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龙凤配再生缘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文学艺术,小说,完结 [book_length]295691 [book_dec]清代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又名《再生缘》。十二卷七十四回。不题撰人。成书于清光绪年间。现存主要版本有上海鸿文书局石印本,藏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1988年湖南文艺出版社排印本,1997年岳麓书社排印本。叙述孟丽君女扮男装高中状元与夫婿皇甫少华团圆的故事。情节曲折,扣人心弦。 [book_img]Z_15262.jpg [book_title]第一回 宴蟠桃神仙谪世 征土番英雄立功 却说元朝开国天子世祖皇帝,乃蒙古人,姓奇握温,名忽必烈,兴兵灭宋,追得宋天子名赵罡无地可居。幸有大忠臣文天祥,请帝避入福建登基,称为宋端宗皇帝,在位二年,后被元番所迫,崩于岭南□洲。幸忠臣陆秀夫再立宋度宗第三子晋,即位于□洲,迁千崖山,被元人追迫,陆秀夫负帝睿赴海而死,在位一年,未成帝,故称帝睿。元遂混一中原,一世为世祖。适逢上界玉皇大帝蟠桃赴会,请天神仙佛。天色向尚早,神仙未到,当下有玉帝驾前执拂仙女先在灵霄宝殿散步。忽有东斗星君进殿,执拂仙女见东斗星君面如莹玉,眼若朗星,三络长须,金盔金甲,衬着绣线袍,真有超群之貌,心甚悦之,注视而笑。星君见其容颜秀美,一时触动凡心,向前笑迎曰:“仙姑若是有意,一同避入凡间,以完夙愿若何?”执拂女微笑应曰:“贫道正有此心。亦是天意,绸缪间恰遇御前焚香女前来,见二仙携手笑说,一时动起凡心,向前笑曰:“尔等如此及惜,莫非有私否?岂不气杀贫道!”原来执拂女与焚香女平日投机,就把焚香女携住笑日。我们正有此心,但恐污秽上界,欲下凡投抬,结为夫妻。道友若不弃,一同下凡,愿以姊妹相待,不分妻妾同事东斗。星君若何?”焚香女曰:“贫道实有此意,姊姊若肯分甘,贫道愿为妾。”东斗星君大喜曰,“若得芳卿等错爱,何以消受。说罢,携住二女。相视而笑。忽背后转出一人。扯住执拂,焚香二女香肩喝曰:“玉帝金阕。岂容尔等言私。有污天庭?吾当奏闻至尊定罪。”三仙人俱警的面上失色。个举头一看。认得是玉皇驾前秉奎仙女。东斗星君期忙问曰:“道友忍心,果然欲奏请否?”秉奎仙女放手。笑对东斗星君曰:“贫道见君丰姿超凡,有心欲欲私久矣。倘肯介绍,愿附二位姐姐之骥尾,以完心愿。怎肯漏泄?”东斗星君并二仙女具喜。就说明欲投胎为妻妾之事。”儿既同心,一同下凡可也。”秉圭女曰,“二位既议定妻妾之分,妾愿备为小妾,已为过份。”东斗星君与执拂、焚香二女齐声曰:“既有此心,何分大小。”秉圭女曰,“家无大小。纲常不正。但不可多言,恐玉帝知道见责。”遂各自散开。不多时。诸天神圣齐临。金钟声响。玉帝登临殿上,诸神圣拜贺毕,分列两斑。只见班中闪出一位神柢。出班俯伏奏曰:“臣乃纠查灵官。凡有上界罔法诸弊,理当直奏。不敢隐匿取咎。方才又东斗星君与执拂女思凡,欲投凡间。结为夫妻,又有焚香、秉圭二仙女亦贪东斗容颜,愿为偏房小妾,有污天庭。理合具奏。乞为定夺。”玉帝不悦:“查得历代神仙思凡降生。结为夫妇,夫荣妻贵,享寿高年,后归上界,仍成正果,故属有神仙思凡之举。但须使他历尽苦楚,姻缘合而复离,受尽艰难。又要存心忠孝,廉节具全,方仍回上界;一有不全,即当发配地狱,不得超生人世。”就着太白金星速查人间,有积善人家具奏,好使东斗星君妻妾降生,使其历受险祖。 太白星领旨退出查访。不须臾,上殿复旨奏曰:“奉旨查得朝中有元帅皇甫敬先人及自己为善最大,俱数定十五年后当有横祸,务要家散人逃,三年方得团圆,富贵荣华,再有兵部尚书孟昭,字士元,亦有积德,更有寒士苏信仁,亦积善两代,请旨定夺。前蒙玉旨,差金童降生,为元朝一世天子。本该差玉女为正宫皇后,方得偕老。前因金童与织女娘娘私约为婚,遂降生人世刘家为女,但织女福薄,不得到老。今既已降生;乞至尊再降玉女下凡,生于积德人家,将来好续正宫之位,俾得金,方不有误。”玉帝开金口曰:“就着注生娘娘送东斗星君往皇甫家为子,使其受尽磨难;再送执拂女往盂家为女,使其才学盖世,配以东斗星君为正室,务使其姻缘合而复离,牵肠挂肚,方得成就。另着送生婆再送荧香女往苏信仁家为女,日后配以东斗星君为妾;再送秉圭女往刘捷家为女,日后与焚香女同配东斗星君为妾,使刘女从中撮合此段姻缘,亦使其颠倒迟延,方得完成,务要贞烈。但皇后乃是大福,就着注生娘娘送玉女往皇甫敬家,与东斗星君为姊弟。兹年期已迫,就着姊弟一胎双生,方得接续正官之位。”玉旨传下,注生娘娘即择日施行,群仙便自赴会,不表。且说下界元朝世祖朝中,有一位忠良大臣,复娃皇甫,名敬字亭山。生得面方耳大,红齿白,力大无穷,弓马娴熟,家资十万余,祖上俱是宋朝武职。这皇甫敬文武全才,祖居湖广荆州府江陵县,十七岁娶尹氏,夫妻相得。十八岁在元世祖手内高中武状元,十九岁出征北番鞑靼国,至二十岁得胜班师回朝。世祖大喜,加封皇甫敬京营兵马大元帅,遂搬妻尹氏入府。同享富贵。 按尹氏自十六岁完亲,其时年方二十,德容俱备,夫妻相敬如宾;待下以宽,奴婢俱感其德。皇甫敬并不置妾。光阴迅速,又早过了三年,尹氏并无怀孕,自不过意,忽一日间,夫妻正在议论家务,尹氏曰:“妾以君进三年未产,今君已二十四岁,未有子女,想是妾要衰弱,故难受胎。君当速续娇妾,以快君心。倘得早生贵子,可免乏嗣之虞。”皇甫敬笑曰:“夫人美情,吾岂不知。但生产乃命中注定,亦系祖先积德,风水攸关,况你我正在少艾,先人未有过恶,何患无嗣?夫人切勿言及娶妾之事。”尹夫人曰:“妾成亲八年末产,深为可虑,君当娶妾,免使旁人说妾嫉妒。君须听从,后嗣乃是大事。”皇甫敬曰:“下官乃祖先多行善事,断不致绝嗣。若果年至三旬无嗣,再议未迟,尹氏见丈夫情笃,甚不过意。遂夜夜烧香,祝天地神只保佑早生贵子。 果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不上三月,尹氏果然有孕,夫妻甚是欢喜。至次年六月间,早已十月满足,并不生产,夫妻颇虑。至七月间,已是十二个月,怀孕并无动静,夫妻甚是忧虑。缓至八月十五日,乃是中秋佳节,百官往来拜贺,十分热闹。是日天清日朗,合府赐宴庆赏。至黄昏时侯,皇甫敬夫妻在后堂饮酒,酒过数巡,尹氏腹中胀痛,对丈夫曰:“妾腹中疼痛。大约是要分娩了。”皇甫敬曰:“如今已是十二个月,早该生产。”尹氏曰:“妾今失陪,先要去安寝。”皇甫敬曰:“下官甚不放心。且在此赏月,盼望夫人喜信。”说完回房,皇甫敬自在后堂饮酒,俟候消息。至初更后,女婢来报,夫人睡醒,更加疼痛。皇甫敬不放心,移入房来,此时稳婆已到,尹氏对丈夫曰:“妾方才上牀,即梦见数对撞幡宝盖,并一顶凤冠蟒袍的三人,对妾:“上帝察知尔家世代积德,即送玉女、星君与尔,须当善视,吾乃注生娘娘是也。『又见背后随的一位神仙,生得俊美长须,金盔金甲红袍;又有一位美貌仙女,珠冠翠袍。一起向前扯妾衣袖,母亲,吾来了。”把妾惊醒。又见注生娘娘腾空而去。谅必是要生产,此时腹加倍痛。”皇甫敬曰,“谅我先祖余德,断不致乏嗣,即吩咐女婢稳婆,各要小心伏侍,遂回后堂再饮。忽然两个家将慌忙向前曰:“启上老爷,奇事不少,天上一轮皎月突然坠下,一道毫光正坠我后宅,外人正在围看喧哗。皇甫敬急忙下庭,抬头一看,只见一道月华,光彩耀目,照得四处光彩,正坠在后宅。心想孩子若此时降生,疑日长成,必定大贵,遂回堂坐下。正举杯之时,忽女婢奔出报曰:“启上老爷,夫人生产了。”皇甫敬闻言大喜,暗想果然天从人愿,又见女婢再报曰:“果然奇事不少,夫人生下一位小想来耶。房外香气扑鼻,毫光灿烂。”皇甫敬一听此言,心中如有所失,寻思:既是女儿,为何小题大做,有月华毫光异香?我好是命乖,若是生男儿。异日富贵不少。又转一念曰:纵是女儿,既有此兆,亦非小可女流。只见女婢复报曰:“稳婆报称夫人肚腹尚痛,定是双生,尚有一位公子。”皇甫敬步在庭中看月,不须臾,月华渐息。及二更后,月华已息了许多,女婢狂喜曰:“果然可喜,夫人又产了一位公子,只是房中毫光香气微微而已。”皇甫敬自知日后男不如女。 虽然如此,却亦非比庸流,就到房中,见夫人惊神壮健,大喜,再看初生一对男女面貌一样,俱是四平一稳的端后,一样龙眉秀眼,粉妆玉琢一般,夫妻好不欢喜,就令乳娘小心乳养。 及至三朝,百官俱来庆贺,免不得请酒仲谢。忙了数日。清月之日,百官又来庆贺,夫人同议取名,因生女之时月华大胜,即取名长华,公子降生,月华稍息,取名少华。是晚夫妻同房安寝,皇甫敬说起月华大小之事,“日后长华大贵难言,孩儿虽逊,亦非常人可比,我夫妻却也有靠。”从此用心照顾,且喜无灾无祸,易长易大。 光阴瞬息,男女已五岁,俱生得端后美貌。长华言语沉潜不苟;皇甫敬倍加爱护。按皇甫敬文学也精通,遂亲教男女读书,且喜男女聪敏,过目成诵。 到次年春间,忽一早,皇甫敬入朝房,世祖驾临大殿,百官朝贺毕,分两班站立,只见午门官奏:“启上陛下,今有云南巡抚张绍贤具表告急,内称土番兀松涛倡乱,会集个士番,合共七八万,攻打云南府省城,势甚危急。现有表章,请旨定夺。”内侍接了表章,交付值日学士,学士接表朗诵一过,百官无言可说。班部内阁中皇甫敬出班奏曰:“陛下开基已久,土番乃敢告逆,攻打云南,若不发兵征剿,恐四夷效尤,人心播动。臣虽不才,愿领精兵二万,前往退敌,未知圣意若何?”世祖大喜曰:“卿肯破敌,联复何患,今封卿为都督云南大元帅。”即传旨发出黄?白旗,得专征伐,便宜行事,领军二万前往。皇甫敬领旨,当殿挂了帅印,退图府来,对妻子说明出征事体,“此去不过半年之间,即能平定,但朝廷日后令我坐镇云南即当寄书来搬家眷。”尹氏曰:“吉人自有天相,此去必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皇甫敬下校场,点二万人马,择了出军吉日,收拾定当。 将到吉期,辞朝别驾后回府,夫人备酒饯行,免不得嘱托行军珍重等语。次早全装甲冑,下校场祭奠旗对。大军起行,一路森严。行了许多日子,及到云南,张绍贤领众官出迎。皇甫敬令屯兵城外,自己带几员随将进城。张巡抚请到衙门,备席接风。皇甫敬问曰:“近来土番若何?”张巡抚曰:“连目前来攻城,近日闻元帅将到,已退军离城五十瑞安营。未知元帅如何破敌?”皇甫敬曰:“土番各种不同,人心不一,唯有兀松涛猖狂。今当先破兀松涛人马,其余不战自退。”众官称是。饮至黄昏,元帅出城安歇。 到了次日,皇甫敬大军出城安营,掘下河堑。到第三晚,皇甫敬升帐,谓众将曰:“朝廷开基已久,人心尚是摇动,若不连破番军,恐人心思乱。来目当决一胜负!”即唤过随征副将冯日升,曰:“今夜可领军三千,往左近离营五里处埋伏。”又令参将施祖荣曰:“尔可带兵三千,今夜往右边离营五里处埋伏。来日中午,俱听阵上号炮,若响,可同冯副将从敌人阵后杀来,本帅从前面杀回,三路夹攻。”二将领命退了。再唤游击张逢斗、洪公举曰:“尔二人可带二千人马,今夜徒伏敌背左右。俊来日号炮响,三路夹攻,番兵必败,尔等即杀入番营,放火烧他粮草,可保必胜。”二将亦领命而去。皇甫敬着三军来日定当决战。 且说土番王兀松涛驾下有元帅赤风不花,惯用一杆方天画戟,英男异常,又大将二员,韩起、形升,亦有万夫不当之勇,因此会兵来攻云南省城。近闻皇甫敬前来,故退下五十瑞安营。兀松涛谓众将曰:“闻得皇甫敬乃久战沙场的好汉,必有一番大战。尔等会战,须要小心为是。”元帅赤风不花曰:“皇甫敬不过战胜北番,亦是凑巧,未必有真本领,来日给他一个下马威罢。”几松涛曰:“正是。”传令准备来日大战,番兵各自准备。 次早,兀松涛升帐传令,取披挂穿戴,领军出营,直到元营前讨战。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二回 皇甫敬威镇云省 秦布政赌采朱陈 却说士番王兀松涛欲亲出战,元帅赤风不花向前曰:“待臣前去便是,狼主何必亲出?”兀松涛曰:“孤自亲出,众将方肯尽心。”即掉枪上马,放炮出营讨战。探军报入中军帐,皇甫敬披挂定当,带军出阵。 且说兀松涛见元师军队整肃,响得一声大炮,阵势摆开,旗下坐着那元帅皇甫敬,面如银盆,头戴风翅金盔,身穿龙鳞锁子黄金甲,坐下银毫马,手执烂银枪,背插四枝三角白绫绣金旗,左悬弓,右挂箭,内衬大红绣龙战袍,背后一把帅字旗,绣着金字,大写“武状元及第都督大元帅皇甫”几个大字。番王连声喝采曰:“果然好个武状元,人材出众!”元帅赤风不花心中不悦,纵马向前喝曰:“来者莫非皇甫敬么?”皇甫敬曰:“然也。尔乃何人?留下姓名,好取首级。”番帅曰:“吾乃元帅赤风不花是也。若是中原人为天子,我们却亦心服。元番同是夷人,胆敢兴兵,屡迫得宋朝皇帝投海而亡,却又不怀才德,擅夺中原天下,欲取俺等贡礼,俺故领兵夺取江山。尔既是好汉,岂不识强弱?何不早降,共取富贵。”皇甫敬曰:“宋朝气数已尽,奸臣满朝,天命归于元朝,人心响应。我世祖皇帝应天顺人,定鼎燕京。北番狂悖,被本帅直捣巢穴,叩首辕门求生。尔若识时务,速回巢穴,我主宽洪大度,当恕尔狂妄,若再狂悖,本帅定灭尔等丑类,做戒四夷,悔之晚矣。”赤风不花大怒曰。”尔有何本领,敢这等夸回?着魔的家伙!”举戟望皇甫敬面门刺来。皇甫杖喝声“不得无礼”,亦把方天戟尽力朝赤风不花戟上一枭,赤风不花叫声“好利害”,皇甫敬又是一戟刺来。赤风不花情知利害,留心交战。元阵放起号炮,冯日升从左边阵后杀来,施祖荣从右边阵后杀来,番军慌乱,元兵把土番杀得纷纷退下,冯、施二将乘势掩杀过来。 此时赤风不花在阵上已战到四十余合,被皇甫敬杀得满身汗流,招架不住,又见后军大败,心头慌乱,勒马退下。皇甫敬把戟梢一招,三军掩杀过来,三路夹攻,杀得土番连天尸首枕藉。返赶而回,只见土番寨内,烟焰直冲上半空中,败军来报曰,“我们曹寨被二队元兵冲入,放火侥了粮草,营寨已失了。”兀松涛大惊逃走。 皇甫敬追赶十余里,方才收军回营。众将俱来报功,元帅吩咐三军饱飨,黄昏听令,杀他片甲无存,从此一劳永逸。官军勇跃候令。黄昏时侯,皇甫敬升帐,众将分立两旁。皇甫敬令副将冯日升领军五千,攻打敢人左营,参将施祖荣领军五千,攻打敌人右营,又着随征总兵官陈尚举领军七千,并大小将官,跟随本帅劫他中军大寨,三路俱要齐心协力夹攻。三军领令,只留三千人马守营。 且说土番王安了营寨,查点大将,韩起死于乱军之中,又折了十二员偏将,又折去番军一万二千有余,其余带伤及逃走,不计其数,加之又失了许多军器马匹,君臣十分优虑。至三更忽听得号炮一咱,火把齐明,一声发喊,三路元军杀入营来,逢人便砍。土番睡梦间惊醒,人不得甲,马不得鞍,叫苦连声。番王慌忙上马,元帅赤风不花亦上马,方出中军帐,见火光通红,皇甫敬在马上冲杀。赤风不花向前大喝曰:“皇甫敬休走,本帅与你拼个尔死我活!”举戟就刺来。皇甫敬向前迎敢,番将形升舞刀上鸽助战,总兵官陈尚举挺枪敌住。此时战鼓如雷,番军左右俱大败,冯目升、施祖荣杀转中营相助。赤风不花戟尖一慢,被皇甫敬一戟刺中要害,死于马下,元军枭了首级。番将报了兀松涛,欲突围逃走,番将行升心中一慌,刀法散乱,被陈尚举一杜刺死,官军割了首级。皇甫敬传令休嫌辛苦,务要竭力追赶。杀得土番真个片甲无存,尸体满地,只顾逃走本乡而去。元军追赶,直追二十余里、方才鸣金收军。将士俱来报功,皇甫敬大镐三军,吩时住兵三日,然后进征。 且说土番是夜大败,各逃回本乡,只剩兀松涛自己人马,不上二万,又无大将,哭曰:“元朝来了这个皇甫敬,两阵杀得孤军散亡,如何是好?”丞相吉超然曰:“狼主且慢悲伤,如今臣恐这皇甫敬早晚必得胜,领军前来剿伐,那时难以抵当。今当写书差人往见皇甫敬,求其收兵,容我们回国,收拾降表贡礼归降。倘再迟延,敌军一到,为害不小。”兀松涛心中害怕,只得令写降表降书,尽推罪于赤风不花元帅身上,差一员能言的番官土全铃,直到元营,对辕门官说明乞降事体。 辕门官报入中军帐,元帅就传令进见。土全铃从东角门来到中军帐前,见两军威毅整肃,战战兢兢,向前跪下,连连叩头曰:“敝主因误为元帅赤风不花所惑,兴兵侵犯天朝疆界。元帅天兵问罪,敝主就欲献降,奈赤风不花逞勇不从,以致丧亡。然窃自愿实非敝主本心,今数雄俱亡,敝主反悔莫及,特遣卑职献呈降书,叩乞元帅开天地仁慈之恩,容改过自新之路,暂且班师回城。容敝主回国,虔修贡礼,解送军前,俾元帅好得班师回朝。”说罢,把降书降表呈上。家将接了,送上案来。皇甫敬当即拆开降书看过,曰:“尔主叛逆,理当灭国。因是姑念初犯,以体上天好生之德,今本帅回归城下,容尔等一月为期,速备贡礼前来。如敢有违,大军前去,誓必灭国方休。”土金铃叩谢曰:“元帅如此宽恩,番人再不敢有异心。”遂辞别退出,回营见番军说明皇甫元帅宽限一月,容我等回国备贡礼等情。兀松涛大喜,传令就在今夜拔寨回国。次早探子报说番军退尽,皇甫敬亦令退军,屯扎外校场伺候。一面具表告捷,奏请番王请降之事,差官进表天子,不题。 且表元帅日日操演,过了半月余,番官土金铃解送贡礼并土产物件四车,另送金帛彩缎,猪羊美酒,搞赏三军。皇甫敬收下,尽行搞赏三军,俱皆欢呼,称颂元帅清廉,不贪财物。皇甫敬即差随征副将冯日升带表并一千军士,同土金铃押解贡礼进京,候旨班师回朝。冯日升同番官起身,早到北京。次早进呈贡礼,到午门外候旨。世祖闻奏,先宣冯日升入朝,面询征战等情;后方看表,龙颜大悦,将表与群臣看曰:“皇甫敬两阵杀得土番大败乞降,请旨伺候班师,卿等意见若何?”只见右丞相祁盛德出班奏曰:“陛下初建基业,人心未定,且云南地近番界,土番杂处,依臣愚见,可令皇甫敬坐镇云南全省,弹压人心,即令其军回朝,未知圣意若何?”世祖曰:“朕亦有此心,与卿所见相可。”遂宣土金铃入朝。土金铃来到金阶,俯伏朝见,呈上降表礼单。世祖看毕,令内监照单把降礼收入内官,又用好言安慰番官,着暂住馆驿,侯领恩诏回国。番官退出,馆驿自有驿官款待,不表。世祖加封皇甫敬为都督云南兵马大元帅,节制文武官员,便宜行事,其所带随征官军,尽行回京,好得封赏。诏下,差官起身。次早,帝发恩诏,交番官土金铃带回,安慰番王。 且说带诏官带诏,不日来到云南府。皇甫敬受诏,备酒礼待差官,不表。 次日,交差官回朝谢恩,然后着总兵官陈尚举领二万人马回京。地方官把云南府城内巡抚衙门改为元帅府,再择地盖造巡抚衙门。皇甫敬迸居元帅府,即写书差家将进京,搬取家眷前来同享富贵。家将到京,拜见夫人,看了书信,即择日搬家眷。沿途地方官因皇甫敬乃是京营兵马大元帅改调,即今天下兵马大元帅,故沿途俱拨官军护送。及到云南府,官员出城迎接,好不兴头。进入帅府,夫妻父子相逢,备席庆贺。自皇甫敬坐镇云南,治得全省盗贼潜迹,境内升平,皇甫敬闲暇无事,用心教训儿女读书。 光阴似箭,女儿年登十二岁,长的面貌端厚,颜容秀丽,皇甫少华也生的龙眉秀目。姊弟俱皆聪敏,至十二岁,吟诗作文,件件精通无比,皇甫敬夫妻十分溺爱。一日姊弟偶然闲谈,长华对少华曰:“吾乃女流,纵使诗文盖世,亦是无益。我今欲弃书史,学习女工刺绣,并随父亲习学武艺,亦好防身。贤弟可自用心攻读,以图上进。”皇甫少华曰:“我乃将门之子,爹爹年登十八,即中武状元,我欲跟随爹爹学习武艺,异日求取功名,振先人家声。”皇甫长华曰:“贤弟此想却也不差。”姊弟遂把此情禀知母亲,元帅夫妻甚是欢喜。元帅曰:“女儿生成力大,若习学武艺,正是一员女将。”从此姊弟留心学习弓马驰射,并习武艺。公子惯用一支方天画戟,小姐用两口绣鸾刀,果然也无难事。以是姊弟十五岁,弓马武艺极精。公子力大无穷,惯用一百余斤重弓,能射二百余步,百发百申。皇甫敬常对夫人曰:“若使朝廷开女场,女儿定中状元。”忽一日,乃是朔望日,合府文武官员俱来参谒,直到了巳牌方散。退入后堂,尹夫人迎接坐下曰:“老爷公事完毕,辛苦了。”皇甫敬曰:“事上接下,真是辛苦。众官前来参谒,却亦艰难;下官接待下僚,却也不易。”尹夫人曰:“但愿孩儿日后得似老爷,少登高第,官居极品,心愿足矣。”皇甫敬笑曰:“不是下官溺爱不明,孩儿俱此才貌,异日功名,当在下官之上,我们老景有靠。就是女儿日后富贵,亦是不小。”夫人曰:“若依名爷之言,我们许是有幸,只是一对儿女,年己长成,姻缘未择。”皇甫敬曰:“下官倒有一句要紧话嘱托,女儿降生之日,月单证胜,坠落吾家,异香满室,将来必然大贵。而且举动幽闲,虑事周全,言语不苟,天地既产奇女,必是良配方成佳偶,机会若到,自然天赐良缘,毋劳人谋。我们若急择婚,反误他终身,不若听其自然为是。”夫人曰:“妾产儿女之日;俱梦注生娘娘幢幡送生,女儿另有奇征,听天主婚,却是有理。但孩儿姻缘,亦当要紧。”皇甫敬曰:“孩儿降生,月华异香稍减,虽不及女儿,然亦富贵不小,若说姻缘之事,我胸中已有定数。”夫人曰:“未知骇儿姻缘,老爷主意什么人家?”皇甫敬曰:“盂兵部之女孟丽君, 年亦十五,才貌双全,可为吾媳。吾当遣媒求亲。”夫人曰:“莫非孟士元之女么?”皇甫敬曰:“正是。”夫人曰:“孟氏既有才貌,年已及聘,亦当速遣媒求亲,迟恐有误。”皇甫敬曰:“待我写信,托本省布政秦承恩为媒。”即写书一封,交家将带一眷弟帖交秦布政托求亲事。家将领了书帖,上马直到布政衙前下马,来见把门官,说明来历。把门官入内其报布政:“启上大老爷,皇甫敬元帅差人有语面禀。”按秦布政乃浙江金华府义乌县人,是二甲进士出身,居官甚清正。即叫皇甫敬家将进内,拜毕,呈上书帖,拆开看过,令家人发回裹折,交付下书人曰:“归见元帅,说今日已晏,来早本官即便前往,定有好音。”下书人领命回去。秦布政自思孟士元与皇甫敬元帅相好,皇甫少华才貌双全,来日前去,必定成就。 且说孟尚书乃在云南昆明县东门外居住,名士元,字兰谷,十七岁申二甲进士,选入翰林院,摧升至兵部,家资富裕,为官清廉,前因丁母优回家,后服阂,尚未迸京。娶妻韩氏,夫妻相敬如宾,故不娶妄。年四十生下一男一女,兄妹俱是孟士元教读。男名孟嘉龄,年十七岁已申二甲进士,入了翰林,时年十九,近来告一年假,回家省亲,娶方氏,乃是将门女。按韩氏生下女,怀孕顺月,即令人觅一证直乳奶来家,等生下男女,好使其乳养。昆明城申有一妇人杜氏,自幼识字,女工家务皆精。十七岁,嫁夫苏信仁,字小泉,乃寒儒教读,自己却亦勤读,奈因命寨,功名只是不就,全仗苏大娘针指相帮度日。至二十五岁时,方才有孕,夫妻十分欢喜。至临产之时,杜氏腹中绞痛,梦见红衣妇人,引一花冠翠袍仙女迸房曰:“杜氏,尔夫命薄,虽是囊萤映雪勤读,终是功名无分,且又年寿不永。吾今特送焚香女与尔为女,日后富贵,使尔半世受用。”及醒,遂即生下一女,因有仙人囊萤映雪之语,遂取名映雪,心知此女后必大贵,遂用心抚养。且喜乳浆过多,吃食不尽,赠与邻儿长服。映雪方周岁,适丈夫苏信仁一病而亡,安葬完毕,衣服典尽,自思命苦,纵使改嫁,亦无好处,反伤名节,况此女必非常人,宁可守节,不如做个乳奶,又可抚养女儿。 未知求亲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三回 苏大娘乳哺守节 孟士元订期比箭 却说苏大娘因家穷欲守节,愿作乳奶,抚养女儿。适孟士元要寻乳母,系要王直的,有邻妇与孟士元有亲,遂荐苏大娘与孟家为乳母。孟士元见苏大娘举止端五,又是士人之妻,乳浆极多,怜其小户妇人,能守名节,留他母女在家,吩咐婢仆不许怠慢,俱称为苏大娘。杜氏更加谦恭有礼,凡婢仆遇有小过,为其曲庇,众皆感激。 及韩夫人临盆,腹申绞痛昏迷,注生娘娘凤冠鳞袍,后随一花冠红袍女,进房谓夫人曰:“吾乃注生娘娘,特送执拂女前来,日后名闻天下,富贵惊人。”又见花冠女向前抱住韩氏,连称母亲。韩氏痛醒,闻得满室兰香,再一绞痛,生下一女,韩氏心知非比常人。士元喜兰香一日被方散,亦知非俗女。及至三朝,见女生的眉目清秀,韩氏说明梦申言语,遂取名孟丽君,交苏大娘抚养。 转瞬间,孟小姐年已四岁,与苏映雪同庚,犹姊妹一般,行坐相随,一样孩子,俱皆俊秀,育语不苟,孟士元一并爱惜。孟小姐心极灵巧,凡事参透,韩夫人爱如珍宝。及至五岁时,孟士元亲教孟嘉龄读书,孟小姐亦随兄攻书,孟翰林遂着苏映雪与儿女同读,三人申惟有孟小姐属是用心沉潜,且又天资聪敏,过目成诵,字字不忘。孟嘉龄虽亦勤读,但天资终是不及其妹。苏映雪却亦勤读。孟小姐至七岁,四书五经俱已读过,便能吟诗。夫人因小姐畏痛,不忍穿耳,孟士元曰:“若不穿耳,不成女流。”夫人笑曰:“侯临嫁穿耳未迟。”遂不穿耳。及至九岁,便能作文。此时公子年已十三岁,每日作文,俱不及妹。孟士元每对夫人叹曰:“家门不幸,女胜于男,若使女儿为男,怕不是鼎甲奇才。”苏映雪中等才能,只能吟诗作文而已。且说孟小姐读至十二岁,每作诗文与父亲批改,孟士元搁笔不能批改一字,每对夫人叹曰:“若使朝廷一设女科场,吾女定是状元无疑。”小姐亦知虽精通诗文无用,细觅家遗书,诸子百家及律例等件,无不通晓,医h命相,俱皆畅晓,又用心学习女工,凡刺绣针谐,无所不合,就在幽香阁同苏映雪母女一处卧睡。孟小姐心好清淡,不施脂粉,只戴一朵鲜花,生成娇艳。苏映雪亦能诗文,容貌虽逊孟氏,若比他人,胜过百倍。夫人又留心买一幼婢,年十二岁,名呼荣兰,诸事乖巧,最称小姐意,在阁上服侍小姐,十步不离。每有官家求亲,孟士元因俱非是佳婿,皆辞以年轻。因盂士元以皇甫敬相约,不时到帅府饮酒,孟士元常说女儿才学,虽翰苑名士不及,凡有疑难事,父子难决,女儿一言,即便剖明,智慧无人可及!且又深明世务,待下以宽,上下人等,俱皆敬重,惟姻事实难择配,云云。各官宦深知孟小姐才貌,因此求亲者颇多。 且说秦布政受了皇甫敬嘱托,次早备了执事,来到孟府前,只见孟府前已放一顶大轿。把门人忙传帖入内。适遇南门外一个乡宦,名叫顾宏业,乃二甲进士出身,历官至鸿胪寺卿,年 进五旬,告假养母,近日辞官回乡,来拜孟士元;方接坐待茶,只见家人带帖报曰:“本省布政来拜,说有要事面会。”孟士元对顾宏业曰:“老先生请坐,弟迎接秦布。”顾宏业曰:“待秦布政会过,老夫的话长,慢慢说明。”孟士元即令开中门,亲列滴水檐前,只见大轿前来,孟士元向前拱手曰:“治弟不知老公祖下降,不曾远接,望乞恕罪。”秦布政慌忙下轿答礼曰:“下官何能,怎劳老大人迎接。”二人相逊进内,顾宏业早已降阶迎接曰:“老公祖驾到,老夫有失回避,望赦唐突之罪。”秦布政答礼曰:“下官不知老先生在此,有失传帖,勿罪勿罪。”三人上堂逊坐,因秦布政乃是父母官员,坐在东一位,顾宏业坐在东二位,孟士元主位相陪。 茶罢,顾宏业对秦布政曰:“老公祖有何贵事,请即言明。”秦布政曰:“老先生先来,下官怎好唐突,侯老先生言毕,下官方敢启齿。”顾宏业曰:“老夫所言之事甚长,又未曾启齿。公祖乃父母官,有事当先说,学生随后再说未迟。”孟士元曰:“顾先生方到,尚未开口,公祖有事,请即赐教。”秦布政曰:“既蒙二位先生吩咐,下官有情了。”顾、孟齐声“不敢“。秦布政谓孟士元曰:“下官特来求令爱亲事。”言罢,即向顾宏业曰:“下官事已说明,老先生有事,只管开陈。”顾宏业笑曰:“老夫亦为孟小姐姻缘,来争老公祖的媒礼。”秦布政亦笑曰:“弟一生庸愚,那里会赚媒礼,实乃受人嘱托来的。若果要赚媒礼,顾老先生所说姻缘,未必即我说的亲事,这媒礼却是难夺哩!“顾宏业曰:“若论老夫所说这段姻缘,就是普天下再寻,亦无有胜我说的姻缘。但老公祖乃受人嘱托,老夫乃是为亲求亲的。” 且说孟士元闻二人求亲,便愁眉锁结,问日;“未知二位老大人所说何家姻缘?请即言明。”秦布政曰:“下官所说良缘,就是本省皇甫元帅的爵主皇甫少华。我想皇甫元帅与孟老先生是好友,皇甫少华又是年少才貌双全的蒙杰,以令爱结亲,真是天赐良缘。未知顾老先生所说何家的良缘?”顾宏业曰:“下官乃为至亲求姻,就是舍甥,系元城侯刘捷次子刘奎璧,年方十六岁,才貌双全,弓马武艺俱精,日日同皇甫少华下校场抡刀比箭,不分高下。舍甥女现为证宫皇后,屡欲奏主封官重用,因大舍甥刘奎光镇守北平雁门关,杀败挞靶番兵有功,先帝令其永镇雁门关,为北边保障,连舍甥妇陈氏搬往随住。舍妹因溺爱次子奎璧,故不便其出仕;日后纵使出仕,舍妹亦不肯使媳妇远离,要留在家服侍,两边就近,令爱常得往来。若配皇甫家,日后移回湖广,相见岂不烦难?须配舍甥为是。”秦布政曰:“相女配夫,何争远近。”孟士元心思,两婿俱佳,凑巧一齐求亲,却难推辞。遂锁着双眉,对秦布政并顾宏业日,。拙妻最爱此女,连下官亦不便自主。待下官向拙内相商,方好回。”秦、顾二人曰:“婚姻大事,正当与令丘夫人相商为是,老先生请便。”孟士元曰:“二位大人请坐,待下官进内相商。”遂进后衙。恰遇韩夫人、孟嘉龄母子正在议论家事,见孟士元进来,俱起身迎接坐下。韩夫人间曰:“闻得秦布政前来,何事严孟士元即把二官员求亲言明。夫人曰:“到底哪一家好呢严孟士元曰:“若论门户,两家相当,皇甫少华相貌福泽,刘奎璧人品却也俊雅,真是两个才貌俱属可敬,教我亦难分高低。”孟嘉龄曰:“刘捷自持开国元勋,又系爵主,况是无赖出身,在朝强横,藐视百官,我们父子皆是善良官员,何苦与他结亲?旁人必说我们趋炎赴势。皇甫敬乃科第状元出身,凡事守法,妹子姻缘必许皇甫敬家为是。”孟士元曰:“我亦是此主意,只是二人齐来求亲,若许皇甫家,岂不激怒侯门?却是不便。”孟嘉龄亦蹙眉曰:“此事诚难布置。”父子踌躇,无策可施。只见其媳妇方氏,微笑不言,韩氏曰:“贤媳何故微笑?”媳妇方氏曰:“好笑公公父子要做许多大事,仅此小事,有何难说?“韩氏曰:“依你有何计策?”方氏曰:“我们花园宽大,两家俱是将门之子,今公公便可向二媒约定日期,招两家公子齐到花园,以百步为界,用一枚大铜钱钉在树上,再把先帝御赐公公的大红官锦袍用一红带悬在一支杨柳上,议明各发三箭,一要射申那袍缚的杨柳枝上,二要射在大钱的钱孔内,三要射断缚袍的带子,红袍坠地,方为合式,听天主婚。若是三箭俱中,即便许婚,倘两家俱不能中,俱皆不许。一则可观二子才能,二则能使他两无怨言。”韩夫人曰:“贤媳此言甚善,老爷当依计行事。”孟士元笑曰:“射箭走马那样的事,怎能作准齐中?若依媳妇言语,只怕女儿姻缘永难定着。”方氏曰:“公公有所不知,弓箭之事,若功夫练成,何难齐中,况姑娘具此才貌,苟非盖世英雄,怎好妄配。”韩氏曰:“老爷当依媳妇言语行事。”孟士元点头称是,仍到后堂,向秦、顾谢罪曰:“失陪有罪了。”秦、顾齐称:“不敢,未知尊夫人所言亲事若何?”孟士元曰:“拙妻是溺爱不明。”就将花园比箭,听天主婚并具体定期言明。顾宏业寻思外甥弓马婉熟,便答曰:“此等凭天主婚极好,就在来日齐到比箭,以便定着若何严秦布政曰:“果然来日比箭极好。”孟士元曰:“既然如此,不才来日洁舷,以候二大人并二贤侄少爷。”顾宏业自思,秦布政乃代人求亲,中与不中,无关轻重,我甥至亲,倘外甥不中,我岂不失脸?宁可勿来为妙。就向秦布政并孟士元曰:“老夫来日有一要事,不得同来,只着外甥自来,理合说明,免使二大人等待。”秦布政亦恐皇甫少华不中,累着自己无颜,一闻此言,早知顾宏业心事,乘势曰:“此事却亦不约而同,下官亦有两件公千,也是无暇,就着皇甫少华同刘爵主自来比箭,又免得孟老先生破费。”顾宏业闻言暗笑,奸诡人人会用,秦布政见识与我相同。即接口曰:“来日只令二少年来,却是利便。”孟士元曰:“来日二位老大人无暇,就当改日比箭,何必定在来日?“顾宏业曰:“姻缘事须要一说便成,从无改期之理。”秦布政曰:“正是,况二少年俱是孟公的世侄,自来方合式,不必改期。”孟士元曰:“既承二大人吩咐,从命了。来日恭候二爵位前来,万勿失约。”秦、顾辞别,各上轿起身。 孟士元进内,对妻子说明备细,即命家人打扫花园,侯候来日,便耍备酒请二公子。家人领命行事。夫人问曰:“到底哪一家好呢严孟士元曰:“皇甫少华生得龙眉秀眼,面貌端厚,大有福泽。刘奎璧膀阔腰细,人材美丽,却是不及皇甫少华有福泽,看来两人不分高下。”孟嘉龄曰:“刘捷平日为人凶恶,不及皇甫敬良善。”孟士元曰:“我亦欲配皇甫少华。” 且说秦布政回到帅府,因有总制全省文武官员,便宜行事的权柄,就在内厅下轿。门首带察折晋后堂,皇甫敬令开申门请进。秦布政从东角步进后堂,皇甫敬降阶迎接,秦布政忙行庭恭礼,皇甫敬双手扶住曰:“贵司何必行此厚礼。”携手上堂,欲行宾主之礼,秦布政执以晚辈礼坐下。茶罢,秦布政曰:“昨蒙老元戎以令郎良缘见委,到了那边,适逢顾宏业代刘奎璧求亲,孟士元约定两家比箭定婚,特来裹复。来日令爵主三箭若中,姻缘便成。”皇甫敬自料儿子箭精,答曰:“烦费老先生跋涉,来早就着小儿到贵衙,候老先生同往孟府比箭。若得良缘成就,自当厚礼相谢。”秦布政曰:“令郎良缘,卑职理当效劳,怎好言谢。但方才顾公有事,说过两家媒人都不必往,说明二少自去,卑职来日恰办有公务,令郎可自往孟府为妥。”皇甫敬应曰:“如此却亦便捷,就着小儿来日前去。”秦布政称是,遂辞别回去。皇甫敬退入后衙,夫人儿女正在内堂闲谈,皇甫敬即便坐下,就把秦布政言语说明:“我儿明日可留心前去比箭,显尔才能。”原来皇甫少华为人宽废大度,闻言心中不乐,又见父亲一团高兴,不敢推辞,只是沉吟不语。皇甫敬不悦曰:“我儿痴呆不语,莫非箭法不及刘奎璧,不敢往射吗?”少华曰:“孩儿时常与刘奎璧往校场练习弓箭,不分上下,孩儿何惧之有!但两人比箭,必有一失,那全申的,自然欢喜,惟有失误的,岂不失了脸?儿与刘奎璧相好,若是孩儿失误还可,倘奎璧不能全中,岂不被人取笑?况孩儿非好色之徒,宁可不往,让奎璧结亲,全了友谊,另求别家罢。”皇甫敬闻言,大怒曰:“两家媒人俱已约定比箭,尔若不往,军士岂不取笑吾堂堂元帅,一个儿子三支箭亦不能射,有何颜面教训将士?真是可恼!“夫人埋怨公子曰:“媒人约定,明日正当前去射个全电使我们争口气。”小姐曰:“贤弟,我教你一个方法,来日就让刘奎璧先射,他若三箭俱中,你可不必射,落得做个空人情与他,他若两中一失,尔去射岂无一中?两人俱无全中,虽少一支,却亦无妨。”夫人喜曰:“你姊言之有理,尔当听从。”少华只得应允。 且说刘捷原是无赖出身,气力武艺强大,跟随元世祖开国,屡立奇功,后封元城侯,文武各官都让他三分,最有权势。刘捷娶妻顾氏,生二子一女,又娶四亲,长子刘奎光,亦多战功,历官至雁门关总兵,次女名燕珠,嫁与皇孙铁木耳为元姐,时已为皇后。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四回 刘奎璧贪色误事 苏映雪怜才相思 却说元世祖太子早亡,立皇孙铁木耳为嗣。此时世祖在位二十五年驾崩,铁木耳年二十岁已登基,称为成宗皇帝,立刘燕珠为王宫皇后。少年帝后,十分相得。刘捷国丈加俸米一千石。那次子刘奎璧年方十六岁,此时刘捷夫妻年方四十七岁,又有第四女刘燕五年方十五岁,乃卖吴氏所生,吴氏早故,刘捷即嘱乳娘江三嫂照顾。三年前,顾氏见京中还有五妾,故于数年前带奎璧、燕玉、江三嫂母子回家。刘奎璧人物俊雅,弓马武艺俱精,最是好色,嫖娼宴饮。 当下顾宏业回复妹子,着外甥来日自往孟府,比箭定婚。刘奎璧闻言不乐曰:“皇甫少华与外甥弓马武艺虽分甲乙,此番此箭却不稳当。”顾宏业曰:“此乃凭天主婚,中就成,不中便罢,有何妨碍?两边媒人,俱不必往,只你们二少自往,不可失约的。”顾太郡即曰:“哥哥放心,我就催他前去。”原来刘奎璧因探得孟小姐才貌双全,今闻与皇甫少华比箭,又恐不中失脸,心实忧虑,只好听天而已。顾宏业回家不表。 且说苏映雪平日自料孟小姐为人宽厚,若出嫁不忍分离,必使他同嫁一夫。是日,孟士元约定两家比箭,即入内对夫人说明,“来日必往后园比箭,尔等女流,可在春明楼观看二人, 便知优劣。”韩氏姑媳称是。此时苏映雪闻言,忙回幽芳阁来见孟小姐,小姐正在房申,忙起身迎接坐下。孟小姐间曰:“姊姊何事如此欢容?”映雪曰:“特来与姐姐报喜。”孟小姐曰:“奴有何喜可报?”苏映雪细说求亲并方氏设计比箭定婚等情。孟小姐闻言不悦曰:“爹爹好得差错,两下比箭,一得必有一失,此事如何使得?”苏映雪曰:“此举乃方夫人主意,今已约定,二媒已去,谅亦无妨。” 且说次早皇甫敬催促儿子速换戎装,嘱其三箭齐中,为父方有脸面。少华打扮停当,领命上马,方出东门,恰遇刘奎璧从南门外拍马前来,两人就在马上欠身打躬停住。皇甫少华谢罪曰:“尔我契交,今被媒人所迫,同往比箭,实为有傀。”刘奎璧摇头曰:“弟亦被母舅强迫,不得不来,心中实为愧赦。但尔我契友,还有一言,古云姻缘天注定,今番比箭,得者亦不必喜,失者亦不必怨,方不有伤交情。”皇甫少华喜曰:“弟正有此心,不料兄长所见相同,真不负平生交情。”两人并各同行。刘奎璧留心把少华一看,头戴束发紫金盔,身穿青罗锦袍,腰悬羊脂白玉带,面白唇红,丰姿灼烁,骑着五花马,果然人似神仙马似龙;手执一支珊瑚马头鞭,后随四名家将,带着弓箭刀剑等物。刘奎璧暗叹:“天既生渝,何生亮,教我焉能取胜厂二人一路言谈,早到孟府前,勒马候报。 家人孟宁报迸大堂,来见孟士元襄曰:“启上大老爷,刘家、皇甫家两位爵主俱到。”孟士元即令孟嘉龄出去迎接。两爵主来到二门下马,孟嘉龄公服向前打拱曰:“小弟不知二位世兄光临,有失远迎。”两公子答应日广弟等乃是庸夫,多蒙世兄出接,何以克当。”孟嘉龄曰:“家君在后堂养候,二位世兄请进相会。”二位公子进入后庭,早见盂士元公服纱帽,降阶迎接。二位公子忙上前曰:“小侄等有何才能,敢劳年伯迎接。”即欲下拜。孟士元向前扶住曰“二位贤侄光临,何必行此大礼。”四人上堂,就让孟士元先辈坐在上面,二位公子与孟嘉龄两旁坐下。家人献茶毕,孟士元曰:“愚父子俱系寒儒,得领二位神箭妙技,何幸如之。”二公子曰:“小侄等初次学箭,焉敢戏侮于大人。前日承蒙老年伯呼唤,不得不来献丑,乞恕唐突之罪。”孟士元曰:“正欲领二位高手,何必过谦,但已备下一壶水酒,少助威风,方好请教。”即令家人呈上酒席。刘奎璧寻思,未曾射箭,满腹疑虑,不若射箭后吃得自在。乃曰:“小侄奉命射箭,箭还未射,怎好领赐。理当先射箭,后方领情。”皇甫少华乃曰:“正是,我等当先公而后私。”孟士元曰:“二位贤侄如此谦恭,老夫只得领命。待我先到后园安顿,然后来请。”说罢,吩咐儿子陪伴,自己进内对夫人曰:“贤妻且往后园春明楼,观看两位少年比箭。”就着一个书童同夫人前去,指明二位公子,待夫人选择。随入花园,令家人丈弓钉钱并悬好红袍。 韩夫人着女婢往请方氏到春明楼看比箭,女婢领命,来见方氏日。”老夫人令请夫人往春明楼,看二位公子比箭。”方氏与孟小姐、苏映雪甚是情投,即步到幽芳阁,恰遇苏映雪五和孟小姐闲谈,一齐迎接。孟小姐曰:“嫂嫂请坐。”方氏笑曰:“只因婆婆令人唤妥到春明楼,看刘家和皇甫家比箭定亲,此乃姑娘终身大事,特邀姑娘同往观看。”孟小姐闻言,满面红赤,暗思嫂嫂好颠倒,为了我姻缘,教我想好观看。苏映雪亦寻思,我与小姐必定同一夫,我当往观方稳,免得疑哗b。遂笑曰:“小姐既不便往,奴眼力颇精,待我代往一观,断不有误。”方氏亦笑曰:“就委曲苏家姊姊同往,不差。”遂携苏映雪下楼,同到花园上楼来,门前挂下珠帘,就同韩夫人坐在帘内。那小厨曰:“少停那穿红的就是刘公子,穿青的就是皇甫公子。”众婢俱在帘外,倚着栏杆观看。 且说孟士元安顿停当,就着家人往请两位公子进来。家人来到后堂,对孟嘉龄曰:“老爷着相公请二位爵主进内。”孟公子站起身,请二位公子曰:“请二位世兄到小园少叙。”二人起身,同随孟公子进入花园,从春明楼经过,见女婢众多,知必家眷在内,选择才貌,遂从容而过。 且说小撕在楼上已对夫人说知二位公子面貌,这苏映雪为着自己姻缘,更是留心细看,密对方氏曰:“好笑老爷,前日说二豪杰才貌彷佛,依要看来,实乃是天渊之隔。刘公子虽是膀阔腰细,面白唇红,终是庸夫气械,那皇甫公子两颧高插,面如银盆,乃是大富贵相,小姐配合,真是一对佳偶。”方氏笑曰:“苏家姑娘真好眼力,与要一般见识。”苏大娘笑曰:“不要多言。”原来苏大娘自进孟家年余,孟士元夫妻卫其为人正道,就托其掌管家事,奴婢任从管辖,孟士元夫妻以宾礼待其母女。 且说刘公子、皇甫公子来到,孟士元接入亭上,二公子各挂上弓箭宝剑。刘奎璧见皇甫少华形容如样童帝君,丰彩翩翩,自叹天既生渝,何生亮。孟士元笑对公子曰:“就请两位贤侄见教神箭。。刘奎璧向皇甫少华曰:“令尊是吾父母官,理当年兄先射。”皇甫少华欠身曰:“兄言差矣。令尊乃是国丈,又是勋爵,况且竿长,弟又年轻,自然兄长先射,何得推辞。”奎璧寻思,我父亲国丈,就先射,免得疑虑。即答曰:“既如此,愚兄从命偕先了。”即欲下亭。孟士元拦住曰:“待老夫先敬三杯酒作彩,然后用功。”家人进上壶酌,孟士元斟了一杯酒奉送过来,刘奎璧接来一饮而尽,连饮三杯酒下亭,就向飞鱼袋内取过金鹊,左手拿弓,右手就向走兽壶申抽起雁翻箭,架上弓弦,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何那悬袍的杨柳树大枝上,喝声“着!“即射得点鼓叮挡,众皆喝采,一支箭正中在那悬袍的杨柳大枝上。 且说那苏映雪见刘奎璧先射,暗祝皇天庇佑,刘奎璧之箭皆空,皇甫少华三箭齐申,方不误终身。得见刘奎璧初箭便中,苏映雪暗吃了一惊,随站起身来,在帘前细看。当下奎璧见初箭先申,小申便安稳了七分;再取第二箭,照定古钱孔内射来。果然箭不虚发,贯茬钱孔内,插在树上。家人拔起,送上前来裹曰:“刘爵主果然神箭。”这奎璧见二箭俱中,暗喜这第三支放心必中。 且说苏映雪见刘奎璧第二支又中,心中着急,再中一支,岂不误了小姐与我终身大事!一时情急,顾不得内外,遂出了帘外,立着观望。这刘奎璧五伸手抽出第三支箭,忽见苏映雪出来,生得杏脸桃腮,有如瑞彩朝霞,星眼含俏,恰似杨柳摇风,自思此必孟小姐,见我二箭俱中,忍不住我的才貌,故出帘外细看我的容貌,心中好不快活。箭才挂上弦,一时失放出来,到半途即便坠地,气得面上失色。又恐孟士元父子耻笑他无力,箭只到半道,即向孟士元谢罪曰:“小侄无能,致使第三箭失手,误坠半道,实为有愧。”孟士元安慰曰:“先前二箭,足见贤侄才能,第三箭若非失手,定是全中。”孟嘉龄对皇甫少华曰:“今当请兄妙技。”原来皇甫少华亦见苏映雪美貌,料必亲眷之女,若是孟小姐,必无亲来看箭之理,故心中无邪念。及孟嘉龄催促,遂站起身来,曰:“小弟只得献丑。”孟士元曰:“贤侄自然百发百中。”即敬了三杯酒。跳下亭来站定,拈弓取箭,只见弓开如满月,箭离如流星,一箭正插在悬袍的杨柳枝上,点鼓连声,苏映雪心中好不欢喜。少华又放第二箭,正贯在古钱孔内。果是再世良缘,第三箭不偏不斜,射断了缚袍的带,红袍坠在地下。两边家人连声喝采:“果然好神箭!“刘奎璧暗恨,方才若莫失手,岂不射落红袍?今把一段良缘送与他人,实堪自恨。即辞别曰:“小侄一箭落空,甚为抱怨,就此告别。。孟士元询前扯住曰:“此乃小女薄福,不能消受,贤侄故一箭失手。但姻缘是天数,贤侄难得到舍,略饮几杯回府末迟。”此时少华已到树下拾起红袍回来,急扯住曰:“兄与弟本领不分上下。方才那第三箭若不是失手,早射下红袍来。今当畅饮,怎好匆匆分别。”孟嘉龄亦来留住。刘奎璧见众人苦留,只得应允,一齐卸下弓箭宝剑,交付家人。孟士元父子请了二位公子往后堂,皇甫少华忙移一把交椅,放在堂中,对孟士元曰:“高坐受小婿一拜。”孟士元曰:“小女配贤侄,已为过望,何必拜见。”少华曰:“人伦大礼,焉敢不拜。”刘奎璧心中不悦,寻思他翁婿正在亲热,我在此冷落何益?即下阶令家将带马前来,亦不辞别,跨上马,即欲起身。孟士元父子向前扯住答头曰:“正要饮酒,如何回去严皇甫少华亦挽留曰:“兄莫非见怪,故即回府严刘奎璧怒容答曰:“兄姻缘已定,弟在无益。”说罢,勒马从中门而去,连头亦不回。孟嘉龄心中不悦。亦就不送,曰:“射箭不中,不恨自己功夫不精;反这等骄傲,岂不可笑I“少华曰:“刘爵主经常与我比箭,原来是不分甲乙,方才第三箭实是失手,怪不得他发恼。”孟嘉龄曰:。如此便是训练不精,故此三箭便有一失,还不自槐,尚敢装腔做势,那个怕他厂孟士元壁眉曰:“虽是不怕,但其父屡侍勋爵,况今皇后与天子少年夫妻,十分相得,刘捷目无大臣。今奎璧抱恨而去,须防他生起风波。贤婿可对令尊说明,须赶早行聘,以绝其凯翻之念,我们亦免优患。”少华、嘉龄俱皆称是,饮至上灯后方别。孟士元令四名家将护送贤婿回府,又嘱少华当早行聘,免生枝节。少华应诺,上马进城回帅府。少华进入后堂,拜见父母。原来少华全中,家将先已报知元帅,夫妻欢喜。当下打发孟府家人回去,拜谢重尚书父子厚情。孟府家人辞别回去。少华换了头巾,满门坐下,细说刘奎璧比箭失手,不辞而去,得孟士元吩咐赶早行聘等情。”孩儿与奎璧好友,见他不悦而去,实是不忍,昨日不与他比箭,实此故耳。这一得一失,甚为不便。”皇甫敬怒曰:“那畜生乃将门之子,只射三箭,便一箭空落,就气死了亦不足借。还敢发怒!“小姐曰:“此乃公侯子弟,今既发恼,怕生枝节,爹爹当早行聘,绝其异念。”元帅称是即写书差人通知秦布政,不表。 且说苏映雪是日见皇甫少华三箭俱中,即便下楼,到后堂屏后偷看,孟士元对少华言语一一知道;回到幽芳阁进房,小姐迎接坐下。映雪笑曰:“小姐恭喜,姻缘凭天主合。”就把二公子比箭,奎璧发怒详细言明。未知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五回 苏映雪梦订良缘 刘奎璧诡托美意 却说苏映雪向孟小姐说出刘奎璧不恨自己无能,反发怒而去,真是可笑。孟小姐闻言,痴呆不语。苏映雪疑问曰:“皇甫公子貌胜刘公子数倍,小姐何故不乐严孟小姐答曰:“既凭天主婚,何嫌美丑。姊姊不知,刘捷乃公侯之家,文仗椒房之贵,刘奎璧既已变面,必生起风波。这段姻缘,必定迎遭。”苏映雪曰:“老爷亦恐刘奎璧生起风波,已约皇甫家赶早行聘,自然无事。”孟小姐曰:“总是奴家薄命,此段姻缘,未知要于何年方成。姊姊你久后方知奴家看破机关。”苏映雪心申不信。至初更后,苏映雪母女同回房中。 按苏映雪母女说起比箭之事,苏映雪曰:“皇甫公子福泽贵相;后必大贵。刘奎璧不守本份,敢与比箭,莫道求婚于小姐,就是女儿亦不愿嫁他。”苏大娘叹曰:“若说起尔的姻缘,令我伤感。我只生尔一身,务要择佳婿方配,但我是个乳娘,纵使尔薄有才貌,哪有好人来结姻缘?若使刘奎璧肯要,亦是我们的造化。”苏映雪自料随孟小姐嫁出,乃答曰:“女儿宁可终身不嫁,断不愿嫁刘奎璧误了终身,苏大娘微笑不答,母女各上牀安寝。 谁知苏映雪与皇甫少华凤有姻缘,自上牀后,翻来复去,不能成眠,专念皇甫少华才貌双全,直至二更后不能卧,自思皇甫少华与我并无于涉,因何只管空想,莫非凤世姻缘,亦未可定。正在沉思,朦胧睡去,梦见身游花园散步,忽见皇甫少华突然作揖曰:“娘子在上,小生有礼了。”苏映雪无处回避,只得含羞回了万福,问曰:“爵主何由到此?”皇甫少华日“小生偶从花园经过,见园门失闭,故此突进。早间见娘子在楼观射,具此花容,心中欢喜,未知与孟小姐何亲?愿闻其详,小生有话相商。”苏映雪细说姓名来历,皇甫少华笑曰:“既娘子姻缘未定,若蒙不弃,待孟小姐亲成,小生愿求娘子为次室,日后与孟氏不分偏正,姊妹相待,若何?”苏映雪闻言,正中心怀,即答曰:“爵主此言差矣。家无大小,纲纪不振,奴家为偏房,已过望矣,何必疑心?”皇甫少华大喜曰:“既蒙娘子许婚,请对月立誓,方不相负。”说罢,即上前来携苏映雪之手。苏映雪怀羞,推脱了手曰:“君可先立誓,妾随后立誓末迟。”皇甫少华向月跪下曰:“信男皇甫少华,多蒙苏氏娘子许配终身,日后我若有负心,死于刀剑之下。”誓毕,向苏映雪曰:“娘子请立誓。”苏映雪向月拎枉下拜曰:“信女苏映雪,幸遇皇甫公子,面订为其偏房,恐异日负心背盟,必定天折。”皇甫少华扶起曰:“但愿嫂子不负初心,何必立此重誓?且喜此间无人。就往阁申成其好事。”言讫,即把左手勾住苏映雪香后,右手来扯住,同往前边阁中。苏映雪正色拒曰:“妾非淫荡之女,因爱公子才貌,故许终身。若赴阳台巫山,须待洞房花烛。”皇甫少华哀求曰:“若是明媒行聘,当须洞谤花烛。我与娘子乃是私约,既少媒灼,又无行聘,若不成就,倘异日娘子变卦,岂不有负痴心。”苏映雪闻言,亦有些拎悯,值终身名节,又难作情。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然孟士元从内奔出核道:“做的好事,我来了。”皇甫少华慌忙放手,径往园外逃走而去。苏映雪急要逃走,只走得数步,不意失足跌倒惊醒,睁眼一看,乃是南柯一梦,壁上灯火尚明。遂披衣起来,自思此梦甚奇,莫非我与皇甫公子有夙缘吗?因何又被孟老爷搅散?这风流阵看来又似无缘。想来想去,转生一念曰:“凡事总有天定,既梦与皇甫少华立誓订定姻缘,今生只守皇甫少华便是,断不改适他人。若不能成就,只愿终身不嫁,方称烈女。”从此以后,立心守住皇甫公子,不表。且说刘奎璧回家向伊母曰:“孩儿若不能夺孟氏为妻,情愿终身不娶。”原来顾太郡为人却颇贤德,只道儿子是一时恨话,笑曰:“难道孟氏才貌盖世,别家就无有才女?何说此恨话。”顾宏业安慰曰:“外甥不须心急,我闻得皇甫敬一女名长华,乃一胎双生的姊弟,不但有貌,而且有才,家事尽是此女掌持,贤淑无比。再过数天,待我往求皇甫敬与尔为。”刘奎璧诈允,一心只想:必与皇甫少华加倍亲切,使其不知防备,绝其性命,孟氏方廿改嫁,那时求亲必成。但今与皇甫少华不睦,怎好仰面去蛉b迎?又转一念曰:“谋大事不种小节,今后当忍气亲近,日后夺了良缘,方显我的利害。”主意已定,并不说起,从此以后,日日来邀皇甫少华往校场驰射比箭。皇甫少华亦借此与他和好,竟坦然不疑。 且说皇甫元帅令日师择定三月初八日行聘,秦布政知会,孟士元父子大喜。到了初八日,元帅各事从厚,备聘金礼物,两家张灯结彩,合府官员俱来庆贺。早饭后,媒人秦布政到府,押了聘礼,音乐喧天,花炮动地,送出城来,满城俱皆称羡。吹打直到孟府,孟士元父子迎接,礼物排满堂上,尽是绸缎珍珠;请秦布政花厅饮酒,送出三百两媒礼。按皇甫敬、孟士元两家俱承祖业富裕,又是珍爱之女,回聘更加丰盛。秦布政押回帅府,备酒请媒人并众官,送出聘金,至晚方散。 且说孟士元夫妻见各礼物丰厚,大喜,令女婢把金珠簪环首饰缎匹送上楼与女儿收藏。女婢送到幽芳阁,交付荣兰,送上楼去。原来荣兰年方十三岁,颜容美丽,却亦裹得一双小脚,诸事聪敏,孟小姐最是爱借。当下恰巧苏映雪在房与小姐谈论古今名士,荣兰真曰:“此各物件,乃皇甫家聘礼,老爷夫人特付于小姐收藏。”苏映雪见珠璧交辉,笑曰:“小姐真好受用。”孟小姐闻言,锁眉叹曰:“未知此婚是今生是来生方能成就,姊姊久后方知妹妹有先见之明。”苏映雪曰:“今既行聘,谅赤难变更,小姐不必过虑。”孟小姐曰:“公侯家做事强横,变幻多端,只好听天而已。”遂把各物收拾不表。且说秦布政回归帅府,元帅请大媒并百官畅饮,至晚散席,送出媒礼三百两。秦承恩好不畅快,得了六百两媒礼。皇甫敬夫妻自各定心,婚姻再无更变了。 到了第三早,只见女婢执帖报曰:“门官来报,有顾宏业拜访,口称有要事面会。”元帅接帖看过,自思顾宏业何事面会,忙穿上公服,来到后堂,吩咐开申门请进。顾宏业大轿直至后堂庭申下轿,元帅降阶迎接曰:“本帅不知老先生光降,有失远迎,乞恕不恭之罪。”顾宏业曰:“轻造帅府,已为不恭,复蒙迎接,负罪良多。。两人相逊上堂,分宾主坐下。茶罢,皇甫敬间曰:“不知老大人下降,有何台渝?”顾宏业日,无事不敢轻造帅府,只因舍甥刘奎璧前与令郎在孟府比箭求亲,不料一箭失手,为此姻缘未就。今闻令爱小姐方貌双全,一时不付,欲求令媛与舍甥结为秦晋之好。若论舍甥,虽不及令郎牙貌,亦算中等人物。伏望老元戎俯赐金请,感激无涯。”皇甫敬寻思,刘奎璧虽有才貌,性贪青楼女色,且举动不端方,怎好许亲?即曰:“多蒙老大人盛情,云及令甥良缘,实为美妙,奈小女福薄,自幼已配,但望老大人恕罪。”顾宏业曰:“未知令爱许于何家,愿闻姓名。”皇甫敬曰:“所许之家乃敝故乡富户,并无出仕,虽说姓名,老先生办不相识,实非推辞,幸勿见怪。”顾宏业知是推托,便不再言,,说些闲话,辞别皇甫敬,上轿而去。皇甫敬退入后衙,自思女儿天贯之相,岂可轻许?遂不在意。 且说顾宏业回至刘府,刘奎璧接入后衙,顾太郡一同坐下。太郡间曰:。劳烦大兄辛苦求亲,未知允否?“顾宏业怒气冲冲曰:“可恨皇甫敬这匹夫,托故推辞,诈言许婚。”便将对答言语说明,“我问他许亲何人,却说不出姓名,真可根广刘奎璧冷笑曰:“母舅不须着恼,试看愚甥自有本领夺这孟氏为妻铲顾太郡闻言笑曰:“我儿专说痴话,难道世上除了孟氏,就无才貌佳人么?何苦与他争夺。待为娘剿寻良缘匹配。”刘奎璧恐母亲抵阻,不再多言,说些阑话,顾宏业回家。刘奎璧回到书房沉思,孟士元乃士礼之家,伊女既受人聘,焉肯改嫁?我必须与皇甫少华日加亲热,使其无疑,然后设计害死皇甫少华,邦时孟氏自当改嫁。我即与父亲求皇后姊姊奏请朝廷,降旨赐婚,或求在朝几位权贵,以势力压他。况我才貌与皇甫少华不相上下,不伯孟士元不从,方显得勋爵的国舅利害。主意定了,次早令家将带了弓箭刀剑,上马进城,到帅府来邀皇甫少华往校场比箭。家将报入后堂,少华王与父母聚谈家务,只见家将执帖禀曰:“刘国舅带了弓箭刀剑,特着公子同往西曹去比箭。”皇甫少华见了名贴,大喜,对父母曰:“刘奎璧前日孟府一箭失手,孩儿甚过意不去,正要与他修好;今他前来,正好同他比武,以修前好,未知双亲意下如何?”元帅喜曰:“此乃吾儿豁达大度,有何不从,可即同往。”少华即上马,着家将带弓箭,一同起身,同刘奎璧到校场。刘奎璧有心谋害,假意小心,和颜悦色,甜言密语。皇甫少华乃是忠义君子,信为好意,比箭练武,直至日午方散。又同到酒楼,相约来早往郊外游猎,又送回府,方辞别回家。次早,又到帅府,请少华出北门外游猎,到日头斜西方回,从此日日不是西曹比箭,就是北郊游猎,少华亦是同往。 皇甫小姐怀疑,一日间,母姊弟又同在后堂闲谈,家人报说相邀西曹比箭,少华即欲起身,长华阻挡曰:“刘公子性好青楼,已是不端之徒;前日孟府比箭,立即变面,正是无量之辈,后又使他母舅前来议亲,爹爹推辞,他必更恨。今一连六日,邀同吾弟练武,恐有奸诈,此等人吾弟不宜亲近,只好口头相交,方保无事。”皇甫少华曰:“他与我本相交之好友,因前失脱孟氏姻缘,一时不悦,今事过气息,故来修好,弟怎好以疑心相待?姊姊不必多疑。”皇甫敬曰:“谅必事后追悔,故来修好;别无他意。孩儿可即同往,不必怀疑。”少华称是,即便同游。从此益无疑心,愈加亲热。 且说刘奎璧同皇甫少华往来亲热,早至初夏四月十五日,已想了一计。早饭后,即写一封书,拜请皇甫少华来日同游昆明池,游船饮酒,同赏江景,幸勿爽约。家将带书上马进城,直到帅府前下马,将马缚在辕门外,自己来见把门家人,把书交付。把门人进内来见皇甫少华,呈上书信。少华接书看过,将书带入后衙,来见父母。未知刘奎璧如何谋害,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六回 奎璧使计害忠良 燕玉订婚放夫婿 却说刘奎璧虽与皇甫少华相交日久,常时只是射箭游猜,从未曾闲游。当下少华持书来见父母,曰:“刘奎璧送书来请孩儿来日往昆明池游船,儿特某双亲定夺。”说罢,将书送上。元帅夫妻看过,皇甫敬谓尹氏曰:“奎璧家住昆明池,今既好意来请,儿当前往,庶不负其厚情。”少华曰:“既是爹爹谕允,儿当领命。”即出后堂,来见刘府家将曰:“尔可把我的回帖带回,多多拜上尔家爵主,来日准定前往。”下书人曰:“我家爵主吩咐,恳求公子明日早临。”少华应允。下书人带了名帖,上马赶回刘府,来见奎璧,呈上回帖,禀明前事。奎璧喜从天降,这畜生死日临头,来日请两个绝美妓,把畜生灌醉,留在家中花园书房安寝,侯其睡熟,把柴草塞住房门,放起火来,只不过烧毁凡间房屋,说是他醉后失火,自己尸首烧毁,皇甫敬亦无言可说,方消我的怨气,又可娶孟氏为妻。主意已定,即令家将来早雇一只小船,先请两个名妓待侯。到次早,家将备办大小酒席,并引两个名妓下船,又令一名家将步行,往请皇甫少华前来,一个在南城下引迹。自暗嘱二妓女要殷懃劝皇甫公子畅饮,自有重赏。且说皇甫少华赶早吃了早饭,换了衣服,家人报刘爵主差人带帖来催,自己即上前辞别父母姊姊。尹夫人嘱曰:“儿当早回,免为娘盼望。”元帅曰:“刘家正佳昆明池,今晚必留我儿在家安歇,未必就回。”少华曰:“他虽苦留,儿必要回府。”元帅曰:“若是苦留,孩儿就在那瑞安歇,不可苦辞,以拂其情意。”少华带了二名家将来到南城下,早有刘府家将上前迎接,来到昆明池,刘奎璧早在岸上迎接。二人携手到池边,二妓女奔出船头迎接,伸手扶搭二人上船。少华乃是王人君子,问曰:“弟以兄游船谈心,何必二女相陪严奎璧笑曰:“若只饮酒,恐人笑说梆俗,如此方谓钦酒赏花。此二女乃本城花魁,特请来以供畅饮。”二人见礼坐下,吃茶笑谈。梢公开船游漾。推开两边船窗,见四面燎然,日暖风和。家人迸上酒席,二女殷懃敬酒。皇甫少华寻思,多此两女在舟,惹闲人议论,反加不乐,连酒赤不甚饮。奎璧极力相敬。日方过午,少华就要辞回,奈奎璧谦恭苦留,少华却不过情面,直饮至日头斜西,方才辞别。奎璧令家将打发二女回去,一面苦留少华:“难得贤兄到此,酒末半酣,小园花草颇有可观,今晚可到小园畅叙,以续金谷契交。”皇甫少华辞曰:“这个断难从命。弟若再留饮,恐双亲悬望,乞兄原谅,就此告别。”奎璧携住笑曰:“此却不然,尊堂已知兄到此,若见兄不归,定知是弟留住。今兄若回,尊堂必鄙弟铿吝;且尔我相交数年,只得一游,况在寒舍,今晚正好长宵达旦,畅叙幽情,幸勿推辞。”少华见其认真好意,反有恋恋不舍之情,答曰:“蒙兄雅意,但恐有贪腹之讥。”奎璧见允,大喜曰:“如此方为夙昔至交。”遂引少华同入后门。按这花园极大,亭台楼阁,华丽夺目,遍栽花草,真是言之不尽,观之有余。游玩一番,少华喷喷胁羡。奎璧曰:“小园鄙俗,惟有小春庭一处将就可观,今夜住彼处谈心。”少华曰:“极好。”同进小春庭,二人坐下,说些兵书。不多时,呈上筵席,少华辞曰:“方才饮罢,何又再设。”奎璧笑曰:“草草不恭,聊表微意,何必赘及。”二人重复入席,曹信,吴祥在旁服侍。 饮了数巡,已是初更时候,不料顾太郡之母钱氏太夫人是夜病故。钱氏太夫人年近八旬,一向卧病在牀,是晚痰塞身亡。顾宏业使人来报信,太郡闻知母亡,悲伤不已,忙收拾衣服,急着女婢快请公子前来,与我同往奔丧。女婢来见奎璧曰:“太郡有二事,请爵主前去相商。”奎璧对少华曰:“仁兄请饮,待见家母,再来请教。”少华曰:“兄自请便。”奎璧令家人小心服侍公子,自己奔进母房,只见妹子燕玉同乳母江三嫂亦在房中收拾,衣服。太郡谓奎璧曰:“方才尔母舅使人飞报尔外祖母痰塞而亡,尔快换衣服,与我前往奔丧,不要迟延。”刘奎璧吃一惊,今晚正要结果了少华性命,不料如此凑巧。遂答曰:“孩儿与母亲同往,家中无人照管,如何去得。”太郡曰:“里面事情着尔妹同江三嫂照顾,后花园自有江进喜料理;外面事务原有人役掌管,我与尔不过数日便回,“尔快同起身。”刘奎璧应允退出,自思今夜放火之事,须托江进喜举行,且此人刚直,必定尽心,亦无泄漏之虑,便着家人唤进喜前来。原来进喜是江三嫂之子,年已十六岁,父亲早亡,自幼随母在刘府抚养,现今长成,身材魁梧,臂力极大,为人正直慷慨,太郡母子收他为心腹。当下闻唤,来见奎璧曰:“爵主呼唤何事?“奎璧四顾见无人,对迸喜目:“可恨皇甫少华夺了孟小姐良缘,我故设计请他游江,留宿小春庭,俟候夜间,放火烧死他主仆,好与孟氏结合,以消怨气。不料母亲要与我同往外祖母家奔丧,只得托尔。可俟他主仆酣睡,尔可密取干柴干草,放起火来,将他主仆并几座厅房烧毁,来日指称是他主仆酒醉,失火烧了我的房屋,使他父亲不敢异言。我日后姻缘成就,自当重赏。”进喜闻言暗惊,我昨夜三更梦见一位老人对我言曰:“江进喜,尔一貌堂堂,切不可害人性命,异日享福不小,若不听吾言,害人性命,上天必定谴贡,定有恶报。”醒来,我思想一日,并无嫌隙,那有害人之理。今若作此事,岂不枉害三人性命,看来明是神明指点,切不可做此害人之事。乃答曰:“别事小的无不尽心去做,惟此事小的不敢领命。皇甫敬乃是本处父母官,又有执掌先斩后奏曲重权,若烧死伊子,怎肯饶我性命?小的难免一死,“此事断然不敢做的。”奎璧曰:“尔错了,吾父乃堂堂国丈,势力滔天,皇甫敬不过一边关守将,怎敢惹我?况我好意请酒留宿,他儿子不小心失火烧了我的屋子,他若有甚言,俺自出头抵挡,不千尔之事,你只管放心行事。事成之后,府中女婢选一个绝色赏尔为妻。”进喜只得应承曰:“既如此吩咐,小的自当尽心行事!小的非好色之徒,要甚么妻子。”奎璧喜曰:“既不要妻子,我就赏尔一个美差。”说罢,即到书房,收拾停当,“再到小春庭辞别,与皇甫少华坐下,说明丧事,因此失陪,望兄勿罪。少华曰:“既兄有事,小弟回舍,免使双亲悬望。”奎璧曰:“如今城门已闲,怎说回去。”少华曰:“城门虽闭,弟就叫开,却是容易。”奎璧苦留曰:“弟岂不知兄可把城门叫开,然此时回去,约近三更方能到府,令尊岂不怪弟有失主人之谊。况弟与兄交处数年,只有今夜留宿一次,亦算三生有幸。弟不幸遇有丧事,兄当暂宿一夜,方见交情。日后弟亦好见令尊老伯情面,万望见谅。”少华乃诚实人,见奎璧殷懃相留,又难坚辞,只得答曰:“主人不在,弟若独住,岂不被人取笑贪腹?”奎壁大喜曰:“惟是独住,方见夙昔至交。”遂吩咐家童,小心苦劝畅饮,又对少华曰:“弟立要同家母奔丧,兄切不可私回,使弟失望。”少华曰:“承兄雅爱,弟想好回去,兄可放心前往奔丧。”奎璧曰:“弟来日绝早便来与兄相会,断不失约。”少华称谢。奎璧退出外面,密嘱进喜曰:“若烧死少华,可到顾家通知。”进喜称是。奎璧来到前面,家将已押各物起身,太郡叮嘱女儿并江三嫂:“里面诸事,尔二人小心照管。”众各领命。太郡上了小轿,奎壁上马跟随而去。且说燕玉小姐同江三嫂并小婢飞鸯回归晓云阁,原来燕玉与江三嫂同住晓云阁。按燕玉小姐容貌却亦秀美,自幼亦曾读书,虽其母不甚相爱,亦能深知礼义,自思女流就能吟诗作文,亦是无益,宁可勤习女工;父母素不溺爱,日后必许寒素之家,办可以针指度日,却是好事。那个婢飞鸯,极能趋媚,素知太郡不爱次女,若遇燕玉与江三嫂说着家庭之事,他就向太郡面前献媚,搬嘴弄舌,小姐最是怕他。当下小姐见飞鸯侍立旁边,小姐曰:“飞鸯何不去睡。”飞茸曰:“小姐末睡,婢子何敢先憾。”小姐曰:“太郡不在,我与江三嫂照应家庭,须待更深方睡。尔不必伺候,可自去安寝罢。”飞鸯大喜,回到自房安寝。燕玉对江三嫂曰:“奴自午间有一事要对尔说,因飞鸯贱婢寸步不离左右,故不敢说,今当说明。午牌时候,我隐几而卧,忽然梦见一少年妇人,对我说曰:“我乃尔母吴惠娘,恨我短寿,不能养尔长大;今幸尔已长成,但太郡母子不以尔为念,尔姻缘未定,我在九泉亦不放心。特来报尔,今晚有一大贵人在小春庭宿歇,与你乃夙世良缘,尔兄欲放火烧死他,你可同江三嫂去见此贵人,将你许他为要,设计放他回家,不可害羞。你若得配此人,非但终身富贵,且日后亦可救得满门性命,不可错过。』我要问贵人姓名,他将我推醒,岂不奇怪。”江三嫂曰:“此乃尔念母,故有此梦,何足为凭。”小姐曰:“生我不数月,母病故,尚不识母面,何曾念及,此梦必有缘故。”江三嫂曰:。若果尔母托梦,尔可把面貌衣服说来,我便知真假。”小姐曰:“那妇人清瘦身材,年约二十二三岁,瓜子面,洁白无暇。”江三嫂闻言大惊日,如此说来,果是尔母托梦了。待我往问小儿,看小春庭可有人借宿。”说罢,下楼而去。原来进喜最是纯孝,寻思得此异梦,今公子要我害人,当间母亲主张为是,遂进内来。到路口,五遇着江三嫂,母子相遇,进喜曰:“儿有一事不决,欲问母亲主张。”江三嫂曰:“尔有何事,可即说明。”进喜先说昨夜得梦,后说爵主嘱托放火烧死皇甫少华,好得夺亲,“孩儿故狐疑不决,特请母亲定夺。”江三嫂闻言,心知小姐姻缘有在。进喜又曰:“人命关天,一时断送三条性命,岂无报应?况皇甫元帅乃本境父母官,花园又是孩儿掌管,若烧死他公子,必然拿我拷问。他现掌先斩后奏重权,尔我母子岂不断送性命?”三嫂曰:“今可将计就计,放了皇甫公子逃走,日后必有重谢。我今对你说明,”就把小姐午间得梦言语讲明,“看来小姐该配皇甫公子,据小姐生母托梦,说是大贵人。日后皇甫公子必定大贵,尔我终身却亦有靠,当想一奇计救出为妙。”进喜惊讶曰:“既小姐办有异梦,待孩儿设计救他。”进喜忽然计上心来,谓母曰:“孩儿有一计,待儿子前去把跟随二家将请出来饮酒,里面只剩皇甫公子一人在小春庭;母亲可同小姐前去订亲,然后放他从后花园门逃出,嘱他回去,只说是鬼神扶出,放在旷野。我随后把小春庭一一片房屋烧毁,就可瞄过爵主,岂不是好。”江三嫂大喜曰:“我儿果然神算,可速行事,并速莱报我知道,好引小姐前去订婚。”进喜称是退出。 江三嫂回阁对小姐曰:“令堂阴魂有灵。”就将进喜言语说明,“闻得家将传说,皇甫公子人材出众,武艺超群,后必大贵。”小姐惊曰:“家兄如此恶毒,一时欲害三人性命,上天岂无报应?”未知江三嫂为小姐如何作事,江迸喜怎样瞒过那刘奎璧情节,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七回 后花园少华逃生 小春庭进喜放火 却说江进喜入小春庭,见皇甫少华呆坐,亦不饮酒,二家将侍立一边。进喜向前笑对二家将曰:“难得二位跟随公子到舍,小的特备薄酒在外,请二位同往小酌。”二家将曰:“方才船上却已饱餐,今要侍候我家公子,多蒙厚意,不必费心。”进喜曰:“不然,尔公子与我公子相好,尔我下人亦当相交,方显上下交情。异日我若随公子到尔府上,尔可请我。若不领情,便是在家不识人,出门人不识,二位幸勿推辞!“曹信、吴祥只是推辞。少华寻思:他们下人,岂无相交?即对二家将曰:“他如此好意,尔等便去同饮。”二家将曰,“小的服侍公子,怎敢远离。”少华自思,我若往睡,他们就好畅饮,乃曰:“我本要回衙,奈刘爵主苦留,今刘爵主不在,我独自无聊,就要安寝。尔等可去畅饮,若回来,各自寻睡,不须来惊我的睡眠。”说罢,便进书房,随手掩上房门。进喜大悦,对二家将曰:“公子已睡,我们五好放心乐饮。”就一同把残席搬出,叫三四个好酒的家将,说:“列位哥哥,替我料理酒菜残席,同陪这两位哥尽醉方休。”又在身上解下六百文铜钱,放在桌上曰:“今夜深了,太郡、爵主俱不在房,不便开酒席取菜,烦那一位哥哥往外边买一瓮好酒欢饮。”众家将齐声曰:“我们自己料理,尔当坐下同饮。”进喜曰:“太郡等不在,我耍早往花园照应,烦列位相陪。”又对曹信、吴祥曰:“小弟身有公事,失陪,望二位恕罪。须要尽欢,方为感激。”二家将谢曰:“多蒙过费,感激不尽,兄自请便。”进喜即进内去了。众家将对二位家将曰:“江家哥哥名唤进喜,他母亲就是我家二小姐的乳母。他虽年轻,“为是诚实慷慨,太郡甚楚敬重,用他掌管花园。”二家将称是。 按下众人饮酒,且说进喜回见母亲曰:“二家将已调出饮酒,母亲可请小姐前去订亲,嘱公子从后门逃走,孩儿自往南角门提防众人进来。皇甫公子现今独在书房闷坐。”江三嫂曰:“待我就往行事,尔可阻住南角门。”迸喜称是退出。 且说江三嫂奔上晓云阁,对小姐说明前事:“小姐可同我到小春庭去见皇甫公子,订定良缘。”刘燕玉不从曰:“姻缘大事,闺女自陈,有伤风化,到底不便前去。”江三嫂叹曰:“太郡、国文、公子,俱不把尔姻缘为要,尔当权从,方不误终身;尔今梦奉生母之命,况有我同往,又非孤男单女,有何嫌疑?小姐休要怀羞。”此时小姐只得听从。江三嫂引小姐出房,小姐恐飞鸯知道不便,即把飞鸯离门扣上,然后随三嫂下楼,直到小春庭内。 再说皇甫少华坐在房中,心想父母悬望,若然私归,又多不便;忽帘外有灯光一晃,看见是妇人形状,即高声曰:“尔家公子不在,女流不可进来。”江三嫂揭开珠帘叫曰:“二小姐请进来。”小姐来到门前,不敢进内,三嫂强携进内曰:“有老身在此何妨?“小姐进房,满面娇羞;倚在桌旁,垂头不语。少华寻思,必是为着邪事,立即起身间曰:“古云:『男女有别。』小生前来寄信,二位何人,到此何干?”三嫂曰:“此位乃国丈次女,奎璧公子之妹,名燕玉,今年十五岁。我名江三嫂,进喜乃小儿。”就将午间小姐梦见生母嘱托良缘,特来与公子订约终身,并救公子逃走等情说了。少华疑问曰:“小生何事,劳烦二位来救?“江三嫂就把刘公子令进喜侯你睡熟,把草塞住房门,放火谋害公子,好夺孟小姐良缘说了。皇甫少华寻思,岂有姻缘不遂、放火谋害之理?莫非燕玉捏此相救情意,好得定亲,亦未可知。乃向小姐作揖曰:“原来却是皇姨,小生失敬。请小姐少坐,小生有话相告,小姐只得答了万福。三嫂移一椅,强扯小姐坐下,少华亦即坐下曰:“小生曾经聘孟氏,故触犯令兄,怎敢复与小姐订亲,此事不能从命,小姐曰:“奴因生母托梦,故不避嫌疑到此。孟小姐已经聘定,奴愿作偏房。”少华曰:“小姐差了主意,令姊已为五宫皇后,国丈怎肯把小姐与我作偏房?且令兄既欲害我,怎肯与我结亲?小姐当自三思,免胎后悔。”小姐叹曰:“奴家命苦,慈母早丧无依,因生母托梦嘱咐,故不避羞耻,自订良缘。倘有意外之虑,亦是薄命所招,生母所误,愿独守空房,誓不失节。”言讫,“指着灯火跪下曰:“信女刘燕玉,今奉先母梦令,愿作皇甫少华偏房,日后若有异心负约,死于刀剑之下广三嫂扶起,对少华曰:“家小姐已托重誓,愿公子异日不负小姐终身,今当求一物以为表记,皇甫少华曰:“人非草木,宁不知情?俺少华若负刘小姐姻缘,死于乱箭之申,鬼神为证l“誓毕,即对江三嫂曰:“今日仓促之间,无甚缘物为记。”江三嫂见少华手执一把百苏扇,就把扇取来,交燕玉曰:“就以此扇作表记,又见小姐手带一幅白绫罗帕,即取来交与少华曰:“香帕白扇将换,若见此帕,如见小姐一般。”少华把罗帕藏在身上,只见进喜来催曰:“南角门我已闭上,无人进来,但今己二更后,就请公子速从后门逃走。”少华与三人一同出到厅上,对进喜曰:“我走容易,来日岂不累你母子受责?”江三嫂母子曰:“公子回去,说是睡在书房内,梦中见一甲神推醒曰:“尔火已烧身,特来救你。『尔开眼一看,满房是火,那神将尔拦腰抱起,丢在荒郊野地,方保得性命。若说真情,我母子性命必定难保。”少华曰:“果然妙计,但我那两名家将可叫与我一词回衙。”进喜曰:“若带家将回去,必漏泄真情,况他在外边饮酒,来早自然回府。”少华称是,即谢进喜母子曰:“多承尔母子盛情,救我性命。日后誓当重报。”三嫂母子曰:“救人性命,理所当然,何必言谢。但回府切勿说我母子放走,要紧!“说罢,一同来到后花园门,少华方知花园果是宽大。进喜开了花园,少华回头对燕玉曰:“今番姻缘,乃是私约,万勿认真。倘尔父母主婚,尔须从别嫁,切不可守我姻缘,误尔终身大事。”燕玉曰:“奴虽庸愚,亦晓得妇人守一而终。”少华曰:“小姐错了主意,若尔父母主婚,尔怎好说出私约之言?须顺从为是。”燕玉曰:“万一不幸,若有意外之变,奴惟有一死而已。”三嫂母子催促曰:“夜已深了,公子作速起身。”少华谓三嫂曰:“小姐年轻执性,日后国丈夫妻若替小姐定亲,尔当劝其改适。”三嫂曰:“此乃老身份内之事,公子不须挂意,但日后休忘小姐美情。”少华称是,即出后门而去。进喜上好后门,三嫂嘱儿子小心行事,休要自误。遂点小灯,引小姐同回晓云阁,把飞莒的门扣开了,方同归房申各自安寝。 且说少华出了后门,自思不识往南门路径,义无处寄宿,又疑奎璧岂有谋害之事,思必燕玉谣言,便于订亲。此时二更后无月,尚有星光,行有一里之路,忽闻得旁边叫曰:“来者莫非皇甫公子么?”少华吃了一惊,即近前一见,是二个小沙弥,年约十四岁,生的眉清目秀。乃作揖曰:“小师父莫非是活佛降世,怎知小生姓名?”那小沙弥忙垂手立在一边,曰:“公子休要错方才我师父静坐,忽叫我到此,说有一位皇甫公子,尔可请来,有话相商。我故一叫,不料果是公子,请迸寺奉茶。”少华大喜,谅必是异人,乃问曰:“令师宝剎在于何处?劳烦引路。”小沙弥日,家师法号清修长老,就在前面元觉寺,待小僧引路。”少华跟着,随来个寺。小沙弥曰:“公子少待,容小僧通报。”少华应允。小沙弥进去,停一回出来曰:“家师有请。”少华随转到方丈,见上面坐着一位老僧。小沙弥曰:“上面就是家师。”只见老僧离位迎接曰:“恭喜贵人幸脱火灾,因祸得福,反得良缘。老僧失接,幸乞恕罪。”少华辩曰:“弟子并无火灾,亦无甚良缘。”长老笑曰:“便是过往未来之事,老僧却亦略知,何况此事乎?但难得公子到此,亦是有缘,且坐下少停,看刘府火起,方知皇姨所言不谬。”少华见其心事周道,更觉骇然,欲请老师高坐。清修长老辞曰:“公子乃是大贵之人,老僧宾主已为过份。”少华只得宾主坐下。小沙弥献茶毕,“清修曰:“刘小姐与公子,乃是夙世姻缘,终必成就,公子不必多虑。”少华自料难瞒,答曰:“非是小生隐瞒,只因男女私约,不敢千读圣僧,望乞恕罪。”清修曰:“说哪里话,但公子还有三年大难,家破人散,骨肉分离,此亦数之所定,到那时公子不必忧惮,只好听天由命。那时立心忠孝,自有皇天庇佑,此事回府不可泄漏,恐遭天谴。”少华惊骇曰:“未知会损命否?万乞明言无隐。”清修曰:“公子乃贵人,“虽有灾殃,焉能损命?兰年之后,骨肉完聚,满门极贵。公子且在此下棋看火起。”言罢,即取过棋盘,令小沙弥弄些素饭,来请公子,略表微意。少华谢曰:“多蒙收留,免使迷途之叹,又赐饮食,铭刻五内。弟子下棋未精一二,岂敢班门弄斧。”清修曰:“小僧之薄技,何足挂齿。公子下棋,自是国手,何必过谦。”二人遂即同坐下棋。 且说江进喜独自搬运千柴茅草,堆积于小春庭斤房,把几件玩器珍重收拾,笑曰:“公子着我放火烧死皇甫公子,我却放走仇人,烧了自己房屋,又陪了妹子,正是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然爵主立心恶毒,我若从命,就是助绅为虐了。”此时已三更了,正好下手,就向柴草堆点起火来。事亦凑巧,忽然狂风大作,烟焰冲天,进喜心中大喜,贻d角门走出外边,一路狂叫曰:“不好了,皇甫公子酒醉,酣睡失火,众人快往救火l“此时众人尚在外边饮酒,和曹信、吴祥畅饮,忽然见后花园烟焰迷空,刘府家将大惊曰:“后花园如何失火?”曹信、吴祥骇曰:“我家公子在内安寝,岂不惊坏了,当速往唤醒逃走。”言末毕,只见进喜慌张走来叫曰:“尔家公子在小春庭安寝,不知怎样发起火来,烧得利害。”二家将忙问曰:“我家公子可曾出来否?”进喜曰:“不曾看见。”一面说,一面大叫:“众人快快救火要紧厂众家将忙携挠勾军器前去救火。曹信,吴祥飞奔角门,见小春庭火光冲天,周围犹如火讲一般,无从下手救火。二家将在外大叫曰:“皇甫公子何在?”一片风火必剥之声,并无答应,只得放声哭叫曰:“公子快走!“不多时,汛防官闻得国丈府内失火,忙领十余名军士,各执挠勾赶来,自己乘马,叫进花园门。曹信、吴祥对汛防官曰:“皇甫元帅的公子在内安寝,未知生死若何。望将军作速灭火寻死尸。”汛防官大惊曰:“要救公子!“喝令军士着力。刘家人登时将屋盖尽皆拆下,火就半熄,用锄头翻开栋梁瓦片细看,并无尸骸。汛防官对二家将曰:“内中并无骸骨,谅公子必是惊醒逃走,二位不必悲伤。”二家将只得收痕泪,向刘家取了火把起身,意欲入城通报,奈城门未开,只得伺侯开城门,不表。 且说进喜见火落地,嘱咐家将照管家门,自己要通报太郡知道,遂执了火把,上马向顾家进发。不上三里路,已到顾家,下马缚在外边。顾家因有丧事,多有人出入,府门开着,上着灯火。进喜入内,恰遇太郡母子王在相议丧事,一见进喜迸内,奎璧诈问曰:“尔不在家看守,到此何事?”进喜曰:“只因公子起身后,皇甫公子独自无聊,就在小春庭书房安歇,小的把残席撤出外面,同他跟随的两名家将在外边饮酒。不料皇甫公子酒醉,不知怎样失火,把那一片厅房尽行烧毁,特来禀明。”顾太郡惊曰:“皇甫公子可曾逃走否?”进喜曰:“皇甫公子踪迹亦无,多分死在火内。”太郡闻言,心中不忍,埋怨刘奎璧曰:“尔却多事,我们有事当该请他回去,偏要留他在家,遇着火种,倘皇甫公子有失,伊父岂不见怪?”刘奎璧曰:“只因天晚,故留他歇下,谁知他酒醉失火,把我这屋字尽行烧毁,难道其父倒来讨命不成了母亲何故怕他。” 未知皇甫元帅如何理论,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八回 皇甫敬忿心拷仆 江进喜诡词复主 却说顾太郡曰:“皇甫敬虽不敢与你讨命,但他只有一子,死于非命,我心何忍?来早他必来查问,尔速回去照应。”奎璧曰:“孩儿领命。”主仆上马,一路间进喜怎样起火?进喜曰:“公子去后,皇甫少华呆坐不饮,小的把二仆唤出外面饮酒,皇甫少华方去安寝。至二更后,小的料他熟睡,密把柴草堆塞房门,放起火来。再一会,汛防官办到,带军士前来扑灭。”刘奎璧间曰:“汛防官可曾挖起尸首否?”江进喜曰:“汛防官发掘过,却连尸骨亦无,刘奎璧大惊曰:“一个尸首非同小可,岂一时便能烧的无骸骨?这便是逃走。”进喜曰:“房内房外,周围全是火,若要逃走,除非腾云驾雾,方能逃脱。”正言间,已到府首下马,奎璧先到花园火地观看,后到别座书房。进喜献上小春庭里弦的玩器,奎璧连称能干,心中亦虑皇甫敬来日索命。且说曹信、吴祥在南门等至开城,奔入城来。尹夫人昨曰等到傍晚,不见少华回来,疑惑对丈夫曰:“孩儿为何此时末归严皇甫敬笑曰:“昆明池乃奎璧住宅,今晚定留在家夜饮,焉有放回之理y小姐曰:“爹爹说的不差。”是晚各自安歇。果然父母爱子,无所不至,元帅夫妻因念儿子,睡不安眠。绝早起来,小姐前来请安,尹夫人曰:“孩儿因甚至今末归严小姐曰:“必是午餐后方回。”忽听得外面脚步匆忙进来,但见曹信、吴祥向前跪下,流泪曰:“不好了,我家公子性命难保!“元帅、夫人齐吃一惊,间曰:“快起来,公子为何性命难保铲曹信、吴祥站起,拭了眼泪,细把游江留宿,奔丧失火等事说了一遍,谅来凶多吉少。夫人闻言,五内崩裂,大骂道:“公子被火烧死,尔这两个狗头因何不死?”二家将道:“小的因在外边饮酒,不然亦是断送性命。”皇甫敬亦怒骂曰:“公子在内安寝,尔不伺候,出去饮酒,倒好快活!“二家将曰:“只因有一个姓江的来请饮,小的推辞,公子念他好意,令我们同领他情,小的方敢退出。谁知不须奥,即便火起,非是小的贪嘴误事。”皇甫敬间曰:“刘公子既要奔丧,公子因何不归,却在他家安歇?”二家将曰:“公子苦苦要回,奈刘公子留住,小姐对父母曰:“此刘奎璧痛恨射箭夺婚,害死兄弟报怨,好夺孟氏良缘。不然,那有自己奔丧,却留朋友外客在家住宿?”遂间二家将曰:“那花园未知何人掌管,起火之时有何人救否?”二家将曰:“那花园就是江哥哥执掌的,请酒亦是那姓江的,他年约十六七岁。火起之后,众家将立即扑救,随后汛防官军赶来扑灭。”小姐曰:“官军扑灭,可曾掘出尸骨否?“二家将曰:“连骨骸亦无踪迹。”小姐对父母曰:“惟生死恰是难料,想兄弟面貌举止亦非天折之相,既无骸骨,或是逃走赤未可定。”又问二家将曰:“那姓江的怎样请酒?”二家将就把残席并六百文钱托人买酒陪饮,他自去花园安坐,及火起他即叫人救火等情言明。小姐对父曰:“只此就是破绽,那姓江的既无暇同饮,怎肯把六百文钱便托人买做畅汉亿此乃刘奎璧使他调开随从,侯兄弟酣睡,方好放火,故把自己私钱给家人请我们的家将,他好放火烧。”皇甫敬曰:“女儿说得有理,我今即拿姓江的来敲尔叫甚么姓名,后花园是你掌管么?” 江进喜曰:“小人叫作江进喜,后花园正是小的掌管的。”元帅曰:“昨夜乐发六百钱,托人买酒请我的家将,尔却何必去了?”江迸喜曰:“小的因太郡母子不在家,我就在后花园安寝。”元帅曰:“尔既在后花园安寝,必知我公子失火之故。”江进喜曰:“小的到房熟睡,及闻碗声,方知火起,却不知公子怎样失火。”皇甫元帅厉声曰:“尔既无授同饮,却把自己私钱托人买酒,请我家将;看来明是谓虎离山计策,此火明是尔放的。”江进喜叩头道广相请家将,乃是相敬情义,小人怎敢放火?望元帅详察。”元帅回颧旗牌曰:“与我带江迸喜根究。”旗牌官向前,把江迸喜扯过一边。刘奎璧恐江进喜受刑不过,招出真情,累着自已,拄上前拦住曰:“江进喜平日良善,必无放火,老伯休要屈了好人,不须带回,元帅面上变色曰:“尔既要奔丧,何故把我儿留饮留猜,看来莫不是尔陷害我儿扩刘奎璧分辩曰:“留饮留宿,朋友之常,岂料令公子失火,烧了我一片屋宇。今老伯拿我家仆,好无道理。江进喜决拿不得!“元帅越加疑心,答曰:“尔便好意,我实疑心厂对旗牌曰:“可把江进喜带回就是。”旗牌不由分说,推拥江迸喜起身。江进喜假意大叫:“爵主救我。”官军推拥而去。元帅向刘奎璧拱一拱手日广请了!“就下庭上轿。刘奎璧怎敢违劫,眼巴巴看他起身而去。刘奎璧回房,心恐江进喜难受拷打,招认真情,不表。皇甫敬带进喜回府,入后衙,夫人小姐前来迎问详细。元帅说出前后事情,小姐曰:“既无骸骨,定是逃走,双亲不须过虑。”元帅曰:“若是逃走,因何未回,教我想不怀虑?待我审间江进喜,再作相议。” 元帅升坐后堂,令军士备下刑具,方传江进喜。江进喜上堂跪下,见两边军士带着夹棍脑箍各件严刑,寻思必是虚张声势,好瞒过刘奎璧。便不以为意。元帅唤上前问曰:“本帅看尔年轻,必无放火之事,定是我家仇人指使。尔可将主使之人说出,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方与尔无千涉j若不实说,休怪本帅变脸。”江进喜犹认作诈词,叩头曰:“果是自己失火,那有别人敢来放火。望元帅详察,休要冤屈小人□元帅拍案大怒,喝曰:“我念尔年轻,不忍动刑,不料尔却如此狡猾!再不招认,即上夹棍!“江进喜暗根元帅如此认真,傲官如此无情,谅公子早已回衙,却又向我讨人,真是可恼。即举头曰:“请元帅屏退左右,小的有话告禀。”元帅即令众人远避,不许近前偷听。众皆退出。江进喜回顾无人,走上前间曰:“敢问元帅,果是要讨公子还是诈言?”元帅曰:“我几无有踪迹,自然要讨人。”江进喜大惊曰:“如此说来,公子果未回府了?”元帅见江进喜言语有因,即问曰:“此间并无外人,可即实说,并无漏泄。”江进喜说出刘小姐梦示订亲,自己母子放走等情。”公子昨夜逃走,元帅又要讨人,小的不解。”元帅听了,且惊且喜曰:“若果如此,尔乃我儿救命恩人,本帅还当重谢。但小儿因何此时不归,不知何故?“江迸喜沉吟曰:“公子必有别事耽搁,谅少停便回,元帅无须过虑。”元帅曰:“尔可在此饮酒,待吾儿回来自有商议。”江进喜谢曰:“小的若饮酒回去,刘公子便疑小入释回,不饮酒为妙。”言未毕,把门人报曰:“我家公子回来了,元帅大喜。原来皇甫少华昨晚与清修长名下棋,至二更后,果见刘府火起,方信刘奎璧存心恶毒。直到天明,清修长老请吃了点心,方退辞回来。 当下进入后堂,江进喜向前跪下曰:“公子为何此时才回?“少华双手扶起曰:“义士乃是救命恩人,何须行此厚礼。尔可在此少待,还有话说。”即同元帅退入后衙。夫人母女已在屏风后听的明白,一家俱来间故。少华细说前情,只瞒过清修长老所说三年内家散人逃等情,恐父母忧虑,不敢说出。即对父母曰:“刘小姐订亲,切不可说出,一恐刘奎璧知风,谋害其妹,二恐孟小姐知道,妒忌怒恨。”元帅夫妻曰:“说得是,但江进喜如此慈善,理当厚谢。”即取两锭黄金,每锭五两,父子带出后堂,赏与江进喜,曰:“这十两黄金赏尔,日后若是乏用,可再来取。”江迸喜推辞曰:“小人何敢受此重赏。”元帅曰:“尔救吾儿恩情,理当收纳。但刘府待尔若好便罢,若无好意,尔母子可到我这瑞安身,我还要另眼相待。”江进喜谢曰:“既承吩咐,小的领命了。”遂把金子藏在身边,曰:“小的九岁随母到刘府乳养小姐,至今太郡母子兄妹俱待我母子为心腹。今因我家爵主存心太毒,私纵公子回来,已为不义,怎忍到老爷府中,负刘府恩德?还求元帅、公子只说睡梦之间,神圣救出,抛在荒野,天明访询路径而归;切勿说出真情,连累刘小姐并我母子性命。”元帅公子曰:“这个自然。”即令家将送江进喜出去。元帅退入后衙,唤曹信,吴祥责骂曰:“尔两人贪酒,几误公子性命,我这里用你不着。”曹信,吴祥哀哀叩求收留。少华在旁,观之不忍,禀曰:“实是孩儿着他二人出去饮酒,非他等自专,乞爹爹收留。”元帅曰:“既是孩儿求情,姑宽勿罪;后若再不小心,即便斥逐。”二家将叩头谢罪。且说刘燕玉、江三嫂自闻皇甫敬拿江进喜去后,密议少华不归,莫非别处被人所害;又恐刘奎壁将来知情,小姐性命不保。至早饭时,江三嫂见刘奎璧诈说:“小儿被皇甫元帅拿去,倘受刑不过,胡乱招认,岂不利害?”刘奎璧亦虑江进喜畏刑招认,累着自己,只得诈言曰:“莫说我的家人,就是狗犬,他亦不敢损伤,尽可放心。” 再说江进喜一路回来,心生一计,取蒜姜汁揩在眼内,装得两泪交流而进府内。江三嫂假作惊恐曰:“我儿悲伤,莫非受重刑么?”江进喜哭曰:“吓杀我也!把我锁许久,升坐帅堂,两边如狼似虎,带着夹棍,五要动手,皇甫少华回家,方免受刑。”奎璧惊曰:“皇甫少华怎样回来?”江进喜曰:“他说睡梦间有一位金甲神人,将他抱出火中,抛在荒野,因不知路径,挨至天明,遇一相识旗牌,请他到家吃了点心,借他衣巾鞋袜,雇车回来。又说遍身被钉抓,疼痛难当,皇甫元帅命他内堂将息。”刘奎璧忿恨少华不死,反烧了自己房屋。 未知做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九回 元城侯听子荐贤 皇甫敬忠君报国 却说刘奎璧对江进喜曰:“难为受亏,且进内将息罢。”江进喜领命进内,密对母亲说明此事,江三嫂回到晓云阁报知刘小姐,俱各欢喜。且说孟士元有一家人,名唤孟宁,茬外边闻得皇甫少华在小春庭失火,不知生死,忙进内报知孟士元父子。孟嘉龄知必是刘奎璧谋害,忙入后衙,适遇孟丽君同母韩氏并苏映雪母女谈论家事,一间此信,皆骇然。苏映雪曰:“此必是刘奎璧恨着争婚报怨。”韩氏曰:“贤婿若是有失,女儿终身如何?”孟小姐却亦默然不语。苏映雪曰:“我看皇甫公子非天折之相,大命无妨。”韩氏曰:“刘奎璧既下毒手,贤婿焉有性命?”孟士元曰:“不须着急,待我前往探问便知。”即穿上公服,上轿进城,来到帅府,投帖迸内。元帅即开中门,请进上堂,分宾主坐下。茶毕,孟士元间曰:“闻得令郎何故到刘府过夜,如何失火,今踪迹若何?”元帅即说明游江留宿,奔丧失火,感有神人救出(只不说订亲放脱之事,方才回来等情。”劳烦亲翁屈驾降临,深感厚情。”孟士元曰:“姻缘情份,怎说劳烦?“然放火一事,必刘奎璧所谋,今后必宜察防。”元帅道,“正是。”二人说些慰劳言语,士元方辞别回府,说明前情,满门雀跃。惟苏映雪更加欢喜,忙上阁入房来见小姐,说明备细,“果然不出吾所料。”孟小姐愁忿曰:“今怨已成,刘奎璧定必别生枝节,从此以后多事矣。”苏映雪曰:“皇甫少华既知歹意,定即绝交,谅亦无事。”孟小姐曰:“刘家目今势力焰焰,定不干休,姐姐久后方知,但惟听天而已。”且说皇甫敬是晚对满门议曰:“孩儿虽幸无事,但刘奎璧如此凶恶,来早当上表迸奏陛下雪恨。”公子劝曰::“孩儿从今以后与他绝交,就可无事。若要上表奏主,反累江进喜等,又与刘捷结怨不便。”夫人曰:“冤可解不可结,不必进奏罢!“皇甫敬曰:“如此却是便宜了刘奎璧畜生。”自此绝了进奏念头。 再说刘奎璧是晚寻思:皇甫少华不死,枉烧自己房屋,那有神人救他逃走,谅江进喜做事不密,府中人漏风逃走,亦未可定。又转念,皇甫敬已知是我谋害,必定恨我入骨,倘上表奏我谋害伊子性命,我父不知头脑,却难理会,倒是利害。今当寄书与父亲知道,方好提防,并求父亲作主。寻思先害皇甫敬,好夺孟氏姻事,父亲最溺爱我,必为我作主,何愁姻事不就?遂起来写了家书,次早唤家人俞二吩咐曰:“赏尔纹银三十两,可将此信星夜送迸京,去见老大人,就把书信呈上。老大人若问,可如此回答,我自有赏。”俞二领了家书,收拾包裹,选了一匹快马起程。一路赶紧,犹如流星赶月,非止一日,赶进京城,直至刘侯府前下马,将马缚在一边,即来与把门人见礼坐下,说明备细,把门人进去通知。 按元世祖自庚辰年登基,至上年甲午年驾崩,在位一十五年。群臣立皇孙铁木耳,称为成宗皇帝,改元元贞,刘玉珠为正宫皇后,加封刘捷为国丈,每年加俸米三十斛。时帝二十岁登基,年虽幼,聪明仁慈,敬重老臣,有闻鳏寡孤独,即予辰济。此时乃元贞元年,是日,刘捷同妾闲谈,其中一妻名吴淑娘,乃一门生在杨柳胡衕一千两买来,赠与刘捷为妾。吴淑娘非但容颜秀媚,且又精通律例,写算料事多中,刘捷甚是溺爱。已生下一子,取名刘贵,尚未周岁。刘捷正茬抱幼子谈笑,只见女婢报曰:“启报老爷,云南家中太郡差人前来,有话面禀。”刘捷即将刘贵交与吴淑娘抱着,令叫进那家人。俞二入内叩见毕,国丈间曰:“家中众人可平安否?”俞二曰:“府中俱各平安。二爵主有书请老爷现看。”把书呈上,女婢接交。刘捷拆开看过,跳起身来大叫曰:“罢了罢了,我若不除皇甫敬、孟士元这两个狗官,亦不显我刘捷利害。”对俞二曰:“你可往厨房饱餐安歇。”俞二领命去了。 吴淑娘问曰:“不知书中甚言,如此发恼?”刘捷将书付与吴淑娘曰:“汝自己去看,便知细委。”众妾一齐看过,吴淑娘沉吟一会,笑对刘捷曰:“令郎此书,大半诡词,老爷不必恼。皇甫敬官职怎及得老爷侯爵,满朝富贵尽出刘门,且又百官权势怎及得老爷。孟士元又是尚书,岂不晓得高低?且令郎才貌双全,若果二人俱中三箭,孟氏怎许配皇甫少华?必是令郎三箭有误,皇甫少华三箭不误,令郎贪孟氏容貌,故寄此书,意欲老爷代他出气。若说我家失火、皇甫敬捉人拷打之事,一发可笑。莫说吾门侯府,便是小户人家,皇甫敬办要看官体,岂有儿子平安无事,反诬人烧死、捉人拷打之理呢?此言真不近理,老爷休要被令郎瞒过。”刘捷点头曰:“此言有理,但皇甫敬不该。既知吾儿意爱孟丽君,就不该命儿子比箭,使吾儿失脸,如此就是欺藐本爵。若不弄他家散人亡,吾儿脸面何存,又笑我为父无能么?”吴淑娘曰:“此言极是,但不可泄漏,侯有机会,即便下手。孟士元日后结亲,先置度外。”刘捷曰:“此言正合吾意。”遂修回书与儿子云:“必要弄的皇甫敬灭亡,代儿子出气。”按刘捷为人好高斗气,人若拜他为座主,凡有事他就竭力袒护,务要取胜方愿,故文武官多有拜他为座主。他只贪名取胜,却不比奸臣贪钱。当下存心要谋害皇甫敬,代儿出气,亦是天数。过了数天,忽一日,成宗驾临早朝,刘捷亦在班中,只见午门官奏曰:“启上万岁爷,今有山东巡抚彭如泽、登州镇兵殷耀先告急表章,因辽东番国元帅郭必凯英雄无比,领番兵三万,飘海来寇登州,彭如泽召取山东名将精兵御敌,奈邹必凯英雄难当,叉有军师神武道人邪术利害,官军俱被所败,请旨定夺。”成宗大惊曰:“朕上年着山东巡抚赶造战船,又全省精兵猛将迎敌,不意反被杀败。”就着值日翰林将告急表章朗诵了一遍,内中十分危急,即宣带表官迸朝问曰:“番将有何本领,如此利害严差官奏曰:“番国元帅邬必凯,年约三旬余,生得身高九尺,力大无穷,惯用两柄银锤,骑着一匹浑红马,又有军师神武道人,身高亦有九尺,手执二剑,上阵念动咒语,呼风唤雨,又能化火烧人,许多邪术。我军连败五阵,现在紧急。”帝曰:“似此如之奈何?” 且说刘捷先闻此言,暗想何不荐皇甫敬为将,谅邪术必然厉害,不怕他不败,那时便好害他家眷。主意已定,随出班奏曰:“陛下初登大宝,人心未定,若不差名将领兵下船,杀他片甲无存,恐四夷必定效尤。”成宗曰:“朕亦有此心,但波涛不测,谁堪重任?”刘捷曰:“臣保荐一位大臣为帅,此人是擎天主柱,架海金梁,不日即可奏凯。”帝曰:“不知国丈所保荐何人,如此能干?”刘捷曰:“就是云南总督大元帅皇甫敬,年正勇壮,老成练达,可令他带领精兵二万,赶赴山东登州征剿,可保成功。”成宗大喜曰:“皇甫敬是能将,此去自可必胜,加封皇甫敬为征东大元帅,火速带领云南精兵二万,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就差官一员,带诏一道,并元帅印一颗、先锋印一颗,任其自召选先锋,其云南元帅令交差官缴旨。再降旨着山东巡抚彭如泽速备伺侯,毋得迟延,差官起身出朝,因军情大事,连夜而去。且说刘捷回府写书,嘱托山东巡抚,称皇甫敬乃吾大仇人,此去征战,若有甚事,可即冒奏,务要谋害,为我雪恨;倘有甚事,我自抵挡,决不有误。就差心腹家将飞马往山东而去。再说差官带诏并元帅先锋印二颗,即赶到云南地界,汛防官忙驰报到帅府,皇甫敬不知诏到何事,即令人知会文武官,伺侯接诏。过了数日诏到,皇甫敬同文武官跪在道旁迎接,钦差在马上欠身打拱曰:“老元戎请起,且到帅府隍7d读。”皇甫敬同众官立一边,让钦差上马,来到帅府接官亭内,进内吃茶毕,然后上马起行。来到帅府坐下,排过了香案,皇甫敬跪听,开读诏苹已毕,钦差交了元帅、先锋二印,家将将诏书请入皇亭内供奉,方请差官进入后堂,见礼坐下。皇甫敬间曰:“朝中许多武将,为何差遣本帅远征?”钦差曰:“此乃老元戎禄位高升,刘国丈当殿保奏,朝廷故有此旨。”元帅微笑曰:“我亦知是刘国丈美情,但本帅已承重任,岂怕出征之理。”家将呈上筵席,就请钦差入席,纲间番军虚实,钦差备说邬必凯猛勇、神武道人邪术等情,直饮到傍晚散席,送差官到馆驿安歇,方退入后衙坐下。夫人曰:“此乃刘捷为子作恶,如何是好?”元帅曰:“前曰若晋言奏主,亦不致有此事。今悔已无及矣。”夫人曰:“今何不上表,奏他助子为恶,陷害大臣?“元帅曰:“吾今奉旨出征,若奏此事,反被朝廷说我贪生怕死,把词躲避,给加上不忠恶名。昔年挞靶何等猖横,亦被我杀得叩首辕门,何愁此番国。”夫人曰:“元帅虽是能征惯战,但番军师专用邪术,恐难取胜。”元帅曰:“邪不胜正,本帅仗天子之福,妖术必败,夫人不必过惮。” 公子曰:“待孩儿同往,亦可助一臂之力。”小姐曰:“女儿粗知武艺,亦愿同往。”元帅曰:“征战之事,岂是儿戏?吾受国恩,理当冒险。吾儿未受国恩,岂可同往?尔母子姐弟,可收拾回乡,奋练弓马武艺,尽心奉母,以尽孝道,切勿贪求功名,恐刘捷再害。侯我回来,再作相议,贤妻当谨记。”夫人曰:“相公吩咐,应当领命,但一对儿女姻亲,当如何主张?”元帅曰:“我曾已说,女儿生有异征,大贵命格。我若把他择配,反误他终身,且听天命,自有良缘配就。孩儿媳妇俱皆年轻,尚可延缓。我此去征番,多则二年,少则一载,自然班师,那时完姻不迟。”夫人称是。一夜慌乱,到次日,发文差官往各属调取精兵,刻日齐到云南府进征。一面行文飞报与山东巡抚,星夜备办战船,配下水米,俊候大军一到,即便落船,又办粮饷,着本处布政粮道,速备粮饷应用,一面择定八月十二日兴军,八月初八日搬家,从水路回乡里。即具下谢恩表,并云南元帅印程仪,送钦官回京缴旨。 把门人报入说,孟士元父子来拜。元帅大喜,令开中门请进,见礼坐下。茶毕,孟士元曰:“不意刘捷匹夫,助子为恶,果荐姻翁过海出征,未知尊意若何?“元帅曰:“虽是刘捷报怨,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已择定八月十二日兴师,初八日搬家回乡,正要来见姻翁,今姻翁来得甚好。令爱小儿,俱皆年轻,姑待一二年后,班师回来,再行完亲。”孟士元曰:“王命在身,即我女亲事,当候班师再议,何须言及。但闻番军师专靠妖术,大为可惮。”元帅曰:“小弟孤忠为国,自有皇天庇佑耳。我主洪福齐天,妖法必败,设有不测,亦是为臣份内之事,此却不妨。”士元曰:“姻翁忠心贯日,吉人自有天相,可保成功。小弟与荆弟相议,特荐一员大将,以为姻翁部下,亦可少助军威。”元帅曰:“姻翁举荐不知是何人?“孟士元曰:“就是拙妻的表弟,名叫卫焕,字振宗,乃是江南镇江府华亭县人氏,汗马出身,其人年方四十岁,武艺精通,为人忠厚,现在大理府做本省总兵。弟深知此人,可堪重用。”元帅喜曰:“弟亦素闻此人名,姻翁举荐,弟当重用。”未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回 汉元帅过海鏖兵 番军师隐身擒将 却说皇甫敬曰:“多蒙举荐卫焕,定是英雄,本帅即行文召作先锋。”孟士元称是,匆匆辞别。 原来元帅平日亦闻卫焕营规整肃,必有将才,随行文差官,往大理府召取卫焕火速前来。差官起程。至次早兴兵,因番军攻打登州城紧急,各处精兵赶紧前来,元帅是日出校场操演,卫焕亦到。原来卫焕乃是英雄,亦欲建功立业,不怕生死,又见孟士元所荐,更要向前,即将总兵印务交副将掌管,随赶到云南府,面见元帅。皇甫敬立传进见。卫焕生的身高八尺有余,面白微须,有英雄气概。元帅即隆礼相待,命坐赐茶,叩问兵法。卫焕对答如流,满口忠烈,毫无畏忌,元帅大喜。卫焕说到得意处,即起身卸下公服,就在武器架上取过一把长枪,跳下庭申,使开枪法,如飞云闪电,果然好枪法,元帅连声喝采,坐下茶毕,赞曰:“将军真是文武全才,孟公举荐可谓得人。”就留同饮。卫焕饮毕,元帅令其在馆驿安歇,次早同往操演。夫人母子见先锋十分欢喜。元帅拜表迸京,奏知出军日期。 光阴似箭,不觉早是八月初七日。是晚,元帅备酒与夫人饯行,夫妻姊弟同席。元帅对夫人曰:“夫人回乡,须要管理家务,孩儿日夜习文练武,不可在外放荡,更不可使其求助功名惹柄要紧。”夫人曰:“此乃妾份内之事,但愿相公早奏凯歌。”皇甫敬曰:“夫人若能曲尽妇道,本帅便可无忱,若本帅出征毋庸过虑,不久即便班师。”夫人曰:“只恐妖术难当。”但行兵之际最要吉利,不敢流泪,乃嘱曰:“愿相公凡事斟酌,旗开得胜,免妄悬念。”元帅曰:“交战之事,不劳费心。”饮至二更后,方才散席。因次早回乡,更不安寝,只说分别话语,直待天明,各人饱餐后,备下执事,元帅亲送夫人下船。合府官员俱送到落船,孟士元亦遣孟嘉龄来送。元帅亦嘱了夫人几句话,上岸发起三声大炮,扬帆而去。元帅谢了众官员回衙。元帅各事齐备停当。到了八月十二日早晨,元帅下校场,升坐演武厅,当堂令卫焕上前,挂了先锋印,替花挂红,赏了三杯美酒,传令就领五千精兵作前部,一路约束军士,不许骚扰百姓,管着闲事,否则取罪非轻。卫焕领令。元帅全副甲胃,禁了旗蠢,放炮起行。元帅上了银鬃马,来到十里长亭,探子马报曰:“合府官员在前饯行。”元帅令人马少停,自己拍马上前称谢。三杯酒毕,说些离别话,辞别众官。送出长亭,元帅拱手上马,发炮起行。 且说卫焕号令森严,一路安堵如常,只见族旗蔽日,戈戟冲空。八月甘一日,已到登州,山东巡抚彭如泽早已见接。即令众官回城,大军来到城下安营,自己进城,来到总兵衙门,殷耀先迎接至后堂饮酒,殷总兵代巡抚作主人。酒席间,元帅细间番军虚实,殷耀先曰:“那元帅邬必凯,勇力非常,水性精熟,海上赴水浮沉,能受数日夜不失;军师神武道人,能兴波起浪,翻人舟只,又能化火烧人,还能隐身法,定身法,腾云驾雾,兼有许多宝贝伤人,利害难当。元帅会战,须要仔细方妙。十日前在此攻城,只因闻得元帅将到,故落舟而去。海中有一浮岛,名唤沙门岛,番邦粮饷辎重尽积其间,未知元帅欲下海水战,或侯其登陆交战?“元帅曰:“若侯登陆交战,蹂躏我子民,须落海为妙。”殷耀先曰:“下海不难,但妖道利害,恐进退不便。”元帅曰:“本帅仰仗天子洪福,妖术自然败露。”众官称羡曰:“元帅忠义,自然感动上天,何愁不胜。”饮至初更后散席,元帅回营。 次早即令三军拔寨,到海口配搭落船,不数日,全军俱皆落船,定于次日畅帆。巡抚率文武饯行,放起大炮,鸣金擂鼓,-扬帆向海洋进发。一路风恬浪静,不数日近沙门岛,只见番船一片屯札,族旗枪我,布于船上。元帅传令离番营十余里屯住水寨,小心提防劫营。早有哨船报知番寨,来见邬必凯曰:“启上元帅,今有元朝元帅皇甫敬,闻得乃是武将出身,领兵二万,屯营离本寨十余里。请令定夺。”邬必凯大笑曰:“这匹夫若在旱地交战,胜败当未可定;他今落海,莫说交战,若遇风浪,他必在船上呕吐颠倒,管叫他片甲无存。”一面使人驰报军师知道。到了次日,皇甫敬升帐,众将站立两旁。元帅令备战船,“本帅亲自出战。”高出先锋卫焕,向前曰:“末将身为先锋,理当冲锋破敌,何劳元帅亲出产元帅曰:“初阵最要吉利,恐将军不能取胜。”卫焕曰:“末将若果不胜,元帅再出不迟。”元帅曰:“小心前去。”卫焕领令,带了战船,前去讨战。番将报入曰:“元朝有将讨战。”邹必凯曰:“谁敢去立头功?”只见先锋苗成龙挺身上前曰:“末将愿立头功。”邹必凯曰:“小心去罢。”苗成龙落船,领了本部战船,杀出海面!两面海船,俱各寄碇,一字儿排开,苗成龙坐船向前大喝曰:“来将通名。”卫焕曰:“俺乃大元天子驾下、皇甫元帅帐前前部先锋官卫焕。尔系何人,敢来讨死?”苗成龙曰:“吾乃邬元帅部下前部先锋苗成龙。尔们元番擅敢侵占中原,吾等特来争夺。你何不早降,以图富贵?”卫焕曰:“吾大元天子乃应天顺人,尔敢造反,须吃我一枪。”言讫,向苗成龙面门刺来。苗成龙举刀架开,回手一刀,“向卫焕头上砍来。卫焕挺枪抵挡,两边擂鼓,吶喊助威。战到三十回;卫焕杀得苗成龙意欲逃走,怎奈枪尖只在前心两肋缠住,心中一慌,刀法散乱,被卫焕一枪刺死。卫焕纵身一跳过船,官军随后跳过船来,把番兵乱砍。卫焕下令曰:“番军降者免死。”番军俱皆跪降。卫焕收了番兵,方令收军,把只番船带回,进入水寨,拜见元帅,呈上番先锋首级。元帅记上功劳簿,一面摘劳出战军,备酒与先锋赘功,不表。 且说番军回报邬必凯,邬必凯查点军士,失了苗成龙并战船一只,番军损了六百余人,邬必凯大怒,令“准备战船,来日本帅亲战。”番军准备。到-了次日,邬必执亲自带领战船,放炮擂鼓,扬帆而来。元军报入,元帅皇甫敬方才升帐。探子报曰:“启上元帅,今有番元帅邬必凯率领大队战船讨战,请令定夺。”元帅令“速备战船,待本帅亲征“。遂领大小将士,放炮扬帆,摆开阵势。不须奥,番船亦到,元帅立在船头,见邬必凯站在船头上,生得身高九尺有余;红面赤发,宛似火德星君,身穿金盔掩心甲,手执双银锤,船上一杆“帅“字旗。邬必凯亦看见对阵战船上立着皇甫敬,生得鼻高八尺有余,面如冠玉,手执方天画戟,一面大旗,横写“状元及第“,竖写“灭虏兵大元帅“。皇甫元帅喝令将船冲上前,大喝曰:“来者莫非番元帅邬必凯么?“邹必凯曰:“然也,你可就是皇甫敬么?”皇甫敬曰:“正是。但尔番国乃是亡国之兵,比中原不及一郡,怎敢造反?今天兵降临,尚不卸甲归降,直待侵杀,悔之晚矣。”邬必凯笑曰:“今元番乃无名小邦,敢侵中原,本帅特来争夺天下。尔乃乌合之众,何不早降,以图富贵?”皇甫敬大怒曰:“番狗试我戟尖滋味。”说罢,一戟径向邬必凯心窝便刺。邬必凯把左手锤架开,挥起右手锤来打。皇甫敬把戟架开,大战起来。番将左天枢,将船冲出助阵,先锋卫焕向前迎敌,不上十合,被卫焕大喝一声,一枪刺中左天枢咽喉。此时元帅战住邬必凯,三十余合,邬必凯已是锤法散乱,被皇甫敬一戟,刺申邬必凯左肩,大叫一声,“好利害!“逃避落船。水手将船退走,皇甫敬令各追赶,乱箭齐射,番军死者不计其数。追赶一会,方才鸣金收军,回归水寨,记上各将功劳。元帅大喜曰:“看来番军易破,容易班师。”卫焕曰:“但恐番军师妖术难破。”元帅曰:“且看会战,再作相议。”即备酒相贺。 且说邬必凯回寨,敷上允药,伤痕疼痛不已。只见探子报曰:“军师爷降临。”邹必凯大喜曰:“来得好。”拙列船头,迎接过船,相逊坐下。邹必凯曰:“本帅正要往见军师,不意军师降临,真是有幸。”神武道人曰:“贫道闻得元帅失利,特来探问,未知元师有何才能?“邬必凯便将两日大败情形说明:“看来皇甫敬、卫焕英雄难当。”道人笑曰:“敌将如此凶恶,待贫道明日出高,略施小术,擒捉皇甫敬、卫焕回来;其余不战自逃。”说蔽7d,就在身上取出一个小葫芦,揭贻d葫芦盖,倾出一粒开药,放在口内嚼碎,向邬必凯左肩伤痕抹过,登时平复如旧,疼痛全无。邬必凯大喜,拜谢军师恩情,即时令备酒席同饮。军师曰:“来日一阵,管教成功。”邬必凯曰:“全仗军师神通。”神武道人下令,来日准备大战船,各要奋勇向前。 元师报入大寨,皇甫敬知必是磨战,办准备交锋。黎明时候,号炮连天,邬必凯同神武军师带领战船讨战。皇甫敬闻报,亲领着大小将官,跟随出战。两边战船排开,只见对面另有一座大船,船头站住一高大道人,生得面如黑漆,头戴道巾,身披白绞鹤鳖,手执两把宝剑,船头上一面大旗,上写的“神武军师“。军士认得是妖道,即报元帅曰:“船上那妖道就是神武道人。”皇甫敬传令曰:“各船须防妖术。” 且说神武道人在船头上,见对阵元帅、先锋各站在船头,道人即令将船驶上前,大叫曰:“皇甫敬何不早降?”皇甫敬大怒曰:“妖道恃仗妖术,侵犯天朝,今又抗拒天兵,本帅来取你首级回营。”道人笑曰:“匹夫,你死在眼前,尚犹逞强。”说罢,口中念动真言,将剑一指,喝声“疾!“只见顷刻间狂风大作,波浪滔天,那风浪只在元军阵上发作,番船竟安稳如故。可伶官军船只,翻波逐浪,打得四散分开,上至皇甫敬,下及官军,立脚不住,有的跌倒船申呕吐,头眩目暗,叫苦连天。皇甫敬曰:“我立脚再立不住。”大叫:“天亡我也!“元帅正在慌乱,神武道人即用隐身法驾起云头,立在皇甫敬面前,奈皇甫敬乃凡胎俗眼,怎能看见?神武道人再用定身法,念动真言,将手向皇甫敬一指,可伶皇甫敬自定口呆,手足麻乱。神武道人拦腰抱起元帅,皇甫敬如醉如痴,任从妖道抱住,驾起云头。元军看不见妖道,却看见元帅驾云而上,谅必是妖道用法捉去,各各高声喊叫曰:“元帅被妖道捉去了。”各船惊喊起来。妖道拿了皇甫敬,回自己船上放下,现了原身,喝令军士绑缚,囚在舱中,遂再用隐身法腾空来捉卫焕。 且说先锋卫焕站在船头上,被风浪播弄,船将颠覆,立脚不住,五在着急,闻得说元帅被擒,惊得魂不附体,魄散九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一回 彭巡抚冒奏陷忠 尹御史通信保嗣 却说卫矢忽闻元帅被擒,惊的手足失措,喝令船驶上,球间委曲。船直近前,那知妖道隐在面前,用定身法定住卫焕,仍然不言不乱如醉如痴,被妖道拦腰抱回番营而去。官军吶喊,“先锋亦被擒去了。”各船闻得元帅、先锋俱被擒去,三军无主,纷纷逃云。番军邹必凯见元帅,先锋俱已拿下,喝令番船用力追杀。可怜元军沉死的,被箭射死的,不计其数,二万军人,剩不得数千人,连船逃走。神武道人令鸣金收军,擂得胜鼓回归水寨。邹少凯拜谢曰:“若非军师神通,焉能一战成功?连前日失陷军船,俱皆救回。”道人曰:“同是为国出力,何必言谢!“邬必凯曰:“方方元军无主,正好畅杀,何故鸣金严道人曰:“元帅、先锋俱己被擒,何必多杀严邹必凯曰:“军师说得有理。”即着军士把皇百敬并卫焕押来。 且说皇甫敬、卫焕同禁在船舱丙,及至苏醒,方知被擒。皇甫敬吼声虫雷,谓卫焕曰:“不意死的不明不白,但我身为元帅,反为妖封所擒,死固当然,只是误了国家大事,死不暝目也,“卫焕劝曰“未将惟有一死而已,以报国恩,顾不得许多了。”帅将叹恨不已不多时,番军下来,拥过大船,只见邬必凯坐在当中,道人旁坐,皇甫敬、卫焕怒目环睛,面外而立。邬必凯喝曰:“皇甫敬,前日刺我丁戟,此恨末消,今已被擒,复敢抗礼不跪,本帅岂无尺寸之刃处你性命?”皇甫敬、卫焕回头大骂曰:“番狗休要夸口,俺门非无能杀败,不幸被妖道邪术所擒,一死而已,何必多言!“邬必凯怒曰:“两个匹夫乃吾砧上之肉,乃敢恶言伤人。”叱武士押往船头,一并斩讫。刀斧手方将上前,番军师摇头喝住曰:“且慢。”站起身向皇甫敬、卫焕劝曰:“尔等徒死无益,奠若归顺我邦。贫道有此神通,早晚取了中原天下,同享富贯,何等美妙。”皇甫敬大骂曰:“吾等乃申原大臣,怎肯降你犬马之辈?我主不曰大军齐临,定把尔等系得死无遗类,方消我恨。”邹必凯大怒,指骂曰,“这两个狗官,气杀我也!“喝令武士作速斩讫报来。皇甫敬、卫焕回头喝曰:“番狗,要杀便杀,何必怒为?大丈夫视死如归。”说罢,面不改容,大踏步向船头而去。 那神武道人向邹必凯曰:“二将英勇无敌,且又立心不屈,杀之深为可借,不若押送王城,囚禁宇狱,使他受苦;自然归降。他们深知中原虚实,又有同僚好友为内应,何愁中原难得?“邬必凯曰:“军师说得极是,但二将不降奈何?“道人曰:“二将怎能变得苦楚,必定归降。”邬必凯称是,即传令将皇甫敬、卫焕加上镣锁,打上囚车,具下一道表章,“奏称此二将才堪重用,可禁天牢,侯其回心,定取元朝天下。差一员偏将,带军士五百名,押往王城。偏将领了表章,把皇甫敬、卫焕同坐囚车,安放在船舱中,扬帆起身。 是夜,将帅在车内,皇甫敬寻思,若妻子闻报,不知如何悲伤?直至二更后,檬陇间见毫光万道,有一位娘娘唤皇甫敬曰,“吾乃巡海娘娘林氏是也,怜尔忠义,特来指点。尔命中该有三年灾殃,尔的子女自兴兵前来救尔回朝,那时骨肉团圆,满门富贵。若贪生怕死,改变初心,休想再回中原。”皇甫敬待要向前细问,忽被更锣惊醒,乃是南柯一梦。皇甫敬连声称奇,卫焕曰:“原来元帅得此好梦,日后必有公子小姐前来救应。”元帅曰:“梦寐之事,难以全信,但为臣尽忠而已。”卫焕曰:“元帅说得有理。”将帅心如铁石,及后到王城,仍骂番王,被番王囚禁天牢。二将忍耐,不愧臣节,侯中原大军来救,不表。 且说是日番军大胜,云甫兵逃走二万,元军只存一万三千余人,带伤者不计其数。败军驰舟逃走,来见巡抚部院彭如泽,细说元帅、先锋被妖道邪术擒捉,全军大败之事,求巡抚发文与军将,好回云南复上司。巡抚即备文,交与偏将带回云南。败兵回去,再下令将余船收回,自思水路来战,无人知晓,今即奏称皇甫敬、卫焕被神武道人邪术所擒,贪生怕死:投降番营,现为向导官,领军攻打登州府,十分危急,且我军初战,败帅归降,人心摇动,若不早发救兵,恐城池难保,为此具奏,皇甫敬等即是叛逆,连家眷亦当诛戮,国丈岂不欢喜?主意已定,遂具下表文!另修密书,回复刘捷,内称实系被擒无信,我今捏奏归降番邦;他为向导官,你可奏称诛戮家眷雪恨。将密书交付心腹家人,带付刘国丈,不可迟延。随后差一员千总官带表,连夜赶程,非止一日,早来到午门下马,对午门官说明来历。 午门官递殿启奏曰:“山东巡抚彭如泽进表,奏称平男大元帅皇甫敬、先锋卫焕征剿番国,不料被番军师神武道人所擒,贪生怕死,归降番国,充为向导,现在领兵攻打登州城,正甚危急,请旨定夺。”成宗面上失色,令内监取表,付与值日学士,将表朗诵一遍。内有几位忠良官,心想皇甫敬是一位英雄,且又高官显爵,既已被擒不死,必定被禁,岂肯偷生,以累妻子?谅是水面难探,巡抚误闻错奏。但事关重大,谁敢多言?成宗听表大怒曰:“皇甫敬受国大恩,竟敢归降番邦,充为向导,背叛情实可恨。”此时,刘捷早接彭如泽密书,既知是冒奏,即假意出班俯伏请罪曰:“臣荐皇甫敬为帅,有妄荐之罪,乞请陛下将臣交部议处定罪,使后大臣不敢妄荐。再差刑部官,带领校尉,分捉皇甫敬及先锋卫焕两家家眷,进京诛戮,以五叛逆。”成宗曰:“若依此例,人人畏累,谁敢得荐。但皇甫敬身为大臣,受国厚恩,一日叛反,若不严办,何以做戒乱臣严着刑部官当即作通草诏一道,差官一员,领御林军五百名,速赴湖广荆州府江陵县捉拿皇甫敬至亲男女,解京处斩;那卫焕乃无名卑将,家属免罪。刑部官草诏呈上,帝用奎印上,差官起身。只见兵部官上殿奏曰:“今山东登州危险,乞陛下差官前往御敌。”成宗令兵部会议,合朝有甚能将,堪此重任。兵部官奏巳:“御前有振威大将军杨秉义,年虽五旬,精力高壮,兵稻精熟,可当此任。”成宗准奏,即宣杨秉义,加封防御大元帅,领兵一万,即日前往登州,或守或战,便宜行事。杨秉义带兵一万,出城赴登州而去。当下成宗退朝。 且说皇甫敬有妻尹氏、其胞兄尹上卿,乃二甲进士出身,官拜两台御史。是日,在朝见奏此事,谅得魂不附体,及其退朝,上轿回府,见夫人程氏并女儿兰台前来迎接。当下尹上卿卸下公服,夫人间曰:“老爷何事如此慌张?”尹上卿即唤夫人女儿同上绣房,细将征番事体说明。夫人失色曰:“以此姑娘性命休矣,如何是好?“尹上卿曰:“家姊夫定是被擒受禁,谅无降番始累妻子之理。必是山东巡抚查探不真误奏。但钦差一往,可怜家姊尽作刀下之鬼。”程氏大惊曰:“老爷保姑丈决不归降,有何不可?“尹上卿曰:“山东巡抚表章具奏,就是叛逆,怎好保奏。今只好修下密书,飞报家姊,预先逃走,此是上计。”夫人曰:“如此作速写书。”尹上卿慌忙写了书信,唤心腹家人尹贵前来,赏了路费,嘱曰:“尔可备一匹好马,将此书赶往湖广姑娘家中,对姑娘说明朝廷误信谗言,疑姑夫归降番军,差官带军擒捉家眷,迸京处斩,叫姑娘即速打发公子逃走,倘再差延,钦差到日,玉石俱焚。尔可附近客店安歇,侯钦差到日,看他如何擒捉,打听明白,即速回报,免我忧虑。”尹贯领命退出,收拾包裹,备下快马,辞别本官,上马加鞭去了。 且说刑部官领了校尉军,晓行夜住,虽是赶紧,终不及尹贵星夜兼行的快速。尹贵连夜马不停蹄,迅如风火,不上几日,到了湖广荆州府江陵县帅府前下马,将马缚在外边,来见把门人曰:“烦劳报知夫人,说是京中尹老爷有要事面裹。”把门人即请尹贵坐下待茶,一面入内通报。-尹夫人吩咐令迸,女婢传出,须奥间,尹贵入内叩头曰:“姑娘在上,小人叩头。”夫人心知有急事,即日,免礼,尔有何事,如此慌张严尹贵立起身,要说出话,见左右有女婢数名,停住不言。夫人令女婢退去,对尹贯曰:“尔有何事,只管说来,毋致疏漏。”尹贵见四下无人,乃曰:“不好了!姑爷奉旨出征,不料被妖道邪术捉了,元帅、先锋谅必被禁,谁知朝廷听信谗言,说姑爷归降番邦,充为向导,攻打登州城。圣上发恼,差官带校尉军前来擒捉。我家老爷令小人特来报知姑娘,速遣公子逃走远方,以存后嗣,倘钦差一到,即难脱身。”说罢,就取出蜡书呈上,曰:“老爷恐路上泄漏,藏在蜡丸内,剖开便见。”皇甫少华取了小刀,轻轻剖开,母子姊弟看过,俱皆悲泣。皇甫少华收泪曰:“我想爹爹被擒,怎肯降番,累及满门?此必刘捷暗使山东巡抚冒奏,公报私仇,害我满门。”小姐曰:“定是如此,弄得我皇甫满门家败人亡。”尹贵曰:“家老爷亦是这等说,但小人临行,家老爷吩咐不可啼哭,倘一透风,就难逃走;又吩咐小人须歇客店,探听消息。夫人速备回书,交付小人带回,好住客店安歇。”小姐曰:“说得是。”就对公子曰:“贤弟速取白银五十两,并取一火种来。”夫人问曰:“女儿取火何用严小姐曰:“来焚此书。”夫人曰:“少停焚化未迟,何必如此着急。”小姐曰:“此书留下,倘被钦差搜回奏主,即知是母舅透风,母舅性命就不能保,宁可随手焚化,免得后患。”夫人称是。公子就取了银子并火种前来,小姐将书焚化,便唤尹贵曰:“欲修回书,便恐泄漏,不如勿修回书为妙。这五十两银子赏尔,尔可往客店暂住,侯我等有甚结局,方再回家。”尹贵接银称谢,出府往投客店住下。 这里夫人谓子女曰:“此事虽由刘捷陷害,亦是朝廷圣旨,我乃谐命夫人,该当同罪,侯钦差捉拿处死,尔等姊弟速收拾逃走为要。” 未知后事如何,且沂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二回 全忠义主仆逃生 尽节孝母女侯死 却说尹夫人叫子女快些收拾逃生,小姐曰:“母亲既愿死节,女儿愿随进京同死全孝,夫人曰:“古云』女生外向『,女儿何必同死?”小姐曰:“若是女儿婚亲已定,就是外人,不可同死,今女儿姻亲未定,又是一家至亲,正当同死尽孝,母亲不必多言。且女儿生死,无足重轻,只有贤弟即宜逃走要紧。”少华泣曰:“姊姊乃是女流,尚欲同死,弟乃男子,岂不及姊姊?情愿与母亲一同解京死孝。”夫人怒曰:“尔父一身,惟尔这点骨血,尔若同死,岂不绝了皇甫家满门香烟?明是我失教示,畜生何不识忠孝道理了我宁可撞阶而死,免得外人说我不能训子。”说罢,即欲下庭阶撞死。小姐急抱住泣曰:“母亲不须心急,兄弟自当醒悟。”公子向前跪下,泣曰:“非是孩儿不孝忤逆,我若逃生,怎能忍母亲受刑严小姐扶起少华曰:“贤弟,你错了主意,此乃刘捷斩草除根之计,你若进京,便一同处斩,此乃自速其死,你若逃走,我等必禁天率,侯候捉你到日,一同斩首。且爹爹必是被禁,日后番军定然加倍猖撅,朝廷紧急之际,必定挂榜招贤,那时你即改名换姓投军,平定番寇,谓之尽忠!救父回朝,救母出牢,谓之尽孝,忠孝两全方为奇男子。若是同死,父母不能脱身,宗嗣绝了香烟,真是不孝,徒惹英雄耻笑。”夫人叹曰:“畜生枉为男子,不及你姊女流见识,真豚犬耳!“公子曰:“母亲既如此吩咐,孩儿项命。”夫人喜曰:“如此方为大孝。”小姐曰:“母亲须仔细一想,兄弟一走,那刘捷必奏请画图重挂赏格,天下会捉;若非至亲,必贪利把贤弟解官请赏,反送兄弟性命。”夫人曰:“说的有理,本拟投奔孟士元处,必定隐藏,无如住他家,被刘奎璧知道,累及孟姻家门。除了此处,别无至契可投的。”小姐曰,“若非我等有生死不易之心,兄弟断不可往投。”夫人想了一会,忽点头曰:“还有一处可投,定无更。”小姐问曰:“未知何人何处?”夫人曰:“尔祖母有一嫡侄唤范右,字仁庸,居住湖广武昌省城内,乃尔爹爹姨表兄弟,你们的表叔。十年前,因父母双亡,无力经营,进京投奔我家,住了年余。尔父见他写算皆精,诸事勤谨,遂代他娶了妻室,发一千两银子,备他出外经营。三年之间得了七百余两利息回家,即将原本银一千两还尔父。尔父念及亲谊,把原银助他为本,遂搬回籍。不上十年间,得了数万家资。此人深知思义,闻得已成富户,生下五个儿子。我想孩儿可投伊家,范表叔家必念旧情,断无漏泄之理。”小姐曰,“此处极好,但贤弟从未出门,不知机关见识,须要差一心腹家人跟随方妥。”夫人曰:“老仆吕忠,乃是祖父的书童,作事谨慎,老成练达,可着他跟随孩儿,又认得范右。”随即唤吕忠前来。吕忠到了,拜见问曰:“夫人有何使令严夫人遂把尹上卿寄信事说明“元帅被擒,奉旨捉家眷。欲使尔随公子逃走,图后来救父,尔虽年老,尚犹壮健,食水在我家多年,犹如至亲之辈,勿嫌辛苦。若尔的家眷,我自打发别处安身,断无有失。未知尔意下如何?“吕忠闻言泣曰:“老爷受国厚恩,那肯归降番邦?此乃刘捷冒奏。老奴受老爷三世厚恩,犹如骨肉,赴汤蹈火,亦不畏惧。但夫人、小姐亦当逃走,若捉迸京,定无好处。”夫人曰:“我乃命妇,情愿死节,小姐亦随我死孝,只有公子必当逃生,以存香烟。尔若起身,我自发放众奴婢逃走,尔的妻子,我另发银两与他养活,令他住在南庄边,尔只管放心起行。”吕忠泣曰:“夫人、小姐尚不借命,小人妻子生死何足轻重?但不知公子往何处方妥?”夫人曰:“别处断不可往,只好投奔表叔范右家申,尔道若何严吕忠曰:“范相公受我家大恩,必定收留。夫人主意极是,公子可就此起身。”小姐曰:“有理。”夫人命小姐速去收拾包袱,好使兄弟起身,叉令吕忠:“尔当收拾些行李。”吕忠领命,对妻子蒋氏并二子吕福、吕德密说备细。妻子流泪叮泞,“路上小心,家中不必忧虑。”吕忠收拾小包袱出来,小姐取过白银并四小袋来,对公子并吕忠曰:“此二小袋是珠宝,值银不止数千金,另黄金二袋,值银甚巨,尔们各取丁袋带在身上。另多取碎银十两,路上费用,若乏之时,再卖珠宝应用就是。”遂与公子各藏身边。饱餐后,小姐催促兄弟起身。二人换了素衣,打扮行商模样,到点灯后,乘月色星光,小姐对兄弟并吕忠曰:“此时好得起身,路上须要仔细。”吕忠妻子赤来送别,难分难舍。皇甫少华上前拜别母亲姊姊曰:“孩儿此别,未知今生可能相会否?真是令人心肠断绝。”言讫,两泪交流。小姐慰曰:“贤弟不到案,我等收禁天牢,贤弟一路上放心,不必过虑。”夫人嘱曰:“尔若到表叔家中,务须勤习武芝、待时救父,切不可放荡,自误终身。”母姊并吕忠妻子送到后园门,依依不舍,免不得各有许多叮嘱。少华只得拭泪,同吕忠起身,向前进发。吕忠母子亦各退出。小姐对夫人曰:“我们今已家散人逃,尚有许多人家借银债字,并有田业契券等物,倘被钦差搜了出来,必交府县追比,反累众欠户主人家。不若请各家借银的前来,当面把契券交还,借字亦一并还他,免累他人受苦。异日我们若得无事,他们若得发迹,或可以讨些银两,亦未可定。”夫人喜曰:“女儿论得此事,阴德不浅。”母女是夜寝不安寐。及早起来,即令家人分请各债户来。至下午,所有各债人俱到,夫人不说犯罪事情,只称俱是邻里之间;愿将各契券借字交还列位;各存良心,日后量力来还多少。众欠银人俱各感激拜别。小姐又对夫人曰:“我家产业俱是先人建置,并非父亲私置,今当如何处置?”夫人曰:“我今性命难保,田产屋宇,任从官府变卖充公罢。”小姐曰:“若经府县变卖,日后我们若得出头,无处去讨,数万产业岂不可借?女儿有一计,未知母亲意见如何?”夫人曰:“女儿何计,只管说来。”小姐曰:“趁今差官未到,先唤玄女庵住持僧恭修前来明议,将各产业倒填从前布施与为香资。我们若无出头,永为僧业,倘有出头,只讨原业,租税任从其收用,僧人定必乐从。地方官即是知风,见己舍入魔内,谁肯作恶与神圣结冤?无人说破,钦差怎能知道?异日若得出头,还有可讨。”夫人曰:“女儿高见极妙,为娘万不及尔。今当速唤恭修前来说明,好使其收租。”遂着家人往请恭修。不须奥,恭修已到,拜见夫人。只留三家人随侍,其余俱命退出。夫人细说家门被祸,欲将产业舍为香资,日后皇甫家若得无事,只讨原业等情。恭修闻言,喜从天降。夫人即令家人把田产房屋录一总单,立一布施契券,倒填上年舍为香资。恭修回唤徒子、徒孙同立一收管字,皇甫家无事,情愿纳还原业,将字交夫人收执为凭。夫人亦将各家契券付交恭修掌管,立叫家将同借人往各佃户,对各佃户说明收租等情。小姐再收拾金银,作路费进京。 次日,夫人、小姐叫齐众家人女婢仆妇曰:“尔等速速收拾细软物件,各投生路。”众奴婢含□c拜别。只有小姐两个爱婢,名唤锦攀、瑶琴,年过十二三岁,垂泪曰:“小姐,我等情愿伏侍小姐、夫人,生死同在一处。”夫人曰:“尔等仗义同去亦好。”当下众家人女婢忙忙收拾,如抢火一般,纷纷逃走。夫人见了伤感曰:“好好一个人家,弄得鸡飞狗走,真是可怜广不上半月,众家人走得盘空,只存得吕忠妻子。小姐取三百两银子,付他出逃躲避,侯安静后,到南庄边小屋居住,谅无人知道我家产业。各自去讫,家申只存母女并二婢而已,日日候拿。 又过**天,这一日巳牌时候,差官先到,已知会了上司。差官会了总兵官并道台府县,带军齐到,把府第团团围住,各官下马齐进。上了大堂,公人大叫:“请公子出来接诏。”停了一会,方见夫人带小婢出来,对众官曰:“小儿于数日前,已往山东探访拙夫,不在家了。”即令二婢速排香案。不一刻香案已备,夫人向前伏地。开读沼书毕,即喝令校尉军把夫人上了刑具,随即入内,拿了小姐,亦上刑具。前后寻过,并无人影,钦差问夫人曰:“此必是知风逃遁,因甚只有四个女流?“尹氏不悦曰:“我们若是知风,何故在此受擒?况拙夫怎肯降番,此乃奸臣冒奏陷害,妄母女情愿受死,何必多言广钦差同总兵商议,立差二名千总,各带一军马捉拿皇甫少华,二千总立即起身;又令画工图画皇甫少华形状,榜文行移各处,严拿皇甫少华。一面将府申器物收没入官,然后封锁门户,把夫人母女解入城来,寄禁县牢,着锦笺、瑶琴伏侍。地方官送差官入馆驿安歇。过了两天,二名千总回禀,分大小路追了四百里,不见皇甫少华踪迹,方才回来。差官方把尹氏母女禁入囚车,押解起程,一路地方官拨兵押送。 且说皇甫少华同吕忠一路叔侄相称,只一日行到乡村去处,日方过午,又遇天阴下雪,朔风刮面,行到黄昏,并无客店。皇甫少华既出,只得向前进发,瑞雪扑面而来,寒侵入骨。皇甫少华一时有感,口占一绝句,书曰,迫递行舟去路遥,断肠今日复明朝, 江凌旧宅无人拓,雪到春回始有消。吟罢,吕忠曰:“饥饿犹可,寒冷难挡,可伶小的手足麻木,寸步难行。前面却有灯光,必是乡村,可向前借棺,来早起行。”少华曰:“我岂不知汝苦楚,就在前面借宿。”遂赶到前面,入村见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