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北欧神话
[book_author]茅盾
[book_date]近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文学艺术,小说,完结
[book_length]105423
[book_dec]神话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灵魂。与散漫的希腊神话迥然不同,北欧的神话,是庄严的、悲剧的;北欧的众神,是庄重、正真、博大的;这些如斯堪的纳维亚群山一样粗朴而巨伟的传说,无不透露着北欧民族个性中的冰与火。本书是由我国著名文学家茅盾先生所著的一本以“北欧神话”为主题的神话学知识普及读本。不仅是文学家,同时也是中国神话学研究领域的第一人,茅盾先生潜心研究了八本重要的文献书籍,从而梳理出北欧神话的总体脉络,并深入浅出地写就了这一本通俗好懂的普及读物。本书在内容上罗列了各种来源不同的北欧神话素材,并结合茅盾先生本人的观点和解读,条理清晰地梳理了北欧神话中的诸神轶事,以及诸神之间的关系。
[book_img]Z_13809.jpg
[book_title]例言
一 北欧神话虽没有希腊神话那样古老灿烂,却也是欧洲文学的泉源之一脉;至少斯坎底那维亚文学是和这特殊的神话有血脉的渊源。
二 从北欧人种原为亚洲中部移往这一说,我们将不以北欧神话有些地方很和中国神话的断片相像为可异了。例如以日月蚀为天狼吞食之故,以大地为由巨人伊密尔身体所创造等说,都是出奇地和中国的断片神话相似。
三 北欧神话因在尚未被诗人保存下来以前就受到了基督教信仰的摧残,所以在人体上远不如希腊神话之深宏广大,然而北欧神话的特殊的结构却又表示了严肃的北方人的性质。
四 因为早被基督教信仰调和修正了,所以北欧神话不能正确地反映着原始的北欧人的信仰、习惯和意识形态。这一点,或者就是北欧神话不受考古学者所十分注意的原因,但在文学上,北欧神话还是重要的材料。
五 本编的目的即为供给文学上的关于北欧的一些古典。因此本编的方法是记述北欧神话的许多故事,而非解释北欧神话。
六 关于各专有名词的译音,作者自惭不精于国音,只能就自己的方音来译,不妥之处,一定很多。为补救起见,译音下都附了英文原名。其再见者则不复附注。
七 为应读者进一步研究的方便起见,编末附一简单的参考用书表。诸书皆为英文本,且属普通易得之版本。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作者记
* * *
[1] 本书一九三〇年十月由上海世界书局初版, 分上下两册,署名方璧。
[book_title]第一章 绪言
所谓北欧神话是指古代斯堪底那维亚人(Scandinavian)或所谓Norsemen(北欧人,或北人)的原始的信仰及自然观察;而英雄传说也包括在内。关于此部分神话的最早且最重要的传述者和增饰者(我们不要忘记,传到我们现在的神话都是经过无名诗人的增饰的),学者间有两种意见:一谓是出于挪威的古诗人,则因为保存了大部分神话材料的《大厄达》(Elder Edda)或《韵文厄达》(Poetical Edda)中所述之风俗,法律,方物,均似属于比较的南方的挪威;一谓是出于冰兰(Iceland)[1]的古代行吟诗人所谓Skald们,则因为大家公认直到十四世纪冰兰的Skald们对于北欧文学的发展还是极重要的分子,而且相传为《大厄达》的编辑者古哲陕蒙德(Saemund,1056—1133)据说也是从冰兰搜集材料的。
折衷的意见则谓不问《大厄达》的来历如何(这部古籍也和别的古籍一样,身世很不分明,下文就有详细的说明),但冰兰古诗人对于他们祖先的原始信仰及自然观察之“诗的表现”——我们所谓神话的作品,曾有过极大的修订与增饰,则是不容怀疑的。最早的北欧文学是属于冰兰的。十一世纪时,北欧人被英国人所压迫从大陆的半岛逃到冰兰这岛上的时候,就带了他们的神话和诗的天才一同去的。所以若说冰兰古诗人曾对于古神话的保留,有过大功劳,光景是可信的。
上面说过的《大厄达》的假定的编辑者陕蒙德,已是十世纪末十一世纪初的人,然而公布这部《大厄达》的勃利尼哇夫·司凡音松主教(Bishop Bryniof Sveinsson)[2]则更是十七世纪人(是在一六四二年,勃利尼哇夫主教得了这《大厄达》的抄本的),所以北欧神话之见知于世,实在是很晚的事。比较着南欧的同僚——希腊神话,则北欧神话的出世至少迟了一千年光景。
不但是迟,并且《大厄达》的假定编辑者陕蒙德及其公布者勃利尼哇夫·司凡音松主教又都是基督教中人,所以今所传北欧神话已经不能完全算是古代斯坎底那维亚人的原始信仰之代表。基督教的信仰在古代北欧的异教神们的血液中潜流。这是在许多处可以得见,而且也是学者们所公认的。据一般的推测,开化较迟的北欧人,当他们尚未将古代的原始信仰的故事发展成系统的神的记载的时候,基督教势力即已侵入,阻碍了它的广大化,精湛化和组织化。因而北欧神话很可以说是中途夭殇的未完熟品。
然而即使如此,现存的北欧神话的躯壳,却已是耸然和斯坎底那维亚的群山同样的粗朴而巨伟。他们的神,都是庄重,正纯,博大。并且这神话的全体是有着若干的组织的。如果我们说南方的希腊神话是“抒情诗的”,那么,这北欧神话便可说是“悲剧的”。不错,是悲剧的,北欧的神是永远和有害于人类的恶势力——恶神恶巨人族——相斗争;神们是逐渐胜利了,但到了后来——可说是到了悲剧的顶点,那不可避免的命运神早就预言了的Ragnarok(神之劫难)就来了,于是在神与恶神恶巨人一场大战以后,神们都死灭了,恶神与恶巨人们也灭亡了。这是悲剧的意味,悲剧的结构!这和散漫的希腊神话迥不相同。这又和希腊的神们之永远和古希腊人在街道上跑,在树林中水泉畔游戏、恋爱、妒杀,也是迥不相同。这就是北欧神话之基调的确地异于南欧的希腊神话。
如上所述,《大厄达》是保存了北欧神话的重要古籍。巴尔特尔(Balder)的运命的故事,斯吉涅尔(Skirnir)旅行的故事,菽耳(Thor)的雷锤的故事,都在《大厄达》中。而尤为重要者,是关于尼柏隆(Nibelung)故事的十二首诗;著名的日耳曼传说《尼柏隆根歌》(Nibelungenlied)即脱胎于此。
《大厄达》而外,别有《小厄达》,因是散文所写,亦称《散文厄达》(Younger Edda, or Prose Edda)。这和《大厄达》一样,也是身世不明的古籍。据说为斯诺里·斯土拉松(Snorri Sturlason)所传,内容为神话的故事,诗品,文法及修辞法。现在多数学者的意见,以为斯诺里所著者,当属诗品一章及讨论文法与修辞法之一章,至于神话的故事,大概是根据旧本编订的。然十四、十五世纪的北欧诗人常引“《厄达》诗法”云云,而未尝齿及斯诺里之名,则又令人疑斯诺里撰著编订之说,并皆无稽了。斯诺里所传之本,后又经麦格诺司·奥拉夫松(Magnus Olafsson,1574—1636)增订,较原本尤为流行。
《大厄达》的最古抄本,乃十三世纪之物,而其材料之搜集,当亦不后于一一五〇年。北欧神话的最重要的部分均在《大厄达》中。然而此《大厄达》亦并不能正确地代表了古代斯坎底那维亚人的原始信仰。“厄达”之定名,据说是在一六四三年。这个字的意义,说者亦各自不同。有时用为“曾祖母”之意,又谓乃日耳曼古文Erda一字之讹,而Erda则义为“地母”。另一说则以为北欧诗之首句称曰“厄达”。近来学者则都以为“厄达”当训为“心”或“诗”。大概这个解释是比较地近真。因为《大厄达》的来源实为北欧的古诗人——即冰兰籍的行吟诗人称为Skald者的歌曲。和别的民族的古代行吟诗人一样,Skald们亦是掇拾了古来的传说而编为歌曲,特以战争的传说为他们所最心爱的题材。此种歌曲,名为Drapas。陕蒙德所采以成《大厄达》的,可信就是这些行吟诗人的歌曲。
此外,帮助着填补了北欧神话的材料的,是古代金石器上雕刻的铭识。这都是用北欧最早的文字所谓Rune者写的。Rune义为“神秘”。今所存最古代的鲁纳文的遗物极少:一为金角上之铭刻,此金角大概是三世纪或四世纪,距今百八十年前在什列斯威(Schleswig)出土;一为挪威的吐奈(Tune)地方的石刻。此等铭刻,虽甚简短,但均有神话上的价值。至于年代较后的鲁纳文遗物,则所存尚多;瑞典,丹麦及人岛(Isle of Man)皆曾发见多量的雕刻着此项鲁纳文的墓碑、匙、椅、桨等。此种刻文,或为颂神之词,或为恋爱之句,要皆为神话之片段。
《厄达》因是出于基督教徒之采辑传述,故其中颇多既非北欧民族的亦非日耳曼民族的气氛。纯然是北欧民族的,是北欧的史诗所谓服尔松加传说的《佐贺》(Sagas)。此篇大概成于十二世纪,是著名的北欧民族传说,当时大概是流行的民间故事。
* * *
[1] 冰兰,现通译冰岛。
[2] 勃利尼哇夫·司凡音松主教,通译布林约尔夫·斯韦恩松。
[book_title]第二章 天地创造的神话
虽然有几位学者以为北欧人原是从亚细亚中部的伊兰(Iran)[1]平原移住过去的,但是据今所传北欧神话而观,这些北欧人显然没有从他们的老家里,带了什么去。他们的神话是在他们的新家里(如果他们本是伊兰平原的野人而迁移来的)创造成的。新家里的气候和地形,很显著地刻了痕迹在他们的神话故事上。
这些北欧的原始人,在他们最初谛视着自然现象而索解的时候,他们就觉到了两种相反然而同样地吸引他们注意的现象:一方面是巨伟粗朴的山川,惨澹的太阳光,北极极光的耀亮,常是发怒似的粗恶的海,雪堆似的巨浪打击着高耸的崖石和极圈内的冰山;而另一方面呢,是那个短促的夏季的蓝天和碧海,长在的光明,和几乎可以说是奇迹的植物的荣茂。是这样的寒冷和温暖的强烈的对照!无怪原始的冰兰人会设想到这宇宙是火与冰的奇怪地混和着而创造成的了。
已经说过,北欧神话是庄严的、悲剧的。这也是辛苦地和自然斗争而仅得生活的北欧人想象的当然结果。他们在冰天雪地中渔猎时所受的危险,在长而寒冷的冬季所受的痛苦,当然地会引导他们想象到寒冰与霜雪是宇宙间的恶势力,而且以同样的理由,他们又会以热与光明视为善势力了。并且,北欧人因生活关系而养成的严肃的头脑又自然而然地以为宇宙间的这两种善与恶的势力是在不断地斗争着。这代表了善势力的神和代表了恶势力的巨人们之斗争,就成为北欧神话的主要骨骼。
在这种观念之下,古代的北欧人诌成了他们的天地创造的故事:
他们以为最初,还没有地,没有海,也没有空气,一切是包孕在黑暗中的时候,有为“万物之主宰”的力存在着。这是不可得见的,不知所自来的,然而存在着。
他们以为在广漠的太空的中央,在太始的时候,有一个大极的无底洞,永在的微光包围着。无底洞之北是雾与黑暗之家,名为尼夫尔赫姆(Nifl-heim);此中又有不竭的泉源名为赫凡尔格尔密尔(Hevergelmir),仿佛是一口沸水的大釜,供给十二道大川名为厄列伐加尔(Elivagar)的水源。当这十二道大川的水滔滔流来的时候,在无底洞边为洞中所喷的冷气所激,立刻就冻成了冰山,滚入无底洞中,作雷鸣样的巨声。
无底洞之南,正对着尼夫尔赫姆的,别有一真火之家名为墨司潘耳司赫姆(Muspells-heim),火焰巨人苏尔体尔(Surtr)镇守于此。这位巨人常以他的发光冒火星的大刀砍击那些滚到无底洞的冰山,发嚓嚓的巨响,而且使那些冰山受热而熔化了一半。熔冰所发的水汽向上升腾,复为那四周的冷气所袭,凝而为寒霜,愈积愈多,终于填满了那广漠的太空的中央。这样由于冷与热的不断的工作,或竟由于那不可得见亦不知所自来的“力”——所谓“万物主宰”——的意志,一个庞大无比的大家伙名为伊密尔(Ymir)或奥尔吉尔密尔(Orgelmir),从无底洞的冰块中间生出来了。因为他是由寒霜所产生的,故亦称为 Hrimthurs——即冰巨人。这实为冻的海洋之人格化。
和伊密尔同一来源而且同一材料的,有称为乌特赫姆拉(Audhumla)的大母牛,它的乳房迸出四股极大的乳,供给了伊密尔的食粮。母牛转而求食物于身边的冰山,以它的粗舌舐冰上的盐,久而久之,冰山渐消而一巨头之发露出来了,后来连头连身体都出来了;这就是神蒲利(Buri,义为产生者)。
此时伊密尔正在睡觉,于是从他腋下的汗水中生出了一子一女,从他的脚生出了六个头的巨人菽洛特格尔密尔(Thrudgelmir),而他在生下后不久又生了巨人勃尔格尔密尔(Bergelmir),此为一切恶的霜巨人的始祖。
当这些巨人们觉到了他们旁边还有神蒲利及其子(那是蒲利出来后立即生下来的)波尔(Börr,义为生产),他们就和两位神战斗起来。神是代表了善的,巨人们是代表了恶的,他们决不能和平地并在。战斗延长了许多时,两边势均力敌;直到波尔以女巨人勃司忒拉(Bestla,她是恶的Bolthron的女儿)为妻,生了三个儿子,奥定(Odin),尾利(Vili),凡(Ve)——相当于精神,意志及神圣——方始分了胜败。奥定等三人生后立即加入父亲的斗争,终于将最厉害的冰巨人伊密尔杀死。当伊密尔跌倒了时,他的伤处涌出大量的血,成为一洪流,将他自己的一族全都淹死,只剩了勃尔格尔密尔,和他的老婆乘舟逃走。他逃到了世界的边僻,住下来,名为Jötun-heim(巨人之家),又生了一大群的霜巨人,时时想闯到神所统驭的疆界内作恶。
战胜了巨人的神们,于是为世界之主宰(他们在北欧神话之中称为亚息尔[Aesir,义即世界之柱石与支持者]),并且也有时间来做点建设的工作了。他们要在这荒凉的太空创造一个可居的世界。
他们将伊密尔的大尸体滚进那无底洞,将他的肉形成了大地,北欧人称为Midgard(中央的园),以置于无底洞的正中心。四周围以伊密尔的眉毛,算是地与太空无垠之间的界墙。伊密尔的血和汗则成为海洋,绕在肉所成的硬土的四周。他的骨头造成了山,齿成为崖石,发成为树木百草。这样布置好了,神们又取伊密尔的颅骨很巧妙地悬于地与海之上,是为天体;取伊密尔的脑子改造为云。可是这青石板似的天体必得有物托住了,方免得坠下来。所以神们又将四个壮健的矮人名为Nordri(北)、Sudri(南)、 Austrl(东)、Westri(西),使立于地之四隅,以肩承天。这样的世界,还得要光明;所以神们又从墨司潘耳司赫姆(火之家)取了火来,布满在天体上,那就是星。最大的火块是留作创造太阳和月亮,用金的车子载着。神们找了两匹马,Arvakr(早醒者)和Alsvin(快步者),拖那个盛着太阳的金车子。但又恐怕太阳的热力伤了那两匹马,所以特在马的肩下加了盛气的大皮囊;他们又造了巨盾Svalin(冷者)置于车前,免使太阳的热力烧了车子,并且也因此而地面不至于受太阳所灼焦。月亮的车子有一马名Alsvider(永远快的)驾着,可是没有马的防御物及盾,因为月亮的光热是温和的。
但是驾此太阳与月亮的车,须得两位驭者;神们看中了巨人蒙迪尔发利(Mundilfari)的一对美丽的孩子;男的名为玛尼(Mani,月亮),女的名为苏尔(Sol,太阳);苏尔是格劳尔(Glaur)的妻,他或者即是火焰巨人苏尔体尔的一个儿子。神们把这两个弄到天上,使玛尼驾月车,苏尔驾了日车。
于是神们又命令另一巨人诺尔尾(Norvi)的女儿诺忒(Nott,夜),驾一黑车,一匹黑马名为Hrim-faxi(霜马)拖着,马的鬃毛有露与霜落下。诺忒是夜的女神。她曾经三次结婚,和第一丈夫生一子名Aud,和第二丈夫生一女名 Jörd(地),和第三丈夫生了美的儿子名Dellinger(黎明),而现在她又生了一个耀眼的美的儿子,则取名为Dag(昼)。神们特又为此子备一车,驾以极白的马Skin-faxi(光马),它的鬃毛间射出极亮的光线,照射四方,给与光明和喜悦。
但是因为北欧人总以为恶势力是时常跟在善势力之后想破坏这善势力的,所以他们又说有可怕的天狼Sköll(嫌忌)和Hati(憎恨)时常追逐太阳和月亮,想把它们吞下去,使世界复归于黑暗。有时候,天狼们几乎追及了太阳和月亮,而且咬着了,那时便是日月蚀,那时,地上的人们须得放炮打鼓,惊走那天狼。但是天狼永远是不舍地追着,终有一天它们会吞进了日月,这便是世界的末日了。
神们不但指派了日、月、白昼,黑夜四位神,在天空驾车巡行,神们又指派了暮、半夜、晨、上午、正午、下午的神们以分担责任。又派定了夏神和冬神。夏神是Svasud(温和慈爱的神)的儿子,也和他老子同样地可亲;冬神的父亲是Vindsual(他是不可亲的神Vasud的儿子,寒冬之人格化),和夏神是死敌。
北欧人又设想天之极北隅有巨人赫拉司凡尔格尔(Hraesvelgr) ——义为“吞吃尸体者”——身披鹰毛的衣,当他举臂(或可说是翼)的时候,冷风就扫到地面上。
当神们忙着创造天地而且忙着装饰天地的时候,有一大群蛆一样的东西从伊密尔的肉里生出来了。这些小家伙引起了神们的注意,神们乃给以形状及超人的智慧,并将他们分为两种。那些黑皮肤的,诈谲狡猾的,神们逐之于地下的黑侏儒之家(Svartalfa-heim),不许他们在白天到地面来,如果违犯了这禁令,就要化成石头。这些称为 Dwarfs、Trolls、Gnomes或Kobolds,他们的职务是搜集地下的秘藏的宝物。他们把金、银、宝石,都藏在隐秘的地方,不让人们随便找得。另外的一种都是长得白皙的,性格也温和,神们则称之为Fairùs或Elves,送他们住在半空的 All-heim(白侏儒之家),他们可以随意飞来飞去,照料着花草,和鸟雀蝴蝶们游戏,或是在月夜绿草上跳舞。
这样将一切都布置好了,神们的领袖奥定乃引众神卜居于远离地面的一块平原,在不冻的大川伊芬(Ifing)之彼岸,名为伊达瓦尔特(Idawald)。此神的家名为阿司加尔特(Asgard),辅佐着奥定的十二位男神(即Aesir)和二十四位女神(名Asynjur)群聚而居。于是开了一次大会议,奥定发布命令,谓在此神的家内不许有流血之事。会议的又一结果是神们建立一大冶炉,铸成了各神的武器以及建筑神宫所必须的工具。神们这样和平地快乐地住着,有许多年代;是为神们的黄金时代。
虽然神们创造了地,准备作为人类的家,然而地上实未有人类。于是某一日,奥定,尾利,凡三位神(或说是奥定、海尼尔[Hoenir],和洛陀尔[Lodur]或洛克[Loki]),从神宫出去,在海滩上走,觅得了两片木板,或说是两棵树, Ask(白杨)及Embla(榆),拿来砍成了人的形状。神们看着自己的作品很得意,就决定要利用这手制品。奥定给以灵魂,海尼尔给以动作和感觉,洛陀尔给以血,于是就有了能思索、能说话、能工作,而且有恋爱、有希望、有生、有死的人类,住在地上为主人翁。这新造成的两个人是男女一对,他们生下了子女,繁殖不已。
此后奥定又创造了一棵巨大的白杨树,名为伊格特莱息尔(Yggdrasil),是为宇宙之树,时间之树,或生命之树,是充满了全世界的,不但着根于辽远的翻腾着不竭之泉赫凡尔格尔密尔的尼夫尔赫姆,并且着根于近海之地,着根于相近乌尔达尔(Urdar)泉水的神之家宅。从这三支大根,这棵树长得极高,其最高枝名为莱拉特(Lerad,和平的给与者),罩在奥定的宫上,而其他的高枝则罩在尼夫尔赫姆,墨司潘耳司赫姆,及我们的大地。莱拉特枝头有一鹰,名为凡特福耳尼尔(Vedfol-nir)的苍鹰则蹲在鹰的两眼中间,炯炯的目光烛照着天上地下以及尼夫尔赫姆所经过的各种事,报告给奥定。
伊格特莱息尔这白杨树的叶子是常青的,所以又是那供给神们以羊乳的神羊赫特洛姆(Heidrun)的食料,还有那些神鹿Dain、Dvalin、Duneyr、Durathor也吃这树叶的;这些鹿的角会滴下蜜露来,世界上的一切河水都来源于此。
在伊格特莱息尔这生命之树的左近不竭之泉赫凡尔格尔密尔之旁,有一可怕的龙,名为尼特霍格(Nidhug),不停止地在啃啮生命树的根,又有无数的虫帮助这龙做这项破坏的工作。龙和虫都是想弄死这生命树,知道生命树若死,神们的末日也就到了。挑拨是非的松鼠拉塔托司克(Ratatosk)则在树的枝干间不息地跑,把树顶的苍鹰所见所报告的事讲给那条龙听,而且常常挑拨着龙与鹰中间的恶感。
运命女神诺尔音(Norns),姊妹三个,是照料着这生命树的。她们从乌尔达尔泉汲水来灌溉此树。
高临于大地之上,跨在尼夫尔赫姆之两陲的,是火、水及空气所构成的神圣的大桥名为皮孚洛司忒(Bifröst,虹),神们由此桥以到地上或到圣泉乌尔达尔——在生命树之根处,神们每天在这圣泉旁开会议的。神们中惟有雷神菽耳不从这虹桥上走,为的免得他的重脚步或雷火弄坏了这条桥。守护此虹桥之神名赫姆达尔(Heimdall),日夜不离;他的武器一把快刀和一只银角。每当神们经过这桥的时候,他吹他的银角作软调,但如果吹出高亢激越的声音来时,那就是报警,那是Ragnarok(神之劫难)来了,那是霜巨人和火焰巨人苏尔体尔联合着要来毁灭这世界的时候了。
虽然亚息尔们(奥定等神们之总称)是天上最初的神,北欧人却另有海及风的神伐娜司(Vanas),住在伐娜赫姆(Vana-heim)。在早先奥定等尚未建筑了他们的神宫阿司加尔特的时候,亚息尔神们和伐娜神们之间曾有过斗争,他们各用山石及冰山为武器。后来讲和了,于是伐娜神们中间的涅尔特(Niörd),带了他的两个孩子佛利(Frey)和佛利夏(Freya)住到天上的阿司加尔特,算是和平的保障,而亚息尔神们中间的海尼尔,奥定的亲兄弟,则住在海神们的家里。
* * *
[1] 伊兰,现通译伊朗。
[book_title]第三章 众神之王奥定
奥定(亦称胡顿[Woutan],或胡腾[Woden]),北欧神话中最高的神,是象征了宇宙间无所不在的精神,是空气之人格化,是智慧与胜利之神,贵族与英雄的保护者。因为众神都出于他,故又称为“众神之父”,是阿司加尔特之主人。他的宝座名为Hlidskialf[1],实非寻常之椅子,而为巨伟之瞭望塔,从这上面,奥定可以一眼看见天上人间的众神,巨人们,黑侏儒,白侏儒,以及人类的一举一动。这宝座,只有奥定及其妻或后佛利茄(Frigga)可以使用;当他们坐在这宝座的时候,总是面对着南方和西方。这两个方向是北欧人民希望之所寄。
通常是把奥定说为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元气充溢,黑的鬈发,或是灰色的大胡子而顶发微秃的一位神。他穿的是灰色衣服,青的大风帽,外面又披着青底而有灰色斑纹的大氅——这是青天和灰色云的北方天空的象征。他的手里时常拿着他的无敌的矛,名为冈格尼尔(Gungnir);这矛又是神圣的,对矛尖发了誓,便永不能悔弃了。他的手指或臂上,戴着名为特罗泼尼尔(Droupnir)的指环或钏,这就是“富庶”的象征,其宝贵是无比的。奥定也常到人世间来,如果是有战事的,他就戴了他的鹰盔;如果是和平地访察人类的事情,他就穿了人类的服装,戴一顶阔边的帽子,为的要不使人看见他只有一只眼睛。
当他坐在宝座上的时候,他的肩头停着两只大鸦,虎琴(Hugin,思想)和摩宁(Munin,记忆)。这两只大鸦是奥定的秘密侦探,每天到人间世去刺探新闻,回来报告。在他的脚边,蹲着两条狼或猎犬,名为盖利(Geri)和弗利克(Freki),因为是奥定的爱兽,所以谁遇见了,谁就有好运。
奥定在阿司加尔特有三处宫殿,其中有一个宫,位于格拉息尔(Glasir)树林中,名为伐尔哈拉(Valhalla,勇士战死者之宫),有五百四十个门,广可容八百位战士,正门上有一野猪的头和一鹰;这鹰的锐目能瞩见全世界的各方。宫的四壁是擦得极亮的矛所成,所以光明眩耀;宫的顶是金盾所成;宫内坐椅上皆饰以精美的铠甲,这是奥定给他的客人的礼物。凡是战死的勇士,所谓Einheriar[2]者,为奥定所器重者,皆得入此宫为上客。
以勇敢为无上之美德,以战死为无上之光荣的北欧人,因而亦视奥定为胜利及战争之神。北欧人以为每逢人间有战争的时候,奥定就派遣了他的女侍者名为凡尔凯尔(Valkyr,选择战死者带上天宫的女使者)的,到战场上从战死的勇士中挑选了一半,负在她们的快马上,从虹桥皮孚洛司忒进入那伐尔哈拉宫。先由奥定的两个儿子在宫中欢迎,然后带到奥定御座前受赞奖。如果战死者有为神们平日所中意的人,那么奥定必亲自起身欢迎,以示特殊的礼遇。在伐尔哈拉宫中,又有盛筵飨待那些接引上天的战死者。美貌白臂膊的凡尔凯尔们此时亦卸去战袍,换穿了纯白的长衣,殷勤为勇士们劝觞。这些女侍者,据说是九个,以大斗盛美味的神羊乳,大盘盛野猪肉,请勇士们放量饮啖。这野猪肉也是神宫里的珍品,是神的野猪散赫列姆尼尔(Saehrimnir)的肉,每天由神宫的厨子恩特赫列姆尼尔(Andhrimnir)割下来在大锅里烧好,却从来没有不够的时候,虽然奥定的客人都是好食量的北欧勇士。这野猪也是神奇的,刚割了它的肉,它立刻又生满了一身肥肉。勇士们既醉饱后,也常在宫外旷场上战斗,直到又闻传饭的角声,这才携手回去。在那里,美丽的凡尔凯尔们又在 侍候,将大斗里的神羊乳倾在各个勇士的心爱的杯子里,这些杯子是各人的仇敌的头颅骨所做成的。
就是这样天天饮啖比武,勇士们在伐尔哈拉宫里享福。这种生活,是北欧武士们所能想象的最美满的生活,所以奥定也成了北欧武士们最爱的一位神。
奥定出战的时候,通常是骑了他的八条腿的灰色马斯莱比尼尔(Sleipnir),盾是白色的。他的武器,除了无敌的矛,又有神弓,一发同时出十矢,每一矢中一敌人。他又常以著名的Berserker rage(铁布衫术)授给他所宠爱的人,有此术者能白手出入刀枪林中而不受伤。
因为奥定是全知全能最高的神,是代表了一切的,所以他的别名最多,约有二百左右,每一名代表了他的一种本领。在视为“风神”的他,特名为胡腾。
北欧人以为暴风雨是奥定骑了马在世界驰过,收拾死者的灵魂。这也是北方人恐惧暴风雨的表现。所以人在暴风雨中遭了不幸便是因为冲犯了奥定带着鬼魂所走的路。但又谓如果虔诚地跟着风暴走,往往能得奥定从半空中赐以一马腿,这若谨慎地保持着,到明天便变为一块黄金。北欧人称暴风雨为奥定的行猎,以秋冬风猛的季节为奥定的猎季。农人们常留一些成熟的麦在田里,预备奥定经过时喂马。
奥定又是一切知识的神。这是因为他喝过密密尔(Mimir)的“智慧的泉水”。在这泉的深处,未来之事也映出得很分明。奥定找到了密密尔,要求一勺之水。可是这位守泉的老头儿很知道泉水的价值,一定要奥定的一个眼睛为代价。奥定就挖出自己的一只眼睛给了他。因此奥定只剩一只眼睛。密密尔将所得的眼睛沉在他泉水的深处。为的要留将来的纪念,奥定乃折取那罩在智慧的泉水上的生命之树伊格特莱息尔的一枝,做成了他的无敌的矛。从此奥定的智慧无可匹敌了,但是他也从此忧悒(他的面相是永远忧悒的),因为他知道了未来的事,知道了神们将来不可逃避的劫运。
因为奥定是一切知识之神,所以北欧古文字母——即 Rune(鲁纳文),也说成是他的发明。在发明鲁纳文字的当时,奥定曾自悬于生命之树伊格特莱息尔的巨枝上,凝视着深不可测的尼夫尔赫姆,用心深思,并以矛自刺;这样凡有九日九夜之久。既发明了这神秘的文字以后,奥定乃刻在他的矛上,又刻在他的马的牙齿上,熊的爪上,以及无数生物与非生物的身体上。因为他受过九日九夜吊身体的痛苦,所以吊罪在北欧人中算是重罪。
奥定是不常到人间游玩,但有一次他在地上逗留的时期太久了,因此亚司加尔特的神们以为奥定是未必再回来,奥定的兄弟尾利和凡(或说二人原为奥定之化身),就篡夺了奥定的大位,并以奥定之妻佛利茄为妻。但经过了七个月后,奥定又回来了,篡夺者从此不见,亚司加尔特又回复本来的秩序。北欧人的五月祭(在五月一日),就是为纪念奥定的复归的。
北欧人以奥定为天的人格化,因而他的妻当然是地;但是地有三个阶段,所以北欧人又将奥定说成多妻者。奥定的第一个妻就是Jörd[3],象征了原始的地,她为奥定生一非常威武的儿子,即雷神菽耳。第二妻或正妻是佛利茄,象征了开化后的地,她生的儿子是光明神巴尔特尔(Balder)和赫尔莫特(Hermod)或说是体尔(Tyr)。第三妻是林达(Rinda),象征了不毛的冻的地,她最初是不肯接受奥定拥抱的,后来终于做了妻,生伐利(Vali),是为园艺复向荣之象征。
有些古诗人又谓奥定曾以历史女神辛伽(Saga)或拉伽(Laga)为妻,每天奥定到冷的河水下的水晶宫(名为 Sokvabek)去看视她,饮那冷河的水,听她唱古代历史的歌。
此外,奥定的妻还有Grid、Gunlod、Skadi[4]及公共产生出赫姆达尔(Heimdall)的九个女巨人。在北欧神话中,这些奥定的非正式妻都占了相当重要的地位。
以上所述,是神话中的奥定,也可以说是北欧人民的最古的奥定。然在稍后期的诗歌中,便有半神话的历史的奥定。古代神话奥定的许多奇迹和冒险也加在这位历史的奥定的身上,可是他的来历却不同了。他被说成是小亚细亚一部落名亚息尔(Aesir,我们应该记得,这是北欧神话中男神们的总称)的酋长,因为罗马人所逼,于纪元前七十年顷离开了小亚细亚的老家,迁居欧洲。这个奥定,据说曾征服了俄罗斯、丹麦、挪威、瑞典等地,每处留一子为君。这个半神话的历史的奥定后来自觉末日已近,乃集其群臣,以矛自刺其腹九下,谓将归老家之亚司加尔特(我们也不要忘记这又是神话中的亚司加尔特——神之家),于是就死了。
据另一记载,则谓瑞典国王吉尔非(Gylfi,在上面的记载中曾谓此吉尔非与奥定平分国土,极为友善),慕亚息尔族之勇名,要亲自访之,以验虚实;他到了奥定的宫,受了欢迎,并与守门者干格莱尔(Gangler)论及北欧神话之解释。见于《小厄达》所记。
又据另一极古的诗,则谓奥定的儿子六人为丹麦、瑞典、挪威、东西萨克逊尼等六处之国君。又一诗谓奥定与佛利茄有七子,实为盎格罗萨克逊(Anglo-Saxon)王族之祖先。
总之,凡诸历史的奥定可信都是由神话的奥定蜕变而来的。神话为历史化,在各民族皆不能免,北欧神话当然也不是例外。
* * *
[1] Hlidskiaif,音译赫里兹卡雅尔夫,它置于瓦拉斯克贾尔夫殿堂中。
[2] Einheriar,音译艾因赫贾尔。
[3] Jörd,音译乔德,大地女神。
[4] Grid,格丽达,女巨人,曾支持雷神托尔(菽耳),把神手套借给他。Gunlod,冈洛德,巨人萨腾之女,诗歌蜜酒的守卫者。Skadi,斯卡蒂,巨人西阿齐之女。
[book_title]第四章 众神之后佛利茄
佛利茄,或称佛利格(Frigg),一谓是夜的女神诺忒之女,即象征了原始的地而为奥定之小妻的Jörd的姊姊。但据别说,则谓是奥定与Jörd所生之女。同时又为奥定之妻,便说明了北欧人早先也行过父女结婚的习惯。奥定和佛利茄的结婚是阿司加尔特的神们所共庆的,以后每年举行结婚纪念,必有大宴会。在这意义上,佛利茄在北欧神话中是婚姻的主宰女神。
但在一般的意义上,佛利茄是大气或云气之人格化。她的衣服或为白色或为灰黑。她是众神之后,享有坐在奥定的宝座上的特权。因此她亦有周知宇宙间各事之力量。她又是未卜先知的预言者,知道一切未来的事。这是因为北欧人把女子看成藏有多少秘密的神秘者的缘故。
佛利茄被说成是一位美貌颀长而尊严的妇人。头戴苍鹭之羽,这是沉默与易忘的象征。穿雪白的衣,腰间是一根金带,挂着一串钥匙;这又是北欧管家婆的神气。所以她也是管家婆所奉祀的女神。
她有自己的宫,名为芬萨利尔(Fensalir),意为雾之宫或海之宫。她在这宫内转她的轮机,织金线或明色的云的长网。她的织轮是宝石装饰的,夜间放大光明,北欧称之为“佛利茄的织轮”,即我们所谓猎户星座。
在她的芬萨利尔宫内,佛利茄邀请世上的忠实的丈夫和老婆去,犹是奥定招致那些战死的勇士。忠实的丈夫和老婆因此虽死而不分离,在芬萨利尔宫里享受快乐。所以佛利茄是婚姻及母爱之神,特为已结婚者所崇祀。
但是佛利茄又很喜欢装饰;她对于金珠宝石的贪心是无餍足的。有一次,因为她偷了她丈夫的真金像上的一块金子,而且又设法使金像破碎,不能自供偷者是谁(奥定为的查究出偷的主名来,曾以鲁纳文字写在金像口上,使金像能自言),很触怒了奥定,结果是奥定负气离开了阿司加尔特,到地上人群中漫游。在他的漫游期中,他的兄弟尾利和凡就篡了他的位,又夺了佛利茄为妻。尾利和凡是和奥定面目一般的,佛利茄也不自知已经失身;可是他们却没有奥定的威力,不能降福于世界,任让冰巨人约丹司(Jotuns)蹂躏人间,将寒冰封锁了大地,毁坏了一切生物。
幸而七个月以后,奥定回来了。两位篡窃者也偷偷跑走。于是冰巨人也不敢再作恶,世界复又充满了生气。这是北欧人对于寒冬何以会来之一个说明。
佛利茄有许多的侍女。多半是代表了佛利茄的复杂的性格之各方面的。最得她宠幸的侍女名福拉(Fulla),或说原是佛利茄的姊妹,她的职司是掌管佛利茄的首饰箱,伺候佛利茄梳妆。她常常献议给佛利茄如何去帮助那些祷求神佑的人类。福拉是很美丽的,她的金黄色的头发极多而长,是五谷的熟穗的象征。所以福拉又常被视为大地的丰穰的神。
赫林(Hlin),是佛利茄的第二侍女,是安慰的女神,常常被派遣到世间去安慰受难的人。她常常用心听取世上人类的祈祷,献议给佛利茄如何去帮助那些有求的苦人儿。
盖娜(Gna)是佛利茄的速行的使者。她骑在她的马上(马名Hofvarpnir),能够飞快地渡海过山,在空中,在火中,没有一处地方不能去。她是清风的人格化。她把路上所见的一切告诉佛利茄。有一次,她看见奥定的本家的利里尔(Rerir)王坐在海边哭,因为没有儿子。盖娜把这件事告诉了佛利茄。于是佛利茄取一苹果(这是结实的象征),使盖娜赐给了利里尔王。后来利里尔王的后生一子,就是有名的北欧的民族英雄服尔松格(Volsung)。
除上述三人而外,佛利茄尚有三个随车的侍女。洛芬(Lofn)是一个温柔庄重的女郎,她的职务是除去一对恋爱者前途所有的阻碍。芙约芬(Vjofn)的职务是使冷硬的心接受爱情,是维持着人类间的和睦,并且使反目的夫妇再和好。珊痕(Syn,真理)通常是守护着佛利茄的宫门,不准人随便进去。凡是被她所拒于门外的人,无论如何请求,必无效果。她是真理的人格化。
佛利茄另有一个在宫里的侍女名为盖夫雄(Gefjon),专司接引未及嫁娶而死的男女们到宫中享受快乐。但据别一说,则谓盖夫雄自己却不是处女,她和一个巨人生下过四个儿子。有一次,奥定派她去见瑞典王吉尔非(就是上章末尾所讲过的那个国王),请求分给一些土地。吉尔非就对盖夫雄说她一天之内能耕若干土地就给若干。盖夫雄乃变化她的四个巨人种的儿子为四条牛,驾起犁来,将地面耕成一条极深的沟,使得瑞典国王失色惊异。盖夫雄耕了一天,划出一大块土地来,曳入海内,成为一个岛。后来她又嫁了奥定的一个儿子,成为丹麦王室的始祖。
佛利茄还有别的侍女。爱拉(Eira)是最有本事的医生。她搜集了地上的各种药草,内外科都能医治。她又把医术教授人间的女儿。因为在古代北欧,医术是女子的业务。伐拉(Vara)专司听受信誓,谴罚不守信者而赐福给守誓者。孚尔(Vör)是真理的人格化,司察看全世界的一切行为。而司诺忒拉(Snotra)则为德行之女神,一切知识的主宰者。
在南部日耳曼,没有佛利茄这位女神,却另有很和佛利茄相像的女神霍尔达(Holda)。这位女神也是云气之人格化,正和佛利茄一样。下雪说是霍尔达在清理她的卧床,下雨说是她在洗衣,白云说是她的布。长条的灰色云散布于天空的时候,说是她在纺织。据那些传说,则谓织麻之法亦传自霍尔达。从这些点上,可信霍尔达就是佛利茄到了南日耳曼的变形了。
据中世纪的传说,则云气之人格化的霍尔达,又是住在山洞内的女神名为Frau Venus(委娜丝夫人),相当于希腊神话内的恋爱女神。她常引诱少年骑士到她洞里,用种种肉感的快乐使那些骑士乐极而忘返。
又一说则谓霍尔达又是有魔力的泉水的所有者。这泉水名为“速生”,和有名的青春之泉(饮之则返老还童)相埒。她又有一辆车,她常坐此车到各处视察。
萨克逊民族所奉的女神绮司忒(Eastre,或Ostara),春之女神,也和佛利茄有多少相像。这位女神被老条顿人民所甚爱,所以,当基督教盛行以后,这位女神并不降为魔鬼,而为纪念她起见,却把基督教的一个祭日取了这位女神的名字——就是英文中的Easter(复活节)。在此节日,送礼是用有色的蛋,因为蛋是代表生命之始。因为绮司忒是春之女神,是表示着严冬之后生命之复始。
在日耳曼的别处,佛利茄又以倍尔达(Bertha)之名为又一化身。倍尔达也是纺织之神,园艺之神,又为照料殇婴的灵魂之神。或又有名为Gode或Wode的女神,则在名字的本身上已表示是Odin或Wuodan的阴性。在荷兰,称为Vrouelde。这些女神,从她们的象征的意义而观,实在都是佛利茄的化身。
[book_title]第五章 雷神菽耳
在寒冷的北欧,雷是农民的恩人;雷来了,冻冰消迹了,冻地也怀春了,农事始有希望。所以雷神是北欧的农民和贫民的恩神。
雷神菽耳,亦称Donar,是奥定和地之女神Jörd所生之子,但据别说,则谓他的母亲是佛利茄——众神之后,奥定的正妻。菽耳生下后就是魁梧有力的,能抛举十大包的熊皮。虽然天生的是好性子,但若发起脾气来,却如烈火一般可怕。因此他的母亲自谅不能教养这孩子,将他托付给Vingnir(有翼者)和Hlora(热)——电光的人格化。在这寄父母那里长大了后,菽耳方被迎入阿司加尔特为十二位正神之一。他又特有他自己的宫,名为Bilskirnir(闪电),是阿司加尔特的最大的宫,共有五百四十间大厅,为的要接引贫困一生而死的人们的灵魂到此来享福,奴隶们死后灵魂也得入此宫,和他们的主人(那是被接待在奥定的伐尔哈拉宫内的战死的勇士)平等地被欢迎。菽耳是农民、贫民及奴隶们的恩主。
菽耳是惟一的不走那条虹桥的神,因为恐怕他的重脚步(那是常常发火星的)会烧毁了这美丽轻巧的桥。他要参加神们在乌尔达尔泉下的会议的时候,他经过了两条河走去。他是身材高大硕壮的伟丈夫,狷毛似的红头发和红胡子,当他发怒的时候,发和须髯间便爆出一大群一大群的火星。他常戴一多角的冠,每角有一颗发光芒的星。因此他的头便常如一团热火似的。火是他自己的原素。
菽耳的武器是一把神奇的锤。他对他的仇敌霜巨人掷出这把斧去,无论是多少远,又无论是怎样厉害的敌人,一定是命中而且击死。并且不论掷出多么远,锤会自己回到菽耳手里。这锤就是雷火的象征,名为弥乌耳尼尔(Miölnir,压碎者),常是炽热,不便把握,所以菽耳得戴上一双铁的长手套,名为Iarngreiper。他又有一条神奇的腰带梅金吉乌尔特(Megingiörd),束了这带时,能使勇力倍增。
北欧人把菽耳的锤看成极神圣;以手作锤形,谓可祓除不祥,邀引福佑,等于基督教徒之举指作十字形。婴儿初生时,大人亦在他身上作锤形;造宅,嫁娶,战死者的葬礼,都以作锤形为必要的仪节。
在瑞典的民间故事,说菽耳也像奥定一样。喜欢戴阔边的帽子,因而称大雷雨前的黑云为“菽耳的帽子”,雷声则视为菽耳车子的轮声。因为在北欧的神们中,只有菽耳是不骑马的,他徒步,或是坐车;他的车是黄铜的,有两山羊(Tanngniostr和Tanngrisnr)驾之,羊的齿与蹄常发火星。驱了这黄铜车往来于天空的菽耳又被称为Aku-thor(驱车者菽耳)。
菽耳曾两次结婚。第一次是娶了女巨人扬萨克萨阿(Iarnsaxa,铁石),生二子,一名玛格尼(Magni,力),一名摩提(Modi,勇敢);后来在“神之劫难”到来时,菽耳战死了,此二子都幸免于难,后在再造宇宙中继承了父亲的职务的。他的第二妻是美发的女神喜芙(Sif),亦生二子,男的是洛列特(Lorride),女的是女巨人菽洛特(Thrud),以硕大多力著闻。菽洛特曾为一黑侏儒所爱,某夜,黑侏儒到阿司加尔特向神们求婚。菽耳要考验侏儒的知识,问以种种疑问,直到夜尽天晓,第一线阳光射来,侏儒立即化成了石人。因为黑侏儒是被禁止见太阳光的,见则必化为石头。
喜芙,美丽的金头发的女神,是五谷的熟透的金黄穗子的人格化。她的金头发多而且长,披下来罩满了她的全身。菽耳极宝爱他这老婆的好头发。所以当一天早晨喜芙忽然变成光头,失了她的美发,菽耳的怒是很可怕的。他料到偷头发的人一定是恶神洛克(Loki)。他的猜度果然不错。他找到了洛克(虽然这位恶神变形多次,终于被捉住),搜出被偷的头发,并且责令设法使头发复生根在喜芙头上。洛克无奈何,乃到地下去请求那些工艺家黑侏儒帮助。他找到了一个名为特凡林(Dvalin)的黑侏儒,为织成最美丽的金丝,只要一按上喜芙的头,就能生根和喜芙的真头发一般。特凡林又为洛克另造两件礼物献给奥定和佛利:一是那无敌的矛冈格尼尔(在这里,北欧的古代诗人又互相矛盾了,因为别据一说,则矛乃奥定取生命之枝所成,已见上面第三章中),又一是神船斯刻特勃拉特尼尔(Skidbladnir),能行于空中和水中,并且总是遇着顺风,更可奇的是,虽然大足以容纳神们全体以及他们的马,可是折叠起来,又小到可以放在口袋里。
洛克高兴极了,称赞特凡林是最灵巧的工艺家。这句话,被另一侏儒勃洛克(Brock)所闻,就要和洛克打赌,说是他的哥哥辛特里(Sindri)能铸造更神奇的东西。于是各以自己的头为孤注,洛克和黑侏儒勃洛克及辛特里立下了约。辛特里拿许多金子放在熔炉中,嘱咐勃洛克扇着风箱不可有一刻的间断,就出去找觅魔法去了。洛克变为一只大牛虻,刺勃洛克的扇风箱的手,打算破坏侏儒们的工作。但是勃洛克忍痛不顾。结果是辛特里铸成了一匹硕大的野猪,名为古林蒲尔司底(Cullin-bursti),浑身都是金毛,能在空中飞跑。于是辛特里再拿许多金子放入熔炉,照前一样嘱咐了勃洛克后,又出去找索魔法了。洛克仍变为牛虻,但是去刺那侏儒的颊。勃洛克还是忍痛扇着风箱,所以等到辛特里再回来时,从炉中取出来的是魔法指环特罗泼尼尔,生产的象征,每过九天能产生同样的指环八枚。现在只剩最后一物了。辛特里这次加进熔炉的却是铁。勃洛克扇着风箱,辛特里又出去作魔法了。洛克见着自己要失败,仍变为牛虻,却去猛刺勃洛克的眼睛,直到血流满颊,眼不得见,勃洛克不得不举手驱走这牛虻;可是只在一刹那的停手,就坏了事了;当辛特里回来开了熔炉看时,惊叫起来,他取出一把锤来,却短少了锤柄。
虽则如此,两个侏儒还是和洛克同到阿司加尔特,各带了自己的宝物。洛克将矛献给奥定,船献给佛利,金假发给菽耳,给装在喜芙的头上,立刻生根在那里,比原来天生的头发更美丽。
侏儒勃洛克则将金毛的野猪献给了佛利,指环献给奥定,锤弥乌耳尼尔则献给菽耳。神们评判,胜利属于侏儒。为的那把神奇的锤弥乌耳尼尔能使菽耳与霜巨人斗争而得胜利。
洛克见是自己输了,立刻就逃,但终于被菽耳捉了来,交给勃洛克,然而对这位胜利的侏儒说:“虽然头是你的,可不能伤了他的颈子。”因此,两个侏儒不能割取洛克的头,只得缝闭了洛克的嘴唇,免得他再说坏话。但是不久以后,洛克设法割断了嘴唇上的铁线,又能挑拨是非了。
虽然菽耳出来必用雷雨,可是北欧人并不以为他是破坏的神;他是驱走了冰和霜的巨人使地回复了生意,丰饶地产生了食物的有恩于民众的雷神。
但是住在约丹赫姆(Jötun-heim)的巨人们时常吹冷气到人所住的世界,使植物凋落,地面阴惨。菽耳决定要到约丹赫姆去面会那些巨人,给他们一个教训,使他们永远不敢作恶。他是和洛克同去的。将近约丹赫姆境界的时候,他们投宿在一个农民家里。农民很有礼貌地款待这两位神,可是他太穷了,要给这两位不是寻常食量的神预备夜饭,实在有点为难。于是菽耳杀了他的驾车的两只山羊,烧好了肉,请大家同吃,他警诫他们,不要折断了羊骨,而且都得投在那两张羊皮里。农民的儿子徐亚尔非(Thialfi)受了洛克之愚,却偷偷地将一根羊腿骨折断,而且吮去了中间的骨髓,以为是不能被查出来。但第二天菽耳用他的锤打击羊皮,而两只山羊又活泼泼地跳起来的时候,其中一只羊的腿微有些跛。菽耳立刻知道是什么原因,很是生气;他本可杀尽了这一家农民,但到底宽恕了他们。农民乃以一子一女为菽耳的侍从。因此那个淘气的徐亚尔非就做了菽耳的亲随。
菽耳他们徒步走进了约丹赫姆的境界。天晚时在路旁一所大房子的厢房里过夜,第二天,才知道这所谓大房子原来只是一只巨人用的手套,所谓厢房就是手套的大拇指。巨人自称为斯克利密尔,愿意引导菽耳等到巨人的酋长那里去。那天晚上又在身旁过夜,巨人拿他的藏着干粮的口袋给菽耳他们,可是袋上的结竟不是神们所能解开。巨人的雷一样的鼾声使菽耳他们都不能安睡,菽耳怒极了,取出他的锤来打巨人的头,可是不但不能损伤他,反而他的鼾声更大。
第二天,巨人指点了到乌忒茄尔特陆基(Utgard-loki,巨人酋长)的堡寨去的路,就和菽耳等分别。菽耳他们进了乌忒茄尔特陆基的堡,为的被笑为矮小,就提议比赛本领。洛克说他是饿了,愿意先比赛吃。乌忒茄尔特陆基乃命拿进两长盘的肉,洛克和他的对手——堡内的厨子洛琪,各吃一盘。洛克原是好食量,立刻就吃到盘的中央,可是看他的对手时,早已连肉连骨头连盘子都吞下去了。菽耳乃谓他是渴了,愿借堡里最大的斗来喝些水。于是拿进了一个大斗来,满满地盛着水。虽然菽耳用尽能力喝,几乎把肚子都胀破,然而斗中的水还是满满的。徐亚尔非提议赛跑。他的对手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徐亚尔非也失败了,虽然他跑得实在很快。菽耳又提议试试他的力气。他举起一只猫。虽然他将腰间的宝带收紧一下——这使得他的非凡的神力又加一倍,可是只能将猫的一足提离了地面。最后是和乌忒茄尔特陆基的老乳母爱利(Elli)角力,结果又是神们失败了。
这样在堡内过了一天,乌忒茄尔特陆基送神们出境,且叮嘱他们不要再来,因为他已经不得不用魔法来自卫了。他说路上的巨人斯克利密尔就是他自己,如果那晚上他不是先移一座大山来挡住他的头,则菽耳的锤早已将他打死了。他又说,和洛克比赛吃肉的厨子洛琪是“野火”;菽耳所喝的是一海的水,菽耳总算已经使海水起了波浪;徐亚尔非比赛跑的是Hugi(思想),世上不能再有一物比“思想”走得更快的了;那猫也不是猫,却是使绕着大地的大蛇密特茄尔特蛇(Midgard Snake),菽耳几乎把它拖出海来;至于老乳母爱利就是“老年”,老是不可抗的。
神们是这样地被戏弄了。菽耳气极了,拿出锤来想打毁那堡,可是巨人和堡全都不见了,眼前是一片浓雾。菽耳他们只好回转。想要征服约丹赫姆,冰霜巨人们的家,这个雄图,只好作罢。
但是菽耳和巨人斗争而胜利的事,却更多了。他和巨人赫郎格尼尔(Hrungnir)决斗的故事是很有名的。
巨人赫郎格尼尔有一匹好马古尔发克西(Cullfaxi)。有一天,奥定骑了他的八足马斯莱比尼尔在空中驶过,正和这位巨人遇见了。赫郎格尼尔是一个夸大的巨人,就要与奥定的马比赛。他热心要赢,竟没注意到他们是向着阿司加尔特驰去;直到了伐尔哈拉宫门外,赫郎格尼尔才知道已经深入了敌人的大本营。他并没赢,但是神们仍旧请他进去,款待他酒食,当他是一个好客人。赫郎格尼尔醉了,就大言日后将来打毁阿司加尔特,杀尽众神,惟留美貌的喜芙和佛利夏做他的老婆。神们知道他是浑人,都不理会。恰被菽耳听见了,立刻大怒,拔出他的锤来要打死赫郎格尼尔。在自己家里打“客人”是北欧人所不许的;所以众神们立即来劝阻。于是菽耳要求和赫郎格尼尔决斗。赫郎格尼尔答应在三天后,在他自己家的门外。
赫郎格尼尔回去和别的巨人商量,心里很觉不安。为的原和菽耳约好,可以有一个助手来抵敌菽耳的亲随徐亚尔非,于是赫郎格尼尔和他的同伴就用泥来造一个巨人,有九英里长,作为徐亚尔非的对手。因为没有那么大的人的心,所以就在泥巨人胸腔内放进一颗牝马的心。
决斗期到了时,赫郎格尼尔和他的泥巨人等候菽耳来。但先来的是徐亚尔非。赫郎格尼尔心想先杀死了这亲随,然后再和菽耳决斗。他防着徐亚尔非从地下来攻,就踮在自己的盾上。不料菽耳也来了,举锤当头打来。赫郎格尼尔用他的火石制的大棒格一下,火石棒是碎了,赫郎格尼尔自己也死,只是碎火石纷飞,有一块嵌进了菽耳的前额。现在世界各处都可以找见火石,就是赫郎格尼尔的大棒的碎片。
菽耳前额上的火石块后来虽经著名的医生女预言者格罗阿(Groa)用了鲁纳文字的神咒,也终于不能取出来。当赫郎格尼尔受伤仆在地下的时候,他的一条巨腿压在菽耳身上,神们都不能将它移开。后来是菽耳的儿子(据说此时不过三岁,或说是只生下来三天)玛格尼,来救出了父亲。那个硕大的泥巨人也被徐亚尔非所杀。
另一件有名的故事是菽耳的锤被窃。这也是表示了北欧神话的基本色彩——善势力与恶势力之斗争而结果是胜利属于前者。不过这一篇故事充满了北欧神话所特有的诙谐意味,遂很有诗意。故事是这样的:
菽耳失去了他的宝贝的锤。这在阿司加尔特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如果霜巨人们知道了,一定要来攻打阿司加尔特,找回这锤的责任,派定了洛克。他向女神佛利夏借得了鹰毛衣,变形为鹰,果然在伊芬格(Ifing)河畔找得偷锤的人了;原来是破坏的暴风雨神,霜巨人中的著名的首领叔列姆(Thrym)。洛克用了许多的巧语,想探听出这位霜巨人藏锤的地方,可是没有效果。叔列姆只在一个条件下肯交还那个锤,就是要得美神佛利夏为妻。他见过佛利夏一面,他是想望已久了。
洛克回去和菽耳商量,两个都觉得叔列姆的条件太为难。但锤非索还不可,于是两位神姑且去游说佛利夏,请她为了神们全体的利益而牺牲一下罢。佛利夏坚决不肯。洛克和菽耳没有办法。赫姆达尔想得了一个计策——那也是不得已之计,请佛利夏将衣服和颈链借给菽耳假装了去哄骗叔列姆。虽然这位雷神和美神的相貌差得很远,但如果菽耳略略变形,又罩上很厚的面纱,大概是可以骗过一时的。洛克也换了女装,算是假的佛利夏的侍女。
叔列姆准备了许多酒食,邀请了大批宾客,欢迎他的新妇。假新妇的菽耳吃了一只牛,八条大鲑鱼,以及所有的为女客们准备的饼和糖果。叔列姆看得呆了。洛克低声地解释给他听,因为新妇急于要来,已经有八天不曾吃饭了。叔列姆想要和假新妇亲嘴,可是假新妇眼里冒火,使他不敢上前。洛克又解释是新妇的恋爱热。叔列姆的姊姊向假新妇索照例的礼物,假新妇简直不睬。洛克又轻声儿对诧异着的叔列姆说,新妇是恋爱得昏头昏脑了。
这样被洛克的甜蜜的话语灌醉,叔列姆便吩咐拿出那把锤来,放在假新妇手里,算是“定情”的证据。假新妇的菽耳立刻抓着,只几下打击,把叔列姆,他的家宅,他的客人,都化为灰烬,两位神得胜地回去了。
菽耳的又一次冒险却是上了洛克的当。洛克借了佛利夏的羽衣化为鸟,到约丹赫姆去找冒险的事。他停在巨人盖劳特(Geirrod)的房子上,被盖劳特捉住了。因为看见鸟的眼睛炯炯有光,盖劳特断定那鸟一定是什么神的假装,便把鸟闭在笼里,整整的三个月不给饮食。洛克饿极了,只好现出原形,又答应了将空手的菽耳骗到盖劳特家中,方始脱身。
洛克回去见了菽耳,就编了一套谎言,说是盖劳特如何好客,怂恿着菽耳和他同去作一次友谊的拜访。菽耳信以为真,竟把他的三件法宝——锤、铁手套和魔法腰带,都留在家里,和洛克一同去了,半途中他们遇见了女巨人葛利特(Grid),她是奥定的许多小老婆中间的一个。葛利特知道洛克有诡秘,就将自己的腰带、棍子和手套,悄悄地借给了菽耳。
盖劳特早已有了准备。先使他的两个女儿钻在菽耳椅子下,想把菽耳弄死,但两个不中用的女巨人都被菽耳压死了。盖劳特于是请菽耳进屋子,那里有预先烧红的一块大橛形铁,盖劳特拿了对菽耳掷去。可是菽耳眼明手快,早已把葛利特借给的铁手套拉在手上,接过了那块烧红的铁,回手掷在盖劳特身上,穿过了那巨人的身体,又把房子都打通了。盖劳特的尸身化为石头,直立在那里,像一块石碑,永远纪念着菽耳的神力。
菽耳是北欧最古且最被人爱的神,他的庙祀遍于各地。每年大祭必烧一大段的橡树——夏的温暖和光明的象征,且以驱逐冬之寒冷与阴暗。红色是菽耳赏爱的颜色,也被视为爱情的象征,所以北欧古代的新妇必衣红,而结婚指环上亦必镶以红宝石。
和奥定的神像一样,菽耳的神像亦以木制。当奥尔夫(Olaf)[1]在斯坎底那维亚为基督教尽力的时候,大批的菽耳神像都被他强迫烧了。但在某处有一个装金的大而且古的菽耳神像,则该处人民一定不肯毁掉,谓像已有灵,因为每夜供食物于像前,翌晨便都没有,一定是神吃了的。
当一〇三〇年,奥尔夫命令该地人民改奉正教而毁掉那菽耳庙及神像的时候,人民就要求奥尔夫给他们翌晨一个有云的天,以证明基督教之能力。奥尔夫虔诚地祷告了一夜,第二天果然阴云。但是人民还要求给他们又次日一个晴天。奥尔夫又祷告了一夜,可是翌晨却是阴云满天。于是奥尔夫召集人民在庙前听他训话,一面却嘱咐他的侍从官吏看见人民们的注意离开了神像时,就用斧头将像劈碎。奥尔夫开始训话了,他望见天空微露阳光,就举手大喊道:“看我们的上帝呀!”人民都向空中看了。奥尔夫的侍从官吏乘这机会就用奥尔夫的战斧将菽耳像劈倒。像是早已朽腐,应手而碎,一大群老鼠从像里逃出来。于是神像会吃东西的原因就明白了。
* * *
[1] 奥尔夫,指奥拉夫二世(Olaf Ⅱ Haraldsson,约995—1030),第一个对全挪威进行有效统治的国王。
[book_title]第六章 勇敢及战争之神体尔
体尔(Tyr或称Ziu),是奥定的儿子。他的母亲,或称即为众神之后的佛利茄,或谓乃一无名的女巨人,波浪汹涌的海的人格化。体尔也是阿司加尔特的十二正神之一,惟并无他自己的宫,常住于凡尔哈拉宫。
好战的北欧民族当然以代表了勇敢及战争的神体尔为至尊的神,仅决于奥定。北欧的勇士时常在打仗之前向体尔祈祷,和向奥定祈祷一样。体尔的武器是刀;刀在北欧的勇士是神圣的,发誓常以“刀尖”的名义。有所谓“刀之舞蹈”,勇士们举刀尖向天,成刀尖之山,而另一人超跃过之。又或以刀密接成轮形或玫瑰花形,使他们中的首领(最勇者)站立于上,共抬之游行。
体尔的刀,据说也是铸造奥定的矛的那位黑侏儒特凡林所制。谁能得到这把刀,就能征服全世界——每战必胜,可是他自己的性命终亦必死于此刀。据古代的传说,则说此刀藏于奉祀体尔的庙中,忽然一天不见了,后来经过许多时,出现在一个罗马人维脱留司(Vitellius)手里,因而他就毫不费力,被举为罗马皇帝。可是他不善用此刀,终于又为一日耳曼兵士所得,即以此刀割了维脱留司的头,日耳曼兵士恃此刀所向无敌,老年埋此刀于地下。于是又经过了许多年,匈族(Huns)的战士阿底腊(Attila)又无意中得之,成为无敌将军。据《佐贺》所述,则此阿底腊后亦厌战,在匈牙利住下,想和美貌的葡尔根第的公主伊尔迪可(Ildico)成亲;但因伊尔迪可的家族为阿底腊所杀,所以结婚之夕,伊尔迪可乘阿底腊之醉,就拿那著名的体尔刀割了阿底腊的头。
体尔既为战争之神,所以那些白臂膊的凡尔凯尔们也受体尔的使唤。据说实在就是体尔带领了凡尔凯尔们在战场中挑选勇敢的死者带回凡尔哈拉宫中,准备着将来“神之劫难”到了时为神们作战。
体尔被说成是独手的。关于这独手的解释,又个个不同;或谓因为刀只有一面的锋,独手的象征的意义亦即在此;或谓这是表示战争的胜利只能属于一方面,不能两面都胜,而体尔既为战争之神,所以应该是独手,意即只能袒助一面。但是下列的故事却是说明体尔何以只剩一只手的最老的传说:
洛克私自在约丹赫姆以女巨人安古尔蒲达(Angur-boda,发怒的身)为妻,生了三个妖魔的孩子:一是芬利斯(Fenris)狼,一是死之神赫尔(Hel),一是海蛇俞尔芒甘特尔(Iörmun-gandr)。洛克秘藏着三个妖魔孩子,不让神们知道。可是三个长大得非常快,无论如何秘密不来。奥定在宝座上也看见了,知道这三个孽种的厉害,立刻就到了约丹赫姆,一手提起赫尔,将她打入尼夫尔赫姆的深处,命令她在那里为冥世九界的主宰,为死之国王;奥定又把俞尔芒甘特尔摔入海中,这妖精在海里一直长大,直到蟠绕了大地,能自啮其尾。只有那匹狼芬利斯,被带到天上;因为奥定想把它养驯了,或者有点用处。神们看见了芬利斯,都惊怕失色,只有体尔是无所畏的,他喂这狼的食物。
但是芬利斯大得很快,而且野性也一天一天厉害,神们不得不设法将它捆起来,以免后患,因为在阿司加尔特流血是不许的。神们造了一条极坚固的铁链,于是开玩笑似的对芬利斯说是要试试它的力气有多么大,请芬利斯给捆缚起来。芬利斯允许了。神们把它捆得紧紧的。但是芬利斯用力一挣扎,这铁链就断为粉碎。神们假意称赞芬利斯的大力,一面却赶快又制造第二根更坚固的铁链。于是又一次请芬利斯就缚。结果,这第二次的铁链也不能抵御芬利斯的大力。
神们乃派斯吉涅尔到地下去找黑侏儒们造一条链子。侏儒用猫的脚步声音,女子的须,山的根,熊的侦伺,鱼的话音,鸟的口涎,这些古怪的东西,造成一根比丝还细些的绳子名为格兰泼尼尔(Gleipnir),可是比什么都坚固,而且是愈拉愈坚固的。
既然得了这根宝绳,神们把芬利斯带到兰格尾(Lyngvi)岛上,又请芬利斯试力气。虽然这时芬利斯长得更加大力了,却有点不放心这个细丝。它提出一个条件,须得有一位神的手放在它嘴巴里,它方能让神们捆起来。没有一个神愿意冒这个险。永远不怕什么的体尔挺身而出,把自己的右手放在芬利斯口里做抵押。结果,芬利斯被缚住了,体尔却成为独手。神们将芬利斯缚在山石上,又因为芬利斯叫得太响,用一把刀撑住了它的上下颚,流血成为一条河。名冯(Von)。这样,芬利斯永远不能脱身,直到“神之劫难”到了时,它方才挣脱束缚,到阿司加尔特报仇。
[book_title]第七章 诗歌及音乐之神勃腊琪
奥定是一切智慧之神,所以诗歌及音乐之神,也说是奥定。可是这也无非因为奥定原是全知全能的主神,所以任何头衔都可以加上去。正式的诗歌及音乐之神是勃腊琪(Bragi),奥定的儿子。
但是北欧人并不以为勃腊琪是创造诗歌的;他们以为诗歌也和别的“自然力”一样潜在于宇宙之间,勃腊琪不过是此种“力”之独有者或人格化而已。因此北欧神话中有关于诗歌的来源的故事,而且由此故事,产生了诗歌之神勃腊琪的。
据说当亚息尔神们和伐娜神们相争而后来讲和了的时候(此在第二章末尾略有说过),两方面的神都照规矩唾些唾沫在一个器皿内,算是坚誓的意思。此唾沫后来经神们造为一个小东西名为克伐息尔(Kvasir),以智慧著名,常在人间帮助和指导人类。黑侏儒妒忌克伐息尔的聪明,乘他睡熟时将他杀了,却用他的血调和了蜜,造成一种仙醪,谁尝到了一点,就能成为人人所爱戴的大诗人。侏儒们虽造成了这样宝贝,自己却不享用,照例藏在地下秘处。
后来这两个侏儒又杀死了巨人吉令(Gilling)夫妇,被吉令之弟苏顿(Suttung)所捕,乃献出所造的仙醪来赎命。苏顿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付给他的女儿根绿特(Gunlod)藏宝。她藏在空山内而自己坐守。但是已经被奥定知道了。他用了种种方法,才能钻进(变成了蛇的)根绿特所躲藏的山的空腹,乃复还原为威仪堂堂的神,去向根绿特求爱。美丽的根绿特被爱上了,做了奥定的情妇三天以后,就拿出那藏着仙醪的三个器皿(据说一个是壶,两个是碗),让奥定在每个内尝一口。奥定得这好机会,一口气把三个家伙里的内容统统吞下肚子里,然后钻出山腹,披上他的鹰毛衣,变为大鹰,直向自己家里飞去。巨人苏顿也知道了,也变为鹰飞来追,结果是失败,反被阿司加尔特的神们焚死。奥定将所吞的三种仙醪尽数呕出来,盛在三个器内,呕时散落了几滴到地上,所以人间也有大诗人。
奥定自己并不用这三种诗歌的仙醪,他是留给勃腊琪的,勃腊琪的母亲就是女巨人根绿特。
当勃腊琪出世以后,侏儒们就送给他一张黄金的竖琴,并且将他载在他们的一只船上,送他到外面世界去。船慢慢地从地下泉流出黑暗的地下谷,到了死之国的边界,一向是一动不动的勃腊琪忽然坐起来,抓着身旁的黄金竖琴,开始唱神异的生命之歌。这歌声上薄云霄,送进神之家,下入地底,直到死之国王女神赫尔之所居。
一面唱着,船到了有阳光的地方,而且碰着岸了。勃腊琪于是登岸,弹着琴,走过那些枯凋荒凉的树林。立刻树都发芽开花,到处都是生气。
在这树林中,勃腊琪遇见了伊童(Idun),美丽的青春不老之女神。她是黑侏儒伊伐尔特(Ivald)的女儿,当她来到地面来时,自然界呈现了最可爱的面容。
这样的一对在林中遇见,当然会互相恋爱了。他们同到阿司加尔特,受神们的欢迎。奥定仔细地看过了勃腊琪舌上的纹皱(据说这就是神秘的鲁纳文字)以后,就说勃腊琪将为天上的诗人,咏神们及伐尔哈拉宫中勇士们的战功。
视为音乐、诗歌、雄辩之神的勃腊琪这名字,也被北欧人用作“诗”的称呼。又在每年大祭时,对于勃腊琪也有隆重的祝仪。那时,主祭者在船形的杯中喝过了礼酒(先须作锤形的),然后自述他在一年中打算做的事业。次为在座之人一一照样自述,即使是太野心些的想望亦所不禁。这差不多就是“赋诗言志”的神气。
在艺术品如雕刻绘画等,勃腊琪常被表现为老年人。长的白发与须,手挟黄金的竖琴。
[book_title]第八章 春之女神伊童
伊童,春或青春不老之人格化,或说她是黑侏儒伊伐尔特的女儿,或说她本来无生亦无死的。在北欧神话中,伊童是春之女神。她是青春的苹果之所有者。吃到了这苹果的人,能常保青春的美丽,新鲜,活泼。已老者亦能返老还童。阿司加尔特的神们,因为都是杂种(我们应该记得奥定自己也是杂种,他的母亲是女巨人),不能免于老死,自从伊童来到阿司加尔特以后,神们常常分享了她的苹果,就永远青春不老了。
这些青春的苹果,伊童是放在一只篮里的,随便要多少,取之不尽。这样一种宝贝,当然有侏儒们及巨人们时时在那里想偷盗,所以伊童很小心保藏着。
有一天,奥定,海尼尔,洛克,照例散步到地上来。走了许多时后,到一处无人迹的荒凉的地方,神们饿极了,看见有一群牛,就杀一头来烧,但火虽旺,牛肉不熟。神们知道是有人在做魔法了。树上有一只大鹰,此时就对神们说,魔法是它使的,但只要分些熟牛肉给它,它便可解除这魔法,神们答应了。于是牛肉烂熟,鹰将取四分之三。洛克此时正拿了大块肉在那里吃,以为鹰的要求太多,就和它争论,竟忘记这鹰是会魔法的鹰。
于是不乐意的事情来了。洛克的手连在牛肉上不能脱,而肉又连在鹰的背上。鹰冲霄高举,把洛克带上空中去了。结果,洛克又答应了一个苛刻的丢脸的条件,然后得了自由。原来这鹰是暴风雨巨人第亚西(Thiassi)之变形,他对洛克提出的条件是要骗取伊童及其青春的苹果。
回到阿司加尔特以后,洛克知道勃腊琪又出外“行吟”去了,伊童一人在家,就去谎骗伊童说他看见某处有些苹果和伊童的青春苹果简直一模一样。伊童不信,带了自己的苹果跟着洛克去比较。可是刚跑出了阿司加尔特,化为大鹰的巨人第亚西就把伊童抓起,直带到北方的寒冷不毛的暴风雨之家叔列姆赫姆(Thrym-heim)。
伊童虽在拘囚中,还是不能将青春苹果给巨人第亚西,她天天盼望有神来救她,可是渺无音信。阿司加尔特的神们以为伊童和丈夫一同出外了,都没注意。直到上次吃的青春苹果的效力渐渐消退,神们又感到了衰老的威胁,这才想起了伊童不见已久。奥定知道是洛克捣鬼。神们都攒住了洛克盘问。除了再发誓把伊童找回来,洛克也不能保性命。他披上了鹰毛衣,直飞到叔列姆赫姆;恰好第亚西出去打鱼去了,洛克乃将伊童变为一个核果(或说一只燕子),抓在爪里,就飞回阿司加尔特。
这样,伊童和她的青春的苹果失而复得了。这段故事的比喻的意义是很明了的。伊童,春及荣茂之象征,被秋天(暴风雨巨人)以武力劫夺了去,当赞春之鸟(勃腊琪的象征)不在的时候。而她的回来,也只有和南风(洛克的象征)同时。青春苹果就是象征了发育荣茂的春之元气。
可是每一年中,春必得失去一次,这现象,北欧神话中却没有完备的说明。据一些零星断烂的诗歌,则谓伊童是在生命树之枝上坐着,一时晕眩,掉落到尼夫尔赫姆的深处,不能上来。奥定命勃腊琪、赫姆达尔,以及别的神,带了白狼皮,帮助伊童从寒冷的尼夫尔赫姆深处上来,可是伊童不肯动。她让神们把白狼皮裹在她身上,可是不动。勃腊琪猜想伊童是有大病,就请神们回去,他愿意独自在寒冷的地下伴着他的妻。在此时间内,勃腊琪无心弹琴。地上也再不能听见他的快乐的歌声。
这一故事是没有尾巴的。比喻的意思也是很分明。当春离了地面上,鸟的歌声亦不可复闻。但春总得再上来,这故事的尾巴却逸失了。
[book_title]第九章 夏与冬之神
关于夏和冬的神,北欧神话中有矛盾的两说;在创造天地的神话中,谓奥定以Svasud的儿子为夏神,以Vindsual的儿子为冬神,都没有详细的说明(参看第二章)。可是古代北欧的诗人别有关于夏和冬的神话,而主宰夏和冬的神亦别有其人。
夏神就是为质于阿司加尔特的海洋及风神(总名伐娜,犹天上诸神总名亚息尔)们中间之一的涅尔特(Niörd)。因为他是风神及近岸的海水之神,所以涅尔特有他的宫在海岸边,名为奴欧通(Nôatôn);他在那里使凶险的波浪(这是深海之神爱吉尔所激起来的)复归于平静。涅尔特又保护航海的商人和渔夫,因为他是夏神,而此二事业亦惟在夏季可行。
涅尔特被说成是一位极美貌的神,正当盛年,穿的是短的绿衫,冠是贝壳和海草所成,或作棕色的阔边帽,缀以鹰羽。
在北欧,农事只能在夏季,且常在峡江及内海附近,所以涅尔特又被视为稼穑之神。农民们向涅尔特祈求好收获。
据有些传说,涅尔特的第一妻是他的姊姊Nerthus(她,在日耳曼,此又等于佛利茄,但在斯坎底那维亚,则为别一神);自从涅尔特为质于阿司加尔特,就和妻分离了。涅尔特也是阿司加尔特的十二位正神之一,神们的会议他都列席。此外的时间,他都住在自己的宫里。他最爱的动物是鹅。
涅尔特的第二妻却是个女巨人。就是暴风雨巨人第亚西的女儿。
据说在神们救了伊童回来,而且用火烧死了化为大鹰追赶着洛克(他亦化为鹰,如上文所已述)的暴风雨巨人第亚西以后不久,阿司加尔特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是一个女子,自说就是第亚西的女儿,特来要求公道的。
虽然是老而且丑的暴风雨巨人的女儿,这位女巨人斯卡提(Skadi)却长得很美丽:银色的铠甲,发光的钢矛,尖头的羽箭,短小伶俐的白色猎衣,白的毛皮的裹腿,阔头的雪靴子。对于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巨人,神们也只能给她公道了,他们请与斯卡提和解。但是斯卡提不肯,一定要一命抵一命。她的冰霜似的白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洛克看见事情僵了,想先得斯卡提的一笑。他弄进一只猫来,做出许多滑稽的动作。神们都大笑了,斯卡提忍不住也扑哧地笑出一声。
乘这机会,神们就又力说愿意和她和解;他们说,对于她的已死的父亲,他们也颇敬重,所以特把他的一对眼睛放在北方天空成为一座星;他们指那亮闪闪的星给斯卡提看。最后神们就提议请斯卡提自己在众神中间择一人为丈夫。选择的方法是,神们都把布蒙了头面,却露出一双光脚,让斯卡提选脚,选中了谁的脚,谁就是她的丈夫。斯卡提也答应了。她选中了一双很好看的脚,她以为这对美脚的主人大概一定是巴尔特尔了,因为这位光的神的美脸先已引起了斯卡提的爱情。但是不料揭开蒙脸来看时,不是巴尔特尔,却是涅尔特这位夏与海之神。
斯卡提微觉失望,但也欢欢喜喜过了蜜月,和涅尔特同到海边的奴欧通宫。在这里,斯卡提却不惯了;波浪的声音,海鸥的鸣噪,时时打搅了她的清梦。她渴望回到北方的她的老家叔列姆赫姆。
涅尔特很爱这位美丽的妻,于是同意了和斯卡提到北方的她的家乡去住九天(那就是九个月),但是现在是涅尔特不惯了。寒风吹松林的凄声,冰凘雪崩,狼的叫嗥,也使得夏之神的涅尔特梦魂不宁。他渴盼着九天的期限过去,好再和斯卡提住在海边的他的奴欧通。
这样每十二天中,三天住在奴欧通,九天住在叔列姆赫姆,这一对儿都感到痛苦。结果,二人都知道嗜好不同的他们俩,无法相合,就同意离异。斯卡提此后便永远住在她的家乡,重过她从前打猎的生活。据又一传说,则谓斯卡提后又为奥定(半历史的奥定)的妻,生下一子,是为挪威王室的始祖。
这一段故事是说明了夏与冬之循环的。斯卡提,冬之人格化,冰霜的脸上没有一毫温和的笑容,但终于被象征了南风的洛克(他又是火之人格化)所引笑,且接受了涅尔特——夏的拥抱。然而她的爱情不能长于三个月——那是夏季。涅尔特和斯卡提同住在北方的九天——九个月,是暗示着“夏”离开了人间的九个月。夏与冬的循环,就这样有了原始的说明。
在这意义上,斯卡提是冬之女神。她是冬季旅行者的恩神。她指引着那些挣扎于冰天雪地的雪橇,使能安然到达目的。她又是猎神。她常被说成是带了弓箭,跟着一头像狼一般的伊司基模(Eskimo)种的狗。
北欧神话中又别有一位冬之神,却是男神;并且谓和涅尔特离婚后的斯卡提事实上又嫁给这位男性的冬神为妻。这位男性的冬神,唤作乌勒尔(Uller),是女神喜芙的儿子。他的父亲,北欧的古诗人从没提起过,猜想起来,也许是一个可怕的霜巨人,因为乌勒尔爱冷,常常穿了他的雪靴在满山跑。这位神,听说也是喜欢打猎的,每在冬季,他不怕冰和雪,在北方森林中打猎,身上穿了极厚的皮大衣。
视为猎神的他,常带着一张大弓,满袋的好箭;因为弓箭的好材料是紫杉,所以紫杉是他的爱木,他的居处就在紫杉最多的Ydalir,终年阴森的一个地方。
视为冬之神的他,其地位仅亚于奥定。据说当冬季奥定不在阿司加尔特的时候,乌勒尔就僭窃了奥定的大位,且占有了奥定之妻佛利茄,正如先前讲过的尾利和凡的故事。但当冬季既过,奥定回来,这个僭窃者便被赶到了北方的不毛之地。
他又是有名的行动迅速的神。他的雪靴可以行陆,也可以行水。因为北方人的雪靴的形状很像一个盾,所以他又有绰号如“盾神”。决斗者每求他佑护,呼他的名。
据传说,则他娶了涅尔特的离婚妻斯卡提为妻,因为两人的嗜好相同,所以他们俩过得很和睦的。
他是冬神,所以雪是受他的命令的。人民祈求他降雪以期次年有好收获,因而他亦得相当的敬仰。照耀北方夜间的北极的极光,据说也是乌勒尔所降下的;因而又视他为光之人格化的巴尔特尔的亲戚。或谓他和巴尔特尔是患难朋友,因为两人都在每年的某时要在死之国的地下躲避若干时。但乌勒尔是在夏季往地下躲,而巴尔特尔则在夏末(那时日间的光阴渐短缩,这位光之神不得不往地下躲了)。
[book_title]第十章 光明神及黑暗神
光明神巴尔特尔(Balder)和黑暗神霍独尔(Hodur)是奥定和佛利茄所生的一对孪生子。这一对孪生兄弟,在体格上性情上都是绝对相反:霍独尔——黑暗之人格化,是阴沉的,忧悒寡言语的,而又是盲子;巴尔特尔——光明之人格化,却是美丽,天真,愉快,他的金色和白脸时时像在放射光芒。使人人爱他,而他亦爱人人。
巴尔特尔发育得极快,早已被邀入列席于十二位正神的会议。他住在Breida—blik宫内,这宫内是白银的顶,黄金的柱,清洁光明,毫无纤尘。他的妻是孽泼(Nip,蓓蕾)的女儿南娜(Nanna,盛开的花),年青美丽而且爱娇的一位神。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位常是快活的巴尔特尔悒悒地不大高兴。他的蓝眼睛里的光彩消失了,脸色憔悴了,步武也滞重。奥定和佛利茄看见他们的可爱的儿子变了形,就质问他是什么原因。经坚问之后,巴尔特尔方说近来睡梦不宁,常常有些异常的威胁的噩梦来打扰他平静的灵魂,虽然醒时不能全忆,却使他心中填满了无形的恐怖。奥定和佛利茄也很感不安。佛利茄为预防计,就派她的侍女出去找宇宙间万物,要他们立誓不伤害巴尔特尔。因为光明是万物所共爱的,所以万物都立誓不伤害这位光明的神,只有伐尔哈拉宫外一株橡树上的寄生小草“槲寄生”是例外。但这草是这样的幺小柔弱,一定不能对于巴尔特尔有所损伤。
奥定却另有一种打算。他坐上了他的八足的神马斯莱比尼尔,经过了虹桥,直向尼夫尔赫姆的死之国去找长眠的女预言者法拉(Vala)去问休咎。当奥定经过冥王赫尔的宫外时,他看见宫中正铺陈了盛筵,似乎等待着什么贵客。奥定不管,直到法拉的棺旁,用鲁纳咒唤起那位长眠的女预言者。
法拉徐徐从棺中起来。奥定,假装是一个平常人,问她:冥王的盛筵是为了款待什么人。法拉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为了巴尔特尔,他将为他的孪生兄弟盲子霍独尔所杀。奥定又问:谁将为巴尔特尔复仇呢?法拉说是地之女神林达将为奥定生一子名伐利(Vali),这孩子生下来后即不洗脸不栉发,直到报了巴尔特尔的仇。奥定的第三问是:谁将不哭巴尔特尔的死。这一问却起了女预言者的疑。她猛然一看,知道眼前的生客就是奥定,便再不回答,睡在棺材里,无论如何不起来了。后来世界末日到时,这女预言者伐腊方能从长眠中一醒。
奥定回到阿司加尔特,听得佛利茄告诉他,世间万物已经都立誓不伤害巴尔特尔,方才略一宽心。神们也都知道了佛利茄的预防计划已经成功。大家都很高兴,在游戏场中消遣。神们平日的心爱的游戏是掷金饼。但现在厌了,就利用那万物都不伤害巴尔特尔的消息来做一种新游戏。大家把各式各样的武器、矛、刀、石锤、箭,都向巴尔特尔掷去。因为万物都已立誓不伤害这位光明之神,所以这些武器到了巴尔特尔跟前便无故自坠或是向斜而去。神们哄笑着围绕这永不能打中的人靶子掷矛射箭。
正在自己宫里纺织的佛利茄也听见这笑声了。此时有一个老妇人走过,然而这老妇人却就是洛克的化身。洛克——火的人格化,早已暗暗妒忌着巴尔特尔这位光明神;因为巴尔特尔的光明掩过了洛克这火;并且巴尔特尔为人人所爱,而洛克却为人人所憎畏。现在对佛利茄的询及,洛克就说是神们的新游戏是怎样出奇。佛利茄很满意说:当然的,因为万物都立誓不损伤巴尔特尔,只有那伐尔哈拉宫外橡树上的寄生草,但这草太幺小柔弱,一定不能伤害了她的光明的儿子。
洛克探得了这个秘密,立刻就到伐尔哈拉宫外取这寄生草来,用魔法使其变为坚强而粗大,然后削成为一枝小棒。他拿这寄生草变的小棒,到神们游戏场中找到霍独尔。这位盲目的神独坐在树下并没参加游戏。洛克授以寄生草的小棒,劝他也去掷一次。霍独尔盲目地奋力一掷,这小棒儿不偏不歪,打中了巴尔特尔要害,就此杀了这位光明之神。
神们虽然用尽了能力,却不能使巴尔特尔复活。佛利茄坚要一位神到冥间去找冥王赫尔索回巴尔特尔的灵魂。这是一件麻烦的差使,神们都不敢去,后来是赫尔莫特愿意去了。于是奥定把自己的宝马八足的斯莱比尼尔借给了赫尔莫特。
这里,巴尔特尔的尸身移到了他自己的宫里。奥定命令诸神到森林中砍取最大的松树来,准备给巴尔特尔举行庄严的火葬。
神们砍倒了许多古松,带到海岸边,装在巴尔特尔的龙船灵舡(Rinhorn)的甲板上,火葬就要在这船上举行。巴尔特尔的尸身则盛装了,安放在那些积薪之上。按照着火葬的规矩,神们把各式的兵器、送葬的礼物,都搁在巴尔特尔尸旁。奥定的送葬礼物是他的魔法指环特罗泼尼尔,因为象征着光明的又是春天的太阳的巴尔特尔既死,则象征着“生产丰饶”的特罗泼尼尔当然与之俱亡。
神们又各各走到巴尔特尔尸旁作最后的诀别。当巴尔特尔的美丽的妻南娜过来的时候,她的心碎了,伏在巴尔特尔尸身上,也死了。于是神们就将南娜放在巴尔特尔旁边,准备一同火葬。他们又杀了巴尔特尔的马和犬,将棘枝围绕了积薪。
一切都妥当,火葬船的灵舡须得下水了。可是为的积薪和殉葬礼物太多太重,神们全体的力量也不能推动这条船。在山上观看的巨人们乃说他们知道有一位名为希尔洛金(Hynrrokin)的女巨人能够推动。于是神们乃请暴风雨巨人们中间一个去招希尔洛金来。船下水了,菽耳举锤(那是仪式)发火,积薪俱焚,船像快箭似的冲开海水而西去,满海耀着火光。船愈去愈快,到了西方的水平线,将天空和海面都映成赤色,然后像一轮火球似的,巴尔特尔和他的灵舡都没入海中不见了。接着是黑暗包围了大地,神们回阿司加尔特去。
失去了光明和快乐的阿司加尔特,到处是凄惨的景象。只有佛利茄怀着希望。她盼望赫尔莫特赶快回来,报告使命的成功。经过了许多困难的赫尔莫特此时也到了冥国了。他找见巴尔特尔垂头丧气坐在那里,南娜紧抱住他。赫尔莫特把来意告诉了巴尔特尔,不料这位神却摇头说,他知道命运如此,非得在此冥国住到最后世界末日到来时是不能出去了。但是他却劝南娜一同回去。南娜抱得更紧些,说没有她的可爱的光明的丈夫,她不愿住在世上。
赫尔莫特直去见冥王赫尔,请求释放巴尔特尔,冥王赫尔静静地听完了赫尔莫特的陈述,最后方说,如果地上万物,有生及无生,均为哀悼巴尔特尔而堕泪,那就可以放回巴尔特尔了。
这个条件虽似苛刻,但赫尔莫特却高兴极了。他知道巴尔特尔为万物所爱,一定万物都愿为巴尔特尔下泪的。于是他就再回阿司加尔特,带了巴尔特尔送还给奥定的那个魔法指环特罗泼尼尔,还有南娜送给佛利茄的一条绣花地毡,送给福拉(她是佛利茄的第一侍女)的一个指环。
阿司加尔特的神们得了赫尔莫特的报告,立刻派出无数使者,自南自北,自东自西,宣示这条件。使者们经过的地方,树木花草都下泪了,土地也为了哭泣而潮湿,即使是石及五金那样坚硬的心,也掉下泪点来。但使者们向阿司加尔特归去的途中,看见一个大穴,深黑无底,女巨人的庞大的身体正从穴中出来。这个女巨人名为琐克(Thok),或说即是洛克的化身。当使者们向她要求一点眼泪的时候,她讥笑使者们,钻进了洞里去,说她决不为巴尔特尔洒一点眼泪,而且她希望冥王赫尔永远不放巴尔特尔回来。
所以巴尔特尔终于不能回来。但女预言者的预言是必得应验的。当奥定达到了以林达为妻的目的时(这个故事将在本章后面详说),林达生一子名伐利,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拿弓箭射死了黑暗之神霍独尔,为巴尔特尔报了仇。
这就是光明神和黑暗神的始末。这个故事的意义是很明白的。光明神的巴尔特尔一方又是象征了太阳的,巴尔特尔的死后火葬就描写着太阳的西没。巴尔特尔之必然地为霍独尔所杀,也暗示着白昼之必然地继以黑夜。洛克象征了火,和天上的自然的光明是相对的,所以洛克妒忌着巴尔特尔。树木花草以及石头所洒的眼泪是象征了冬过后的春之先驱的潮湿。琐克是“煤”,她住在地下,不需要光明,所以她独不下泪。巴尔特尔及南娜在冥世托赫尔莫特带给奥定和佛利茄的东西,是象征了虽在严冬之时,春之苏醒的消息已经先来;指环特罗泼尼尔是“生产丰饶”的象征,而南娜的绣花地毡则暗示了布满花草的地面。
又在道德的意义上,则巴尔特尔是代表了善的势力,霍独尔代表了恶的,洛克却是“诱惑”;由于“诱惑”的从中作祟,恶势力倾覆了善势力。
为巴尔特尔报仇的伐利,是象征了渐长之夏日的神。是林达和奥定所生的孩子。伐利是生长得很快的,在一天之内,他就已长成,没有洗过脸,也没有梳过头发,就拿了弓箭,射杀了黑暗的盲目神霍独尔。他也是阿司加尔特的十二正神之一。他的简短故事是说明了阴暗的长冬以后新的光明的再来。在“神之劫难”以后,老神们都死了时,伐利又是“宇宙重光”后的神。
奥定恋爱林达的故事也是北欧神话中说明寒暑循环之自然现象的许多故事中间的一个。据《大厄达》所记,则林达的故事如下:
罗塞纳司(Ruthenes,即俄国)国王别林(Biling)只有独女名林达,虽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却不肯选择夫婿。别林的国境正在受人侵凌,别林太老了,不能打仗,又没有可信托的勇士,因此别林颇为忧虑。一天,别林宫里忽来了一位生客;穿灰色的外套,戴一个阔边的帽子。这人就是奥定,为了要得林达的爱而来的。他替别林带兵,打败了敌人,请得林达为妻。别林是答应了,可是当奥定(人们并不知道是奥定)在林达面前说出他的意思并且想要和她亲嘴的时候,林达在这位求爱者的脸上很重地打了一下,就跑走了。
奥定第二次假装为一个银匠,再到别林宫里。他用金和银铸成了各种精巧的装饰品献给别林,但是他不要别的报酬,只愿得林达为妻。结果,他又吃了林达的一下很坚实的耳光。
第三次,奥定变形年青的武士。不料林达也不爱少年,很粗暴地推开奥定,竟使他跌了一跤。这把奥定也激怒了。他取出鲁纳文字的神咒来,对林达戟指,林达就昏倒。当林达再醒时,青年武士已经不见,林达成为失心狂。医生们都没有办法。后来有一个自称为伐客(Vecha,or Vak)的老妇人说是能医林达的病。但这老妇人实在又是奥定,他先给林达用热水洗足,继而说要治林达的病,须得一间密室,而且须把林达手足束缚;这样,奥定就强迫林达做了他的老婆。
在这里,林达是冻硬的大地的人格化,坚执地拒绝了太阳(奥定的象征)的拥抱。但在春雨来了时(那是林达的热水洗足),冻地也回春,从寒冰下解放出来,受了太阳的拥抱。于是渐长的夏日——伐利,也出来了。
[book_title]第十一章 稼穑之神佛利
佛利(Frey),是涅尔特的儿子,生于伐娜赫姆,所以他实在是伐娜司族,即海洋与空气之神之族。可是当他和他的父亲到阿司加尔特为质的时候,阿司加尔特的神们就很欢迎他,给他美丽的奥尔夫赫姆(Alf-heim,小仙们之家),管理那些蝴蝶似飞舞在花草间的小小的白侏儒。
佛利是夏天的金色的太阳光及温暖的夏雨之人格化。他是施福惠于人类的;他管理下的白侏儒也是对于人类有益的小小的东西,他们帮助花草生长繁荣,又指挥蜂蝶如何工作,他们受了佛利的命令,尽力去做有益于人类的事。
阿司加尔特的神们又送给佛利一把刀;这是无敌的如意的刀,是太阳的光线的象征。佛利用这把刀,常和霜巨人作战,因为他之仇恨霜巨人,不减于雷神菽耳。
地下善工艺的黑侏儒曾送给佛利一只金毛的野猪(我们总还记得菽耳之妻喜芙的金头发被洛克所窃的那件故事)。这野猪的金毛,一方面是象征了金色的太阳光线,另一方面则象征了地面五谷的成熟。因为佛利是命令五谷生长成熟的神。野猪(为的它能用唇掘地)又被视为始教人类以稼穑的。在这意义上,佛利是稼穑之神。他的侍者是一对夫妇,被视为肥料之神。
佛利有时不骑野猪,则以它驾一金车;车中满载的,是果实和花,他们很慷慨地将这些撒播到地上。
除金毛野猪而外,佛利又有名为勃洛特格霍非(Blodug-hofi)的好马,和神船斯刻特勃拉特尼尔;这船也是黑侏儒所造的(这里,我们又得回过去想想菽耳之妻喜芙的美丽头发被窃的一件故事),能行于空中,也能行于水面,并且无往而不遇顺风,大可容全体神们和他们的马,折叠之又小到可以藏在衣袋内:这是云的象征。
佛利的妻是霜巨人吉密尔的女儿葛尔达。据《厄达》,则谓有一天,佛利偷坐上了奥定的宝座,向冰冻的北方瞭望,看见一个极美的青年女子走进霜巨人吉密尔的茅屋。这女子有一头极好看的金黄头发。她的焕发的容光,简直照亮了冰冻的北方的天和海。
佛利爱上了这个女子了。但当他知道她是霜巨人吉密尔的女儿,而又是被神们所杀的暴风雨巨人第亚西的亲戚,佛利便知道他的恋爱总是不能成为事实的了。
相思使人憔悴,神的佛利竟也不是例外。他的父亲涅尔特忧之,使从者斯吉涅尔侦求其故。经了斯吉涅尔的固问,佛利方始说出了衷情。斯吉涅尔请借佛利的马和刀,到北方去做媒。佛利都答允了。于是斯吉涅尔带了十二枚金苹果、魔法指环特罗泼尼尔,又摘取了涧水中所映出的佛利的面影,就到北方去了。
他跳进了霜巨人的家,见着葛尔达,就先奉上金苹果、指环和佛利的面影。可是葛尔达都拒绝了。斯吉涅尔乃掣出宝刀来,葛尔达仍旧不怕。斯吉涅尔最后只好用魔法。他用手杖划出鲁纳文字的咒,说如果葛尔达不答允佛利的求婚,将永远孤守空闺,或者嫁一个老而且丑的霜巨人。这却使得美丽的葛尔达恐惧了,答应在九天以后的夜间在绿地蒲利和佛利相会。
在这故事里,我们又看见“冻的地如何又能回暖而生长植物”这自然现象的解释。葛尔达是“冻地”的人格化,她和林达一样坚拒了温暖的阳光的拥抱而最后终于接受了。佛利不得不等待的“九日”就要象征着冬季的九个月。
但或以为葛尔达是北极的极光的人格化。
佛利在北欧也是很受崇祀的一位神。因而半历史的佛利也产生出来了。据斯诺里(Snorri Sturluson)的《挪威古史》[1]所载,则佛利实为继半历史的奥定与涅尔特之后的一个国王。
在日耳曼及斯坎底那维亚各处,佛利有许多不同的称呼;在丹麦被称为佛罗提(Fradi),也被视为半历史的国君。据说佛罗提曾得一魔法的磨子,能依人之意而磨出各种物事。佛罗提使二女巨人推磨,生产了“金子”“丰饶”和“和平”。但因佛罗提贪得无厌,不使二女巨人休息,她们乃思复仇。有一夜,她们在推磨时不唱“金子”“丰饶”“和平”,而唱“战争”,于是引来了海盗,将睡梦中的丹麦人杀尽。海盗又劫二女巨人及磨具去,载在他们的船上,吩咐二女巨人磨出盐来。因为盐在当时价贵。海盗的残酷不下于佛罗提,二女巨人亦不得休息,盐产过多,遂沉覆了船。因为沉在水里的盐实在太多,所以海水从此成了咸味。
这个故事是解释海水何以味咸的,虽然佛罗提就是佛利的一声之转,可是这位丹麦的半历史的佛罗提在性格上已经和佛利不一样。古代的传说大概都是这样混淆错乱的。
* * *
[1] 《挪威古史》,又译《挪威王列传》。
[book_title]第十二章 森林之神尾达尔
尾达尔(Vidar)是奥定和女巨人葛利特(Grid,物)所生之子。葛利特居于旷野之穴中,古诗人没有说明她是属于何种的巨人族;但这个尾达尔却是被视为不灭的自然力之人格化,或原始森林之神。他又称为“沉默的神”。在“神之劫难”以后,尾达尔又是继承为宰御新宇宙的神。
尾达尔的居处在广大无垠的原始森林之中心,名为兰特尾提(Land-vidi,广土);在这里有的是永久的沉默与寂寞。
尾达尔的状貌,据说是高大、硕壮、美丽;穿甲,带一把阔背的刀,穿一只铁的或革的靴子。有些神话学者说尾达尔的靴子是铁的,因为他的母亲知道他将永远与火斗争,所以特为他制铁靴子以防火,正如她自己有借给菽耳的铁手套(我们应该还记得菽耳去拜访巨人盖劳特的时候,没有带武器,半途遇见了女巨人葛利特借给他铁手套的事)。可是另有些神话学者则谓尾达尔的靴子不但是革制的,而且是北欧靴匠们所弃的零碎革条所凑成的。北欧的皮靴匠常常多弃革条,说是给尾达尔做靴子。
尾达尔到阿司加尔特的时候,神们都很欢迎他,请他住在凡尔哈拉宫。奥定带他到乌尔达尔圣泉旁,问三位命运女神以将来的休咎。据命运女神说:尾达尔将来在“神之劫难”时可以不死,并且克服了他的一切敌人以后,将为新宇宙中的神。奥定和葛利特都很高兴。但是尾达尔不出一声,慢慢地回到了他自己的兰特尾提宫,坐在那里,始终不作声。他是沉默得和一座古坟一样。
后在“神之劫难”到来了时,芬利斯这狼(我们在第六章内讲到过这条大力而且狡猾的狼),既然吞食了奥定,且转而张吻向尾达尔的时候,被尾达尔一足抵住了芬利斯的下颚,两手撑住了芬利斯的上颚,恶斗之后,终于把狼撕为两半。神话学者只说起尾达尔的一足和一靴,所以尾达尔大概是独脚。不过为什么独足,则无可考了。
[book_title]第十三章 海洋诸神
在北欧神话中,正式的海神是爱吉尔(Aegir),他是深海之神,和那位夏神而兼视为近海之神的涅尔特是二族。他是既不属于天上诸神的亚息尔族,又不属于近海及风诸神的伐娜族,而为独特的一族,以波涛汹涌的深海为他的领土。
他管领着海中的风涛,是一个老人,有长而白的头发及胡须。当他到波面来时,他追逐海船,颠覆了,拉它们到水底的他的宫里。
他的妻是他的姊姊澜(Ran,义为强盗)。这位女神的惟一消遣法是在危险的礁石旁撒下了她的网,捕取往来的船只;她是和爱吉尔一样地贪婪而残忍。澜又被视为海洋中的死神;凡溺死于海中者,都被澜带下去,她有像伐尔哈拉一样的宫,专款待那些死者。因为她是很贪财的,所以溺海者必带些金子在身上,说是可以献给她,得她的欢心。
爱吉尔和澜生了九个女儿,名为扬波之女;她们都是雪样白的胸脯和臂膊,深蓝的眼睛,柔软妖娆的身体。她们喜欢在水面上游戏。她们穿透明的青色的,白色的,或绿色的纱衣。有时她们的游戏成为恶闹,则互相挦头发,撕衣服,猛冲在礁石上,疾声呼号。但是除非她们的哥哥——风,先出来,她们是不出来的。
这九个女郎又常是三人一组地出来;她们常常追随在尾金(维京)的船旁,帮助他们达到目的。
因为海给北欧人的危险和损失很多,所以这海神爱吉尔及其妻澜,是北欧人所不喜欢的神。
除了这两位主要的海神而外,又有次要的海神,都是有一个鱼的尾巴的;这一类中,女的名为昂腾司(Undines),男的名为司托洛姆卡尔司(Stromkarls),尼克息司(Nixùs),或南克卡尔(Neckar)。在中世纪时,北欧人相信这些小神常常到陆上乡村中游戏。有时他们坐在岸旁,梳他们的金色的或绿色的长头发,弹他们的竖琴。他们都是无害的快活的海洋神。
更次等的海神是鲛人。有许多故事讲到女鲛人如何变了鹅或海鸥。她们常把她们的羽衣留在沙滩上,如果人们拾得了,就可以强迫那美貌的女鲛人做他的老婆。
此外又有居住在大河里的女神名为罗莱吕(Lorelei),因为据说她们常坐在罗莱吕礁石上,故得此名。她们都是会唱歌的女郎,常常用她们的销魂的歌声引诱水手们迷乱而投入水中。
据许多传说,罗莱吕们是莱茵河神的女儿,白昼潜伏水底,夜间出来高坐在礁石上,瞭望往来的船只。她们的迷人的歌声随风吹入船上水手的耳中,可怜的水手们便会迷失了本性,忘记了工作,直到他们的船撞在罗莱吕礁上粉碎而死。能够逼近着见这些女郎们的,据说只有一个青年渔夫,他每天抛网的时候,常见一个美丽女子唱歌,而且指点他应该在何处抛网可得更多的鱼。后来这渔夫忽然失踪了。大概是被罗莱吕拉到水底下做了永久的伴侣。
又据另一传说,则谓曾有兵围住了罗莱吕礁,想捉这些太会恶作剧的女郎。可是罗莱吕女郎念了咒,所有船上的兵士都动弹不得。然后莱茵河水分开了,深可见底,有一辆绿车,驾以白马,迎诸女郎下去。河水就又复了原状,兵士们也都能动了,可是女郎们已经没有影踪。据说从此以后罗莱吕礁上不再见这些迷人的唱歌的水神。
[book_title]第十四章 美及恋爱之神佛利夏
佛利夏(Freya),北欧的美及恋爱之神,是涅尔特的女儿。在日耳曼,她和佛利茄混为一人,在挪威、瑞典、丹麦及冰兰,她是独立的神。
当佛利夏和她的父亲到阿司加尔特为质的时候,神们惊羡着她的非凡的美色,立刻将复尔克范格(Folkvang)之地及一座大宫色斯灵尼尔(Sessrymnir)给她住。这宫是非常之大,能够容受佛利夏的军队一样多的客人。
虽然佛利夏是美色及恋爱的女神,可是并不专指着女性的美和儿女的爱情。她有极纯正的阳刚的性格,她领导着凡尔凯尔们(想来我们不会就忘记了这些白臂膊的驰逐于战场的女郎们)到战场上挑选战死的勇士,一半的勇士是归她带去安置在她的色斯灵尼尔大宫,这里的一切待遇和奥定的伐尔哈拉宫相同。除了这些战死的勇士而外,世间纯洁的女郎及忠实的妻,死后亦得入此色斯灵尼尔大宫,与所爱者团圆。这种生活是北欧的英雄的女子所醉心的理想生活,因希望入此宫而殉夫的女子,据说在古代的北欧是很多的。人们关于恋爱的祈求,也是佛利夏所常常留心听取。她常常尽力撮合那些恋爱着的一对儿。
因为是代表英雄的阳刚的美,佛利夏的上半身是战士的装束,金铠,戴盔,执盾与矛,下半身方是平常女子的装束。
佛利夏也被视为大地之人格化(北欧神话是用了许多女神以代表大地之各方面现象的,我们已经说过很多,现在这里又是一例)。在这意义上,所以她的丈夫是象征了夏天的太阳(北欧神话又常用许多男神来象征太阳在四季中的各现象;夏天的太阳除已有伐利及佛利象征过,此又为一例)的奥度尔(Odur)。佛利夏很爱她的丈夫,生二女,一名Hnoss,一名Gersemi。因为是极可爱的两个女孩子,所以她们俩的名儿也就成为一切可爱可贵之物的通称。
但是奥度尔的爱情却是没有那么专挚。和佛利夏同居久,奥度尔厌了,忽然出门漫游,不知所往。佛利夏孤寂地守在家里,伤心坠泪;她的泪水滴在石上,石为之软,滴在泥中,深入地下化为金沙,滴在海里,化为透明的琥珀。
经过了许久时候,不见奥度尔回来,佛利夏自己出门寻访;她走遍了世界各处,且哭且寻,因此世界各处地下都有黄金。
后来终于在阳光炫耀的南方的安石榴树下,佛利夏找见了奥度尔,那时佛利夏的快乐和新妇差不多。为纪念这安石榴,北欧的习惯直至现在,新嫁妇是戴着安石榴花的。
奥度尔又被视为“热情”或“恋爱之肉的快乐”之象征;这便是佛利夏所以追逐而不舍的缘故。
佛利夏当然是极喜欢首饰的。她从黑侏儒处得了一根黄金的颈链,更增加了她的美丽。她这金链是不离身,只借给过菽耳一次(菽耳乔装为佛利夏的事,想来我们还记得),恶神洛克曾经设法要偷这金链,幸而得守望神赫姆达尔看见了。
鹰毛的羽衣也是佛利夏的一件法宝。披这衣时,可以变为鸟。这件衣,曾经屡次借给洛克。
佛利夏常和她的哥哥佛利同车出去,很慷慨地撒播佛利的金车里的花果到世间。可是佛利夏也有她自己的车子。驾车是两匹猫。据说这象征了柔和与肉感的猫,是佛利夏的心爱的动物。
虽然佛利夏的正式丈夫是奥度尔,可是和她发生过恋爱关系的却很多。自神们以至巨人、侏儒都渴想要得佛利夏为妻。她的金链似乎也是用爱来换得的。可是佛利夏不喜欢巨人。叔列姆偷了菽耳的雷锤,要得佛利夏为交换,虽然菽耳亲自去求,佛利夏却坚决不肯。至于神们,正如洛克骂佛利夏的话,都曾和佛利夏有过肉体关系。
[book_title]第十五章 真理与正义之神福尔塞底
真理与正义之神福尔塞底(Forseti)是光明神巴尔达尔和南娜所生的儿子,是神们中间最聪明正直而且善于雄辩的一位。当他生后,神们就举他为十二位正神之一,且以为真理及正义之神。他的宫名为格利忒尼尔(Glitnir),银顶金柱,远远地就可望见。
他每天听受神们及人类的诉讼,定判决词。他是很公平,又善辩论,所以他的判词没有一个人不心服;在他面前所起的誓,没有人敢背叛,如果背叛了,就要受到他的正直不私的处罚——死。他又是立法者。据说北欧人最初的法律是这位神所订定的。关于这点,有传说如下:
古先的佛里斯兰人(Friesians)[1]要创造一种大家共守的法律,特举了十二位最聪明的长老办理这件事。这十二位长老搜集了各部落及各民族的习惯风俗,作为法典的基本材料。这一步工作既已完成,十二位长老乃驾一小船,想找一个清静的地点,细心研究那些材料。可是他们的船刚刚离岸,暴风雨就来了,小舟被吹入海中,迷了方向,十二位长老也失却驾驶的能力。
于是这战栗的十二位祷告福尔塞底乞援。突然他们看见他们中间多出一位,成了十三个了。这生客没有说一句话,坐在舵位上把舵,向波浪最高的地方前进,却是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岛上。生客就离船上岸,十二位长老也跟了上去。生客又取战斧击地,绿草中立刻喷出一缕清泉。生客饮泉,十二位长老也学他的样。于是他们都在草地上坐下。十二位长老开始审视这位生客,觉得他和他们十二个每人都有点相像,却又实在是另外一个人。
突然生客发言了。他的话语始而徐缓,继而渐快渐兴奋。他在口述一种法典,很周到很巧妙地包括了十二位长老所搜集的各部落各氏族现有习惯风俗之一切优美点。当说话完时,这位生客忽然不见了。十二位长老始知这生客就是福尔塞底亲自来为他们订定法律。于是他们呼这小岛为福尔塞底岛(神圣的岛),永远为北欧人所敬视。即尾金们亦不敢侵犯。
重大的裁判,时时在这“神圣的岛”上举行。裁判官先必须饮岛上的泉水,以纪念这位真理和正义之神。这泉水亦被视为神圣,曾饮此水的牛羊亦不得再杀。
据说福尔塞底只在春夏秋三季裁判,所以北欧人在冬季不举行裁判;他们以为阴沉黑暗的冬季是不宜于光明正直心之存在,所以裁判是不适宜的。
在阿司加尔特的许多神们中,只有福尔塞底似乎与“神之劫难”无关;他不曾参加神之最后一战。
* * *
[1] 佛里斯兰人,通译弗里斯兰人,荷兰北部的古条顿人。
[book_title]第十六章 命运女神
北欧的命运女神总名诺伦司(Norns),不是神们的隶属,也不是神们的同僚;不是的,诺伦司的判词就是神也得服从的。她们决定了神的命运,也决定了人类的命运。
诺伦司是姊妹三个,大概是巨人诺尔尾(Norvi)的后代;这个诺尔尾就是女神诺忒(夜)的父亲。当神们的黄金时代告终,罪恶渐渐发生在这宇宙间,甚至阿司加尔特也不免的时候,诺伦司三姊妹就在大白杨树伊格特莱息尔(生命之树)左近出现,而且选定了她们的居处在乌尔达尔泉——这就是神们天天会议的所在。据有些神话学者之所说,则诺伦司三姊妹的职务是以将来的罪恶警告神们,吩咐神们善用现在,而且告诉神们以全部的过去的经验。
这三姊妹名为乌尔特(Urd),浮尔腾第(Verdandi),斯古尔特(Skuld),代表了过去、现在、未来这三时间。她们的主要业务是:织造命运之网,每天从乌尔达尔中汲水来浇灌生命之树,并在树根上壅培新土,务使这圣树永久新绿而活泼。或谓她们尚有一工作则为看守那些挂在生命树枝头的青春苹果,只许伊童来采,不许别人来偷窃。
诺伦司三姊妹又饲养一对鹅,这是世上鹅的始祖。有时,诺伦司她们亦自己化为鹅到地上来游戏,像鲛人似的在各种湖沼河川中泅泳,时时将未来的事指点给人类。
诺伦司三姊妹有时织了很大的命运网,一端起于极东的高山,又一端则入于极西的西海。网的线很像羊毛,颜色是随时而不同,如果有一条自南而北的黑线,那就是死丧的表记。三姊妹投梭织造的时候,常唱一种庄严的歌。似乎她们并不是依了自己的意志而织造,却是盲目地在遵从着执行着Orlog的意志,Orlog是宇宙间的永在律,最古老且最高的力,无始而亦无终的。
三姊妹中的乌尔特及浮尔腾第是好性情的人,至于第三位,斯古尔特,脾气却不大好,常常把快要完成的手工撕得粉碎,抛在空中随风飞散。
因为三姊妹是代表了时间之三态的,所以长姊乌尔特是老而衰颓,常常向后回顾,似乎念念不忘过去的什么人和什么事;二姊浮尔腾第则正在盛年,新鲜活泼,勇敢,目光直向前面;至于斯古尔特这老三呢,通常是密密地躲在面网里,不示人以真相,脸向着的方向,和乌尔特相反,手里拿一本书或一卷纸,都是不展开,是表示未来之神秘不可得知的。
每天有神们找这三姊妹谭话,问以各种事情,求她们给以指点。甚至奥定自己也常到乌尔达尔泉边听这三姊妹的忠告。除了关于众神及奥定自身的命运,诺伦司们是有问必答的。
和诺伦司有关系的传说,以诺伦那格司泰(Nornagesta)的故事为最有名。这故事的梗概略如下述:
有一次,诺伦司三姊妹闲游到丹麦,在一个贵族将生第一子的时候,她们进了这贵族的家。她们直入产妇的卧房,第一诺伦司许初生之婴孩将美丽而勇敢,第二诺伦司许以将成大富人与大诗人。第三诺伦司未及言,而贵族之邻人已闻此奇迹,蜂拥而至,挤满了一室,竟粗暴地将第三诺伦司推下了坐椅。
于是此老三怫然不悦,站起来说,她的二个姊妹的慷慨是徒然的,因为她将给这新生的婴孩的生命只和床前的小蜡烛一样长。
小蜡烛业已燃烧过半,眼见得摇摇要烬了。
母亲抱住了婴孩,心也碎了。第一诺伦司不愿自己的允诺被这样取消,而又无从使她的妹子的话语收回效力,乃取此小蜡烛吹熄之,递给那母亲,吩咐她宝藏着,等到将来一天她的儿子活得厌倦了时,再取出来燃完。
为的纪念诺伦司,这个孩子就定名为诺伦那格司泰。母亲谨藏着那半截短烛。诺伦那格司泰美丽勇敢,大富且为大诗人,一一如诺伦司所言。既长成后,母亲乃以生命所关的残烛给他,告以原委,藏于他的琴中。
诺伦那格司泰老了,却并不厌倦生活;他的诗人的心常常是在青年时期,勇敢而且活泼。他活了有三百多年,直到奥尔夫国王强迫人民信奉基督教的时候,还没厌倦生活。奥尔夫也强迫这位老诗人受洗礼;且为的要给人民看,诺伦司的预言是不足信,又强迫诺伦那格司泰取出那宝藏了三百多年的残烛来燃烧,不料烛烬时,诺伦那格司泰也倒在地上死了。
即使是在基督教时代,运命的权力还是不可动摇的。
诺伦司有时亦称为法拉(Vala),或女预言者。预言这种神秘的能力,在北欧人看来,是女子所独具的。法拉们的预言有至高的权力,且不能询其理由,相传罗马大将特鲁苏司(Drusus)曾遇一个法拉,告以不可渡爱尔白河,后来特鲁苏司果遇反攻而大败。法拉又曾预言特鲁苏司的死期,果然不久他堕马而死。
这些女预言者又名为Idises, Dises,或Hagedises,大都住于森林中或古墓中,而且常伴着侵略的军队。她们骑马在先,鼓励战士们冲锋,她们从俘虏身上吸取血液。
北欧人又相信每一活人必有一指导的灵鬼名为Fylgie,伴着他终生,此灵鬼或为人形,或为兽形,除在将死之时,不可得见。
诺伦司的比譬的意义是很明了的,但有些神话学者仍将这诺伦司认为原始人之自然现象的解释,以为诺伦司是空气的象征,她们所织的网是云,而撕破的网则为被飘风所吹散的云。又有些神话学者则谓第三诺伦司的斯古尔特是死神或冥王赫尔之化身,又有谓斯古尔特亦为凡尔凯尔之一。
[book_title]第十七章 火神或恶神洛克
我们已经讲到关于洛克的许多故事。这位“神”,在一般地说来,是象征了宇宙间的恶势力,可是北欧人又给与他别种的性格,所以弄成了很复杂。
最初,洛克不过是灶火(别于雷这“天火”而言)的人格化。火是能为人福,亦能为人祸的;洛克亦然。他的行动,最初是善恶兼半,并且他的恶亦非出于故意,只是“无心之恶”而已。这时的洛克是一位神。
但后来,洛克的“无心之恶”,渐渐成了有意为恶;他成为神与魔的混合品,那时候,洛克便成为代表了恶势力的“神”了。最后他成为阿司加尔特的叛徒。
当洛克还是为善的神的时候,他又象征了“生活的精神”;但当他后来成为恶神的时候,他又象征了“生活之诱惑”。
和菽耳对照着,则菽耳是北方人的活动的象征而洛克是消遣的象征。菽耳曾和洛克有过一时的结伴,就是北欧人认知了“活动”和“消遣”在生活上都是必要的。菽耳常是诚恳的,忙于工作的,洛克则对各事都以游戏态度出之,终至于成为喜欢作恶的习惯,成为只知自私与诈谲。
洛克所代表的恶是世上最普遍而且在先并不大使人嫌恶的尖刻狡猾和爱开玩笑的恶。因此,洛克最初仍为阿司加尔特神们所容纳,并以为会议中之一人,且又不幸常听从他的提议。
关于洛克的身世,北欧古代的诗人就有多种的说法。或谓他是奥定的弟兄,或谓并无亲族关系。据这一说,则洛克还是奥定出生以前的“神”,就是宇宙间最原始的物质的人格化;他是冰巨人伊密尔的儿子,他的兄弟是卡利(Kari,空气)和赫勒尔(Hler,海),他的姊妹是可怕的海之女神澜(这是上面已经说过的了)。据这说法,洛克是被视作原始的“地下火”的。但别的神话学者则又有第三说。这以为洛克是巨人勃尔格尔密尔(这个霜巨人的始祖,我们在第二章中也提到过名字)的儿子,勃尔格尔密尔是在伊密尔被杀后流血成洪水时惟一的幸存者。
洛克的第一次结婚是和古洛忒(Glut,炽热),生下两个孩子:Eisa(余烬)和Einmyria(灰);都是女的。现在斯坎底那维亚的家主妇们看见燃旺的木柴在灶中爆响,还说是洛克在打他的孩子。他的第二次结婚是和女巨人安古尔蒲达,生了三个可怕的儿子,一是狼芬利斯,一是大蛇俞尔芒甘特尔,又一是死神赫尔。这都是先前讲过的了。他还有第三次结婚,是和西强音(Sign),生了二子,娜尔弗(Narve)和法利(Vali)。
洛克既被视为恶神,北欧人是只有畏惧,并无敬奉,所以他没有庙祀。在他是象征了火的这一面,他有时又被视为代表了夏天的太热的太阳光;农人们常称大热天为洛克种橡实,亦谓日光晒干了水为洛克在喝水。
洛克的故事常渗杂在别的神们的故事中,我们已经说过许多,现在只把他的独立故事略述如下:第一故事还是说好的方面的洛克,第二故事则叙及洛克的结局。
巨人斯克尔姆司利和一个农夫赛棋,巨人赢了。他们本来赌得有彩,现在巨人就要取去他的彩——农夫的独子。可是因了农夫的要求,巨人允许宽限一天,让农夫将那孩子藏起来,如果巨人找不到时,事即作罢。
农夫乃祈求奥定帮助他。奥定在天上听得了,就亲自下来,将农夫的孩子化了一粒麦,藏在大麦田中的一枝麦穗上。
次日,巨人斯克尔姆司利来了。在农夫的屋子里找不到那孩子,巨人拿了一把大剪子就往外跑。到了麦田中,他用剪子分开那些麦秆,终于被他找到了奥定藏着孩子的那枝麦穗,就剪了下来。奥定在天上早已看见,赶快从巨人手中抢下那孩子变的那粒麦,仍还原为孩子,交给那农夫,说是他——奥定已经无能为力。
巨人又宽限一天,再给农夫一个同样的机会。
这次,农夫祈求海尼尔的帮助了。海尼尔将那孩子变为池中一只鹅的胸前的一根细绒毛。可是巨人斯克尔姆司利在又次日来时,看见了这只鹅,就猜到其中的把戏,立刻把鹅头颈咬下来,如果不是海尼尔手快,则变化为绒毛的孩子早已跑进巨人的大肚子去了。海尼尔把孩子还原为原形,交给农夫,也说他没有办法了。
于是巨人第三次宽限,再让农夫试试第三次的机会。
农夫现在只好向洛克祈求了。洛克将这孩子带到远远的海边,将他变为小小的鲽鱼肚子的一粒小小的卵。但是他知道巨人的厉害,就在海边等着。巨人果然来了,手里拿着钓具。洛克紧跟着。巨人钓了一会儿,钓起一条鲽鱼来,恰就是藏着农夫那孩子的一条。巨人剖开了鱼腹子,在无数的鱼卵中找了半天,居然又找着农夫孩子所变的那一粒。
洛克情急,便从巨人手里抢过那粒卵子来,立刻还原为农夫的孩子,使他快跑,并命令他须穿过那边的一个船库,而后随手将门带上。
巨人斯克尔姆司利也立刻跟在后面追。当他也跑进那船库的时候,不料他的头却撞着了洛克预先埋伏着的一支橛,便跌倒在地上。乘这机会,洛克赶快砍断了巨人的一条腿。但是断腿自己能动,移到巨人身边又将接上了。洛克也是行家,知道这是魔术,便赶快再砍断巨人的另一条腿,在断腿与本身之间投下了铁片和火石。这便破了巨人的魔法。
巨人既被杀,农夫的孩子又得安全。农夫从此以为洛克是最有本领的神。
第二故事中的洛克充满了恶作剧的诈谲,结果是使阿司加尔特的神们在天上流血,促近了“神之劫难”的到临。
虽然神们有了那神奇的虹桥皮孚洛司忒,又有可靠的神桥守望者赫姆达尔,可是神们还觉得不够,深恐一旦霜巨人们杀上阿司加尔特来。他们打算再建造一座堡。当他们正在计议如何建造的时候,来了一个面生的建筑家,愿意承造这座堡,如果神们能以日月及美神佛利夏为报酬。神们大怒,以为这个建筑家太狂妄了。但是洛克提议,不妨姑且答应那建筑家的要求,但也要给他最严酷的条件:一是须在冬内完工,二是除了建筑家和他的马斯伐迪尔反尔(Svadilfare)不准有别的人帮忙。
这样苛刻的看来是不可能的条件,建筑家居然答应了。白天他建造,夜间他搬运石头。工程进行得很快,不久就完成了一半;到冬尽的最后一天,只剩一个拱门了,而这一点小工作,当天晚上那位建筑家一定可以做成功的。
眼见得太阳,月亮和美丽的佛利夏都要不保了,神们都埋怨洛克;如果洛克不想个补救之策,神们会杀了他。
在这里,洛克的狡猾又有用了。他跑到那匹马斯伐迪尔反尔搬运石头的树林子里。这匹好马斯伐迪尔反尔正拖着一段极大的石柱。洛克变为一匹牝马,从黑暗中冲出去,对斯伐迪尔反尔作春情的嘶鸣。因为这匹牝马是美丽的牝马,而况嘶鸣得又是那样淫逸,所以工作中的斯伐迪尔反尔就丢开了石柱去赶逐那匹牝马了。建筑师的喝止也没有效力。化为牝马的洛克很巧妙地往森林深处跑,斯伐迪尔反尔在后追着,建筑家又在后追斯伐迪尔反尔。这样就把整整一夜消费了。
这位建筑师不是别人,正是太古时代残存的一个冰巨人的化身。他回到阿司加尔特,大施暴跳,说神们不该用诡计;他几乎杀了众神,幸得菽耳赶回来了,一雷锤将这假装的冰巨人打死。
这一次,神们仅赖诈术与菽耳的强力救了自己。两者都不是阿司加尔特的荣誉所能堪的。神们很忧虑,知道他们的“劫难”之期是一天一天逼近来了。
此后洛克又做了许多恶事,直到被称为“不义的洛克”。可是神们还勉强容忍他。他使诡计杀了巴尔特尔这件事,很激动了神们的公怒,接着他又变化为老妇人琐克,不肯为巴尔特尔滴一点眼泪,以至巴尔特尔不能从冥间回来。于是神们断定洛克身中已经没有丝毫的善,便驱逐洛克出阿司加尔特。
海神爱吉尔知道阿司加尔特的神们正为巴尔特尔的死而悲悼,为洛克的恶行而生气,特备了盛筵,请神们到他海底的珊瑚宫里游玩。神们欣然去了。可是在欢乐的宴会中,神们突发现洛克也在,像一个黑影似的只在他们左右前后。神们生气,斥洛克出去;洛克报以恶骂。正闹得乱纷时,洛克又杀死了爱吉尔的侍者芬芳。于是神们怒起,将洛克赶出珊瑚宫。
扰乱告一段落,神们再入座,不料洛克又偷偷地跑进来了。他的骂声充满了宫内;他数说神们的不才,神们的闺房不洁,最后他对于女神喜芙说出秽污的话来了,这却激怒了菽耳;不顾是在筵席上不便流血,菽耳早拔出了他的雷锤,洛克知道这家伙的厉害,赶快逃走,不敢再进来。
经这一次,洛克知道再没有进阿司加尔特的希望了,并且料到神们一定要捉他杀他,他就跑到山里造一茅屋,有四个门,终天大开着,准备万一之时逃走。他预定好计划,如果神们来捉他,他就逃入近旁的大河,化为鲑鱼。但又想到假使神们织了海之女神澜所用的那样的网,他还是不能幸免,洛克就先来自己织一个网,自己来试验一次。
网织成了一半,洛克看见奥定,菽耳,克伐息尔(我们总还记得是这个小东西的血做成了诗歌天才的仙醪的),远远地来了。洛克将半成的网投在火中,就逃出来跳在河里,化为鲑鱼,藏在两块石头之间。
神们看见茅屋里没有洛克,正没有办法,克伐息尔却瞥见了那个没有烧完的半完成的网了。这个聪明的小东西立刻联想到洛克也许是打算变鱼,提议到近旁河里去找。但是洛克躲在河底的大石头上,网不起来。当神们拉起了网,正待再投下水去的时候,洛克一跳,企图出水逃走。他第三次跳得很高,几乎可以逃走了,却被菽耳在空中捉住了,逼他现了原形。
神们将洛克禁闭在地下穴内,用他的儿子娜尔弗的内脏作为绳索。娜尔弗是被他的兄弟法利所撕杀的,神们因此处罚法利,使变为狼。这些内脏所变的绳索紧紧地扣住了洛克的手脚,使仰面躺着。神们又恐这些绳索还不够坚固,又设法使变成为钢。
女巨人斯卡提,冷的山泉水的人格化,洛克(地下火)的死敌,又取一毒蛇缚在正当洛克头顶的岩石上。蛇的毒涎滴下来,刚落在洛克的不能转动的脸上。但是洛克的忠实的妻西强音也立刻来了,拿盘子接住了蛇涎。如此直到天地末日,“神之劫难”来到时,洛克从幽囚地逃出来,和霜巨人等连合起来,毁灭了阿司加尔特的时候为止,西强音总是守在洛克身边,高擎着盘子承接毒蛇滴下的口涎。偶而因为盘子满了,须得去倒空,西强音离开她的“岗位”若干时,那么,蛇的毒涎就要落在洛克脸上,那时这位恶神痛极了,便奋力挣扎,想要脱逃。他把山谷都震动,地都震动了;震骇人们的地震就是这样来的。
在这里,女巨人斯卡提的毒蛇的口涎是象征了山中之冰泉,时时从岩缝中渗入地层,和地下火相遇,就蒸发为蒸汽向上冒,且成为地震:一个在冰兰等等地方是常有的现象。从这一点上,洛克是地下火的人格化。
[book_title]第十八章 神之使者与守望者
赫尔莫特(Hermod)也是奥定的儿子,善飞行,因此为奥定之特别侍从,专任跑腿的工作。他又是众神之使者。有什么送信的事,都是他的责任。
奥定的无敌的矛冈格尼尔,也常由赫尔莫特荷着,并且又是惟一的能乘那匹八足马斯莱比尼尔的神,这马除了奥定以外是不受驾驭的。
赫尔莫特有奥定赐给他的铠甲和盔,遇到打仗的时候,他就穿戴起来;据说他虽是文职的“行人之官”,可是也好战事,他常常和凡尔凯尔们到战场拣选战死的勇士带他们到伐尔哈拉宫中。
平时,赫尔莫特出门送信则带一杖名为Cambantein,这是他的职务的记号。
赫尔莫特的故事均和各神有关,已散见于前;他的独特的故事则为奉奥定之命到芬兰去找预言者的魔法家罗司席哇夫(Rossthiof)问未来之事。这是罗司席哇夫预言奥定的一子(即巴尔特尔)将被谋杀,而且预言须得娶林达为妻,方能生又一子以报仇。
另一位只在阿司加尔特执务而并不象征了什么自然现象的神,就是虹桥之守望者赫姆达尔(Heimdall)。他是奥定和九个女巨人所生的儿子。这九个女巨人是波涛女郎,一天在海边躺着休息,被奥定看见,遂同时并淫之;后来九个合而共生赫姆达尔。在并时间内,以地之力、海之湿气及太阳之热力为营养的赫姆达尔,立刻就长成,到阿司加尔特找他的父亲。
那时,神们刚用了火、水、空气三者,建筑了虹桥皮孚洛司忒。却是正待物色一位可靠的桥上的守望者,以防霜巨人们从此桥杀进阿司加尔特。恰好赫姆达尔来了,神们一见就大家同意命他为虹桥的守望神。
为的要使赫姆达尔成为最好的守望者,神们就给他最好的耳朵,能在桥上听得地上山边草的生长的声响或是羊毛从羊背上生长出来的声音;又给他最好的眼睛,能在黑夜看见千里外的东西。此外又使他能够像鸟一般不需睡眠。
赫姆达尔的武器是一把快刀和一只警角,名为Giallarhorn。如果看见有敌人来,就吹此角,天地冥三界都能听得。赫姆达尔有时将此角挂在生命树伊格特莱息尔之高枝(此时就是新月),有时则沉在密密尔(我们大概还记得这位看守着智慧的泉水的老人)的井中。
赫姆达尔常穿白的服装。特别的是他有一口金牙齿,故又诨名Gullintani(金牙齿者)。
当洛克尚未被逐出阿司加尔特的时候,有一夜偷进了佛利夏的卧室想偷她的片刻不离身的金颈链。可是在虹桥上守望的赫姆达尔却听得了,看见了。他立即去捉拿这个贼,和洛克变形斗法,终于捉住了洛克,取回美神的金链。这一件事是洛克所深恨的,所以后来天地末日到来时,洛克从被囚处逃出来杀上阿司加尔特的时候,竟和赫姆达尔苦战,二人都死。
赫姆达尔又名为吕格尔(Riger)。这名儿之由来,有一件故事,是北欧人对于部落中的阶级民众之由来的说明。
据说赫姆达尔有一次到地上闲逛,在海边见一座破茅屋,住着一夫一妻,名为Ai(曾祖父)和Edda(曾祖母)。赫姆达尔自称为吕格尔,在这户人家住了三天,教给他们许多生活的知识。后来Edda生一个黑皮肤粗筋骨的儿子,名为Thrall(劳动者),长大后力大绝伦,喜欢做笨重费体力的事。后又娶妻Thyr,也是强壮大脚大手的女子。他们生了许多孩子,子又生孙,所有的“奴隶”这一阶级都是从他们传下来的。
自名为吕格尔的神又往前游玩,到一耕地,又在一个小康的农夫家里过宿了。这家的男子名Afi(祖父),女的名为Amma(祖母)。赫姆达尔住了三天,教给他们许多有用的知识。后来不久,Amma生一子,名为Karl,是一个蓝眼睛的壮硕的孩子,长大后善于农事,后娶一妻名Snor,生下许多孩子,是为农民阶级的祖先。
赫姆达尔第三次的宿处在一个体面的堡寨内,主人是夫妇,男的名为Fadir(父),女名为Modir(母),穿得很讲究。赫姆达尔住了三天,就回去了。过后不久,女的生一子,美貌,灵巧而矮小,名为Jarl。长大后,爱打猎及战争,知道鲁纳文字,后娶一贵族的细腰的妻名为Erna,生许多孩子,是为斯坎底那维亚各邦王室及贵族之始祖。
这一故事,表示了北欧人很深的阶级观念。他们以为阶级乃由神意所立,并且正如虹桥之有三色,为水、火、气三原素所成,人类中间的阶级因而亦有三个:治者的贵族,被压迫者的奴隶,以及中间的“自由民”性质的农民。
[book_title]第十九章 战阵女郎凡尔凯尔们
上面已经说过,奥定的特别的女侍者,名为凡尔凯尔(Valkyrs,或战阵的女郎)。这些女郎或为奥定自己的女儿,例如其中的名为勃伦喜尔特(Brunhild)的一位,据说就是奥定的女儿;或为地上国王的女儿,或为服从神们的童贞处女而为神特选上天以成不死身者。
凡尔凯尔们和她们的马,或谓均为云之人格化,她们的闪光的长矛则为闪电。北欧古诗人相信这些凡尔凯尔受了奥定的命令到世间战场上挑选勇敢的战死者带回到伐尔哈拉宫中享乐,以备将来“神之劫难”到来时站在神的一边参加那最后的大战争。
这些战阵女郎都是年青的美女。有耀眼的白臂膊白胸脯和金黄色飘扬的长头发。她们戴金盔或银盔,血红的紧身战袄,发光的矛与盾,骑小巧精悍的白马。这些好的小马能驰骋于空中,走那条长的虹桥,不但负荷了它们的美丽的主人,还要负战死的勇士。在战场上,垂死的勇士接受了凡尔凯尔们的最后的死的一吻,就这样被带进伐尔哈拉大宫去了。
因为凡尔凯尔们是被视作云的,所以这些马的鬃毛间又被设想能够落下霜和露。且因此而这些马亦被敬视。在北欧人看来,凡尔凯尔及其马都是有惠于人类的。
凡尔凯尔们不独在陆地的战场上挑选勇敢的战死者,她们亦到海上,从沉破的大龙船里挑选将死的勇敢的尾金们。被带到伐尔哈拉宫中,这些水上英雄的尾金们亦和陆地上的勇士享同一的待遇。据说尾金们如果看见凡尔凯尔站在他们的龙船的桅顶上,便知道他到天上的时间已到,于是这些不怕死的尾金就会狂欢着等待最后的凡尔凯尔们的“死吻”。
凡尔凯尔们的人数,各神话学者的说法各不相同;至多是十六个,最少是三个。但普通则说是九人。又谓她们的领袖是爱神佛利夏或运命女神斯古尔特(就是第三个诺伦司)。
平时在天上的伐尔哈拉宫中,则凡尔凯尔们的职务为伺候那些在伐尔哈拉宫中享福的战死的勇士们。每次传餐,这些凡尔凯尔们脱下血污的战袍,换穿了雪白的长衣,露出雪白的臂膊和胸脯,拿进天上的酒肉来请伐尔哈拉宫中勇士们尽量啖饮。她们这种伺候,正是一个勇敢的北欧武士最所醉心向往的。
凡尔凯尔们也常到世间游玩。那时,她们披了鹅毛的羽衣,化为白鹅;遇见有好的清溪时,她们常常喜欢脱下鹅衣,到水中洗澡。那时,若被人们看见了,藏过了她的鹅毛羽衣,便可以留住她长住地上;如果要强迫她为妻,也可以办到。
据传说,则谓凡尔凯尔中间有三位,Olrun,Alvit,Svanhvit,曾被三兄弟的银匠留住了做老婆。经过了九年之后,她们方才又飞回天上。
最有名的凡尔凯尔和人类恋爱的故事是关于勃伦喜尔特这位凡尔凯尔的。勃伦喜尔特,或谓即奥定的女儿而为凡尔凯尔们之领袖。她的人类的丈夫就是北欧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喜古尔特(Sigurd),[1]我们以后还要详细讲到。
* * *
[1] 勃伦喜尔特(Brunhild),通译布伦希尔特;喜古尔特,通译西古尔特。关于他们的神话传说成为十三世纪德国史诗《尼伯龙根之歌》的素材,详见本篇第二十三章。
[book_title]第二十章 冥世的神话及死神赫尔
死神赫尔(Hel)是洛克的女儿,生于寒冷的北方的约丹赫姆;是奥定将她打入尼夫尔赫姆,使管领幽冥九界。她是死神,又是冥土的国君。
赫尔的国土,即所谓冥国,北欧人以为是在地下,须在极北的冷而黑暗的地方走了九日九夜的坏道路,方能达到。冥国的门,离人居的世界极远,有名的速行的神赫尔莫特骑了奥定的好马斯莱比尼尔,尚且整整走了九日夜方能达到吉乌尔河(Giöll)。这里是尼夫尔赫姆的边界。河上有镶金的水晶桥,用一根发丝吊住,有守桥者,即狰狞的枯骨摩特古特(Mödgud),凡要过桥者,须先向他纳血的通行税。
死后的鬼大都是骑马或坐车过这条桥。这些马或车是火葬时附同烧了的。北欧人通常在死者足上穿一双特别坚固的靴子,为的是到冥国的九天九夜的坏道路须得一双好靴子方能对付。这靴子特名为“赫尔靴”。
既过了吉乌尔桥,乃有一铁树之林,林中只有铁的树叶,地上不毛。经过了铁树之林,乃至“赫尔门”,有可怕的血斑大犬加尔姆(Garm)守着,这犬蜷卧于名为格尼帕(Gnipa)的黑暗的土穴。这可怕的妖魔只有所谓“赫尔饼”者,能够买通它。
在“赫尔门”以内,在刺骨的寒冷与不可透的黑暗中,澌澌地沸滚着大镬似的,是赫凡尔格尔曼尔泉的声音,又有冥间九河,其中有名为斯列特(Slid)的一条,常常流着锋利的尖刀。
再上前去就是赫尔(冥王)的宫厄尔尾特纳尔(Elvidner,悲惨)。她爱吃的肴馔是“饿”,她的餐刀是“贪饕”。她的男仆名为“无聊”,女仆名为“怠惰”。她的门房名为“毁灭”,她的床名为“忧愁”,她的窗帘名为“火灾”。
赫尔有许多房子容纳每天从阳间来的客人;她不但收受一切的杀人罪犯和冤死鬼,她亦收容那些不幸而没有流血即死的鬼。凡是老死及病死者的鬼都到赫尔那里。此所谓“病死”又名“草柴死”,特指那些平凡地死在床上的人而言。
虽然赫尔对待那些生前不作恶的鬼魂也还和善,可是赫尔的国究竟不是有趣的地方,古代的北欧人都不愿去。他们都不愿“草柴死”。男子们都愿死在矛尖,或是海中,因为这两项的死者有被凡尔凯尔们挑选去到天上的伐尔哈拉宫中享福的可能。女子则愿意和丈夫一同火葬,因为据说佛利夏也有一座大宫专招待这些恋人。
至于生前作恶或生活丑恶的鬼,则常被贬入死尸之壑那司忒郎特(Nastrond),受冰泉的浸沉和毒蛇的咬啮。在此受了许多痛苦后,又被投入“大釜”赫凡尔格尔曼尔,于是毒龙尼特霍格乃暂时不啮生命树之根而来咬他们的骨头。
赫尔也常到人类的世界来。她骑的是三足的白马。当瘟疫的时候,如果一村中死了一半人,则说赫尔是用了耙,如果死了全村,则说她是用了扫帚。
北欧人又以为死者的鬼魂亦常到人间来看视他的亲人。据丹麦的民间故事所说,则死者的亲人的悲欢常常会影响及于死者的鬼魂。有名的“爱吉尔与爱丽司民歌”说已死的丈夫要他的妻常常微笑,因为哭使他的棺中充满了血滴,而笑则使棺中产生了玫瑰花。
[book_title]第二十一章 巨人族
我们已经说过,北欧人想象宇宙间大冰山中最初产生的活东西是巨人。这代表了丑与恶的巨人自始即和代表了美和善的神立于敌对的地位。
当第一个巨人伊密尔为神们所杀后,他自己身上的血成为洪水,淹死了他的一切子孙,只剩下勃尔格尔密尔夫妻一对,逃到北方约丹赫姆;他们成了此后一切巨人的祖先。
这些巨人的名字,在北欧,各有意义。例如“约丹”(Jötun)义为“大食量者”,因为巨人们的食量都是大得可怕。他们喝的本领也不差,故又名Thurses,这个字的意义便是“渴”。别有一解释,则谓Thurses是“高塔”;巨人们喜欢造高塔,故得此称。
约丹赫姆在北极的冷地。巨人们常要向南侵犯,但是他们的笨重的身体,不慧的头脑,加之又只能用石头的武器,到底不是灵巧聪明用铜器的神们的敌手。但有一件则巨人们是胜于神们的。即巨人们知道一切过去的事。奥定喝了密密尔的智慧泉以后,曾和最聪明的巨人伐尔叔鲁特尼尔(Valthrudnir)斗智,结果虽然是奥定胜了,却也全赖他所问的将来的事是巨人所不知道的。
巨人最怕神中的菽耳。他的雷锤是一切巨人的致命的仇敌。
据日耳曼的传说,地上的山也是巨人造成的。当大地初造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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