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琼英小录 [book_author]俞樾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学术杂记,植物志,完结 [book_length]6790 [book_dec]一卷，成书于光绪十九年（一八九三）。俞樾闻知浙江布政使刘树堂藩署中有琼花，作绝句乞赠；收到所赠琼花，以为聚八仙，口占一绝；其实琼花与聚八仙实一物而异种，因而为刘树堂赋长歌；俞樾给诂经精舍诸生出考题“杭州琼花歌”，见到丁丙送来明人杨端《琼花谱》，于是作《杭州琼花歌》；且为辨别古今琼花差异而绘《琼花图》，又成二绝句，以写未尽之意。其中《闻浙藩署有琼花，戏作小诗，乞刘景韩方伯翦赠一枝》《越日琼花至，实即聚八仙也，口占一绝句》《景韩方伯索作琼花诗，为赋长歌》《杭州琼花歌》等四首又见于《春在堂诗编》十四《壬癸编》。 [book_img]Z_12877.jpg [book_title]瓊英小錄序 癸巳仲春二十有六日，鎮青中丞訪我於西湖寓樓，劉景韓方伯繼至，兩賓一主促膝草堂。中丞問方伯瓊花開未，對曰纔開數朵。余愯然問：瓊花安在。方伯曰：即在署中。余曰：吾歲歲至杭，不知杭有瓊花也。客去，余入內言之，孫女慶曾曰：瓊花罕見，何不乞取其一二朵乎。余因以小詩乞之方伯。越二日，瓊花至，視之，聚八仙也。是日，余自湖樓遷於山館，山中聚八仙盛開，山館前後即有二株，折以相比，實無大異。前人於瓊花、聚八仙辨論甚詳，然亦不過花瓣有大小厚薄，葉有光、有毛及有子、無子之異而已。聚八仙與瓊花蓋同類也，因以詩報方伯，其末云：此花開傍行中書，固宜膺受瓊花號，在山則名聚八仙，伴我山中成九老。方伯復余書云：山中之花得近高人，存其本色，其開傍行中書者，得毋染於習俗，欺世而盜名乎。讀之為一笑，時適行詁經精舍望課，即以杭州瓊花歌，命諸生作之。已而丁君松生，攜明人楊端《瓊花譜》見示，則知瓊花九朵，而聚八仙八朵，是大有區別矣。松生因杭有瓊花，知之者鮮，欲重刻楊譜，且附刻余詩。余曰：若然，余當更作一詩。而在杭筆墨叢淆，賓朋雜沓，未遑也。既還吳下，校閱詁經卷，瓊花歌作者寥寥亦無佳者。余因自為長歌，凡八百六十八言，論瓊花有古今之不同，而推究奇偶、陰陽、牝牡之理，以明有子、無子之故。嗟乎，古之瓊花不可見矣，今之瓊花則聚八仙是也。孔子曰：善人，不可見，得見有恆者，斯可矣。余於瓊花亦云：鎮青中丞偶然問及，啟發余心，遂成斯論，殆亦花神有以陰相之乎。因鏤版以行於世，又繪古今瓊花兩圖附其後，題曰《瓊英小錄》。余詩云：楊州瓊花不可見，對此敢謂非瓊英。茲錄所以名也，異時松生見之，或刊附楊譜後，或編入其所刻《武林叢書》中，是亦香國之美談，武林之故事矣。曲園居士記，時年七十有三。 [book_title]瓊英小錄 德清俞樾蔭甫撰 聞浙藩署有瓊花，戲作小詩，乞劉景韓方伯翦贈一枝 聞說瓊花開正妍，乞公翦贈一枝鮮，好揩老眼分明看，莫誤尋常聚八仙。 越日瓊花至，實即聚八仙也，口占一絕句 將謂天葩出化工，誰知原與八仙同，千秋衛霍麒麟閣，多少英雄草澤中。 景韓方伯索作瓊花詩為賦長歌 揚州瓊花天下無，北宋移植至汴都，南宋臨安亦移到，兩處旋植皆旋枯，還之舊地乃復茂，春來花葉仍扶疏，宦者陳源弄奇譎，偷得劉郎接花訣，〈劉禹錫詩云：接樹兩般花。古來言接花者始見此。〉翦取瓊柯三兩枝，聚八仙根巧相接，杭州自此有瓊花，后土蕃釐幾莫別，或云金兵下維揚，瓊花一樹先摧傷，道人偷以聚八仙，潛種舊日瓊花旁，河豚贋本已非實，鸜鵒遷地安能良，又聞鄠縣有炭谷，炭谷瓊花白于玉，中央一瓣如蝶形，隨花開不隨花落，花落蝶飛飛上天，將無去傍瑤池宿，如斯不媿稱奇葩，移根疑自仙人家，仙種凡間那能見，紛紛目論能無差，且邀廿四橋頭月，來認無雙亭畔花，我客杭州垂卅載，未識瓊花竟安在，雜組丹鉛費討論，〈謝肇《五雜組》、楊慎《丹鉛錄》均辨論瓊花。〉山礬梔子徒欺詒，忽得劉公一紙書，貽我盈筐珠琣蕾，山中適開聚八仙，家僮折取來爭妍，細看兩花實同類，花開皆在三月天，色香相近形亦似，八朵排列如環圓，我出一言花勿惱，是一是二勿深考，此花開傍行中書，固宜膺受瓊花號，在山則名聚八仙，伴我山中成九老。 杭州瓊花歌 余前謂瓊花之與聚八仙二而一者也，乃丁君松生以明人楊端《瓊花譜》見示，則瓊花九朵，而聚八仙八朵，區以別矣。余適以杭州瓊花歌課詁經精舍諸子，因走筆成此篇，雖似考異郵，仍是參同契耳。 瓊花謂即聚八仙，斯言未定然不然，譬如滿山紅躑躅，謂即鶴林之杜鵑，將以此說為是歟，西施乃只直一錢，將以此說為非歟，邢尹原不分媸妍，或謂聚八仙有子，瓊花無子異在此，恐亦如麻有雄雌，雌者為苴雄者枲，苴則有子枲則無，是亦陰陽之定理，又況物類不可知，區者萌者多參差，八月桂花無一子，四季桂花子滿枝，芭蕉之子亦罕見，閩廣甘蕉子離離，尋常榖樹皆有子，獨於斑榖則無之，如以子有無為辨，世間凡卉皆堪疑，又謂其葉有分別，瓊花之葉光而潔，聚八仙葉微有毛，此其所論殊瑣屑，虎薊貓薊等薊耳，一皺一光竟何說，亦猶山林之民毛，地上使然非有劣，乃今得見瓊花圖，繪之者傅序者盧，〈前明監察御史傅公繪圖，三山盧昭為序。傅公名不傳。〉國朝周熙又重繪，兩圖傳刻無模糊，要皆九朵非八朵，竟與聚八仙懸殊，八朵九朵既有別，難云一樣如雲荼，將毋瓊花實仙種，自元以後見者無，陳源弄巧已堪歎，如以鶴頸來續鳧，自命程嬰唐道士，〈道士名大甯。〉恐其所存非趙孤，作偽更有金丙瑞，竟以贋鼎充昆吾，瓊花之論自此定，誰言莫辨雌雄烏，花下徘徊忽自笑，按圖索驥亦未肖，天下之物惡能齊，齊物莊周見未到，自六十莖至百莖，不妨同受靈蓍號，自十五萼至八萼，不妨並入建蘭考，梔子之花固六出，而八出者亦自妙，桂樹之花同四出，而五出者亦不少，即如雪花本六出，翦水仙人同鬭巧，至於春雪則五出，五戲天公又改造，雖有八朵九朵殊，難定上中下中表，虛煩討論楊鐵崖，〈楊詩云：冷然墜下一枝香，九朵攢頭白如玉。又云：後人恐負無雙號，八仙換取如瓊貎。考訂甚明。〉徒費咨嗟于少保，〈于詩云：愛爾蕃釐玉一叢，奇花不與八仙同。然忠肅實未見揚州舊植也。〉宋鄭興裔辨瓊花，一異三異苦探討，獨於八九置不言，於意云何人莫曉，老夫欲為花解嘲，前人成見毋相膠，洛以流坤吐地符，河以通乾出天苞，洛出九疇河八卦，八數九數分其曹，要皆乾坤之精蘊，能得其一皆足豪，古之瓊花九疇數，今之瓊花八卦爻，奇偶陰陽天所定，雌雄牝牡物莫逃，雌者有子雄無子，無分倮羽鱗介毛，一奇一偶數既判，有子無子理亦昭，乾坤苞符於此洩，豈一道士權能操，我讀爾雅雖未熟，蟲魚草木粗紀錄，唐蒙均號女蘿類，椴槻同稱木槿屬，如必屑屑與分晰，安得老圃為我告，何者鹿葱何者萱，孰為苦薏孰為菊，芙蓉菡萏今同名，牡丹芍藥古一族，古今時異物亦異，未可故見拘碌碌，空山獨坐荒榛荊，忽然滿眼皆瑤瓊，九老未能共談笑，八公猶幸同年庚，中郎虎賁既相似，玉環飛燕毋輕評，揚州瓊花不可見，見此敢謂非瓊英，走筆為作瓊花詠，佳話應徧杭州城。 瓊花圖 余旣為瓊花歌，又為此二圖，以明古今瓊花之異。 【古瓊花圖】 傅御史原本。 古瓊花九朵。杜牧之詩云：風香破九苞。歐陽永叔詩云：九朵仙風香粉膩。見於唐宋人詩者皆九朵也，九為陽數，於物為牡為雄，故古瓊花無子。 【今瓊花圖】 曲園命孫婦彭見貞繪。 今瓊花八朵，故俗有聚八仙之名。然元人馮子振詩云：異香來自八仙家。則以聚八仙為瓊花由來久矣。八為陰數，於物為牝為雌，故今瓊花有子。 余既為瓊花圖，又得一奇焉。古瓊花中間細蕊每朵四瓣，傅圖如是。　國朝吳江沈氏所輯《昭代叢書》內有《瓊花志》，其圖亦如是，必自古相傳之說也。今瓊花中間細蕊每朵五瓣，余實目驗之。蓋九為奇數，故中藏四瓣之偶數。八為偶數，故中藏五瓣之奇數。奇偶相包，陰陽互根，一物之細，其理無窮，嗚呼奇矣。又目驗今花中間細蕊每八朵共一蒂，未知古瓊花中間細蕊亦九朵共一蒂否，此則圖繪之所不及詳矣。至相傳瓊花有不落之說，余謂瓊花非真不落，或由其質甚輕，如柳絮、蘆花隨風飄蕩耳。今瓊花不然，陽輕虛而陰重實，理固宜爾也。 圖成又成二絕句，以寫未盡之意。 無雙亭畔久無種，聚八仙花亦自嬌，擬向杭州更尋訪，瓊株或尚有根苗。〈聚八仙花所在有之，而瓊花竟絕，以有子、無子之故耳。然陰陽無偏絕之理，余門下門生滿洲六橋都尉三多言，曾見有其種，並植於庭，則合成兩美矣。〉 山中小樹頗槎枒，一夕飇輪載到家，倘使移栽能便活，蘇州亦復有瓊花。〈時余於山中覔小者一株載還吳下植之，未知能活否〉 瓊英小錄終 [book_title]瓊英附錄 余撰《瓊英小錄》成，丁君松生見面，喜曰：吾杭舊有瓊花街，今得此錄，庶瓊街餘馥猶未泯乎。余因詢其顛末。越月，丁君以所錄一冊來。余讀之，乃知瓊花街即宋瓊花園，在褚塘之故里，有通聖之遺祠，故老詩篇，名家紀載，歷歷具在，杭州瓊花洵不下揚州矣。因附錄於後，俾談杭州瓊花者有可考焉。俞樾記。 宋潛說友《臨安志》 咸湻倉在東青門內後軍寨北。咸湻四年，朝廷議建廩增，貯公田歲入之米。乃捐錢買瓊花廢圃，益以內酒庫柴炭屋地，命臨安守潛說友創建。凡為敖百，為閒五百有二，為米六百萬石。吏部侍郎兼直學士院馮夢得為記，記長不錄。 宋周密《齊東野語》 揚州后土祠瓊花，天下無二本，絕類聚八仙，色微黃而有香。仁宗慶歷中，嘗分植禁苑，明年輒枯，遂復載還祠中，敷榮如故。湻熙中，壽皇亦嘗移植南內，逾年憔悴無花，仍送還之。其後宦者陳源，命園丁取孫枝移接聚八仙根上，遂活，然其香色則大滅矣，杭之褚家塘瓊花園是也。今后土之花已薪，而人間所有者，特當時接本髣髴似之耳。 宋張鎡《南湖集》 夏日南湖汎舟，因過瓊花園。淡日輕陰曬麥天，水邊閒喚木蘭船，不游東港西陂熟，爭得人知是散仙。草生荒徑沒靴深，寂寂危亭蘚暈侵，翠輦不來知幾夏，野禽啼暝古松林。兩岸人家水映門，誰知城裏有深村，照畦罌粟紅燈密，繞舍戎葵紫纈繁。頭上雲忙雨欲來，箬篷還轉碧蘆隈，中流數點沾衣濕，便放西山夕照開。 明沈朝宣《嘉靖仁和志》 通聖廟，在忠清里宋瓊花園內也。神姓褚緯載，遂良九世孫，性行端潔，學問該博，鄉邦敬仰。先家廣陵，傳得綾錦法，歸寓故里，業益以精，人多傲傚，迄今環里之人善織綾錦，自神始也。歿後，顯靈於人，忽降筆曰：今承上帝命，以吾忠臣後裔，平生正直，有善無惡，得以廟食瓊花舊園，汝輩知之。由是里人相聞，郡邑大夫立祠祀以牲，題曰：通聖。凡有水旱疾疫，詞訟經營，問禱無不響應。安慶推官同邑姚震撰碑記云：杭，古吳越交會之地，隋建為州，唐因之。褚公遂良，實州之平安里人，貞觀永徽間直言極諫，有裨治道，卒以諫立，武氏貶潭州都督。後徒桂州，未幾貶愛州刺史以死。孤忠大節，為唐名臣，里人敬而慕之，立廟崇祀，扁曰：助聖。後以公所居是里既久，族屬眾大，乃名其地為褚氏堂，崇奉香火不絕。迨宋高宗南渡，驛蹕於杭，詔曰：移廣陵瓊花來植。其里故吳慶忌居第舊基，例飾園囿，立神尸之。先是，遂良九世孫名載者，性行端潔，學問該博，人咸敬仰。其先家廣陵，獲織綾錦法，世襲為業。載歿，厥後數顯靈於人，復降筆曰：今承上帝之命，以吾忠臣苗裔，平生正直，有善無惡，得以廟食本園，汝輩知之。於是里人相聞，郡邑大夫立廟祀之，祭以牲牢，題曰：通聖。凡有水旱灾患，經營出入，禱之無不響應。迄今一鄉之人皆織綾錦為業，由乎神之始也。助聖、通聖神皆有碑以紀厥事。元季兵火，民居彫敝，廟宇坍塌，碑亦顛覆瓜分，獨遺神像，風雨剝落。土人李用、沈榮富虔奉香火年久。永樂癸卯，二君歎曰：神有唐忠臣之後覆庇，吾鄉人多賴之，今茲廟貌頹圮，神何依焉。尚義之士十人，乃各捐資，鳩工重建，以妥精靈，冀侑神有所主，靈有所施，郡境平康，老幼安謐，庶幾助聖與通聖二祠相附密邇，一鄉之間孚佑，吾人香火傳之永久，顧不美歟。肇於是歲六月甲子落成，於九月丙戍，二君又以不可無文以垂告來世，乃具實介余友金子士宗徵言，勒諸貞珉，以侈其傳。予既敘其神之本末如右，復繫之辭曰：存為善兮殁為神，保茲土兮伏神靈，人樂業兮里安甯，替於昔兮隆於今，香火永兮人之忱，神其靈兮恒來臨，園之邃兮閴且深，春秋祀兮神居歆。 明田藝蘅《留青日札》 瓊，赤玉也，古今每以瓊瑤喻白。鮮于詩：百蘤天下多，瓊花天上希，結根奇靈祠，地著不可移，八蓓冠羣芳，一株攢萬枝。而宋次道迺云：瓊花，一名玉蘂。見揚州后土廟玉蘂花序。《退朝錄》云：揚州后土廟瓊花一株，或云自唐所植，即李衛公所謂玉蘂花也，舊不可移徙，今京師亦有之。改玉蘂為瓊花者，宋王元之也。又雍錄以玉蘂即梔子花，亦名山礬，以其色可以染黃，不假礬而成，是瓊花、玉蘂本是一種。觀瓊玉取義可見以玉藥為梔子，惟唐長安一株。元、白賦詩，甚貴重。又曰：花白心黃，三四月開，芬芳滿野，高可數丈。則為今千葉梔子無疑，人但疑其本之高耳。《齊東野語》又以瓊花絕類聚八仙，但色微黃而香。宋仁宗、哲宗移植禁苑遂死，載還復榮。後宦者陳源取孫枝接于八仙根上，至今流傳，杭褚家堂瓊花園是也，然香色亦少異矣。瓊花園，今名通聖祠，即春秋慶忌宅基。曰通聖者，其神迺唐褚遂良九世孫，始為綾錦者，故至今祀之。又《瓊野錄》一卷，陳氏曰：學士洪邁園池記述題詠，曰瓊野者，從維揚得瓊花植之而生，遂以名圃。今聚八仙即八仙花，西湖山中在在有之，以其每枝開花七八朵相叢，故曰聚八仙。又每一小朵五瓣如梅花，今取其根以接粉團花者。粉團，余嘗更其名曰玉屑毬，第不知所接之貼頭又是何處得來之種耳。白而無香若八仙，可接瓊花。則今梔子，又單葉、千葉滿野，不必接矣，何所貴重，使人詠羨如此。王建唐昌觀玉蘂花詩：女冠夜覺香來處，惟見堦前碎月明。劉禹錫長安觀玉蘂花詩：玉女來觀玉樹花，異香先引七香車。即今粉團花無疑也。葛常之以為其他皆八仙，近似而非者，蓋不曾見八仙所接瓊花故也。余園中千葉梔子亦高可丈許，安敢遽許為玉蘂。要之玉蘂即瓊花，而梔子、山礬自為別一種，逈不相類也。《說文》梔，黃木可染者。徐曰：鮮支木也。漢相如賦：鮮支黃礫。師古曰：即支子樹。貨殖傳：千畝梔茜。注：鮮支也。西域名薝蔔花，一名林蘭，一名木丹，一名越桃。《爾雅》云：半瓣有葚。至于《爾雅翼》則以草木花不過五出，唯巵六出。今單葉六出，而千葉者又不下十數瓣矣。黃庭堅易瑒花名曰山礬，蓋瑒玉名，取其白也。猶云瓊花自好且名勝山礬，而魯直必欲改之，何也。而曾端伯遂以為即唐昌玉蘂花，尤誤。玉蘂花詩：一樹瓏鬆玉刻成，飄廊點地色輕輕。今梔子花初不謝落，故知非也。蜀孟昶召百官宴芳林園賞紅梔花，青城山中進三粒子種成，花出而紅，清香如梅，當時最重之，此又梔子之異。 明郎瑛《七修類稾》 瓊花園，《齊東野語》載：瓊花惟揚州后土祠有之，絕類聚八仙，但色微黃而香。宋仁宗、哲宗時，嘗移植禁苑，逾年遂死，載還復敷榮焉。後惟宦者陳源，取孫枝接於八仙根上，至今流傳，杭褚家堂瓊花園是也，然香色亦少異矣。予攷《爾雅》、《本草》諸書不載，惟《揚州志》曰：唐所植也，至正間枯死。唐至元殆數百年顯於世，而至今迄無二百歲，不惟瓊花不傳，而聚八仙亦不知何似者。且杭志修於咸湻，再修於洪武，宜其近於二書也，而瓊花園本不見載。嘗疑其二書偽言也，昨偶至褚堂一土地祠，見古碑一通，然後知祠名通聖，即瓊花園之地。春秋時即慶忌宅基，神乃褚遂良九世孫，褚堂之織綾錦，由於此神始之也。自知二志失收。 國朝厲鴞〈南宋雜事詩〉 花來瓊野玉光寒，學士吟成傲熱官，曉翦春冰送緹騎，一枝慶忌宅邊看。〈陳氏《書錄解題》：《瓊野錄》一卷，學士洪邁園池記述題詠。曰瓊野者，從維揚得瓊花植之而生，遂以名圃。　宋鄭覺齋，揚州慢，瓊花詞：記曉翦，春冰馳送，金莖露溼，緹綺星流。〉 國朝邱永雲《涇草堂遺稾》 中元夕褚家塘觀社燈：彩雲一片陌南頭，直接神孫小院幽，留得瓊花春滿樹，梧桐巷落不曾春。〈褚祠西北有梧桐子巷，為宋瓊花院故址，祀公九世孫載。〉 國朝吳顥《杭郡詩輯》 趙一清，字誠夫，號勿藥，又號小林。昱子仁和監生，有《東潛詩稿》十六卷，趙氏二林負天下名，其家漸衰落，誠夫奔走羈旅，老尚依人，自吳楚以至齊魯燕趙晉鄭之郊，靡不有車轍馬迹焉。生平博極羣書，尤精於地理學，凡海內郡邑志及山經水記罔不搜覽，撰《水經注釋》四十卷，《朱箋刊誤》十二卷，實為道元功臣。嘗補注三國志，徵引極博，皆堇浦太史所未采。又以所居為褚文忠公故里，因取坊巷一切散見於圖籍者，成《褚塘閭史》若干卷，署名曰：瓊花街散人。 國朝陳文述《西冷懷古集》 瓊花街懷褚載：燦然雲錦爛然霞，梵字輕羅韻字紗，新樣文章翻柿蒂，故園門巷有瓊花，明河祭杼仍今夕，茅屋鳴機尚幾家，一一鶴聲飛不盡，沈吟雁浦更鷗沙。 瓊英附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