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后宋慈云走国全传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文学艺术,小说,完结
[book_length]139753
[book_dec]清代白话长篇英雄传奇小说,全称《后续五虎将平南后宋慈云走国全传》,又名《后宋回龙传》,八卷三十五回。不题撰人,作者不详。最早刊刻为清嘉庆二十五年二友堂和素心堂刊本,此后尚有道光二十年坊刊小本,四美堂、维经堂、圆桂堂刊本,光绪二十一年上海书局石印本和宣统三年上海华英书局石印本。书演北宋神宗朝,左丞相陆云忠之子陆凤阳奉母命进京探父,恰遇右丞相庞思忠之子庞云彪强抢穷秀子王昭之女玉兰,陆上前阻止,失手打死庞云彪。陆丞相押子登朝,司马光、韩琦奏请开封府尹包贵审理。包贵系包拯继子,素称鲠直,受理此案,甚觉难办。乃先命夫人归隐本土,又赠银令陆公子逃亡,己则吞金而亡。庞相见其遗下奏本,劾奏陆相纵子行凶,即将此本焚去。陆相与庞相金殿相殴,误中神宗额上,神宗大怒,将陆相绞死,陆后贬入冷宫,兵部尚书寇元即致书高勇(高怀德之后)、郑成(郑恩之后)、呼延庆(呼延赞之后)、狄龙(狄青之后)、杨文广(杨宗保之后)五位藩王回朝保救陆后。陆后于冷宫中产下太子,寇元惧庞妃陷害,将太子抱归抚育,而以他人之女代之。
[book_img]Z_13878.jpg
[book_title]第一回 贤良母命子省亲 英雄汉锄奸惹祸
自古忠奸贤佞,历朝混沌难分;明哲庸愚,举世矇眬靡辨。是谓人有忠奸愚哲,难在洞分其邪正也。然在士庶,不分其邪正,其害尚属浅鲜,倘被其惑者,不过灾及 其身,为一家之害耳。至为君上被其所惑,于大害匪轻矣。邪正不分,则君子日退,小人日增矣。其祸患岂非遍及于天下。是以分辨忠奸邪正,是为君之首务而大有 关乎政纪也。是古今大略之所同鉴。盍不观乎宋之神宗天子,溯其在位一十八载。其初专任王安石改革太祖开国法度,行免役、马市、青苗新法,扰害遍及于天下, 民不聊生,逃亡者几于过半。以安石之奸邪,所以知谏院吕诲直指之曰“大奸似忠,大诈似信。”亦疾恶奸佞之臣为难分辨别之论者也。此略叙神宗初即位时,为大 奸臣所误,改革先圣贤制度,不依先王宗祖之法而祸及天下众苍生。今且撇开,再叙内宫一事,回龙一说:乃慈云殿下逃难走国,后得众藩王起发义师,归国诛灭奸 党一书。
先叙浙江省宁波府一人,姓陆名云忠,官居上柱国左班丞相之职,年登七十,犹在朝秉政。妻赵氏诰命一品太夫人,生下一男二女。子居第三,女居长。只长女适金 斗潼关东平王高勇。此人开国功勋高怀德之后,世袭封王。次女进选王宫,为正位昭阳。一门显耀,贵压朝臣。惟公子陆凤阳年方十六,尚未定结丝罗,只由他门显 贵,难以有匹之故耳。然陆公子年少英雄,不喜习文,专于武勇,是至遍请名师教习,故小小年纪习得拳艺精通。是一天,赵大夫人身坐堂前,呼唤:“孩儿,汝父 回朝十余载,未知汝思念严亲年纪高迈否?且汝终日在家庭惹祸招灾,专挫强横,虽乃扶危抑恶,少不免小人归怨,非所为宜也。不若回还朝省亲,晨昏得以侍奉老 年,待父亲教导汝辅国临民,光接先人显烈,方不失为大孝之儿。况汝父一生忧国爱民,已有古稀之年。倘有幸汝得龚荫身荣,上可报主洪恩,二可荣宗尽孝,三可 免娘忧惧汝好勇招灾。且顺道经由潼关,问候姊丈、姊姊之安,以尽姊弟之情。一回朝见候过父亲,即可进宫朝见姊姊国母,以尽君臣姊弟之义。趁此今天黄道上古 之日,天气晴明,即当登程,汝意下如何?
陆公子闻母分付一夕之言,喜色欣曰:“不肖久有此心,惟虑母亲无人侍奉高年故也。既今母亲有此训谕,孩儿自当遵命。”即日分付家丁勤谨管理府务事情,众侍 人、使女小心服侍太老夫人。当下即带了家丁二十名,拜别母亲,上马登程。太夫人嘱咐儿子:“道路中不可闯事生端。万里程途风霜,须要慎重身体。一到衙代为 娘请候父亲之安;到衙后须要常常有家书回归,不可有误,免娘挂念不安。”公子曰:“不肖谨遵母命,敬请娘亲心安。”当日公子拜别,登程而去。
非止一天,一路历尽风霜,一连三十多天,到了潼关,即于辕门住马,命军人通知报进王府。有高王爷闻报大喜,开中门迎接,进至后堂。有陆家丁在外堂归于寓 所。当时有陆氏夫人一闻弟到府中,即出堂,姊弟相逢,欣欣然喜色。高王爷开言呼:“贤弟,近日令堂岳母夫人定然纳福请安?”陆公子答言:“藉赖母亲近日颇 安。”陆夫人曰:“贤弟,汝今特此到来,抑或何往,定然回朝问候父亲。
陆公子曰:“姊姊,弟今奉母亲之命,训通之言,一者回朝请候父亲,侍奉老年;二者别却姐丈、姐姐多年,是以顺道请安。况母亲不许吾在家制押奸恶强徒,恐防 招灾闯祸,是以特命弟回朝。”当时叙话毕,有侍役人排开筵宴。此王府设宴,山珍海味之丰不能细述。当时又有侍婢带进三岁甥儿高标拜见甥舅之情。
是日,王爷夫妇陪宴。酒至半酣之际,高王爷细将公于一看,即呼:“贤弟,今属一家亲谊,有说定必直言:汝今须则回朝省亲,但不可速往,须过百日之期,再观 气色可往。愚兄一会汝时,见汝乌云盖额,气色朦朦,将来不利于远出,如外出只忧灾凶不免。吾劝汝静坐吾府中至百日之期,然后回朝未为晚也。此乃趋吉避凶行 为,未知意下何如?”公子听罢,含笑呼:“姐丈有此小心,足见爱弟之至。惟大丈夫磊磊行为,岂将气色为虑?盘桓数天叙首,定必拜辞矣。”王爷还是多言劝 勉,公子只是不依。是日酒叙至红日归西,方才散去余馔。
陆公子一连安顿数天,一日拜别。有陆氏夫人曰:“贤弟,汝为人性烈心粗,且慢回朝。汝姐丈虽然身为武职,也得名人秘诀,精于风鉴,屡屡颇有应验。且住至百 日后登程如何?”公子回言:“弟思亲日久,恨思早日还朝见父,岂得以吉凶祸福为虑? 姐姐且放心, 弟自必遵从姐丈之言,断不惹事生端也。”高王爷曰:“贤弟,汝执意要回朝为思亲大节,是尽孝道之当然,愚兄也不敢强留。一回汴京,到街代吾夫妻拜候请安, 吾有书在此,贤弟带往与令尊岳丈大人,足有劳贤弟也。”公子诺诺连声,上马相辞拜别。众将军出关相送,一一告辞。姊弟洒泪而别也且不表。
非止一日到得汴京城,一程饥餐渴饮,夜宿晓行,数十天方到汴京。进得城内,只见一队队的百姓交头接耳,纷纷言论“目无王法”。陆公子闻此言即住足询问一老 人言:“此皇城之下,因何众说‘目无王法’等语?晚生辈甚是欠解。”有一老文曰:“客官,汝非本京人,到此求名抑或经商求利?”公子曰:“非也。到此拜访 一亲人耳。”老人闻言曰:“如此且略说知也不妨了,即言客官。此近城内,有一右班丞相,名庞思忠。一公子名庞云彪,彼乃西宫国舅,势大惊人,时常不论店户 居民,被害不少。只此本处一贫秀才,名王昭。妻已早故,单生一女,名唤玉兰,一貌如花。一天,于门前买针指之物,却被庞公子一见,顿起淫心,强逼做他十六 房少妾。王秀才不允,即今带同十余家奴,将此女抢去,将秀才打坏。如此想来,皇城虽近,但王法何在?
陆公子听了大怒,即日问明去路,上马加鞭,如飞赶上。一路思量:“可恶庞云彪,倚着国舅之势、裙带之亲,有坏宰相家规矣。”怒气冲冲赶上,大呼:“庞国 舅,请住步。”说毕,陆公子早已下马。庞云彪回头一看,已被马失前蹄,早撞下地,心头大怒,“汝是何等人,敢胆大呼小叫,好生可恶!
陆公子一拱手,呼:“庞云彪,汝身为国戚、公侯之子,有此名望正该遵守国法,缘何倚势欺压平民,强抢子女?王昭须为贫弱之辈,乃系身为簧门秀士,汝不法攘 抢他之女,彼独不能上呈王状不成?那时朝廷责在令尊大人有治家不严之罪,岂非汝之过也。”庞云彪大怒,喝曰:“王昭是汝什么亲人,敢来冲撞?汝休得在大虫 头上捏汗。”陆公子曰:“吾与王昭本非亲故,只要是非曲直上要分明耳。汝若知时务者,以苦谏是良言;愚蠢者将劝谏作仇冤,一由汝尊意。”云彪厉声曰:“王 昭欠吾金帛三百两,今愿将女儿送吾作妾。汝这狗子还不知死活,敢来抗拒!休走,且擒汝回相府,了决狗命,方知吾国舅爷爷手段。”催步上前,双手来拿,却被 陆公子将身一低,左掌一托,好不厉害,将庞云彪跌却去丈余远,撞在大石上,脑浆迸出而死。
庞府一众家丁大惊,大呼:“不好了!将国舅爷打死,这还了得?擒此贼回府,待相爷千刀万段,与公子报仇。”一众喧哗,动手要擒拿,却被陆公子拳脚飞动,众 家丁纷纷跌仆,早有数人跌得头崩额破。陆府家人见公子动手,也来帮助。庞府家人见如此光景,自知难以对敌,只得大喝:“汝是何等人,将我家三国舅打死?汝 休得自恃凶狠,可将狗名姓报上来,待禀知丞相爷详文府县擒拿定罪。
陆公子想来:“此事若不说明,定然祸及居民铺户了。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岂可累及无罪多人?”即大言呼:“汝众奴才且静恭听:吾非别人,乃当朝首相陆大 人公子陆凤阳,正宫娘娘国舅爷也。”语毕即催马如飞,一众家丁拥后而去。庞府家人不敢追赶,一半守着国舅尸骸,一半回府报凶。只有王秀才带回女儿归家,再 打听陆公子吉凶事情。
再言庞府家丁奔归相府内,禀知:“老太师,三国舅爷被陆丞相之子陆凤阳,于当衢经拳撞石打死。特回禀知,请令定夺。”庞恩忠一闻爱子被打死,大气一声,绝倒于尘埃下。
这奸相所生三子。长子云雄、次子云勇,弟兄一文一武。云雄身居翰苑,颇称明哲。云勇中式武探花,官拜殿前指挥,只是裙带之亲,是以年少弟兄皆有职函。当时 闻知此事,双双奔出抢救父亲。不一刻,庞相复醒,心头大怒曰:“陆云忠,汝纵子行凶,打死我儿,誓不干休!”即传家丁摆道。云雄弟兄二人上前曰:“父亲且 慢,意欲何往?”庞相曰:“为父往陆府衙中与他理论!”又命家丁,“往前街扛回三公子尸首归府中,与三媳妇闻报举哀。吾往陆衙,定捉拿陆凤阳斩首报仇。
云雄弟兄齐呼:“爹爹,此事不可过于粗莽。况三弟为人不良,屡闻时常倚势欺人,只今此事,未必他是善事被打死的。吾不肖二人前者在父台尊前面禀数次,只望 家责严训于他。不想我父溺爱不明,并不荆责教训,故三弟恃爱时常行凶,实该有罪。今被别人打死,论理父要报子仇,吾为兄要报弟仇,但念打死之人乃系首相之 子,如争论起来,定必究明他平日作恶事迹,圣上追究起来,我父亲先犯了治家不严之罪。岂非反为不美?请我父事当三思。
庞相闻二子之言,更觉火上添油,怒曰:“汝弟兄枉为朝廷文武,一语不通!今胞弟被别人无辜打死,还说此闲言闲语阻挡,毫厘不念骨肉之亲,真不成材也。”即命家丁起轿,不许多言。云雄弟兄心中惊惧,又不敢再行谏阻,恐忧祸有不测不表。
先说陆凤阳回归相府,拜见父亲。陆丞相一见孩儿到此,心头大悦,问及起家庭事,又提及“汝母亲安康否?”公子闻言曰:“凭天庇佑,母亲近日安康,今特着不 肖回朝晨昏侍奉父亲。又凭教谕顺程道经过金斗潼关,问候姐丈、姐姐之安,并有姐支书一封,呈上父亲观看。”陆丞相接转拆开观看,不过候请金安之语,不用烦 提。当日陆丞相看毕,喜色扬扬,又细观儿子面貌,似有怒色、心中委决不下,即呼:“我儿因何怒容满面?一路程途有何生事否?如有事可即禀知。”公子见父亲 动问,料知不好,只得瞒着,“并无闯事生端。”丞相点头,分付退出书房。又有二十名家丁叩见太师爷,陆丞相分付起来,又盘诘公子一路闯出何事。众家丁又不 敢明说,只言并无一事。众家丁退出,陆丞相心头疑惑不定,“也罢,且今夜将此小畜细细盘问,便知明白了。”
[book_title]第二回 遵国法押子登朝 承君命抗奸定案
当时二位丞相衣冠相见。礼毕,有陆家丁献上茶。庞丞相带怒日:“慢是盅茶,即是龙肝凤采也不能下咽矣。”陆丞相闻言一惊,曰:“请问老太师驾临革舍,有何 见教?”庞太师曰:“无事不敢登堂惊动老大师,只因令公子凤阳干街衢言吾季子不下马回避于他,即时动手仆打于石上,脑盖破裂而亡,故今特来请问老太师如何 公断?
陆丞相闻言冷笑曰:“大师差矣。吾儿一向远隔家乡,不在皇城。于今即日到此, 未得半刻之久, 岂能将汝令公郎打死?那人为证,何人目击?”庞丞相曰:“目击者,吾之家人;认名姓者,汝令公郎也。老太师休得忍匿令公郎,这是杀人偿命,欺瞒不得的。” 陆丞相曰:“既然盛仆目击吾儿亲通名姓,事或有真未卜。老太师且请回府,待吾今夜询审分明。果有此事,将这小畜生拿捆上朝,奏明圣上,以正皇法。
庞丞相曰:“老太师言来公正,但须言而有信,切不可将令公郎放脱,吾誓不干休的。”陆丞相正色言曰:“岂有是理,老夫乃托孤大臣,也思留些名望于后世,岂 为私恩废了朝廷法律?老太师太将吾陆某低视也。”庞丞相闻他侃侃烈言,自知失说,即曰:“老太师硬正忠良,足见公心。老夫失言了。”登时告别,带怒回归相 府,收殓孩儿不表。
却言陆丞相步回书楼中,一见儿子,大喝:“畜生,做得好事!”一掌打在额上,即骂声:“不肖子!汝一到时,为父兄汝怒容满面,一诘问时,将此事隐瞒。如将 别人打死,还有救解,岂知将这大奸权儿子打死。他乃西宫爱弟,今将汝干刀万剐偿命还要祸及为父有治家不严之罪。不料今日寿至古稀,位极人臣,死得无名归 结。汝且明言,到底因何将他打死,巨禀为父,不许藏头露尾!
有公子下跪禀上曰:“不肖今天进城,只见众民一队队三五成群,伙伙交头接耳,多言‘目无王法’、‘屡次受害’云云。是时不肖下马略歇息,动问一老人,言 ‘西宫三国舅抢夺了王昭秀才女为妾,他家丁又将王秀才打伤’。抢夺去尚不远,至不肖闻知赶上。只望相劝此人送回抢女,免他知法犯法,受万民嗟怨。不料这狗 子肉眼无珠,不知进退,将良言劝谏为恶语,即动手来擒拿,将儿外服扯破。儿将手拨开,他已跌仆于石街上撞死身亡,不过误伤人命。今庞丞相纵容儿抢夺民间妇 女,焉得无罪?还望爹爹公断作主。
丞相骂声:“胆大畜生!这王秀才与汝并非亲故,况又遇这奸臣宠子,何得汝招闯此祸端?这奸臣爱子如珠,又有宠妃为势力,岂肯干休?为父不与汝多管,明早押 带上朝, 待圣上公断, 定罪正法。”又有众将军闻知此事,俱来跪请上禀:“太师若将国舅押捆上朝,圣上虽欲开恩,但今满朝大奸权党羽居其一半,倘有难为之处,难免忠良一脉不留。 太师寿登七十,单生一子,算来不若放走公子外出。明日太师上朝,与奸臣面奏,劾他纵子不法,抢夺民间妇女,一同结奏。倘得圣上恩宽,念着翁婿之情,幸矣; 如责罚汝放脱儿子,不能宽容,即死于国法还留下公子一脉,自有复仇之日。敬请太师参详。
陆丞相一闻众将军之言,嗟叹一声,“众位将军清起。汝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身居宰辅,三朝元老,为托孤大臣,岂因一点爱子私情而废却法律,有坏玉章?断 不能行。今将儿子押上朝廷,待圣上发落,即死死活活自由天命,岂得顾己身后而坏君法规条。况奸臣怎肯干休。老夫预将此残年送与奸臣手内,倘吾儿得逃性命, 还望众位将军扶持,即老夫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沾恩矣。”语毕,不觉泪滚一行,公子也纷纷下泪,感动得众位将军各各动悲,只骂奸臣不良,多言劝解老太师父 子。是夜休题。
次早押带公子上朝。众文武颇知其事,俱已着惊有此重案。当时景阳钟一响,龙凤鼓齐鸣,天子登銮。文武大臣纷纷进见。山呼朝见已毕,值殿宣传过旨意。各官无 事,只庞丞相启奏圣上要代儿子伸冤一折。天子览本已毕,觉得一惊:“想来陆、庞二人身居国戚,不料两子相残,要朕怎样处分?况他本人奏陆凤阳要他下马回 避。想来二人俱乃一般国戚,一家公侯之子,这陆凤阳似属强狠,如不追究,犹恐难服庞思忠之心。”即问言呼:“陆卿家,汝子缘何强狠若此?料想平日失于教 诲。如今汝子在于何方?
陆丞相奏日:“逆子行凶,罪及于老臣矣,故今持押上朝,只求圣上定罪。”神宗王听罢言曰:“宽恕老卿家无罪。惟今杀人偿命,理所当然,国法难以私亲。且将陆凤阳押出西郊处斩。”纶言宣下,只见左班首闪出两位三朝元老重臣,齐呼:“刀下留人!
此二人,一名司马光,官居太傅;一名韩琦,官居枢密使,齐奏曰:“陆太师一生刚正,忠君爱民,位居宰辅,世沐王恩,王家内戚,单生一子。只求圣上谅情,体念忠良一脉。况今清浊未分,犹恐内有委曲,即误屈杀忠良少子矣。伏望圣上准臣所奏,发交臣下审询明白,方可定案。
庞相见二人保奏,眼睁睁的发怒不言。当时天子闻奏言曰:“老卿家奏来公断,深为有理。今发送开封府尹,公审分明,三天定案,不许存私曲庇。”即日退朝,群臣各散。这陆凤阳自是有值殿军引至包府候审。
又说明包府尹名贵,字廷昭,乃包文正入继之子,江南卢州府合肥县人。二甲进士出身,为开封府尹官。
是日退朝,先表老奸庞相,私进后宰官帏,步至娘宫,住步言知宫女进内奏知。即请国丈进内。先叙君臣,后见父女之礼,坐下。宫女献茶毕,庞妃请问父亲进宫何 事。庞相曰:“女儿,汝未知其由。只因三弟昨天出街道要游,却被东宫娘娘之弟、陆丞相之子打死,撞石身亡。今天奏明圣上,正要将他斩首,不料被司马光与韩 倚两个老匹夫保奏住,今发交与开封府包贵审断。但想此事断明,为父危矣。他原不好,作恶太多,今又抢夺民间妇女,追究起来为父也难逃脱。无计可施,包贵素 称硬直,有包拯遗风,难以屈嘱暗行私庇。只要女儿以势头压之,望为作主救助为父才好。
庞妃闻言一惊一怒,大骂:“陆凤阳,汝打死吾爱弟,誓不干休!且传懿旨与包府尹,定必报仇。爹爹勿忧,且暂请回,女儿自有主张。”当时庞国丈放心辞别回府。
再说有一穿宫内监,名陈贵,闻知此事即进昭阳正宫,见陆后娘娘下跪,将陆国舅打死庞国舅、天子即今发交开封府审断一事禀上。陆娘娘闻言吓得一惊,“想来此 事重大,倘被这奸妃暗弄机关,押制着这包府尹,则哀家爱弟、父亲危矣。”想罢即命陈内监传发懿旨一道与开封府:“须要公断分明曲直,倘有一点存私难为国 舅,定必处斩不饶。”陈贵费了懿旨前往慢表。
又言包府尹是日领旨,引了陆公子进至后堂,相请下坐。有陆公子称言:“不敢当坐,吾是犯人,公祖老爷乃询问官,吾陆某岂有坐位?”包爷冷笑曰:“国舅乃显贵公侯之子、王家内戚,下官岂敢简慢,焉有不坐之理?”陆公子曰:“如此斗胆了。
包爷又请问:“国舅缘何在王城之内,况及汝与庞家均属御王亲,怎能要他下马回避至相殴打死此奸权之子?是下官所欠解,请道其详。”公子闻言即将庞云彪抢夺 妇女、至相劝谏、动手撞死原由一一说知。“他上本只捏言下马回避情由。兹今只求老公祖分明曲直,公断是也。”包爷听罢即言:“这庞云彪平素作恶多端,扰害 居民。本府屡思擒拿,奈何官卑职小,即然拿下他,想来难收除,不料今日又犯了强抢民间妇女之罪。是他应得死于撞石之下,实乃天眼昭昭,报应今日,汴京城厢 内外实除去一猛烈虎狼。惟今领办此案,下官顶着头上乌纱滚下,断不询私,有屈忠良之子。”语毕即书拜会帖一纸与庞丞相,要他着三五名随从公子仆人到案对 质。
家丁领命,一程奔至相府,求门官禀知。有庞相着他进见。包家丁将名帖跪呈上,道其来由,要庞家仆人到案对询,好待明天复旨定夺。庞相闻言大怒,喝声:“汝 主不谙仪文官规,岂不知宰相家人知府职,吾家仆人岂汝家老爷审询的?不要做梦!汝回衙上复老爷,只要不问吾儿理上偏与不偏,只要将陆凤阳这狗子屈打成招行 凶打死吾儿定罪复旨。倘圣上有事执责,老夫自有担当。结案之后自然见汝家老爷情份,自有厚爵高升。倘若不遵,慢道他乌纱不保,即性命也难逃脱。
有包家丁诺诺应答,一程带怒而回。进至内衙,将庞相此语一一禀知。包爷听了怒目圆睁,骂声:“老奸臣纵子行凶,还出此大言恐吓我!想别位官员畏惧汝倚藉奸 妃势力、官居一品,惟我老包时常不忧这乌纱不稳、性命不坚。如要本官存私包庇汝这奸贼狗子,除非红日西出耳。”说罢,命值日役人拾去朱签,带来王秀才对 供。差役领命,不时王昭带在外堂。差役进内禀知。包爷对陆公子曰:“国舅且请回书房去,不用对供。此事下官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今不过要王秀才到此一盘诘, 待他证实此奸贼子,好待照供上本,则不惧这老奸臣放刁矣。”陆公子点头称谢,退进书房。
包爷升堂,下坐公位。是时带进王秀才,一见圣旨在上面,即跪见。包爷一见,呼声:“王秀才请起。”王昭即立在旁。包爷呼声:“王秀才,汝乃身游泮水,一脉 斯文,缘何为着女儿起此祸端?事关重大,本府已经访得此事的确,汝今到此案不得虚词遮饰,且公道说来,一字不得虚言。”王昭即趋中打拱,呼声:“公祖大人 乃清正之官,是非曲直岂敢虚言,况且虚言时则陆国舅救搭之恩未报,反害其躬矣。且容禀上。生员不幸,先妻早故,并无三兄两弟,一贫如洗,且在街街卖字供其 日给。一天,小女在门前买针指之物,帮助糊口之需,不想被庞国舅看见小女姿色,顿起淫欲之心。先命家丁说聘吾女儿为十六房少妾。生员不允。不过第三天,即 带家丁三四十人,如狼似虎,打开吾的茅门,强抢背去。生员即追赶上拦截,却被他家丁人众殴打在地,几乎性命不保,幸得陆国舅搭救。两相嗔论,庞国舅先动 手,却被陆国舅拨开,欲跑走,不想庞国舅失足跌仆于街衢石上。此事乃因救搭生员女儿,至误伤庞国舅。只恳求公祖大老爷照此误伤命案,开恩公办,生员足感深 恩不浅矣。”
[book_title]第三回 保忠良视死如归 抹奏折被蒙似偶
当时包爷只见东西两宫一连两道懿旨颁下,一要存私;一要公断。想来今日奸佞满朝,又思己乃官卑职小,领下此重案怎能驻足?况且陆大师乃三朝元老,寿登七 十,一品国戚之荣,刚正忠良。岂得害他无后?如要公审,追奸抢夺民家妇女上复圣上,想奸妃之父非比别臣,乃当今宠用,焉能扳倒得他?况陆公子祸福难分,奸 妃父女未必容得我包某。也罢,不免立个主见,明天如此如此,以尽为臣忠节,方能见得吾包祖于地下。
想罢,次日早晨分付李氏夫人,收拾行程东西什物,尽情带回江南省而去。李氏夫人吓了一惊,询问缘何即日登程。包爷曰:“下官今日不幸奉旨审办正宫、西宫二 国舅一重案。实想来公私两字难办。今特着夫人与儿女三人回归本土,避隐埋名,以延包氏一脉。”李氏夫人曰:“老爷,汝为官十余载,还不知进退?近日奸佞满 朝,顺他者生,逆命者死。不若老爷也依违其间,安稳做官,岂不为美?何必定与彼抗对,顾什么陆国舅公与不公?
包爷听了怒曰:“汝乃女流之辈,怎晓忠义留千古?如要我存私害了忠良之子,岂不尽坏我包家先祖英名?”语毕,将五岁小孩儿名包英抱上,女儿三岁,不觉流泪 一行,呼声:“夫人,汝回归江南省,不可回卢州府,且往扬州入籍,休从吾系汝丈夫。他日儿子长成,教习经书,不要出仕,将功名两字付落东流之水。须将女儿 捡择善良门第,方可匹配。切须紧记于心。今世夫妇重逢须在三更梦里耳。”李氏夫人听了纷纷下泪,呼声:“老爷,汝如此言来,想必以死尽忠报国,但今子女幼 小,倚靠何人?”包爷曰:“一出仕王家,此微躯乃圣上的,也顾不得家计,但汝回归故土,尚有薄薄产业,可以与儿女度其日给。今有俸资六百两,汝携带三百两 回归,留此三百两赠与陆国舅逃难远方。即日登程,不得有误。”夫人含泪接转,收归内匣,即日带同家人、使女,尽出登舟,夫妻洒泪而别不表。下文包家之子自 有交代分明。
却说包爷安罢夫人去后,是晚即传知值日该房班吏,不用企堂俟候,只因案情重大,今夜封锁府行净审夜堂。众役且在头门外俟候。”众役人领命。
是夜排晚膳在后堂,请至陆公子同用。席间公子动问:“公祖老爷,缘何连日不开堂询问,并面上有不乐之色?”包爷呼声:“国舅,此事不用开堂审询了。”谈说 一番,晚膳已毕。包爷又呼:“国舅,下官立定主意,今有白金三百两,请国舅收下。待至四鼓将残,城门一开即要逃走为上。
公子曰:“公祖老爷差矣,此事断难从命。吾一身犯罪一身当,如放走了我,圣上执责,奸相怎肯相容,恩官一命休矣。岂肯累及于汝,况又累及我父亲。此事断断 不可。”包爷曰:“下官即晚疏成一本章一道,将这庞贼狗子恶迹,并及强抢民间妇女,一齐疏明。但得君王感悟其奸贼纵子扰害良民,圣上必然不追究汝之逃走, 然则汝令尊大人不妨矣。所虑者,奸贼埋没了此本之弊。惟今也顾不得许多。汝倘不依吾言,被这奸臣所害,汝父子二人一网打尽,则忠良香烟断绝,汝之不孝莫大 焉。
公子听了含泪点头曰:“既蒙恩官如此尽情,恩如渊海,难报万一。惟今害了汝,于心实觉不忍。悔不当初路出金斗潼关之时,不听高姐丈之言,至有今日之祸耳。 还请问恩官,令公子有几人?”包爷曰:“下官命薄,现年半百,单生一子一女。子名包英,年方五岁。昨天已打发回江南家乡去了,并无顾虑矣。”陆公子纷纷下 泪,“深感恩官大德,又害着夫妻分散、父子别离,吾之罪咎深矣。请上受陆某一拜。”语毕磕头下跪。包爷即忙扶起,曰:“国舅不用伤情,下官为官二十余载, 并不受民间分厘,并不屈枉一事,颇务祖上之名。于生死之际,有何悲欢?只要死得留名馨香,即死犹生也。况吾将近耳顺之年,不为夭折所指,且放欢怀。”公子 含泪起来曰:“今蒙恩官放我逃生,倘有回朝报仇之日,定必访求着令公子,结为生死手足之交,断不敢少有忘恩也。”包爷曰:“国勇若有此举,下宫即含笑于九 泉矣。
言言语语,不觉时交四鼓,包爷催速陆公子,登时改装,一程逃出皇城去了。有老家人跪禀:“大老爷,汝今一时仗义放脱了陆国舅,明日怎生上复圣旨?庞丞相怎 肯干休?不若依老奴拙见,弃官逃遁,隐姓埋名,方得保全性命。望大老爷参详。”包爷曰:“汝言须是,本官倘挂印弃职奔逃,即为不忠。岂不有坏我包家累代忠 硬英名?况本官一人死了,方不累及同宗亲属。汝今年纪高迈,在我包府四十余秋,一向谨细,我死后,汝且收拾余剩家资,回归本土去罢。”老仆人诺诺应允。
不觉到次日,乃第三天。包爷于三更时分更换朝服,净手焚香,拜本放于桌上,吞金而亡。是晚一人不在,至天将黎明,老家人进内,唬惊不小,喊救哀哀。众书吏役人忙忙慌乱,已是不活。是日天子早朝,文武参朝已毕,值殿传旨:“政事启奏有无?
忽文班中庞丞相奏启:“上此天开封府尹领审此案,未见复命,请旨定夺。”天子闻奏,即差庞丞相带领二十名御林军,宣开封府上殿。庞丞相一程来至包衙,只见 役人、书吏纷纷抱救,方知包爷死了,心下大惊,“想必放走了陆凤阳。”一程进内衙,又见桌上奏本一道。拾起观看完,唬得慌忙不已。句句劾奏他纵子行凶,款 款俱乃扰害良民,不法之语。“幸得圣上差吾到此,倘差别位官员,此本一上,不独陆凤阳脱出无罪,即老夫也被他倒扳矣。”看罢将火焚化完,分付众军回朝复 命。上殿见驾,即将包公私放陆凤阳并畏法身亡,一一奏知。
天子听奏怒曰:“违逆朕命,不着实领办,私放陆凤阳。好生可恼,枉辱了曾祖包文正公名望。今既死去,且免追究,依礼归丧。”有庞相又奏言:“陛下休得独责 包府一人,此事只由陆国支与国母娘娘责伐压制他要放走的,进退两难,故不得不死耳。”天子未及开言,陆丞相听奏心头大怒,喝声:“庞贼!好生刁滑。汝敢白 捏无辜,欺惑圣上。吾既有心放走儿子,何不在家放去,还押带上朝,由凭圣上处分?汝不要放着刁奸白捏,生成人面兽心,纵子不法,枉食圣朝厚禄,千秋之下臭 名难免。
庞丞相见他骂得恶毒,羞变成怒,喝声:“老匹夫,纵子打死吾儿,还敢毒骂伤人,指手画足,难道汝想打死老夫不成?”陆丞相怒目圆睁:“即打死汝这老畜生有何于碍?”言罢将手高持笏简当头打去。庞丞相一闪开,又还笏。二人在殿上吵乱起来。文武众臣不敢解劝。
圣上喝声:“金銮殿上,谁敢吵闹!二卿家不必动手。”当时国丈二人只是不理,打作一团。神宗天子只得下了龙位,呼喝相劝。不想陆丞相年纪高迈,眼目昏花, 恼怒中难分好歹,失手一笏打在圣上当头额上。众臣大惊,天子大怒,喝声:“老贼好生无礼!孤相劝解汝二人不要相争喧闹,在金殿中有失君臣之礼,不想老贼当 殿打君,大属不敬。汝子行凶,打杀无辜,朕曾看着元老亲情,略输情面三分。不想汝这老贼父子着实强横。”分付值殿将军拿出西郊斩首。
当下庞、陆丞相住手。陆丞相自知难免一刀,怒气重重奏言:“圣止,老臣失手打君,罪难宽恕,大于国法。惟今奸佞当权,庞氏父女恃宠,定然专权乱政,内宫不 宁,朝政必失,圣上须念大祖创开基业之难。今日老臣一死,岂足为惜,只愿圣上削夺庞氏父女、弟兄党羽,任用老成正士,臣即死九泉之下也安矣。”天子怒气冲 冲,喝声:“老贼不必多言!”喝声,“推出!”值殿将军即时押出。
有众大臣多来保奏,天子震怒之下只是不依,开言曰:“原无宰阁之刀,传旨即赐红罗。”不一刻报上:红罗纹了陆太师。有文武中与陆太师交厚忠良无不暗暗垂泪。圣上传旨:“着令依礼开丧,送枢回归本土。”正要退朝,有内监下跪殿前启上:“万岁爷,陆后娘娘上殿。
圣上传旨宣见。天子一观,只见陆后怒容满面,即开言说:“御妻因何无旨宣召,自出金殿,见朕何事?”陆娘娘厉言:“圣上,臣妻实不奉宣上殿,因为失了君臣 体统。但我父乃三朝元老,身为国戚,一品之尊,平素忠君辅政,一生刚正,勤劳王室,有大功于圣上。今日为着儿子犯罪,但今子罪未分案情未定,圣上即屈杀无 辜。寿登七十,无罪死于红罗之下。听信奸臣之言,忠良惨戮。汝枉为万乘之尊,还执责臣妻不奉宣上殿之过?汝今妄杀忠良,用佞弃贤,不以江山祖创为重,汝之 罪过又何如?今臣妻羞出此殿中,预定一死,不图锦衣玉食,不愿裕后风光,只痛恨父亲者迈死得惨刑耳。
当时天子听了大怒,喝声:“不贤泼妇!不奉宣出御政殿,满朝文武当朝,好生无礼,毒口骂朕。汝父当殿打君,死有余辜。朕念他元老内成,不忍身首分开,至赐 红罗,着人开丧,送柩回归故土。慈今汝这贱婢皂白不分,狂妄出殿,毒口骂朕,大失君臣之礼。要此泼妇何用?”传旨推出,赐白绫绞死。值殿将军答应。
有韩枢密、司马太傅,一众百官文武,齐齐下跪同奏:“圣上,陆国母乃恭俭贤淑,懿德素着。况君后乃天下臣民之父母,岂因些小言语过犯即行诛戮?岂不有伤国家仁厚之基?恳乞圣上准臣下所奏,则国家幸甚,仰藉天恩矣。
天子见众臣齐齐下跪保奏,怒气略减,只宣:“众位卿家平身。朕思君臣有义,父子有恩,寡人岂有不知?但他身为正阳昭院,统御六宫,母仪天下,岂容当殿失 礼,又只知父女亲情,不理君臣之义,应该死罪。兹今看众卿情面,暂禁冷宫,命狱官看守,两名宫女服侍。倘产下太子,复住昭阳;生下宫女,不许相见。”陆后 含泪进回内宫。
当日陆太师缺了,加升参知政事吕公著为上柱国左班丞相。这吕公著乃吕蒙正之后,吕夷简之子。吕相谢恩。又传天下各省拿捉陆凤阳回朝,因他私脱逃出,审询未 明,害及老亲。文武官员拿解回朝者,官上加官;军民解到,官封四品;不受爵禄,恩偿白金五万两。倘有包隐,一同治罪。是日退朝,天子进至西宫。庞妃接驾, 小心侍御,也不烦提。
[book_title]第四回 五路藩王归国急 三忠扶主进谋高
当日寇兵部拜辞陆娘娘,回归府第。是晚灯下一连写下五封书,命府中得力家丁分头带上,投递五位藩王,回朝保救陆娘娘。第一位金斗潼关东平王高勇,开国高怀 德之后。第二位山海关汝南王郑彪,开国郑威之后代。第三位居庸关靖山王呼延庆,开国呼延赞之后。第四位山西太原府平西王世袭狄龙,狄青之长子。第五位天波 无佞府长桥关杨文广,定国王杨宗保之子。一连五封日投递了,下文自有交代。
却说庞妃一自纳进了正宫,恃宠作恶,狠毒多端,内富人人惊惧。又径自打发心腹武士拾去禁宫牌张挂,不许文武官员人等进宫探望,如违,龙凤剑立刻斩首不饶。不分日夜打探陆娘娘,分娩下即要报知,暂且按下。
再说东平王一天接得寇兵部快马书一封,即日拆开一观,上写着书奉。
“贤王麾下:忆昔荣离丹陛,威镇边庭,用仁政治,苍生咸庆无疆。以德化顽,盗寇淳归潜服。诚邦家之栋梁,朝廷之藩屏也。四方颇藉平宁,无如内朝政纪日非, 奸佞专权,势炎滔天。须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目前国家有泰山压卵之危,大厦将倾之势,元深以为忧,不得不上陈于左。祸缘令国舅陆凤阳打救被抢良民少女,误 伤庞云彪,撞石身亡。只今朝廷不以法律明询,概难总逑。于今陆国舅须然逃脱,陆丞相当殿殴奸,被执身亡,陆后幽禁外宫。庞氏父女势如烈火,祸即起于萧墙。 陆后身怀龙妊,被幽冷官,难保将来。恳乞贤王须念世沐王恩,会同回朝见驾,带兵随行。或惊圣驾,一可保回国母,二能扫除奸佞,肃清朝政,奠安邦国。诚乃贤 王回天之力,不世之功。元等所仰赖,不胜引领之至。
当时高王爷看罢来书,气得二目圆睁,大骂:“奸贼横行不法,如此陷害忠良,怎得邦国平宁?况且陆娘娘淑德素闻,岂得轻弃元配?真乃昏庸之君,有负先王所托。”即日赏发白银二百两与兵部家人,回书拜复:“本藩不日知会五路藩王起马登程。”不表兵部家丁回复。
是日众将齐声:“王爷一自领镇边庭,勤劳王室,为国保民。岂知圣上反不以忠贤为重江山为要。不若王爷趁此机会,依着寇大人来书之意,带兵回朝,削佞诛奸,恳朝廷赦转国母娘娘。足显王爷精忠素志。未晓王爷允准如何?
高王爷听了众将之言嗟叹一声:“众位将军体将提兵二字为言。当今国泰民宁,并非锋戈警扰,岂可动兵回朝。一惊圣驾,二动居民。有知者明白本藩之心为着君国 之劳;无识者言吾不臣,带兵回朝反叛。是乃清浊未分,有坏高家世代清名。今暂留待印夫人代理,有劳众位将军小心照常管当政务,代本藩之劳。”即要登程回朝 而去。众将齐称领命。
是日王爷进至后堂,将兵部来书交夫人观看。陆氏夫人将书一一看完,一声气倒尘埃。侍女抱扶救起回醒,含泪呼:“王爷,妾父亲乃三朝元老,忠肝义胆之贤,圣 上全不念国老亲情,死得如此惨伤。听信奸臣,弃贤良而休元配,实乃无道之君。伏望王爷尽快起本镇雄兵回朝,救出国母,收除奸佞,代妾报复父仇,姜重重沾 恩。”王爷曰:“夫人,汝属女流之辈,怎晓君臣大义。君尊臣卑,天地悬殊,岂得造次兴兵。吾今即日回朝,会同五王面君,自有主意。且将符印留下,夫人代 署,只带家将二百名回朝面圣。倘救得国母、除得奸佞,即日回关;如救不得国母,被圣上执责,即死在金阶。切不可听众将之言,生事猖狂。
当时陆夫人含泪呼:“王爷,汝不兴大兵回朝,只带二百家丁随从,实乃孤身投入罗网矣。”惟高王爷不准夫人劝谏,到次日起马登程。夫人含泪送出。众文武官员一程送出关前十里。王爷曰:“众位将军请回,不须运送,只谨守本藩规条,不得有误。”众将回关,王爷登程,也且慢表。
又说界牌关汝南王郑千岁,天天操练军兵。一日接得朝中寇兵部来书,拆开一一观看分明,心中大怒,骂声:“奸巨作恶多端,杀戮贤臣。本藩即日进京。”当时打 发兵部家丁去了。 转入后堂说知柴氏夫人, 唤到孩儿郑雄,付交符印暂署。“本藩回朝保奏国母,并会同众藩收除奸党。小心谨守吾规条。”柴氏母子诺诺应允。次日郑王爷回朝,非止一日。
再说乎西王狄龙,乃狄青长子。次子狄虎奉命回善善国,入继老狼主子嗣,身为一国之君。狄青死后,宫主平西后也回善善国。只有狄龙袭荫父职。一天,在王府无 事,正在内堂与小公子狄节耍乐一番。有家丁禀上:“千岁爷,兵部大人家人到府。”狄王爷闻说,即刻升出中堂,分付传进。寇爷家人将书呈上。王爷接书拆开, 从一看明,颜色一变,即曰:“赏赐寇家人盘费。”即退后堂。
段氏一品夫人起位呼:“王爷,不知寇兵部差人到此何事?”狄王爷愁容顿起,懒说情由,即曰:“夫人,汝且将来书一观,便知明白。”有段氏夫人将书一一看 明,心下大惊,呼:“王爷,不想近日朝中有此大变。前时王安石大奸臣变坏王章,行青苗之法,害得天下万民富厚者尽为穷困,贫者饿死于剥削聚敛之下。万民嗟 怨,王爷日夕忧愁。幸得后来韩大人、司马大人奏请复回祖宗旧例颁行,方得免害。不想目今奸佞又起此风波。王爷可依着寇大人来书否?抑或动兵回朝,以除奸 党?
狄王爷曰:“岂可无事带兵回朝,上惊天子下扰居民,断然不可。吾今回朝且会同五王一同商议,保救国母,以尽一片臣子之心。但今圣上外感于奸臣,内嬖于奸 妃,未必准吾等所奏,死生未卜。必执吾等无旨宣召,擅进回朝之罪。但本藩起程后,打听得不吉,即可修书差人投往善善国,与吾母亲、弟郎。彼闻知消息,定然 兴兵到来。但他外国动兵,不妨于碍国法。吾今即日登程矣。”段夫人含愁领命。
住表狄王爷起马,又说靖山王呼延庆,镇守三关佳山寨。一日,弄玩孙儿间接得寇兵部来书,气得火星直喷发,骂声:“庞家奸贼,屡代献女入宫,迷惑君上,昔日 害得我呼门险些杀绝。后得八贤王知此冤陷,与包文正力奏伸明,方得仁宗王感悟,复我满门忠良。之后又得天子开汝庞氏一线之恩、赦脱汝祖。至今贼子喊孙曲性 不改。也罢,本藩依着寇兵部,即日还朝。且不可妄动兴兵。会同五王上朝与昏君、奸贼算帐,定必恳旨赦同国母,然后商量收除奸贼。”语罢,即唤出公子。呼延 威请问父王金安毕,王爷曰:“我儿,近日朝中有大故。为父即日回朝,汝且暂署印符,与汝母亲用心抚育孙儿。吾回朝祸福未分,惟吾去后小心照依旧规,分理政 务,不得有违。
公子听了唬得一惊,曰:“父王孤身进朝,奸臣羽翼众多,父王平素性烈,倘或两相攻激,中他奸谋,性命难保。况父王年登七十,岂可身投虎口。不若待他四位王 叔回朝。父王且慢往,打听他回音然后动身未退。”呼王爷曰:“孩儿,汝还不知君臣之义不成?吾呼氏世代弥沐王恩,吾祖呼延赞一自归投宋太祖,立下许多汗马 功劳,方得今日子孙世代侯王、弥沾王恩。须即粉身碎骨难以补报。目今朝廷失德,轻弃元配,退贤用奸。目击江山危危,身为国家重望大臣,还不出力匡救君上过 失,只由国家颠倒,尸位素餐,岂是忠良之辈?干秋之下臭名难免。吾今主意定夺,一回朝除得奸佞,救得国母,即日还府。如若不能,且将老命与奸臣同拼了,尽 却臣子大节。但三关重地,即吾死了,圣上未必敢轻移,奸臣必不敢妄动。且与母亲安稳放心。但吾去后须留心政务,谨守旧制规条。”呼公子只得依允,不敢多 言。
住语呼王爷起马,再说定国王杨文广也接得寇兵部来书。即日照赏寇家丁盘费,离却天波府,带领随从家丁二百名。不敢妄动兴兵,实乃五王不约同心,皆以忠君惜民为念,按下慢提。
再说朝中狱官吴进,奉了寇兵部之命,小心事奉陆娘娘,不敢少懈。他妻杜氏,心忧是怪胎,身怀六甲已足二十个月之期,与陆娘娘前后隔两天,俱已分娩。陆娘娘产下太子;杜氏产下一女。当时吴进见国母产下太子,满心大悦,即来寇兵部府中悄悄报知。
寇爷一闻此语,喜色扬扬,曰:“如今国之大幸也。太子诞生,娘娘或藉此脱离灾陷了。但有一虑:如今奸妃得宠,父女势烈,内外专权,只忧奸妃打探的确娘娘产 下太子,又蛊惑住君王不行赦旨,计较多端,则娘娘母子难保两全矣。见君王报喜时怎能得一小儿子顶冒着太子。待君王意转,恩赦了陆娘娘复回正宫之位,然后转 换回太子,方是万全之策。但怎生得此好机会?所难者,即日初生小孩儿。”正思思虑虑筹算不来,有吴进即呼:“大人,我想此事要小孩儿顶冒太子,不过当君王 报喜。倘邀天之幸,君王意转,即日赦回娘娘复回东宫之位,则不惧奸妃凶狠。万一圣上仍被奸妃蒙惑下,则太子危矣。如今且掩一时。不免卑职目前产下一女,与 娘娘前后隔两天。不苦报喜时娘娘将此女怀抱在宫,不过应旨一宣召耳,倘君王不甚遇目,则可掩一时矣。待旨命册立回娘娘,然后换回太子;如娘娘仍不得复位, 身居冷宫,则将太子隔出大人府中养育。将吾女儿付与娘娘宫女收管,不过应其名耳,倘被奸妃算计了,不过吾之女儿。但得太子尚在,则国家社稷有赖矣。未知大 人尊意如何?
寇爷闻言大加叹羡曰:“不料吴进汝有此机智,并具此一片忠君爱主之心,真乃难得也。汝须有此忠心,但不知汝妻愿弃此细女儿否?”吴进曰:“大人,卑职妻杜 氏颇贤良也,略知君臣之义。一闻国母被贬冷宫,言起来时常不胜悲感,昼夜焚香祷告神祇,惟佑天子回转龙心,复回娘娘东宫之位。观此一节,岂有不舍此女之 虑。况此女于怀胎时,十分奇异:足怀满二十个月之期。有此尴尬,一同太子分娩。想必天生此女来顶替着太子之灾,难定必有之。”寇爷听了点头曰:“果也,此 想不差。惟难得汝夫妻具此忠义之心,令人可敬。但人一生刚正,依天理行为,即或死或生,名留千载。为人正当如此。汝且回归,商知汝妻。只因事关秘密,泄露 不得,须要谨细而为。”吴进允诺拜别寇爷,回归自衙。进内与妻杜氏说明缘故。
杜氏闻言含泪应允, 又言: “此事须要商知陆娘娘,方能顶换。”吴进曰:“这也自然。”当时自进冷宫,令宫女报知,“微臣有急事叩见。”娘娘传命进见。吴进叩跪下,将此计谋禀上。
[book_title]第五回 露机谋含冤殒命 尽臣节构死殴奸
当下寇兵部一见吴进将太子并血书一道、龙凤玉环一并呈上,一惊一喜。即将太子抱转一观,但见他尚睡熟,生得龙颜虎额,仪表堂堂,好生怜惜,连忙怀进后堂, 交与夫人接下,说知:“太子在此,小心安放。”然后转出中堂,呼声:“吴进,难得汝夫妇一片忠诚,怀了太子到来。且喜本官又于昨天次妾方才产下一子,且待 十天之外,明奏上君王,说:“我冯氏妾一胎产下二子,可以混杂了。此根原方不有露踪迹。汝且回行,悄悄将小女儿交与陆娘娘,待等明天奏知圣上,且看事情如 何。”吴进曰:“卑职领命,自然今夜将小女交转娘娘。但太子贵比玉叶金枝,大人须要小心提护乃可。”寇爷曰:“不须多虑,本官自然小心保护。”吴进欣然辞 出寇府,回至内街已初更时候。与妻说明,已将太子付交寇大人府中收藏下。杜氏闻言,只得含泪付交女儿与丈夫。且喜女儿尚还睡熟未醒,正天就其命之君脱离灾 难。当日社氏忍不住泪流,只因小女儿无辜遭此一难。此是父子有天性之恩,人人如此,个个皆然。惟可羡者,吴进既有此忠心为主,其妻杜氏乃一妇耳,亦与丈夫 一心无二,为奇特也。后日新君报其恩德,是天锡善良之美行,观此信不诬矣。是夜吴进藏了小女儿,离了自衙,一程跑进外宫。有宫女禀知娘娘,唤进内。吴进将 女儿跪献上。娘娘命宫娥接转观看:小小女孩尚还熟睡,不觉触动愁怀,纷纷下泪呼:“吴卿家且请起。哀家领汝大恩尚未报谢,何必行此大礼。难得汝小小微职, 沾受国恩有限,一点忠心为主,古今罕有为其匹。但今汝须有此心,惟哀家大有不忍,小小女孩未分祸福。倘吾今祸及此小女孩,于心何安?无辜同归此罪,深为可 悯。哀家惟有来生图报耳。”言罢更觉动悲。有吴进呼称:“娘娘何须悲感。倘今皇天庇佑,圣上施恩,娘娘复正东宫,即微臣幼女孩死生有何干碍。劝娘娘保重贵 体,且待明天奏知圣上,报喜如何?”陆娘娘准奏曰:“卿家且请回,只恐奸妃暗中差人探听明,则不妙矣。”吴进领旨拜辞出宫。回归自衙与妻杜氏商议,不过叙 谈此事,话不重烦。
先说庞娘娘此日打听明,“冷宫陆后产下儿子,但闻小孩儿哭声,但未知男女,不敢擅进。 前奉懿旨, 今特来奏复,请娘娘定裁。”庞娘娘闻奏唬了一惊,曰:“不好了。想来陆后只可产下女儿。倘产是太子,他复回东宫之位,定必立他子登基。必不能立吾西宫之 子,是大不妙也。”心头闷闷不乐。是夜,天子驾幸临宫。庞娘娘接驾,宫燕排开。叙间庞妃上奏:“君王,臣妾子须幼,今蒙陛下隆恩,位正东宫。恳乞圣上立妾 儿子为嗣,臣妾母子深荷天恩矣。”神宗王微笑曰:“御妻已受荫东宫,自然立汝子为嗣,何须多虑。”庞妃曰:“臣妾是忧众臣阻劝耳。”天子曰:“此乃国家一 定之规,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汝子至今不过对岁之年,缘何即此一时提及起来?今寡人推猜不出,汝且明白说来。”庞妃曰:“此立太子,乃国家至重事,姜 岂不尝尝介念于怀?只今求恳陛下勿食今夜之言为感。”天子曰:“群臣须有谏阻,寡人自有主意,御妻何须过虑多言。”住表是夜宫中夜宴,再言次日早朝。有王 门官启奏:“万岁爷,有司禁外宫官吴进奏报圣上:陆娘娘于昨夜三更一点产下太子,至今传命报喜。”众文武大臣闻报喜,尽皆称:“贺喜我王,天降储君。国家 有幸矣。”天子曰:“众位卿家请起。”此时天子心头明了。昨夜庞妃奏请,要立此子为嗣之意。即曰:“众卿家,前者寡人有旨:陆后倘产下太子,即复回东宫; 倘产是女,不许相见。既今陆后产是太子,且宣他母子上殿,然后复回东宫。”是日宣到陆娘娘,宫娥抱了假太子。陆后山呼见驾。“昨蒙圣上托赖,赐下一子,特 今奉宣上殿。” 君王命司礼接转:“待朕一观太子。”当时陆娘娘唬得战战兢兢的抖振,悔恨昨天换去太子。倘事一败露,实乃欺君了。“恨哀家主见差了,早知圣上要观看儿子, 不若往寇府取回,然后见驾未迟。如今不妙也。”当日君王无非一观太子,乃好意欣然,岂有预得是女孩顶冒?如陆后颜色不变不发抖振,即端然无事。偏偏无有胆 识。当时君王一看陆后,正要开言,忽见他振腾腾观着太子,心下狐疑。不意将太于龙凤衣抖开一观,即变龙颜,大怒喝声:“泼妇欺侮寡人!”将小女孩一摔,掼 死于金阶之下。群臣不能抢救,各各大惊,齐同动问:“缘何陛下即将太子抛死于金阶之下?臣等不能匡救,可惜太子一命呜呼。臣等皆有罪矣。只恳求陛下谕知缘 由。”此刻神宗王带怒曰:“卿等不知,这陆氏将女报男身,负欺君大罪。况寡人有旨在先:产下太子,可赎前罪,赦免复回东宫昭阳之位;产下女孩不许见寡人。 兹今有此胆大包天泼妇,混将女报男,违法欺君,罪莫大焉。”即出旨赐死。有众臣一闻天子之言,各皆惊骇,多言:“国母危矣。缘何陆后乃明哲贤良之女,如何 今日反作此愚顽欺君之事?实所难解。”群臣只得齐齐下跪,恳求圣上念着元配恩情,况国母淑德素闻,今须有罪,还乞陛下开天地之恩,念着太祖昔日垂爱骨肉亲 亲之义, 从宽思赦。 则臣等不胜沾恩。”神宗王怒曰:“前者准众卿之奏,从宽减法,死罪轻饶,幽贬外宫。已有旨在先,生男复位,产女不许相见。兹今泼妇违法欺朕,死有余辜。众 卿不必多言谏净。”传旨值殿将军用白绫绞。
当时寇兵部自思:“此事我也差了。只因先进朝见君,后宣国母,不能将真太子替转上朝,至累国母身亡,皆吾之过也。”只得不畏死复奏曰:“老臣罪该万死,逆 旨无辞。惟君者天也、父也;后者地也、母也。然父母有大故,为子者不得不力谏诤。慈今国母须犯逆旨之条,恳乞陛下准依臣等所奏,复禁外宫,从示贬罚,作尽 其国法,足见陛下仁慈,法外施恩。臣等之大幸矣。”当下天子怒气略减,正要开言。只有奸相庞思忠曰:“寇大人,汝太觉多言了。此乃国法,当得如此。圣上旨 意已定,何必饶饶多舌。”有寇爷闻言,怒气勃发,骂声:“奸贼,汝前者送了陆太师一命,今又当殿前惑君,毁低国母。良心丧尽,不为神鬼之诛,必受五雷轰 顶。枉居首辅之尊,不免臭名千古。”庞丞相却被寇谷骂得羞惭,大怒喝声:“老匹夫,吾好言劝汝,公言国法,并非干涉于汝,何得殿前辱骂老夫,又将陆云忠一 事提起?想必放走陆凤阳,也是汝之主见?是必有之。均同一党,好生可恼。逆旨忤君,汝该得何罪?”寇爷怒气冲冲,正要开言,天子即曰:“二位卿家不许多言 罗嗦。惟今陆氏两次干犯国法,断难准依免难。众卿不许再奏。”传旨押出复旨。
当日陆后亦知此事弄差了,但说出真情,太子藏在何方,即害及寇兵部,并累及吴进了。如今太子已有着托,旨意已出,料难挽回圣上之心。今哀家一死也无挂虑 矣。即默默不言,随押出殿去。当日奉旨绞了陆后。正是:天乌地暗,日色无光。天下母仪遭此枉屈,鬼神有不得而怒,天有不得而变者乎。一刻复旨与君。众忠良 不胜悲感,人人下泪,恳求陛下念着元配之恩,传旨天下举哀。天子曰:“陆氏有罪,例应另贬茔坟。既今尽了国法,众卿等念念不忘国恩,且准奏,遍告举哀,用 王后礼附葬王陵。又将小公主尸同一穴。”旨下毕,正要退朝。却说东平王先赶回朝,未得知会齐四路王爷。是日报进在午门外候旨。天子传宣进见。高王爷山呼朝 见礼毕,天子赐坐。高王爷谢恩下坐。天子曰:“王卿镇守边关,缘何无旨宣召,私自回朝?见朕何也?莫不是边疆有甚变故否?”高王爷见问,只朗言曰:“臣奉 命镇守边关重地,例不应擅离,私回见驾。惟臣于边关飞闻近日朝中大变,陆太师三朝元老,秉性刚良,身居宰辅,王家御戚,一朝惨死。又闻陆娘娘因些小失礼, 即幽禁于外宫。如今陆太师既死,只求陛下免究他子陆凤阳,赦转无罪陆娘娘,臣即领擅离边疆、违旨不奉宣之罪矣。”神宗王闻说怒曰:“卿家远镇边关,怎知曲 折原由?陆云忠纵于行凶,打死庞云彪,已有定案。寡人念着均同国戚,恩赦免究陆云忠,只将陆凤阳推问。不想包府尹不奉旨,不问供,私放出城。似此强横,国 法何在?致陆云忠当殿殴君,大属不敬,有何可赦之例?陆氏身居母仪,只可司化宫崎内事,岂得无旨宣召出殿见君,多言父亲,藐视君上,应当即正国法。只因众 臣力保,故此暂禁外宫。不想兹今又逆朕命,将女报男。不正国法,有坏规条。
当日高王爷即时归国,还未知陆后被害,只一心要君王赦转,岂知来迟半刻,国母已归天。当时一闻君王说出不好来,即大言曰:“陛下,如今陆娘娘如何处置?” 天子曰:“方才午刻赐下白绫殓下了。”高王爷一闻此语,怒气腾腾,按捺不住,在文班中目睁睁看着庞思忠,厉声曰:“夫妇者,五伦之中。陛下乃天下臣民所仰 赖,君臣人伦之首。今三纲五常乖吝,实因陛下内宠奸妃、外任奸臣,自然朝纲不立。臣世受国恩,焉忍国家颠危着此。今擅离重地,律有明条,只一出关时,已构 着一死,不望生还。庞思忠父女同谋,陷害了陆娘娘父女。陛下溺爱,不深加究察政。忠良、国母,同时被害。今臣生不能手刃奸权,死后厉鬼啖他之尸。”有庞思 忠闻言大怒,骂声:“莽匹夫,当殿叱君,无风起浪。老夫秉公报国,汝怎知吾害了陆娘娘父女?彼乃自犯国法,于老夫何干?莽匹夫体得含血喷人,先活自口。
高王爷闻言怒气冲天,大喝:“老奸贼,父女内外、迷惑圣聪。将来江山送在汝手内。打死汝这老奸臣,以免后患。”即除下紫金冠,当头一摘去,庞国文闪躲不 及,打在额角之上,鲜血淋漓。神宗一见大怒,喝声:“贼臣胆大无礼!君前殴打国丈。且陆后父女有罪,当得处决。汝不问明缘故,当殿骂君。况汝一身负罪还未 议处。无旨奉宣,擅自回朝。算来藐视王法,罪应赐死。念在开国王亲之后,死罪赦脱,国法难容。削职为民,屏逐回山东故土,水不再用。
有庞相奏曰:“陛下明见:如将他削职而回,未明心迹如何。倘不守臣节,定必回关。彼有雄兵十万,战将百员,干戈一动,难保平宁。削职不如收禁天牢,命朝臣 往潼关削去兵权,收缴回符印。再命智略武员代为镇守潼关,出示安民之后,然后贬逐他回故土,未为晚也。此是万全之策,伏望我主参详。”天子闻奏,点首准 依。当日满朝臣内,有忠良之辈,见天子事事准依奸相,言听计从,人人含泪,个个生嗔。思量圣上宠用奸相,忠言不入耳,逢迎佞语作为腹心。想来他不以江山为 重,反以忠言为草芥,杀的杀,屏逐的屏逐,索性由他,不行谏净。众忠贤不约同心。
[book_title]第六回 辱庞妃郑彪中计 保藩王赵储规陈
再说庞国丈一闻报:“四位藩王会同回朝,已住跸于金亭驿中。”心下大惊,曰:“不可了。别位势大官员那里在老夫目中,只这四位藩王比众不同。四人乃开国功 臣之后,当今隆重之臣,各镇边疆,兵权掌扼,势力很高。老夫有三分畏惧。想来前数天高勇这贼臣如此凶狠,将老夫头额打崩,今怎能与四强徒争对?倘明日上朝 照依高勇一般,奏吾父专权误国,陷害陆后父女之事,强迫君王贬罚,则吾一命休矣”。想了一番,“不如趁此辰刻时候尚早,与女儿设计为高。”定下主见,即传 带心腹家丁十名,乘上大轿,静悄悄不打道,来至外宫后宰门,命家丁通报,庞娘娘一闻父亲请见,即着内监请进偏宫。父女见礼坐下,有宫娥递茶毕。庞娘娘曰: “爹爹进宫见女儿,有何商议?”当下国丈将五路藩王一同回朝,想必奏吾父女专权误国。“奏准圣上,则吾父女危矣。故今特与女儿商量,怎能定下一毒计谋,先 下手为高。趁今天还交辰刻,定然明早朝谒。女儿有何急计,得君王准信,方才无碍。”庞妃听罢思想一番,即曰:“爹爹,如要急出计谋,趁今圣上近日小小病 恙,除非即日如此如此计较,汝道如何?”国丈一闻此语,心头大悦。“女儿机智,为父所难及。果如依此计较,即他势大藩王,四条狗命危矣。吾父女可保万全无 事矣。如此为父告辞。”庞妃送出内官。国丈一路叮嘱,“须要早行此举为要,不然父女吃亏矣。”庞妃曰:“爹爹且放心,女儿自然早行见机。恕不得远送了。” 当日国丈放心回府。
却说庞妃回至内宫,分付宫娥:“将小太子怀抱来。”宫娥交转,庞妃抚弄一番。神宗天子倒卧龙床悠睡醒。庞妃抱了太子坐近傍边,装成含愁嘿嘿的悲泪,请问: “陛下龙体尚属如何?臣妾有一心事奏禀上。”天子曰:“朕非有大病恙,无非心虑朝政纷烦,近着陆后父女一事,外臣执奏多端,心颇不宁耳。庞卿不用心烦悲 感。今天服了太医院良方,颇觉精神健旺矣。”庞妃带愁曰:“但愿陛下万寿无疆,臣妾母子方藉仰赖天恩,定然报答。惟今家太祖圣庙,臣妾应代陛下烧香祈祷, 但求圣上龙体健康,臣妾等咸藉无疆之庆矣。”神亲王听罢,喜色扬扬曰:“庞爱卿有此义心,朕甚党领情。”传旨即命穿宫内监传知武士、御林军千名,摆齐凤驾 车辇仪仗,随从侍候娘娘到家太庙烧香。倾刻办备,庞妃大悦,留下王太子,拜辞圣上,登坐凤辇,好不威严,臣民远避。出了午朝门,路经金亭驿,一路炮响连 天,音乐悠扬,龙旗凤筛招展飞扬,金瓜月斧对竖交加,金锣远振,早已惊动着四位藩王。在亭中吃酒,正在半酣之际,忽闻炮响连天,锣声远振,即命家人查报。 “上启众王爷,此不是文武官员摆道惊扬,乃是国母正宫娘娘往家太祖庙祈祷进香。”当时三位藩王不甚在意,只有汝南王郑彪听报心头大怒喝声:“可恼奸妃妄称 亚宫讳号,想必僭用仪仗随行。待本藩执他差处,用钢鞭打死,与陆国母报仇。”分付:“备马扛鞭。”家丁答应。有呼、狄、杨三位王爷劝止曰:“郑王兄,不必 过于粗莽。如兄往拦阻他,只以理喻不许僭用正宫仪仗。回去则已,切不可一见即忙动粗。汝若狂莽打他,定然中了奸妃之谋。可比韩信当年故事,遭却妇人之手, 有何益哉?”汝南王怒曰:“汝等人人贪生畏死。如有天大事情只弟一人担当是也。”言毕,怒气昂昂高持钢鞭向旗队中冲来,只见凤车不远,即厉声大喝:“庞妃 请止步。孤乃汝南王郑彪,要见。”有侍卫将军曰:“请千岁爷住马,待为禀知娘娘。当时内监禀知。庞妃命左右宫监分开筛旗、宫扇,在凤辇上一见。观汝南王气 昂,手持钢鞭,住马拦阻, 即开言: “马上者可是汝南王否?今特见哀家何事?” 汝南王喝声:“庞妃,汝无乃一西宫偏嫔,如何擅用正宫仪仗?潜越无礼!今本藩回朝见驾,劝汝即速还宫,转换西宫仪仗凤辇随仪,则好面目相见;如妄自尊大, 恃宠僭用无礼,本藩钢鞭之下断不容情。”庞妃闻言大怒,喝声:“郑彪好生无礼!哀家今日奉旨往太祖庙进香,祈保圣上龙体安康。万道汝是一家藩王之位,即内 臣王叔、王兄,见了哀家还要称臣见驾。吾蒙圣上升为东宫昭阳一位,今日母凭于贵,理该正用东宫仪仗。缘何汝一匹武夫,指吾僭用,拦阻哀家,不行参见。大失 人臣之礼,枉居一家王位。明日奏知圣上,定斩汝匹夫头颅。还不速退!”当时汝南王一闻此恶语,气得二目睁光大骂:“奸妃恃宠,父子同谋,陷害东宫,夺谋昭 阳正位,刹戮忠良,神人共愤。本藩今日为国除奸,先将汝打杀,除却国家大患。预得昏君将吾千刀万段,地府之下可见得先王。”语毕催马向前,金鞭高举。有众 护驾将军数十名齐齐上前解劝。众铁甲军齐齐下跪,同声呼:“王爷,恳祈体谅圣上金面,饶恕娘娘。若有差失之处,吾等保驾数百人,罪亦难免矣。乞求王爷见 谅。”汝南王见众军如此言来,只得收鞭喝曰:“无非碍着累及随从多人,难容汝命。”言毕将鞭打在凤辇,折失一幅。打马加鞭而去。庞妃怒气不息,即将日月宫 袍扯碎,霞冠不整。且传命不往太祖进香,回宫而去。
先说汝南王回至金亭驿中,三位王爷动问:“奸妃之事如何?”汝南王将他恃宠嗔骂之言一一说知。有平西王呼曰:“郑王兄,汝辱骂他一番,又打折凤辇,理曲在 汝。料想这奸妃奏知圣上,只有加言并无减语。吾等四人性命只在早晚间矣。”是日尔言我语,不觉日坠西山。是日狄王爷即修书一封,命家丁一名星夜赶回王府 中,报知段氏夫人,也且不表。
却说庞妃是日回至内宫,见神宗王带泪行了君臣之礼。称言:“蒙陛下赐臣妾往太庙进香,道经金亭驿,有汝南王郑彪拦阻。骂辱臣妾不应正位东宫,不许摆驾仪 仗。妾辩不得数言,他恃强狠,大骂圣上昏迷,过宠臣妾,将来要打死。幸得众护驾将军多言劝解。他还狠狠发怒,将臣妾日月宫袍扯碎,打破凤辇。彼须乃一家王 爵,无非巨子之列,实乃臣辱君妻,罪该万死。只求圣上公断作主。”神宗王闻奏怒曰:“可恶郑彪,无旨宣召擅离重地,臣欺君后,法律难饶。明早临朝,寡人自 有主意。”庞妃谢恩。到次早五更三点,神宗王登临御座,文武百官纷纷入观。朝参已毕,有王门官入奏:“四路藩王在午朝门候旨。”天子传旨宣进。四位王爷挨 次步进金銮殿,俯代朝参。天子传命平身,各各赐坐。天子开言:“寡人无旨宣召,四位王兄何得私自擅离重地?万一边疆有甚警报,主将无人,是谁之咎?”呼、 狄、杨三位王爷同奏曰:“臣等不奉宣擅离重地,负罪很深。惟藉陛下洪福天威,四方颇党平宁,略无外顾之忧。惟近闻朝内大奸弄权,忠良受戮,佞党日增。即陆 国母贤良淑德,大小中外文武臣素知其贤。又乃陛下元配,天下臣民母仪,一朝被戮惨伤。臣等在边疆不胜悲愤,想来我大宋开基,上承太祖仁厚之风,遗流善政, 五代传来,未见枉法伤害内外之臣。前时圣祖加佑,君王登基四十二载,深仁厚泽,保民如赤子,盛世号曰三登。是春秋后为宋之余光。惟白壁微瑕,史笔所难讳。 即废弃郭后一事,须罪有所归,外臣吕夷简所唆憾,惜乎盛德,为圣祖公论所难混。为此故也,今陛下废弃一事又蹈及圣祖前辙,况外蔽于权臣,内惑于嫔御,尊卑 倒置,西夺东权,忠良屈杀。倘千秋之下良史直笔,不知以陛下为何等之君?今臣等会同回朝,上谒天颜,无非恳乞圣上将误国奸臣屏逐,复回陆国舅世袭忠良之 后。今国母已亡,难以再复。今幽贬奸妃另选贤淑之女,正位东宫。则内外安然,国庆祯祥,江山社稷臣民之大幸也。恳乞我主准臣所奏,臣等即领擅离重地不奉圣 宣之罪矣。
神宗王听了三王奏言,一番逆耳之论,怒气冲冲厉声曰:“汝五臣乃外屏藩王,世受国恩难道不明君尊臣卑之义?不奉旨宣召私自还邦已有藐视王法之咎,不忖情依 理,一例概奏寡人杀害忠良,废弃嫡后。闻风实指、独不思陆云忠当殿殴君,陆后两番重罪,国法当得如此。岂得声声独归咎于寡人。况昨天汝南王于金亭驿中拦阻 庞后,鞭打君妻。大失人臣之礼,死有余辜。至庞妃贤淑无匹,正当位正昭阳,那有可弃之罪。如今朝内君臣协和,那有奸权作弄?汝等五臣不奉朕命,当殿辱骂君 上,例应赐死。朕念开国王亲之后赦免死罪,削职为民,只有汝南王郑彪这贼臣,目无君后,重罪所难免,赐白绫绞死。”当时汝南王闻神宗王一夕之语早已气得二 目圆睁,起位大言曰:“臣一出关时预知性命不留。但今陛下忠言不入耳,奸佞是亲,废弃正嫡,劈或奸妃,诛妻灭子,颠倒五伦。臣等世受王恩不忍目击江山危 危,故敢斗胆拦阻奸妃,打破凤辇,略警他僭越之咎。固失人臣之礼死有余辜,只求陛下将臣万剐千刀,以警将来。惟臣视死轻如鸿毛,兹今陛下不准臣等之奏,不 弃逐庞家父女,一由彼内外专权,养成大患。陛下后日思臣等之言,追悔莫及,少不免为失国之君,难见先帝在天之灵。
神宗听了重重发怒,喝声:“狠贼臣好生无礼,欺悔君上,国法难容。汝今四路不奉宣回朝,想必同谋欺主,一概不赦。传旨值殿将军,押出法场斩讫。郑贼还要拿 押妻子,断不姑宽。”当日金殿中押出四位藩王而去。天子怒气冲冲,群臣不敢保奏。只恼了世袭潞花王。一见圣上数杀忠良,此日正在金銮,只因潞花王爷乃太祖 赵匡胤之后,世代袭王,权势很大,当今天子有三分畏惧他。上朝不朝,由其自便。此日正在金銮殿上,一见圣上要斩四位藩王,即忙离座大呼:“且慢押出四位王 已。”值殿将军见赵王爷喝住,那敢不遵?当时赵千岁出奏曰:“陛下,五路藩王乃镇守边疆隆重大臣,开国元勋之后,一体国戚,岂可伤残?倘外敌闻知五王被 害,一旦兵戈四起,则社稷危危,生民涂炭矣。况陛下自登基以来,十有五载。近今朝政日非,复又数杀朝臣,大伤仁厚之基。将来江山难保,陛下不得辞其责也。 臣属一脉宗枝,不忍目击江山颠倒,不得不尽腹衷,直行谏奏。如陛下不准臣奏,定必杀害五王,臣不愿在朝预干朝政,且出外镇,不忍见江山他属别人,略效商朝 微子之义,以尽各行其志。伏惟陛下醒察参详。”神宗王听了王兄一夕奏言,比他为纣王之君,心上羞惭,一想来他言有理。即开言曰:“王兄,彼四臣原有辱骂君 王,擅离重地之罪,姑看王兄情而讨饶,且免死罪,逐退为民。但郑彪罪重难宽,臣欺君妻, 大属无礼, 发解九边夷外,十载充军,以警强狠。”赵王爷又奏曰:“陛下,君有净臣,不至于亡国,父有诤友,不至于亡家。四人回朝不奉旨召,无乃因国有变故,欲救解陆 国母之灾难。实乃一片忠肝无二良臣。陛下反以为草芥,斩的斩,杀的杀,将来陛下将有行不合时,众臣缄口并不行谏,岂非事事皆非,怎能立国?至于郑三兄,乃 莽烈之臣,将庞妃后凤辇打破,无非痛恨陆后惨死,激烈一时,情有可恕。伏望我主一并赦免。”此奏未知天子允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七回 投古庙神祇指示 遇故人英雄结拜
却说神宗王闻赵王再行谏阻,只得准旨,一概赦免死罪,削职回籍。有庞国丈奏曰:“四藩王仍不可即行放归,一并五人暂禁天牢,待收回符印兵符,一同释放,方 无后患。”天子准奏,已将四王收禁天牢复命。庞国丈草诏,差兵部侍郎韩成彪,缴追五路符印。是日退朝也且住表。只有五路王府家人,各各回报夫人。先说陆凤 阳,一自奔逃出汴京城,改换名姓,思量无可栖止,不若往善善国王打听吾父吉凶如何。倘或被奸臣所害,即恳国王借兵复杂。是日不敢投店,天色将晚奔到一所古 庙。举目一观,乃伏波神庙。此庙及大汉马伏波将军也,此庙将有千年之久。古庙远隔人烟,并无司祝人。是时陆公子进至庙宇中堂,倒身下跪丹墀叩禀:“小子乃 陆凤阳,今日逃难于此。要往外邦,望乞圣神庇佑,一程无碍。小子倘邀逢凶化吉,皆藉神圣扶持,少得身安之日,再建庙宇,重塑金身,以酬圣神大恩。”拜礼毕 将庙门紧闭,吃些干粮。一身困倦,即卧于廊下。漏交三鼓,有神抵显圣。伏波将军分付:“左右神将可将陆国舅魂魄带引上。”有陆公子似梦非梦,只见座上尊神 曰:“陆国舅,汝及忠良之后,今须落难,日后自然灭奸有期。汝今父亲被害,国母被冤,大数难逃,不须忧愤。今不须别往外邦借兵,况且程途远涉,难过关津。 汝今且直走西北方而去,勿向东南而走,自有安身遇旧之人。吾今有钢鞭一双,重有一百二十斤,且付与汝为护身之用。再传授汝鞭法,自有复仇诛奸之日。”言毕 下殿,将袖袍一搌,舒动神鞭:一点分两点,两点分四点,悉八八六十四路鞭法传毕。再言曰:“此神奇鞭法凡世所无,风不能透,箭不能穿。须当牢牢紧记,保重 前程,去罢。”袖袍一搌,金光灿灿,高驾腾空。
陆公子悠悠擦醒,已是天色黎明。自思:“梦中之言,神圣分付,如此吾父亲被害,国母姐姐身亡,皆吾之过也。”想罢珠泪纷纷,苦恼一番。天色大亮,只见神座 侧有铁鞭一对,光滑生辉。止泪一想:“昨梦神圣教习鞭法,且叩谢罢。”倒身下拜,祝禀沾恩一番。起来将双鞭提起,下了丹墀。将鞭发动,一时八八六十四路舞 毕,心中颇放。“但神圣分付吾不必往善善国,直跑西北,勿向东南,自得故旧安身。如此须要依着神圣指点,是无碍也。”想罢即叩首尊神,踱出庙中,一程向西 北方而走。跑至辰刻候,腹中饥甚,吃些干粮,饮些清润之水,自行自走,寂寞凄凉。行行不觉到了一座高山。云烟相接,巍峨宽大,只得扒上。一至半山,锣声一 响,走出数十名强徒。大喝:“马上之人好生大胆,敢向我山前而来。身上有什么钱钞银子,且尽送上,饶汝跑路。不然送汝归阴。”陆公子自思:“神圣分付之 言,教吾向西北而奔,自有安遇之所。不如问明他大王是何人。倘或相识故旧,便即栖身之所,倘可托足,即要远接母亲脱难虎口乃可。”想罢开言:“众喽啰听 着,吾满身珠宝,金银尽有。汝且说知此山何名,大王何人,说明,吾将金宝尽情相送。”众喽啰听了言曰:“此山乃湖广长沙府外铁裘山。大王是张梦虎,乃先王 时狄青五虎将之后张忠之子张梦虎。只为奸臣当道,减克军粮,难以管军。他一怒杀了钦差,逼反上山数载。汝是何人?如此青年胆量敢来此山?且说知名姓,倘或 相识认,抑或大王故交,即不敢要夺汝金银了。”陆公子听罢,微笑曰:“张梦虎乃吾同为一殿之臣,须非故交,岂有不相识之理?吾非别人,乃陆凤阳也。”喽啰 听得名姓同言:“好了,我家大王与夫人常常记念的恩人,不意相逢于此。”言毕一半飞跑上山,即打起响马鼓。张大王升堂。有喽啰即将一少年自称陆凤阳,未知 是此人否,特来禀知。张大王听罢即称:“岳丈大人,且与小婿下山,一观便能识认矣。”翁婿二人齐同高位跑出山前。
王秀才一看大呼:“陆国舅,恩人不意在此相会。且请上山,草草屈驾。待吾父女少尽前思,心下方安。”陆公子未及开言,张大王称:“国舅如此少年,有此胆 量,仗义英雄,令张某拜服。三生有幸,不意此地相逢。前日山妻得蒙相救,深感大恩,正在时常渴慕。”言毕,即挽手同行。是时陆公子下了马,方才认得王昭秀 才,心头大悦。一程同至山中。“请国舅下坐,受我翁婿二人拜谢,前蒙救搭之恩。”陆公子那里肯依,只得坐于当中,翁婿左右相陪。喽啰递上山茶吃毕,王昭 曰:“请问国舅爷缘何一人一骑,独到此荒山,有何事情,恳祈示知。”陆公子见问,愁容顿起,将逃难被害,一长一短尽情说明,不觉泪下一行。有王昭闻言长嗟 一声,泪珠滚流,言曰:“如此,吾父女害了国舅,于心何安?况陆太师年登七十,忠肝义胆之臣;陆国母乃天下臣民所仰赖,一旦祸因小女,弄得国舅家破人亡。 吾父女罪重千斤矣。并深沾大恩,只有来生啣环结草,以图报耳。”言毕泪如雨下。陆公子见他过于动悲,即曰:“王兄不须悲感。此事虽因汝女儿,亦乃吾粗烈之 过。据昨夜神圣指示之词,吾父亲、姐姐亦归于天数。”张梦虎闻言嗟叹曰:“陆国舅如此仗义,反累及得家破人亡,奔投无地。今幸此地相逢,前蒙救援山妻,无 恩可报,且暂屈国舅于此,权为山寨之主,小弟在麾下听调。招集军马,待兵精粮足时,兴兵杀入汴京,与老太师、陆娘娘报仇,少尽小弟之心,未知尊意若何?” 公子曰:“张兄那里话来。岂有客夺主位之理?是断难遵命。惟有一说,既然张兄如此高义,共结拜为异姓弟兄,暂借汝山寨招兵买马,待时报复君父之仇,方为上 理。”张梦虎闻言大喜,言曰:“如此很好,只碍着公子贵品,小弟一粗俗武夫,怎好仰扳?这也还须斟酌。”公子曰:“英雄义气相投,奚分彼此。张兄汝也多说 了。”张梦虎喜扬扬命小军于当堂排开香烛,誓表为生死之交。张梦虎年长三岁为兄。二人礼毕起来,三人一同坐下,细细言谈。
公子又问起王昭:“缘何不回故土,复在此山招赘了张兄长,何也?”王昭曰:“原由国舅也未得知详。当初小女自幼许配张门。只因昨昔蒙国舅搭救,后得包府尹 老爷恩德,问明原由,命吾父女不可在汴京城居住,且回故土,以免受奸相陷害。惟吾原籍湖广岳州人。一动身时,意欲将女儿送回张府完婚。不料张贤婿杀了钦 差,逃奔此山。吾父女无奈寻访着落,将女儿在山完婚。说明小女得蒙搭救,故翁婿天天盼望,已差喽啰回汴京打听国舅,还未见回音。正在思念,不意在此相逢, 实乃令人莫测,可喜也。”公子曰:“原来令媛细年许字张兄长。”语毕夜膳排开,三人就席一同。畅叙间公子曰:“请问兄长山上有多少人马?”张梦虎曰:“众 喽啰共计二万余,粮草可足二年之间。众喽啰也非聚集强徒。乃吾关中为总兵时,只因奸臣奏请减克军粮,难敷月给,众兵激变。故愚兄一怒将奸相钦差杀了,众兵 从拥吾奔投此山,已有两载。在关中满载粮草,并马匹数百,贮顿于此。惟今怎生打劫地头,方有长久之计?”公子曰:“此言非也。吾今暂借此山,不过聚集多些 军马,好知会潼关高姐丈,一齐兴兵,方得有济。岂可效着草寇盗贼行为,打劫村庄,扰害良民?待明日小弟出下规条,以免妄作行为。”王昭曰:“国舅高见,言 之有理。”张梦虎曰:“愚兄一介武夫,高见不及贤弟。明日贤弟出令,以便依行。”是夜三人吃酒至更深,方终进膳不表。
至次日,公子出令,在山前搭一厂,立起招军大纛旗。从此不许私下山林打劫村民。如违令抢劫民间金帛,不拘多寡,重打六十棍;捉获妇女奸淫带回该地,剥皮示 众;放火烧毁屋宇、残踏、坏民祖坟,伤伐人风水树木,一例绞死,决不姑宽。凡有民粮谷舟十取其二,不许过取。如违令多取,重则斩首,轻则打八十棍。如有庞 家人,不论水陆经投此处,定必抢拿审问,有赏。令一出众兵遵从。是日修书一封,命小军二人下山,假称潼关到来浙江宁波府至相府投递母亲。用调虎离山之计, 诈说在潼关姐弟同聚,诚恐老夫人被奸相假传圣旨,陷害家属未可知。“一得母亲到山,吾无忧矣。”是日小军两名,领了路费,不分日夜赶趱程途。非止一日到得 浙省。再说赵氏太夫人,只因打发儿子回京省亲,去后不满三月接得凶信:老丞相殴奸被杀,女儿身居王后被幽贬外宫。一闻此报,几番气死。年老太夫人终天哀哀 哭泣,又不见儿子回来,不知逃遁何方。正在天天盼望,意乱心烦。是日一接得孩儿有书投递,即忙拆开,一一看明。心头略略放还。“幸得这忤逆畜生得逃性命。 书上只言得包爷放脱他,反害却包爷一命。罪由畜生不肖,弄得事如天大。夫亡、女逐、老身何所为依?不免依着不肖之书,且到次女儿关中,子母仍得叙会。又果 忧这老奸臣抄押家属。那时逃遁危矣。”想罢即分付一众使女、家人、收拾金钿珠宝什物贵品东西之类。所剩下些贱物难移动者不带,悉封固府第。一同悄悄下了大 舟,不许张声,扬帆而去。程途非止一天,一日到了山寨。太夫人方知孩儿用计赚他上山。陆公子自然请罪。母子说起前情,不胜悲泪。有张、王二人多言劝解。赵 太夫人只得将家私什物贮顿此山,权栖下。接续上回按下慢表。
再说朝中。狄王家丁奉命赶回关中,进至王府呈书与段氏夫人。看毕吓惊不小,说曰:“王爷不依妾言,身投虎口。今日有书回来,要吾修书命家人赶投善善国。此 事延迟不得。”即日修书一封,命家人狄福不分星夜赶急出了山西,按下休提。先说高王府家人赶回潼关。报知陆氏夫人,禀明:“王爷下禁天牢,奸相又唆奏圣上 差韩侍郎到关收缴印符,不日即到。”陆夫人闻报一惊,下泪数行。命家人传知众将文武员。“倘有钦差到关,代为接旨过。”不得数天,韩侍郎一到,关门大开, 迎接进帅府中堂。众将俯伏听宣毕,众武员人人含怒,请出陆氏夫人。众将禀上:“旨意上要缴收印符。”陆氏夫人发怒骂声:“无道昏君,听信奸臣佞言,不念吾 高家世代忠良,一脉国亲。即吾丈夫镇守边关,勤劳国政,治民有方,四境宁靖,鸡犬不惊。全不恤念臣子之劳。汝这奸贼联成一党,还敢到吾间缴印?”分付打 出。左右答应,正要提鞭动手,钦差面如土色称言:“夫人息怒。此举乃圣上旨意,差下官来缴印。望夫人将印交出,以待下官复旨,岂得放刁,有慢君之罪。”夫 人骂声:“奸贼,若非钦命所差,决不容情。且留汝回朝传知奸相,转奏天子即要放还五位藩王,万事干休;如囚禁一人,吾即抖传知会五路雄兵,杀入汴京城,尽 诛奸佞,誓不罢兵。今日与汝一记号,好待还朝见证。”即令割去一耳。有武将一声答应,赶上中堂,一刀割下。韩钦差一声喊痛,鲜血淋漓。众文武人人哂笑。韩 成彪大怒曰:“一班逆党。奏知圣上,看汝还耻笑本官否。”夫人分付:“推出辕门。”韩成彪一程跑出,怒气重重,将药敷上。不敢再到别关,只得一路还回面 圣。非止一日,有数十天劳顿方回王城。
[book_title]第八回 善善国入贡兴师 寇兵部泄机表储
当下太子一闻潞花王启奏之言有理,只得准奏开言曰:“且再草诏,命武员往追五路符印,如再违命者,即行征讨。”是日草诏,再造钦差按下不表。
却说狄王府家人狄福,奉了主母之命,披星带月,赶急奔驰,一天到得善善国,通知番官入妻狼主。不一刻宣上银銮。狄福倒身下跪叩首,呈上段夫人来书。国王接 书,分付:“来使暂退回俟候。”狄福领命退出。国王是日拆开来书。大意先叙请安善善国太后婆婆,再叙贺喜叔叔国王盛治之语。续启明天朝近日变故:杀害忠 良、国母屈死、五王回朝谏君,身遭囚禁,祸及妻孥。求恳发兵压恳天朝圣上思赦,以免世代忠良一遭奸权毒手之意。
当日国王狄虎看罢来书,重重发怒,骂声:“昏昧之君,不念众功臣之后,况孤先君二十载疆场,身经百战,立下血战大功,不幸年登耳顺之期已返蓬莱。吾兄荫袭 父职,治民有方,边疆卡靖。上下负歇职,下保其民,乃国家屏藩之贤。昏君既不念臣劳,不以江山为重,囚禁吾兄等,孤断不干休,即日兴兵,杀进汴梁城,与昏 君理论。”传谕狄福领了金帛先回故国,以安嫂嫂之心,“不用回书寄语,孤家即日与太后母亲大兵临境。”云云。狄福诺诺连声,回归故国不表。
又言国王即日传旨与镇国都督沙云龙,点发精兵三十万,运粮俟候。是日退朝,进后宫见母,将来书呈上太后一观。看毕,太后长叹一声,“不意祈君继御有此昏昧,一害元配,二戮功臣。兹今汝兄被囚禁下,我儿意下何如?
国王曰:“儿已命镇国都督选点精兵三十万,专俟母亲主裁。”太后冷笑曰:“有勇无谋之辈,枉为一国之君。”国王曰:“请问母后说儿何为无谋?”太后曰: “汝邦既有三十万之兵,难道天朝岂无拒敌之将?越历数十度关津分界,方是汴梁城。倘他闭关迎敌,胜败未分。汝慢将三十万雄兵为恃,轻敌如是,非为胜道也。 不若权依为娘:一自神宗王登基,一十五载,三年一贡。本年又当一贡。今且朝贡为名,暗暗兴兵十万,陆路过关越境吾邦附近山西省。一到本土,知会了媳妇,驻 兵于关中,不许惊扬。待为娘再上一本付呈达贡。借天子看过我恳本,料必赦放五王。倘被奸权仍惑蔽主不赦,吾儿然后移文投书各问,会同五路藩王兵马,一并杀 进汴京城,诛杀奸佞,方免轻进之患。此乃先礼后兵,又免我国一人独当其劳,岂为不美?
国王闻说大喜曰:“母后实乃女中良将,儿万万不及矣。”传令且带十万雄兵,竖立入贡旗号,即日祭旗,发程起马。付托国后王兰英监国。带同名将两员,镇国都督沙云龙、护国天保将军左云雄二人随驾。当日出城,众文武辅国番官一同送驾登程。
非止一日,得到天朝境界,历越十余天沙漠烟漳之地,不能一一细述。大兵跋涉月余,方到山西太原。有关中闻报,大开关门,段氏夫人带子狄节当先出迎,继后多 少文员武职,纷纷跪接。进城时,多少万民远远观瞻国王、太后丰仪。国王传令:“进城不许军人惊扰民间,如妄取百姓一物,即行斩首不饶。”进城后即分付将军 马拨归大营候用。
是日母子进得王府下马,太后进至后堂,命家人焚起香烟,在狄青王爷灵位叩首视禀一番,含泪起来。狄虎国王也礼毕。此时站媳重会,叔嫂相逢,扬扬喜色。太后 将狄节孙儿抚弄一番,又动问:“贤媳近日闻得汝丈夫吉凶如何?”段夫人禀上:“国太婆,媳妇自从丈夫被囚,放心不下,命二百名家人不分轮流来往,回朝打 听,只不绝回音。过不得三天又有一报:圣上只拘禁着五王,不行赦旨,又并不加害。只前月钦差到来,缴收符印。媳妇不许,将钦差打出,专候婆婆、叔叔到关着 夺。
狄虎国王曰:“嫂嫂倒有三分主见,岂可轻将符印缴回朝廷。想吾父沙场劳顿数十年,未得安闲几载,才取得玉带横腰。今圣上内宠奸妃,外任奸臣,幽弃元配,拘 禁五王。故愚叔不辞千里带兵回来,暂为贮顿。入贡为名,预上一本,定必救脱吾兄回关。倘若不允,定必动兵,顾不得生民涂炭了。此祸皆由昏昧君之过,非臣下 不守其节也。”太后曰:“且上一本,看朝廷旨下如何。”是夜王府内外大排筵宴,来军十万也有赏劳,一同畅叙。一霄晚景也不重提。
狄国王是日赍了表文井贡礼,命沙云龙呈送回汴京,专候旨下。国王母子权在王府,非止一天。
再说朝中神宗王一天接得善善国入贡之礼。本章一道,命值库官收贮下,又看过后一本。大意乃求赦五王之语,内辞恳切。看到溺爱不明,害及国母,须要屏逐庞氏 党羽、废弃庞妃另立贤后,早日赦复五王。倘圣上不唯奏言,不日会同进兵加于汴梁,削佞诛奸。圣上勿怪责不守臣节之意。当日神宗王看毕骂声:“善善狗王与泼 妇好生无礼!欺藐寡人,有失朝威,不行征讨难服伦邦各国矣。
众臣见天子发怒,不敢动问,只有太傅韩琦请问:“陛下一见本章,龙颜大怒。未知本上有何逆旨,借臣等一观。”天子曰:“韩老卿家,汝且看来:善善国王母子 恃着兵强将勇,今现顿扎山西。想必入贡为名,暗藏军马,至有此强言恶语奚落寡人。但山西全省固称强险之方,惟被他母子藐视,寡人心甚难平,必要兴兵征讨。 老卿家与朕共议,何人领兵挂帅?
韩爷奏曰:“此事万万不可。臣思善善国非小小弱邦,双阳尚在,彼乃法门之辈,仙术高强。只有杨门众寡妇略可为敌。无如十二寡妇多已去世,十二人之中不存二 三,俱已老迈。况今我主又囚禁了平南王,他定然抖合五路进兵。陛下须有英雄武将,实难对敌,岂非祸起萧墙?恳乞准他此本,赦转五王,复他原职,子母复得重 逢。得沾陛下洪恩,彼即收兵回国。五位藩王得回,骨肉圆聚,自是忠心报国,则江山有亿万年之庆,万民无兵戈扰攘之苦,臣等不胜仰望之至。恳乞陛下大开天地 洪恩,准老臣所奏。
当时神宗王一想,“果然善善国兵强将勇,双阳法力无边,满朝文武并非敌手。倘或被他会合五王之兵,攻进汴京,声言诛奸灭佞。虽然彼未必臣执君罪,只忧庞妃子与庞国丈一概难留矣。不免准依韩卿启奏,赦归五王,以免刀兵之患为高。”即曰:“老卿家所奏有理。”即传旨赦出。
五王在狱齐齐接旨,一同上殿拜谢君恩。天子曰:“今众王兄复回原职,有善善国太后母子上本恳赦,韩卿保本。卿等早早回关,代朕司理万民,当尽兼职,毋负国恩。狄王兄,汝母弟不辞跋涉,在关贮顿,犹恐望汝情深,即早回关中。”五位藩王齐同谢恩。
是日退朝。有潞花王与韩爷、寇爷称:“众王千岁,天子一时欠明触怒,将汝等囚禁数月,勿介怨在心。回关各尽臣节,效力于国家,正见贤王忠贞矣。”五位藩王 齐曰:“殿下、韩、寇二位大人,那里说来。君尊臣卑,那得道命。今蒙天子恩赦回关,恩同天地,敢不尽忠诚,效力于邦家?如今告别了。”潞花王曰:“众位王 兄且暂住,孤已备下酒筵于府中,请邀五位王昆同行起马。韩、寇二位老卿家且到府相陪。众王兄且捺一宵如何?”五王齐曰:“既蒙殿下具此美情,吾等岂敢逆 命?
潞花王大喜,韩、寇爷也一同到王府下马,携手进后堂。君臣坐下,酒筵排开,音乐齐鸣,开怀畅叙。席间无过谈言圣上宠用奸臣,“只可惜陆太师一生忠义之臣, 身遭惨死并累及陆国母,贤良父女遭此冤陷,还要拿捉陆凤阳。岂非天子不明,天念功臣之差处?吾等会同回朝只望谏君幽贬奸妃,另立贤后,追赠陆丞相,赦他后 嗣人,则社稷江山永固,臣民之大幸。不意圣上昏迷不悟。郑王兄堕中庞妃之计,打破凤辇。天子不准谏奏,反执责下禁天囚。若非得殿下周全,并善善国王母子, 吾等不知何日死在奸臣手里。”言言谈谈,不觉动起愁烦。有高三爷停杯称:“殿下,某等自入禁天牢,将有七月之数。今得见圣上,龙颜大是不妙;满脸幽悔之 色,四边云雾铺封。看来溺沉于酒色。观此气象,不出三年,难逃大限。一有跌失,只好保辅王太子登基。倘被奸臣效着当年王莽故事,宋室江山危矣。一有此风 声,殿下须要急急快马通知我等,会合军马回京保驾,方免奸臣危动江山之患。
潞花王曰:“王已高见不差。孤家日夕愁烦圣上昏昧,用佞弃贤。众位王兄在边疆镇守,远隔关山,至近者高三兄。汝在潼关,去汴京不过千里之远,一闻孤家有 书,不必会同五路即要独自兴兵,以速到为妙。”高王爷曰:“殿下虑得周到不差。倘有风闻,吾即带兵回朝,断不耽延有误。”汝南王曰:“吾等回关,虽当勤操 训练军士,誓诛奸党以报国母、太师之仇。
有兵部寇爷曰:“今叨蒙殿下邀请众位贤王,下官得藉奉陪,亦乃机会有凑巧,况八人在此,并无别位官员,下官不得不直陈启上。”潞花王曰:“寇老卿家有何大 事商量,何妨直说。况五位王兄与韩太傅俱乃忠良之辈,左右并无外人,何忧泄漏风声? ” 寇爷曰:“众位贤王要伸报国母之冤须当保护正宫太子。”众王曰:“寇大人,正宫太子现在那方?”潞花王冷笑曰:“寇老卿家,汝酒多醉了不成。前者陆国母产 下公主,圣上执罪掼死金阶,众文武尽皆目击,还那有什么太子现在?”寇爷即将前事犹恐奸妃妒忌真太子,得吴狱官之女顶冒,一时未经转换,故被圣上执责,打 死女孩实乃吴进之女缘故一一说明。
潞花王闻言一惊一喜,曰:“如今太子现在贤卿府中否?”寇爷曰:“现在巨府内。惟当其时臣贱内后两天亦产下一子,只冒认作双生。弥月期蒙众员道喜,扬言双 生之儿。长取名寇英,次名寇雄。即长子乃正宫太子也。”潞花王曰:“满朝文武只有贤卿家是忠义之臣,苦心为国。今算先祖有幸,实赖卿家扶持之功也。”众王 爷也不胜叹羡:“中流砥柱之贤臣。”又大赞羡吴进夫妻:“卑小微员,具此忠心,义侠可称。”三忠同志转声齐曰:“寇大人,太子既然在汝府中,趁殿下一众在 此,到汝府上观认太子颜容,意下如何?”寇爷曰:“正要殿下与众王爷齐同到衙请认太子,并有娘娘血诏一道,齐同一观,方知下官之言非谬,以见为凭也。”潞 花王曰:“老卿家言之有理。汝且先回府中,孤与众王兄半刻即到府上了。”语毕,寇爷谢宴回府而去。
[book_title]第九回 赦藩王回关复职 妒仇嗣买马为名
却说众王观认毕太子,各各告辞寇爷回关。潞花王只得将太子交还寇爷:“小心抚育太子”。寇爷应诺送出府门外。住表五王回关,潞花王、韩太傅归府。先说平西 王狄龙赶回山西。一进城,众文武纷纷出关迎接。有狄虎在前,重会兄长,即日:“哥哥改难成样。弟一到关即欲自进汴京探望于汝。只为奸佞当权,母亲不许单身 回朝,望祈兄长恕罪。”王爷曰:“贤弟统一国之尊,为着愚兄有灾,不惜千乘贵体劳顿,跋涉千里关山到吾太原。愚兄实乃感之不尽,何必回京探望。”狄虎大喜 曰:“弟兄之间何用客谈。且喜哥哥回关,且进内相会母亲。他天天盼望汝,忧心过虑。”狄爷点头称:“有理”。兄弟携手进城。众民远远观瞻,多言:“太原有 幸,复见王爷自国,我等万民有主矣。”住表百姓欣然多语。
狄王兄弟进至中堂,段夫人携子接迎,喜色欣欣,共进内堂。拜见母亲不觉泪下一行,曰:“儿男久违膝下,不能侍奉晨昏,罪咎良深。今为不肖有难,反劳动老 年,不辞千里,历尽风霜,只儿之过也。”国太含泪,双手挽起呼:“我儿何须动悲,骨肉情深,何云劳苦。我儿有难,皆因忠君爱国为心。老娘心头怎能放下,故 一见贤媳来书,即与汝弟明则入贡天朝,暗则兴兵以观变动。今喜得我儿蒙天子恩赦回失复职,一家圆叙。且该上叩谢君恩,后礼先祖父亲福荫。”是日一堂叙话, 酒宴排开。狄王爷时与弟说知:“现有正宫太子,暗寄兵部寇爷抚育。”详细来由一一说明。国王母子听罢,不胜赞叹寇爷与狱官夫妻忠贞之辈。言言谈问不觉夜静 更深。用宴已毕,散去余筵一宵。次早国王母子安顿十数天,要辞别归国。狄王夫妻恳留不住,早早命家人炷起名香,在父亲狄王龙牌下。国太下跪祝告一番,不觉 离别泪滚流一线。“妾今日一别千岁回国,后会难期,只望千岁在天之灵荫佑儿孙世袭,忠良报国,子孙世王。妾愿毕矣。”祝毕更觉感伤。段氏夫人含泪劝慰婆 婆。狄王弟兄也拈香下跪,叩着父亲。起来,国太嘱咐:“贤媳须当恭敬丈夫,小心抚育孙儿,教导有方,不失为贤良妇道。”段夫人曰:“媳妇自当依命,只舍别 不得婆婆归国之速也。”言毕不觉纷纷下泪。国太含泪曰:“贤媳不必伤情,不是婆婆忍心撇别汝夫妻,但事出于万不得已,吾亦撇不下次媳、孙儿。临别时,次媳 叮咛多少言辞。”狄王爷又呼:“贤弟,今天一别,未知何日重会。但今白发慈亲交代汝侍奉,倘有百年后事,须要快马寄回一音,以便春秋拜祭,略尽愚兄少报孝 劳之心。”国王曰:“此礼自然达报。惟今一说,兄长在天朝与奸巨作对,倘有朝廷变动,须当早寄一音,待弟提兵相助。”狄爷应诺。是日发马登程,十万雄兵早 早纷纷出城恭候。关内文武员齐同送出。只有狄王夫妻多送十里曰:“母亲、婆婆保重前途,恕不远送矣。”国太曰:“儿、媳不须运送,只要忠正为官,不可替堕 了先人名烈。”当时母子弟兄含泪作别。
住语夫妇回关,母子归国。再说东平王高勇与众王分途趱路,道经长沙府过铁裘山。喽啰问了姓名,即忙奔报上山。陆国舅一闻姐夫经游此地,心中大悦,大开寨门 迎接。高王爷是日到此高山,见有数百强人在前面要问他姓名。不觉冷笑一声:“待吾通知名姓,吓汝跑走罢。”不一时,只闻炮响一声。一马当先,一人手持双 鞭,并非别人,乃陆凤阳也。高王爷一见大喝:“忤逆匹夫,做得好事!祸及君父,还在此偷生为响马,有何面目为人。”陆公子称:“姐丈,一言难尽,且请上 山,待弟一一诉明情由。”王爷喝曰:“乍到关相会时,吾也曾告戒:百日后方可还朝。汝自恃英雄,不依劝阻。今日惹下灾殃,祸及先人、国母。五王回朝谏君, 险死还生。皆由汝一人之罪,反在此偷生苟免,身负不忠不孝之名。吾岂登汝响马绿林之地, 污辱吾清白之名? 各行其路,休得多言。”陆公子未及回言,有张梦虎曰:“贤王虽然责罚有理,惟事有委屈。陆公子定必存身远害,日后方得报复父仇。且请贤王上山一叙,会过令 岳太夫人,贤王下山趱程,未为担搁。未知尊意如何?”高王爷曰:“汝是谁人?”张梦虎曰:“王爷容禀:小将原乃定国侯张忠之子张梦虎。只因上年奸臣减克军 粮,军兵缺食难以管众,奸相假旨,钦差一到,小将愤怒即将狗官杀了,不得不逃遁于此。不意又逢公子逃难,共结为生死弟兄,实欲权栖此地,以图机会,报复太 师、国母之仇。请王爷息怒,上山叙会一谈。”高王爷听了,嗟叹曰:“国出奸臣,国不宁矣。原来汝乃定国侯张忠之子。身居武职总兵,不想被奸臣减克军粮,至 屈身响马,也怪不得了。”转身又问陆公子:“缘何岳母太夫人也在于此?”公子曰:“若非此计脱离母亲,只忧奸相假传旨意伤害家属,是以不得不用此计诓哄母 亲到山同叙。”高王爷曰:“既然岳母在此,且进山请安。”语毕,三人并行,进至山中。大堂见礼下坐,公子请出母亲。有老夫人出堂一见,带悲呼:“贤婿,老 身乃苦命也。不料这畜生回朝省亲,惹出此滔天大祸,累及君亲,又用此调虎离山之谋,说现在贤婿府中,接吾到此避灾。不想这畜生逃脱在此山中落草。吾自到山 以来,日夕担忧,只恐朝廷得知,大兵一到,攻破此山,老身死无葬身之地了。倘贤婿回关,吾定必同往,得近女儿相依,方免日夕惊惶。只由得畜生一身做一身 当,吾也不多管了。”高王爷曰:“岳母受惊,小婿来退之过也。吾一念不忘岳母惊苦,只算计定:一回关即差人来接取于汝。如今不意在此相会,亦幸矣,有此机 缘凑巧。不然小婿回关即差人接取,亦两不相遇矣。且宿越一宵,明早同行可也。”公子又诘:“姐夫,吾前月差人打听得五王回朝被禁,如何得赦转退回关中?请 道其详。”王爷即将善善国驻兵山西太原,国王母子拜本,惊恐朝廷,方得思赦众王回关,一一说明。是夜山中酒筵相饮,三人对酌,一宿连宵。
次早王爷与老夫人动身。公子下跪曰:“孩儿不孝,难以同行。母亲且同姐夫回关,休得将儿挂念。”又曰:“姐夫回关,恳祈为吾对姐姐说知:代吾孝顺母亲,愚 弟誓必报复父仇。”王爷未答,老夫人曰:“畜生,休得狂莽,恃着一山之险固,须要随机应变。倘朝廷兴动大兵来征讨,汝二人须要看破,势头难敌,须要逃遁为 高。不可一例不审权通变。须当紧记为娘之言,免得断绝了陆门一脉。”说罢不觉泪珠滚流。母子伤感之际,高王曰:“岳母,贤弟,休得悲感。倘朝廷有兵征讨, 须当早寄一书,本藩自有主意,暗暗相助于汝。且岳母分付之言大为有理,须要谨记于怀。”当日王昭父女不相见王爷,故以未叙。是日王爷、老夫人登程,是必张 梦虎也来送别,称说:“贤王先锋轻亵简慢,罪咎良深矣,望祈恕怪。”王爷曰:“张将军与吾陆弟结交手足,休得套谈。今本藩告别,但太夫人训子之言须当谨记 于心,皆因汝二人乃知进不知退少年,休得恃勇轻进为高。且请回,不须运送,本藩与陆贤弟有心腹言告知。”张梦虎应诺退回。陆公子催步上前曰:“姐夫有何分 付?”王爷即将真太子未死,现育于寇兵部府中认作双生子。“汝且小心招军操演,自有为国除奸,报仇之日。”陆公子大喜。当日母子分别。含泪各分头而去。高 王爷回关,众文武迎接。夫妻母子一堂叙会,喜色欣欣,言语多端,不能细述。
住表高王完叙,日夕操军。再说朝中,奸相庞国丈一天设朝启奏:“当今有陆凤阳逃遁出,未经捕获。据老臣愚见,不免传旨到浙江,命督抚会同知照知府该县,拿 获亲族,将伊母囚禁下。彼在外闻母被禁,定必亲投自到矣。倘不催逼捉获,后患不浅。伏望我主参详。”天子末开言,有平章阁老富绍庭,此人乃三朝之老富太师 富弼之子,忠良之后,即出班奏曰:“国丈言差矣,陆凤阳并非反叛大逆,无乃误伤一命,岂得罪及家属族人?况他陆氏族大人豪,如若过于威逼谁肯束手待毙?万 一激变,地头上百姓当灾矣。恳乞圣上明察,休准国丈奏言。”神宗王曰:“老卿家二人休得争论,朕自有主意。如今再传严旨各省文武大小官员:务必当心捉获, 限从速期。谅他插翅难飞。”国丈暗暗骂声:“昏君不准老夫之奏,只依富绍庭老匹夫之言。也罢,不免用此计谋,明则奏请往浙江省买马,暗嘱韩成彪假传旨意, 捉获陆凤阳之母囚禁了。他闻知母被囚禁下,必来探听。移文督抚各官要拿解此人,易如反掌矣。有何不妙?想罢开言奏曰:“臣见京都近年战马太少,不免陛下命 一武员往浙江挑买战马数百回朝,以备一朝之用。惟各省之马不及浙江省雄壮,望我主准臣所奏。
天子曰:“国丈为国分忧。既然战马稀少,正当选买以备应用。但不知那位武员可往。”国丈曰:“老臣保荐镇国将军韩成彪。此人文武并优,可往力办。”天子准 奏,传旨发出国库白金八万两,命镇国将军前往。韩成彪谢恩。是日退朝各散,庞国丈邀请韩成彪到府,二奸叙会。对酌之际,国文将假旨一道备下,嘱咐“拿获陆 凤阳母亲囚禁,须要谨记莫忘。”韩成彪诺诺应允,是日拜别登程。
渡水登山,非止一天,一连数月到得浙省。韩成彪一到,进了浙江大城,改装易服, 微行访察, 到得宁波府。岂知陆丞相府行已静淡淡,早已封固。心下一惊“想必陆凤阳暗中早已迁运去家属矣。如今如何回复庞国文?”是日闷闷登回大舟。次日身进有城,知 会过督抚司道。文武员少不免是日酒筵盛款韩钦差。数天之后,已挑选得良马五百余匹。是日辞别督抚文武官,登程动身。三千精兵押管马匹而去。
过得长沙府,误走铁裘山。有众喽啰兵远远观见马匹很多,数千兵丁押着而来。旗号上扯起韩帅大字。喽啰即进山堂禀知。张梦虎曰:“在朝韩姓者并无别将,想必 此人乃韩成彪。他是韩大化之子,奸臣门下。即要出马擒拿进山,祭奠国母、太师略报一仇。”陆公子闻言大怒曰:“不劳兄长出敌,且让弟擒来,少解心头之 忿。”张梦虎曰:“贤弟,汝是朝廷重犯,岂可出他兵丁眼目。汝且出山远远掠阵如何?”公子应允。张梦虎披挂出马,公子手持双鞭从后而出。
[book_title]第十回 岳元帅诈病回师 耀武侯提兵代印
却说韩成彪只可敌张梦虎一人,怎能再抵当陆凤阳双鞭?当时杀得气喘呼呼,正要逃走,却被陆公子双鞭打在刀背上。大刀落于马下,公子轻伸猿臂,生擒过马。众 兵大惊,四散奔逃。张梦虎在马上大呼:“众兵听着,我山召集军马,如若愿降者,在此山留下待用,赏罚分明,断不贱虐汝等。倘不思留此者,也不相强逼。”当 日愿归降者不过数百名,逃回兵到有三千余众。喽啰将五百余匹良马尽数拘押回山寨中。又命喽啰于山下锄开冢穴,掩埋杀死军兵百余人。
弟兄二人并马回至山,中堂焚起香烟,列上陆国母、太师神牌。押下韩成彪,一刀两段。至祭一番。起来分付将首级高挂外山。此事按下慢表,再说朝上兵了一齐奔逃回朝,先到庞国丈府中一一禀明。
庞国丈闻言吓惊不小,心头大怒。打发兵丁归回队伍,一心想来曰:“一向不知陆凤阳这小贼逃匿何方,岂知与张梦虎同聚一窝,藏身于湖广。今既知着落,谅汝一山完卵之地,插翅难飞。只可惜韩成彪死于非命也。
次日上朝,出班启奏曰:“臣有奏:前者命镇国将军往浙买取战马,已经买得良马五百余匹,不意路经湖广误进铁裘山,却被陆凤阳、张梦虎二逆贼逃匿于此,下山 截杀了韩成彪,劫去马匹,招集兵丁,为患不浅。恳乞陛下早发大兵,征剿灭尽,方免生民受害之患。未知圣意如何?”天子闻奏怒曰:“可恼有此凶暴逆贼,罪更 倍加。杀害朝廷命官、抢劫良马,不即行征讨便养成大患矣。未知命那将挂帅征伐,乃可成功?”国文曰:“现有京省提督车骑将军岳全忠。此人乃花刀岳胜之后, 智勇之将。带兵征讨,定然马到成功。
天子准奏曰:“岳爱卿,朕今命汝挂帅兴师,往征铁裘山二逆贼。须要谨细行军,务必生擒二逆回朝,论功升赏,以报卿劳。”岳将军领旨谢恩。是日退朝,文武备回府衙。
单说岳全忠,点起五万精兵,三万粮草,暂屯贮教场中。退回内衙,有孙氏夫人迎接。坐下将行兵一事说知,曰:“夫人,昔年下官奉旨外出巡边,不在朝堂。不想 陆丞相并国母一全被害。想起来实令人伤感。今方才回朝,未及两月,又要提兵。但事君致身为巨子职,分所当然。惟韩成彪奸贼,奉旨往浙省买马,不知他阳奉阴 为,又往湖广省长沙府,误进铁裘山,被陆公子劫杀了。如今庞贼奏知君王,发兵征讨,命吾挂帅征伐,捉拿二人。故今又别夫人即日登程了。”孙夫人含泪曰: “将军,汝乃英名之辈。陆丞相父女忠贞,臣民尽悉。今日惨死奸臣之手,幸得公子逃遁出。如若依朝廷旨意,定必斩草除根。如捉解回朝,岂非断绝了忠良一脉? 请将军自谅。”岳爷曰:“夫人有所不知,此乃君命,岂得违逆。况吾不领旨,奸相又与计算于吾矣。只今兵到之日,且随机应变。夫人且放心,今告别了。”登时 出至教场,祭过大纛旗,三声炮响,五万精兵发马登程。
一连数月,方到长沙地面。是日山下驻兵。岳元帅升帐,装成一病,伏于帐中。头略一抬曰:“各位将军,本帅奉命征战,不意一路风霜,水土不和,以至病生难 痊。怎生是好?”众将曰:“元帅既然染病,后营现有随行太医程光,不免唤来诊看如何?”岳元帅曰:“若非各位将军提及,本帅到也忘却此人了。”且唤来帐 前,将六脉一诊下,即冷笑一声。元师惊骇觉起,曰:“先生且慢言。”分付退回后营各位将军,“且退班,待本帅静中诊脉细谈。明日发令开兵。”诸将领命各各 退回。有岳元帅曰:“请问先生,将本帅脉诊来即发冷笑何也?莫不是病患沉重难以解救否?”程光曰:“元帅,汝六脉调和,正当健旺,况目有真光,岂生病患? 此来称病或别有良谋。小生辈未得知之。未知是否?” 元帅闻言微微晒笑曰:“不枉良医普济,随着本帅多年,并能知吾肺腹智慧之辈。但汝是良善君子,与本帅同处有年,不妨将心腹告知。吾想陆丞相在日,尽忠报 国,不幸今冤被戮,今只存后嗣一人。焉忍加兵拿解回朝?故诈着一病,以待朝廷之命。”程光曰:“元帅诈病于数千里之外,圣上那里得知。倘奸臣劾奏汝按兵不 举,反受他陷阱。不免即日奏本回朝,待圣上另选别将到来,代帅征伐,元帅于中坐观事势,暗助陆国舅一力杀败诸奸党然后见机而行,杀回朝中,诛奸灭佞。岂非 上策也?”岳元帅闻说大喜,曰:“此说诚知吾心也。”是夜即端备本章一折,命快马军飞投回朝,非一天可到。
是日早朝,天子临御,百官参朝。忽接得边庭岳元帅告病本章,要请旨调回,求选别将代印征剿之意。神宗王看毕曰:“众卿听着。今有岳全忠带兵至铁裘山,一到 染成一病,不能提兵,求恳另选别将代征。再命何人可代此重任?”庞国丈一闻天子宣言,想来“岳全忠乃能征惯战,久历沙场。缘何一到敌所即云染病?其中定有 奸诈。”即称:“陛下,岳将军既染病恙,不若再命耀武侯种谔。此人乃先王仁宗帝名将种世衡之孙,世代武功之子,文武全村,前往代印,并观岳全忠病恙如何。 倘患病痊愈,二帅同征,务必生擒陆、张二贼,回朝正法,方免国家大患。不得按兵不举免费国家库粮。”天子曰:“庞卿言之有理。”即宣至种谔耀武侯,加封二 路元帅,再提三军之师前往代接帅印。得胜还朝,论功奖赏。倘岳全忠病痊,二帅同剿进征。果也未愈,旨着回朝调治病恙。耀武侯领旨。
庞国丈想下一计,即奏曰:“从古出兵,有武备者必有文佐。不免命臣儿都御史云雄为参谋,方见文武并济,乃能有功。伏望我主准奏。”天子曰:“准卿之言。”即传旨国舅为中军主事参谋之职。是日退朝。此事庞国丈命子同征乃是审看岳全忠病疾真伪之意,不须多表。
却说耀武侯回至府中,苏氏夫人接迎坐下,曰:“请问公爷,今日退朝缘何有不悦之色?可示妾知否?”种爷曰:“夫人未知其详。前者陆丞相被奸臣所害,陆公子 逃难而出,落在湖广铁裘山。韩成彪买马被劫杀了。圣上命岳将军往征,不意中途染病。吾想此事料然岳将军非真病,乃不忍忠良一脉断绝之意耳。可恨老奸臣又荐 保本公,往代印信进征。惟此事吾亦与岳将军一心,定必共诛奸党。但今祸福未分,本官出兵三天之后,汝可暗暗收拾金钿贵品之物,携带儿子种司道回江南省,不 可到苏州。吾乃原籍苏州府,只忧本土官查察行踪,难以逃脱了。”苏氏夫人曰:“公爷放心前往,不用挂念。愿汝马到成功,共灭诸奸回朝再叙。”是日夫妻洒泪 分别不表。种爷一到教场,有参谋庞国舅,诸将迎接。元帅即日发炮祭旗,大兵登程。一连数月,方到湖广境界。早有岳营军士远远打探分明,回营报知。岳元帅闻 报吓得一惊曰:“吾非真病,拜本回朝,不计看破朝中甚少能将,定必差来奸党劣夫带兵前来代印。不意圣上再调宣来耀武侯种愕。他乃三世名将之后,久战沙场, 英雄将士。彼须云忠良之后,吾今诈病之谋一知,他心下如何与吾同志否?”只得装成病恙,卸甲包裹额首,军校扶出营来迎接。称曰:“老元帅与国舅驾到,下官 有恙在身,不能远迎,望祈恕罪。”种元帅、国舅曰:“岳将军贵体欠安,何须出营远接,且回堂中相见。
当时,三人并同回营,见礼下坐。种元帅曰:“下官奉旨代职帅印,二来请候将军贵体安康。但当提兵之日,圣上旨命:倘将军贵体痊愈,二帅同征灭寇,果未得疾 痊,暂且还朝将养。二者只由将军尊意主裁。”岳元帅曰:“不幸兵到地头,不和水土,以至贱恙加深,实在有负圣恩所托。今幸老元戎提兵代劳,实乃感恩之至 矣。”是日将印符交讫。诸将兵新参见过种元帅与参军国舅。当日庞国勇须略晓岳全忠非真病恙,但想父亲非良善之辈,倘若回书报知,岳全忠非真病恙,他即一命 危矣。故不回家书,此乃庞云雄略行善念之良,不比父亲歪狠之心也。次日,岳将军将帅印交楚,即带了家丁数百,刻日登程。种元帅与国舅,诸将齐同送别按下慢 提。
先说岳将军一程涉水登山,数月方才赶趱回朝。一天回至汴京城,进归内府。夫人迎接下坐曰:“请问老爷提兵未及一战,如今回朝,莫非成功奏凯,如此之速 也?”岳将军曰:“非也。本官奉旨征讨铁裘山,一到境界,已染成一病恙,数月不痊。故拜本回朝。蒙圣上准奏,命耀武侯代接帅印,故得着回朝中养病。明早上 朝,面君辞职,告归宗林,以终晚年。未知可否?”孙夫人曰:“如此看来将军非真病也。脸容光采,气慨昂昂,岂非诈哄妾也?”岳将军闻言冷笑曰:“夫人言不 差也。惟今辞职解缨未明可否。”夫人曰:“将军既非真病,明早断不可亲自登朝。倘被老奸臣窥明破绽,实为不美。不若修明一本,待妾替君进朝,方无有碍。” 夫妻酌议定。
次早黎明,天子临朝。百官参见毕,有王门官启奏:“万岁,现有岳将军孙夫人候旨。”天子宣进。夫人下跪参见,呈上告病一折。神宗天子从头看罢,开言曰:“汝夫既然病重难痊,兹暂准旨归田养病,赐赠白金万两。倘病痊之日,旨着钦差起复任用。”夫人谢恩。
有庞国丈曰:“岳将军非别臣可比。他乃岳胜之后,屡代功勋之将,有血战大功于国家。今王上赐白金万两归田,不若御驾亲临到岳家,君会臣一面,更见圣上隆恩 厚爱功臣之至也。”孙夫人听罢大惊曰:“国丈之言差矣。君尊臣卑,岂有君上到臣之家?于理上有干碍矣。”圣上听国丈之言曰:“昔日太祖先王雪夜微行,曾到 赵普丞相之家。至今江山基业一统之盛,何云非理?”神宗王曰:“夫人不别执意言多。朕因岳将军告辞去国,未知何时起复,无非君臣一会,以尽心腹之诚。何为 于理有碍?夫人且请先回,朕与丞相等后临府第。”夫人不敢多言再奏,只得谢恩。银牙紧咬,深恨奸臣刁滑,透破机关,祸有不测。
再说天子登程,国丈惑奏天子:“岳全忠乃久战沙场英雄,缘何兵一出即称病患,回朝告驾?犹恐有诈,欺满圣上。不免带同魏太医将他六脉一诊即分真伪矣。”圣 上准奏曰:“朕也思此事稀奇,一出兵即日回告驾,果不差也。”传语宣召魏太医同往。先说孙夫人回至府衙中,进内堂对丈夫说明,言:“此事不好了。妾登朝上 本,圣上批下,准旨暂且告归养病、痊愈之日复任回朝。恩赐白金万两。只可恨老奸臣暗破机关,惑奏圣上,要亲驾到巨家看病,一会告归功臣。妾已多言劝奏君不 合到臣家之言。无奈圣上不准,定必到来,看将军病症,以表垂爱之意。不一刻君王驾到矣。倘猜破夫君是诈病埋名,便有欺君重罪,难逃性命。怎之奈何?”岳将 军日:“夫人休惊。欺君之罪不及于妻子。既然君王驾到,尚知吾诈病欺君,只将一命捐躯,有何干碍,夫人只自回归故土,好生教习两个孩儿,通习经史,不要出 仕王家,料得另有一番变故,本官死在九泉也无芥怀矣。”夫人含泪允诺。不一时报进天子驾临。岳将军早早命诸家丁铺毡结彩,香烟芬馥,满注金炉。中堂内外大 开,侯俟君王。当日岳将军装着假病,命人扶持下跪迎接圣驾。称言:“臣带病接驾,何劳圣驾光临,臣为敢当,折尽平生之福,罪更加深矣。”天子开言,未知究 出诈病欺君否?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一回 保英雄柴王谏主 悯忠嗣种帅诓奸
当时天子驾临,下坐中堂,开言曰:“卿家出师劳顿,为国分忧,至染病恙。朕今亲临看病,以表君臣手足心腹之诚,惟未知患病何症,故今朕带同魏太医特来诊脉调医。倘痊好之日再往同征。
岳爷闻言大惊,奏曰:“臣所染病,无非远征不和水土所至,不用太医调诊,且自将养十数天,自可痊矣。
天子未开言,庞国丈曰:“岳将军染病在躯,圣上美意加恩,带同魏太医诊理,岂得推辞逆旨?
岳爷带怒,无言可答,无奈只得由魏大医将六脉看诊。不一时,魏太医诊过六脉,奏上天子,言:“六脉调和,正当健旺,岂云患病况乎?两目光彩,气色雄鲜,那得有恙?”神宗天子闻言重重发怒:“可恼贼臣!朕待汝不薄,如何一旦辜恩诈病,以欺寡人?罪当赐死,有何分辩?
岳父曰:“臣叨圣恩眷佑,命将权代帅印一程,回朝三日,将来于道途中天天调治,服多药饵,患病得已略痊。”庞国丈曰:“既然病恙已痊,回朝日该亲到上朝谢恩,如何反使夫人登朝代奏?料必按兵不举,串通反贼,实乃欺君贼子行为,罪难宽恕。
岳爷骂声:“奸贼!休得迷惑圣聪。臣近花甲之期,日前病恙多端,不想提兵一出,染成一病。旨命回朝,细想病患日多,枉食朝廷厚禄,乘此告辞解组。只臣妻不懂事,在驾前奏臣染病沉重是真。恳乞殿下赦臣重罪,深感隆恩。
天子带怒曰:“立心诈病,误国欺君,还多强辩!”传旨随驾军押出市曹,候午时开刀,不许多言再奏。当日天子重重大怒。须有随驾几名大臣在内保奏,天子不准,命国丈监斩,传命回朝待候复旨。国丈领旨押出岳爷。神宗王起驾回朝,下坐候着国丈复旨。
有孙氏夫人含泪带了公子出法场送祭父亲。庞国丈一到法场即坐下公位,等候着午时候开刀。只有孙夫人母子上前,纷纷下泪,深恨老奸臣唆惑圣上,至将军一命死于刀下。
住表夫人母子悲啼,再言临刑得救。偶遇一家王子来朝,乃周主柴荣之后,世作王家上宾,名柴纲。是日回朝,道过西郊法场,见摆开军队多人,即差家丁查察明 白,方知押斩车骑将军岳全忠。柴王大惊,知会监斩官老奸臣不许开刀,再分付武勇将军二名保着岳全忠,不许一人动手,如斩岳将军即斩监斩官。庞国丈惧畏柴 王,狠狠凶恶,诺诺连声,心头暗怒,自叹恨狗王回朝,岳全忠定然杀不成了。
当时柴王上前问明岳全忠被杀缘由。岳爷细将始终情由,被奸臣唆惑圣上,故被执责处斩一一说之。柴王曰:“将军休得着忙,孤家面君与他理论,定必赦转无疑。”岳爷夫妻父子同齐称谢。
柴王别去,是日进朝。一到五朝门下马,王门官上殿启奏:“万岁,玉门关威武玉柴千岁来朝,午门候旨。”神宗闻奏宣柴王上殿。行了君臣礼,天子曰:“御弟免 礼,且下坐。”柴工谢恩下坐。天子曰:“且喜御弟回朝见朕,未知近日边外民风如何?”柴王曰:“上藉陛下天恩,边外安宁,庶民乐业,禾穗丰登,皆叨圣朝仁 泽也。惟今一事,臣还朝道经法场,只见队伍多军排列,询问明情由,方知屈斩车骑将军岳全忠也。臣于九边之外风闻近日朝上不许忠良立国,只用奸佞当权。杀的 杀,拘逐得逐,多少忠良之臣屈杀殆尽。倘有日干戈警报,还有那人忠良武将与国家效力?臣今回朝偶逢三年朝觐之期,日望面朝情切得以进谏陛下,以尽臣子规陈 之义,实惟幸甚。恳乞陛下省心,以宗祖锦绣江山为重,用贤退奸,臣不胜恳切仰望之至。惟臣于边外风闻朝忧,还未深信,思量陛下乃聪圣之主,岂容奸佞横行, 以蔽塞贤路。惟今还朝,不料岳全忠竟被奸惑屈死于钢刀国法之下,岂非奸佞当权忠良受屈之验也?臣思岳全忠四代忠良之将,先祖有血战大功于朝廷,即有重罪还 要体念忠良世袭,略恕罪咎之分,岂得听信奸佞一面之词,魏太医诊脉一语即弃杀栋梁武功之臣。万一奸佞暗算贿嘱太医妄言无病,岂非忠良一命屈于无辜?陛下龙 心何安,国家百年深仁厚待功臣之义自今而没矣。
神宗闻柴王谏奏长言,龙心醒悟,觉得惭愧,半晌无言,只得言曰:“御弟未知缘由。岳全忠犯罪已深,国法难容。朕命他提兵往征铁裘山反叛,岂料一到敌所,即有本回朝,称说染病不起,求恳调回,按兵不举,想必串通反叛。如此欺君误国,本该正法,御弟何云屈杀无辜。
柴王曰:“圣上执他串通反叛亦属无凭。惟今臣保他同征铁裘,臣愿为监督,提军生擒反逆还朝,金銮对质。如果有串通贼人之弊,不独一人领罪,即满门受戮亦本该当。
是日,神宗王准奏,传出赦旨一道。值殿将军急出法场宣回岳爷上殿。国丈怒气不息,只得随行进殿复旨。岳爷进殿下跪谢恩。天子曰:“卿原有按兵不举之罪,兹 今御弟保汝同行带兵,三帅会同征剿铁裘山反叛。如无串通之弊,功成之日大加奖赏,不得仍踏前辙,倘有此事,决不姑宽。”是日退朝,君臣各散回行。当时岳将 军父子拜谢柴王保救之恩,夫妻父子再别。岳爷一到教场,查点起一万精兵,与柴王祭旗起马,一路登程,住且慢表。
先说铁裘山头目,一天打听明朝廷有兵征讨,心下惊忙,打起响马鼓。张、陆二人登堂下坐,询问情由。有头目禀上:“朝廷命耀武侯挂帅,兴兵三万来征伐我山,请令定夺。”陆凤阳闻言分付不许高声,犹恐惊动王氏嫂嫂不安,“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惊惧?
张梦虎曰:“贤弟不可轻敌。汝须英勇,但思耀武侯种谔乃久战沙场智勇之将,非别人好当可比。今提大兵征伐我山,须要小心巡逻,预备滚木、石灰、火炮战守之 具为上。万一有失进退难矣。”有王昭曰:“贤婿,陆国舅且勿担忧。料想朝廷兵将众多,我山兵少,须先用暗谋挫他一番,然后开兵。吾有一计:且命头目带兵三 千,于山前对敌营前面五百里之外,不分日夜,督兵遍开河道在山之左右。再退回百里一派高山,埋藏地雷、火炮、烟硝之物,引线之火一路相连。他兵一到,定然 上山斩伐柴木,造饭所用。踏踏火线一物自然烧死他军多人。所有近处山泉之水,遍将毒药放下冲出,待他汲水应用,又能毒死他军。是不费军力是先去其一半之 众。后然开兵弄得他军心无斗战之志矣。
张、陆二人听罢大悦。是日依计而行。到了第二天,种元帅大兵到了山前,分付安营下寨。种元帅与参军走马各处,周围山前山后,左右观看过一遍,然后回营。庞 参军对种元帅曰:“须传令众军兵不许汲此山水饮用。此水清中带浊,诚恐有毒,须要另开沟井方可取用。并山上周围泥土带松浮乱,倘登山斩伐柴木,诚恐装下坑 陷地雷之害,须往别山伐取木料乃可。”众军将遵令往另开水道,各各别山伐木。当时种元帅暗想:“不意奸佞之子有此机智。如今监着行军是陆凤阳等加一灾祸 矣。
是日种元帅开兵,即对庞国舅曰:“劳国舅守礼大营,待本帅开兵擒拿叛贼。”国舅曰:“下官奉命到此监督,是必出营掠阵,看元帅擒拿国贼。”种元帅应允。此 日两军对垒,种元帅一马飞出山前,兵丁拥后而出。种元帅一见陆凤阳,佯言大骂:“好生胆大陆凤阳!汝父乃三朝元老,忠良之辈,不意出汝不法之子,犯下弥天 之罪,祸及君亲,还敢身投草寇,玷辱亲祖声名。今日朝廷征兵到来,谅汝完卵之地旦夕可破,还不下马求生,免作刀头之鬼?
此数言乃是种元帅暗中指点陆凤阳弃山逃遁之意,但当三军之际不得明言,故暗暗指点于他。陆凤阳闻言称言:“世叔大人明见,小怪先君在朝,秉正朝纲,忠心为 民,叔父尽知。不想小侄为救抢夺妇女,误死奸臣之子,只吾一人抵罪可矣,缘何昏君听信奸臣之语,将吾父伤害并绞杀王后姐姐?实乃父仇不共戴天,故弃逃于 此,招集军马,誓诛奸党,以报君父之仇。世叔大人念小侄大仇在躬,且请回兵,待小侄兴兵杀上汴梁城,诛奸灭佞,虽死在沙场也得瞑目矣。不然一动手自然有得 罪也,难怪小侄了。
种元帅见庞云雄在营前相隔不远,难以明言,只得假骂一声:“好生可恼,不听良言。古云‘君要臣死,不死不忠;父要子亡,不亡不孝’。不必多言,休走,本帅 擒汝回营。”语毕大刀劈下,发刀不发力。陆公子双鞭一架,只见他大刀只管发动,并不发实力,又见言语平顺,料有别情缘故。当日两般军器并举,假战一场,种 元帅诈败佯输,一马飞奔。陆公子大喝“休走!”快马追赶。离山营已远,种元帅即兜转马大呼:“国舅贤侄且住。吾岂当真征伐汝山,立心与汝合兵共灭奸臣党 羽,惟方才奸相之子在营外掠阵,难明言,故诈佯败阵。实对汝说明,倘有机谋时,吾用提笼高扯起为内应记号,汝带兵来劫寨,先斩奸相之子去了一大患,同归山 寨再作良图,方可动兵。不然,汝山中有限军粮,难以抵敌朝廷兵多将广,且回山与张梦虎商量早逃遁之计为上策也。
陆凤阳曰:“小侄得赖世叔大人指点,感恩渊海之深,难报万一。吾今回山且与张兄说之,自然依命定夺。”种元帅曰:“如此汝且照前追赶来,以释奸贼之疑。” 言毕,解下佩剑将左腿一割,连衣带甲割开皮肉,鲜血冒出,回马加鞭飞跑回山,大呼:“众将速来救搭!”众将兵刀枪并举,杀退山寨众兵,保护元帅回营。
参军迎接,只见元帅血流至足,下马进营用药敷调下止血。种元帅曰:“国舅,不想陆凤阳有此手段高强,今日本帅出敌幸不甚重伤。如之奈何?不免挑出免战牌,明天再发兵,务必攻破此山,擒拿逆叛,方免国家大患。
庞云雄曰:“元帅,不若下官今夜三更候,趁着月色光辉,带兵一千护身,再探山中路程。明日可以埋伏进兵,定然取胜。未知如何?”元帅曰:“须要小心,不要被贼兵窥见,难以逃脱。”参军领诺。
是夜时交三鼓,参军带兵一千,静悄悄来至半山。不料军兵不识山路崎岖,一足触动火线,却被地雷火炮轰天响亮,满山火透。吓得庞云雄胆战心惊,跑下山不及,被火烧伤身连甲,着即忙退,卸盔甲没命跑走回营。一千军兵烧伤四五百,烧死山中二百多,逃回走脱者百余人耳。
[book_title]第十二回 泄军机二将分逃 卸罪名三雄妙算
却说柴王兵到铁裘山,对种元帅曰:“本藩奉旨同征,岂得辞劳?还请问老元帅与敌人交锋几次,胜负如何?”元帅曰:“兵到交锋,初阵本帅被伤,幸得军兵来 损。他兵须少,将士不多,惟因山势高隆宽广,道途熟认,更加预备战守火炮利害,难以攻破贼巢。前月参谋探彼山形,却被地雷火炮烧伤,兵损数百,如今正要整 顿攻山之具。幸今二位高明到此,还求指点怎生防避地雷火炮攻击,方能成功。
柴王冷笑曰:“且待孤明日出马探听明白,然后商议。吾三人均同奉旨,定必有事同酌而行。”岳元帅曰:“千岁言之有理。”是日定必排上酒宴与二人洗尘同叙,也不多表。
到次日柴王带兵三千出敌,跑至山前讨战。陆公子一马飞出,张梦虎押后。柴王一见大呼:“来者莫非陆凤阳否?”公子曰:“然也。”柴王冷笑曰:“孤想汝令尊 丞相一生忠良,不料得法不肖之子坏玷今尊忠义英名。孤今询及汝兵不过万人,粮饷不继日,与朝廷大兵作对犹如以石投卵、弱犬与猛虎相争,不达权变者祸不远 矣,陆嗣一脉被汝不肖斩绝矣。还不猛省回头乃蠢夫耳。
当下陆公子也暗知柴王点醒他逃遁之意,只耐着他兵将在此,只得呼:“千岁只见人非草木,岂得臣下与君对敌。只因奸佞害吾父亲一命并祸及王后姐姐,故吾今据此高山,招集军马,杀回朝中,灭杀奸佞,以报父仇,乃为国诛奸,非有他故。
柴王听了诈作发怒,骂声:“胡说,放马过来,见个雌雄!”虚发金刀一劈下,陆公子双鞭虚架,假杀一番。柴王放马先逃,公子拍马追赶。柴王回首望不见大营, 呼:“国舅且住,孤且告知:汝须年少英雄,究不知机关利害。汝山寨须然高广,惟兵微将寡,如今朝廷陆续添兵,粮饷云集,汝守死孤山实为下策。不若离弃此山 另投别所,待有会合之兵,吾等三人自有暗助,方可举动,以免临危难以脱身。一有机关紧急,吾等自有暗暗通知。况奸臣之子为参谋,此人智略多端,诡谋百出。 汝回山须与张梦虎早早打点,切勿恃勇不悟为要。
公子称谢曰:“感叨千岁与二位元帅扶持,指点生死,沾感大恩未知何日图报耳。”语毕,二人一人回山,一人归营,两下收兵。
柴王曰:“二位元帅,贼多有限,我兵众多,惟陆凤阳勇力无双,难以力敌,但他有勇无谋之辈。不免今夜三更时分尽起大兵,分四面拥上高山,放火焚其寨栅,或可一鼓而擒。未知如何?
庞参军曰:“不可。他四面山俱有地雷火炮,一触动火种满山发焰。枉伤军士耳。不如待下官制造水车四百架,前后左右每方二百架。水一灌进即带兵杀上他山也,不防火炮矣。此以水克火,自得成功。
柴王、三帅只得说:“参军之言有理。”当日两下按兵不举。将有两月,水车方能造成。一天三人暗暗商议,柴工假作巡逻军兵,修下书一封,扎缚箭上,跑走半 山,大呼:“贼人看箭!”时飞数丈之遥。有守山兵抬起,箭上有书,即忙奔走回山中呈上。陆公子、张梦虎二人接书一看,上写着:
“玉门关威武王荣、耀武侯种、车骑将军岳书奉陆国舅、张总戎寨前日:天下治而贤臣进登,国运迍迍而佞党专政。溯令先君陆丞相,上能致君下足择民。陆国母懿 德素闻,六宫雅化。父女进登外则苍生仰望,内则型于宫阃。是当今政治所攸关。孰料忠奸淆混之际,涵浊难分,祸起萧墙。贤臣哲后,同登鬼录。以国舅天性之亲 颡额,焉能无泚?所幸者,包某仗义捐躯,忠良一脉绍存一线耳。然诛奸灭佞以直报怨之心,岂人子所须臾忘哉?惟审机达权,英雄作用之举;逞强恃险,蠢犬自误 之劣。兹奸子参谋制造水车战具,将次完成。北方壬癸可克南曜丙丁。特具来书。虽当远遁别投,藩王起义抑或外国借兵一由尊意。切嘱深心,万毋泛际,请自三 思,勿移后悔可矣。
陆、张二人看罢吓得一惊。王昭曰:“不意奸臣之子有此计谋。倘被他四山运水,湿却地雷火炮,他兵多吾五倍之众,乘势杀上则吾进退无归矣。速须依他来书,逃走为上,方免此厄。示知公子、贤婿意下如何?
陆公子曰:“吾与众喽啰一些无碍,易于逃遁。不若张哥哥早早携带嫂嫂与令岳先逃出后山,待弟修书一封,汝带到潼关高王府投递,吾姐丈自然周全于汝等。弟今 离此山再往山东寻访一故友,并另觅机会通知姐丈等,然后再聚会兴兵。”就此拜别,又分付众兵万人曰:“吾等兵少,不能拒敌朝廷大兵,汝等一概可弃山逃走, 免至临难不能逃脱。所有库中金银由汝众人带去别业,回归故土。吾弟兄二人亦往别所逃生。”众兵闻说,即打开库门,尽分金帛而去。是日,张梦虎、夫人、侍 女,俱扮男装,与岳丈在后山逃出。惟山前有兵把守,后山并无一人拦阻,故翁婿一路平安逃出,望潼关而去。陆国舅次日改扮客商,亦于山后逃奔,也不多表。
是日众兵散尽,内有胆雄不畏死者数百人不信此言,仍驻守高山。
再说营中将近两月,水车造成四百架。一夜于二更时分,四方分兵五万之众,一同尽出,杀上高山。数百喽啰方才懊悔不信来书。看见火势焰光,却被水车运入水柜,水势漂飞,犹如波浪高扬,大雨狂注,破火登山。数百喽啰一经杀戮尽。
三帅登山巡查,不见了陆凤阳、张梦虎二人,止杀死了喽啰兵数百,心中暗暗喜悦,只得将着假怒。柴王曰:“孤家立心兵到第三天即要连晚攻山,是出其无意攻其 不备。谅此二逆有勇无谋之辈,岂不早日成功。参谋自逞才能,要制造水车,至耽延两月走漏消息,二贼首走脱。还朝有何颜面见当今圣主?”种元帅曰:“费去国 家十余万粮饷,迁延将近两载,一功不成,真好羞颜回朝也,即圣上不执罪,有何面见众同僚?”岳元帅曰:“汝二位回朝羞赧无功也无大干碍,只有末将蒙柴千岁 保救回,再荐提兵,一心兵到擒拿陆、张二贼回京对质,洗清欺君逆命之罪。今被国舅败露兵机,至二贼逃脱,怎生复旨免罪,吾之一命岂不害于国舅掌中?
庞雄云曰:“三位不必多言了。如今虽然走脱贼人,惟得回前番战马数百匹并粮料不下五万多,谅必圣上恩竟未可知,即有执责,下官自抵当其罪,也说不得了。”是日督率众兵牵出马匹,尽搬粮草,然后放火烧山,焚成白地。次日带兵一同班师回朝,行军两月方抵汴京城。
柴王三人暗合商议,尽将露泄军机罪名卸在庞雄云身上。一天进得京城,将军马归回兵部,粮饷归回王仓。次早设朝上殿随班拜贺。天子传旨已毕,有威武柴王四人见驾。神宗王一见曰:“御弟免礼,赐坐锦墩。”柴王谢恩下坐。神宗王曰:“御弟等带兵征剿,贼首擒拿下否?
柴王曰:“臣等三人劳而无功,虚费兵粮,只望成功,少报国恩,兵到之日交锋数次,未得其利。他兵须少椎山势高广,又值我兵道途不熟,地雷火炮利害。参谋打 探山穴,伤兵数百。臣料二贼首有勇无谋,兵一到即于三更后四围杀上,连夜攻山,却被参谋力阻。自逞才智要制造水车四百架,以水灌山,克灭地炮,至耽延两 月,走漏军机,二贼首逃脱。今须得回战马、粮饷,惟不能成功。皆国舅之误也。
神宗王怒曰:“朕差汝作参军官,因何不度事审机,至走漏消息,被贼首走脱,罪所该当。”庞云雄奏曰:“巨制造水车无乃爱惜兵将,免伤军兵之故耳。二贼藏聚 于高山峻岭,周围四面半山俱有火药地雷炮。臣初阵一到探听山势,一触动火种,一千兵已伤数百。是至臣只得制就水车,事出于不得已。四百架之数计日亦两月赶 办太速,非臣迨缓不在意之过也。如今须走脱贼首,谁得回战马数百匹,粮饷运回补足出师之数,恳乞陛下体谅开恩,赦臣之罪,沽恩天地之广矣。
天子息怒,准奏曰:“三位卿家,据参谋之言亦情理所宜。若非用水灌,山火伤军士难以破敌。如此一概免罪。御弟劳顿疆场一载,敕赐丝帛一百五十匹、黄金五十 锭。耀武侯敕赐丝帛百匹、白金五十锭。岳、庞二人将劳折罪,无有赐赏,复职无加。”旨着柴王即日回至玉门关,以免地头疏失。四臣谢恩退朝。
是日柴王回关,种、岳二人远送十里程途。柴王力辞,又曰:“二位将军在朝保辅朝廷,只缘奸佞众多,但有变动,二位须要早寄一音,待孤家提兵帮助诛奸,须当牢记。”种、岳齐同允诺相辞拱别。
话分两头,再说张梦虎散山逃脱,夫人扮男,一路改换姓名,奔走两月到得沓关。进辕门潒军士转达。中军报进内堂,将书呈上。高王爷接书一看,见是铁裘山陆公 子封涵,接拆喝退家人。大意说知三帅兴兵征讨,山内兵微将寡难以抵敌,先奔来张梦虎,望恳收留,弟准到山东一回再叙之说。高勇王爷看罢来书,即命人唤他翁 婿夫妻到后堂安顿下,不许张扬不表。
却说陆凤阳一路改换姓名,一连数月奔到山东登州府。天色将晚,赶旅店不及,只得趱程,一刻不觉,红日西自。一望前途有庄院一所。将身投进,说明趱路不及。有庄主出迎,请道名姓,问及客官贵省尊姓高名。陆公子回言:“小子乃浙江省金华府人,赵姓名勇。请问老先生高姓尊名?
庄主曰:“老拙姓刘,名迪,先君不是无名之辈,五虎将之列刘庆之后。只为奸臣当道,故埋名于故土。”陆公子听得大喜,“原来英雄之后,小子失敬了。
是夜酒宴相款,宾主畅叙。刘迪曰:“老拙看赵客官饮食如龙虎之飨,人材恢伟,定必英雄之辈。惟老拙有段不安心事,难以奉陪,汝且多用数杯,不须拘礼,简慢 休得怪责。”陆公子曰:“叨蒙老先生盛款,小子过意不及。还请问老先生缘何尊容上有忧患之色,有何不安之事,恳乞明示,或小子可有用之处,自然效力不 辞。
刘迪听罢摇头曰:“此事非凡间人可办,今且说知客官。吾老拙年将五十,不幸无子,单生一女,名唤丽容,年方二九。自小得老拙点指,练习得弓马精熟。前月在 花园内,一晚,跑马开射一番。忽起邪风一阵,将小女吹下马惊倒在地,自此人事不省,病重加深。惟红日坠西,他房中即飞沙走石,惊恐一家不宁。有此异事,故 老拙日夕愁烦,无计可施。”陆公子曰:“此事想必邪鬼作祟。何不请些符法之士镇压,可获平安?”刘迪曰:“也曾请僧人长者登坛作法禳送。不料此妖魔利害, 作法至三更时分,忽起邪风,飞沙走石将坛式打碎,几名长者打得头崩额破,坛式东西不要,尽皆走散,实奈何此怪不得。今将半月,小女未知生死。”说毕泪满沾 食。
[book_title]第十三回 刘家庄佳人着祟 双龙山杰汉招亲
当时陆公子曰:“老先生须将令媛扶出别所,小子乃敢进卧房。男女有别,岂得妄进,同房不雅。”刘迪曰:“赵法官休得拘礼。小女十余天人事不省,危于早晚。 老拙有言在先:但有高明手段人收除邪鬼,救得小女一命,年纪相登者即共结丝罗。今法官有此法力,一貌青年,正当与小女作匹,何须拘执。”公子允诺。
是夜复多吃数盅。晚膳毕,刘迫命仆人持灯引进卧房。仆人在房外不敢进内,将灯交陆公子,走跑走了。公子自思:“不好了。酒后之言狂躁,担承人擒拿邪鬼。” 无奈,放胆持了双鞭推开卧房门。只见绣房幽雅广大,大桌上绣刺针指之物夺目鲜明。四壁上弓箭满挂,墙边左右排插刀枪器械。细想刘氏女子有此英雄武艺,故弓 箭刀斧齐备。但刘老头儿说有能获鬼救他之女许结丝罗,且喜此女精习武艺,足与吾同心,如匹配吾也情愿。又见前面一团罗帐,想必女佳人卧于绣榻中。近前用左 一鞭拨开罗帐,只见女佳人绣被盖体,头面仰开,真有可餐之色,一息之气,面如土色,觉得生怜。“可恼妖物,将此佳人祟得如此狼狈。吾陆某便将一命与汝拼了 必要救回此女。且不可闭闩房门,倘斗战他不过,开门跑走,免被所害。”只得静坐房中,闪埋暗处,与佳人隔开一帐,不异古人之美谈高洁。
再等候一番,不觉时交二鼓,忽起一阵邪风,将灯烛吹得影映摇动。只见红光透射进房中,又见一高大邪神高与檐齐,将罗帐一揭,说出言语来,曰:“小姐,汝非 真病。吾非作祟汝者,吾乃报事夜神。但前月汝父亲商议要将汝许配前村张姓者。但此人乃一村郎富人之子,岂能配得小姐一品夫人之贵?吾故奉月老之命,略将汝 家吵闹,略弄小姐轻轻小病,阻却汝父亲议婚之约耳。一等待陆贵人一到,吾即还洞复旨矣。
有陆公子在暗处听得半明之际,忍耐不住,闪出大喝一声:“好胆大邪神,为阻他父议婚,即将小姐弄祟坏,好生可恼。吃吾一鞭,好取记号回复月老。”语毕双鞭打去。高大神一看,原来正星主在此,踏步急跑出堂前,借土而遁。陆公子用鞭插下土泥二尺多。
刘迪闻响即与家仆急持火把、提笼,一堂光彻。刘迪命家人十余名,持锄拾锹,顷刻之间扒开泥土七八尺,略见穴中光亮,甚觉骇异,不敢下穴中。天色曙亮,再令 家人用力锹锄,觉有丈余深,将锄锹撞着叮噹一响,众人吓了一惊。住手细看,内有大石一段。众人锹松四边土泥,尚不能扛抬起。陆公子曰:“汝八人多扛此石不 起,不过千余斤之重,好没用东西。待吾来也。”将袖袍一搌,将身纵下,双手向大石下一插,上下两手将石挟移离,用力一提,掇开一旁。只见内有皮匣一个,其 大有三尺,高二尺。陆公子将次托上。只见上面有封皮,书着“陆凤阳开迎”五字。众人惊骇称异。公子即将皮匣打开,内有金盔一顶、锁子龙鳞金甲一幅,又有书 一函封固。公子即拆书一看,上写着:
“金盔铠甲立功高,灭佞诛奸胆气豪。
宿世姻缘刘氏女,丝罗早定勿疑糊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