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小八义
[book_author]佚名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文学艺术,小说,完结
[book_length]300568
[book_dec]徽宗皇帝赵佶昏庸失政,太师蔡京趁机摄政并阴谋篡权,他诬陷清正廉明的吏部天官周义里造反,蛊惑赵佶下旨将周义全家一百零三口绑缚法场斩首,御林军将周义之子周景隆和周夫人秘密放走 。周夫人和周景隆前去济宁投靠亲翁梁士太,梁士太知周家之祸恐受牵连决议退婚,同时授意指使义子梁滚暗害周景隆。梁府千金梁秀英梁府闻知气愤不已,她和老管家梁忠毅然冒险救出周景隆。周景隆无奈只好远走他乡。在漂泊途中先后结识梁山后代飞毛腿阮英、孔氏三兄弟、金枪将徐文标、踏雪无痕花云平、无影侠时长青、尉迟肖和猛汉唐铁牛。他们侠肝义肠、扶危济贫,同恶霸和奸臣作斗争。最终将蔡京阴谋叛乱的武装组织藏兵营打败,斩杀了助纣为虐的恶僧铜头和尚。周景隆也在漂泊途中发奋读书考中状元,为国锄奸。小八义士齐聚汴梁保家卫国,共敌外患,谱写一曲人间大义之歌。
[book_img]Z_14064.jpg
[book_title]第一回 汴梁城周家满门被害 济宁府公子只身投亲
词曰:
大宋八帝徽皇 驾坐东京汴梁
信宠奸党害忠良 周家命赴法场
忽起一阵神风 刮出母子一双
荒郊野外苦奔忙 不知流落何方
这一首西江月叙完,从内里引出一部小八义传来,俱表是忠孝节义,传留万世。问说这部书出在那一朝代?那一个年月?大宋八帝,徽宗政和年间,江南湖广彬州府城里有家乡宦姓周名义,表字会卿,那徽宗驾前称臣,官居东阁大学士之职。夫人徐氏膝下只生一子,名叫周顺,表字景隆,年方一十六岁,生的人品出众,相貌过人,且是经纶满腹。周老爷为官清正,一生骨鲠,朝中常呼其为铁御史。每与太师蔡京、右侍郎童贯不和。屡次告老,圣上不准。时值金人寇边,满朝文武会议防边之策,唯周老爷独议主战,蔡京、童贯等专议主和,因此与周老爷不睦,各归府下不提。且说蔡京秉政,怀奸植党,败斥群贤。当日朝散,与童贯说道:“今日议事,周义当众官面前,傲慢老夫,实实可恼,想一妙计,除此老儿,以雪心头之恨。”童贯说道:“下官有一计,现有金人寇边,侵犯中原,密差心腹,布散流言,即云勾起兵端,实周义主谋,再着谏台参奏,即叫老儿死无葬身之地。”蔡京闻听甚喜,依计而行。不上几日,流言传遍京城。右谏议郎高俅、指挥使杨俭、镇殿将军刘彦龙,原系蔡京一党,同上本章,奏至徽宗面前。皇爷闻奏,大怒。
正忧金人扰乱,即令朝臣议处。蔡京复近前奏道:“大臣私通外国,罪该祸灭九族,请正典刑,以儆臣下。”皇爷尚自犹疑,蔡京即传提周义合族人等,共计一百零三口,赴市曹正法。适值太白金星经过,早知东斗星周顺有难,忽起一阵神风,将周顺母子刮出法场。法司临刑,只剩一百零一口,斩首交旨不题。且说母子被神风刮出汴梁城外,睁眼一看,乃是一片荒郊。老夫人说:“儿呀,俺母子死里逃生,多蒙神人救护。”望空拜谢。夫人说:“我儿,俺母子逃命罢。”
夫人这才痛伤心 伸手拉住周景隆 我儿命也实在苦你比黄莲苦三分 眼望东京发口誓 骂声高俅老蔡京蔡京你是皇国丈 你女现今作西宫 你女作了西宫院她在宫内受皇宠 当着万岁回句话 如同铁板钉上钉你的官职女儿挣 甜言蜜语美前程 舌尖骗来乌纱帽柳腰挣的大红袍 金莲勾来恒廷玉 终朝每日哄徽宗害俺周家死的苦 死了全家满门庭 不该周家绝了后神风刮出周景隆 母子叨念往前走 一直要奔老山东走些不平芳草地 听些林中百鸟声 见些才子去科考走些村庄府县城 城城见些名利客 客人来往把话明明明空中过大雁 雁声叫的百草青 情义佳人把郎戏戏耍路傍牧牛童 同见樵夫抡板斧 斧砍木柴响叮咚东边还有河一道 独坐垂钓年迈公 公平老者活百岁岁岁过些秋与冬 东边又听有人唱 唱的腔调不中听听见上坟穿孝女 女子哭的痛伤情 情泪浸透衣衫袖袖遮粉面放悲声 声声哭的实可叹 叹坏公子周景隆母子行走半个月 逃难来在老山东 往前正走抬头看有座村庄面前迎 押下母子且不表 再说奸党老蔡京话说蔡京自从在法场斩了周家满门,被神风刮去周顺,恐有后患。四外差人寻找,找了数日,不见音信。又上殿奏本,说周顺逃走踪影不见,应该各州府县,画影图形,捉拿才是。万岁准奏,立时发出圣旨。各州府县通知,捉拿周家母子暂且不提。且说周顺母子进了村庄,夫人说:“儿呀,俺母子上哪处宿?”周顺说:“娘呀,路北有一座大门,为儿上前讨几碗饭,充一充饥,再作道理。”夫人说:“也好。”周顺迈步走至大门,才知此庄,叫作太平镇。这员外姓刘,名秉忠,字行善。夫人王氏,无后,因此舍粥三年。
周顺至门外站着,亦不好张口要饭。恰值员外在门里往外正走,出了大门,抬头一看,原是讨饭花子。员外道:“小花子,你要饭怎在这站着?”周顺闻听,上前口尊员外。员外仔细一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穿的衣服连半疋火纸钱亦不值,叫道:“小花子,那边站的是你什么人?”周顺说:“那是我的母亲。”员外说:“看来你是孝子,我倒有粗茶剩饭,若不嫌弃,将你母亲领在我家,住上十天半月,再走不迟。”公子闻听,满心欢喜,说:“多承美意。”说罢,员外在前,他母子在后,进了大门,有一座空书房,员外领到书房,说:“你母子在此住罢。”员外回房不提。再说他母子住了几天,公子常上大街闲走。这日夫人说:“儿呀,这是什么地方?”公子说:“母亲,昨儿在街上闲走,看见交界牌,牌上有字,上写山东该管济宁府太平镇。”
夫人听说济宁府三字,说:“儿呀,这可不怕了。”周顺说:“母亲,怎说不怕了?”夫人说:“我儿不知,听为娘道来。”
夫人这才说短长 叫声我儿听其详 提起山东济宁府有家乡宦本姓梁 官讳名叫梁士太 作过总兵在汴梁膝下无儿有一女 许配我儿你身旁 今年一十方七岁名叫秀英女娥皇 士太是你亲岳丈 我儿投亲到那乡周顺说:“母亲,他就是我的岳父,俺周家犯了灭门之罪,为儿亦不敢前去。”夫人说:“我儿前去投亲才是。你岳父知道周家被害,又看着他女儿面上,将我儿留下,亦是有的。”周顺是个孝子,母亲吩咐,不能不去。
“母亲,为儿前去。”往外就走。老夫人一伸手,更把公子拉住说:“我儿,你若前去,听为娘的嘱咐。”
公子迈步往外行 夫人拉住不放松 叫声我儿且慢走为娘言语记心中 到城去找你岳父 从头至尾对他明周家俱被奸臣害 拿进东京汴梁城 法场之内去处斩死了一百零一名 不该周家绝了后 神风刮出周景隆为娘住在太平镇 我儿投亲去进城 你岳不把心改变救我母子能高升 夫人从头说一遍 撒手松了子亲生公子迈步往外走 出了员外府门庭 走出庄村太平镇路途奔走困明公 公子走了八里路 眼前来至济宁城城里也有守城兵 城外好像仙人洞 来来往往有人行城门俱着铁包裹 上钉碗大菊花钉 何故俱要钉子钉怕的反贼来攻城 车走吊桥如擂鼓 马行沙土把日蒙举目抬头往上看 城门两旁画图形
周顺来在城门以外,往上一瞧,只见城门两旁画着两张图影,头一张是周老夫人,第二张是吏部天官之后,名叫周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如若拿着周顺,一两骨头一两金,一两皮肉一两银。”公子一见,吓的胆裂魂飞,面如金纸。自己叫着说:“周顺呀,周顺呀,你家犯灭门之罪,天胆还去投亲?若被官人知道,捉到官衙,哪有活命之理?”低头一想:我也不像公子相貌了,当公子时节,穿的绫罗绸缎,如今只像花子一样,浑身衣服连三百钱不值,待我混进城去,找我岳父投亲要紧。
公子进城把头抬 一街两巷好买卖 生药铺对熟药铺永福昌对长胜斋 公子正走抬头看 人多事众数过来七八岁玩童骑马 十三大姐抱着孩 明公若问什么马两腿夹着青竹马 尊声列位闪一闪 小心踏着你们鞋碰着帽子不要紧 怕是撞了你脑袋 又往那边送一目四人那边打骨牌 出付板登是长对 至尊猴子放下来打个全探加三倍 大家伙的乐心怀 公子走至那边看两个老头棋摆开 这个先走当头炮 那个跳马理应该公子看了多一会 那边走过老头来
公子往那边正走,来了一位老者。公子一见,即忙近前深打一躬,口尊伯父有礼了。老者抬头一看,原是一位小花子。说道:“施礼为何?”公子说:“借问一声。”老者说:“有名便知,无名不晓。”公子说:“提起此人,皓月当空,名扬四海。当年在东京汴梁作过十八路总兵,如今辞官不作,告老还家,老大人姓梁名士太。”老者闻听,吓了一跳,心想:浑身穿的衣服连半疋火纸钱不值,认的是这门大亲。当今总兵还有这等穷亲戚?于是说道:“小花子,你若问济宁这位梁大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照十字大街,往前行走,在路北有一座广亮大门,有四根旗杆,分为左右,门前有一座大影壁,守门官的兵将无数,那就是梁大人的府门。”公子闻听,辞了老者,只照大街走下来了。
公子迈步往前行 去找岳父梁总兵 正走中间留神看一街两巷闹哄哄 金花花的茶叶铺 亮晶晶的绸缎棚钱桌子对德隆当 福昌永对全玉隆 木匠铺里拉大木铁匠炉上冒火星 磁器铺里碗落碗 黄酒馆里杯落杯眼前来至乱饭市 作买作卖不住声 这边面条最可口那边包子才出笼 公子抬头往上看 来至岳父府门庭门外有座大影壁 上面画的寿三星 府门前方砖铺地玉石栏杆嵌宝珍 翠花门楼涂金色 桐油桐漆合铜钉门楼以上送一目 上挂二尺大纱灯 纱灯以上写大字告老还家梁总戎 坐着家将人四个 虎背雄腰甚威风公子迈步望里走 家将梁安问一声
梁安说:“小花子,你不知这是梁大人府门。这处地方,文官下轿,武将下马,你满处混走,俺这门里零碎东西甚多,你拿的去当点心。”公子说:“老管家,我不是来要饭的,回禀你家大人得知,你就说贵客到了,前来投亲。”梁安说:“小花子,说语真不知礼呢!怎叫贵客?呀!是了。贵客是老绰人门婿。”开口说:“这小花子,你胆真也不小,前来冒认亲情?”吩咐伙计,与我绑起来!且看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二回 周景隆有意投亲 梁士太反目无情
词曰:
小小周顺书生 叫人真也伤情
八姓英雄拜弟兄 直如桃园结盟
义气千秋表著 宋朝一代扬名
传成词句众位听 周家之事分明
公子来在府门,与梁安讲话。梁安说:“好个花子,你有天胆前来冒认亲情,吩付伙计,与我绑起来。”公子闻听,吓的胆战心惊,面如金纸。忽从里走出一个老管家来,名叫梁忠,走近前说道:“梁安,你怎仗势欺人?”
梁安说:“二大爷,我不敢仗势欺人。”怎叫二大爷呢?列位有所不知,管家有老的、有小的。梁安说:“二大爷,你老人不知,这小花子来在这里冒认亲情,该当何罪?俺府里贵小姐,怎能与这花子作亲?”梁忠说:“你靠着势大,待我上前问问。”梁忠向前说:“小花子,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从头与我说来。”周顺一听,深打一躬,说道:“老管家,这大门之外,不是说话之处,还得与我找个僻静之处才好。”梁忠说:“你跟我来。”公子跟在后面,走进大门,有一座空书房,梁忠随把门推开,二人走进书房以里落座。梁忠开口说道:“小花子,从头与我讲来。”周顺说:“老管家听。”
公子书房把话明 尊声管家你要听 问我家来家也有不是无名少姓丁 高山点灯名头大 大海栽花有根应家住湖广彬州府 向阳大街有门庭 有家姓周本是我爹爹作官在东京 子不言父是正礼 我若不说怎知情吏部天官叫周义 外人送号叫会卿 他老作官多正直得罪高俅与蔡京 绑了一百零三口 法场之内问典刑人不该死总有救 多亏老天刮神风 神风刮了两三阵刮出母亲与景隆 母亲居住太平镇 我今投亲进了城来找岳父梁士太 他老人家是总兵 无有儿子生一女小姐名叫梁秀英 今年年方十七岁 我今年长十六春这是从前实情话 无有虚名假告情 梁忠闻言吓一跳好像头上走真灵 开言便把相公叫 姑爷连连叫几声也是老奴瞎了眼 哪知姑爷投亲情 梁忠双膝忙跪下公子又把管家称 起来罢呀起来罢 快禀大人得知情梁忠叩头忙站起 连把姑爷尊一声
梁忠叩了头站起,口尊姑爷,等候我去禀知老爷。公子说:“快去。”
梁忠迈步出了书房,穿屋过院,来至内书房,见了大人,双膝跪下:“回禀老爷恭喜。”老大人正在书房闭目养神,睁眼一看,说:“梁忠,什么恭喜?”
梁忠说:“大人,贵客到了。”大人说:“若提我那贵客,吏部天官之后,名叫周顺字景隆。小冤家犯了灭门之罪,天胆投亲,来至我府?若被坏人拿去,连我也一同问罪,祸灭九族。梁忠你去回覆小冤家,你说大人不出门迎接。”
梁忠迈步出书房 暗怨老爷理不当 贵客今日来到此不该轻慢少年郎
话说梁忠站起身,来出了书房,穿室过院,来至外面:“回禀姑爷得知,老爷吩咐下来,大不迎小叫你进去讲话。”周顺一听,气的眉头火起,火撞前胸。甚么叫大不迎小,这就是人在情在;人若不在,把情也就抛了。我爹爹作天官时节,我若前来投亲,你大开正门,还怕不够,这时你另眼看待。
口尊老官家:“你前头引路,我去见见你家老爷。”梁忠在前,公子在后,只照二门进去。看他如何情景:
梁忠便在前头行 后头跟着周景隆 迈步就把二门进庭堂摆式甚威风 院内俱是方砖地 地沟名叫雨过晴开花亭前送一目 有些怪物长的精 树上锁着西洋犬哇哇只吠不住声
那位爷台说什么叫西洋犬?这是梁老爷在西夏作官,从闹海国带来的。
这只犬长毛大爪子、大尾巴、大嘴、大耳朵、还有两个大眼睛。
西洋犬儿梆梆吠 头尾展起乱打鸣 公子迈步来好快书房不远面前迎 书房门外送一目 针针查查百鸟鸣吱喽喽的黄雀叫 白鹭唱的也好听 画眉松鸦长尾巴红蓝靛磕共石青 画眉叫的喉咙哑 脱毛尾巴不耐冬公子瞧了门外景 再说管家老梁忠 梁忠在前来引路公子迈步往里行 走进书房抬头看 里面摆设甚鲜明纸糊天棚似雪景 方砖满地却光平 八仙靠椅两条凳格扇都有亮纱蒙 捲金条勒长七尺 上面摆设甚干净放着茶盘共茶碗 迎宾待客暖茶钟 文房四宝压书册条桌放的书几封 穿衣镜高三尺外 两旁奇花共插瓶金瓶插着孔雀尾 玉瓦就巴毛福成 白土亮墙真好看上面还着细纸蒙 江南带来几张画 二尺多高八扇屏公子看罢书房景 看见岳父梁总兵 即忙上前施一礼尊声岳父可安宁
周顺上前即忙施了一礼,口尊岳父老大人,小婿有礼了。梁老爷一见,气得面目改色,一声叫道:“小冤家,你家犯了灭门之罪,还敢前来投亲,若叫我说不是投亲,你是前来送死,若逃走,比登天还难。”
大人一见把话明 叫声周顺你是听 明明你是来送死飞蛾投火自奔灯 有心收你在我府 那有居家活性命吩咐一声与我绑 快快绑上周景隆 传令一声如山倒上来家将十几名 眼看公子要遭难 下段书中接着听话说梁老爷吩咐家将:“把周顺与我绑起来,送至官衙,好叫州官解进京城,法场废命,好叫女儿另选高亲。”
老贼即忙把令传 来了家将好几名 几个家将往上绑抓住公子周景隆 怀中衣带拍拍响 抓倒书房地川平双三扣来单三扣 那扣不紧下脚登 将他送至官衙去打上囚车解进京 眼前要解犯官后 冤家你休想活命公子落在虎穴里 想要插翅难腾空 公子眼下无有救你说屈情不屈情 公子一见害了怕 面如金纸一般同进前弓身忙施礼 连把岳父尊一声 我非进城投亲事来与岳父把信通 我家犯了灭门罪 你女改嫁趁年青士太一听心欢喜 哈哈大笑二三声
周顺说:“老大人,我不是前来投亲,我与大人前来送信。我家犯了灭门之罪,概天下河路码头,州城府县到处拿我,怎敢前来投亲。俺两家也算断了亲情了,画影图形捉拿,哪有天胆前来投亲,从此日后,我周顺亦不能出头露面了,求大人留我一条活命罢。”梁老爷一听,满心欢喜,说道:“小冤家,我有心收留你在府,若叫圣上知道,亦祸灭九族,全家该斩;有心把你送到官衙,你周门也就断了后了。小冤家,叫我放你,你在书房与我写下退婚文约,我才放心。”公子一听,口尊大人,快拿文房四宝来。梁大人即叫梁忠快拿纸笔过来。梁忠一听,不敢怠慢,即忙取过纸笔,又把墨研好,老爷说:“小冤家,快与我写罢。”公子闻听,拿起笔来,点点刷刷,写起来了。
公子提起逍遥管 九龙滩里沉笔峰 将笔沉了十分饱一溜栽花写的清 上写拜上多拜上 拜上岳父梁总兵岳父膝下有一女 女儿名叫梁秀英 原配周家为媳妇我与小姐把亲订 别人如娶我要争 公子写的梅花字大人如何能看清
大人接过退婚文约,一字也看不明白,于是问道:“小冤家,你写的什么?”公子说:“老大人,上写立字人名,名叫周顺。俺两家断了亲情,你女儿认文约,改嫁别人,后若有争竞,立字为证。”老贼一听,信以为实,一来年迈眼花,二来谅他也不敢错写。随把文约收起,又分付梁忠,取过十两银子,交与周顺,叫他逃命去罢。梁忠一听,即忙拿过十两银子,交与周顺,说道:“姑爷,梁大人与你十两银子,我把你送出府门,你向他乡逃命去罢。”
公子听了气满胸 暗说士太狗奸佞 想当年你怎中举主考必是瞎眼睛 你作总兵多少载 害了多少好黎民不该今日伤天理 叫我写下退婚文 十两银子交与我你这老狗太欺人 今日银子我不要 你这老狗才称心后来我若得成名 把你匹夫抽了筋 周顺暗恨多一会梁忠又把相公尊 今日送你出府去 远走高飞快离门千万别在济宁住 小心官人把你擒 说到此处住下罢要听只得开下文
[book_title]第三回 梁滚毒设牢笼计 周顺被骗关房中
词曰:
好位小爷书生 投亲来至济宁
梁府以里把信通 怒恼大人总兵
当面写了文约 放了公子性命
未出府门又变更 来了梁滚坏种
这首西江月,说的周顺暗恨多时,梁忠那边低声说道“公子快走罢,若叫大人看出别的意思,那时走之晚矣。快接银子,随我来,把你送出府门去。”
话说周顺接过银子,心中想道:银子我也不要,拿这银子,碰你老狗头,稍出我心中之恨。梁忠见此事不好,说周少爷,你要砸俺大人,俺大人吩咐把你绑上,送到知州衙门,打上囚车,解进东京,焉有你命呢?周顺这才不敢砸了。梁士太吩咐梁忠将周顺送出府门。周顺在前,梁忠在后,他二人走出书房,越过观花庭,走出二门,梁忠上前拉住公子说道:“你且慢走,俺家大人罢亲一事,才与你十两银子,不够一路盘费,你在二门以外等老奴,我有济穷的几十两银子,我取来好送与你,并作路费。”公子一听,满心欢喜:“老管家,你真是一派好心,你快去,我在这里等你。”梁忠回了配房,取银子,周顺在这等着不提。且说梁士太,他有个义子名叫梁滚,正在花园,跟随二家教师演武。却说二家教师,姓甚名谁,头一家姓马,叫铁疾利马文远;第二家姓吴,叫坏拐子吴峰。带领少爷在花园耍大刀,拿了铁棍长枪。
梁安报道:“启禀少爷,得知东京汴梁俺那姑爷到了。”梁滚闻听,满心欢喜,放下长枪,即忙走出花园,穿宅过院,来到书房。口尊:“爹爹听禀,俺那妹夫,前来投亲,现在哪里?”梁老爷说:“我儿有所不知,若提起你那妹夫,是吏部天官之后,他家犯了灭门之罪,拿至东京法场废命。小冤家逃出汴梁,来至俺府,为父叫他写了一张退亲文约,又与他十两银子,吩咐家将送出府门,远走高飞去了。”梁滚说:“爹爹此事不好,俺爷们罢亲,又与他十两银子作什么?那周顺他是天官之后,拿着十两银子作为路费,奔至东京汴梁,官亲又多,如若圣上出了赦旨,赦他周家无罪,他若上告俺爷们悔亲的罪过,可就大了。”士太说:“我儿,依你怎样?”梁滚说:“爹爹,若依孩儿,杀人杀个死,救人救个活。杀人不死便为仇,纵虎归山冈,他就要伤人。”士太听说,大惊道:“走之不远,把他赶回。”梁滚听说,即忙出了书房去赶公子。
梁滚迈步出书房 去赶公子少年郎 出了书房仔细看不见公子在那厢 赶忙他又往外走 来到二门看其详那边有个小花子 又见梁忠在那旁 走近前去开言道叫声梁忠老家掌 俺妹夫他哪去了 快快请回内书房老爷今日糊涂了 赶走妹夫奔他乡 又写一张退婚纸这事作的理不当 梁忠一听这句话 回禀少爷听其详梁忠说:“少爷,这就是周公子,还未出府门。”梁滚一听,满心欢喜,走近前去,深施一礼,口尊妹夫:“我家老爷今日作事错了,请回书房,自有好处。”说罢手拉公子回书房来了。
好个梁滚狗狼生 手拉公子往里行 二人正走来得快书房不远咫尺中
闲话不提。且说梁滚未赶公子时节,与他爹爹说的明白:“把他赶回书房,假装疯颠,把退婚文约扯的纷纷乱碎。他只当好心把他留下,等到夜静更深,把他骗在后花园书房以里,再与他熬了一碗八步断肠散,立逼小冤家喝了,把尸首投在浇花井内,把俺妹子许配个富豪之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走一门好亲戚,俺也光彩。”梁士太闻听,满心欢喜。正在书房说着,梁滚把公子早领来了,老贼一见,假装面红过耳。说道:“儿呀,你方才前来投亲,我那一时糊涂了,怎么叫你写下退婚文约?我为官一场,哪有罢亲之理?”说罢,随把文约扯得纷纷乱碎。梁滚说:“妹夫,前院人多夹杂,有许多不便,我把你领到后花园,有一座书房,暂且住下,等着万岁出了赦旨,你周家方可无事,看个良辰吉日,与我妹子好结拜花堂。万岁开恩后,还好前去求名,得了一个官职,好替你周家报仇。”公子一听,满心欢喜。
说道:“哥哥美情,当铭肺腑。”
梁滚便在头里行 后跟公子周景隆 公子正走抬头看花园不远面前迎 梁滚推开花园门 公子进园看分明一边一棵梧桐树 青青绿绿闹松尾 石榴花开红似火玉簪花开白生生 浇花亭前松棚搭 一丈多路还有零里面栽的白藜藕 金鱼银鱼闹哄哄 玻璃瓶里养鱼虫一边一盆仙人掌 许多花草数不清 迎春探春江西腊芍药菊花甚鲜明 大金盏来小金盏 还有几盆紫金钟影壁墙上画山虎 还有葵花向日红 公子行走来看景书房不远面前迎 梁滚推开门两扇 二人谦让里边行二人进了书房,梁滚说:“妹夫,你在这里等着,我回上房取几件衣服来,与你换上,再到厨下吩咐,与你作饭,天亦不早了。”梁滚还未动身,天就黑了。秉上灯烛,周顺说:“哥哥,你快去罢。”梁滚出了书房,来至厨下,熬了一碗八步断肠散,取了一把钢刀,一条绳子,出了宅院,只望花园来了。周顺在书房,坐下身形,举目抬头瞧看起来了。那位说他有什么心事?瞧看他只当好意呢。
公子举目看四方 书房景致亮堂堂 纸糊天棚赛雪洞方砖铺地亮又光 中间设摆梨花案 太师椅子是黄杨卷金条勒长七尺 上面摆设分外强 上摆茶盘和茶碗还有待客暖茶缸 文房四宝押书柬 排着圣贤书几章穿衣镜子有三尺 一对插瓶在两旁 金瓶插着孔雀尾白玉瓶安秋海棠 还有围扇芭蕉扇 笙管笛箫里面装粉面墙上真好看 八扇围屏在中央 松竹梅兰四季景雁名虚实及是双 太白醉写西京表 夜梦飞熊是文王圣人绝粮陈蔡国 遨游月宫唐明皇 三人去请诸葛亮那是刘备与关张 两韬相衬一付对 一付对联写的强上联宽宅失书舍 斋庄中正在下行 公子正看书房景梁滚端来断魂汤
周顺正在书房,四下瞧看,梁滚端一碗八步断魂散走进书房,放下单刀、绳子、毒药,道:“周顺,随你愿意自刎,那有钢刀一口;若要悬梁,那有绳子;若怕身子受苦,还有一碗八步断肠散,你若喝了,管保你皮肉不能受苦。谅来你插翅难飞,想要逃活,登天还难。”说罢往外就走,周顺哪周顺,你自讨方便罢。走出书房,把门锁上,徜佯去了。周顺听见,吓的胆战心惊,面如金纸,好像扬子江心翻船,高楼失脚,走了真魂,眼望苍天,吁嗟不已。
眼望苍天打嗨声 那有我的活命存 只当投亲有好处飞蛾投火自奔灯 我想上天无有路 有心入地地无门掏头苍蝇无头蒙 扑漱漱的落下泪 泪珠滚滚湿前胸拿起钢刀要自刎 钢刀下去怎么样 有心要喝断肠散八步工夫要归阴 连把娘亲尊几声 人家生儿防备老你养儿子不送终 只当投亲有好处 那想岳父心改更认不认亲还罢了 不该定下牢笼计 花园好比阎罗殿书房好比阴间城 人若在来情也在 人若不在把情丢梁家犯过灭门罪 多亏我爹人一名 我父上殿保一本保下你家活性命 两家相好结亲事 门当户对结亲情梁滚定计害死我 你与妹子拜花灯 与你妹子天地拜风风流流过年冬 过上三年并二载 给你生个小外甥当人就把舅舅叫 背地就把爹爹称 周顺这边连声言梁滚只当耳边风 公子暂停俺不表 将书栽开另有名回书单表那一个 北楼丫环炮打灯 丫环她把北楼下下了扶梯十三层 穿宅过院往前去 花园不远面前迎迈步就把花园进 忽听书房放悲声 一直迈步往前走走过一座观花亭 正走中间抬头看 书房不远面前迎梁滚一边抬头看 来了情人炮打灯 若问丫环怎打扮爷台不知留神听 南来宫粉净了面 苏州胭脂点唇红秋波淋淋花含露 两道蛾眉似鸾弓 说到此处歇歇罢下回书里再叙明
[book_title]第四回 老管家义舍亲子 周景隆逃命他乡
词曰:
公子花园遭难 多亏管家梁忠
亲生儿子作替身 要救公子性命
认为义子逃走 半路之中起风
刮散父子奔西东 太原府里相逢
话说梁滚正在那里站着,丫环炮打灯来在面前,你看穿的那身衣服,真是好看哪。
上穿可体莺哥绿 大镶大沿绦子钉 下穿红绸大四幅两根绿来两根红 梢带还有两根青 穿的绣鞋沙木底两头落地当中空 走上两步响连声 好像纣王妲己女好比唐朝美莺莺 好比三国貂婵女 眼前缺少凤仪亭丫环不像凡人样 好比仙女下天宫 凡人见了心就动神仙见了把道行 炮打灯就开言道 连把少爷叫几声跟我走来跟我走 跟我快上观花庭 观花亭上去玩耍你恩我爱把话明 丫环复又开言道 连把少爷叫几声你今不把花亭上 二人今日断交情 梁滚一听这句话晕头转向发了蒙 即忙上前拉一把 好心姐姐叫几声快快即把花亭上 想断交情万不能 二人拉手望前走眼前来到观花亭 急急忙忙把楼上 推开楼门秉上灯你恩我爱把床上 将书裁开另表名 押下一头表一尾押下一桩说一桩 回书单说那一个 表表公子周景隆公子哭的如酒醉 眼望苍天打嗨声 人活百岁也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探探黄河几层清 只听咕噜一声响公子栽倒地川平 这回死了一周顺 你说屈情不屈情公子在书房左思右想,无计可生。忽听门外女子声音,亦不知是梁小姐,亦不知是梁府丫环,影影约约的,见亦不见。梁滚那厢去了,我想出去逃命,登天还难。
公子自己把话明 连把娘亲叫几声 母子今日要见面除非夜晚一梦中 书房死了周家后 谁与我母把信通我娘若是知道了 进城来找梁总兵 找着总兵梁士太将书裁开另有名 回来不把别人表 再表管家老梁忠梁忠来至配门外 不见姑爷周景隆
且说梁忠来至配房,不见周公子哪厢去了,亦不见少爷哪去了,我且到后花园找找去。穿宅过院,来至后花园门首,用手把门推开,进了花园,越过观花楼,只听书房哭哭啼啼的,也不知何人,待我进去瞧瞧。迈开脚步,到书房门外,把锁打开,推开门扇,进了书房。仔细一看,原是姑爷啼哭。
开言问道:“姑爷,这是为何?”周顺抬头一看梁忠,说道:“老管家,是你不知,听我道来。”
公子书房把头抬 只见梁忠走进来 开言就把管家叫听我从头说明白 你的少爷将我请 书房以里巧安排爷俩定下奸毒计 叫我一命鸣呼哀 熬了断肠汤一碗钢刀绳子拿过来 今日我若绝了命 周家冤仇解不开公子说了多一会 梁忠听的泪满腮 叫声姑爷免忧虑老奴与你说开怀
梁忠说:“我家少爷哪去了?”公子说:“方才你少爷在门外站着,那边来了一位女子,亦不知把你少爷领到哪里去了。”梁忠说:“这件事我知道,少爷和丫环到观花楼上去了,此时亦不能前来,姑爷你在此等候,老奴有一条妙计。”说罢出了书房,又把门锁上,出了花园,赶过北楼,到了配房。他的老婆早已去世了,留下一个儿子,一十五岁,长的痴呆傻子,正在那里睡觉呢。梁忠上前打了一掌,傻子翻身起来,说:“爹爹呀,我要吃烧饼。”梁忠拉着傻儿说:“跟爹爹走罢。”傻子只当领他吃烧饼去呢,只向花园进来。进了花园,来至书房门外,又把锁拿下了,推开了门,梁忠先进去,把儿子叫他外边站着。公子抬头一看梁忠回来了,说道:“老管家,你又领一个人作甚?莫非叫他来杀我?”梁忠说:“姑爷休当领他前来杀你,老奴领他前来救你。”
梁忠这才把话明 连把姑爷叫一声 休当老奴来害你领他来救你性命 他是我的亲生子 好与公子作替身让他喝了断肠散 好救姑爷出火坑 公子一听这句话连把管家叫几声 你的儿子带回去 想替周顺万不能我这就是一条命 你儿也是父母生 梁忠一听这句话连把姑爷叫几声 你今不应这件事 让我活着万不能若叫少爷知道了 哪有你我活性命 周顺一听这句话眼望老天打嗨声 啥叫奴来啥叫生 认作义父最亲生公子脆在川平地 叩头就把干爹称 梁忠吓的兢兢战奴若欺主罪不轻 万般出在无可奈 拉起乾儿周景隆乾儿快快跟我走 我好送你去逃生 公子急急往外走梁忠又是叫一声
梁忠说:“乾儿,你且慢走,先在此站着,”又照傻儿子打了一掌,往书房一指。傻儿只当书房里有烧饼,跟他爹进了书房,梁忠端了八步断甩汤来,将碗放在案桌上,又照傻子打了一掌,望着碗一指,傻子上前一看,是一碗汤,亦不知什么。梁忠说:“儿呀,你喝了罢,那是爹爹与你冲了碗甜茶。”傻子一听,拿起碗来,一口气全都喝了。喝在腹内,觉着甜呢。又把舌头伸出,要舐舐碗,只听扑咯咯一声,傻子死了,躺在地上,碗也打破了。
梁忠一见,把灯火吹灭,迈步走出门外,把门扣上,手拉乾儿,往北而走。
来至墙根底下,公子说:“乾父,花园墙一丈多高,我怎么出去?”梁忠说:“乾儿,为父蹲在地上,你蹬着我肩膀上,我再站起来,你就抓着墙头了,墙外刮风,窝些沙子,你跳出墙外,亦栽不着。”公子一听,说道:“乾父,你快蹲下罢,儿好逃命。”梁忠即蹲在地上。且说梁滚正与丫环在观花楼上要行那云雨之事,又恐外面有人,站在楼上,东瞧西望。只听谯楼鼓打三更,周顺正要跳墙,恨不能一时出去,手扶花园墙脚,蹬梁忠肩胛,一时用力太过,倒把梁忠蹬个倒仰,一个栽下。梁滚在楼上四下正瞧呢,只看墙底下有人影影约约,看不真。一声喊道:“大胆贼子,半夜三更来在花园,不是偷花,就是偷柳,我府家将甚多,把你捉住,送在官衙,打板子问罪,还不与我出去。”公子一听,吓的兢兢乱战,道:“干父,这怎么好?”梁忠说:“不要害怕,他说是贼,那就装贼罢。我蹲下,你蹬着,快快逃命去。”公子即伸手扶着花园墙,梁忠就把公子一擎站起身形。公子上了墙头,望外一纵,跳出墙外,落在地上。再说梁滚,看见说道:“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喊就无影了。常言说的好,能要放贼不要拿。我还回我的观花亭,与我那情人玩耍。”且说梁忠只听观花楼门一声响亮,就知少爷回去了。说道:“乾儿,你过去栽着了无有?”公子站起来说道:“乾父,你回去罢,未栽着。后来一步登高,恩当重报。”梁忠说:“儿呀,你且慢走,现有十两银子,拿去聊作路费。”向怀中掏出,抛在墙外。公子捡起,藏在怀中,说道:“乾父,回去罢,为儿要走了。”梁忠说:“儿呀,多加小心。”公子说:“乾父,不要挂心了。”迈步往前而走。梁忠即回出了花园,来在配房,且不必提。再说梁滚听见谯楼打了四更,说道:“周顺死了无有?”迈步下了观花楼,来到书房内,见灯也息了,黑暗暗的,亦不知周顺死了无有,手拿了宝剑,往里正走,被死尸绊倒扑咚一声栽在地下,把宝剑亦落去了。摸着碗也打碎,才知周顺已经死了。站起身来,说道:“我与你找个葬身之地。”
操起死尸两条腿来,黑暗的往外就拉,只向浇花井走来,将死尸脑袋朝下向井里一扔,只听扑咚一声,已在井里,梁滚往观花楼去不提。且说周顺迈步来至街上,只听谯楼打了五更,这天也就要亮了。
少爷忽听打五更 金鸡三唱到天明 长杆挑去明天月铁帚扫去满天星 太阳放出红光照 闪出千家万户门一夜晚景天亮了 一街两巷闹哄哄 来来往往人不少作买作卖不住声 金花花的茶叶铺 亮堂堂的绸缎棚染坊缸里红绿配 对门就与彩盛棚 路南茶店人不少北边红炉贴烧饼 公子不看买卖景 来些众人往前行也有老来也有少 也有俊俏女花容 许多公子飘玉佩二八佳人抱婴婴 欲知众人什么事 下回书中说分明
[book_title]第五回 走穷途慷慨解囊 东门外拈香结友
词曰:
公子往前正走 遇见好汉英雄
舍了银子整一封 叫他殡母出灵
不通姓名就跑 英雄那里肯容
撮土为香拜弟兄 这是头次结盟
闲言少叙。且说周顺来在大街,往前正走,看见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计其数。看了多时,往前又走。
公子举目往前行 有座祠堂面前迎 里边跑出黑大汉守着一位死尸灵 跑在街上把钱要 口口哀告不住声读书人舍钱几百 不中头名中二名 当差人舍钱几百一马三箭得功名 买卖人舍钱几百 年年就把生意增员外舍我钱几百 一步一步官上升 太太舍我钱几百眼不花来耳不聋 姑奶奶舍钱几百 只受荣华不受穷大汉要钱好一会 无有一人来给铜 押下一头表一尾再说公子周景隆
周顺不解其意,说道:“你们闪闪,让我瞧瞧。”众人说:“小花子,人家要钱,葬埋母亲,你瞧甚么?你能舍几两银子?”公子说:“也有些。”
众人说:“看看你那身衣服,连一文钱也不值,哪有银子施舍呢?”众人正在闲谈,那边跑过一个老头,家在北门里居住,这老头年纪过六旬以外,胡须一根也无有,头发一根无有,眼眉亦一根皆无,姓刘名升,外号叫一毛不拔。刘二秃子走来,说道:“你们闪闪,叫小花子进去瞧瞧。”众人一听老者,只往两旁一闪,公子一见,进了人群。瞧见大汉在旁跪着要钱,好像半截黑塔一般,守着他娘亲死尸。周顺自己想道:乾父与我十两银子,不妨舍与他何等样好。一伸手把银子拿出,放在地上,说道:“这是银子十两,与你母亲买口棺材。”公子还未说完,众人说道:“小花子还闹鬼呢,他那纸包以内不是银子,八成是石头那。哪有银子到他手?”且说大汉伸手把银子包拾起一看,真是白花花银子。大汉说:“舍银子的,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实实与我讲来。银子来的不明,我不能使用。”周顺一听,心中暗想:我若说出名姓,又恐走了风声。思想多时,待我走了罢。大汉一见姓名不通走了,他随后就赶。
周顺迈步往外行 大汉随后不会停 我问你家在何处或是住乡或住城 爹姓甚么娘甚氏 弟兄几位对我明公子低头心思想 有心若说真情话 又怕今日走了风若叫公差知道了 将我拿进官衙庭 州官他若把我问那有我的活性命 急急摆手说没姓 名字咱也说不清公子又往前头跑 大汉他又随后行 众人那边开言道兄唤弟来弟唤兄 不用人说知道了 犹如傻子赶半疯不言众人后头跟 黑爷用力喊一声
黑大汉一见众人在后跟着,丹田用力,一声喊叫:“听呀,那众人听真,不可跟来,再若跟来,我给你们一巴掌。”众人一听,说道:“不好再跟那人走了,那黑大汉似塔一般,手好像门扇,若叫他打一下子,就要伤命。”
众人个个一齐站住,不提。公子跑出济宁州东门以外,大汉也赶出东门外,上前一把拉住,说:“兄弟,你且慢走,银子舍了,跑的什么?必是银子来的不明?”周顺回头一看,此人身高有一丈二三,臂膊三尺,目眉甚大,怪肉横生,青筋叠起,二目好像茶碗大小。周顺心中暗想:这个人生的真也奇怪,我先问问他。“这位大哥,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先对我说了,我然后说给你听呢。”大汉说:“你这人真也奇怪,我问你,你先问我。我家住山后汀州马尾县,我是唐朝尉迟公尉迟净德十八代子孙,名叫尉迟肖,今年二十二岁。兄弟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谁与你的银子,实实与我说来。”
周顺一听唐朝尉迟之后,心也放下了。说:“尉迟大哥呀,若提银子的来历,说话可就长了。听我对你言讲。”
周顺开口把话明 连把大哥叫几声 家住湖广彬州府向阳街上有门庭 有家姓周本是我 爹爹作官在东京我父名字叫周义 他老作官头一名 在京作官多激上得罪高俅和蔡京 蔡京他是老国丈 仗着女儿作西宫蔡玉娘作了宫院 当朝每日哄徽宗 常对昏君说句话如同铁板钉上钉 蔡京金殿去上本 一本奏与老徽宗昏君皇爷失了正 只信奸来不信忠 将爹官职削去了后来又发二千兵 京兵发在湖广地 拿我周家满门庭绑了一百零三口 京城法场废残生 人不该死总有救多亏老天刮神风 神风刮出母子两 荒郊之外落川平我娘居住太平镇 周顺投亲进了城 来找岳父梁士太他老作过大总兵 只当投亲有好处 那想岳父心改更认不认亲还罢了 不该定下计牢笼 将我诱进花园去要害我的命残生 熬了断肠汤一碗 一把刚刀一条绳书房立逼我的命 想要逃活万不能 人不该死总有救得见管家老梁忠 梁忠有个亲生子 与我周顺作替身傻哥喝了断肠散 八步工夫命归阴 只听扑咚一声响死尸躺在地川平 他救我恩无可报 认他乾父当亲生与我银子正十两 还与哥哥买棺灵 买上衣服三五件你把娘亲好葬埋 这是从前真情话 未有虚言假告诵尉迟一听气炸肺 阿呀阿呀两三声 上前拉住小周顺哥哥带你去进城 进城先到梁家府 找找老狗把帐清不是大哥夸海口 拿着就把脑袋拧 周顺一听心害怕天下捉拿周景隆 尉迟肖听这句话 口称兄弟且放心周顺即把大哥叫 人随王法草随风 大哥就是一块铁到底能拈几根钉
尉迟肖说:“兄弟,我看你真不像读书的人,我带你进城报仇,你怎不去?”周顺说:“大哥,常言说的好,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尉迟肖说:“你今年多大呢?”周顺说:“我十五岁。”尉迟肖说:“兄弟,你是天官之子,我是唐朝之后,有心与你八拜为交,结为生死弟兄,不知意下如何?”
周顺说:“若结拜,今日为妙。撮土为炉,插草为香,拜为生死弟兄,岂不是好?”周顺说:“大哥说好便好。”尉迟肖满心欢喜,从地上将泥撮了一堆,取了三根草梗,插在土堆之上。尉迟肖手拉周顺,二人跪在尘埃,对天立誓来了。尉迟肖拉住周景隆:
哥两跪在地川平 连把兄弟叫一声 俺俩快把头来叩对苍天来把誓明 谁若三心并二意 叫人容来天不容尉迟肖年二十二 周顺年长十五春 我的母死你穿孝你的娘死我陪灵 若有三心共二意 死在千军万马营周顺听罢多一会 连把大哥叫一声 我娘死了你穿孝你娘死了不陪灵
尉迟肖说:“老兄弟,你真与我分心眼了。”周顺说:“大哥,方才说的明白,济宁州四门画着捉影图拿於我,我不敢进城去了。你将银子拿回家中,把衣服棺木买了,再与我买些烧纸,在灵前与我祝告祝告,去罢。”
周顺开言把话明 你与我娘买棺灵 再买寿衣三五件给我乾娘把殓成 把娘抬到荒郊外 与他深深掘个坑坟前多添几珠香 别忘后来上坟茔 磕罢头来忙站起周顺又把哥哥尊 我回我的太平镇 你守娘亲死尸灵尉迟肖听这句话 连把兄弟叫几声
尉迟肖说:“俺二人就此分别,你回太平镇,你就在那里等我。我回去殡母之后,好来找你。”周顺一听,辞了尉迟肖,只奔太平镇去了。尉迟肖只奔城里而来,拿了银子,买了棺材,又买了几件衣服,将棺木抬到七圣祠小庙,把娘亲成殓起来了。又买了一份烧纸点着,这位爷跪在地上,哭起来了。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六回 荒郊一场生死战 尉迟结拜愣孔生
词曰:
说起愣子孔生 真也算是愣怔
人家出殡把他冲 疆场之上交锋
二人通了名姓 郊之外结盟
孔生送了一台经 鼓乐喧天齐鸣
话说尉迟肖将水磨钢鞭放在边旁,跪在地上,将烧纸点着,说:“娘呀,你亲生儿子未得济呀,拜的干儿倒给你送纸了。”
尉迟跪倒地川平 点着烧纸放悲声 亲生儿子未得济乾儿反倒立了功 我的娘亲多保佑 保佑乾儿周景隆尉迟哭的如酒醉 叩头站在地川平 水磨钢鞭拿在手连把众人叫几声 急忙与我抬棺材 抬扛答应不曾停尉迟他却抬头扛 众人抬起走如风 穿过大街越小巷霎时抬过城东门 顺着大路往前走 来至荒郊野外中往前行至五里地 只听着响马蹄声 若问哪里马铃响迎面来了一英雄 若问此人名和姓 双头太岁愣孔生尉迟肖带领众人,正往前走,迎面来了十数匹坐马爷台。若问姓甚名谁?
此人是梁山一位英雄后代,家住孔家寨,姓孔名生。那位老爷说他是梁山什么人的后代?爷台有所不知,他是梁山老英雄毛头星孔亮的儿子,名叫愣子孔生。那位说他怎叫愣子呢?他有点不说理,恨天无环,恨地无柄;天若有环,刮风下雨,把他拿下来;地若有柄,高凸下坡,拿就把他翻过来了,叫他平面朝天。有恨天怨地之心,又名双头太岁,手使两柄钢铁大斧,骑着一匹卷毛兽,专爱骑瘦马。这位爷在马上眼看面前来了一伙人,亦不知是作什么的,带领家将往前正走,来至切近一看,原是一伙出殡的。孔二爷一见,丹田用力一声发喊:“哎呀!快快与我闪开,别挡你祖宗去路。”尉迟肖一听,气的肝胆皆炸,火撞前胸,吩咐众人将棺材放下。众人听真,即把棺材放在大路之旁。尉迟肖丹田用力发喊,好像打个雷的一般说:“前面来的小辈,闪闪别挡你老祖宗去路。”孔生一听,说:“好个无名小辈,你孔二祖宗岂肯容你放肆?”离鞍下了坐骑,闯到近前,手持钢斧,亦不通名道姓,往下就砍。尉迟肖急忙用钢鞭闪出圈外。他二人可就战起来了。
二爷提刀往上迎 尉迟使劲把门封 这个白鹤把翅展那个钢鞭使如风 这个夜叉打猛虎 那个腿快有真功上山虎敌下山虎 云中龙敌江里龙 铜锅遇见铁刷帚桑木神见吊客星 斧撞钢鞭当啷响 老君炉上把火生四个胳膊空中绕 一派寒光鬼神惊 孔生本是梁山后尉迟肖是黑火星 大战回合十数个 不分谁输共谁赢手慢就上阎罗殿 手迟就上枉死城 尉迟越杀真越勇孔生越战越威风 这个杀到春分节 那个不怕战到冬这个比武不吃饭 谁若用饭算拉松 尉迟越战真越勇孔生出汗似蒸笼 嗳呀一声罢了罢 我不是他对头兵两膊发麻筋骨疼 脖子后头冒凉风 清天白日转了向不分南北与西东 低头一想说有有 一条妙计上心中虚砍一斧败了阵 如钢大斧落川平 孔生这里不怠慢跪到灵前哭长兄
尉迟肖说:“小辈,这是我娘亲,你怎么叫起长兄起来了?”孔生说:“我哭的不对了。不如我问问再哭。”这位爷有勇无谋,说:“大哥,你与什么人出灵?”尉迟肖说:“我与我娘亲出灵。”孔生说:“你的娘亲我的娘亲,两个一样。”尉迟肖说:“小辈,你知我娘亲姓什么?”孔生说:“俺哥俩见过面,我忘了你姓什么?”尉迟肖说:“你既忘了,听我说来。我家住马尾县自先庄,我乃唐朝尉迟公之后,十八代子孙,名叫尉迟肖。”孔生说:“原是尉迟大哥到了。我爹爹在世常说,唐朝有个后人名叫尉迟肖的。大哥你今年多大了?”尉迟肖说:“我二十二了。”孔生说:“你真是尉迟大哥。我若不说,你也不知道。我家住孔家寨,姓孔名生,外人与我送号叫了双头太岁。今年二十,我有心与大哥八拜为交,不知大哥意下如何?”尉迟肖说:“我娘死了,连个葬身之地还未有呢。有什么心结拜?”孔生说:“你若磕头,别说死一个娘,就死十个八个,也有地方埋下。”孔生说:“大哥,你老与我八拜为交,你娘亲就有地葬埋了。”这位爷生来愣怔怔,不会说话。尉迟肖说:“俺们若结拜,看个日子。”孔生说:“今日就好,拜为生死弟兄,把你娘亲抬至孔家寨,我家有五里茔地,抬到茔地葬埋,岂不是好?”尉迟肖一听,满心欢喜。他二人在荒郊之地,插草为香,跪在尘埃,发起誓来了。
尉迟拉住愣孔生 二人跪在地川平 哥俩今日把头叩只当同胞一母生 若有三心共二意 死在千军万马营大哥名叫尉迟肖 兄弟名字叫孔生 磕罢头来忙站起又把家将叫一声 我与你银十几两 进城去雇一台经家将答应不怠慢 慌忙来到济宁城 雇了鼓手来作乐雇了和尚来念经 尉迟肖还抬头扛 水磨钢鞭拿手中二爷便在头里走 吹笙作乐甚威风 尉迟肖才开言问即把众人叫一声 你们看着好不好 这会更比那会凶说罢多时哈哈笑 低下头去暗叮咛 都说打架无好处我看打架有相应 一拳打出五百地 打出班鼓一台经叨叨念念往前走 论走也得半天工 心急只奔孔家寨庄村不远面前迎 抬到五里茔地中 又把家将叫一声吩咐一声快打坑 家将掘土望外捺 打个坑子三尺六看个吉时来下灵 培了一堆蒙棺土 尉迟烧纸放悲声哭声娘亲死去了 抛下孩儿受寡丁 认个干儿名周顺又与你老买口灵 又买寿衣好几件 小庙以里把母成荒郊之外去出殡 遇见兄弟名孔生 二人见面结一拜与你雇了一台经 又雇一班吹鼓手 吹吹打打到此中亲生儿子未得济 二个乾儿立了功 尉迟肖哭了一会孔生又把大哥称 起来罢了起来罢 你跟兄弟到家中尉迟一听忙站起 连把众人叫一声 你们大家都去罢我到兄弟他家中 哥俩一同往前走 家将拉着马能行走进孔家庄村里 一直来到大门庭 迈步就把大门进家将拴上马能行 穿宅过院来好快 上宅不远咫尺中孔生推开门两扇 谦恭逊让往里行 走进屋内忙站住孔老安人问一声
孔老安人一见儿子回来了,又领一个人来,开口问道“我儿,这是哪家朋友到来?”孔生说:“娘亲有所不知,这是结拜大哥,名叫尉迟肖。”孔生说:“大哥上前见礼。”尉迟肖一听,上前跪倒,口尊母亲在上,儿尉迟肖这边有礼了。老安人即忙拉住说:“我儿免礼起来。坐下讲话。”尉迟肖站起身形落坐,孔生吩咐家将献上茶来。茶罢,老安人说:“我儿家住哪里?”
尉迟肖说:“家住汀州马尾县自先庄。”老安人说:“这就是了。你与你兄弟结拜,他就是愣些,有些不说理,我以这们就交给你了,你与我好好管教,他甚么也不怕,就怕割脑子后头肉瘤子。”孔生说:“娘呀,你怎单告诉大哥这个?”爷台有所不知,那孔亮在世的时节,看见孔生脑子后长个瘤子,怕瘤子长大了,把他哄到近前,与他割了一次,也未割下来。他跑到隔壁里二大娘那屋内,躲了三天。那一次就怕了。若割他脑袋也不怕,就怕割肉瘤子了。这且不提。且说周顺在荒郊自与尉迟肖分别之后,只奔太平镇来了。
周顺迈步往前行 要与娘亲把信通 我娘知道这件事进城来找梁总兵 进城找着士太府 善罢干歇岂肯容公子切念往前走 只听铜锣响连声 若问那里铜锣响州官拜客要回城 头前跑开对子马 绿鞘单刀悬腰中飞虎清道棋四杆 抱尾金枪摆几层 藤子金枪好几条蜈蚣旗上画金龙 金瓜月斧朝天蹬 两旁执事甚威风一对板子一对棍 一对提枪一对绳 上打一把红罗伞下罩青纱轿一乘 轿内坐着人一个 州官名叫沈不清知州轿内抬头看 来了花子人一名 前影好像小周顺后影好像周景隆 吩咐一声与我带 带在轿前问口供眼见周顺不好了 下回书中定吉凶
[book_title]第七回 沈不清走脱周顺 徐文标巧遇姑亲
词曰:
周顺往前正走 遇见州官回城
大人名叫沈不清 看见公子景隆
吩咐差人去绑 带到轿前问明
这回苦了小书生 来了徐家振中
这首西江月叙完,书接上回。州官在轿内,看见公子,好像图影上的周顺一样,吩咐公差快与我拿来。公差答应,不敢怠慢,直扑周顺来了。
州官轿内吩咐了 公差答应不曾停 直扑公子走下去抓住周顺不放松 公差此时要动手 送至轿前问口供公子落在虎穴地 鹊鸟被困入了笼 公子好比包子瓤周围围个不透风 人不该死总有救 眼前来了救命星若问来了哪一个 徐氏文标号振中 坐下骑着一匹马跑来如飞赛如龙 蹄胸俱是犀牛尾 花叮叮叮串铃声文标催马往前走 公差不远面前迎 文标离鞍下了马连把公差问一声
公差说:“徐教师,你有所不知。老爷吩咐下来,叫俺把花子带去,问问他姓什么名叫什么,恐怕他是天官之子。”文标说:“不是,常常见他讨饭,我与他讲情,说个人情,叫他去罢。”公差信口答言,就把他放了。公子一直奔大路走下去了。公差来至轿前,回禀老爷:“那花子不是周家后人,他常在城里讨饭,都认得他。”州官一听,也不往下问了,起轿回城。
州官轿内吩咐声 顺路抬起轿一乘 公差搬鞍上坐马扬鞭打马快如风 前呼后拥把城进 独奔知州官衙庭知州回府且不表 回来再表周景隆 周顺急走心害怕只当死了又复生 公子叨念往前走 神人救我活性命心急只奔太平镇 把书清折另表名 回书不把别人表再表文标徐振中 文标上了坐下马 急急加鞭催能行拉拉马跑来得快 赶上花子问口供 当真他是周家后姑表亲戚两相逢 催马正走来好快 花子不远面前迎弃蹬离鞍下了马 拉住周顺不放松 公子吓的兢兢战怕是东京发来兵 若是京兵来到此 想是逃命万不能文标忙问周景隆 家住那里名和姓 爹姓什么娘甚氏从头至尾请告诵 公子一听这句话 连把来人问一声你家在哪对我讲 你说家乡我表名 我是梁山好汉后徐氏文标号振中 公子一听心欢喜 腹内掌上万盏灯不得见面又见面 姑表亲情两相逢 周顺跪在川平地连把哥哥叫一声 你拿我当哪一个 是你表弟周景隆文标一听心欢喜 拉起兄弟痛伤情 兄弟只想没有你不想今日两的逢 从头好对哥哥说 姑母今天可安宁我娘现在太平镇 员外家中把身容 表弟投亲梁府去去找岳父梁总兵 老贼不认还罢了 不该定计把我坑那时多亏那一个 多亏管家老梁忠 把我救出虎穴地认作乾父赛亲生 这是我的真情话 未有虚言假告诵文标一听心好恼 大骂士太梁总兵 人若在来情也在人若不在把情抛 未从行事想一想 这事可行不可行你家犯过灭门罪 姑夫救你满门庭 不将恩报将仇报周家好处一旁抛 回手又拉小周顺 大哥带你去进城我若找着梁士太 我与老狗把帐清 公子一听这句话连把哥哥叫一声
周顺说:“大哥,你太性急。俺哥俩个若到梁府,那是飞蛾投火,自去送死。常言说的好,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俺哥俩先到太平镇,看看我的娘亲。”文标一听,满心欢喜,手拉马缰绳,往前行走。不多时,到了村庄,进了刘员外府门。文标拴上坐马,公子迈步走进大门。来至书房,见了母亲,说道:“母亲在上,孩儿有礼。”老夫人说道:“我儿回来了。”公子说:“母亲,听儿言讲。”
公子这才痛伤情 连把母亲尊一声 昨日孩儿投亲去进了这座济宁城 大街以上打听信 遇见老者儿告诵找着士太总兵府 管家挡我不放行 夫人一听这句话叫声我儿周景隆 自你进城投亲去 为娘时刻挂心中岳父待你好不好 你对为娘说分明 公子说声罢了罢险些进了枉死城 士太老狗心改变 嫌贫爱富狗娘生认不认的还罢了 要害我的活性命 夫人一听咬牙恨泼口大骂两三声 上前拉住儿周顺 为娘带你去进城为娘拚了这条命 找着士太把账清
公子周顺诉罢投亲之事,徐老夫人一听,心中好恼,骂起来了。
上前拉住小周顺 为娘带你去进城 为娘拚了这条命要是刀山也要登 母子两个往外走 迎面来了徐振中文标上前施一礼 尊声姑母可安宁 徐氏夫人睁眼看二目昏花认不清
老夫人说:“你是哪一个?何处人氏?与老身说来。”文标还未开言,周顺说:“母亲,他是我表兄,名叫文标,号振中。”老夫人一听,满心欢喜。说:“侄儿,你怎么来在这里?”文标说:“我正找姑母,即遇见兄弟,俺二人一同来到此处。”老夫人道:“这就是了。”姑侄正在讲话,从大门里走出员外刘秉忠来。员外看见徐教师,上前施礼。文标照礼相还。二人说罢,员外说:“教师请到上宅喝茶。”文标手指姑母、表弟,说道:“这是我的亲戚,在此住日子不少,多有吵闹了。”员外说:“吃些粗茶淡饭,亦难称敬意。”文标说:“员外家有破坏车子借与我一辆,把我姑母请至家中。”
员外说:“这也算不了甚么,我家好车子甚多,套上一辆,差人送去。你的亲戚,我的亲戚一样。”二人说罢,员外吩咐车夫把车子套上,一旁等候。
周老夫人即拜辞谢,口称员外救俺母子活命之恩,后来恩当重报。员外说:“这也算不了甚么。”车夫从蓐垫里抽出板凳,老夫人蹬着车子,周顺上前弓身施礼,口尊员外,救俺母子活命之恩,后来得第时自有重报。员外说:“这就称不起敬意。”说罢,辞了员外,上了小车,车夫捡起板凳,放在蓐垫底下,又把廉子放下,赶车往外就走。文标辞了员外,出了府门,解了马缰绳,搬鞍上马加鞭去了。
文标上了马能行 扬鞭打马快如风 车夫赶车头前走这辆小车好威风 小车本是山西脚 绿色围子雁飞棚草黄骡子拉外套 驾辕骡子菊花青 打马加鞭来好快眼前到了济宁城 急忙就把北门进 穿街过巷快如风来至徐宅府门外 文标下了马能行 家将一见不怠慢接去一匹马走龙 小车赶进大门里 站下骡子拿板凳车夫就把廉子打 惊动母子人二名 公子欠身把车下夫人下车不曾停 文标上去开言道 即把车夫叫一声文标说:“车夫,你把骡子卸了,用饭回去。”车夫说:“才走八里地,徐教师不必提说。”车夫又把小板凳放在蓐垫底下。文标吩咐徒弟拿了四串铜钱,交与车夫:“你吃点酒罢。”车夫又与文标谢赏,赶车子出了府,直奔太平镇不提。文标领了周家母子进了二门,直奔上宅。此时惊动文标母亲袁氏安人,走出上宅,见了周老夫人。他姐妹相称,各各施礼礼毕,姐妹二人亲亲热热。周顺上前口尊舅母,一向安好?身体康泰?外甥周顺这边有礼。
礼罢,一齐进了上宅。文标徒弟忙献茶来。用茶已罢,文标叫道:“丫环来姐快来呀。”来姐正在那边伺候他家婶母,听大叔叫她,急忙走出绣房,来至上宅,口尊大叔,唤奴才哪里使用?文标说:“无事不叫,你快回绣房,叫你大婶子前来,你说上宅来了亲戚了,前来见礼。”丫环一听,不敢怠慢,出了上宅,只向绣房来了。霎时进了绣楼,说:“大婶子,大叔吩咐下来,上宅来了亲戚,叫大婶子前去见礼。
好个女人贾秀英 梳洗打扮不曾停 头上青丝如墨染头顶扎上京红绳 前边梳的昭君环 后边燕尾一手松左梳燕子三朝水 右梳蝴蝶串山林 七根小簪别北斗两朵金花黄登登 左边又带花两朵 猴儿爬杆一丈青南来宫粉净了面 鲜明胭脂点点红 水含秋波花含露两道细眉似弯弓 两耳的衬度金坠 一对排环亮又明上穿可体莺哥绿 边镶大沿绦子钉 红袖中衣大四副内院相亲五谷登 二鬼把门盘脚带 几根绿来几根青看到此处住下罢 下回扮的更威风
[book_title]第八回 贾秀英嫌贫遭打 周景隆入居徐家
词曰:
文标一声吩咐罢 慌了贾氏秀英
楼上梳洗把衣更 生的到也干净
如同莺莺出门庭 好似仙女降生
下了绣楼十三层 上宅去问安宁
一首词罢,书接上回。且说贾秀英听见丈夫叫前去见礼,亦不知什么亲戚来了,在绣楼穿带起来了。
秀英一番把衣更 好似多年狐狸精 上穿可体莺哥绿边镶大沿绦子钉 细袖中衣大四副 汗巾飘头五谷丰二鬼把门盘脚带 几根绿来几根红 穿的绣鞋沙木底不肥不大不宽松 鞋帮绣的水番浪 周围俱着兰花崩像那纣王妲己女 上天仙女下天宫 凡人见了心就动神仙见了把道抛 贾氏打扮多完毕 又把来姐叫一声快快与我前引路 下了扶梯十三层 丫环便在前头走后跟贾氏名秀英 主仆正走来得快 上宅不远面前迎丫环推开门两扇 贾氏迈步往前行
文标说:“贤妻,这是大姑母来了。上前见礼。”贾氏一听,上前飘飘下拜:“姑母你可安好?侄媳这边有礼了。”周老夫人说:“不用施礼,姑母朝朝在此,落坐讲话。”贾氏抬头一看,哪来这门子穷亲戚?回转身形就走。文标说:“贤妻慢走,为丈夫的与你引见引见。”文标说:“兄弟,这是筱嫂嫂。”又与贾氏说道:“这是你姑表小叔子,若是我在家不在家,免得你叔嫂藏藏躲躲的。”贾氏一见,把嘴一咧,说:“来姐,我叫你走你不走,还在这站着。”周顺上前,口称嫂嫂,兄弟这边有礼了。贾氏一见,说:“来姐快走罢,你看看一般穷气喷人。”主仆出了上宅,只奔绣房来了。
周顺进前把礼行 贾氏那边问了声 叫声来姐快走罢穷气喷人可不轻 贾氏错说一句话 却把文标恼心中文标这里把眼瞪 大骂贱人贾秀英 这样言语说出口丈夫岂肯把你容 迈开大步往上闯 抓住贾氏名秀英怀中衣带拍拍晌 贾氏栽在地川平 防身宝剑亮出鞘对准贾氏下绝情 举起宝剑要他命 落将下去就吹灯周顺吓的兢兢战 连把徐哥喊一声 你今杀了贾氏嫂人命官司了不成 千错万错嫂嫂错 话说错了悔不成文标越说越生气 叫他早死早超生 公子急忙来相劝不看鱼情看水情 水情鱼情全不看 你看兄弟周景隆公子哀告多一会 却把文标软心中 防身宝剑藏在鞘一把松了贾秀英 贾氏害怕往外走 文标又把贱人称多亏表弟把情讲 快与兄弟赔赔情
文标说:“贱人,你且慢走,你与兄弟赔个不是,就赦你无罪。”贾氏一听,飘飘下拜,口尊兄弟,嫂嫂话说错了,幸赖兄弟讲情。周顺说:“嫂嫂,兄弟不怪与你,请回绣房去罢。”贾氏一听,带领来姐回绣楼不提。文标吩咐家将,拿几两银子到街上买几件衣服,来与我姑母兄弟换上。家将一听,不敢怠慢,即到街上买来了衣服拿进上宅,与周老夫人换上衣服。周顺也脱去破衣服,沐浴更衣起来。
公子净面衣更换 夫人一见喜心中 头戴俊巾多雅致身穿可体宝丝峰 腰系丝绦双垂穗 薄底官靴足下蹬方才是个花子样 这会好是宦门生 你在这里把书念等到后来把冤伸 母子更衣用了饭 西方坠落太阳星上宅以内把灯点 文标又把兄弟称 跟我走来跟我走书房以里把身容 文标便在前后走 公子跟着后边行往前正走来好快 书房不远面前迎 文标推开门两扇走进公子东斗星 二人书房落了坐 吩咐家将点上灯文标说:“兄弟,你在此安歇罢,明日你好念书。”文标说罢出了书房,公子送出,把门关上,坐在床榻,低头暗想,自己叫着自己名字。
公子闷坐书房中 书房以里好威风 纸糊天棚如雪白墙上俱是细纸蒙 有些古画不爱看 只听谯楼起了更眼望济宁把头点 连把干爷叫一声 活命之恩儿未报两个儿子一对空 亲儿死在浇花井 替我周顺把命坑东京汴梁出赦旨 我与干爹再相逢 干的亲的一个样谁的儿子谁不疼 公子书房来道念 只听谯楼打三更谯楼打罢三更鼓 眼望东京骂几声 蔡京害我周家苦斩了周家满门庭 我若后来得了地 找那老狗把帐清公子书房睡朦胧 忽听谯楼打五更 长杆挑去明天月铁扫帚去满天星 一夜晚景天又亮 只听谯楼打五更欲知景隆身后事 下回书里再说清
[book_title]第九回 失意子负托理家 徐文标保镖入京
诗曰:
周顺运不通 来在徐家中
方有存身处 又遇贾秀英
周顺来至文标书房,一夜晚景不表。天明亮了,周顺合衣而睡,站起身来,下了床榻,推开房门。家将端来一盆净面水,道:“周少爷,净面。”
周顺洗面已毕,家将即忙将酒饭端至书房。周少爷用早膳毕,苦坐寒窗念文章,暂且不表。周老夫人上宅安身。再表文标出了上宅,急来书房,开门走进房来,周顺欠身离坐,二人对面坐下,说:“兄弟,好好念书,单等后来替你周家报仇。”周顺说:“哥哥,不必挂心,我用心念书是了。”
文标书房把话明 连把兄弟叫几声 若是用心把书念出了赦旨你进京 连科三场得中了 好替你家把冤伸拿了蔡京先杀死 刮骨熬油点天灯 高俅犯在你的手不砍千刀你别容 拿了杨俭和童贯 一刀一个脖子平文标书房来讲话 公子又把徐哥称
周顺说:“哥哥,我就在这书房存身亦就是了。”文标说:“你房门总要小心,走漏风声,那时悔之晚矣。”书要翦断。周顺在文标家中,过个新年。此时正在二月天气,文标上街置买东西,遇见保镖的伙伴众家。伙伴说:“徐教师,我们承揽了一件买卖,二十八个驼子送进东京,有徐教师,人家才顾呢。你若不去,人家不顾。”文标说:“多少银子?”伙伴说:“二十五两给你,剩二十五两,共五十银子。”文标说:“我家有事,等我回家与我母亲商量商量,叫我去,我就去,叫我不去,我就不去。”伙伴说:“徐教师,你本领既好,当去的。”文标说:“你们先回去等我,我回家去。”
不多时,到了家,进了上宅,向娘亲姑母说道:“为儿要上东京保镖,去得去不得?”徐夫人说:“我儿不去便好,现今你家表弟在俺府中,他家犯了灭门之罪,若走了风声,拿进官衙,那有他的性命。我儿你可别去。”文标说:“娘亲,儿就不去了。”周老夫人说:“姐姐,侄儿进京保镖,叫他去一次,一来挣些银子,二来打探了周家的官司。”徐老夫人说:“这好呢。姑母叫你去,你就去罢。”文标一听,立时更衣,头戴英雄绸帽,身穿锦绣衣,腰束洋绉搭包,下穿骑马兜包,下穿骑马兜腰滚裤,足蹬快靴,带上防身宝剑,挂上标囊袋,藏上三口金镖,辞了娘亲姑母。二位夫人说:“好呀,多加小心。”文标说:“二位娘亲、姑母不必挂心。”文标又来至书房,见了周顺,说:“兄弟,你在书房好好用功,我进京保镖去,再打听打听你周家官司出了赦旨未有。若出了赦旨,大比之年你好进京科考。如若老天保佑你,得一官半职,好替你周门报仇。这住着书房,大门别出,我一派家业交与你执掌。”周顺说:“谨遵哥哥的话。哥哥进京,路上多加小心。”说罢送出书房。文标又上了绣楼,见了妻子贾氏,说道:“贤妻,我要进京保镖,一派家业交与表弟照应,你这老娘们宜恭敬,且不可得罪我那兄弟。”贾氏说:“丈夫你去罢,去年那一次就把我吓破胆子了,我怎敢得罪你那兄弟?”
文标不言,离了绣房,来在二门,家将拉过马来,备了鞍褥,带上嚼环,接过坐马,拉出府门。顷时来见了众伙伴,开完镖单,插上旗子,众伙伴一齐上了坐马,喊着号令,走下来了。
文标上了马能行 伙伴用力喊连声 保着驼子街上走一街两巷闹哄哄 老张回头叫老李 老田回头叫老丁老王回头叫老赵 冯二大姐叫老公 看着众人做买卖恨不得走进京城 不言众人把呆卖 文标催马往前行一直走出西门外 顺着大路快如风 啦啦马跑还嫌慢恨不一时走进京 人要腾空马生翅 心急要进汴梁城论走也得多几日 噜噜困明公 天到黑了就住店早日清晨就登程 走些高低芳草路 过些村庄府县城见些才子去赶考 为的进京求功名 文标行走一个月多时进了东京城 书要翦断方为妙 啰啰不中听入水登舟从此过 入山也从山中行 往前正走抬头看有坐松林面前迎 文标马上开言说 连把伙伴叫一声说在此处住下罢 下回山下大交锋。
[book_title]第十回 野蟒川阮英亮相 守空房贾氏怀春
词曰:
文标往前正走 迎面有坐山林
叫声伙伴加小心 此处贼寇成群
众人闻言害怕 只得慢慢前行
山上来了一英雄 叫人胆战心惊
西江月罢,书接前言。且说文标来在山下,一声高叫,众伙伴听真,山东地面,逢山有寇,松林藏贼,大家俱要多加小心。明公若问这叫什么去处?
路过野蟒川,长有五十里。文标说多加小心,伙伴说押着挖子在后,我们在前。文标说:“大家往前走罢。”不多时,进了松林。定有十数余里,迎面来了一人,丹田用力一声发喊:“呀呀,好无名小辈,路过野蟒川,若有金银财宝,与我留下。若是牙崩不字,叫你刀下废命。”众伙伴一见,说“不好了”,勒回坐马,来至文标面前,口称徐教师,不好了,前面站着一位身穿纺丝夹袄,扭门扭口,只花朵朵,巧女织成的,下穿纺绸骑马儿腰滚裤,足登薄底快靴,背后斜插单刀,长有三尺,宽有三寸,砍硬钉削铁如泥,晃眼难睁,藏在皮鞘,刀尖朝上,刀柄朝下,背在身后。尖咀猴腮,抠扣眼睛,面如瓜皮,炼就软硬工夫,闪展腾挪,学会七十二把神拿手。文标一听伙伴说,倒气的是肝胆皆炸,火撞前胸,将坐马一催,在阮英面前把枪端起,对正了阮英分心便刺。阮英不慌不忙,做就地十八滚的故事,来至文标坐马左边一探,腕子照着文标的手腕稍一捏,文标在马上咕咚栽倒地上。阮英从背后抽出钢铁单刀,说道:“好无名小辈,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你快快对我讲来。”
猴子单刀举在空 连把小辈问一声 家住那里名和姓或住乡间或住城 爷姓什么娘甚氏 弟兄几人对我明文标听了这句话 大胆强盗你要听 问我家来家也有不说家哪表我名 武松单刀擒方腊 灭了梁山那盏灯子不言父是正理 我若不说怎知情 我父梁山是好汉他老名字叫徐宁 我的娘正阮氏女 名叫文标号振中阮英听了这句话 钢铁单刀一韬捺 双膝跪在地川平姑表哥哥叫几声 千错万错兄弟错 表弟错了对谁明你当我是哪一个 我说家乡表表明 我父也是梁山后阮洪方是他老名 我的娘亲徐氏女 我的名字叫阮英文标听罢心欢喜 心中掌上万盏灯 开言又把兄弟叫你听我细说分明 只想今生难见面 那知今日两相逢我的姑母身康泰 居家大小可安宁
文标说:“我当你是何人?原是表弟到来。兄弟你今年多大了?阮英说:“十五岁了。哥哥你今年多大了?”文标说:“十八岁了。”那位爷台,你这说书的无理。他姑表亲戚,怎不认得呢?爷台有所不知,阮英从小上过他家一次,后来自从武松单刀擒方腊,灭了梁山,那些老英雄东逃西散,他哥俩十余年未见面,怎能认得。阮英说:“表兄,你往那去?”文标说:“我上东京保镖去,路过此处。兄弟你在这作什么?”阮英说:“我在这作一买卖。”文标说:“兄弟你为何作这样事情?不如你到我家去,有的是银钱,你用不了的。”阮英说:“哥哥,你家住哪里?”文标说:“家住在济宁,北门有一片老舍,那就是你哥住宅。”阮英说:“离这有多少路程?”文标说:“到那里也有一千余里。”阮英说:“哥哥,你走有多少日子?”文标说:“走有三个月。”阮英说:“若叫我走,不够我一天的。”文标说:“你怎这样快?”阮英说:“哥哥有所不知,我是追风赶日飞毛腿,两头见日能走八百里。若不见日能走一千。”文标说:“你真这样快,我有事情托你到我家探望探望。我那表弟名叫周景隆,他是东京汴梁吏部天官之后,被奸臣所害,害死满门家眷,他逃出京城,现在我家念书。你去探望探望,免哥哥挂心。”阮英说:“你表弟与我一样亲戚,更当前去探望。”说罢二人拜别。
阮英说:“你去保标,我到你家走走。”文标带领伙伴,一齐搬鞍认蹬,保着驼子去了。
众家伙伴上能行 撒鞭打马快如风 撒鞭打马还嫌慢心急要奔东京城 夜宿晓行非一日 饥餐渴饮停一停论走也得多少日 啰啰困公明 我若说到他就到他若不到也不中 眼前来至汴梁城 保着驼子送进京文标进京且不表 将书裁开另一名 押下一头表一尾押下一桩表一桩 回来不把别人表 文标妻子贾秀英
诗曰:
说起贾秀英 绣楼暗叮咛
连把来姐叫 快到书房中
话说贾秀英在楼上,坐的闷闷无聊,出了楼门站着。四外看看,只见书房门外站着一人,正是周顺。贾氏一看原是周顺,不像年前那个样子。年前是个花子,如今好像左金童子。公子站了多时,转回书房。秀英见周顺回书房,他也回到楼中,坐在床榻,思想周顺那个样子,真也叫人可爱。这就是饱暖生淫欲,饥寒发盗心。贾氏坐在床上,想起周顺来了。
贾氏楼上细叮咛 想起公子周景隆眉清目秀真好看地角方圆满天庭 头上俊巾双飘带 后来定然早题名一件褴衣穿身上 红绒绦系在腰中 世上哪有这样俊好像上房左金童 又像西厢张君瑞 眼前缺少美莺莺都说吕布长的俊 眼前缺少凤仪亭 奴家就爱读书客不爱文标武将封 奴家若得周郎配 不穿绵袄过几冬贾氏就把春心动 小心眼儿几咕咚 燕语莺声开言道连把来姐叫一声
贾氏思想多时,叫道:“来姐快来。”来姐说:“大婶叫我做什么?”
贾氏说:“叫你到书房,把你周二叔请来。”丫环一听,不敢怠慢,出了绣房,来至书房,说:“周二叔叔,我大婶子叫我来请你有话说。”公子说:“天黑了,等明日早晨我去,有什么事也误不了。你快回去吧。”来姐一听,急忙回了绣房,说:“大婶子,周二叔说今日暗黑了,明日早晨就来。有什么事也误不了。”贾氏一听,低头暗想:读书人心多,不如我写封情书与他送去。贾氏吩咐来姐取笔砚伺候。丫环一听,不敢怠慢,即把笔砚拿来,又拿一张纸放在桌案以上,将墨研开。贾氏提笔在手,上写公子周贤弟,你表兄保镖未在家,剩下嫂嫂我自己,你在青春我年少,我二人配对夫妻,我与你黄金戒指为表记。将书写完,俱包在一块,叫道:“来姐,这有些好东西,与你周二叔送去。不许你拆开。”来姐接在手中,只觉甚重,亦未知甚么东西。下了绣楼,来在书房。说:“周二叔叔,我大婶子又叫我与你送件好东西来。”公子一见,接在手中,打开瞧瞧,有黄金戒子一双,上边有字。公子从上而下看了一遍,说道:“嫂嫂你是饱暖生淫欲,饥寒起盗心。我表兄待我恩情过重,我周顺焉能作出此事?嫂嫂你不该败坏我哥哥门风。”越想越气,火冲前胸。说:“丫环你走前来。”丫环一听,心中说道:“我周二叔看中我了?”笑嘻嘻的走至近前,说道:“周二叔叫小丫环说什么?”公子说:“你来,付耳过来。”丫环就付耳过去。公子气冲斗牛,举起巴掌照着来姐拍打了个嘴巴。“好奴才,你与我滚回去”
公子见了书一封 顿时火起撞前胸 巴掌举起往下打照着丫环不留情 打了一个大嘴巴 丫环哭啼往外行出了书房急急走 绣房不远面前迎 迈步就把绣楼上连把大婶叫几声 天气黑了你不睡 找二叔有啥事情人家送礼都领赏 娇娘送礼领了疼 哪个字儿写错了惹的二叔把气生 二叔生气不要紧 打个嘴巴真不轻贾氏说打就是爱 不打不骂没响应 说到此处住一住下回书中接着听
[book_title]第十一回 荡妇登门戏书生 阮英隐形察奸情
词曰:
贾氏秀英女子 自己坐在房中
想起公子小书生 不由淫心发动
这才梳洗打扮 迈步下了楼梯
来至书房门外中 想要进去不能
话说丫环被公子打了一个嘴巴,疼痛难忍,跑回绣楼,说:“大婶呀,你看看我这脸,却都肿起来了。”贾氏低头,心中暗想:周顺呀,你不来还罢了,你不该打我的丫环。又想道,他是读书的人,心多。嫂嫂要有此心,你自己不会来?不该打发丫环来。贾氏说:“来姐,你周二叔当真打你么?”
来姐说:“大婶子,你看看我嘴巴子还肿呢。”贾氏说:“当真把你打了,我替你出气去。你与我拿过梳妆盒镜架来,打扮打扮好去找你周二叔问问他为什么打你。”丫环一听,不敢怠慢,将梳盒拿来。贾氏连忙在床榻以上打扮起来。
贾氏秀英慌了神 梳洗打扮爱杀人 头上青丝挽水卷金绒红绳扎头心 一缕青丝分三缕 后边燕尾尖又齐前梳昭君来出寨 后梳保驾武共文 左梳燕子二朝水右梳蝴蝶串山林 蚂蝗戏水来好看 又有童子拜观音中章头发分一缕 梳个小庙三尊神 若问神圣何人也刘备老爷与赵云 周围还有乱头发 好似旗杆竖山门山门两傍一付对 上联下联梳的真 横边梳着几个字几个大字武圣人 七根小簪别北斗 两朵金花押鬓门鬓边又戴花两朵 一付环子在耳轮 南来宫粉净了面鲜明胭脂点咀唇 水汪汪秋波花含 两道细眉尖又尖元宝花耳灯笼坠 光有灯笼没灯心 灯笼要点洋油蜡吃烟烧了耳朵唇 上穿一身莺哥绿 周围俱着绦子围外套坎肩摹本缎 院围俱是金绦子 红袖中衣大四副内扎不漏花汗巾 二鬼把门盘脚带 分出青红赤白黑十字绣成马连垛 周围俱把脚面围 穿双绣鞋沙木底中间悬空不沾尘 绣鞋扎了花两朵 两朵绣花爱杀人鞋尖扎了大蝴蝶 扎个蝴蝶落花盆 你说蝴蝶怪不怪夜间常常住花林 鞋帮扎棵大白菜 扎了个碧绿爱人你说毛虫怪不怪 偏偏爱吃白菜心 金线镶口绦子围绣的还有蝴蝶飞 听说要办小脚会 不是会头说我瞎贾氏打扮多完毕 忽听谯楼一更催
贾秀英打扮完毕,忽听谯楼一更之时,说:“来姐呀,你睡了罢。我上书房找你周二叔算帐。我问他为什么打你”,来姐说:“大婶子你不要去罢!”
贾氏说:“怎么不去。”来姐说:“大婶若到在书房,好有一比。”贾氏说:“比什么?”来姐说:“好比抱着西瓜上老爷庙。”贾氏说:“此话怎讲?”
来姐说:“与周二叔解渴去。”贾氏说:“你这狗奴才不许多说,还不去睡。”
来姐睡去不提。贾氏推开门,站在绣楼,慢闪秋波,往书房送了一目,只见书房掌着灯光,听见周顺在里念书,语音却甚好听。
贾氏站在绣房门 看见书房秉灯光 听见公子把书念年纪轻轻音洪亮 我今若把书房进 会会知心小周郎我与兄弟天地拜 俺们二人围圆房 今日洞房花烛夜小奴叫他开开张 开张带上香油醋 叫他酸甜苦辣尝贾氏门外来道念 忽听谯楼二鼓忙 押下贾氏且不表再说周顺少年郎
贾氏站在绣房门外,忽听谯楼二更之时,合府的家将过多,我去早了,如若有人看见,此事不便,等至三更再去不晚。贾氏在这站着不提。且说周顺在书房用功,只见门外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闪出一行字迹,上写“行善有馀庆,作恶不久长,好心敬天地,死后作城隍”。这是死去周义前来显魂。
周顺看了多时,跪在尘埃地上。
公子跪在地川平 看见一人甚威风 黑色乌纱头上戴身穿员领袍大红 象牙朝柩怀中抱 五绺长须飘胸前腰中紧系白挺玉 薄底官靴足下蹬 看罢多时认得了是我爹爹来显灵 公子叩头忙站起 连把爹爹叫几声你老死去只顾你 为儿出头万不能 表兄保标汴梁去嫂嫂行出贱事情 表兄待我恩情重 焉能给他败门风欺兄占嫂该何罪 万剁凌迟罪不轻 老爷一听这句话叫声冤家你是听 为父言语对你说 要你牢牢记心中千万别作下贱事 怕是钢刀废残生 公子一听这句话连把爹爹叫几声 你老门外等等我 为儿跟你去伴行你今不把孩儿带 不是投井就悬绳 周义听了这句话叫声我儿周景隆 不要散心把书念 后来能把冤仇伸东京汴梁出赦旨 科考好上汴梁城 一脚蹬番上龙背能中爷家状元红 替俺周家把仇报 好拿高俅老蔡京拿住一个斩一个 拿住二名斩二名 老爷嘱咐多一会忽然刮阵大神风
话说周义在书房门外,刮了一阵神风,踪影皆无。周顺一见,叩头站起,只听谯楼鼓打三更之时,公子站在门外,呆呆发愣。背后来了一人,上了书房。那位说何人来了?上回书房说的明白,猴子阮英在野蟒川遇见徐文标,叫他回来探周顺,这就是阮英来了,站在书房梁上。这位爷学会穿墙越屋,登房踏高楼,如走平地一般,俱会闪展腾挪,死中求活,能点七十二道穴,分筋络七十二把神技,无所不通。这位爷是地煞转世来。阮英顺着瓦垅。往下做个翻筋斗的故事,使了金挂钩鱼的架势,脚尖朝上,身形一耸,往屋里一看,照着灯光,心里暗想:这是何人的房宅?我下去瞧瞧。把脚尖一松,又做个翻筋斗的故事,站在地上,穿钉的鞋沾地不能响了,好像四两绵花一般。阮英抬头一看,推开门我进去瞧瞧。迈步进了书房。只见点着一盏灯,在桌案以上,遗有书籍。又一探手,把烛花掏下在捺地上。此时外面来了一人,正是周顺回来了。阮英闪开夜光眼,一看来了个书呆子。阮英说:“他若看见,早把他吓死了。我这样三分人七分像鬼。”想寻个地方躲躲才好,抬头一看是三间书房,有个过海大梁,在上头蹲蹲,听他说些什么。这位爷把身形一耸,蹲在梁上。他也看不见我,等他进屋住了,我再出去不提。且说周顺进了书房,把门关上,来至床沿落坐,长吁短叹一声,暗道:嫂嫂呀,你不该差人送封情书黄金戒子。若叫我表兄知道,哪有你的活命。说罢将情书藏在笔筒以内,还是念书,这且不表。且说贾秀英只听谯楼打了三更,莲步直奔书房,调戏周顺来了。
贾氏忽听打三更 书房调戏周景隆 金莲移动往前走咚咯咚咯响连声 往前正走来的快 书房不远面前迎用手推门推不动 书房关个紧腾腾 转过身形往回走金莲会倒好几层 要回绣房走不动 窗外去看周景隆窗棂以外忙站定 舌尖舐破纸窗棂 急忙又伸描花腕用手捅个小窟窿 做个木匠来吊线 一个眼合一个睁只见周顺把书念 模样长的似玉成 长的不高也不矮不黑不黄白书生 大大眉毛黄白净 尖尖下额大眼睛男人像个女人样 好像上房左金童 贾氏越看越爱看小心眼里打调停 燕语莺声开言道 连把兄弟叫一声叫声兄弟开恩罢 嫂嫂站的腿弯疼 周顺闻听这句话即把嫂嫂叫一声 天至三更不睡觉 来到书房何事情贾氏闻听这句话 连把兄弟叫一声 你哥保镖三个月直到如今未回城 到在招商并旅店 必定是把疾病生死了文标人一个 嫂嫂与你拜花灯 叔嫂二人拜天地风风流流过几冬 小奴就爱读书客 不爱文标受武封文标本是梁山后 看不直的瞪眼睛 兄弟若应这件事不穿绵袄过几冬 公子听了这句话 连把嫂嫂叫几声未从行事想一想 这事当行不当行 嫂嫂快快回去罢想要应承万不能 贾氏听了这句话 兄弟连连叫几声怀抱西瓜无处送 你真是个傻相公 说到此处住下罢明公莫急往下听 下部书内说的是 兄弟大闹济宁城
[book_title]第十二回 贾秀英千调百逗 周景隆洁身拒淫
词曰:
好个猴子阮英 来至文标家中
书房门内耳边听 来了贾氏秀英
一心要成连理 难舍公子景隆
怒恼猴子小英雄 举刀要下绝情
这首西江月叙完后,有一段思想,明公不嫌叙耳,在下慢慢的道来。
七星北斗参共辰 上有日月照的真 日月如梭催人老忙了世上多少人 春种秋收荒草地 冬夏长青松柏林东海年年添新水 西山层层拥浮云 汉朝有位诸葛亮明朝有位刘百温 河南汀州文王墓 山东曲阜圣人坟如今山水仍然在 去了争名夺利人 明公不信郊外看土下埋的土上人 且把闲言书归正 要听还是开正封上部说的那家话 再把那家明一明
闲言提过,书归本传。上回书说到哪个回头?论到哪个节目?上回书说的是周顺母子在法场被神风刮出,落在荒郊,讨饭到了济宁州,遇见尉迟肖、徐文标,俱在上回书说的明白,暂且不提。且说周顺在徐文标家中居住,文标上京保镖未回。六月天气炎热,周公子在书房读书,心中闷闷,在书房门外凉爽凉爽。绣楼上系文标女人贾氏名秀英,推了楼门往外观看,只见周顺在书房门外站着,观看他那模样,就起了一片淫心。回至绣楼写了一封情书,差了丫环往书房送去。周顺见了情书,恼怒在心,把丫环打了一巴掌。丫环跑回房中,说了一遍。贾氏闻听,淫心难按,无奈自己上书房去了。
贾氏迈步往外行 下了扶梯十三层 心急只嫌走的慢书房不远面前迎 用手推门推不开 连把兄弟叫一声开门来呀开门呀 嫂嫂站得苦腿疼 公子闻听这句话忙把嫂嫂叫一声 天到三更不睡觉 来至书房甚事情若叫表兄知道了 跳在黄河洗不清 贾氏闻听这句话又把兄弟叫一声 哥哥保镖三个月 直到如今未回城他若到在汴梁府 想必死在东京城 死了表兄人一个嫂嫂同你拜花灯 二人同把洞房入 风风流流过几冬奴家就爱读书客 不爱文标武将身 兄弟应我这件事不穿绵袄过几冬 公子闻听这些话 连把嫂嫂叫一声未从行事想一想 这事当行不当行 表兄待我恩情重想作此事万不能 尊声嫂嫂回去罢 有人瞧见了不成贾氏闻听这句话 好心兄弟叫几声 我的西瓜无处送我看你是不近情
且说猴子阮英在书房大梁上蹲着呢,听见门外来个女子,是作什么的?
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此叫门?想必与这书生有私情。我在这梁上头等着他,若与她开门,我叫他脑袋搬。若不与她开门,真是千金不换的朋友。阮英这是心中之话,不提。且说周顺在书房独对灯烛,好像孤雁叫群,有恐惧之心。
贾氏在外边叫门,说道:“兄弟呀,你快开门罢,天也不早了。”公子说:“嫂嫂,你快回去罢。我表兄目下就该回来了,你想我开门,实实我是不能的。”贾氏说:“兄弟,你当真不开门,我就要走了。”
贾氏说走仍不行 一心挂念周景隆 尊声兄弟开门罢嫂嫂与你两相逢 若与嫂嫂行此事 不枉阳关来超生公子闻听这句话 叫声嫂嫂你是听 你今若是不回去怕你站到大天明 贾氏说道莫错过 只当修好济阴功等你表兄回家转 咱俩定个计牢笼 害死文标人一个一派家业与你擎 尊声兄弟应了罢 嫂嫂来了半夜工人生酒色与财气 几辈古人对你明 吕布也把貂蝉戏张生跳墙戏莺莺 洞宾曾把牡丹戏 荒郊以外相过逢梨花长的容颜好 配了杨樊把亲成 梨花害死丑杨樊两军阵前去出征 两军阵前去出马 遇见丁山把亲成恩爱夫妻古来有 何只你我人二名 兄弟你今想一想此事当行不当行 公子闻听开言道 嫂嫂说话不中听露水夫妻常常有 那个见他过百冬 回去罢呀回去罢谯楼不久打四更 贾氏闻听兄弟叫 广读四书不聪明低下头去就有计 一条妙计上心中 燕语莺莺开言道连把兄弟叫一声 休当嫂嫂来戏你 你哥哥来书一封我来特把家书送 烦劳兄弟看分明
诗曰:
贾氏门外站 暗定计牢笼
哄信周公子 迈步往里攻
言归本传,闲话不提。且说贾秀英暗想一计,说道:“兄弟,休当嫂嫂前来戏你。你哥哥不在家中,嫂嫂试试你的心事如何,我好与你讲讲事情。昨日你哥哥在东京汴梁寄来一封家书,为你周家的事,上写赦你周家无罪。嫂嫂前来与兄弟道喜。我今对你说了实话,兄弟你再不开门,嫂嫂真要走了。”
周顺闻听,满心欢喜。下了床榻,说道:“嫂嫂,你且慢走,我与你开门就是了。”贾氏说:“我站的腿痛,要走了。”公子说:“就开门。”伸手把门开了。“嫂嫂,书在那里?快交与我。”贾氏站着门首,道:“等我进门来,有多少看不了?”公子说:“夜静更深,不必进来,如若有人看见,你我难洗清白。”贾氏说:“念书的人心也太多,我与你送书信来,有什么不清白事?”说着往里竟进书房来了。
贾氏定个计牢笼 公子开门门欲封 贾氏急急往里进公子退步有余零 贾氏迈步书房进 回手又把门来封急忙上前开言道 连把兄弟叫几声 嫂嫂定的终身计想不答应万不能 周顺吓的兢兢战 好心嫂嫂叫一声今日晚上放过我 只当买雀放了生 公子哀告回身走后跟贾氏名秀英 一个跑来一个赶 好像十五走马灯二人书房团团转 再说梁上小阮英 等一时却把梁下叫我看看活春宫 打个箭步把梁下 上前抓住贾秀英按在书房平川地 钢铁单刀举在空 公子吓的兢兢战上前就把胳脖擎 必是神仙下了界 这样相貌令人惊不用人说知道了 不是刺客定英雄 公子跪在平地上好心大爷叫几声 你若杀了贾氏嫂 人命官司了不成夜晚行刺该何罪 表兄回来岂肯容 今日赦了贾氏嫂只当买鸟放出笼 不看金面看佛面 不看鱼情看水情水情鱼情全不看 暂且看我周景隆 公子哀告多一会阮英这才把手松 贾氏脱身往外走 开了书房往外行阮英上前踢一脚 踢出十步有余零 披头散发往外跑只觉浑身上下疼 哪来穷汉好大胆 踢我一脚真不轻迈步就把绣楼进 慌忙这才掌上灯 脱开衣服看一看团团肿的一块青
且说贾氏低下粉颈,心中暗想道:周顺,你应不应到还罢了。你这个穷汉子踢我一脚,起了一块青伤,等我丈夫回家,与他言讲,说你周顺起了不良之意,强与奴家成亲,小奴家再三不允,打了我一块青伤,我能害死周顺,去了我眼中之刺,肉中之钉。
贾氏低头暗叮嘱 骂声公子周景隆 应与不应还罢了不该这样伤我身 等你哥哥回家转 我也定个计牢笼定计对他说一遍 闻知他必恼心中 他若杀了小周顺叫你早死早超生 贾氏暗恨且不表 再说公子周景隆公子跪在那平地 好心大爷叫几声 家住哪里名与姓或住村庄或住城 爹姓甚来娘甚氏 兄弟几人对我明阮英闻听这句话 拉起公子周景隆 问我家来家也有不说家乡表表名 我父本是梁山后 我若不说哪知情阮洪方是爹爹讳 我的名字叫阮英 我娘本是徐氏女也在梁山受过封 武松独背擒方腊 灭了梁山那盏灯英雄都把梁山下 西的西来东的东 我说这是实情话未有多言对你明 公子闻听这句话 心中好似掌上灯不是东京发来将 不是拿我周景隆 他若梁山真好汉我也表表姓与名 尊声英雄听仔细 我将家世说个清住在湖广彬州府 向阳大街有门庭 有家姓周本是我爹爹作官在东京 子不言父是正礼 我若不说怎知情爹爹名字叫周义 吏部天官字会卿 娘亲也是徐氏女诰命夫人受皇封 亲娘生我叫周顺 先生送号叫景隆爹爹作官多激上 得罪奸党人几名 众家奸党去上本一本奏到老徽宗 徽宗皇帝失了正 只信奸党不信忠我父官职削去了 随后又发二千兵 人马发到彬州地拿我周家满门庭 绑了一百另三口 发近汴梁废残生法场放了三声炮 惊动老天刮神风 神风刮了两三阵救出母子人二名 母子刮在荒郊外 苏醒多时又复生万般出在无可奈 逃难来在老山东 那日大街正在走遇见文标徐表兄 从头至尾通名姓 留在他府把身容我在书房把书念 哥哥保镖到了京 进京去了三个月嫂嫂行出这事情 三三见九实情话 未有虚言诉假情阮英闻听这些话 纸糊灯笼肚内明 不用人说知道了他是公子周景隆
阮英说:“不用说了,你必是徐文标的姑表亲戚。我在野蟒川见了徐哥一面,他上东京保镖去了,叫我回家来探朋友。周大哥,你真是千金不换的朋友。今日晚上你若是与他开门,你这脑袋早已搬了家了。看起你这人,真也不错,真也可交。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公子说:“我今年十六岁了。”
阮英说:“你真是哥哥了,我今年才十五岁,我有心与你八拜为交,不知你心下如何?”公子说:“我家犯了灭门之罪,哪有心与你八拜为交。”阮英说:“你看我这样子是嫌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你别看我生得这样子,老兄弟有点本事。我学会攒跳跃闪展腾挪,死中求活分筋措骨,七十二把神技。我是两条追风赶日飞毛腿,两头见日能走到八百里,若不见日头能走一千里。我是两眼夜光珠,夜晚走道面前来两个人,隔着五百里,能看出他有麻子无有麻子来。”公子说:“你有这样能耐,还不知我在济宁州遇见那朋友。”
下回分明。
[book_title]第十三回 结弟兄同生共死 才相见即刻别离
词曰:
说起猴子阮英 吓走贾氏秀英
书房以内问真情 才知公子景隆
二人通罢名姓 立时就要起程
约定明日再相逢 来了徐氏表兄
西江月罢,后有一段相随,明公落坐细听在下慢慢的道来。
天上星多月不明 地上道多分西东 山高石广金玉少世上几人君子行 空中飞禽朝朝过 想见凤凰万不能獐猫野鹿满山跑 未见骐麟把山蹬 几句闲言书归正接连上回书半封
这几句闲言勾开,接上回。上回公子说:“你有这样能耐,我在济宁州东门外有一个朋友,名叫尉迟肖。他身高一丈二,背阔尺半,横眉圆目,怪肉恒生,青筋叠起,两个眼睛有茶碗口大小,眼珠子好像剥了壳的鸭蛋点了两个黑点一般。那是我叩头的大爷,到后来能替我周家报仇。你若能替我周家报仇,等明日买些香烛纸马,再找些有本事的,拜弟兄叩头亦不为晚。”
阮英说:“好兄弟,叩头不要人多,人多心不齐。俺哥俩永好,亦不用看好日子,你是大哥,我是老兄弟。就对着这孔圣人俺哥俩拜为生死弟兄好不好呢?”周顺说:“弟兄说好便好,今日就是黄道吉日。”上前拉住老兄弟,跪在圣人牌前对天明誓。
周顺拉住小阮英 跪在书房地川平 公子说忙把头叩就如同胞一母生 你娘死了我穿孝 我娘死了你陪灵若有三心共二意 老天打雷不能容 公子书房明下誓惊动好汉小阮英 好汉闻听心欢喜 大哥哥语我爱听弟兄今日把头叩 二人好比一母生 你若有难我去救能救哥哥出火坑 别看你犯灭门罪 谁若拿你可不中东京汴梁兵将广 那怕来至济宁城 不是兄弟说大话一到疆场就成功 拿住一个杀一个 杀人只当切大葱看你是个真君子 对起文标徐振中 从今以后结下拜哪怕投火去投坑 若有三心共二意 死在千军万马营小爷这才明罢誓 叩头站在地川平 弟兄二人同落坐忽听樵楼打五更 樵楼打罢五更鼓 金鸡三唱到天明长杆挑去明天月 铁帚扫去满天星 一夜晚景天气亮猴子又把哥哥称
阮英说:“大哥,天不早了。不久要亮,我要走了。”周顺说:“兄弟,你且慢走。我那还有一瓶子状元红酒,还未开瓶,俺哥俩喝几杯再走不迟。”
阮英说:“等明日多整些菜,我才吃呢。今日晚上不吃,明日晚上再来。大哥你多整菜,等着我,也就是了,我要走了。”周顺说:“等我与你开大门。”
阮英说:“俺兄弟走道不用开大门,专会穿房越屋。”正说话之间,这位爷掏脚步出了书房,说道:“周大哥,明日晚上再见罢。”
诗曰:
好个小阮英 说罢往外行
叫声周大哥 明日再相逢
且说阮英出了书房,穿房过院,立时踪影不见。周顺跟随在后,走出书房,说:“老兄弟慢走,大哥送你一程。”一望踪影不见,说道:“老兄弟,好快腿,出门就不见了。”阮英在房上看的明白,说:“大哥,你回去罢,我在这里,明日晚上,多多整些酒菜,我要走了。”将身形一摆,穿房过院,看看天气甚早,我在天沟睡一会觉,再走不迟。猴子睡觉不提。周顺见老兄弟不见了,自己走进书房,止灭灯烛坐在床上,左思右想,这事实也凑巧,这且不提。且说贾秀英躺在床上,朦着被子,咯咯呀呀的装病。来姐走至跟前,说:“大婶呀,天亮了,还不起来,咯呀的甚么?”贾氏说:“来姐,你不知我病了?”来姐说:“大婶呀,你得的甚么病?告诉我,我会与你请医生呀。”
丫环开口把话明 连把大婶尊一声 夜晚得的甚么病说说病源请先生 贾氏闻听这句话 叫声来姐你是听晚上忽然作一梦 梦见大叔回家中 走进绣房来拉我浑身发麻骨头痛 丫环闻听这句话 尊声大婶你是听你今得的思夫病 大叔不久回家中 大叔不是回家转他先与你请先生 先与大婶把把脉 放针吃药病就轻贾氏闻听这句话 连把来姐叫一声
贾氏说:“来姐呀,你大叔若是回家,你看着他屋里去,别叫他到书房,先叫他上我这屋里。”自己暗想说道:“若是打架先动手,要想吃亏万不能。”
贾氏拿定主意,暂且不提。再说文标往回行走,离家剩有一天路了,住在店中,夜晚作了一梦,梦见家中有大祸临身,想起表弟犯了灭门之罪,怕是走漏风声,拿进官衙,那时怎了?文标思想到这里,也没有睡着,竟早起来也不打点,也不用饭,更衣齐整辞了店主,出了店房,来至槽头近在打开坐马疆绳,拉出店门上了鞍轿,将坐马一催,走起来了。
文标心急不曾停 打马扬鞭快若风 打的坐马痛难忍四蹄蹬开赛如龙 马如腾空人生翅 卷士飞空红日蒙文标马上抬头看 眼前来至济宁城 催马加鞭把城进跑过大街快如风 来至自家府门外 弃蹬离鞍往内行文标来至自家门首,下了坐骑,徒弟们一见师傅回来,上前拉过坐马,遂又问:“师傅回来了,一向平安,路途多有辛苦。”文标回言说:“不辛苦。”又说:“你周二叔还在俺家无有?”徒弟说:“我周二叔还在俺家呢。”
文标闻听此言,将心放下,迈步走进大门,穿房过院来至上房,开了门,走进上房,见了娘亲姑母,弓身施礼,口尊姑母娘亲,请问安否?二位夫人闻听,喜不自胜。周母说道:“侄子回来了。”文标说:“侄儿回来了,多承姑母挂心。”夫人说:“侄儿,你进京打听俺周家官司,怎么样了?”“未出赦旨到还罢了,拿你周家风声太紧。”老夫人闻听此言,泪如雨下。说道:“昏君哪,如若不出赦旨,俺母子也不能出头露面了。”
周老夫人开口骂 骂声昏君无道龙 不该信宠奸妃话害俺周家甚苦情 忠臣谏言全不信 只信奸党老蔡京只顾把那忠臣害 万里江山怎安宁 夫人恨骂多一会再说文标徐振中 迈步出了上房内 即到书房看分明往前正走来得快 书房不远咫尺间 周顺正在书房坐只听门外有人行 慌忙开门往外看 瞧见表兄徐振中走上前去忙施礼 尊声哥哥可安宁 一路行程多辛苦风霜劳碌去到京 文标还礼说声请 书房以里叙寒温说罢谦恭往里走 小爷周顺在后行 书房以内落了坐周顺又把表兄称
话说文标与周顺进了书房,二人落坐。文标还未开言,周顺说:“表兄你这一路汴梁打听我周家的官司,怎么样了?”文标说:“若提起你周家的官司,一言难尽。不但不出赦旨,拿你母子风声更紧。”周顺闻听此言,心如刀搅。说:“我周顺也不能出头了。”长叹了一声,便低头暗想昨日晚上,我嫂嫂写了一封情书,送在书房,还有黄金戒子为证。此处我也不能久住,如若叫我哥哥知道此事,大有不便。我若对他说了实话,他的皮气性如烈火,他若把我嫂嫂杀了,我周顺跳在黄河也难洗清白。能叫一人耽,不叫二人寒。
话到舌尖留半句,想叫我说出实实不能。暂且不提。却说丫环来姐走进绣房,说道:“回禀大婶子,我大叔回家来了。”贾氏闻听,吓了一跳,说:“来姐呀,你大叔现在哪里?”来姐说:“我大叔现在那书房与我周二叔叔谈呢。”
贾氏说:“我把你这无用的奴才,我叫你看着你大叔回来,不叫他到书房,叫他先到我这屋里来。”来姐说:“我也未看见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且不提。话说文标站起身形,迈步出了书房,周顺欠身离坐,送出书房门外。
文标说:“兄弟不用送了,回去读书要紧。公子回在书房,文标忙向绣房走来,用手将门推开,走进绣房里面,只听贾氏哎呀哎呀蒙着被褥。文标一见,将身落坐,说道:“贤妻呀,你这怎的了?”贾氏说:“丈夫你可回来了,奴家也不能动转,我这也起来不得了”。文标说:“贤妻,你因何起不了?你对丈夫说来,甚么病证,我好与你调方下药,去请先生。”贾氏说:“我实实的不能说了。”文标说:“人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砂锅子不打不碎。吾也不走漏,你何不对为丈夫说呢。”贾氏说:“我若对你说了,怕丈夫生气。”文标说:“我不生气了。”贾氏说:“你若是真不生气,我就要说了。当你去保镖临走时节,将一派的家业里里外外你都托了谁人?”文标说:“我临时的要走,里里外外俱托了周顺照管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book_title]第十四回 贾氏恶语陷周顺 文标仗剑闹书房
词曰:
好个淫妇女子 暗暗定计牢笼
反说公子来调情 要害周顺性命
多亏猴子阮英 诉出底里根情
恼怒文标徐振中 要杀贾氏秀英
西江月罢,书接上回。却说徐文标对贾氏说:“我临行之时,里里外外俱托周顺照管。”贾氏说:“你这个也托了他,那个也托了他,难道说你将妻子也托了他不成么?”文标闻听,气的个眉头火起,火撞前胸,贤妻呀,这话你从哪里说起来?
贾氏复又把话明 低下头去暗叮咛 我来恶人先告状叫我吃亏万不能 丈夫你去三个月 有个下贱周景隆五经四书他不念 来到奴的绣房中 他说你去三个月想要回来万不能 他说你到汴梁国 必定死在万马营说你住在招商店 必定就要把病成 死了丈夫人一个他要与奴拜花灯 他要与奴成夫妇 风风流流过年冬奴说行事想一想 这事当行不当行 表兄待你恩情厚不该与他败门庭 欺兄霸嫂该何罪 按律凌迟罪不轻他说露水夫妻好 几辈古人对你明 吕布曾戏貂婵女张生跳墙戏莺莺 梨花颜容长的好 配了杨樊把亲成害死丑鬼人一个 与那丁山把亲成 洞宾也把牡丹戏神仙也要两相逢 他求我应婚姻事 只当修好积阴功等着哥哥回家转 二人定个计牢笼 半夜之间把你害要害丈夫徐振中 好马不备二鞍子 女嫁二夫不聪明小奴本是贞节女 不肯与你败门庭 丈夫你若不深信现有青伤作证明 贾氏揭起红绫被 文标这才看分明不见青伤还罢了 一见青伤恼心中 周顺不该行这事我不杀你本字更 防身宝剑亮出鞘 打个垛步往外行慌忙进了书房内 一把拉住周景隆 按在书房地川平手拿宝剑往上举 对准周顺下绝情 举起宝剑要他命落下宝剑就吹灯
却说贾氏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把文标气的肝胆皆炸,火撞前胸,好似洋子江中翻船,高楼失脚,滚跛了浪洋,撞破了天门,走了真灵,魂飞三千里,魄散九霄云。手拿防身宝剑,趋进书房,抓住周顺,按倒地下,举起宝剑,把公子吓了个胆裂魂飞,面如金纸。慌忙说道:“好心哥哥,你从头对我说了,再杀不迟。”文标说:“好个下贱东西,你还叫我说甚么呀!”
手抓公子怒冲冲 叫声下贱周景隆 我下汴梁保镖去你不该戏贾秀英 哥哥待你却无错 行出此事不聪明五经四书你不念 我看你是糊涂虫 今日要杀小周顺与我贤妻解解疼 公子闻听这句话 眼望苍天打嗨声不用人说知道了 这是嫂嫂把我坑 也算徐哥耳朵软嫂嫂言语不该听 我未说出反赖我 我跳黄河洗不清千错万错是我错 自己错了对谁明 错就错处往下走与我表兄说分明 昨夜多喝几杯酒 走进嫂嫂绣房门酒后无德一时错 得罪嫂嫂贾秀英
诗曰:
太太上宅坐 书房闹声哄
急忙前去看 吓个倒栽葱
四句闲言提过。却说徐文标与周顺正在书房正吵闹,周老太太在上宅听见,急忙上前观望。
周老夫人上宅坐 忽听书房有人声 不知出了什么事一到书房看分明 下了床榻往外走 迈步出了上宅中眼前来至书房外 看见文标徐振中 手拿宝剑要行刺要杀我儿小书生 急忙上前两手抱 抓住文标不放松为何要杀你表弟 对你姑母说个清 文标听说这句话连把姑母尊一声 周顺他是下贱货 他不该戏贾秀英嫂嫂未应婚姻事 他在绣房动武功 手打脚踢闹一阵打的浑身紫又青 姑母你若不深信 去到绣房看分明夫人闻听生了气 骂声冤家小畜生 不该作出这样事侄儿呀你杀了罢 夫人说了几句话 到把文标难心中有心杀了周家后 他们周门断了根 有心不杀小周顺我怎抬头见宾朋 再若收留我家住 难对我妻贾秀英千难万难难死我 到叫我一时发朦 低头一想拿主意一条妙计上心中 把他踢出府门外 想在我家万不能文标主意拿定了 又把姑母尊一声
徐文标闻听姑母一言,自己拿定主意,松了周顺,站起身来,说道:“好一个下贱东西,我有心杀了你,对我姑母不起,我今放你一条活命,快出我的府门。”公子闻听,两眼流泪,急忙跪倒地下,说道:“娘呀,俺母子不能见面了。”
公子跪在地川平 泪珠滚滚满前胸 为儿叩上头几个也算报孝送了终 夫饶闻听闪眼泪 心酸一阵好伤情两眼红的落下泪 断线珍珠一般同 为儿叩上头几个好似钢刀刺心中 搅了几搅剁几剁 油炸心肺一般同母子犹如孤灯灭 谁来添油拨拨灯 为娘恩爱十六岁你叫为娘岂不疼 夫人哭到如酒醉 一口浊气梗喉咙夫人栽倒地川平 方才走的阳间路 这回进了阴司城文标一见心害怕 连把姑母叫几声 醒来罢呀醒来罢多归阳间少归阴 仆女丫环闹哄哄 个个进前太太叫大家惊怔止住声 夫人还有一口气 三魂杳杳回阳城阿呀阿呀好声叫 不晓得的什么病 又是狂来又是疯夫人当时疯颠了 文标又把仆女称 快将太太抬回去丫环闻听不曾停 手扶太太回宅去 公子叩头把话明母子好比一对鸟 你往西来我上东 公子哭的如酒醉又把徐哥叫一声 今日周顺离你府 我的言语你记清事要三思免后悔 想要回来万不能 我娘当作生身母替我代劳好照应 买口棺材把殓成 灵柩抬到荒郊外坟头多添几担土 立上石碑标上明 多多买上几疋纸你执酒肴送送行 也算姑表情肠好 养我靡记你有名叩头站在地川平 公子迈步往外走 后跟文标徐振中急急走出书房去 穿过宅院往外行 家将辞别问安宁公子这里忙回拜 文标也在随后行 周顺刚出大门外文标咕咚把门封 急忙就把门闩上 外面闪下周景隆公子大街心暗想 暗把徐哥叫一声
文标封上大门,上了门闩,公子在门外站着,心中暗想道: 我徐哥若有回转之意,必定叫我回去,等了多时,叫道:“徐哥呀,你事要三思,免劳后悔呀。”
文标闻听把话讲 连把周顺骂几声 我今把你赶出去要想留你万不能 这回赶出公子去 再要相逢路途中说到此处且住口 下回书里再说明
[book_title]第十五回 徐文标愁喝闷酒 小阮英大闹书房
词曰:
说起公子周顺 气实实不通
来在济宁把书攻 那知事又变更
无奈出了徐府 两眼泪流前胸
任马由缰往前行 只得凭天听命
却说公子在门外等候多时,文标在门里头听的明白,一声喊道:“我把你这下贱东西既然赶出,我悔的甚么?”说罢回了书房,掌上灯烛,心中亦是不悦。常言说的却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肠盹睡多。猛然抬头一看,只见那处有个酒坛子,抱将过来,放在八仙桌上,一手打开,看了一看里边酒气香味触鼻,急忙拿过一个茶碗,又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上边,他就喝起来了。一连喝了数杯,喝个薰薰大醉呀。
文标吃个醉酩酊 腹内展转不安宁 我本梁山好汉后家中出了这事情 若叫外人知道了 我怎抬头见宾朋文标吃酒来道念 心中暗恨周景隆 不论亲来不论故不该败了我门风 按下文标且不表 再说公子小书生拉马站在大门外 搬鞍认蹬上坐骑 提鞭加上催走龙公子催马往前走 一心要出济宁城 催马出了东门外门军随后把门封 打马加鞭往前走 不知南北与西东我今舍了这一命 不知老天容不容 老天若灭周家后叫我早死早脱生 舍了这把生灵骨 探探黄河几澄清鸡蛋要和石头碰 欲出破头撞金钟 死了周顺无挂念可叹娘亲一个人 娘亲若有好共歹 养儿多年落个空马渴就把长江望 想起恩义老梁忠 都说救人有好处你老救我白费工 可叹你老亲生子 给我周顺作替身活命之恩无可报 不能守孝与送终 押下公子且不表把书丢开另表名 再说徐府贾秀英
按下周顺出城不提。贾秀英他在绣楼上道:“周顺呀,你若应了我婚姻之事,好呀不好,你怎不应呢。叫我丈夫把你赶出府门,真叫人可恨哪。”
贾氏独坐绣房中 天气晚了掌上灯 自己盘算小周顺可叹二人未相逢 又是恼来又是恨 又是喜来又是惊恼是未应婚姻事 恨是赶出府门庭 喜是书房见一面惊是我反落了空 看来你是真君子 作出事情甚聪明贾氏秀英来道念 再说文标徐振中 将酒喝个十分醉靠着八仙睡朦胧
却说文标将酒吃个十分大醉,靠着那八仙桌儿就睡着了,这些不提。忽然书房屋上来了一人,猴头狗像,这位爷顺着瓦缺往下伏着呢,脚尖朝上身形朝下,垂个夜叉探海的故事。把窗眼笼纸舐破,往里送了一目,看见周大哥喝酒醉了,在那桌上伏着呢。暗道:“他怎未等着我来独自吃醉了?我下去瞧瞧。”脚尖一松,做了个反斤斗的跟头站在地上,好像四两绵花落地,灯草灰一般,走上前去,将书房门推开,细看不是周顺,原是徐哥回来了。
“我周大哥哪里去了?要知心腑事,但听口头言。待我把他惊醒,听听声再作道理。”且说文标忽然惊醒,抬头一看,面前无人。说:“好下贱朋友,我怎还挂着你呢?”文标又说道:“你作这下贱情事,我把你赶出府门,我还挂着你作什么?”说罢,又酌了一杯酒,喝了又睡了。此时惊动猴子阮英,在八仙桌底下暗道:“哦”。是了,他说我周大哥是下贱朋友,待我去问问他。急忙出了八仙桌,喊道:“姓徐的,听真,你把我周大哥赶往哪里去了?”
文标醉里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人。
诗曰:
好个小阮英 真也算愣怔
书房连声喊 惊醒徐振中
文标说道:“周顺是下贱朋友,被我赶出去了。”小爷说:“若提起下贱之事,叫我姓阮的一场好笑。”文标说:“我有什么把柄在你们手拿着?你笑的什么?”小爷说:“若提起那下贱之事,听我从头对你言讲。”
阮英开口把话明 尊声徐哥你是听 不提下贱还罢了提起下贱难诉清 你上东京保镖去 野蟒川前相遇逢我把表哥拿下马 你说家乡又提名 你说你是梁山后姑娘表亲皆相逢 俺们两人来相认 你道表弟周景隆他家遭了灭门罪 身藏现在你家中 你上汴梁保镖去叫我探望周景隆 昨晚来在你的府 看见书房点着灯周顺开门去见母 我才进你书房中 周哥见娘往回转长呼短气打嗨声 我想他有亏心事 藏在梁上仔细听周哥又把书房进 将门关个紧腾腾 他在书房把文念外边来了人一名 我当他是哪一个 原是嫂嫂贾秀英嫂嫂站在窗棂外 戏我大哥周景隆 开门来呀开门来嫂嫂与你拜花灯 又说若与周哥配 不枉阳世来脱生等你保镖回家转 他要定个计牢笼 贾氏哀告多一会周哥只当耳旁风 并说嫂嫂回去罢 想要开门万不能周哥说了关门话 嫂嫂说谎把人哄 你哥带来书一封周哥听了是当真 急忙下地去开门 用手推开两扇门嫂嫂狠狠往里攻 嫂嫂即把书房进 回转身去把门封两手关上门两扇 回身抱住周景隆 周哥一见生了气连把嫂嫂叫几声 未从作事想一想 怎对表兄徐振中表兄待我恩情重 想要从你万不能 二人若是行出事与我徐哥败了名 周哥说罢回里走 嫂嫂拉住锦衣裳一个跑来一个赶 像那十五走马灯 我若不把大梁下我能看见活春宫 打个垛步把梁下 上前抓住贾秀英怀中一带拍拍响 按倒书房地川平 折铁钢刀亮出鞘对着贾氏下绝情 周哥吓的兢兢战 两手擎刀不放松你若杀了贾氏嫂 人命官司了不成 表兄如是回家转这场祸事可不轻 不看金面看佛面 不看鱼情看水情鱼情水情全不看 也看书生周景隆 周哥哀告我心软我才放了贾秀英 嫂嫂吓的不顾命 站起身来往外行我说这话你不信 贾氏浑身变了青 你说周顺是下贱我看他是好书生 文标闻听说不信 猴子不该把我蒙周顺已经招了供 你说巧语我不听 你与周顺定了计坏我徐家好门风 防身宝剑拿在手 对准小爷下绝情阮英单刀拿出鞘 使个老君把门封 文标夜叉打虎样小爷野鸟把鸡蹬 刀磕宝剑啷响
好像老君把火生上三路来下三路 一派寒光鬼神惊 上山虎敌下山虎云中龙敌水中龙 文标本是英雄汉 阮英他是地煞星文标酒气往上攻 看见阮英怒冲冲 急忙上前战一回不分谁输共谁赢 小爷翻身把房上 闪展脚挪玩的精大战会合十数回 文标又把家将称 快搬梯子拿刺客别叫小贼逃了生 小爷闻听哈哈笑 喊叫文标一大声却说文标吩咐家将搬梯子拿贼,小爷闻听一声呵呀:“徐文标听见么?你把我周大哥与我寻回,俺二人万事皆休,你若不找周公子,我与你誓不两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book_title]第十六回 怒不可遏阮英搬兵 远走他乡周顺被劫
词曰:
公子往前正走 遇见拐子王清
桥头一惯装鬼形 吓坏了小爷书生
劫去行人快马 抢去银子二封
心毒意狠不留情 浑身衣服抢的净
西江月罢,书接前回。却说小爷阮英闻听徐文标吩咐一遍,“一声发喊,呀呀,姓徐的听真,你快把我周大哥找回,万事皆休。如若不然,别说我要烧你忘八窝。我要走了。”说罢穿房过巷,搬兵去了,回来好与文标算账。
且说文标只见小爷走了,踪影不见,自己回到书房,搬过酒瓶吃酒生气不提。
再表周顺催马往前,走有二十里路,天已有三更之时,面前有一座大桥,桥底下有一个装鬼的在那蹲着。姓王名叫王清,穿的鬼衣,带的鬼脸。王清说:“我等了半夜了,也无一人往这走。”王清正在自己念道,只听马蹄之声,心中欢喜,说道:“来了科考举子,等他到来,上了桥头,我把他吓下马去。”
王清主意一定,暂且不提。周顺催马上桥头,往前正走,刚走至桥当中,王清从桥底下出来,啊呀一声,把周顺的马吓得往旁一闪,只听咕咚一声,把公子掉在马下,摔在桥头上,坐马还未跑开。那位爷台说了,马怎未跑?爷台有所不知,这匹马是徐文标自己骑出来的。王清一见,满心欢喜,拿去了鬼脸、装鬼的衣服,把住马,拉住拴在石头栏杆以上,又看马身上还有被套,里面甚么?一伸手摸着两块银子,说道:“这是科考的举子栽倒桥上装死呢。我再摸摸穿的什么衣服。”伸手又一摸,浑身上下流滑,俱是细软的衣服。
公子此时还有一口气来,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人,连连的说道:“好心的大爷,饶我的命罢。”王清说:“我是打扛子的,快把衣服与我脱下来。你若不脱,我给你一刀。”公子万般无奈,将衣服一件一件俱都脱下。王清说:“把这件衣亦与我脱下来。”周顺无奈,脱了一个光。王清把衣服包好。公子此时觉着脚底下有了一物,自己暗想道:必老天有眼,给我一块银子,叫我买了几件衣服,公子伸手一拿,拿起来一看,原是是石头上的高起一块,不是银子,公子用手一拿,约有十数多斤。公子暗想: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对头,待我给他一下,对准王清后脑袋狠狠砸去,王清一个跟头栽倒,起来一摸后脑海血流。周顺一看王清起来,吓得撒腿就跑。王清打开带子把脑袋缠上,抱起衣服,捺在马身上,拉马就走了。
王清拉马往前行 回书再表周景隆 公子冻的兢兢战眼望老天打嗨声 严霜单打无根草 火上烧油一般同求天天高无有路 有心入地无窟窿 往前跑出五里路看见松林面前迎 公子抬头仔细看 有间房子秉着灯外边夹的沙罗帐 也不知哪有门庭 公子外边高声喊好心爷爷叫一声 叫了一声快救命 冻的浑身冷似冰我被强贼抢劫了 把我剥得净光净 浑身衣服全剥去他又夺去马能行 爷爷奶奶多行善 舍我几件旧衣衿众位爷台,你当这是谁家?这就是王清的住处。他还有个妇人在家作针织呢。
词曰:
月英仔细观看 打谅公子书生
必是上京去求名 那知落在难中
面白好似涂粉 唇比丹砂还红
银牙如同玉砌成 生的真也干净
闲言勾开,书归正传。却说公子周顺在外头一声喊道:“好心的爷爷奶奶,我甚冷呀,把我放进去罢。”小佳人闻听心软,急忙推开了大门。公子迈步走进里边,又进了草堂,小佳人随后关上了门,迈步走进了房门,慢闪秋波,仔细观瞧,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声问道:“你家住哪里?从头对我言讲呀。”
公子闻听身一躬 他也打量王月英 年纪不过十七八施礼就把姐姐称 多蒙姐姐你行善 不然我怎能活命问我家来家也有 听我从头对你明 祖居湖广彬州府向阳大街有门庭 子不言父是正理 我若不说那知情我父名字叫周义 他老作官头一名 我的娘亲徐氏女诰命五十受皇封 我的名字叫周顺 先生送号叫景隆半路之上被人抢 抢劫之人是鬼形 抢去纹银一百两又抢一匹马能行 浑身衣服全剥净 赤身露体那里行万般出在无可奈 一气奔跑到此中 这是从头实情话未有虚语做谎言 佳人闻听心暗想 可惜公子一书生看他是个宦门后 苦读寒窗用过功 想必在家把亲定早定亲事把婚成 若得此人成佳偶 不枉阳世来投生月英越看越爱看 忽听门外马蹄声 佳人闻听吓一跳连把公子叫一声 你知来了哪一个 抢你丈夫回家中公子闻听惊破胆 我怎自己投火抗 说罢跪在平川地叩头就把姐姐称 尊声姐姐快救命 二人正然来讲话王清下了马能行 铜铁单刀拿在手 迈步要进草堂中王清若把房来进 公子有死那有生 押下王清且不表下书再表周景隆 叩头如同鸡食米 哀告苦苦不住声公子说:“好心姐姐,你快来救我活命罢。你丈夫回来了。”月英说:“你不必害怕,若杀你,就把你杀个死。我若救你,就把你救个活。”公子说:“叫我在哪里藏着去?也无箱子,也无柜子。”月英说:“那旁有个水缸,一点水也无有,你上那里头蹲着去,你可别害怕。”说罢,将公子领在水缸近前,手扶着水缸,往下一跳,他在里边就蹲下了。小佳人找了一个水瓢套在公子头上,暂且不提了。再表王清迈步进了草堂,将衣服放在那床上。
月英说:“丈夫,这是哪里来的?”王清说:“我在那天石桥上遇见个科考的举子,我抢来的。”月英听说忙道:“夫君,祸事了,刚才那个举子,已经去告你去了,你还不去追!”王清一听大惊,往外就追。王月英来至水缸近前,把水瓢拿起,说道:“公子你快来逃走罢。”公子出了水缸,往外就跑。小佳人伸手拉住说道:“你且慢走,被套衣服,全在那边,你都换上。”
公子闻听,连忙换上了衣服。又取出银子二块,说:“周顺相公,这二块银子,你留作盘费罢。我可不要,你拿逃命去罢。”公子把银子又藏在被套,搭在身上,又深施一礼,说道:“好心姐姐,后来我若登高,定有重报。”
说罢出了草堂,把被套搭在马身上,解开缰绳,拉马出了门外,又拜别了月英,上了马,扬鞭走了去了。
公子上了马能行 草堂抛下王月英 急急策马望前走连把王清骂几声 只当害人有好处 你今害我白费工叨叨念念往前走 走出三里有馀零 王清赶出五里半不见冤家人一名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book_title]第十七回 寻自尽上吊松林 尉迟肖解救义弟
词曰:
公子打马前走 王清随后急行
你要赶上万不能 脑后磕开窟窿
鲜血流了满地 啊呀连叫数声
只因贪财把人坑 眼下丧了性命
话说王清听他女人之言,去赶公子。赶了有五里之遥,亦未见踪影,往回而走。只见迎面来了一位骑马的书生,仔细一看,认的原是在桥上我抢的那个人。他怎又上我家把马骑来了?待我赶上把他杀了。
王清一见明白了 冤家怎到我家中 今日你又遇见我想要逃走万不能 手提钢刀往前赶 公子抖开马缰绳扬鞭打马急如箭 后边跟着小王清 王清赶有半里地只听咕咚一声响 头上磕破大窟窿 王清跌在地川平脑袋瓜子冒鲜血 三魂杳杳归阴城 死了王清人一个这叫人容天不容 公子策马奔行程 面前现出墨松林公子他把松林进 自己叫着自己名 人活百岁也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弃蹬离鞍把马下 松林之上拴能行急忙解下丝绦带 公子自尽松林中 回文不把别人讲再说孔家二弟兄 他们哥俩去打猎 吩咐家将备能行家将备马不怠慢 哥俩素袍把衣更 辞别娘亲往外走迈步出了上宅中 眼前来至二门外 家将带过马能行扳鞍搭蹬上了马 带领家将十数名 催马出了孔家寨眼前来在黑松林 哥俩两膀别着箭 再表太白李金星袖里指头算一算 松林困住金斗星 我不搭救谁搭救上房怪罪了不成 金星变了白毛兔 松林以外跑如风尉迟一见哈哈笑 叫声二哥快弩弓 一箭射着白毛兔兔子把箭衔口中 尉迟一见说不好 多年兔子成了精尉迟蹬足下坐骑 孔生离鞍下能行 二人树下拴坐马家将拴马不曾停 尉迟这里开言道 连把二弟叫一声尉迟肖说:“二弟呀,你说这兔子,它怎么成了精了?你怎么射着它,它还拐一根箭去?俺哥俩进去找找。”尉迟肖腿快跑在头里,孔二爷跟在后头。他二人进了松林,走近有一里之地,看见眼前有一匹坐马,松树上拴马,那边还吊着一人。尉迟肖来至近前,看是勒死的。孔生说:“拉断就下来了。这么救快。”尉迟肖说:“怎么救大哥告诉你,你把他抱住,吾与他解开来,慢慢放在地上,叫他醒来,后再慢慢的问他。”孔生说:“大哥之言有理,俺哥俩快救罢。”孔生连忙抱住,尉迟肖解开扣儿,将公子慢慢放在地上,哥俩站在近前,他二人就叫起来了。
尉迟肖救周景隆 连把兄弟叫一声 兄弟你若有好歹到叫哥哥挂在心 不见你娘我的母 也不知把身可容你今怎想找自尽 到叫哥哥不知情 醒来罢呀醒来罢多归阳间少归阴 尉迟一旁连声喊 二爷连喊不住声喊了一声如山倒 好像打雷一般同 叫声兄弟快醒罢你对二哥说分明 若有恶霸欺压你 二哥替你把冤伸不是二哥说大话 不把冤伸姓字更 二人叫罢多一会再表公子周景隆 阎王不收枉死鬼 十二重楼响一声半天还有一口气 不知是死还是生 闪闪眉毛瞪开看面前还有两盏灯 面前看见灯两盏 一盏昏来一盏清清灯照的阳间路 昏灯照的枉死城 照着清灯走下去三魂杳杳转阳城 复又抬头睁眼看 面前站着人二名哪里来的人二个 叫我一时看不清 必是神仙把我救连把来人问一声
诗曰:
公子寻自尽 松林赴黄梁
来了人两个 救他还了阳
尉迟肖说:“兄弟,你不认的哥哥了?俺哥俩在东门插草为香,拜为生死弟兄,我是你的尉迟大哥。”公子闻听,满心欢喜,好像拨开云雾,面见青天。公子翻起身来见哥哥,深揖一躬说:“哥哥一向可安?兄弟有礼了。”尉迟肖拱手相还,他二人亲亲热热。尉迟肖说:“兄弟,这是你孔二哥,上前见礼。”公子闻听,深施一礼,说道:“孔二哥一向安好?兄弟这边有礼了。”孔二爷秉手相还。尉迟肖说:“老兄弟,俺哥们都是一样了。你孔二哥与我拜的生死弟兄,他也是梁山俊杰后代,当日梁山有一位老英雄,姓孔名亮,毛头星降世。你二哥是他的后人,他名叫孔生,众人送他个外号,叫他两头太岁愣孔生,都成八拜之交了,有官同做,有马同骑。”孔生说:“老兄弟,你为什么上吊?快对二哥言讲呀。”
孔生开口把话明 连把兄弟叫一声什么冤屈对我讲二哥从头听一听 公子闻听这句话 连把二哥尊一声人苦未有我命苦 我比黄莲苦十分 我家犯了灭门罪斩了全家满门庭 济宁四门画图形 四面捉拿周景隆故在松林来悬绳 这是以往从前话 未有虚言对你明孔生闻听气炸肺 连把兄弟叫几声 别看你犯灭门罪你今到上我家中 我要收你周家后 谁来敢拿周景隆不是二哥说大话 敢把兄弟同进城 把你带在官衙去见见州官沈不清 他今若拿你兄弟 二哥就反济宁城尉迟肖听说好好 二弟说话甚轻松 你道孔生愣不愣上前拉住周景隆 拉着公子往外走 尉迟拉着马能行三人出了松林外 家将那边前来迎 吩咐一声带坐骑家将带马不曾停 世上哪有这愣怔 尊声二哥且慢行兄弟言语对你明 不是哥哥说大话 马到疆场就成功他是火坑我也跳 哪怕刀山也去蹬 如若说反我就好先杀州官沈不清 恼一恼来怒一怒 反进东京杀徽宗金殿杀了昏君主 好与兄弟报冤恨 孔生言语都说尽尉迟连把二弟称
尉迟肖说:“二弟不忙,俺先同了老兄弟回家吃饭呢。”孔生说:“带领着老兄弟进城,找座酒楼吃了几杯回家。”尉迟肖说:“二弟听大哥吩咐,把老兄弟领到你家先见见干娘,才为正理。然后再进城吃酒也不迟。”孔生说:“大哥说好便好。”三人一齐上了坐骑,带领家将,直奔孔家寨来了。
三人上了马能行 提马加鞭催走龙 骑了马跑还嫌慢扬鞭打马快似风 三人一同往前走 家将在后赶能行眼前来至孔家寨 来到孔家府门庭 弃蹬离鞍下坐马家将接马不曾停 哥三谦恭往里让 上宅不远面前迎开门就把上宅进 孔老安人问一声
孔老安人一见,说:“儿呀,你回来了?那位是哪家朋友?”尉迟肖说:“娘亲有所不知,那是磕头的老兄弟,是东京吏部天官之后,姓周名顺,表字景隆。”回头说道:“老兄弟,上前见礼,这是俺娘亲。”公子闻听,上前深施一礼,说:“娘亲一向安好?身体康泰?”孔老安人一见,说:“儿呀,不用施礼,落坐讲话。”尉迟肖说:娘亲俺兄弟在家也甚闷的,俺哥俩把老兄弟领进城去玩耍玩耍才是正理。”老夫人说:“儿呀,早去早回。”
尉迟肖说:“娘亲不必挂心。”他三兄弟辞别了娘亲,出了上宅,穿宅过院,来至府门,家将拉过三匹坐马,一齐接过马疆绳,上了坐骑,直奔济宁府走去。
却说文标喝了一夜,天色也亮了,看见周公子书桌像眼中之刺,肉中之钉一般。说:“周顺哪,我把你赶出,还留你桌子作甚么?待我砸了。”即随手把书桌子拿将起来往地下一掷,只听喀嚓一声,花拉花拉都噜噜好几声,那位说了,那这些响声爷台有所不知,喀嚓是书桌子捺在地上,花拉是笔筒,都噜噜是黄金戒指,撞在地上了。文标拾起一看,原是我妻子的黄金戒指。说:“周顺哪,你真是下贱朋友,你嫂嫂不应你,你把戒指都拿来了。下回再说。
[book_title]第十八回 获情书文标识真情 寻表弟亲走济宁城
词曰:
文标独坐书房 看见公子书箱
气恨掷在地当央 瞧见一物焦黄
用手拾起细瞧 原是戒指一只
贾氏与我诉其详 暗恨周顺不良
这几句闲言叙过,书接上回。且说徐文标见了黄金戒指,正然道念,只见那边还有个手卷,用手拾起一看,上还有字,是贾氏的笔迹。细看原是求亲书信。那边还有小字,上写贾氏提笔珠泪,敬交与公子周贤弟,你哥保镖未在家,剩下嫂嫂,我与你正在青春时节,俺俩配对好夫妻,黄金戒指为表记,贤弟快来快来,来姐快去快去。文标一见情书,心中这才明白,此事原不关贤弟,他临时说的明白,事要三思免劳后悔,如今我悔也悔的晚了。贤弟呀贤弟,你哥哥可屈了你了。
文标见了书一封 泪珠滚滚透前胸 也算文标耳朵软贾氏言语我爱听 千错万错是我错 屈了兄弟周景隆事要三思免后悔 兄弟言语记心中 不怪猴子来骂我他说我是大笨虫 周顺是个真君子 将他赶出府门庭昨日出府天气晚 不知出城未出城 我若找着周贤弟请到家中赔个情 文标迈步往前走 防身宝剑拿手中迈步走出书房外 绣房不远面前迎 开门就把房来进上前抓住贾秀英 贾氏按在床榻上 防身宝剑举上空宝剑举起有他命 落下宝剑送你终 贾氏吓的兢兢战好心丈夫叫几声 你杀我为什么事 你对奴家明一明文标听说越生气 连把贱人骂几声 明明世界乾坤朗为何调戏周景隆 黄金戒指为表记 反说兄弟他调情贱人你若不深信 情书戒指是证明 贾氏闻听心害怕哭哭啼啼放悲声 事作错了怎改更 丈夫快找周表弟小奴与他赔个情 你今饶了奴的命 只当买鸟放了生贾氏哀告多一会 文标只当耳旁风 披面先打大巴掌底下就拿足来登 手打脚踢闹一阵 又把贱人骂声声你错给你错处办 叫你早死早超生 二人绣房正吵闹惊动上宅老夫人
却说徐文标正在绣房手打足踢,闹了多时,二位老夫人走出,周老夫人说:“侄儿你这是为何?快与我松手。”文标看见娘亲姑母来了,放了贾氏,说:“姑母呀,可屈了我那表弟的心了。”
文标一见痛伤情 连把姑母尊一声 也算侄儿心粗鲁难对姑母与表兄 兄弟出府天已晚 不知哪里把身容周顺若有好和歹 叫我姑母岂不疼 今日杀了贾氏女抽身再去找景隆 我今先找小周顺 回头再杀贾秀英自己主意安排定 再说文标徐振中 文标绣房高声骂连骂贱人不住声 我先去找表兄弟 回来再把你命坑外边找不回周顺 把你贱人点天灯 忙把迈步往外走出了自己府门庭 正走来至大街上 不见兄弟周景隆又往两傍送一目 作买作卖闹哄哄 木匠铺里拉大锯铁匠炉上冒火星 磁器店里碗落碗 黄河馆里盅落盅不是看的买卖景 要找周家表弟兄 文标大街正行走把书裁开另表明
诗曰:
弟兄进了城 大街好威风
一心要吃酒 遇见徐振中
且说徐文标,大街行走不提。再说孔家寨上,兄弟三人一齐催开坐马,直奔济宁州走下来了。
孔生催马前头走 尉迟打马随后行 三人一同把城进急急加鞭快如风 公子马上抬头看 打量城池好威风城高足有三丈六 近看垛口数不清 城上挡石城下炮里边还有护城兵 三人就把城门画 扬鞭打马快似风公子催马头里走 瞧瞧西来望望东 他在马上留神看两边卖买闹哄哄 金花花的茶叶铺 亮晶晶的绸缎绷染缸房里红绿配 翦银炉上吊灯笼 又往路北送一目有座茶馆甚威风 公子催马往前走 来在十字大街中他又举目抬头看 有座酒楼好威风 酒楼还有一副对对联上面写得清 上联闻香须下马 下联知味把车停上边挂着一块匾 会仙居字甚威风 三人离鞍下坐马那边拴上马能行 迈步就把酒楼上 举目抬头看分明纸糊天棚赛雪白 方砖铺地甚是平 旁边还有两条凳几张桌儿正居中 柜房供着财神福 有副对联写的清志在春秋心在汉 人在刚强义在忠 居中还有三个字大丈夫字甚威风 东墙上边观一眼 有副对联写的清福如东海长流水 寿比南山不老松 酒保前来问一声三位爷台要吃酒 听我从头报报名 南酒绍酒共老酒史国公酒才开瓶 要喝黄酒别嫌苦 白干烧酒也现成三位爷台要吃菜 听我从头报一声 猴头雁窝沙鱼翅鱼骨鱼肚甚鲜明 山中走兽云中雁 鹿尾熊掌也有名三人闻听心欢喜 连把酒保叫一声
尉迟肖说:“酒保,你这酒席几钱一桌?”过卖酒保闻听,举手按着八仙桌儿,未曾说话,笑而言曰:“三位爷台,说这酒席,分三等价钱。上等席是八顶八的四盘见面,二十两银子一桌;中等席是六顶六的二盘见面,十两银子一桌;下等席是四大盘子,只消五两银子一桌。”尉迟肖闻听,满心欢喜,道:“你把那上等席菜我要一桌子,再与我要三瓶状元红酒。”酒保答应,不敢怠慢,站在堂上,可就喊起来了。
过卖这才喊一声 灶上司务听的清 拿过通条拨开火抓把盐花往里捺 小勺成油太勺倒 顷时之间席作成堂官急忙不怠慢 桌儿擦个光又明 随后又把扬子放拿过三个大酒钟 他又端过三瓶酒 急忙摆席不曾停四个盘子胳膊上 八个大碗手中擎 随后又摆八大碗三把羹匙拿手中 端起酒席走俏步 八仙不远咫尺中酒席放在八仙上 哥儿三个乐无穷 摆的八仙来庆贺推杯换盏饮刘伶 酒过三巡菜五味 把书裁开另有名押下吃酒且不表 再说猴子小阮英 小爷撒开飞毛腿他要出城去搬兵 不知搬兵怎么样 下回书中定吉凶
[book_title]第十九回 磨盘山阮英搬兵 唐铁牛赶赴济宁
词曰:
好个猴子阮英 一心要去搬兵
磨盘山上请盟兄 来了唐氏永丰
二人一齐下山 不久到了济宁
会仙居下大交锋 然后才通姓名
却说阮英正往前走,自己想道:“昨日晚上,我惹了徐文标。仔细想来,他也不是好惹的。保镖的人有手段,我去搬兵回来,再与他算账。”这位爷自言自语又走起来了。
好个猴子小阮英 磨盘山找唐永丰 搬来大哥金钱豹他是文标对头兵 手使一对生铁棒 十个文标也不中叨叨念念来好快 论走也得半天工 磨盘山离五百里晓行夜宿困明公 眼前来至高山寨 顺着盘道往上行前走到了寨门外 兵卒禀报往前行 迈步步进寨门里眼前到了观花庭 此时惊动哪一个 惊动好汉唐永丰铁牛下了中交椅 一步一步往前行 小爷近前忙施礼屈腰深深打一躬 铁牛急忙来还礼 问声兄弟可安宁二人礼罢落了坐 兵卒急忙把茶冲 铁牛复又开言道连把兄弟问一声 无事不来高山上 你对哥哥说分明唐铁牛说:“兄弟,你无事不来,我这高山,不知兄弟到来所为何事?”
阮英说:“大哥有所不知,梁山之后有位俊杰,姓徐名文标,号振中。俺是姑表亲戚,只因我磕头的大哥,我把文标也得罪了,他把我也骂了。我前来恭请大哥替兄弟报仇。”铁牛说:“兄弟,我也不能去,文标与我有多年之交,我也不能得罪朋友。”阮英说:“你不去就罢,徐文标骂我连你也骂了。”
铁牛说:“他怎骂我呢?说谎不成?”铁牛说:“我跟你下山找那文标算帐。”
随即吩咐兵卒快抬兵刃过来,兵卒不敢怠慢,忙把铁捧抬过一对,八十一斤一个,一对一百六十二斤重。铁牛接过兵刀在前,阮英在后,出了大帐,走至寨门。阮英说:“大哥,俺们赌谁先走到?”铁牛说:“你看哥哥这两条腿短,你不能走,我能走。”阮英说:这里离济宁州五百里地,你能走也得三五天。”铁牛说:“兄弟你隔着门缝瞧人,把人都看扁了。”阮英闻听,迈开两条飞毛腿先走。唐铁牛抬头一看,他就无影子。自己不慌不忙,把生铁棒插在腰内,不能走就是蹦,一蹦就是三丈多远。他本是地土星临凡,耳朵眼内一边一撮红毛,一晃脑袋好像平地生风的一样。这位爷就走起来了。
猴子迈开飞毛腿 走起路来如刮风 铁牛不走专能蹦他把脑袋一歪扔 一个能走一个跳 一直要奔济宁城铁牛蹦着高了兴 赶过猴子小阮英 论走也得好一会说书何用细拉龙 我若说到他就到 他若不到也不中铁牛到了东门外 不见弟兄小阮英 铁牛正在来念道忽听小爷把哥称
阮英说:“大哥呀,你好快。你怎么走到头里来了?”铁牛说:“我等你多时了,兄弟,你等输了东道了。你可得请我了。”阮英说:“我请你你还在门外呢。还未进城里呢。”说着他二人起身就走起来了。
好位猴子小阮英 急忙迈步走如风 小爷就把东门进回书再表唐永丰 铁牛有心要进城 想要赶上万不能低下头去就有计 他把脑袋一歪扔 晃起左右通天发隔着墙头进了城 铁牛坐在大街上 一街两巷闹哄哄众人一见说不好 大天白日现妖精
诗曰:
兄弟进了城 大街往前行
来至酒楼下 瞧见周景隆
闲话提过。却说阮英来至铁牛近前说:“大哥,你甚么时候进了城了?”
铁牛说:“我看你无影了,我从城墙上跳过来了,老兄弟,你算输了,你得请我下酒馆。”小爷说:“我请你,你敢在城里报字号么?”铁牛说:“兄弟,你叫我报什么字号?”阮英说:“大哥,你把大手指头一伸,你就说大祖宗进城来了。”二人往前面走。铁牛在大街上把手指头一伸,一声发喊:“啊呀呀!众人听真,大祖宗进城来了。”阮英也把大手指头一伸,丹田用力一声喊道:“啊呀呀!你二祖宗也进城来了。”众人闻听,个个惊惧,道:“可不好了,谁家祖宗在大街上只是喊叫?”
好个梁山唐永丰 站在街上报祖宗 阮英也把祖宗报哥俩喊叫不住声 众人一见说不好 兄唤弟来弟唤兄谁家祖宗见了怪 青天白日进了城 哥俩正把祖宗报五行八作发了蒙 老张回头叫老李 老田回头叫老丁老王回头叫老赵 陈七马八牛老汉 大家伙的乱哄哄看见祖宗了不成 众人闪在两边站 他们哥俩叫连声谁若聚把祖宗惹 杀人只当抹臭虫 二人哈哈往前走酒楼不远面前迎 阮英正在抬头看 三匹坐马甚威风铁牛一见心欢喜 连把兄弟叫几声 就知祖宗把城进送与祖宗马能行 二人进前不怠慢 急忙拉开马缰绳扳鞋蹈蹬上坐马 走着加鞭报祖宗 哥俩大街来跑马二人哈哈不住声 大街人等心害怕 撞见祖宗活不成押下众人且不表 再说楼上人三名 只听楼下一声响口口声声报祖宗 尉迟肖开楼窗看 叫声二弟可不成不知何人把城进 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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