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太平广记钞
[book_author]冯梦龙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文学艺术,小说集,完结
[book_length]872527
[book_dec]八十卷，明天启六年（1626年）刊刻。它是冯梦龙对《太平广记》进行加工后的精编本。冯梦龙一生笔耕不辍,在小说、戏曲、民歌等多个领域都取得了一定成就。他秉持着稗官野史可以疗俗的观念,从《太平广记》中采摭精英,将原部类、篇目精心编排,又对文本内容进行了细腻的考订、删改,提高了文本的叙事审美价值。同时,他还在书中附着了数量、质量皆十分可观的评语。文言小说选集的编纂是晚明文言小说兴盛的表现之一,反之也促进了文言小说在明末清初的发展。《太平广记》作为“文言小说之渊薮”,是当时文言小说选本的重要素材来源。冯梦龙直接取材于《太平广记》,利用删繁就简、合并更置等手法,编纂成《太平广记钞》。经过冯梦龙加工整理的《太平广记钞》,在篇目的分类归置、故事的整合编排等方面都较原书更为出色,并且体现了冯梦龙纯熟的编纂技巧和缜密的编纂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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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序
学士深心，悟性命之旨，比玩物于多岐，一落言铨，若淫于末矣。乃夫子循循之教，先博于文，至提博学以居思辨笃行之首，何重若此耶？人生堕地，便有见闻，一有见闻，便为所阂。我执一念，全从此生。以我见闻所及者，距为中坚；而见闻所不及者，不以为疑，则以为骇。夫内所主者，不过目视百步之内，耳闻百步之外，足涉千万里之程而止矣，何足以尽天地民物情性之变。如鱼在盆石中，昼夜环行而不觉其近也。如山居饮涧之人多瘿，而反笑世人之颈何细也。如夜郎王之不知有中国也。终身沉没于所见所闻之内，本来性灵，何由得透？是以善学者，先引而置之于冥漠杳荡之墟，务恣其所之。凡世所不常见常闻，理所不能解，数所不能推，事所不必有者，一切遇可惊而不惊，值可怪而不怪，始知吾之常见常闻者，皆桎梏也；所创见创闻者，亦刍狗也。平时所执以是者，眼中之屑也；所排以非者，空中之华也。疑之则形影尺凫也，印之则千江一月也，如是而吾之性灵始出，即学者载籍考信六经矣。《易》言牛掣天劓，载鬼张弧，近于怪也；《诗》言芍药舒脱，近于戏也；《春秋》之石言鹢退，蛇斗豕啼，近于诬也；《礼》言吾与尔三焉，近于诞也。何莫非圣贤旁引曲说，以极人之情变，以断人之疑根。故《易》言穷理尽性者，以理非穷则不能尽也；《孟》言尽心知性者，以心非尽则不能知也；《老》言有欲以观其徼者，徼即其穷且尽焉之处也。人之见闻穷尽于徼，则根尘两脱，真性现前，信手拈花，随场说法。饮食门户，可以证道；墙壁矢溺，可为悟门；微言谑语，可以释纷；术解方伎，可以利用；嬉笑怒骂，可成文章。奇形幻影，咸海藏之浮沤；异迹灵踪，总化身之示现。善才童子五十三参，备历种种变相，差别智尽，方归根本。三教圣人，其设喻广譬，引度世人，作此方便津筏耳。友人冯犹龙氏，近者留心性命之学，书有《谭余》，经有《指月》，功在学者不浅。兹又辑《太平广记钞》，盖是书闳肆幽怪，无所不载，犹龙氏掇其蒜酪脍炙处，尤易入人，正欲引学者先入广大法门，以穷其见闻，而后可与观《指月》《谭余》诸书之旨也。偶与友人谭博约之说，有当于中，遂以为是编序。
天启六年九月重阳日楚黄友人李长庚书
[book_title]小引
昔有宋混一天下，乃聚胜国词臣，高馆隆糈，耑局分曹，裨以渔猎群书为务，用而不用，盖微权也。于是乎《御览》书成，而笔其余为《广记》，凡五百卷，以太平兴国年间进呈，故冠以“太平”字。二书既进，俱命镂板颁行。旋有言《广记》烦琐，不切世用，复取板置阁。民间家藏，率多缮写，以故流传未广。至皇明文治大兴，博雅辈出，稗官野史，悉傅梨登架，而此书独未授梓。间有印本，好事者用闽中活板，以故挂漏差错，往往有之。万历间，茂苑许氏始营剞劂，然既不求善本对较，复不集群书订考，因讹袭陋，率尔灾木，识者病焉。昔人用事不记出处，有问者辄大声曰：“出《太平广记》。”谓其卷帙浩漫，人莫之阅，以此欺人。夫《广记》非中郎帐中物，当时经目者已少，若讹讹相仍，一览欲倦，此书不遂废为蠹糒乎？予自少涉猎，辄喜其博奥，厌其芜秽，为之去同存异，芟繁就简，类可并者并之，事可合者合之，前后宜更置者更置之，大约削简什三，减句字复什二，所留才半，定为八十卷。呜乎！昔以万卷辐凑，而予以一览彻之，何幸也！昔以群贤缀拾，而予以一人删之，又何僭也！然譬之田畴，耘之艺之，与民食之，或者亦此书之一幸，而予又何妨于僭乎？宋人云：“酒饭肠不用古今浇灌，则俗气熏蒸。”夫穷经致用，真儒无俗用；博学成名，才士无俗名。凡宇宙间龌龊不肖之事，皆一切俗肠所构也。故笔札自会计簿书外，虽稗官野史，莫非疗俗之圣药，《广记》独非药笼中一大剂哉！沈飞仲力学好古之士，得予所评纂，爱而刻之，亦迥乎与俗不谋矣。吴邑冯梦龙识。
[book_title]卷一 仙部
仙一
老子（出《神仙传》）
老子，名重耳，字伯阳，楚国苦县曲仁里人也。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娠，怀之七十二年，剖左腋而出。【眉批】老子母为玄妙至女。据《化胡经》，再投净妙夫人体为释迦。生而白首，故谓之老子。或云，母适至李树下而生老子，生而能言，指李树曰：“以此为我姓。”老子黄白色，美眉，广颡长耳，大目疏齿，方口厚唇，额有三五达理，日角月悬，鼻纯骨双柱，耳有三漏门，足蹈二五，手把十文。以周文王时为守藏史，至武王时为柱下史。时俗见其久寿，故号为老子。老子将去而西出关，以升昆仑。关令尹喜占风气，逆知当有神人来过，乃扫道四十里，见老子而知是也。【夹批】具眼。老子在中国，都未有所授,【眉批】中国都未有所授，可知仲尼非老氏弟子。知喜命应得道，乃停关中。老子有客徐甲，少赁于老子，约日雇百钱，计欠甲七百二十万钱。甲见老子出关游行,【眉批】按，出关在昭王二十四年。一云骑青羊，故眉州有青羊桥。速索偿不可得。【夹批】贪财。乃倩人作辞，诣关令，以言老子。而为作辞者，亦不知甲已随老子二百余年矣，唯计甲所应得直之多，许以女嫁甲。【夹批】为作辞者之女。甲见女美，尤喜，【夹批】好色。遂通辞于尹。喜得辞，大惊，乃见老子。老子问甲曰：“汝久应死，吾昔赁汝，为官卑家贫，无有使役，故以太玄清生符与汝，所以至今日，吾语汝到安息国，固当以黄金计直还汝，汝何以不能忍？”【眉批】字字有意，莫但作奇事看过。乃使甲张口向地，其太玄真符立出于地，丹书文字如新，甲成一聚枯骨矣。喜知老子神人，能复使甲生，乃为甲叩头请命。老子复以太玄符投之，甲立更生。喜即以钱二百万遗甲，令去，并执弟子之礼。具以长生之事授喜。喜又请教诫，老子语之五千言，喜退而书之，名曰《道德经》。
【总评】安息国者，喻身心休歇处。黄金还汝，欲以金丹度之，非顽金也。“不能忍”三字，极中学道者之膏肓。所以不能忍者，由贪财好色故。阅《神仙传》等书，须知借文垂训，若认作实事，失之千里。
木公（出《仙传拾遗》）
木公，亦云东王父，亦云东王公，盖青阳之元气，百物之先也。亦号玉皇君。居于云房之间，以紫云为盖，青云为城，仙童侍立，玉女散香，仙官亿万，皆禀其命，故男女得道者，名籍隶焉。昔汉初小儿于道歌曰：“著青裙，入天门，揖金母，【眉批】金母即西王母。拜木公。”时人皆不识，惟张子房知之，乃再拜之曰：“此乃东王公之玉童也。”
【总评】阳生立于寅，纯木之精；阴生立于申，纯金之精。金母木公，阴阳之父母，天地之本源，故木公为男仙之主，金母为女仙之宗，言阴阳所统也。道通天地，金母、木公，即我元气；紫盖瑶池，即我内体。岂如官僚赴任，西揖而东拜哉。
彭祖（出《神仙传》）
彭祖者，姓篯名铿，帝颛顼之玄孙也。殷末，已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老。少好恬静，不营名誉，不饰车服，唯以养生治身为事。王闻之，以为大夫，常称疾闲居，不与政事。善于补导之术，【眉批】补导之祖。从旦至中，危坐拭目，摩搦身体，舐唇咽唾，服气数十，乃起行言笑。其体中或不安，便导引闭气，以攻所患，觉其气云行体中，于鼻口中达十指末，寻即体和。王自往问讯，不告。致遗珍玩，前后数万金，而皆受之，以恤贫贱，无所留。有采女者，亦少得道，知养性之方，年二百七十岁。乃令采女乘往问道于彭祖。彭祖曰：“吾遗腹而生，三岁失母。遇犬戎之乱，流离西域，百有余年。加以少枯，丧四十九妻，失五十四子，【眉批】骨肉之痛，多寿为累也。然能自寿，何不能寿其妻子？数遭忧患，和气折伤，肌肤不泽，荣卫焦枯，恐不度世，所闻浅薄，不足宣传。大宛山有青精先生者，传言千岁，色如童子，步行日过五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食，真可问也。”采女曰：“敢问青精先生是何仙人者也？”彭祖曰：“得道者耳，非仙人也。【眉批】得道与仙人异，议论得未曾闻。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游浮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而人不识；或隐其身，而莫之见。面生异骨，体有奇毛，率好深僻，不交俗流。然此等虽有不死之寿，去人情，远荣乐，有若雀化为蛤，雉化为蜃，失其本真，更守异气，余之愚心，未愿此已。入道当食甘旨，服轻丽，通阴阳，处官秩，骨节坚强，颜色和泽，老而不衰，延年久视，长在世间。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莫敢犯，五兵百虫不可近，嗔喜毁誉不为累，乃可贵耳。人之受气，虽不知方术，但养之得宜，常至百二十岁，不及此者伤也。小复晓道，可得二百四十岁，加之可至四百八十岁。尽其理者，可以不死，但不成仙人耳。养寿之道，但莫伤之而已。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所以适身也。美色淑资，幽闲娱乐，不致思欲之惑，所以通神也。车服威仪，知足无求，所以一志也。八音五色，以悦视听，所以导心也。凡此皆以养寿，而不能斟酌之者，反以速患。古之至人，恐不才之子不识事宜，流遁不还，故绝其源。有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百裹不如独卧。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使人口爽。凡此类，譬犹水火，用之过当，反为害也。不知其经脉损伤，血气不足，内理空疏，髓脑不实，体已先病，故为外物所犯，因气寒酒色，以发之耳。若本充实，岂有病也！夫远思强记伤人，忧喜悲哀伤人，喜乐过差、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阴阳不顺伤人。有所伤者数种，而独戒于房中，岂不惑哉？【眉批】语有至理，不是为好内者强说方便。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天地得交接之道，故无终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伤残。能避众伤之事，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采女具受诸要以教王。王试之，有验，欲秘之，乃下令国中，有传祖之道者诛。又欲害祖，祖知之，乃去，不知所之。其后七十余年，闻人于流沙之国西见之。王寿三百岁，气力丁壮如五十时，得郑女妖淫，王失道而殂。俗言传彭祖之道杀人者，由于王禁之故也。
【总评】天地昼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未尝相厉。故交接之道，男女相成，使彭祖与采女为夫妇，可以偕老。
按彭祖周末入蜀，卒于夏六月三日，葬西山下，号彭山。举柩日，社儿六十人皆冻死，为六十冢，号社儿墩。有人耕锄犯墓，则雷雨大作。
白石先生（出《神仙传》）
白石先生者，中黄丈人弟子也。至彭祖时，已二千岁余，不肯修升天之道，但取不死而已。不失人间之乐，其道以交接为主，金液之药为上。初以居贫，不能得药，乃养羊牧猪，十数年间，约衣节用，置货万金，乃大买药服之。常煮白石为粮，因就白石山居，故号白石先生。亦不绝酒脯谷食，日行三四百里，视之，色如四十许人。彭祖问之曰：“何不服升天之药？”答曰：“天上乐复能比人间乎？但莫使老死耳。天上多至尊相奉事，更苦于人间。”故时人呼白石先生为隐遁仙人，以其不汲汲于升天为仙官，亦犹不求闻达者也。
【总评】《冥祥记》：宋袁炳，字叔焕，泰始末，为临湘令。亡后积年，见梦于友人司马逊，谓逊曰：“平生常言，生为驰役，死为休息，今日始知定不然矣。恒患在世，有人务驰求金币，共相赠遗，幽途此事，亦复如之。”以此合白石先生语，则天界地界与人界不殊，故佛氏以无生超脱三界，据其最胜。
焦先（出《神仙传》）
焦先，字孝然，河东人也。常食白石，以分与人，熟煮如芋。【眉批】芋可名焦先石。日入山伐薪以施人，自村首一家起，周而复始。负薪来，人见之，铺席与坐，为设食，先便坐，亦不与人语；如不见人，便私置于门间而去，连年如此。及魏受禅，结草庵于河之湄，独止其中，不设床席，以草褥衬坐，其身积垢如泥潦。遭野火烧庵，人往视之，见先危坐庵下不动。火过庵烬，先方徐徐而起，衣物悉不焦灼。【眉批】衣物悉不焦灼，是衣物亦仙矣，可参衣亦有鬼之说。又更作庵，天忽大雪，先庵倒，人往，不见所在，恐已冻死，乃共拆庵求之，见先熟卧于雪下，颜色赫然，如盛暑状。
黄安 孟岐（俱出《洞冥记》）
黄安，代郡人也。为代郡卒，推荆读书，画地以记数。一夕地成池，时人谓安舌耕。年可八十余，强视若童子。常服朱砂，举体皆赤。冬不著衣。坐一龟，广长三尺，行则负龟而趋。人问此龟几年矣，曰：“昔伏羲始造网罟，得此龟以授吾，其龟背已平矣。此虫畏日月之光，二千年则一出头，我生，此虫已五出头矣。”
【总评】是劝世人莫轻出头。
孟岐，青河人。年可七百岁，语周初事，了然如目前。尝侍周公升坛，岐以手摩成王足。周公与之玉笏，岐常宝执，每以衣裾拂拭。笏厚七分，今锐欲折。恒饵桂叶。【眉批】饵桂叶。闻汉武帝好仙，披草莱而来。武帝厚待之。后不知所之。
【总评】谁人对证，颇似少君大言，流为醒神说谎。
王子乔（出《列仙传》及《世说》）王乔（出《仙传拾遗》）
王子乔者，周灵王太子也。【眉批】《左传》谷洛斗、王子晋有谏灵王文，甚佳。子乔，即子晋也。好吹笙作凤凰鸣。游伊洛之间，道士浮丘公【夹批】一作瑶丘先生。接以上嵩山。三十余年后，桓良见之于山，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头。”果乘白鹤驻山岭，望之不到，举手谢时人，数日而去。后立祠于缑氏及嵩山。
王子乔墓在京陵，战国时有人盗发之，都无见，惟一剑悬圹中。欲取剑，作龙虎之声，遂不敢近，俄而径飞上天。《神仙经》云：“真人去世，多以剑代，五百年后，剑亦能灵化。”此其验也。
【总评】天台僧陈惠虚曾游山过石桥，遂及宫阙。其门额曰会真府，左曰金庭，右曰桐柏，三门鼎峙，皆有金楼玉窗，高百丈。其右内之西，又一高楼，题曰右弼宫。见一叟，号张老，言此神仙所都，周回百六十里，上真王君主之。列仙三千人，仙王、力士、天童、玉女各万人，为小都会之所。太上一年三降此宫，校定天下学道之人功行品第。王君者，周灵王之子也。
王乔，河东人。汉显宗时为叶令，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诣京朝。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之，言临至，必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双舄焉，乃四年时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每当朝时，叶县门下鼓不击自鸣，闻于京师。后天忽下玉棺于庭前。乔曰：“天帝召我。”乃沐浴卧棺中，盖便立复。宿昔，乃葬城东，土自城坟。其夕，县中牛羊皆流汗喘乏，人莫知之。百姓为立庙，号叶君祠。或云，即古仙人王子乔也。
鬼谷先生（出《仙传拾遗》）
鬼谷先生，姓王，名翊，晋平公时人，隐居鬼谷，因为其号。苏秦、张仪从之学纵横之术。二子欲驰骛诸侯之国，以智诈相倾夺，不可化以至道。先生痛其道废绝，数对苏、张涕泣，然终不能寤。苏、张学成别去，先生与一只履，化为犬，北引二子，即日到秦。
【总评】天上无懵懂仙人，苏、张俱绝世聪明，仙家所最惜也。
徐福（出《仙传拾遗》）
徐福，字君房。秦始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数有鸟衔草，覆死人面，皆登时活。有司奏闻，始皇使使者赍此草以问北郭鬼谷先生，云是东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琼田中，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一株可活千人。始皇于是谓可索得，因遣福及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楼船入海，寻祖洲不返，后不知所之。逮沈羲得道，【夹批】羲吴郡人，学道蜀中，以治病阴功感天得道。黄老遣福为使者，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青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眉批】咏仙家亦可用三车。俱来迎羲而去。
【总评】按鬼谷先生云：巨海有十洲，曰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光生洲、凤麟洲、聚窟洲。
秦役夫（出《传奇》）
唐大中初，有陶太白、尹子虚二老人，相契为友，多游嵩华二峰，采松脂、茯苓为业。二人因携酿酝，陟芙蓉峰，寻异境，憩大松林下。方倾壶饮，闻松梢有二人抚掌笑声，二公起而问焉。笑者曰：“吾二人闻君酒馨，颇思一醉，但形体改易，恐子悸慄。子但安心徐待，吾当返穴易衣而至。”二公曰：“敬诺。”遂久伺之，忽松下见一丈夫，古服严雅，一女子，鬟髻彩衣，俱至。二公拜谒，欣然还坐。顷之，陶君启：“神仙何代人？何以至此？”古丈夫曰：“余秦之役夫也。家本秦人，及稍成童，值始皇帝好神仙术，求不死药，因为徐福所惑，搜童男童女千人，将之海岛。余为童子，乃在其选。但见鲸涛蹙雪，蜃阁排空，石桥之柱欹危，蓬岫之烟杳渺。恐葬鱼腹，于难厄之中，出奇脱祸，归而易姓业儒。不数年中，又遭始皇煨烬典坟，坑杀儒士，缙绅泣血，簪绂悲号。余当此时，复在其数。时于危惧之中，又出奇计，乃脱斯苦，改姓氏为版筑夫。又遭秦皇欻信妖妄，遂筑长城，西起临洮，东之海曲，陇雁悲昼，塞云咽空，乡关之思魂飘，沙碛之劳力竭，堕趾伤骨，陷雪触冰。余为役夫，复在其数。遂于辛勤之中，又出奇计，得脱斯难，又改姓氏而业工。乃属秦皇帝崩，穿凿骊山，大修茔域，玉墀金砌，珠树琼枝，绮殿锦宫，云楼霞阁，工人匠石，尽闭幽隧。余为工匠，复在数中，又出奇谋，得脱斯苦。凡四设权奇，俱脱大祸，知不遇世，遂逃此山。此毛女，乃秦宫人为殉者，余乃同与脱骊山之祸，共匿于此，不知于今经几甲子耶？”二公曰：“秦于今世千余年，继正统者九代，兴亡之事，不可历数。”遂俱稽颡曰：“多劫因依，幸遇大仙。金丹大药，可得闻乎？”古丈夫曰：“余本凡人，但能绝其世虑，因食木实乃得凌虚。岁久日深，毛发绀绿，不觉生之与死俗之与仙。鸟兽为邻，猱狖同乐，飞腾自在，云气相随，亡形得形，无性无情，【眉批】即此是金丹大药要诀。不知金丹大药为何物也。”二公因请食木实之法，曰：“余初饵柏子，后食松脂，【眉批】食柏子、松脂。遍体疮疡，肠中痛楚，不及旬朔，肌肤莹滑，毛发泽润。未经数年，凌虚若有梯，步险如履地，飘飘然顺风而翔，随云而升，渐合虚无，潜孚造化。”二公拜曰：“敬闻命矣。”饮将尽，古丈夫折松枝，叩壶而吟，毛女和之。古丈夫曰：“吾与子邂逅相遇，那无恋恋耶？【眉批】邂逅犹恋恋，乃知仙家非其无情，特无尘世恶薄之情耳。吾有万岁松脂、千秋柏子少许，汝分饵之，亦应出世。”二公捧拜，以酒吞之，旋见二仙之衣，因风化为花片蝶翅，而扬空中，超然莫知其踪矣。
河上公（出《神仙传》又《广异记》）
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字。【眉批】按《道经》，河上公即老子化身。汉文帝时，公结草庵于河之滨。帝读老子经，颇好之，有不解数事，闻时皆称河上公能解老子，乃使赍所不决事以问。公曰：“道尊德贵，非可遥问也。”帝即幸其庵，躬问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子虽有道，犹朕民也。”公即抚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中，去地数丈，俛仰而答曰：“余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臣之有？”帝下车稽首，公乃授《素书》二卷，曰：“余注此经以来，一千七百余年，凡传三人，连子四矣。”【眉批】人但知黄石公有《素书》，而不知河上公也。言毕，失其所在。
【总评】论者以文帝好老子言，世不能尽通，神人特下教之，而恐心未至信，故示神变。然文帝用其言，而不惑于其人，所以高出武帝数倍。
辰州麻阳县村人，有猪食禾。人怒，持弓矢伺之。后一日，复出，人射中猪。猪走数里，入大门。门中见室宇壮丽，有一老人，雪髯持杖，青衣童子随后，问人何得至此？人云：“猪食禾，因射中之，随逐而来。”老人命童子与酒饮。前行数十步，至大厅，见群仙羽衣乌帻，或樗蒲，或奕棋，或饮酒。童子至饮所，传教云：“公令与此人一杯酒。”饮毕不饥。又至一所，有数十床，床上各坐一人，持书，状如听讲。久之，却至公所。公责守门童子曰：“何以开门，令猪得出入？”【眉批】非真猪，乃仙家所御之龙也。因命向童子送出。人问老翁为谁，童子云：“此所谓河上公，上帝使为诸仙讲《易》耳。”【眉批】注《老》讲《易》，河上公天上老经师乎？又问君复是谁，童子云：“我王辅嗣也，受《易》已来，向五百岁，而未能通精义，故被罚守门。”人去后，童子蹴一大石遮门，遂不复见。
【总评】人间之聪明，天上之懵懂，观王辅嗣，可自省自愧。
赤松子 鲁班（出《神仙传》）
皇初平，丹溪人也。年十五，家使牧羊。有道士见其良谨，便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四十余年，不复念家。其兄初起，行山寻索，历年不得。后见寺中一道士言：“金华山中有牧羊儿，姓皇，字初平，是卿弟非疑。”初起即随道士求之，遂得相见。悲喜语毕，问初平羊何在，曰：“近在山东耳。”初起往视之，不见，但见白石而还。初平与初起俱往，初平乃叱曰：“羊起！”于是白石皆变为羊，数万头。初起曰：“仙道可学乎？”初平曰：“唯好道便可得之。”【眉批】天下事无不好而得者。初起便弃妻子，就初平学，共服松脂茯苓，【眉批】服松脂茯苓。至五百岁，能坐在立亡，行于日中无影，而有童子之色。后俱还乡里，亲族死终略尽，乃复去。初平，改字为赤松子，初起，改字为鲁班。
葛由（出《法苑珠林》）
葛由，蜀羌人，能刻木为羊卖之。一旦乘羊入蜀城，蜀之豪贵或随之上绥山。绥山高峻，在峨眉之西，随者皆得道，不复还故里。语曰：“得绥山一桃，虽不能仙，亦足以豪。”山下多立祠焉。
永石公（出《列仙传》）
武昌赵廓，齐人也，学道于吴永石公。三年，廓求归，公曰：“子道未备，安可归哉？”乃遣之。及齐，行极，方止息。吏以为犯法者，将收之。廓走百余步，变为青鹿。吏逐之，遂走入曲巷中，倦甚，乃蹲憩。吏见，又逐之，复变为白虎，急奔，见聚粪，入其中，变为鼠。吏知其人能变，遂取鼠缚之，则廓形复焉。遂以付狱，法应弃市。永石公闻之，叹曰：“吾之咎也。”乃往见齐王曰：“吾闻大国有囚能变形者。”王乃召廓，勒兵围之。廓仍前化为鼠，公从坐，翻然为老鸱，攫鼠而去，遂飞入云中。
苏仙公（出《神仙传》）
苏仙公，名耽，桂阳人也，汉文帝时得道。先生家贫，常自牧牛，与里中小儿更日为牛郎。先生牧之，牛则徘徊侧近，不驱自归。余小儿牧牛，牛则四散，跨冈越崄。先生常与母共食。母曰：“食无鲊，他日可往市买。”先生以箸插饭中，携钱而去，斯须鲊至。母曰：“何处买来？”对曰：“便县市也。”母曰：“便县去此百二十里，汝欺我也。”欲杖之。先生跪曰：“买鲊时，见舅在市，与我语云，明日来此，请待舅至，以验虚实。”明晓，舅果到，如先生言。数岁后，先生洒扫门庭，曰：“仙侣当降。”顷之，乃见天西北隅，紫云氤氲，有数十白鹤，飞翔其中，翩翩然降于苏氏之门，皆化为美少年。先生敛容逢迎，乃跪白母曰：“某受命应仙，当违色养。”母曰：“汝去，使我如何存活？”先生曰：“明年大疫，庭中井水，檐边桔树，可以代养。井水一升，桔叶一枚，可疗一人。兼封一柜留之，有所阙乏可以扣柜，【夹批】一说云以两盘留家中，若须食，扣小盘；欲得财帛，扣大盘。慎勿开也。”言毕，即耸身入汉，紫云捧足，群鹤翱翔而去。来年，果大疫，母疗之以水及桔叶，无不愈者。扣柜，所须即至。三年后，母心疑开视，见双白鹤飞去。自后扣之，无复有应。母年百余岁终，乡人共葬之。葬后，忽见州东北牛脾山紫云盖上，有哭声，咸知苏君之神也。郡守乡人，皆就山吊慰，苦请相见。空中答曰：“出俗日久，形貌殊凡，若当露见，诚恐惊怪。”固请不已，即出半面，示一手，皆有细毛，异常人也。因曰：“远劳见慰，途径险阻，可从直路还，不须回顾。”言毕，即见桥亘岭傍，直至郡城。行次，有一官吏辄回顾，遂失桥所，堕落江滨，乃见一赤龙于脚下，宛转而去。先生哭处，有桂竹两枝，无风自扫，其地恒净。三年之后，哭声乃止。因见白马常在岭上，遂改牛脾山为白马岭。自后有白鹤来止郡城东北楼上，人或挟弹弹之，鹤以爪攫楼板，似漆书云：“城郭是，人民非，三百甲子一来归，我是苏君弹何为！”【眉批】事与丁令威相类。至今修道之人，每至甲子日，焚香礼于仙公之故第也。
[book_title]卷二 仙部
仙二
汉武帝（出《汉武内传》）
元封元年四月，帝闲居承华殿，忽见一女子，著青衣，美丽非常。帝愕然问之。女对曰：“我紫兰宫玉女王子登也。七月七日，王母暂来。”帝下席跪诺。言讫，玉女忽然不知所在。帝于是登延灵之台，盛斋存道。到七月七日，乃修除宫掖，设坐大殿，以紫罗荐地，燔百和之香，张云锦之帏，燃九光之灯。帝乃盛服，立于阶下，敕端门之内，不得有妄窥者。内外寂谧，以候云驾。到夜二唱之后，忽见西南如白云起，郁然直来，径趋宫庭。须臾转近，闻云中箫鼓之声。半食顷，王母至也。悬投殿前，有似鸟集，或驾龙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鹤，或乘轩车，或乘天马，群仙数千，光耀庭宇。既至，从官不复知所在，唯见王母乘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别有五十天仙，皆长丈余，同执彩旄之节，咸住殿下。王母唯扶二侍女上殿，侍女年可十六七，服青绫之袿，容眸流盻，神姿清发。王母上殿，东向坐，著黄金褡，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带灵飞大绶，腰佩分景之剑，头上太华髻，戴太真晨婴之冠，履玄璚凤文之舄，视之可年三十许，修短得中，天姿掩蔼，容颜绝世，真灵人也。下车登床，帝跪拜，问寒暄毕立，因呼帝共坐。帝面南。王母自设天厨，真妙非常。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须臾，以玉盘盛仙桃七颗，大如鸭卵，形圆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颗与帝，三颗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帝食辍，收其核。王母问帝，帝曰：“欲种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帝乃止。【眉批】伪蜀时，青城先生有桃核杯，是华岳道士所赠。杯阔尺余，云蟠桃之实。今内府亦有大桃核一片，刻王母赐汉武帝字。此云如鸭卵，何不类也？酒觞数遍，王母乃诸侍侍女王子登弹八琅之璈，董双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击昆庭之金，许飞琼鼓震灵之簧，婉凌华拊五灵之石，范成君击湘阴之磬，段安香作九天之钧。于是众声彻朗，灵音骇空。又命法婴歌玄灵之曲。歌毕，王母曰：“夫欲修身，当营其气。《太仙真经》所谓行益易之道，益者益精，易者易形。能益能易，名上仙籍；不益不易，不离死厄。行益易者，谓常思灵宝也。灵者神也，宝者精也。子但爱精握固，闭气吞液，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神化为液，液化为骨，行之不倦，神精充溢。【眉批】家常紧切语。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变化则成道。此元始天王在丹房之中所说微言，今敕侍笈玉女李庆孙，录之以相付，子善修焉。”言毕，命灵官严车欲去。帝下席叩头，请留殷勤。王母复坐，乃命侍女郭密香与上元夫人相问云：“不相见四千余年矣，天事劳我，致以愆面，刘彻好道，适来视之。然形慢神秽，脑血淫漏，五脏不淳，关胄彭勃，骨无津液，脉浮反升，肉多精少，瞳子不夷，三尸狡乱，玄白失时，虽语以至道，殆恐非仙才也。庸主对坐，悒悒不乐，夫人可暂来否？若能屈驾，当停相须。”帝问上元何真也，王母曰：“是三天上元之官，统领十万玉女名箓者也。”俄而夫人至，亦闻云中箫鼓之声。既至，从官文武千余，并是女子，年皆十八九许，形容明逸，多服青衣，光彩耀目。夫人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灵眸绝朗。服青霜之袍，云彩乱色，非锦非绣，不可名字。头作三角髻，余发散垂至腰，戴九云夜光之冠，曳六出火玉之珮，垂凤文林华之绶，腰流黄挥精之剑。上殿向王母拜。王母坐而止之，呼同坐，北向。夫人设厨，厨亦精珍。王母敕帝曰：“此真元之母，尊贵之神，汝当起拜。”帝拜问寒温，还坐。夫人笑曰：“汝好道乎？闻数招方术，祭山岳，祠灵神，祷河川，亦为勤矣。勤而不获，实有由也。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贼。暴则使气奔而攻神，淫则使精漏而魂疲，奢则使真离而魄秽，酷则使丧仁而自攻，贼则使心斗而口干。虽复志好长生，不能遣兹五难，亦何为损性而自劳乎？”【眉批】观胎性二字，始知神仙天生异种，出类拔萃，非修习可致。帝下席跪谢。上元夫人使帝还坐。王母谓夫人曰：“此子勤心巳久，而不遇良师，当疑天下必无仙人，是故我发阆宫，暂舍尘浊，欲坚其仙志，令向化不惑也。”帝又见王母巾笈中有一卷书，盛以紫锦之囊。帝问：“此书可得瞻盻否？”王母出以示之曰：“此五岳真形图也，昨青城诸仙就吾请求，今当过以付之，乃三天太上所出，文秘禁重，岂汝秽质所宜佩乎？”帝下地叩头，固请不已。王母曰：“欣子有心，今以相与，当深奉慎，如事君父。”上元夫人语帝曰：“子虽得其真形，而无五帝六甲左右灵飞之符，太阴六丁通真逐灵玉女之箓，太阳六戊招神天光策精之书，左乙混沌东蒙之文，右庚素收摄杀之律，壬癸六遁隐地八术，丙丁入火赤斑符，六辛入金致黄水月华之法，六己石精金光藏景化形之方，子午卯酉八禀十诀六灵威仪，丑辰未戌地真素诀，长生紫书，三五顺行，寅申巳亥紫度炎光内视中方，凡缺此十二事者，当何以召山灵，朝地神，摄总万精，驱策百鬼，束虎豹，役蛟龙乎？”帝下席叩头曰：“彻下土浊民，不识清真，既蒙启发，弘益无量，唯愿告海，济臣饥渴。”帝启叩不已。王母又告夫人曰：“吾尝忆与夫人共登曜真之山，王子童王子立就吾求请太上隐书，吾以三元秘言，不可传泄于中仙，夫人时亦有言，见助于子童矣。今日之事，有以相似。既以告彻篇目十二事毕，必当匠而成之，奈何令人主稽首请乞，叩头流血邪？”上元夫人曰：“阿环不苟惜。但环昔蒙例景君、无常先生二君，传灵飞之约，以四千年一传女，授女不授男。环受书以来，凡传六十八女子，固不可授男也。【眉批】女不传男，因知男亦不传女，仙家亦自别嫌。伏见扶广山青真小童，受六甲灵飞于太甲中元，凡十二事，与环所授者同。彼男官也，今止敕取之。”上元夫人即命侍女径到扶广山，敕青真小童，出六甲左右灵飞致神之方十二事，以授刘彻。须臾，侍女还，捧五色玉笈，凤文之蕴，以出六甲之文。夫人一一手指所施用节度，以不帝焉。凡十二事都毕，王母曰：“此三天太上所撰，藏于紫陵之台，四十年传一人，无其人，八十年可顿授二人。得道者四百年一传，得仙者四千年一传，得真者四万年一传，升太上者四十万年一传。非其人，谓之泄天道；得其人不传，是谓蔽天宝。非限妄传，是谓轻天老；受而不敬，是谓慢天藻。此皆道之科禁，不可不慎也。”王母因授以五岳真形图。帝拜受俱毕，夫人自弹云林之璈，歌步玄之曲。王母命侍女白四非【夹批】名新。答歌。歌毕，乃告帝从者姓名，及冠带执佩物名，所以得知而纪焉。【眉批】王母亦好留名耶？至明旦，王母与上元夫人同乘而去，人马龙虎，导从音乐如初，极望西南，良久乃绝。帝既见王母及上元夫人，乃信天下有神仙之事。其后，帝以王母所授五真图，及上元夫人所授六甲灵飞十二事，皆奉以金箱玉函，珊瑚为轴，紫锦为囊，安著柏梁台上。帝自受法，出入六年，意旨清畅，高韵自许，为神真见降，必当度世，恃此不修至德，更兴起台馆，劳弊万民，坑降杀服，远征夷狄，路盈怒叹，流血膏城。至太初元年十一月乙酉，天火烧柏梁台，图经并函并失。至元狩二年二月丁卯，帝崩，入殡未央宫前殿。三月，葬茂陵。帝冢中先有一玉箱，一玉杖，是西胡康渠王所献，帝甚爱之，故入梓宫中。其后四年，有商人于扶风市买得二物，帝左右识而诘之，说卖者形状，乃帝也，青布三十匹，钱九万。【眉批】不知先帝要此钱布何用？有司以闻，商人放还，诏以二物付太庙。又帝崩时，遗诏以杂经三十余卷，常读玩之，使随身敛。到宣帝元康二年，河东功曹李友，入上党抱犊山采药，于岩室中得此经，盛以金箱，卷后题东观臣姓名，记月日，武帝时也。河东太守张纯以经箱奏进，帝问武帝时左右侍臣。有典书中郎冉登，见经及箱，流涕对曰：“此孝武皇帝殡殓时物也，臣当时以著梓宫中，不知何缘得出？”宣帝怆然惊愕，以经付孝武庙中。按《九都龙真经》云：得仙之下者，皆先死，过太阴中炼尸骸，度地户，然后乃得尸解去耳。且先敛经杖，乃忽显出，货于市中，经见山室，自非神变幽妙，孰能如此？
【总评】武帝崩后，所出宫人曾被幸者，夜间接遇如故。一日忽见形，谓陵令薛平曰：“我虽失势，犹为汝君，奈何令吏卒上吾陵磨剑乎？”因不见，推陵旁，果有方石可为砺，吏卒常盗磨刀剑。霍光欲斩之，张安世谓神道茫昧，不宜为法，乃止。自帝王之没，未有如帝之灵爽者。果道力所致耶？抑昔人所谓用物弘取精多者与？不然，曹孟德之魂，犹行淫于铜台，岂亦仙也？
王母使者（出《仙传拾遗》）
汉武帝天汉三年，帝巡东海，祠恒山。王母遣使献灵胶四两，吉光毛裘。武帝以付外库，【眉批】王母遣使贡珍比于列国矣，吾疑之。不知胶裘二物之妙也。帝幸华林苑，射虎兕，弩弦断。使者时随驾，请以胶一分，口濡之，以续弩弦。帝惊曰：“此异物也。”乃使武士数人，对牵引之，终日不脱，胜未续时。胜青色，如碧玉，出自凤麟洲。洲在西海中，地面正方，皆一千五百里，四面皆弱水绕之。上多凤麟，数万为群，煮凤喙及麟角，合煎作胶，名之集弦胶，一名连金泥。弓弩已断之弦，刀剑已断之铁，以胶连续，终不脱也。吉光毛裘黄白，盖神马之类，裘入水不沉，入火不焦。
【总评】《酉阳杂俎》云：齐郡函山有鸟，足青嘴赤，素翼绛颡，名王母使者。昔汉武帝登此山，得玉函，长五寸。帝下山，玉函忽化为白鸟飞去。世传山上有王母药函，常令鸟守之。又《汉书》云：杨宝，【夹批】震之父。年九岁，偶行华阴山北，见一黄雀为枭所搏，坠树下。宝取归，置巾箱中，啖以黄花，百余日，毛羽成，纵去。夜梦黄衣童，自称王母使者，感君爱护，特献白环为谢。此真王母使者。
月支使者（出《仙传拾遗》）
延和三年春，武帝幸安定。西胡月支国王遣使献香四两，大如雀卵，黑如桑椹。帝以香非中国所乏，以付外库。又献猛兽一头，形如五六十日犬子，大如狸，其毛黄色。帝见使者抱之以入，其气秃悴，尤怪其所贡之非，问曰：“此小物，何谓猛兽？”使者对曰：“夫威加百禽者，不必计其大小，是以麟为象王，凤为鹏宗也。臣国去此三十万里，常占东风入律，百旬不休，青云干吕，连月不散者，中国将有好道之君矣。我国王仰中土，慕道风，敌搜奇蕴而索神香，步天林而请猛兽，神香辟夭残之死疾，猛兽却百邪之魍魉。夫此二物者，实济众生之至要，陛下乃不知贵乎？是臣国占风之谬也。”帝乃使使者敕猛兽发声，试听之。使者乃指兽，令发一声，兽舐唇良久，忽如天雷霹雳之音，两目如矸磹之炎光。帝颠蹶掩耳，武士皆失仗。帝忌之。因以此兽付上林苑，令虎食之。虎见兽，皆相聚屈迹。帝恨使者言不逊，欲罪之。明日，失使者及猛兽所在。至始元元年，京城大疫，死者大半。帝取月支神香烧于城内，其死未三日者，皆活，香气经三月不歇。帝信其神，乃秘录余香，一旦函检如故，而失香也。此香出聚窟洲人鸟山，山上多树，与枫相似，而香闻数里，名为返魂树。亦能自作声，如群牛吼，闻者心振神骇。伐其木根，玉釜中煮取汁，更以微火煎之，如黑状，令可丸，名为惊精香，或名振灵丸，或名返生香，或名振檀香，或名却死香。一种六名，实灵物也。
东方朔（出《洞冥记》及《别传》）
东方朔，小名曼倩。父张氏，名夷，字少平。母田氏。【眉批】仙固有种。夷年二百岁，颜若童子。朔生三日而田氏死，死时，汉景帝三年也。邻母拾朔养之，时东方始明，因以姓焉。年三岁，恒指挥天上空中独语。邻母忽失朔，累月暂归。母笞之，后复去，一年乃归。母见之，大惊曰：“汝行经年一归，何以慰吾？”朔曰：“儿暂之紫泥之海，有紫水污衣，仍过虞泉湔浣，朝发中还？何言经年乎？”母又问曰：“汝悉经何国？”朔曰：“儿湔衣竟，暂息冥都崇台一寤眠。王公啖儿以丹栗霞浆，儿食之既多，饱闷几死，乃饮玄天黄露半合即醒。还遇一苍虎息于路。初儿骑虎而还，打捶过痛，虎啮儿脚伤。”【眉批】从小便会大言。母便悲嗟，乃裂青布裳裹之。朔复去家万里，见一枯树，脱布挂树，布化为龙，【眉批】布化龙附见。因名其地为布龙泽。朔以元封中，游鸿濛之泽，忽遇母采桑于白海之滨。俄而有黄眉翁指母以语朔曰：“昔为我妻，托形为太白之精，今汝亦此星之精也。吾却食吞气，已九十余年，目中童子，皆有青光，能见幽隐之物。三千年一洗髓，二千年一伐毛。吾生来已三洗髓，五伐毛矣。”朔既长，仕汉武帝为太中大夫。太初二年，朔从西那邪国还，得声风木十枝，【眉批】《杂俎》作声木，亦作汗杖。里语生年未半杖不汗。以献帝，长九尺，如指。此木出因洹之水，实如细珠，风吹株如玉声，因以为名。帝以赐大臣，人有疾，枝则汗，将死则折。昔老聃在周二千七百年，此枝未汗。洪崖先生，尧时年已三千岁，此枝亦未一折。帝亦赐朔。朔曰：“臣见此枝三遍枯死，死而复生，何啻汗折而已！此木五千岁一湿，万岁一枯也。”帝以为然。又天汉二年，帝升苍龙馆，思仙术，召诸方士言远国遐乡之事，唯朔下席操笔疏曰：“臣游北极，至镜火山，日月所不照，有龙衔火，以照山四极。亦有园囿池苑，皆植异草木，有明茎草，如金灯，折为烛，照见鬼物形，亦名洞腹草，亦名照魅草。”朔又尝东游吉云之地，得神马一匹，高九尺。帝问朔：“何兽？”曰：“王母乘云光辇，以适东王公之舍，税此马于芝田。东王公怒弃此马于清津天岸。臣至王公坛，因骑而返，绕日三匝。此马入汉关，关门犹未掩，臣于马上睡，不觉还至。”帝曰：“其名云何？”朔曰：“因事为名，名步景驹。”朔又曰：“臣有吉云草千顷，种于九景山东，二千年一花。明年应生，臣走往刈之，以秣马，马立不饥。”帝曰：“何谓吉云？”曰：“其国常以云气占吉凶，若有喜庆之事，则满室云起，五色照人，著于草树，皆成五色露，露味皆甘。”帝曰：“吉云五露可得否？”曰：“臣负吉云草以备马，此立可得，日可三二往。”乃东走，至夕而还，得玄白青黄露，盛以青琉璃，各受五合，授帝。帝遍赐群臣，其得之者，老者皆少，疾者皆除也。【夹批】汉史未闻。又武帝常见彗星。朔折指星木以授帝，帝指彗星，应时星没。朔未死时，谓同舍郎曰：“天下人无能知朔，知朔者唯太王公耳。”朔卒后，武帝得此语，即召太王公问之，曰：“尔知东方朔乎？”公对曰：“不知。”“公何所能？”曰：“颇善星历。”帝问：“诸星皆具在否？”曰：“诸星俱，独不见岁星十八年，今复见耳。”帝仰天叹曰：“东方朔生在朕旁十八年，而不知是岁星哉！”
【总评】按《汉武内传》，东方朔一旦乘龙飞去，非死也。
李少君（出《神仙传》）
李少君者，齐人也。得神丹炉火方，家贫不能办药，【眉批】神丹亦需财办，然则贫士安往而不困哉？乃以方上帝，云：“丹砂可成黄金，金成，服之升仙。臣常游海上，见安期先生食枣，大如瓜。”天子甚尊敬之，赐遗无数。少君尝与武安侯饮食，座中有一老人，年九十余，少君问其名，乃言：“曾与老人祖父游，夜见小儿从其祖父，吾故识之。”时一座尽惊。又少君见武帝有故铜器，因知少君是数百岁人矣。视之如五十许人，面色光泽，口齿如童子。王公贵人闻其能令人不死，莫不仰慕，所遗金钱山积。少君乃密作神丹，丹成便称疾。是夜，帝梦与少君俱上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云中来，言太乙请少君，帝遂觉。即使人往视之，并受其方，事未竟而卒。及敛，忽失尸所在，中表衣悉不解，如蝉蜕，帝叹恨求少君不勤也。时有文成将军，亦得少君术，事武帝。帝后遣使诛之。文成谓使者曰：“为吾谢帝，不能忍少日而败大事乎？帝好自爱，后三十年，求我于成山，方共事，不相怨也。”使者还，具言之。帝令发其棺，无所见，唯有竹筒一枚。帝疑其弟子窃尸藏之，收捕检问，乃大悔，后于甘泉祀太乙，别设一座祀文成，帝亲执礼焉。
【总评】王子年《拾遗记》云：汉武帝嬖李夫人，及夫人死后，帝思见之。董仲君曰：“黑河之北，有对野之都，地出潜英之石。其色青，质轻如羽，寒则石温，夏则石冷，刻为人像，则夫人至矣。此石人能传译人语，有声无气，故知神异也。”仲君至海，经十年而还，得此石。【眉批】谁能十年待石乎？即令工人刻作李夫人形，置于轻纱幕中，婉若生时。帝大悦，问仲君曰：“可近乎？”仲君曰：“此石毒，宜远望，不可迫也，勿轻万乘之尊。”帝乃从其谏。仲君使人舂此石人为九段，不复思梦，巧筑梦灵台，时祀之。他书皆以致魂为少君之术，疑董仲君即李少君也。
刘安（出《神仙传》）
汉淮南王安，高帝之孙也。时诸王子贵侈，莫不以声色游猎为事，安独折节下士，笃好儒学，兼占候方术，养士数千人，作内书二十二篇，又中篇八章，言神仙黄白之事，名为《鸿宝》。《万毕》三章，论变化之道，凡十万言。于是乃有八公诣门，皆须眉皓白。门吏先密以白王，王使阍人自以意问之曰：“王欲求长生不老之道，今先生年已耆矣。”八公笑曰：“我闻王尊礼贤士，故远致其身，何以年老见嫌耶？薄吾老，今则少矣。”言未竟，八公皆变为童子，年可十四五，色如桃花。门吏大惊，走以白王。王闻之，足不履，跣而迎，登思仙之台，张锦帐象床，执弟子礼，北面叩首。八童子乃复为老人。安乃日夕朝拜，供进酒脯，遂授《玉丹经》三十六卷。药成，未及服，而太子迁好剑，自以人莫及也。于时召郎中雷被与之戏，而被误中迁。迁大怒。被怖，恐为迁所杀，与伍被素为交亲，乃共诬告，称安谋反。天子使宗正持节治之。八公谓安曰：“可以去矣。此乃天之发遣王，王若无此事，日复一日，未能去世也。”八公使安登山大祭，埋金地中，即白日升天。八公与安所踏山上石，皆陷成迹，至今人马迹犹存。安临去，欲诛二被。八公曰：“不可。仙去不欲害行虫，况人乎？被等诬人，今当自诛。”于是宗正以失安所在，推问云：“王仙去矣。”天子乃怅然，讽使廷尉张汤奏伍被，云为画计，乃诛二被九族，一如八公之言。汉史秘之，乃言安自杀，非得仙也。安未得上天，遇诸仙伯。安少习尊贵，稀为卑下之礼，坐起不恭，语声高亮，或误称寡人。【眉批】即此贵倨，便非仙才。于是仙伯主者奏安不敬，应斥遣。八公为之谢过，乃见赦，谪守都厕三年。后为散仙人，不得处职，但得不死而已。【夹批】足矣。安临去时，余药器置在中庭，鸡犬舐啄之，尽得升天，故鸡鸣天上，犬吠云中。
【总评】汉法深峻，而武帝好神仙，故淮南宾客托为八公同升之事，以疑帝而息祸耳。
栾巴（出《神仙传》）
栾巴者，蜀郡成都人也。少而好道，不修俗事。时太守躬诣巴请为功曹，待以师友之礼。太守曰：“闻功曹有道，宁可试见一奇乎？”巴曰：“唯。”即平坐却入壁中去，冉冉如云气之状，须臾失巴所在。壁外人见化成一虎，人并惊，虎径还功曹舍，人往视虎，乃巴也。后举孝廉，除郎中，迁豫章太守。庐山庙有神，能于帐中共外人语；饮酒，空中投杯；人往乞福，能使江湖之中，分风举帆。【眉批】据此，尽便行人，何损百姓而治之。巴至郡，往庙中，神便去。巴曰：“庙鬼诈为天官，损百姓日久，罪当治。以事付功曹，巴自行捕逐。若不时讨，恐其后游行天下，所在血食，枉病良民。”乃下所在，推问山川社稷，求鬼踪迹。此鬼于是走至齐郡，化为书生，善谈五经。太守即以女妻之。巴知其所在，上表请解郡守往捕。其鬼不出。巴谓太守：“贤婿非人也，是老鬼诈为庙神，今走至此，故来取之。”太守召之不出。巴曰：“出之甚易，请太守笔砚作符。”符成长啸，空中忽有人将符去，亦不见人形，一坐皆惊。符至，书生向妇涕泣曰：“去必死矣！”须臾，书生自赍符来至庭，见巴，不敢前。巴叱曰：“老鬼何不复尔形？”应声即变为一狸，叩头乞活。巴敕杀之，皆见空中刀下，狸头堕地。太守女已生一儿，复化为狸，亦杀之。巴去，还豫章。郡多独足鬼，为百姓病。巴到后，更无此患，妖邪一时消灭。后征为尚书郎。正旦大会，巴后到，有酒容，赐百官酒，又不饮，而西南向噀之。有司奏巴不敬，诏问巴。巴曰：“臣乡里以臣能治鬼护病，生为臣立庙，今旦有耆老皆来臣庙中享臣，是以有酒容。臣适见成都市上火，臣敌漱酒救之，非敢不敬，当请诏问，虚则抵罪。”乃发驿书问成都，已奏言，正旦食后失火，须臾，有大雨三阵，从东北来，火乃止，雨著人皆作酒气。
刘根（出《神仙传》）
刘根，字君安，京兆长安人也。汉成帝绥和二年，举孝廉，除郎中。后弃世学道，入嵩高山，冬夏不衣，身毛长一二尺。至王莽时，频使使者请根。根不肯往。颍川大疫，太守高府君遣府椽王珍往求根，请消除疫气之术。根教言于太岁宫气上，掘地深三尺，以沙著其中，及酒沃之。【眉批】除疫法。君依言，病者悉愈，疫气寻绝。后太守张府君以根为妖，遣吏召根。根至，时宾客满座，府君使五十余人持刀杖绳索而立，根颜色不怍。府君烈声问根曰：“若有何道术？”答曰：“唯唯。”府君曰：“能召鬼乎？”曰：“能。”府君曰：“既能，即可捉鬼至厅前，不尔，当大戮。”根曰：“易耳。”借笔砚及奏按，然作铜铁之声，闻于外。又长啸，啸音非常清亮，闻者莫不肃然。须臾，厅上南壁忽开数丈，见兵甲四五百人传呼，赤衣兵数百人。赍刀剑，将一车，直从坏壁中入来，壁复如故。赤衣便乃发车上披，见下有一老翁老媪，大绳反缚囚之，悬头厅前。府君熟视之，乃其亡父母也。府君惊愕流涕，不知所措。鬼乃责府君曰：“我生之时，汝官未达，不得汝禄养。我死，汝何为犯仙官，使我被收？”府君下阶叩头，向根伏罪受死，请求放赦先人。根敕五百兵将囚出，散遣之。车出去，南壁开，后车过，壁复如故。
孔元方（出《神仙传》）
孔元方，许昌人也。常服松脂、茯苓、松实等药，【眉批】服松苓。老而益少。道家或请元方会饮，次至元方，元方作一令，以杖拄地，乃手把杖倒竖，头在下，足向上，以一手持杯倒饮，人莫能为。
刘子南（出《神仙感遇传》）
刘子南者，汉冠军将军武威太守也。从道士尹公受务成子萤火丸。丸如杏仁大，以三角绛囊盛五丸，常带左臂上，从军者系腰中，居家悬户上，辟盗贼诸毒物，子南合而佩之。永平十二年，于武威邑界遇虏，大战败绩，余众奔溃，独为寇所围。矢下如雨，未至子南马数尺，矢堕地。虏以为神，乃解围去。子南以教其子及兄弟为军者，皆未尝被伤传世宝之。汉末，青牛道士封君达得之，以传安定皇甫隆，隆授魏武帝，乃稍传于人间。一名冠军丸，亦名武威丸。
张楷（出《仙传拾遗》）
张楷，字公超。有道术，居华山谷中，能为五里雾，有玉诀金匮之学，坐在立亡之道。人学其术者，真门如市，故云雾市。今华山有张超谷焉。
王远（出《神仙传》）
王远，字方平，东海人也。举孝廉，除郎中，稍加中散大夫。学通五经，尤明天文图谶河洛之要，后弃官入山修道。道成，汉桓帝闻之，连征不出，使郡国逼载以诣京师。远低头闭口不答诏，乃题宫门扇板四百余字，皆说方来之事。帝恶之，使削去，墨皆彻里，削之愈明。远过吴，往胥门蔡经家，语经曰：“汝骨相应得度世，然少不知道，气少肉多，不得上去，【夹批】精言。当为尸解，如从狗窦中过耳。”于是告以要言而去。经后忽身热如火，思沃冷水。举家汲水灌之，如沃焦石。如此三日，销耗骨立，乃入室，以被自覆，忽然失之。视其被内，唯有皮，头足具如蝉蜕也。去十余年，忽还家，容色少壮，鬓发鬒黑，语家人曰：“七月七日，王君当来，其曰可多作饮食，以供从官。”至日，经家乃借瓮器，作饮食百余斛，罗列庭下。是日，王君果来。未至，先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比近，皆惊，莫知所在。及至经舍，举家皆见远，冠远游冠，朱衣，虎头囊，五色绶，带剑，黄色少髭，长短中形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前后麾节，幡旗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鼓吹皆乘龙，从天而下，悬集于庭。从官皆长丈余，不从道行。既至，从官皆隐，唯独见远坐耳。须臾，引见经父母兄弟，因遣人召麻姑。麻姑至，经亦举家见之，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许，于顶上作髻，余发垂至腰。衣有文章而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入拜远，远为之起立。坐定，各进行厨，皆金盘玉杯，香达内外，擘脯而食之，云麟脯。麻姑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日，岂将复为陵陆乎？”远叹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也。”麻姑欲见蔡经母及妇等，时经弟妇新产数日，姑望见知之，曰：“噫！且止勿前。”即求少许米掷之地，谓以祛秽。视其米，皆成丹砂。【夹批】一作珍珠。远笑曰：“姑故年少，吾老矣，不喜复作如此狡狯变化。”远谓经家人曰：“吾欲赐汝辈酒。此酒出天厨，其味醇浓，非俗人宜饮，饮之或能烂肠，今当以水和之，汝辈勿怪。”乃以斗水合升酒搅之，以赐经家人。人饮一升许，皆醉。麻姑手爪似鸟，经见之，心念曰：“背大痒时，得此爪以爬背，当佳也。”【眉批】有此奇想，便非凡流。远已知，即使人牵经鞭之，谓曰：“麻姑神人，汝何谓其爪可爬背耶？”但见鞭著经背，亦莫见有人持鞭者。远告经曰：“吾鞭不可妄得也。”远去后，经家所作饮食，数百斛皆尽，亦不见有人饮食。
李意期（出《神仙传》）
李意期，本蜀人，汉文帝时人也。人欲远行速至者，意期以符与之，并丹书两腋下，则千里皆不尽日而还。或说四方国土，宫观市鄽，人未曾见。闻说者意不解，意期则为撮土作之，但盈寸，其中物皆是，须臾消灭。于成都角中作土窟居之，冬夏单衣，饮少酒，食脯及枣栗。刘玄德欲伐吴，报关羽之死，使迎意期。意期到，甚敬之。问其伐吴吉凶，意期不答，而求纸，画作兵马器仗十数万，乃一一裂坏之，曰：“咄！”又画作一大人，掘地埋之，【眉批】此挂影之始。乃径还去。备不悦，果为吴军所败。十余万众，才数百人得还，甲器军资略尽。玄德忿怒，遂卒于永安宫。
成仙公（出《神仙传》）
成仙公者，讳武丁，桂阳人也。后汉时，年十三，身长七尺，为县小吏。使京还，过长沙郡，投邮舍不及，宿野树下，忽闻树上人语云：“向长沙市药。”平旦视之，乃二白鹤。仙公异之，遂往市，见二人罩白伞，相从而行，遂呼之设食，食讫便去，曾不顾谢。仙公乃随之行数里，二人顾见曰：“子有何求而随不止？”仙公曰：“闻君有济生之术，是以侍从耳。”二人相向而笑，遂出玉函看素书，果有武丁姓名，乃与药二丸令服之，语曰：“君当得地仙。”遂令还家。自此明照万物，兽声鸟鸣，悉能解之。仙公到家后，县使送饷府君。府君周昕有知人之鉴，乃留署为文学主簿。尝与众生共坐，闻群雀鸣而笑之。众问其故，答曰：“市东车翻覆米，群雀相呼往食。”遣视之，信然。
蓟子训（出《神仙传》）
蓟子训，齐人。举孝廉，除郎中，又从军，除驸马都尉。人莫知其有道。【眉批】有道者正不使人知。在乡里时，唯行信让，如此三百余年，颜色不老。尝抱邻家婴儿，失手堕地，儿即死。【眉批】邻家亦异人。邻家素尊敬子训，不敢悲哀，乃埋瘗之。后二十余日，子训问：“复思儿否？”邻曰：“小儿相命，应不合成人，不复思也。”子训因出外，抱儿还其家。其家犹疑不信，子训既去，夫妇共往视所埋，唯一泥儿，长六七寸，此儿遂得长成。诸老人须发毕白者，子训但与之对坐共语，宿昔之间，明旦皆黑矣。京师贵人莫不虚心谒见，无缘致之。有年少与子训邻居，为太学生。诸贵人作计，共呼生谓之曰：“子勤苦读书，欲窥富贵，但召得子训来，使汝可不劳而得。”生许诺，便归事子训，洒扫供侍左右数百日。子训知意，谓生曰：“卿非学道，焉能如此？”生尚讳之。子训曰：“汝何不以实对，吾已具知卿意。诸贵人欲见我，我岂惮一行之劳，而使卿不获荣位乎？汝可还京，吾某日当往。”【眉批】只此句便是大方便心肠。生甚喜，辞至京，与贵人具说某日子训当到。至则未发，生父母来诣子训。子训曰：“汝恐吾忘，吾今食后即发，半日乃行二千里。”既至，生急往拜迎。子训问曰：“谁欲见我？”生曰：“欲见先生者甚多，不敢枉屈，但知先生所至，当自来也。”子训曰：“吾千里不倦，岂惜寸步乎？欲见者，语之令绝宾客，吾明日当各诣宅。”生如言告诸贵人，各自绝客洒扫。至时，子训果来。凡二十三家，各有一子训。诸朝士各谓子训先到其家，明日至朝，各问子训何时到宅，二十三人所见皆同时，所服饰颜貌无异，唯所言语随主人意答，乃不同也。京师大惊异。诸贵人并欲诣子训。子训谓生曰：“诸贵人谓我重瞳八采，故欲见我。今见我矣，我亦无所能论道，吾去矣。”适出门，诸贵人冠盖塞路而来，生具言：“适去矣，东陌上乘骡者是也。”走马逐之，不及，遂各罢还。
左慈（出《神仙传》）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明五经，兼通星气。见汉祚将衰，天下乱起，乃叹曰：“值此衰乱，官高者危，财多者死，当世荣华，不足贪也。”乃学道，尤明六甲，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于天柱山中得《九丹金液经》，能变化万端，不可胜记。曹公闻而召之，闭石室中，使人守视，谷断期年，乃出之，颜色如故。曹公谓左道，欲杀之。慈已知，求乞骸骨。公曰：“何以忽尔？”对曰：“欲见杀，故求去耳。”公曰：“无此。”乃为设酒。曰：“今当远旷，乞分杯饮酒。”乃拔道簪以画，怀酒中断，即饮半，半与公。公不善之，未即饮，慈尽饮之。饮毕，以杯掷屋栋，杯悬摇动，似飞鸟俯仰之状，欲落不落。举坐视杯，良久乃坠，已失慈矣。寻问之，还其所居。曹公遂益欲杀慈，试其能免死否，乃敕收慈。慈走入群羊中，而追者数本羊，果余一口，知是慈化。追者语主人意，欲得见先生，暂还无怯也。俄而有大羊前跪曰：“为审尔否？”吏相谓曰：“此跪羊，慈也。”欲收之。干是群羊咸向吏言曰：“为审尔否？”【夹批】妙绝，趣绝。吏不复分，乃止。后有知慈处者，告公，公又遣吏收得。慈非不能隐，故示其神化耳。于是受执入狱。方欲拷掠，户中有一慈，户外亦有一慈，不知孰是。公闻，愈恶之，使引出市杀之。须臾，忽失慈所在，乃闭市门而索。或不识慈者，问其状，言眇一目，著青葛巾，青单衣，见此人便收之。及尔，一市中人皆眇目，著葛巾青衣，卒不能分。公令普逐之，如见便杀。后有人见之，便斩以献公。公大喜，及视，乃一束茅。后有人从荆州来，见慈。刺史刘表亦以慈为惑众，拟收害之。表出耀兵，慈意知，欲见其术，乃诣表云：“有薄礼，愿以饷军。”表曰：“道人单侨，吾军人众，若何为济乎？”慈重道之。表使视，有酒一斗，器盛脯一束，而十人共举不胜。慈乃自出取之，以刀削脯投地，请百人奉酒及脯以赐兵士。酒三杯，脯一片，食之如常脯味。凡万余人皆周足，而器中酒如故，脯亦不尽。坐上又有宾客千人，皆得大醉。表乃大惊，无复害慈之意。数曰，乃委表去，入东吴。有徐堕者，有道术，居丹徒。慈过之，堕门下有宾客车牛六七乘，欺慈云：“徐公不在。”慈知客欺之，便去。客即见牛在杨树杪行，适上树即不见，下即复见行树上。又车毂皆生荆棘，长一尺，斫之不断，推之不动。客大惧，即报徐公：“有一老翁眇目，吾见其不急之人，因欺云公不在，去后须臾，牛皆如此。”公曰：“咄咄！”此是左公，汝曹那得欺之，急追可及。”诸客分逐及之，叩头谢过。慈意解，即遣还去，及至，车牛各复如故。慈见吴主孙讨逆，复欲杀之。后出游，请慈俱行，使慈行马前，欲自后刺杀。慈在马前，著木履，挂一竹杖，徐徐而行。讨逆著鞭策马，操兵逐之，终不能及。讨逆知其有术，乃止。后于霍山仙去。
【总评】人人欲杀，正以人人不能及故。呜呼！不能及矣，可杀乎？
葛玄（出《神仙传》）
葛玄，字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经》，未及合作，常服饵术。尤长于治病，鬼魅皆见形，或遣或杀。能绝谷，连年不饥，能积薪烈火而坐其上，薪尽而衣冠不灼。饮酒一斛，便入深泉涧中卧，酒解乃出，身不濡湿。玄备览五经，又好谈论。少年数十人，从玄游学，尝舟行，见器中藏符数十枚，因问此符之验。玄即取一符投江中，逆流而上，曰：“何如？”客曰：“异矣！”又取一符投江中，停立不动。须臾，下符上，上符下，二符合一处，玄乃取之。又江边有一洗衣女，玄谓诸少年曰：“吾为卿等走此女，何如？”客曰：“善。”乃投一符于水中。女便惊走，数里许不止。玄曰：“可使止矣。”复以一符投水，女即止还。人问女，女自不知何故也。玄见买鱼者在水边，玄谓鱼主曰：“欲烦此鱼至河伯处，可乎？”鱼主曰：“鱼已死矣，何能为？”玄曰：“无苦也。”乃以鱼与玄。玄以丹书纸纳鱼腹，掷鱼水中。俄顷，鱼还，跃上岸，吐墨书，青色，如大叶而飞去。【眉批】仙家齐死生物我一体。玄常有宾后来者，出迎之，坐上又有一玄与客语，【夹批】分身法。迎送亦然。时天寒，玄谓客曰：“贫居不能人人得炉火，请作火，共使得暖。”玄因张口吐气，赫然火出，须臾满屋，客尽得如在日中，亦不甚热。【眉批】气从高人热肠出。玄方与客对食，食毕，漱口，口中饭尽成大蜂数百头，飞行作声，良久张口，群蜂还飞入口中，玄嚼之，故是饭也。玄手拍床，虾及诸虫、飞鸟、燕雀、鱼鳖之属，使之舞，皆应弦节如人，玄止之，即止。玄能冬设生瓜，夏致冰雪。又能取数十钱，使人散投井中，徐徐以器于上呼钱出，于是一一飞从井中出，悉入器中。玄为客致酒，无人传杯，杯自至人前。或饮不尽，杯亦不去。时有一道士，颇能治病，欺人言：“我数百岁。”玄知其诳，后会众坐，玄谓所亲曰：“欲知此公年否？”所亲曰：“善。”忽有人从天上下，举座瞩目，良久集地，著朱衣进贤冠，入至此道士前曰：“天帝诏问公定年几许，而欺诳百姓。”道士大怖，下床长跪，答曰：“无状，实年七十三。”玄因抚手大笑，忽失朱衣所在。道士大惭。玄每行，卒逢所亲，要于道间树下，折草刺树，以杯器盛之，汁流如泉，杯满即止，饮之，皆如好酒。与人俱行，能令去地三四尺，仍并步。又去游会稽，有贾人从中国过神庙，庙神使主簿教语贾人曰：“欲附一封书与葛公，可为致之。”主簿因以函书掷贾人船头，如钉著，不可取。及达会稽，即以报玄，玄自取之，即得。语弟子张大言曰：“吾不遑作大药，今当尸解，八月十三日日中时当发。”至期，玄衣冠入室，卧而气绝，其色不变。【眉批】尸解。弟子烧香守之三日，夜半，忽大风起，发屋折木，声如雷，良久风止，玄已失，但见委衣床上，带无解者。旦问邻家，邻家人言了无大风。风止一宅，篱落树木，皆败折也。
【总评】《金陵六朝记》云：吴帝赤乌七年八月七日，葛玄于方山上得道，白日升天，至今有煮药铛，山有洗砚池见在。按此则玄非不遑作药而尸解者也。又白仲都，葛玄弟子，亦白日升天，至今祠坛见在白都山下。又弟子姚光，自言得为火仙，【眉批】人但知有水仙，不知有火仙。吴大帝积薪焚之，光安坐火中，手阅素书一卷。
壶公（出《神仙传》）
壶公者，不知其姓名也，【眉批】据《真诰》：壶公是施存转生。存，孔子门人也。《术览》云：壶公姓谢，名元。今世所有召军符、召鬼神治病玉府符，凡二十余卷，皆出自公，故总名壶公符。时汝南费长房为市椽忽见公从远方来卖药，口不二价，治病皆愈。日收钱数万，便施与市中贫乏饥冻者，唯留三五十。常悬一空壶于屋上，日入后，公跳入壶中，人莫能见，唯长房楼上见之。【夹批】有缘。知非常人，乃日日自扫公座前地，及供馔物，公受而不辞。如此积久，长房尤不懈，亦不敢有所求。公知长房笃信，【眉批】不笃信，如何入道。谓曰：“至暮无人时更来。”长房如期往。公语房曰：“见我跳入壶中时，卿便可效我跳，自当得入。”长房依言，不觉已入，唯见楼观重门，左右侍者数十人。公语旁曰：“我仙人也，昔处天曹，以公事不勤见责，因谪人间。卿可教，故得见我。”长房顿首曰：“肉人无知，幸谬见哀悯，犹剖棺布气，生枯起朽。”公曰：“我某日当去，卿能去乎？”房曰：“欲使亲眷不觉知去，当有何计？”公曰：“易耳。”乃取一青竹杖与房，戒之曰：“卿归家，便可称病，以此竹杖置卿卧处，默然便来。”房如公言，去后，家人见房已死，乃哭泣葬之。房诣公，公乃留房于群虎中。虎磨牙张口，欲噬房，房不惧。【眉批】非性不惧与人殊，总由笃信故。明日，又内于石室中，头上有一方石广数丈，以茅绹悬之；又诸蛇来啮绳，绳即欲断，而长房自若。公至，抚之曰：“子可教矣。”又令长房啗屎，兼蛆长寸许，异常臭恶，房难之。【夹批】笃信未到至处。【眉批】寇谦之随成公与入嵩山，兴令食药，药皆毒恶物。寇惧而走，事与此类。公乃叹谢遣之曰：“子不得仙道也，赐子为地上主者，可得寿数百岁。”为传封符一卷，曰：“带此可主诸鬼神。尝称使者，可以治病消灾。”房忧不得到家。公以一竹杖与之。房骑竹杖辞去，忽如睡觉，已到家。家人谓是鬼，具述前事，乃发棺视之，唯一竹杖，方信之。房所骑竹杖，弃葛陂中，视之，乃青龙耳。【眉批】竹杖化龙附见。初去至归谓一日，推问家人，已一年矣。房乃行符收鬼治病，无不愈者。每与人同坐共语，常呵责嗔怒。问其故，曰：“嗔鬼耳。”时汝南有鬼怪，岁辄数来郡中，来时，从骑如太守，入府打鼓，周行内外，尔乃还去，甚以为患。房因诣府厅事，正值鬼来。府君驰入，独留房。鬼知之，不敢前。房大呼曰：“便捉前！”鬼乃下车，伏庭前，叩头乞改过。房呵之曰：“死老鬼，自知合死否？急复真形！”鬼须臾成大鳖，如车轮，头长丈余。房又令复人形，以一札符付之，令送与葛陂君。鬼叩头流涕，持札去。使人追视，乃见符札立陂边，鬼以头绕树而死。房后到东海，东海大旱三年，谓请雨者曰：“东海神君前来淫葛陂夫人，吾系之，遂至久旱，【眉批】语涉荒唐。今当赦之，令其行雨。”即便有大雨。房有神术，能缩地脉，千里在目前，宛然放之，复舒如旧。
董奉（出《神仙传》）
董奉，字君异，候官人也。吴先主时，有少年为奉本县长，见奉年四十余。后五十余年，复为他职，行经候官，诸故吏人皆老，而奉颜貌一如往日。杜燮为交州刺史，得毒病死，死已三日。奉时在彼，乃往，与药三丸，内口中，以水灌之，使人捧其头，摇而消之。须臾，手足似动，颜色渐还，半日乃能起坐。后四日，乃能语云：“死时奄忽如梦，见有十数乌衣人来，收燮上车去，入大赤门，径以付狱中。狱各一户，户才容一人，以燮内一户中，乃以土从外封塞之，不复见外光。忽闻户外人言云：‘太乙遣使来召杜燮。’又闻除其户土，良久引出，见有车马，一人持节，呼变上车，将还至门而觉。”燮遂活，因起谢曰：“甚蒙大恩，何以报效？”乃为奉起楼于庭中。奉不食他物，唯啖脯枣，饮少酒。燮一日三度设之。奉每来饮食，或如飞鸟，腾空来坐，食了飞去，人每不觉。如是一年余，辞燮去，燮涕泣留之，不住。燮问：“欲何所之，莫要大船否？”奉曰：“不用船，唯要一棺器耳。”变即为具。至明日日中，奉死，燮殡埋之。七日后，有人从容昌来，见嘱云：“为谢燮，好自爱理。”燮乃发棺视之，惟存一帛，一面画作人形，一面丹书作符。【眉批】仙家假棺葬，或亦度厄法也。后还豫章庐山下居，不种田，日为人治病，亦不取钱。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乃使山中百禽群兽游戏其下，卒不生草，常如芸治也。后杏子大熟，于林中作一草仓，示时人曰：“欲买杏者，不须报奉，但将谷一器置仓中，即自往取一器杏去。”常有人置谷来少，而取杏去多者，林中群虎出吼逐之，大怖，急挈杏走，路傍倾覆，至家量杏，一如谷多少。或有人偷杏者，虎逐之到家，啮至死。家人知其偷杏，乃送还奉，叩头谢过，乃却使活。奉每年货杏得谷，旋以赈救贫乏，供给行旅不逮者，岁二万余斛。县令有女，为精邪所魅，医疗不效，乃投奉治之，若得女愈，当以侍巾栉。奉然之，即召得一白鼉，长数丈，陆行诣病者门，奉使侍者斩之，女病即愈。奉逐纳女为妻。久无儿息，奉每出行，妻不能独住，乃乞一女养之，年十余岁。奉一日竦身入云中去，妻与女犹存其宅。卖杏取给，有欺之者，虎还逐之。奉在人间三百余年，乃去。
凤纲（出《神仙传》）
凤纲者，渔阳人也。常采百草花，以水渍封泥之，自正月始，尽九月末止，埋之百日，煎九火。卒死者，以药内口中，皆立活。纲常服此药，至数百岁不老。后入地肺山中仙去。
【总评】韩众王兴服菖蒲，田鸾服柏叶，赵瞿服松脂，任子季服茯苓，赵他子服桂，移门子服五味子，林子明服术，陵阳子服远志。又杜子微服天门冬，八十年，有子百四十人，日行三百里，未闻采百花为丹者。吁！亦异矣。
[book_title]卷三 仙部
仙三
阴长生（出《神仙传》）
阴长生，新野人，汉皇后亲属。不好荣贵，专务道术。闻马鸣生得度世之道，乃寻求之。相见，便执奴仆之役，如此十余年不懈。同时共事鸣生者十二人，皆悉归去，唯长生执礼弥肃。鸣生乃将入青城山中，煮黄土为金以示之，立坛西面，授以《太清神丹经》。鸣生别去，长生乃归，合之丹成，服半剂不尽，即升天。乃大作黄金十数万斤，以布惠天下贫乏。著书九篇，云：“上古仙者多矣，不可尽论。但汉兴以来，得仙者四十五人，连余为六矣，二十人尸解，余并白日升天。”
【总评】抱朴子曰：洪闻谚书有之曰：“子不夜行，则安知道上有夜行人？”今不得仙者，亦安知天下山林间不有学道得仙者？【眉批】此论却是。夫草泽间士，以隐逸得志，以经籍自娱，不耀文采，不扬声名，不修求进，不营闻达，人犹不能识之，况仙人亦何急急，令闻达朝阙之徒，知其所云为哉。
李阿（出《神仙传》）
李阿，蜀人，传世见之不老。尝乞于成都市，所得复散与贫者。夜去朝还，市人莫知所止。或往问事，阿无所言，但占阿颜色。若颜色欣然，则事皆吉。若容貌惨戚，则事皆凶。含笑则有大庆，微叹则有深忧。【眉批】古仙与民同患，仙犹圣也。如此候之，未曾不审。
尹思（出《神仙传》）
尹思，字小龙，安定人也。晋元康五年正月十五夜，坐屋中，遣儿视月中有异物否，儿曰：“今年当大水。中有一人被蓑带剑。”【眉批】儿亦可笑。思目视之曰：“将有乱卒至。”儿曰：“何以知之？”曰：“月中人乃带甲仗矛，当大乱。三十年后，当小清耳。”后果如其言。
张定（出《仙传拾遗》）
张定者，广陵人也。童幼入学，天寒月晓，起早，街中无人，独行百余步，有一道士行甚急，顾见之，立而言曰：“此可教也。”因问：“汝何好？”答曰：“好长命耳。”道流曰：“汝有仙骨，求道必成。且教汝变化之术，勿泄于人。十年外，吾自迎汝。”因以口诀教之。定谨讷小心，于家甚孝。【眉批】所以可教。与父母往涟水省亲，至县，有音乐戏剧，众皆观之，定独不往。父母曰：“此戏甚盛，亲表皆去，汝何独不看邪？”对曰：“恐尊长要看，儿不得去。”父母欲往，定曰：“此有青州大设，亦可看也。”即提一水瓶，可受二斗，空中无物，置于庭中，禹步绕三二匝，乃倾于庭院内，见人无数，皆长六七寸，官僚将吏，士女看人，喧阗满庭。局筵队仗，音乐百戏，楼阁车棚，无不精审。如此一日，至夕，复侧瓶于庭，人物车马，千群万队，逦迤俱入瓶内。父母取瓶视之，亦复无一物。每见图障屏风，有人物音乐者，以手指之，皆能飞走歌舞，言笑趋动，与真无异。父母问其从何学，答曰：“我师姓药，海陵山神仙也。已锡升天之道，约在十年，今七年矣。”辞家入天柱潜山。临去，白父母曰：“若有意念，儿自归来，无深虑也。”如是父母念之，即便还家，寻复飞去。一日谓父母曰：“十六年后，广陵为瓦砾矣。可移家海州，以就福地。”留丹二粒，与父母服之，百余年无疾，自此不复归。父母服丹，神气清爽。遂移居海州，乾符中犹在。
郭文（出《仙传拾遗》）
郭文，字文举，洛阳人也。隐余杭天柱山，或居大壁岩。太和真人曾降其室，授以冲真之道。晦迹潜修，世所不知。有虎张口至石室前，若有所告。文以手探虎喉中，得骨，去之。自此虎常驯扰于左右，文出山，虎必随焉。虽在城市中，俛首随行，不敢肆暴，如犬羊耳。【眉批】虎可恩结，况于人乎！或以书策致其背上，亦负而行。文尝采木实竹叶，以货盐米，置于筐中，虎负而随之。晋帝闻之，征诣阙下。问曰：“先生驯虎有术邪？”对曰：“自然耳。人无害兽之心，虎无伤人之意，何必术为。抚我则后，虎犹民也。虐我则仇，民犹虎也。理民与驯虎，亦何异哉！”帝高其言，拜官不就，归隐鳌亭山，得道而去。后人于其卧宋席下得蒻叶，书《金雄诗》《金雌记》，其言皆当时谶词。
吴猛 许逊（出《十二真君传》）
吴真君，名猛，字世云，家于豫章武宁县。七岁，事父母以孝闻。夏寝卧不驱蚊蚋，恐去而噬其亲也。及长，事南海太守鲍靓，因语至道。将游钟陵，江波浩淼，猛不假舟檝，以白羽扇画水而渡，观者奇之。一日，狂风暴起，猛乃书符掷于屋上，有一青鸟衔符而去，须臾风定。人或问之，答曰：“南湖有遭此风者，其中二道人呼天求救，故以此拯焉。”后人访寻，果如所述。
许真君，名逊，字敬之，汝南人也。弱冠，师大洞君吴猛，传三清法要。乡举孝廉，拜蜀旌阳令。寻以晋室棼乱，弃官东归，因与吴君同游江左。会王敦作乱，一日，二君与郭璞同候敦，敦谓二君曰：“孤梦将一木，上破其天。孤禅帝位果十全乎？”吴君曰：“木上破天，是未字也。明公未可妄动。”敦怒，因令郭璞筮之。卦成，景纯曰：“无成。”又问其寿，璞曰：“明公若起事，祸将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敦大怒，问：“卿寿几何？”璞曰：“尽今日。”敦令武士执璞出，刑焉。时二真君方与敦饮酒，许君掷杯梁上，飞绕梁间。敦等举目看杯，二君坐中隐身。于是南出晋关，抵庐江口，因召船师载往钟陵。船师曰：“虽有船，无人力乘驾。”二君曰：“但以船载我，我当自行。”仍诫曰：“汝入船，闭门深隐，不得辄窥。”于是腾舟离水，凌空入云。二君谈论端坐，顷间，已抵庐山紫霄峰顶。龙行拽拨林木，戛剌响骇，其声异常，舟师偷目潜窥，二龙知人见之，委舟峰顶而去，船底遗迹尚存。后于豫章遇一少年，容仪修整，自称慎郎，许君与语，知是蛟蜃之精。念江西累苦洪水，若非翦戮，恐致逃遁。蜃精知真君识之，潜于龙沙洲北，化为黄牛。真君以道眼遥观，谓弟子施大王曰：“彼之精怪，化作黄牛，我今化为黑牛，手巾挂膊可认。汝见牛奔斗，当以剑截后。”真君乃化身而去。俄顷，果见黑牛奔趁黄牛而来。大王以剑挥牛，中其左股，因投入城西井中。许君所化黑牛，趁后亦入井内。其蜃精复从此井奔走，径至潭州，却化为人。先是蜃精化为美少年，聪明爽隽，而又富于宝货。知潭州刺史贾玉有女端丽，欲求贵婿。蜃精乃广用财宝，赂遗贾公亲近，遂获伉俪。【眉批】贾刺史以贪婿，妖自取之也。每至春夏间，常求旅游江湖，归则宝货万计，贾之亲姻童仆，莫不赖之而成富。至是蜃精一身空归，且云被盗所伤。举家叹惋之际，典客者报云：“有道流姓许，字敬之，求见使君。”贾公遽见之。真君谓贾公曰：“闻君有贵婿，略请见之。”贾公乃命见。慎郎怖畏，托疾潜藏。真君厉声言曰：“蛟蜃老魅，焉敢遁形！”于是蜃精复变本形，宛转堂下，寻为吏兵所杀。真君又令将其二子出，以水噀之，即化为小蜃。妻贾氏几欲变身，父母恳真君，遂与神符救疗。仍令穿其宅下丈余，已旁亘无际矣。真君谓贾玉曰：“汝家骨肉几为鱼鳖也。今须速移，不得暂停。”贾玉苍皇徙居，俄顷之间，官舍崩没。【眉批】危哉！
【总评】《朝野佥载》云：许旌阳于豫章西山江中拔剑斩蛟，剑没于水。后渔人网得一巨石，击之，声闻数十里。唐朝赵玉为洪州刺史，破之，得剑一双。视其铭，一有许旌阳字，一有万仞字，又《广异记》云：开元末，太原武胜之为宣州司士，知静江事，忽于滩中见雷公践微云逐小黄蛇，盘绕滩上。有人戏投以石，中蛇，铿然作金声，雷公乃飞去。使人往视，得一铜剑，上有篆许旌阳斩蛟第三剑云。
按《墉城仙录》：婴母谌氏（谌姓婴字）父法于孝道明王。吴许二君又受法于婴母，此豫章法派也。又《玉皇玄谱》：猛为御史，逊为高明大使。十二辰，逊领玄枵之野，于辰为子；猛统星纪之邦，于辰为丑，许阶在吴上。
陶真白（出《列仙传》《谈薮》及《尚书故实》）
丹阳陶弘景，字通明。母初娠，梦青龙出怀，及生，标异。因读葛洪《神仙传》，便有志于养生。每言仰视青云白日，不以为远。年十七，与江、褚炫、刘俊，为宋朝升明四友。仕齐，历诸王侍读。年二十余，稍服食。后就兴世观主孙先生咨禀经法，精行道要。乃拜表解职，答诏优叹，赐与甚厚。公卿祖之于征虏亭，供帐甚盛，咸云宋齐以来未有斯事。遂入茅山，又得杨许真书，遂登岩告静，自称华阳隐居，书疏亦以此代姓名。【眉批】士安之玄晏，稚川之抱朴，真白之华阳隐居，皆代名之表表者。造三层楼栖止，身居其上，弟子居中，接宾于下。齐高祖问之曰：“山中何所有？”弘景以诗答曰：“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寄君。”高祖赏之。尤好著述，长于诠正谬伪，著《太清经》，一名《剑经》。凡学道术者，皆须有好剑镜随身。又说干将、莫邪剑，皆以铜铸，非铁也。造浑天仪，转之，天相会。及梁武帝革命，帝既早与交游，手敕咨迓。先生因画二牛，一散放于水间，一著金笼，一人执绳，以杖驱之。帝笑曰：“此人欲效曳尾龟，岂可致耶？”其时每有大事，无不前陈，时人谓之山中宰相。以大同初，献二刀，一名善胜，一名成胜，为佳宝。【眉批】《芝田录》云：真白居其都山中，常蓄二刀，一名善胜，一名宝胜。往往飞去，人望之，如二条青蛇。先生尝作诗云：“夷甫任散诞，平叔坐谭空。不信昭阳殿，化作单于宫。”其时人皆谈空理，不习武事。侯景之难，一如所言。
王烈（出《神仙传》）
王烈，字长休，邯郸人也。常服黄精及铅，年三百三十八岁，犹有少容，登山历险，行步如飞。少时本太学书生，五经百家，无不该博，【眉批】天上无不读书的仙人。嵇叔夜甚敬爱之，数数就学，共入山游戏采药。后烈独之太行山中，忽闻山东崩地殷殷如雷声，烈往视之，乃见山破，石裂数百丈，两畔皆青石，石中一穴，经阔尺许，中有青泥流出如髓。烈取泥试丸之，如热之状，随手坚疑，气如粳米饭，嚼之亦然。烈合数丸如桃大，携归与叔夜，曰：“吾得异物。”叔夜甚喜，取而视之，已成青石，击之如铜声。叔夜即与烈往视之，断山已复如故。烈入河东抱犊山中，见一石室，室中有石架，架上有素书两卷。烈取读，莫识其文字，不敢取去，却著架上，暗书得数十字形体以示康，康尽识其字。烈喜，乃与康共往读之。至其道径，了了分明，比及，又失石室所在。烈私语弟子曰：“叔夜未合得道故也。”按《神仙经》云：“神山五百年辄开，其中石髓出，得而服之，寿与天相毕。”烈前得者必是也。
孙登（出《神仙传》）
孙登者，不知何许人也。恒止山间，穴地而坐，弹琴读易。冬夏单衣，天大寒，人视之，辄被发自覆身，发长丈余。【眉批】以发为衣，甚奇。又雅容非常，历世见之，颜色如故。市中乞得钱物，转乞贫下，更无余资，亦不见食。时杨骏为太傅，使传迎之，问讯不答。骏遗以一布袍，亦受之。出门，就人借刀断袍，上下异处，置于骏门下，时人谓为狂。后乃知骏当诛斩，故为其象也。骏录之，不放去，登乃卒死，骏给棺埋之。后数日，有人见登在董马坡，因寄书与洛下故人。嵇叔夜有迈世之志，曾诣登，登不与语。叔夜乃扣难之，而登弹琴自若。久之，叔夜退。登曰：“少年才优而识寡，劣于保身，其能免乎？”竟如其言。叔夜善弹琴，于是登弹一弦之琴，以成音曲，叔夜乃叹息绝思也。
蓝采和（出《续仙传》）
蓝采和，不知何许人也。常衣破蓝衫，六黑木腰带，阔三寸余。一脚着靴，一脚跣行。夏则衫内加絮，冬则卧于雪中，气出如蒸。每行歌于城市乞索，持大拍板，长三尺余，常醉踏歌，老少皆随看之。机捷谐谑，人问，应声答之，笑皆绝倒，似狂非狂。行则振靴言踏歌：“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歌词极多，率皆仙意，人莫之测。但以钱与之，以长绳穿，拖地行，或散失，亦不回顾。或见贫人，即与之，及与酒家。周游天下，人为童时至斑白见之，颜状如故。后踏歌于濠梁间酒楼，乘醉，有云鹤笙箫声，忽然轻举于云中，掷下靴衫、腰带、拍板，冉冉而去。【总评】王遥五舌簧，孙登一弦琴，采和三尺大拍板，一副仙乐。
伊用昌（出《仙传拾遗》）
伊用昌，不知何许人也。妻甚少，有殊色，音律女工事，皆尽妙，夫虽饥寒丐食，终无愧意。豪富子弟或以言笑戏调，尝有不可犯之色。其夫能饮，多狂逸，人皆呼为伊风子。多游江左庐陵、宜春诸郡，出语轻忽，【眉批】世法谓之轻忽，仙家谓之率真。每为众所殴击。爱作《望江南词》，夫妻唱和。或宿于古寺废庙间，遇物即咏，其词皆有旨。《咏鼓词》云：“江南鼓，梭肚两头栾，钉著不知侵骨髓，打来只是没心肝，空腹被人漫。”余多不记。天佑癸酉年，夫妻至抚州南城县，有村民毙一犊，夫妻丐得牛肉一二十觔，于乡校内烹炙，一夕俱食尽，至明，夫妻为肉所胀，俱死。吏民以芦席裹尸，于县南路左百余步瘗之。其镇将姓丁，是江西廉使刘公亲随，一年后得替归府，刘公已薨。忽一旦，于北市棚下，见伊风子夫妻唱《望江南词》乞钱。既相见，甚喜，便叙旧事，执丁手上酒楼，三人共饮数斗，丁大醉而睡。伊风子遂索笔题酒楼壁云：“此生生在此生先，何事从玄不复玄。已在淮南鸡犬后，而今便到玉皇前。”题毕，夫妻连臂高唱而出城。其丁将于酒楼上醉醒，怀内得紫金一十两。后人开其墓，但见芦席两领，裹烂牛肉十余斤，臭不可近，余更无别物。
曹老人（出《神仙感应传》）
于涛者，唐宰相琮之侄也。琮南迁，经平望驿，维舟方食，有一叟自门而进，直抵厅侧小阁子，以诣涛焉。叟之来也，驿吏疑从相国而行，不之问。相国疑其驿中人，又不之诘。既及涛所，涛问叟何人，对曰：“曹老儿。”问其所来，对曰：“郎君极有官职，此行不用忧。”涛方虑远陟，闻语，欣然揖之，即席问焉。叟云：“郎君此后官职高显，不可一一叙，请濡毫随语记之。”涛录数章，词多隐密，若谣谶。时表弟薛校书同行，因问薛如何，叟曰：“千里之外，遇西则止。其有官职，虽非真刺史，亦作假郡守。”涛又问其京中宅内事可知否，叟俛首良久曰：“京宅甚安。今日堂前有某夫人、某尼，宾客名字一一审识。某廊下有小童某，牵一铜龟子驰戏。”涛皆于编上，荏苒所载，已是数幅。相顾笑语，即等昏暝。涛因指薛芸香姬者，谓叟曰：“此人如何？”对曰：“极好，三千里外亦得好官。”【夹批】奇！涛初随语书事，心志锐信，及闻此姬亦有好官，讶其疏诞。意亦中怠矣，时涛表弟杜孺休给事刺湖州，寄箬下酒一壶，可五斗，因问：“叟颇好酒否？”叟欣然为请。即以银盂授之，令自酌饮。顷之酒尽，已昏晦矣，遂以银盂枕首而睡。时蚊蚋盛，无有近叟者。及旦，失叟，唯银盂在焉。方惊问访求，莫知所止。人或云：“此即曹休博士也。”曹休，魏之宗室，仕晋为史官。齐梁间，或处朝列，得神仙之道，多游江湖间，往来贾贩，常拯救人，人多有见之，受其遗者。涛自后授泗州防御使歙州刺史，佐淮南吴王杨公行密为副使，相国寻亦北归。薛校书佐江西宾幕，知袁州军务，值用军之际，挈家之闽，至一小邑。姬者俄以疾终，山中无求器之所，托一村翁辍其寿棺而瘗。斯棺装漆金彩，颇甚珍华。既瘗之后，方验得好棺之言；及京宅是日宾客，小童牵铜龟游戏之事，无不验者。
轩辕先生（出《杜阳编》）
罗浮先生轩辕集，年过数百，颜色不衰。立于床前，则发垂至地。坐暗室，则目光可长数尺。或民家具斋饭邀之，虽一日百处，无不分体而至。若与人饮，即袖出一壶，才容三二升，纵宾客满座而倾之，弥日不竭。或人命饮，则百斗不醉。夜则垂发于盆中，其酒沥沥而出，曲药之香，辄无减耗。【眉批】酒仙。唐宣宗召入内廷，遣嫔御取金盆覆白鹊以尝之。集才及玉阶，谓曰：“盆下白鹊，宜早放之。”宣宗笑曰：“先生早已知矣。”赐坐御榻前，命宫人传汤茶。有笑集貌古布素者，而缜发朱唇，年始二八，须臾变成老妪，鸡皮鲐背，鬓发如丝，于宣宗前涕泗交下。宣宗知宫人之过，遂令谢先生，而貌复故。宣宗因话京师无豆蔻荔枝花，俄顷，二花皆连叶，各近百数，鲜芳如才折下。又赏赐柑子，曰：“臣山下者，味逾于此。”遂取御前碧玉瓯，以宝盘覆之，俄而彻盘，即柑子至矣。芬馥满殿，其状甚大。宣宗食之。叹其甘美。更问曰：“朕得几年作天子？”即把笔书曰：“四十年。”但十字跳脚。宣宗笑曰：“朕安敢望四十年乎？”及晏驾，乃十四年也。
马自然
马湘，字自然，杭州盐官人也。尝醉于湖州，坠霅溪，经日方出，衣不沾湿，坐于水上，言曰：“适为项羽相召饮酒，大醉。”【眉批】重瞳得与仙家酬酢，知非强鬼。酒气犹冲人，状若风狂，路人多随看之。又时复以拳入鼻，及出拳，鼻如故。又指溪水令逆流食顷，指柳树令随溪水来去，指桥令断复续。后游常州，会唐宰相马植谪官，量移常州刺史，素闻湘名，乃邀相见。问曰：“幸与道兄同姓，欲为兄弟，冀师道术可乎？”湘曰：“相公何望？”植曰：“扶风。”湘曰：“相公扶风，马湘则风马牛，但且相知，无征同姓也。”植留之郡斋，益敬之。或饮食次，植请见小术，乃于席上以瓷器盛土种瓜，须臾引蔓，生花结实，取食众宾，皆称香美，异于常瓜。又于遍身及袜上摸钱，所出钱不知多少。人有收取，顷之复失。又植言：“此城中鼠极多。”湘书一符，令人贴南壁下，以箸击盘长啸，鼠成群而来，就符下俯伏。湘乃呼一大者近阶前，曰：“汝微物，何得穿墙穴屋，昼夜扰于相公？且未尽杀，宜便相率离此！”大鼠乃回，群鼠阶前若叩头谢罪，遂作队莫知其数，出城门去，自后城内绝鼠。【眉批】常州不闻绝鼠，岂复至耶？或终马植之任耳！后与弟子王知微、王延叟南游越州，方春，见一家好菘菜，求之不能得，仍闻恶言，命延叟取纸画一白鹭，以水噀之，飞入菜畦中啄菜，其主赶起，又飞下再三。又画一子，走赶捉白鹭，共践其菜，一时碎尽。其主见道士嘻笑，遂来哀乞。湘曰：“非求菜也，故相戏耳。”于是呼鹭及犬，皆飞走投入湘怀中。视菜如故，悉无所损。又南游霍桐山，入长溪县界，夜投旅舍宿，舍少而行旅已多，主人戏言无宿处，道士能壁上睡，即相容。已逼日暮，知微、延叟切于止宿。湘曰：“尔但于俗旅中睡。”而湘跃身梁上，以一脚挂梁倒睡。适主人夜起，烛火照见，大惊异。湘曰：“梁上犹能，壁上何难？”俄而入壁，久之不出。主人拜谢，移知微、延叟入家内净处安宿。及旦，主人留连，忽失所在。知微、延叟前行数里寻求，已在路傍。自霍桐回永康县东天宝观驻泊，观有大枯松，湘指之曰：“此松已三千余年，即化为石。”自后松果化为石。【眉批】人化石，有情而之无情。松化石，有生而之无生。或人有疾告者，湘无药，但以竹拄杖打痛处。腹内及身上百病，以竹杖指之，口吹杖头如雷鸣，便愈。【眉批】自然杖，此语可赠医家。有患腰脚曲，拄杖而来者，亦以竹杖打之，令放拄杖，应手便伸展。所游行处，或宫观岩洞，多题诗句。其《登杭州秦望山诗》曰：“太乙初分何处寻，空留历数变人心。九天日月移朝暮，万里山川换古今。风动水光吞远峤，雨添岚气没高林。秦皇谩作驱山计，沧海忙忙转更深。”【眉批】诗佳。
陈复休（出《仙传拾遗》）
陈复休者，号陈七子。贞元中，来褒城耕农樵采，与常无异，如五十许人。多变化之术，褒少年多设酒食以求学。复休约之曰：“我出西郊，行及我者，授以术。”复休徐行，群少年奔走追之，终不能及，遂止。常狂醉市中，褒帅李谠怒，系于狱中。忽不食而死，寻即臭烂，虫蛆流出。旋还家，复在市中。谠始加礼异，为筑室于褒城江之南岸，遗与甚多，略无受者。昌明令胡仿，常师事之，将赴任，留钱五千，为复休市酒。笑而取，曰：“吾金玉甚多，恨不能用耳。”以锄授仿，使之地，不二三寸，金玉钱货随而出。曰：“人间之物固若是矣，但世人赋分有定，不合多取。若吾用之，岂有限约乎？”【眉批】骨语。仿之：昌明，复休祖之于仙流江上，指砂中，令仿取酒器，仿攫砂数寸，得器皿五六事，饮酒毕，复埋砂中。又戏曰：“吾于砂中尝藏果子，今亦应在。”又令取之，皆得。蜀相燕公高骈使人致书至褒城，延召复休。同日离褒城，使人经旬方达，复休当日已至成都。而又有一复休与使者偕行，未尝相舍。燕公诸于使者，益奇待之。常于巴南太守筵中，为酒妓所侮。复休笑视其面，须臾妓者髯长数尺。【夹批】趣。泣诉于守，为祈谢，复休咒酒一杯使饮之，良久如旧。
殷天祥（出《续仙传》）
殷七七，名天祥，又名道筌。尝自称七七，俗多呼之，不知何所人，亦不测其年寿。面光白，若四十许人，到处游行，姓名不定。曾于泾州卖药，时灵台蕃汉，疫疠俱甚，得药者入口即愈，皆谓之神圣。得钱却施于人。周宝旧识之于长安，寻为泾原节度，延而礼之。及移镇浙西，数年后，七七忽到，复卖药。宝惊喜，召之，师敬益甚。每日醉歌曰：“琴弹碧玉调，药炼白朱砂。解酝顷刻酒，能开非时花。”宝试之，悉有验。鹤林寺杜鹃高丈余，每春末，花烂熳。寺僧相传，言贞元中，有外国僧自天台来，盂中以药养其根来种之。自后构饰，花院锁闭，时或窥见三女子，红裳艳丽，共游树下，人有辄采花折枝者，必为所祟，俗传女子花神也。【眉批】折花者先为花崇矣，何怪花神崇之。是以人共宝惜，繁盛异于常花。其花欲开，探报分数，节使宾僚官属，继日赏玩，其后一城士女，四方之人，无不载酒乐游。连春入夏，自旦及昏，闾里之间，殆于废业。宝一日谓七七曰：“鹤林之花，天下奇绝，尝闻能开非时花，此花可开否？”七七曰：“可也。”宝曰：“今重九将近，能副此日乎？”七七乃前二日往鹤林宿焉，中夜，女子来，谓七七曰：“道者欲开此花邪？”七七乃问女子何人，女子曰：“妾为上玄所命，下司此花。然此花在人间已逾百年，非久即归阆苑去。今与道者共开之。”于是女子瞥然不见。来日晨起，寺僧忽讶花渐折蕊，及九日，烂熳如春，乃以闻。宝与一城士庶惊异之，游赏复如春间。数日，花俄不见，亦无落花在地。后鹤林犯兵，火焚寺，树失根株，信归阆苑矣。七七偶到官僚家，适值宾会次，主宾趋迎，有佐酒倡优甚轻侮之，七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为令，可乎？”咸喜，谓必有戏术，资于欢笑。乃以栗巡行，接者皆闻异香惊叹，唯佐酒笑七七者二人，作石缀于鼻，掣拽不落，但言秽气不可堪。【夹批】趣甚。二人共起狂舞，花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下。及优伶辈一时起舞，鼓乐皆自作声，颇合节奏，曲止而舞不已，一席之人，笑皆绝倒。久之，主人祈谢于七七，有顷，石自鼻落，复为栗，嗅之异香，及花钿、粉黛悉如旧，略无所损。又酌水为酒，削木为脯，使人退行，指船即驻，呼鸟自坠，唾鱼即活，撮土画地，状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成城市，人有曾经行处见之，历历皆似，但少狭耳。凡诸术不可胜纪。
王子芝（出《神仙感遇传》）
王子芝，字仙苗，自云河南缑氏人。常游京洛间，莫知其甲子，好养气而嗜酒。故蒲帅琅琊公重盈作镇之初年，仙苗居紫极宫，王令待之甚厚。又闻其嗜酒，日以三榼饷之。间日，仙苗出，遇一樵者，荷担于宫门，貌非常，意甚异焉。因市其薪，厚偿厥直。樵者得金，亦不让而去。子芝潜令人伺之，樵者径趋酒肆，尽饮以归。他日复来，子芝谓曰：“知子好酒，吾有中令所饷醇醪，偿子薪价，可乎？”曰：“可。”乃饮之数盂，因谓子芝：“是酒佳矣，然殊不及解县石氏之酝也。”子芝因与拥垆，祈于樵者曰：“石氏芳醪可致否？”樵者索丹笔书一符，置火上，烟未绝，有一小竖立于前。樵者敕之：“尔领尊师之仆，往石家取酒。”时既昏夜，门已扃禁。小竖谓芝仆曰：“可闭目。”因搭其头，人与酒壶偕出自门隙，已及解县，携酒而还，因与子芝共倾焉。其甘醇郁烈，非世所俦。中宵，樵者谓子芝曰：“已醉矣，余召一客伴子饮，可乎？”子芝曰：“诺。”复书一朱符置火上，瞬息闻异香满室，有一人来，堂堂美须眉，拖紫秉简，揖樵者而坐，引满两巡，二壶且竭。樵者烧一铁箸以授【夹批】授，《云笈七籤》作焌。紫衣者云：“可去。”时东方明矣，遂各别。樵者因谓子芝曰：“识向来人否？少顷，可造河渎庙视之。”子芝送樵者讫，因过庙，所睹夜来共饮者，乃神耳。铁箸之验宛然。
田良逸 蒋含弘（出《因话录》）
唐元和初，南岳道士田良逸、蒋含弘，皆道业绝高，远近钦敬，时号田蒋。侍郎吕渭、杨凭，相继廉问湖南，皆北面师事。杨尝迎田至潭州，田方跣足，使至，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袜追及于衙门，即坐阶砌着袜，傍若无人。【眉批】胸中无一尘故。杨再拜，亦不止之。后郎中吕温刺衡州，因来谒，左右先告以使君是侍郎之子，及温入，下床拊其背曰：“你是吕渭儿子耶？”【夹批】今人那敢。温泫然降阶，田亦不止，【眉批】吕温亦不易得。其真朴如此。母为喜王寺尼，尼众皆呼先生为师。常日负薪两束奉母，或有故，不及往，即弟子代送之。或传寺尼早起，见一虎在门外走，因以告。媪曰：“止应是小师使送柴来，不足畏也。”蒋兄事田，始善符术，自晦其道，人莫之知。后居九真观，曾命弟子至县市斋物，不及期还，诘其故，云于山口见一巨兽当路，良久不去，以故迟滞。蒋曰：“我在此，何敢如是？”即以一符置所见处，明日，兽踣符下。蒋闻之曰：“我本以符却之，岂知不能自脱，既以害物，安用术为？”取符本焚之，【眉批】得意处能舍，方是豪杰。自此绝不复留意。有欧阳平者，行业亦高，又兄事蒋。平一夕梦三金炉自天而下，若有所召。既寤，潜告人曰：“二先生不久去矣，我继之。”俄而田蜕去，蒋次之，平亦逝。
王十八（出《逸史》）
唐宰相刘晏，少好道术，而无所遇。后游长安，常闻异人多混迹市肆间，遂至一药铺偶问，云常有三四老人，纱帽拄杖来取酒，饮讫即去。或兼觅药看，亦不多买，似非凡俗者。刘公曰：“早晚当至？”曰：“明日合来。”刘公平旦往。少顷果有道流三人到，引满饮酒，谈谑极欢，傍若无人。良久曰：“世间还有得似我辈否？”一人曰：“王十八。”遂去。自后每忆之，不可寻求。及作刺史，往南中，过衡山县，时春初，风景和暖，吃冷淘一盘，香菜茵陈之类，甚为芳洁。刘公异之，问邮吏曰：“此菜何所得？”答曰：“县有官园子王十八能种。”刘公惊曰：“园远近？行去得否？”曰：“即馆后。”遂往，见王十八衣犊鼻灌畦，状貌山野，望刘公，趋拜战栗。渐与同坐，问其乡里家属，曰：“蓬飘不省，亦无亲族。”刘公异之，命坐，索酒与饮，固不肯，却归。晏乃诣县，自请同往南中。【眉批】刘公亦非常人。县令当射发遣，王十八亦不拒。破衣草履，登舟而行。刘公渐与之熟，令妻子见拜之。同坐茶饭。形容衣服，日益秽弊，家人并窃恶之。刘公不懈。去所诣数百里，患痢，朝夕困极，舟船隘窄，不离刘公之所，左右掩鼻罢食，不胜其苦。刘公都无厌怠之色，但忧惨而已。数日遂毙，刘公嗟叹涕泣，乃葬于路隅。后一年，官替归朝，至衡山，县令郊迎。既坐，曰：“使君所将园子，去寻却回，应是不堪驱使？”刘公惊问何时归，曰：“后月余日即归，云奉处分放回。”刘公大骇。当时步至园中，茅屋虽存，都无所睹。邻人云：“王十八昨暮去矣。”怨恨加甚，向屋再拜，涕泣而返。审其到县之日，乃途中疾卒之辰也。往发其墓，空衣而已。数月至京城，官居朝列。偶得重疾，将至属纩。家人围视号叫，俄闻叩门甚急，阍者走呼曰：“有人称王十八令报。”一家皆欢跃迎拜。王十八微笑，入其卧所，疾已不知人久矣。乃尽令去障蔽等及汤药，自于腰间取一葫芦开之，泻出药三丸，如小豆大，用苇筒引水半瓯，灌而摇之。少顷腹中如雷鸣，逡巡开眼，蹶然而起，都不似先有疾状。夫人曰：“王十八在此。”晏乃涕泗交下，牵衣再拜。妻女及仆使并泣。王十八凄然曰：“奉酬旧情，故来相救。此药一丸，可延十岁。至期，某却来自取。”啜茶一碗而去。刘公固请少淹，不可。又欲与之金帛，复大笑。后刘公拜相，兼领盐铁，坐事贬忠州，三十年矣。一旦有疾，【眉批】丹在腹，何以有疾？王十八复来曰：“要见相公。”刘公感叹颇极，延入阁中，又恳求。王十八曰：“所疾即愈，且还吾药。”遂以盐一两投水令饮，饮讫大吐，吐中有药三丸，颜色与三十年前服者无异。王十八索香汤洗之，刘公堂侄侍疾在侧，遂攫其二丸吞之。王十八熟视笑曰：“汝有道气，我固知为汝掠也。”趋去不复言别。刘公寻痊，复数月，有诏至，乃卒。
【总评】能延年而不能免祸，王十八亦无如数何。夫神仙而无如数何，人亦可引数以自宽矣。
韩愈侄（出《仙传拾遗》）
【眉批】本传云韩愈外甥。今从《酉阳杂俎》改作侄。世传韩湘子，不知何据，然为侄无疑。
唐韩文公愈，有疏从子侄自江淮来。年甚少，吏部令学院中伴子弟。不近诗书，唯与小臧赌博；或厩中醉卧三日五日；或出宿于外。吏部惧而朂之，因问所长，云善卓钱。试令为之，植一铁条尺余，百步内，卓三百六十钱，一一穿之，无差失者。又于五十步内，双钩草“天下太平”字，点画极工。吏部甚奇之。因说小伎，云能染花，红者可使碧，或一朵具五色，皆可致之。是年秋，与吏部后堂前染白牡丹一丛，云来春必作含棱碧色，内合有金含棱红间晕者，四面各合有一朵五色者。自其根下置药，而后栽培之，俟春为验。无何潜去，不知所之。是岁，上迎佛骨于凤翔，御楼观之，一城之人，忘业废食。吏部上表直谏，忤旨，出为潮州刺史。至商山，泥滑雪深，颇怀郁郁。忽见是侄迎马首而立，拜起劳问，扶镫接辔，意甚殷勤。至翌日雪霁，送至邓州，乃白吏部曰：“某师在此，不得远去。将入玄扈倚帝峰矣。”吏部惊异其言，问其师，即洪崖先生也。东园公方使柔金水玉，作九华丹，火候精微，难于暂舍。吏部加敬曰：“神仙可致乎？”曰：“得之在心，失之亦心。校功铨善，黜陟之岩，仿王禁也。某他日复当起居，请从此逝。”吏部为诗以别之曰：“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与诗讫，挥涕而别，行入林谷，其速如飞。明年春，牡丹花开数朵，花色一如其说，但每一叶花中，有楷书十四字，曰：“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书势精工，人所不及。【眉批】一说贬潮阳，在花开之后，文公感此二句，续而成诗。
石旻（出《补录记传》）
会昌中，有石旻者，蕴至术。尝游宛陵，宿雷氏林亭。时雷之家僮网获一巨鱼，以雷宴客醉卧，未及启之。值天方蒸暑，及明日，其鱼已败，将弃之，旻曰：“吾有药，可令活。何弃为？”雷请之。旻遂以药一粒投鱼口中，俄而鳞尾皆动，鲜润如故。雷大奇之，因拜请延年之饵。旻曰：“吾之药，至清至洁，尔曹嗜欲无节，脏腑之内，诸秽委集，若遽食之，如水火相攻，宁有全人乎？但神仙可学，人自多累，如笼禽槛猿，徒有骞翔腾跃之志，安可致焉。”【眉批】内丹成，然后外丹可致。即此理也。
夏侯隐者（出《仙传拾遗》）
夏侯隐者，不知何许人。大中末，游茅山天台间，常携布囊竹杖而巳。饮食同常人，而独居一室，不杂于众。或露宿坛中，草间树下。人窥觇之，但见云气蓊郁，不见其身。每游三十五十里，登山渡水，而闭目善睡。同行者闻鼻鼾声，而步不差跌，足无蹶碍，至所止即觉，时号睡仙，后不知所终。
[book_title]卷四 仙部
仙四
孙思邈（出《仙传拾遗》及《宣室志》）
孙思邈，雍州华原人也。七岁就学，日诵千余言。弱冠，善谈庄老及百家之说，亦好释典。洛州总管独孤信见而叹曰：“此圣童也。”后周宣帝时，思邈以王室多故，隐居太白山。及唐太宗即位，召诣京师，将授以爵位，固辞不受。魏征等受诏修齐、梁、周、隋等五代史，恐有遗漏，屡访于思邈，口以传授，有如目睹。永淳元年卒，遗令薄葬，举尸就木，空衣而已。开元中，复有人见于终南山，与宣律师相接，每来往，参请宗旨。时大旱，西域僧请于昆明池结坛祈雨，诏有司备香灯，凡七日，缩水数尺。忽有老人夜诣宣律师求救曰：“弟子，昆明池龙也。无雨时久，匪由弟子。胡僧利弟子脑，将为药，欺天子言祈雨，命在旦夕，乞和尚法律救护。”宣公辞曰：“贫道持律而已，可求孙先生。”老人因至，思邈谓曰：“我知昆明龙宫有仙方三十首，若能示予，予将救汝。”老人曰：“此方上帝不许妄传，今急矣，固无所恡。”有顷，捧方而至。思邈曰：“尔但还，无虑胡僧也。”自是池水忽涨，数日溢岸，胡僧羞恚而死。【眉批】或作叶法善事。龙为东海龙，僧为婆罗门。五月五日，秘丹符救之，海水复旧，龙为致泉，名天师渠。又尝有神仙降，谓思邈曰：“尔所著《千金方》，济人之功，亦已广矣。而以物命为药，害物亦多，必为尸解之仙，不得白日轻举矣。昔真人桓闿谓陶贞白，事亦如之，固吾子所知也。”其后思邈取草木之药，以代虫水蛭之命。作《千金方翼》三十篇，每篇有龙宫仙方一首，行之于世。及玄宗避羯胡之乱，西幸蜀，梦一叟须鬓尽白，衣黄襦，再拜于前，奏曰：“臣孙思邈也，庐于峨眉山有年矣。今闻驾幸成都，臣故候谒。”玄宗曰：“熟识先生名久矣。今不远而至，亦有求乎？”思邈对曰：“臣隐居云泉，好饵金石药，闻此地出雄黄，愿以八十两为赐，脱遂臣请，幸降使至峨眉山。”玄宗诺之，悸然而寤，即诏寺臣陈忠盛，挈雄黄八十两，往峨眉宣赐思邈。忠盛既奉诏入峨眉，至屏风岭，见一臾貌甚俊古，衣黄襦，立于岭下，谓忠盛曰：“汝非天子使乎？我即孙思邈也。”忠盛曰：“上命以雄黄赐先生。”其叟偻而受，既而曰：“吾有表谢天子，属山居无翰墨，烦命笔札传写以进。”忠盛即召吏执牍染翰。叟指一石曰：“表本在石上，君可录焉。”忠盛目其石，果有朱字百余，实表本也。謄写毕，叟与石俱亡见矣。于是具以其事闻于玄宗，玄宗因问臾貌，与梦果同，由是益奇之。咸通末，山下民家有儿十余岁，不食荤血，父母以其好善，使于白水僧院为童子。忽有游客称孙处士，周游院中讫，袖中出汤末以授童子曰：“为我如茶法煎来。”处士呷少许，以余汤与之，觉汤极美，愿赐一碗。处士曰：“此汤为汝来耳。”即以末方寸匕，更令煎吃。处士已去，童子亦乘空而飞。众方惊异，顾视煎汤铫子，已成金矣。
玄真子（出《续仙传》）
玄真子，姓张，名志和，会稽山阴人也。博学能文，擢进士第。善书，饮酒三斗不醉。守真养气，卧雪不寒，入水不濡。天下山水皆所游览。与颜真卿友善，真卿为湖州刺史，共门客会饮，唱和为《渔父词》，其首唱，即志和也。曰：“西塞山边白鸟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其后真卿东游平望驿，志和酒酣，为水戏，铺席于水上，独坐饮酌笑咏，其席来去如剌舟声，观者莫不惊异。寻于水上挥手以谢真卿，上升而去。
颜真卿（出《仙传拾遗》及《戎幕闲谭》《玉堂闲话》）
颜真卿，字清臣，琅琊临沂人也。少时卧疾百余日，医不能疗，有道士过其家，自称北山君，出丹砂粟许救之，顷刻即愈。真卿呤阅之暇，常留心仙道。既中科，累迁殿中侍御史，杨国忠【夹批】一个。怒其不附己，出为平原太守。拒安禄山有功，肃宗幸灵武，诏授工部尚书。为御史唐实【夹批】二个。所构，贬韶州刺史。复征为刑部尚书，又为李辅国【夹批】三个。所谮，贬蓬州长史。代宗嗣位，入为户部侍郎，寻除右丞，封鲁国公，宰相元载【夹批】四个。恶之，贬硖州别驾，复为抚州湖州刺史。元载诛，拜刑部尚书。代宗崩，为礼仪使。又以高祖已下七圣谥号繁多，上议请取初谥为定，为宰相杨炎【夹批】五个。所忌，不行。改太子少傅，潜夺其权。又改太子太师。时李希烈陷汝州，宰相卢杞【夹批】六个。素忌其刚正，奏以真卿往谕。既见希烈，方宣诏旨，希烈养子千余人，雪刃争前欲杀之，神色不动，希烈以身蔽之，【眉批】希烈，逆贼也。犹知真卿之贤，不忍杀之。而唐实、卢杞诸人，当国家多故，不惜堕长城以快私憾，真乃逆贼之不如矣。乃就馆舍。真卿乃自作遗表墓志祭文，示以必死，贼党乃缢之，兴元元年八月三日也，年七十七。朝廷闻之，辍朝五日，益文忠。真卿将缢，解金带以遗使者曰：“吾尝修道，以形全为先。吾死之后，但割吾支节血，为吾吭血绐之，则吾死无恨矣。”缢者如其言，既死，复收瘗之。贼平，真卿家迁丧上京，启殡视之，棺朽而尸形俨然，肌肉如生，手足柔软，髭发青黑，握拳不开，爪透手背，远近惊异焉。行及中路，旅榇渐轻，后达葬所，空棺而已。【眉批】太阴炼形法。其后十余年，颜氏之家自雍遣家仆往郑州征庄租，回及洛京，此仆偶到同德寺，见鲁公衣长白衫，张盖，在佛殿上坐。此仆遽欲前觐，公遂转身去。仰观佛壁，仆左右随之，终不令仆见其面。乃下佛殿出寺去，仆亦步随之，径归城东北隅荒菜园中，有两间破屋，门上县箔子，公便揭箔而入，仆随隔箔子唱喏。公曰：“何人？”仆对以名。公曰：“入来。”仆既入拜，辄拟哭，公遽止之。遂略问一二儿侄了，探怀中，出金十两付仆，以救家费。仍遣速去，归勿与人说。仆还雍，其家大惊，货其金，乃真金也。颜氏子便市鞍马，与向仆疾来省觐。复至前处，但满眼榛芜，一无所有。
崔乾祐（出《酉阳杂俎》《仙传拾遗》）
翟乾祐，云安人也。庞眉广颡，巨目方颐，身长六尺，手大尺余，每揖人，手过胸前。于黄鹤山得道，卧常虚枕，言将来事无不验。因入夔州市，谓人曰：“今夜有八人过此，宜善待之。”是夕，火烧百余家。八人，乃火字也。每入山，群虎随之。曾于江上与十许人玩月。或问月中所有，乾祐笑曰：“可随我手看之。”乃见月规半天，琼楼金阙满焉，良久乃隐。云安井自大江泝别派，凡三十里。近井十五里，澄清如镜，舟檝无虞。近江十五里，皆滩石险恶。乾祐念商旅之劳，于汉城山上结坛考召，命追群龙，凡一十四处，皆化为老人，应召而至。乾祐谕以滩波之险，害物劳人，使皆平之。一夕，风雷震击，十四里尽为平潭，唯一滩仍旧，龙亦不至。乾祐复严敕神吏追之。又三日，有一女子至焉。因责其不伏应召之意。女子曰：“某所以不来者，欲助天师广济物之功耳。且富商大贾，力皆有余。而佣力负运者，力皆不足。云安之贫民，自江口负财货至近井潭以给衣食者众矣，今若轻舟利涉，平江无虞，即邑之贫民，无佣负之所，绝衣食之路，所困者多矣。余宁险滩波以赡佣负，不可利舟楫以安富商。”乾祐善其言，因使诸龙各复其故，风雷顷刻，而长滩如旧。唐天宝中，诏赴上京，恩遇隆厚。岁余，还故山，寻得道而去。先是蜀有道士佯狂，俗号为灰袋，即乾祐晚年弟子也。乾祐每戒其徒曰：“勿欺此人，吾所不及。”多住村落，曾病口疮，不食数月，状若将死。村人素神之，因为设道斋。斋散，忽起就枕，谓众人曰：“试窥吾口中有何物也？”乃张口如箕，五脏悉露。同类惊异，作礼问之。唯曰：“此足恶，此足恶。”【眉批】今人蛇蝎满怀，方且藏头掩面，谁肯露五脏乎？“此足恶”，盖叹世语也。后不知所终。
【总评】“宁险滩波以赡佣负，毋利舟楫以安富商。”此语直是牧民要诀。盖久习劳者不苦，骤废业者难堪。裒多益寡，自然之理也。犹记昔年吾吴一抚台，欲行维风之政，首革游船。于是富家儿争赁山寺园亭，挟妓宴乐如故。而舟人破业数百家，怨声腾路，未几复之，此足永鉴。
张果（出《明皇杂录》及《宣室志》《续神仙传》）
张果者，隐于恒州条山。常乘一白驴，日行数万里，休则重叠之，其厚如纸，置巾箱中；乘则以水噀之，还成驴矣。【夹批】妙绝。开元二十三年，玄宗遣通事舍人裴晤，驰驿于恒州迎之，果对晤气绝而死。晤乃焚香启请，宣天子求道之意，俄顷渐苏。晤不敢逼，驰还奏之。乃命中书舍人徐峤，赍玺书迎之。果随峤到东都。于集贤院安置，肩舆入宫，备加礼敬。玄宗因从容谓曰：“先生得道者，何齿发之衰耶？”果曰：“衰朽之岁，无道术可凭，故然，良足耻也。今若尽除，不犹愈乎？”因于御前拔去鬓发，击落牙齿，流血溢口。玄宗甚惊，谓曰：“先生休舍。”俄顷召之，青繁皓齿，愈于壮年。一日，秘书监王回质、太常少卿萧华，尝同造焉。果忽笑谓二人曰：“娶妇得公主，甚可畏也。”【夹批】前知。【眉批】仙家亦畏妇乎？盖刺太平、安乐之事耳。二人相顾未谕。俄顷，有中使至，谓果曰：“上以玉真公主早岁好道，欲降先生。”果大笑，竟不承诏。【夹批】不学文成将军。二人方悟向来之言。是时公卿多往候谒，或问以方外之事，皆诡对之。每云：“余是尧时丙子年人。”时莫能测也。又云：“尧时为侍中。”善于胎息，累日不食，食时，但进美酒及三黄丸。玄宗留之内殿，赐之酒。辞曰：“臣饮不过二升。有一弟子，饮可一斗。”玄宗令召之。俄一小道士自殿檐飞下，年可十六七，美姿容，谒见上，言词清爽，礼貌臻备。玄宗命坐。果曰：“弟子当侍立，未宜赐坐。”玄宗目之，愈喜，遂赐之酒，饮及一斗，不辞。果辞曰：“不可更赐，过度必有所失，致龙颜一笑耳。”玄宗又逼赐之，酒忽从顶涌出，冠子落地。玄宗及嫔御皆惊笑，视之，已失道士矣。但见一金榼在地，榼盛一斗，验之，乃集贤院中榼也。【夹批】幻甚。有归夜光者，善视鬼。玄宗尝召果坐于前，敕夜光视之。夜光卒不能见。邢和璞有算术，每视人，则布筹于前，未几，已能详其名氏穷达、善恶夭寿，前后所千数，【眉批】帝既信邢公能算善恶，何不令算林甫、国忠辈也。玄宗奇之久矣。及命算果，则运筹移时，意竭神沮，终不能定其甲子。玄宗谓高力士曰：“我闻堇斟，饮之者死。若非仙人，必败其质。”会天大雪，寒甚，玄宗命进堇斟赐果。果遂举饮，尽三卮，醺然有醉色，顾谓左右曰：“此酒非佳味。”即偃而寝。顷视齿皆焦黑，命侍童取铁如意击其齿尽，随收于衣带中，徐出药傅诸齿穴中，已而又寝。久之，忽寤，齿已生矣，其坚白愈前，玄宗方信其灵异，赐号“通玄先生”。未几，玄宗狩于咸阳，获一大鹿。庖人方馔，果见之曰：“此仙鹿也，已满千岁。昔汉武元狩五年，臣曾侍从畋于上林，时生获此鹿，既而放之。”玄宗曰：“鹿多矣，时迁代变，岂不为猎者所获乎？”果曰：“武帝舍鹿之时，以铜牌志于左角下。”遂命验之，果获铜牌二寸许，但文字凋暗耳。【眉批】汉武求仙人，良苦。一时东方曼倩置少君、文成之徒，皆表表著异，甚被宠渥。而张果独无闻，何耶？岂仙家名实隐显，亦有会乎？玄宗又谓果曰：“元狩是何甲子？至此凡几年矣？”果曰：“是岁癸亥，武帝始开昆明池，今甲戌岁，八百五十二年矣。”玄宗命太史氏校其长历，略无差焉。时又有道士叶法善，亦多术。玄宗问曰：“果何人耶？”答曰：“臣知之，然臣言讫即死，故不敢言。若陛下免冠跣足救臣，即得活。”玄宗许之。法善曰：“此混沌初分白蝙蝠精。”言讫，七窍流血，僵仆于地。玄宗遽诣果所，免冠跣足，自称其罪。果徐曰：“此儿多口过，不之，恐败天地间事耳。”玄宗复哀请久之，果以水噀其面，法善即时复生。【眉批】法善，仙官也。死生乃受制于蝙蝠精，何耶？且吾闻仙人不死，又何也？其后累陈老病，乞归恒州，诏给驿送归。天宝初，玄宗又遗征召。果闻之，忽卒。弟子葬之。后发棺，空棺而已。
张果
邢和璞（出《纪闻》及《酉阳杂俎》）
邢和璞，善心算。常携竹算数百，算长六寸，布算为卦，言休咎如神。能增人算寿，又能活其死者。有纳少妾，妾善歌舞而暴死，请和璞活之。和璞墨书一符，使置妾卧处，俄而言曰：“墨符无益。”又朱书一符，复命置于床，俄而又曰：“此山神取之，可令追之。”又书一大符焚之。俄而妾活，言曰：“为一胡神领从者数百人拘去，闭宫门，作乐酣饮。忽有排户者曰：‘五道大使呼歌者。’神不应。顷又曰：‘罗大王使召歌者。’方骇，仍曰：‘且留少时。’须臾，数百骑入宫中，大呼曰：‘天帝诏，何敢辄取歌人？’令曳神下杖一百，仍放歌人还，于是遂生。”
崔司马曙，寄居荆州，与邢有旧。崔病积年且死，忽一日，觉卧室北墙有人声，命左右视之，都无所见。室之北，家人所居也。如此七日，不已，墙忽透明如一粟。问左右，复不见。经一日，穴大如盘。崔窥之，墙外乃野外耳。有数人荷锹攫立于穴侧。崔问之，皆云：“邢真人处分开此，司马厄重，倍费功力。”有顷，导驺五六，悉平帻朱衣，辟曰：“真人至。”见邢舆中，白幍垂绶，执五明扇，侍卫数十，去穴数步而止。谓崔曰：“公算尽，仆为公再三论，得延一纪，自此无苦也。”言毕，壁合如旧，旬日病愈。又曾居终南，好道者多卜筑依之，崔曙年少，亦随焉。伐薪汲泉，皆是名士。邢尝谓其徒曰：“三五日有一异客，君等可为予各办一味也。”数日，备诸水陆，遂张筵于一亭，戒无妄窥。众皆闭户，不敢謦欬。邢下山，延一客，长五尺，阔三尺，首居其半，绯衣宽博，横执象笏，其睫疏长，色若削瓜，鼓髯大笑，吻角侵耳。【眉批】异相。与邢剧谈，多非人间事。崔曙不耐，因走而过庭。客熟视，顾邢曰：“此非泰山老师耶？”【眉批】崔曙为泰山老师。应曰：“是。”客复曰：“更一转，则先之千里矣。”及暮而去。邢谓崔曰：“向客，上帝戏臣也，【眉批】上帝亦有是臣。大奇！言泰山老师，颇记无？”崔垂泣，言：“少常听先人言之。”
叶法善（出《集异记》又《仙传拾遗》）
叶法善，字道元，居处州松阳县。四代修道，皆以阴功密行，及劾召之术，救物济人。母刘，因昼寐，梦流星入口，吞之乃孕，十五月而生。年七岁，溺于江中，三年不还。父母问其故，曰：“青童引我，饮以云浆，故少留耳。”弱冠，入居卯酉山。其门近山，巨石当路，每环回为径以避之。师投符起石，须臾飞去，路乃平坦，众共惊异。常游括苍白马山，石室内遇三神人，皆锦衣宝冠，所谓师曰：“我奉太上命，以密旨告子。子本太极紫微左仙卿，以校录不勤，谪于人世，速宜立功济人，功满当复旧任，以正一三五之法，令授于子。”言讫而去。自是诛荡精怪，扫馘凶妖，所在以救人为志。蜀川张尉之妻，死而再生，复为夫妇。师识之曰：“尸媚之疾也，不速除，张死矣。”师投符，化为黑气焉。相国姚崇女已终，钟念弥深，投符起之。常行涉大水，忽沉波中，谓已溺死，七日复出，衣履不濡，云暂与河伯游蓬莱。武三思秉权，师以频察妖祥，保护中宗相王及玄宗，为三思所忌，窜于南海。师乘白鹿，自海上而至。玄宗继统，凡吉凶动静，必予奏闻。会吐蕃遣使进宝函，封曰：“请陛下自开，无令他人知机密。”朝廷默然，唯法善曰：“此是凶函，宜令蕃使自开。”【夹批】前知。玄宗从之。及令蕃使自开，函中弩发，中蕃使死。开元初，正月望夜，玄宗移仗于上阳宫观灯。尚方匠毛顺心结构彩楼三十余间，金翠珠玉，间厕其内，楼高百五十尺，微风所触，锵然成韵。以灯为龙、凤、螭、豹腾踯之状，似非人力。玄宗大悦，促召师观于楼下，人莫知之。师曰：“灯影之盛，固无比矣。然西凉府今夕之灯，亦亚于此。”玄宗曰：“师顷尝游乎？”曰：“适自彼来，便蒙急召。”玄宗异其言，曰：“今欲一往，得乎？”曰：“易耳。”于是令玄宗闭目距跃，约曰：“必不得妄视。”如其言，已在霄汉，俄而足及地，曰：“可以观矣。”既睹影灯连亘数十里，车马骈阗，士女纷委。玄宗称盛者久之，乃请回。复闭目腾空而上，顷之，已在楼下，而歌舞之曲未终。玄宗于凉州，以镂铁如意质酒。翌日，命中使托以他事，使于凉州，因求如意以还，验之非谬。又尝因八月望夜，师与玄宗游月宫，聆月中天乐，问其曲，名曰《紫云曲》。玄宗素晓音律，默记其声，归传其音，名之曰《霓裳羽衣》。自月宫还，过潞州城上，俯视城郭悄然，而月光如昼。师因请玄宗以玉笛奏曲，时玉笛在寝殿中，师命人取，顷之而至。奏曲既，投金钱于城中而还。旬日，潞州奏八月望夜，有天乐临城，兼获金钱以进。
【总评】《神仙感遇传》云：玄宗常梦仙子十余辈，御卿云而下，列于庭，各执乐器奏之，其度曲清越，真仙府之音也。及乐阕，一仙人前曰：“此《神仙紫云曲》，今愿授陛下，为圣唐正始音。”玄宗喜甚，即传受焉。俄而寤，余响犹若在听，遽命玉笛吹而习之，尽得其节奏，然嘿不泄。及晓，听政于紫宸殿，宰臣姚崇、宋璟奏事御前，玄宗俯若不闻，二相惧，又奏之，玄宗即起，卒不顾，二相益恐，趋出。时高力士侍，即奏曰：“向者崇、璟所言，皆军国大政，而陛下卒不顾，岂二相有罪乎？”玄宗笑曰：“我昨夕梦仙人以《紫云曲》授我，我失其节奏，嘿而习之，故不暇听二相奏事。”即于衣中出玉笛以示力士。是日，力士至中书，以事语二相，二相惧少解。曲后传于乐府。二说不同，疑月中之游，即梦游耳。又《罗公远传》，亦云，公远掷拄杖空中，化为银桥。与帝同游月宫，见仙女数百，舞《霓裳羽衣曲》，帝密记之，疑一事而误传也。
燕国公张说，尝诣观谒师，命酒，说曰：“无他客乎？”师曰：“此有麴处士者，久隐山林，性谨而讷，颇耽于酒，钟石可也。”说请召之，须臾而至。其形不及三尺，而腰带数围。使坐于下，拜揖之礼，颇亦鲁朴。酒至，杯盂皆尽，而神色不动。燕公将去，师忽奋剑叱麴生曰：“曾无高谈广论，唯沉湎于酒，亦何用哉！”因斩之，乃巨榼而已。【眉批】与张果小道士相类。显庆中，法善奉命修黄箓斋于天台山，道由广陵，明晨将济瓜洲，是日，渡人舟而候。时方春暮，浦溆晴暖，忽有黄白二叟相谓曰：“乘间可以围棋为适乎？”即向空召冥儿。俄有丱童擘波而出，衣无沾湿。一叟曰：“挈棋局与席偕来！”须臾，丱童如命，设席沙上。对坐约曰：“赌胜者，食明日北来道士。”【眉批】荒唐！因大笑而下子。良久，白衣叟曰：“卿北矣，幸无以味美见侵也。”旷望逡巡，徐步凌波，远远而没。舟人知其将害法善，惶惑不宁。及旦，有内官驰马前至，督备舟楫。舟人具言昨日所见，内官惊骇。法善寻至，内官述舟人之辞。法善微哂曰：“有是乎？”促解缆。发岸咫尺，而暴风狂浪，天日昏晦，舟中之人相顾失色。法善徐谓侍者曰：“取我黑符，投之鹢首。”既投，而波流静谧，有顷既济。法善顾舟人曰：“沿流十里之间，或芦洲菼渚，有巨鳞在焉。尔可取之。”舟人承教，不数里，果有白鱼长百尺许，周三十余围，殭暴沙上。就而视，脑有穴，嵌然流膏。舟人因脔割载归，左近村闾，食鱼累月。
【总评】法善叔祖靖能，亦有神术。高宗时，入直翰林为国子祭酒，后以妖妄伏诛。他书载法善事，多作靖能，误也。
罗公远（出《金刚三藏》及《不空三藏》附出《仙传拾遗》《逸史》《杂俎》等书）
罗公远，鄂州人也。刺史春设，观者倾郡。有白衣人长丈余，貌甚异，门卫者皆怪之。俄有小童傍过，叱曰：“汝何故离本处，惊怖官司耶？可速去！”其人遂摄衣而走。吏乃擒小童至燕所，具白刺史。刺史问其姓名，云：“姓罗名公远，自幼好道术。适见守江龙上岸看，某趣令回。”刺史不信，曰：“须令我见本形。”曰：“请俟后日。”至期，于水滨作一小坑，深才一尺，去岸丈余，引水入。刺史与郡人并看，逡巡，有鱼白色，长五六寸，随流而至，腾跃渐大，青烟如线，起自坎中。少顷，黑气满空，咫尺不辨。公远曰：“可以上津亭矣。”未至，电光注雨如泻，须臾即定。见一大白龙于江心，头与云连，食顷方灭。刺史具表其事以进，时玄宗与张果，叶法善棋，二人见之，大笑曰：“村童何解？”乃各握棋子数枚，问曰：“此有何物？”曰：“空手。”及开，果无，并在公远处，【夹批】趣甚。方大骇异，令与张、叶等齿坐。剑南有果初进，名为“日熟子”。张与叶以术取，每过午必至。其日，暨夜都不到，相顾而语曰：“莫是罗君否？”时天寒围炉，公远笑，于火中素树一箸，及此除之，遂至。叶诘使者，云：“欲到京，焰火亘天，无路可过，适火歇，方得度。”从此众皆惊伏。时武惠妃尤信金刚三藏，玄宗幸功德院，忽苦背痒。公远折竹枝，化七宝如意以进。玄宗大悦，顾谓三藏曰：“上人能致此乎？”曰：“此幻化耳。臣为陛下取真物。”乃袖中出七宝如意以进。公远所进者，即时化为竹枝。及玄宗幸东洛，武妃同行，公远、叶尊师、金刚三藏皆从。时方修麟趾殿，其庭有大方梁数丈，径六七尺。玄宗谓叶尊师曰：“师试为朕举此方木！”叶受诏作法，方木一头揭数尺，而一头不起。玄宗曰：“师之神力何其失耶？”叶曰：“三藏使金刚善神众压一头，故不举。”时玄宗奉道，武妃宗释，武妃颇有悦色，三藏亦阴自欢，惟公远低头微笑。玄宗谓三藏曰：“师神咒有功，叶不能及。可为朕咒法善入澡瓶乎？”三藏受诏置瓶，使法善敷座而坐，咒未终遍，叶身欻欻就瓶，不三二遍，叶至瓶嘴边，拂然而入。玄宗不悦，良久，谓三藏曰：“师既使其入，能为出乎？”三藏曰：“是僧之本法也。”咒之数遍，叶都不出。
【夹批】妙！玄宗曰：“法师没矣。”武妃失色，三藏大惧。玄宗谓公远曰：“将若之何？”公远笑曰：“法善不远。”良久，高力士奏曰：“叶尊师入。”玄宗大惊曰：“铜瓶在此，自何所来？”引入问之，对曰：宁王邀臣吃饭，面奏的不放。臣适宁王家食讫而来，不因一咒，何以去也？”【夹批】趣甚。玄宗大笑，武妃、三藏皆贺。已而使叶设法箓，于是取三藏金襕袈裟折之，以盆覆之，叶禹步叩齿，绕三匝曰：“太上老君摄去！”【眉批】太上老君随人指使如此乎？盆下架竣之缕，随色皆摄，各为一聚。三藏曰：“惜哉，金襕至毁如此！”玄宗曰：“可正乎？”叶曰：“可。”又覆之，咒曰：“太上老君正之！”启之，袈裟如故。叶又取三藏钵，烧之烘赤，手捧以合三藏头，失声而走。玄宗大笑。公远曰：“陛下以为乐，乃道之末法也，叶师何用逞之。”玄宗曰：“师不能作一术以欢朕耶？”公远曰：“请更问三藏法术何如？”三藏曰：“贫道请收固袈裟，试令罗公取，取不得，则罗公输；取得，则僧输。”【眉批】节节见三藏不齐，皆唐时抑释伸道者之所造。于是令就道场院为之。三藏结坛焚香，自于坛上跏趺作法，取袈裟贮银盒，又安数重木函，皆有封锁，置于坛上。玄宗与武妃、叶公，皆见中有一重菩萨，外有一重金甲神人，外以一重金刚围之，贤圣比肩，环绕甚严。三藏观守，目不暂舍。公远坐绳床，言笑自若。玄宗与叶公皆视之。数食顷，玄宗曰：“何太迟迟，得无劳乎？”公远曰：“臣安敢自衒其能？但在陛下使三藏启观耳。”令开函取袈裟，封锁依然，中已空矣。玄宗大笑，公远奏曰：“请令人于臣院内开柜取来。”即令中使取之。须臾，袈裟至。玄宗问之，公远曰：“菩萨力士，圣之中者。甲兵诸神，道之小者。至于太上至真之妙，非术士所知。适使玉清神女取之，则菩萨金刚不见其形，取若坦途，何碍之有？”玄宗大悦，尝赉无数，而叶公、三藏然后伏焉。时玄宗欲学隐形之术，对曰：“陛下玉书金格，简于九清矣。真人降化，保国安人，岂可以万乘之尊，而轻狥小术为戏乎？”玄宗怒骂之，遂走入殿柱中，数玄宗之过。玄宗愈怒，命破其柱。复入玉中，又破为数十片，悉有公远之形，玄宗谢之，乃如故。玄宗后又勤求而学之，公远虽传授，不尽其要。玄宗每与公远同为之，则隐没，人莫能知。若自试，则或余衣带或露幞头脚，宫中人每知帝所在也。玄宗多方赐赉，或惧之以死，终不尽传。玄宗怒斩之。【眉批】此段见《开天传信记》。彼作罗忍远，误也。不旬日，中官辅仙玉自蜀道回，逢公远于路，乘驴而笑谓使者曰：“上之为戏，一何虐也。”因袖中出书一缄曰：“可以此上闻，云我姓维，名厶，上必寤。”仍以蜀当归为寄，遂失所在。【眉批】一说僧一行临卒遗物。封令弟子进，帝发视之，乃蜀当归也。未知孰是。山玉还京奏之，玄宗览书，惘然不怿。仙玉出，公远已至。玄宗曰：“先生何改名姓耶？”对曰：“陛下尝去臣头，故改之耳。”玄宗稽首陈过。公远曰：“戏耳。”因以《三峰歌》八首进焉，其大旨乃还婴泝流之事。玄宗行之逾年，神逸气旺，春秋愈高，而精力不惫。岁余，公远去，不知所之。天宝末，玄宗幸蜀，又于剑门奉迎銮辂，卫至成都，拂衣而去。及玄宗自蜀还京，方悟蜀当归之寄矣。
梵僧不空，得总持门，能役百神，玄宗礼之。岁旱，命祈雨。不空言可过某日，今祈之，必暴。上乃命金刚三藏设坛请雨，果淋注不止，坊市漂溺。遽召不空止之，遂于寺庭建泥龙五六，乃溜水胡言詈之，良久大笑，有顷，雨霁。玄宗又尝诏罗公远与不空祈雨，互陈其效。俱召问
之，不空曰：“臣昨焚白檀香龙。”上命左右掬庭水嗅之，果有檀香气。每祈雨，无他则，但设数绣座，手旋数寸木神，念咒掷之。自立于座上，伺木神口角牙出目瞚，雨辄至。
崔生（出《逸史》）
进士崔伟，【眉批】《会昌解颐录》所载略同，为蜀人张卓事。尝乘驴游青城山，歇鞍收放，无仆使驴，走趁不及。约行二十佘里，至一洞口，已昏黑，驴复走入。崔生困寝，及晓，觉洞中微明，遂入去。又十里，出洞门，望见草树岩壑，悉非人间所有。金城绛阙，被甲者数百，见生呵问。答曰：“尘俗贱士，愿谒仙翁。”守吏趋报，良久，召见。一人居玉殿，披羽衣，身可长丈余，鬓发皓素，侍女满侧，皆有所执。延生上殿，与语甚喜。留宿，酒馔备极珍丰。明日谓生曰：“此非人世，乃仙府也。某惟一女，愿事君子，此亦冥数前定耳。”生拜谢。顾左右，令将青合来，取药两丸，与生服讫。觉腑脏清莹，逡巡摩搔，皮若蝉蜕，视镜如婴孩之貌。至夕，有霓旌羽盖，仙乐步虚，与妻相见。真人空际，皆以崔郎为戏。岁佘，请暂回，仙翁与符一道，恐遭祸患，此可隐形，然慎不得游宫禁中。临别，更与符一道，云甚急即开。却令取所乘驴付之。到京都试往人家，皆不见，便入苑囿大内，会剑南进太真妃生日锦绣，乃窃其尤者以玩。上曰：“昼日贼无计至此。”乃召罗公远作法讫，持朱书照之，果得。具本末，上不信，令笞死。忽记仙翁临行之符，遽发，公远与捉者皆僵仆，良久能起，即启玄宗曰：“此已居上界，杀之必不得。”玄宗乃释之。【眉批】观此，则公远尚未到上界地位。唐人好作小说，或亦用尊题格也。遂令百人具兵仗卫送，且觇其故。却至洞口，复见金城绛阙，仙翁呼曰：“崔郎不记吾言，几至颠踬。”崔生拜讫，将前，送者亦欲随至。仙翁以杖画成涧，深阔各数丈。崔生妻至，掷一领巾过，作五色彩桥，遣生登，随步即灭。须臾，云雾四起，咫尺不见，唯闻鸾鹤笙歌之声，半日方散，遥望唯空山而已。
李遐周（出《逸史》）
李遐周者，颇有道术。开元中，尝召入禁中，后求出住玄都观。天宝末，禄山豪横，远近忧之，而上意未寤。一旦遐周隐去，不知所之。但于所居壁上题诗数章，时人莫晓，后方验之。其末篇曰：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燕市人皆去”，禄山悉幽蓟之众而起也。“函关马不归”者，哥舒翰潼关之败，匹马不还也。“若逢山下鬼”者，马嵬蜀中驿名也。“环上系罗衣”者，贵妃小字玉环，马嵬时，高力士以罗巾缢之也。
慈母山道士（出《仙传拾遗》）
冯大亮者，导江人。家贫好道，亦无所修习。每道士方术之人过其门，必留连延接。唯一牛拽步磨以自给，一旦牛死，其妻对泣，叹曰：“衣食所给，在此牛耳。牛既死矣，何以资口食乎？”慈母山道士每过其家，即憩歇累日。是时道士复来，夫妇以此语之。道士曰：“皮角在乎？”曰：“在。”即取皮挛缀如牛形，斫木为脚，以绳系其口，驱之遂起，肥健如常。曰：“此牛不复饮食，昼夜使之可也。慎勿解其口。”乃以此牛拽磨，力倍于常，道士亦不复来。数年盛暑，牛喘甚急，牧童怜之，因解其口，遽成皮骨。【眉批】张果驴、葛田羊、此道士牛，皆作家要物。然其家已富，改置酒肆，仍好宾客。有樵叟三五人，诣其家饮酒。常不言钱，虽数益敬。忽一人曰：“我辈八人，明日俱来，其谋一醉，无以人多为讶。”至时，樵叟八人偕至。客于袖中出柟木一枝，才五六寸，栽于庭中，便饮酒尽欢而去。曰：“劳置美酒，无以为报，此树径尺，则家财百万，此时可贡助天子，垂名国史。十年后，会于岷岭巨人宫，当授以飞仙之道。”言讫而去。旬日，树已凌空，高十余丈，大径尺，其家金玉自至，宝货自积，殷富弥甚。【眉批】可名聚宝树。玄宗幸蜀，大亮贡钱三十万贯，以资国用。
杨通幽
杨通幽，本名什伍，广汉什邡人。幼受三皇天文，役命鬼神，无不立应。玄宗幸蜀之后，属念贵妃，往往辍食忘寐。近侍密求方士，冀少安圣虑。或云杨什伍有考召之法，上大悦，于内置场，以行其术。是夕奏曰：“已于九地之下，鬼神之中，遍加搜访，不知其所。”上曰：“妃子当不坠于鬼神之伍矣。”二日夜，又奏曰：“九天之上，星辰日月之间，虚空杳冥之际，亦遍寻访，不知其处。”上悄然不怿曰：“未归天，复何之？”炷香冥祝，弥加恳至。三日夜，又奏曰：“于人寰之中，山川岳渎祠庙之内，十洲三岛江海之间，亦遍求访，莫知其所。后于东海之上，蓬莱之顶，南宫西庑，有群仙所居。上元女仙太真者，即贵妃也。谓什伍曰：‘我太上侍女，隶上元宫，圣上太阳朱宫真人，偶以宿缘世念，其愿颇重。圣上降居于世，我谪人间，以为侍卫耳。此后一纪，自当相见。愿善保圣体，无复忆念。’乃取开元中所赐金钗钿合各半、玉龟子一，寄以为信，曰：‘圣上见此，自当醒忆。’言讫，流涕而别。”什伍以此物进之，上潜然良久，曰：“师升天入地，通幽达冥，真得道神仙之士也。”手笔赐名“通幽”。
【总评】陈鸿《长恨歌传》，但云方士，不载姓名。方士既见玉妃，受辞与信，将行，色有不足。玉妃因征其意，复前跪致辞，乞当持一事不闻于他人者为验，不然，恐金钗钿合，负新垣平之诈也。玉妃茫然退立，若有所思，徐而言曰：“昔天宝十年，侍辇避暑骊山宫，秋七月，牛女相见之夕，秦俗夜张锦绣，陈饮食，燔香于庭，号为乞巧，宫掖间尤尚之。时夜始半，休侍卫于东西厢，独侍上。上凭肩而立，因仰天感牛女事，密相誓心，愿世世为夫妇。言毕，执手各呜咽。此独君王知之耳。”使者还奏，上皇嗟悼久之。
魏方进弟（出《逸史》）
唐御史大夫魏方进有弟，年十五余，不能言，涕沫满身，兄弟、戚皆目为痴人，【眉批】痴人正未可料。无为恤养者，唯一姊悯怜之，给与衣食，令仆者与洗沐，略无倦色【夹批】有缘。一旦于门外曝日搔痒，其邻里见朱衣使者领数十骑至，问仙师何在？见搔痒者，遂趋前俯伏称谢。良久，忽高声叱曰：“来何迟，勾当事了未？”曰：“有次第。”又曰：“何不速了却？且去！”神采洞彻，声韵朗畅，都无痴疾之状。朱衣辈既去，依前涕下至口，搔痒不已，其夜遂卒。魏公等虽惊其事，而不异其人，遂随事瘗埋，唯姊悲恸有加，潜具葬礼。至小殓之日，乃以一黄绣披袄子，平日所惜者，密置棺中。后魏公从驾至马嵬，其姊亦随去。禁兵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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