又说道:“袁领事,你说什么高丽是你国的属国?我看高丽是独立国。”袁世凯道:“你们怎说他是独立国?”山县有朋说道:“他既是你国的属国,他国的内治,你们为什么一点也不管呢?今日看我们要改革他国的政治,你又来干涉我们,想只要背天津条约怎的。要背条约,就算不行!”说着说着,就决裂了。袁世凯一见他们不撤兵,一边又要改革高丽的内政,知道是不好了,急忙回到衙门,写了一封摺子,由电报局打到咱国的外务部。外务部的尚书,见袁世凯打来电报摺子,知道必是紧要之事,遂急忙见了光绪皇爷,将摺子呈上。光绪皇爷接过摺子,可就看起来了。 上写着:“拜上拜上多拜上拜上,光绪我主有道皇。只因为高丽起了东学党,一心要破坏他那家邦。咱国里发兵把他救,那日本也发兵来到那乡。到后来咱国平定东学党,日本兵在韩国以内发了狂。白日里打家去劫寨,夜晚间任意投宿在民房。无所不为来作乱,那韩民一怒把他抗。因为韩民不受他的暴,所以他又起了坏心肠。对着他国的领事把话讲,硬说那高丽人民把他们伤。他领事就望高丽政府去,对着那大老臣工说其详。‘我们好意与你来平难,为什么你百姓把我兵来伤?看起来皆是你们内政不善,我今日就与你们改改良。除去你们那些个龃龉政,将你这法律改改革。’那日本一心要把高丽政治改,为臣我也曾与他们犯商量。臣让他把兵马撤回国,他言语保护商人在那方。臣又说高丽是我们的属国,他言说高丽是独立邦。臣不许他干涉高丽政,他就与为臣说不良。看起来他是要把高丽灭,若不然何为这样的张狂?高丽本是咱国的屏藩国,他要亡咱国也恐怕不久长。为臣我因此才把本来奏,望我主快快想个好主张。”下写着“袁世凯来三顿首,叩禀我主高丽永久平康。”光绪爷看罢了这摺子,不由的一阵一阵心内慌。 话说光绪皇爷看罢袁世凯的摺子,对着满朝文武说道:“日本这样野心,咱们可是如何对待他呢?”那满朝文武齐声说道:“我主,日本欺侮高丽,就是欺侮咱们中国,非得跟他开仗不可,要不跟他开仗,把高丽就白白的让给他了。”其中惟有那李鸿章不愿意与那日本开仗。但是一个人不愿意,也是靡法子,于是遂将中日开仗事情,布告各国知道,然后命左宝贵、卫汝贵,领六万人马,望高丽进发,又命丁汝昌,带十二只兵船,把守黄海。这且不表。 单说日本山县有朋与中国领事决裂了,遂即回到国中,对他国皇一说。国皇说:“既决裂,咱们就与他开仗!”这个时候,中国的战表已经传到日本了。那日本一见中国与他们开仗,全都乐了。于是点了三十万陆军,让东乡平八郎带头一队,山县有朋带第二队,伊东佐亨带第三队,先望高丽进发。又命代山岩带二十只大铁甲船,扑奔黄海,与咱国的海军开仗。由是中日两国,可就开起战来了。 这日本贪而无厌野心生,一心要与我国把高丽争。住高丽的兵马他不撤,硬要把高丽国的政治更。袁世凯也从(曾)将他问,他言说我国礼不通。“高丽本是独立国,我们干涉怎不中?既说高丽是你们属国,为什么让他人民乱胡行?看起来全是你们国的错,你还有甚么言语向我说?我们的兵马一定不能撤,高丽的政治一定另改更。今日就是这样办,看看你们有何能?”袁世凯一见事决裂,他这才打本进了京。本章打到北京内,怒恼光绪有道龙:“日本今日欺侮我,必与他们开战功。”点了六万人共马,派了三位大元戎。头一个就是左宝贵,二一个就是聂士成,还有一个卫汝贵,每人领着二万兵,祭了大纛起了队,浩浩荡荡出北京。人马驼驼望前走,这日到了韩国中。大兵发到平安道,牙山以下扎了营。押下中国且不表,再把日本明一明。 日本听说中国与他来开仗,他们一个一个乐的了不成。各处里就把人马调,选了三十万大陆兵。他派了元帅人三个,列位不知听我明。东乡平八郎领着头一队,第二队的元帅叫小(山)县有朋,第三队里也有大元帅,他的名字叫伊东佑亨。军乐炮队全部有,坐上轮船起了程。 这日到了仁川地,上岸就奔牙山行。两下相隔整十里,咕咚大炮开了声。左宝贵独挡头一队,卫汝贵后边打接应。两边一齐开了炮,烈烟遮天令人惊。自晨打到晌午后,我国上了三千兵。老将宋庆有武勇,一人咱能把日本冲。陆军败阵且不表,再说海军丁总戎。 丁汝昌鸭绿江口来把守,代山岩帅(率)着海军望前攻。两下相隔**里,忽听大炮如雷鸣。日本船望前直是闯,将我船就望四下冲。炸死兵丁几百名,由此又打了三时整,三只轮船又沉海中。眼看着我军就要败,接应兵队不见动静。左宝贵活活被那炮打死,可怜那多年老将丧残生。 我军这才败了阵,平壤兵队跑个空。到后来又打了好几仗,尽是我败日人赢。日本兵简直的望前赶,过了鸭绿大江奔海城。我兵退入奉天内,日本占了九连城。金州、凤凰全都陷,大连、益(金)州人被敌人攻。丁汝昌一见事不好,带着七只轮船逃了生。后来又在威海打一仗,我国的兵丁死的数不清。丁汝昌无奈仰药死,可怜他功未著来命亦坑。 我国与那日本打了数十仗,未听说有一仗把那日本赢。像这样全是什么原故?约不过兵未练来将惜生。为兵的一开仗来慌无措,为将的一临大敌发了蒙。如此兵来如此将,那能不把国家坑。还有一个奸相顶不好,就是那合肥李文忠、李鸿章一心不愿与日战,他说是日本虽小兵甚雄。倘若是一战不能将他胜,那时节想要罢兵万不能。到那时欲战不能罢不得,何不与他商量着办事情。看起来他的见识是很好,但是他不当把那私心生。因为事情不随他的意,他不可稀里糊涂把事行。不发兵来也不发饷,因此咱国才败下风。此是我国兵败故,令人闻之痛伤情。咱国一看不能把日本胜,无奈何这才和约在北京。 话说中国与日本打了一年多仗,中国也靡打一个胜仗。当日德美两国,各自派来一位大臣,前来观战。美国的大臣叫福世德,德国的大臣叫苏林哥耳,在此观战。看中国屡打败仗,福世德对着苏林哥耳说道:“日本野心如狼,不可让他直是逞雄,现在中国算永远不能胜了,咱们何不与他两国说和了呢?”苏林哥耳说道:“这都是好事,咱们二人就此前往吧。” 他二人遂来在咱政府,将和约的事情一说。这个时候,李鸿章极力求和,那皇上也看着不能够胜了,遂应了他二人的意思,把李鸿章为全权大臣,跟着福世德、苏林哥耳,上日本和约。从天津上了火船,一直的到日本的东京。到了日政府,见了伊藤,才说出和约之事。正是: 士卒不练难争胜,将帅无学奚建功。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三回 李傅相定约马关 日政府监督韩国 话说福世德三人,到了日本政府。门军通报进去,伊藤博文接出门来,一见李鸿章,就知是求和。遂让至客厅,分宾主坐下,即有人献上茶来。茶罢搁盏,伊藤欠身说道:“贵大臣门前来到此,有何大事相议?”福世德从旁答道:“无事不敢到此。只因中日两国开战,已经一年有余,日兵屡胜,清兵屡败,黄海以内,骨积如山,辽东半岛,尸骸遍野,损世界和平之性,伤天地好生之德。某悯生灵之涂炭,哀黎庶之逃亡,是以私自连(联)和(合)德国大臣,不揣冒昧来与你两国说和,以睦友邦之情,而保东亚之和平。不知贵大臣肯纳否?如果见允,现有中国派来全权大臣李公在此,望贵大臣三留意焉。”伊藤答道:“日本区区三岛,地少人稀,内而臣工,无有知(如)吴大澂与李公之才;外而将帅,无有如叶志超、丁汝昌之勇。政令之不善,法度之不修,莫我国若。今忽战胜大邦,实为侥幸。既承二国之美意,来作说和,敝国焉有不愿罢兵修好之理?但是想要和约,必得应许我们几件事情。若不然,我们还是开战。”李鸿章说道:“我们既然上赶着前来求和,大凡不大离的,靡有不应许之理。但不知贵大臣所说的,是哪几件事?”伊藤说:“要问我哪几样事,且听我慢慢的道来。” 这伊藤未从开口带春风,尊了声:“三国大臣仔细听。只因为中日不和开了战,发兵马苦了各处众百姓。你二国说和本来是好意,敝国家焉能不应成。但是我有几件事,敢在面前明一明。中国日本向来很和睦,只因为高丽起战争。从今后认高丽为独立国,不许中国干涉他的事情。从今后不许高丽国王朝中国,从今后不许他们进贡北京。此是敝国讲和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来听我明,自从与你们中国开了仗,至而今一年有余零。我们费了兵饷好几万两,又伤了无数众兵丁。要和约你得包赔我们款,好养活阵亡兵丁他的父与兄。将兵饷赔上三万万两,这是敝人第二宗;第三件还得割与我们几块土地,就要那辽东半岛澎湖台湾几座城。黄海北岸那些群岛,全得割入我们日本封;第四件还要开上几个商埠,就是那重庆、沙市、苏州、杭州、北京城。湘潭、梧州也得开为商埠,这是我的第四宗。若是应许这四件事,咱两国就可以罢战争。若不应许这四件事,想要休兵万不能。再添上我的兵丁几十万,一定攻破你那北京城。李辅(傅)相你既是全权大宰相,这个事可要调停一调停,开战好来是和约好,想一想那样重来那样轻?”李辅(傅)相闻言吓了一跳:“呀!这个要求可了不成。”说是:“等我到下处想一想,明日你再把信听。” 说罢出了日政府,德美的大臣回上自己领事衙门中,也该着李鸿章的时运不好,大街上逢了灾星。李鸿章顺着大街往前走,忽然间那边来了人一名,相离不过十几步,拿出手枪就行凶。只听得哎呀一声响,李辅(傅)相打倒地流平。左颊以上着了弹子,不住直是冒鲜红。巡警一见着了忙,将刺客抓住不放松。 话说打李鸿章这刺客,是日本人,名叫小山。只因为他哥哥在天津,作出不法之事,让李鸿章治死。小山每想与他哥哥报仇,但靡有机会。偏赶上这一年,李鸿章到在他国和约,他就在街上候着,见李鸿章一过来,他就是一枪,打倒在地。巡警慌忙上去捉住刺客,送到他国的审判厅一询,才知道因为甚么。那伊藤听说:“告诉不要把他杀了,他是一个爱国的赤子,监禁几年也就是了。”这且不表。 单说李辅相当日受了一枪,正打到颚角上,跌倒在地,跟人叫了一会,才醒过来。于是用轿子抬到驿馆。这个时候,伊藤听说,亲自前来谢罪。一看李公之伤甚是沉重,说道:“这是我国保护的不周,致使贵大臣受这样的重伤,我们有罪了。”李鸿章说道:“你所说那四件,我可实不能全允,望贵国剪裁剪裁。”伊藤见李公处九死一生之时,尚不忘国家大事,暗暗的想道:“不意中国尚有这样的忠臣,真是愧杀我们。”遂命御医前来调治。医生来到一看,说道:“必须将弹子箝出,方可能好。”李公说道:“任死不箝出此弹,不敢以己身之创剧,误国家之大局。”日皇重其忠忱,特下了二十一日停战之令。李公见他下了停战之令,遂又与伊藤说道:“我国派我来办全国大事,误为你们刺客所伤,你准得把你所拟那四条,减少一点,我才能应允。若不然,我就死于你国,让我政府向你们问罪。”伊藤说道:“贵大臣不要如此,你让把弹子箝出,我必能对得着你,也就是了。”李公一听此言,遂命将弹子治出,用药调治着,一天比一天见好,那和约之事,也渐渐的有成了。但是这二十一日的停战日期,可是转眼就要到,李公恐怕再一开仗,就不好办啦。遂与伊藤将和约之事就说定了。在日本马关的地方,立了条约。德美两国的大臣,也都到了。就铺上纸,可就写起条约来了。 好一个足智多谋李文忠,敢与那伊藤把条约争。大街上一枪几乎废了命,那伊藤一见发了蒙。下了那二十一日停战令,这和约之事才有声。只因为小山一枪打的好,那日本的约求才减轻。在马关之地把合同写,德美两国的大臣在其中。第一条应许高丽为独立国,不许受咱中国封。高丽王也不许朝中国,也不许进贡到北京。第二条赔他们兵费二万万两,照先前减去一万万两有余零。第三条澎湖、辽东归日本,还搭上台湾一省城,照原先减去黄海以北众屿岛,这也是鸿章他的功。第四条将重庆、沙市、苏州、杭州开为通商埠,许他们贸易在其中,照先前减去北京、湘潭、梧州三处地,全仗着文忠死力争。合同写完画了押,两国这才罢了兵。 众明公你们思一思来想上一想,看此事伤情不伤情?高丽国本是咱的属国,应该在咱们的权限中。只因为我们人心不齐势力软弱,硬让日本夺在手中。打败仗伤了兵丁无其数,还包他兵饷二万万两有余零。台湾一省既然归日本,还搭上辽东、澎湖无数城。由是高丽归日本管,把咱中国一旁扔。得高丽就要夺我东三省,众明公听着心惊不心惊?这土地不是皇上的土地,咱百姓是这土地主人翁。当主人不能把自己的土地保,终久必得受人家的欺凌!我同胞快快醒来罢,不要稀里糊涂度时冬。我说此话不是胡讲究,日本人的手段实在凶。现时里大家想保护还不晚,再等几年可就怕不行。闲言少叙归正传,再把那中日两国明一明。 话说李鸿章在马关地方,与日本伊藤定下条约,各人画上押,德美二国的大臣也画上了押,事情就算成啦。德美二国的大臣各归本国去了,日本也把兵全都撤回国中。此时李鸿章的伤痕已经全好,遂坐上轮船,归国交旨。中日的战争,至此算完了。中国在高丽的势力,到这也算全靡啦。列位听听,可惜不可惜?闲话少说。 单说日本把中国胜了,得了好几块土地,君臣们甚是快乐。这日君臣们大排宴筵,庆贺功劳。酒席筵前,伊藤对着日皇说道:“我主常想夺取高丽,瓜分中国,这回可有望了。” 这伊藤未从开言笑吟吟,尊了声:“我主万岁听臣云:想当初愁着咱国土地少,遂欲要外边去把势力伸。一下手先定了二条道,犹是并吞高丽瓜分中国的心。现如今中日两国一仗,那中国败的不堪云。认承高丽为独立国,咱们可就有法把他寻。中国在高丽的势力已靡有,那高丽就算在咱的手心。原先微臣我也很把愁犯,恐怕难与中国争生存。只因为他们是大国,地广人多重古今。想咱们区区三岛一小国,恐怕是一败就难翻了身。那知道他们更软弱,一个一个赛死人。早知中国这个样,何必在他身上多分神。现今咱们既然有势力,还得想个方法把高丽吞。微臣我有一条道,我主在上听原因。挑一位元勋大老高丽去,带上几千大陆军。将兵屯在他国内,就说是替他改政来维新。那政治全都落在咱的手,管保他不能来动身。明着为保护他为文明国,暗地里实行把他国分。这是微臣一拙见,望我主思寻一思寻。”日皇那里开言道:“爱卿的见识实在深,从今咱们就这样办。任凭爱卿你配分。”由是日本就要监督韩国,可苦了那些朝鲜民。押下此事且不表,再把那元首侯氏云一云。 话说侯元首与金有声等五人,从全罗逃到平壤,就想着要让他那些学生们,跟金有声等五人,前去游学美国,偏赶上中日开战,他就等着看他两国的胜败。寻思着,若是中国胜了,高丽或者不能亡;若是日本胜了,我国可是有早晨,无下晚了。到后来果然是日本胜了,元首一听日本胜了,心中十分的恐惧,遂将他那些学生,唤至屋中。正是: 家贫方能识孝子,国弱才显有心人。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四回 忧国弱英雄别母 患学浅志士游洋 话说候元首将学生们,唤到跟前说道:“日本现在将中国打败了,中国又认承咱国为独立国,看着这个形象,日本是想着要吞并咱们的国家。我看这个时候,是很艰难的。要想着保护咱的国家,除非是咱们全国的人民,都是一个心。但是这个事情,也非容易。我想这样你们去上美国游学,住了他们的学堂,学些个见识,有学问回国办事,才能容易。我说这个,你们愿意不愿意呢?你们要愿意的时候,我就跟云大人说,让他预备款项,就让你们前往。然后我再和金玉均先生,在这个地方,开上一个报馆,慢慢的开化这民的知识,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咱大家用心用力,以顾全咱这国家,岂不是好吗?”那学生们听元首这些话,都一齐说道:“我等情愿意上美国游学,先生你就张罗着办吧。”元首说:“你们既然愿意,我心中是很快乐了。”遂命书童说道:“你去把云老大人请来。” 书童去了不多一时,云大人来至书房坐下,说道:“先生有何话讲?”元首答道:“无事不敢劳大人到此,请大人在上,洗耳听我侯弼慢慢的道来。” 这侯弼未从开口带忧容,尊一声:“大人洗耳在上听:我从小丧亡亲生父和母,倚着那哥哥嫂嫂度秋冬。七岁时南学里把书念,通达了史鉴四书并五经。常看那西洋各国人杰史,最爱慕华盛顿的好名声。因此我这才想下出游意,别兄嫂远涉重洋到美京。在美国陆军学堂毕了业,回家来不愿居官在衙中。仁里村选练农备兵一队,教成了数百青年子弟兵。私心里常把一抱回天志,总想要整顿家邦使国兴。最伤心时气不及命运苦,兄嫂又相继而亡归阴城。无奈何家中教侄把书念,连教那青年有力众壮丁。想只要使唤全国皆成勇,好治那日本强徒来欺凌。那知道心志未遂祸争起,为打贼得罪日本众贼丁。黄海道交涉衙门把我告,一心要害我侯弼活性命。多亏了黄氏伯雄把信送,我爷儿两个逃难离家庭。我叔侄飘零在外三四载,才能够来到这座平壤城。多亏了大人收在尊府下,遂命我官府以里诲儿童。仆不才自愧不称为师职,学生们与我实在有感情。现如今已经交了十余载,诸生们五经四书都全通。我侯弼今生没有别的愿,但愿这学生全成大英雄。与国家作下一点大事业,保护着咱这国不至凋零。咱国里日本屡次挡势力,看光景是要把咱高丽坑。前几年看着还有不怕样,到而今十死只能有一生。只想要报国图存无他策,就得使人民全有爱国诚。这事情也恐不是容易事,还得有几个英雄意气横。要想使英雄出于咱的国,除非是上那美国求治功。那美国本是一个民族国,无论那君民臣等一般同。我想让学生们去游美国,到那里住在他国学校中。学些了治国安邦大学问,回来时鼓吹民气壮韩京。学生们全都愿意出美国,但缺少学费膳费那一宗。因此我才把大人请到此,望大人预备款项送他们行。”云在霄听罢元首这些话,你看他喜气洋洋开了声。 话说云在霄听元首说了一片言语,答道:“先生见识甚是高远。我也瞧着咱这国家,甚是软弱,恐怕为那日本所灭,就是靡有什么方法。今天先生想出这个道来,我是很愿意的,但不知他们都是谁去?可是全去呢?”元首说道:“有金有声、寇本良、黄伯雄、钱中饱、尧在天、侯珍、寇本峰、岳公、孙子奇、王顺之、萧鉴、赵适中、陈圣思、陈圣暇、云在岫、云落峰、安重根这些人。赶到他们走后,我在家中无事想,只要与金玉均先生,开上一个报馆,慢慢的开化那百姓们的知识。大人你看如何?”云大人说道:“先生的意思极好,那款项之事,全在我了。一年有千万吊钱,够他们十七个人花了。”元首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是大清国光绪二十二年三月二十日,让他们有家的,回家探探家,赶到下月初一日回来,初五日就送他们起程,岂不是好吗?”云大人说道:“这还很好。” 于是那陈氏兄弟回到剑水驿去了。至于岳公、孙子奇、王慎之、萧鉴、赵适中五人,全是平壤城里的人,也各自回家去了。惟有金有声、钱中饱、尧在天,因为逃罪在外,寇氏兄弟与侯珍、安重根四人,全都靡家,所以都在云府住着,单等着他们探家回来好,望美国去。这且不表。 单说安重根这年十七岁生,得像貌魁伟,聪明过人。那些个同学的,谁也赶不上他所学问的,所以侯元首格外的爱惜他。他当日听先生说要让他们上美国住学堂去,乐得他无所措手足,就到了安太太的屋中,参见已毕,将上美国游学的事情,对安人说了一遍。安人一听,感动了无限情由,说道:“重根,你知道咱母子侄,这是谁家呀?”重根说道:“这不是我舅家吗?”安人说道:“你既知道是你舅家,可知道咱母子怎么到此呢?”重根说道:“母亲,孩儿不是常问吗?母亲说是孩儿父亲早亡,家中无人,才来到舅舅家住着。”安人说道:“那全是假话。原先我因为你是念书的时候,要告诉你,恐怕你荒废了学业,所以我拿那假话糊弄你。你那舅父舅母,我也告诉他,不然谁对你说?别人靡有知道的,所以你就拿那话,信以为真啦。现今你要远行,我把咱母子到此的情由,对你说上一说,你可不要激烈呀,你要激烈,我可不告诉你了。”重根说道:“母亲尽管讲来,孩儿不激烈。”安人说道:“既然如此,听为娘道来。” 老安人未从开口泪盈盈,叫了声:重根孩儿仔细听。怎(为)娘们本是京城一仕宦,你父亲受过皇榜进士封。只因为京城日本常作乱,全家子才想逃难平壤城。带着那家财细物(软)离故里,这一日到了黄海地界中。想只要平壤以里来避难,那知道中途路上遇灾星。奇峰山日本贼为强寇,打劫那来往客商卖路铜。偏赶上咱家车子从那过,你父亲骑马就在后边行。日本贼出山就使枪来打,最可叹你父一命归阴城。 重根说道:“母亲怎的,我父亲还是被日本人打死的吗?”安人说道:“正是。”只听重根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可就不好了。 安重根一听父亲为日人坑,你看他咕咚跌倒地流平。眼睛一闭绝了气,三魂渺渺归阴城。老安人见了公子跌在地,吓的他满面焦黄胆战惊。走上前将公子忙抱起,重根儿不住的叫,连声“我原先不让你激烈,你怎么还将这样大气生。叫了声我儿快苏醒,少归阴司多归阳城。阳世三间热如火,阴朝地府冷如冰。你今要有个好和歹,为娘我一定不能生。”这安人连哭带叫多一会,忽听的那边公子哼一声。 话说安人叫了多时,公子哼了一声,睁开眼睛骂道:“日本哪!日本哪!尔与我有杀父之仇,我非报上不可。”安人一见公子活了,说道:“我儿不要生气了,为娘还有许多的话呢。”重根说道:“母亲再望下讲吧,孩儿我不生气了。”安人说道:“你要不生气,再听为娘道来。” 老安人复又在上开了声。“我的儿本是一个苦命丁。三岁里就丧了生身的父,咱母子也是几乎把命坑。多亏了侯氏元首来搭救,咱母子才得逃了生。” 重根说道:“候元首不是我的先生吗?”安人说道:“正是。” 侯先生带领农备兵一队,打死了日本无数众贼兵。因此才将咱母子命救下,这恩情犹如泰山一般同。到后来将咱母子接到他家里,施银钱埋葬你父死尸灵。咱母子感恩不尽无的报,赠与他传家如意物一宗。 重根说:“就是我们先生,现在带着那如意吧。”安人说道:“正是。” 你先生又派兵丁人二个,护送咱母子来到平壤城。为咱们先生得罪贼日本,无奈何他也避祸出门庭。他叔侄飘零在外三四载,才来到云老大人这府中。侯元首与咱母子恩德大,现如今又为孩儿你的先生。我的儿有朝一日得了地,千万莫忘了元首好恩情。从今后先生你要当父事,可别拿娘话当作耳边风。这是我母子所以来到此,我的儿今日才知已往情。这公子听罢安人一些话,你看他眉紧皱怒怒冲冲。手指着日本东京高声骂,骂一声虎狼贼子名伊藤。你为何施下一种蚕食策,屡次要破坏我国锦江洪。立逼我皇上把商约来定,使你国无数强徒来行凶。看起来欺侮我国全是你,又害生身之父的活性命。今生里要是不把他来报,我就算妄到阳间走一程。这公子越说越恼越有气,忽听的安人这边唤一声。 话说安重根指天画地,直是骂那伊藤。安人说道:“我儿不要生气了,上学房与你先生谢恩去吧。”重根听母亲告诉,只得来到学房,见了元首,双膝跪下说道:“先生与(于)学生有救命之恩,置之度外,真是圣贤了。学生父亲已亡,今就认恩师为义父吧。”说完就跪下叩头。元首慌忙扶起,说道:“我早有此意,但恐你母子不允。今日之事,实在投我的心。望后那恩情之事,你母子不要提了。现下你们别要(处)逃(远)走,可好好在家住两天吧。”重根于是辞了元首,就回到他母那处,把上项之事,以诉母亲,也是很乐意。 光阴迅速,不知不觉的,到了四月初一日,那些探家的学生,全都回来了。这个时候,云大人将款项已经预备妥了。又预备下六辆车子,到了初五日,早晨起来,大家用饭已毕,云大人、云老夫人、安母与岳父诸人的家人,全来与他们送行。云大人拿过十万吊钱,交金有声、寇本良二人,说道:“你二人年长些,可将此项钱带着,好留着到那作学膳费用。自此后,我每年与你们汇去这些钱。你们好生学习,无负敝人之望。”正说着,只见元首过来说道:“那这样拿着不行。请我告诉你们,由咱这上美国,路经仁川,赶到你们到仁川的时候,有个会东钱店,是美人开的,到那打成汇票,汇到他国,拿着汇票再领钱,方能行呢。”金有声说道:“记住了。”元首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于金有声,说道:“美国有一个外务尚书,名叫华听,此人我在美国时与我同过学。上月他与我来信,说他新升为外务部尚书,到时将信交与他,让他与你找学堂,才能行呢。至于这一路的事情,你与寇本良担任着吧。你二人总要拘束他们这才是。”有声、本良一齐说:“是,遵命。”当下嘱咐完毕,那六辆车子全都套好了,东西也全都绑好了,出府正要起程,侯元首说道:“慢着,你们今日游学美国,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告诉你们。可要好好记着。诸生不知,听愚师道来。” 侯元首未从开口笑吟吟,叫了声诸位学生细听真:“为师我因为学浅游美国,在他邦陆军学堂安过身。因此我知道他国学堂好,才想让你们诸人那边存。现在时咱们国家甚软弱,终久的恐怕为那日本吞。保国家在你诸人这一举,在学堂可要千万苦用心。那烟花柳巷不要去,戏馆茶楼少留身。在学堂与同学总要和气,别与人家把气冲。咱们是为国求学问,抛家舍业是难云。在那里你们要是不学好,怎对为师我这片心。云大人为你们把款备,每年间须费三万两银。你诸人心中常要怀此意,这事情关系咱国的生存。”众学生一齐说:“是,谨遵命,不必先生苦劳神。” 侯元首嘱咐完了那边去,又听的安母走来唤重根。“我的儿今日别母行远路,怎不教为娘我挂在心。只一去就是五六载,但不知何日能够转家门。为娘我有几句话,我的儿须要牢牢记在心。在道上不要各处胡游耍,到店里不要狂言得罪人。上船时好好看守自己物,免被无赖之人来相寻。在学堂不要妄把功夫废,省着让为娘在家把心分。总要把国耻父仇常在意,断不可忘了咱国那仇人。”安太太嘱咐完了亲生子,又叫声诸位学生听我云:“我那儿身青幼小不定性,望诸位可要规诫他的心。有不好尽管与我把他教,别使他任着性儿去浮沉。望诸位须要专心求学问,别辜负咱国花的这些金。”众学生一齐说是遵命了。那安人转过身来泪纷纷。元首说:“天道不早你们走吧。”那学生这才一齐跪在尘,施礼已毕皆站起,看他们一个一个泪沾襟。云大人催着他们把车上,那车夫鞭子就在手内抡。转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