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藏族宗教史之实地研究 [book_author]李安宅 [book_date]近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学术杂记,学术,完结 [book_length]167194 [book_dec]藏传佛教研究著作。李安宅著。中国藏学出版社1989年出版。作者1938年赴甘肃拉卜楞寺进行了长达3年的实地调查。1947年~1949年赴美、英教书和考察期间撰成此书,英文稿件寄至美国耶鲁大学,未能出版。80年代初,作者将保存的英文稿副本译成汉文。1985年作者逝世后,由遗著编委会整理出版。共分4编、17万字。前3编8章介绍藏传佛教的历史和各种教派。第4编9章~15章是全书重点,详细研究、介绍了拉卜楞寺及其施主、寺院组织、主要神佛、训练和课程、公开聚会等情况。被国内外公认为通过实地考察和社会调研而撰写的有关藏族宗教史的第一部杰作。获1990年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科研成果荣誉奖。 [book_img]Z_13199.jpg [book_title]第一章 文化背景 藏族区就是说藏话和有藏族文化的民族聚居区,由东经73度至104度,并由北纬27度至38度。整个中国的藏族区,包括三个文化区: 1.西藏,又分三部分: (1)阿里(Mṅaẖ-ris),在最西部; (2)后藏(Gtsaṅ),在中部,首府为扎什伦布(Bkra-çis-lhun-po)寺,即班禅(Pan-chen)所在地; (3)前藏(Dbus),在东部,首府为拉萨(Lhasa),为西藏地方政府所在地;也是达赖(Da-lai)居住的地方。 2.西康(Khams),在西藏东; 3.安多(A-mdo),在西康东北,包括: (1)青海(Kokonor)的藏族区; (2)甘肃西南部藏族区; (3)四川西北部藏族区。 只有西藏藏族聚居区,是政治实体,直属中央,是出现在地图上的。而西康或直属四川,或在四川以外。安多则分属于青海、甘肃、四川三省,划分为不同的县。将西藏、西康、安多称作藏族区,因为如上所述,它们是有藏族文化,说藏语的民族聚居区,是一个人类学的概念。新教的创始人宗喀巴与后来的十四世达赖、十世班禅都是安多人,即青海人。 包括三区的居民,一般称为藏族,那是许多民族的混合居民。比较实地研究,在体质人类学上、语言学上还没有开始。现在要作历史的追溯还嫌过早。藏族最早见于汉文历史,是唐代(618—907年)的吐蕃。此外,在这个广大藏族区中还有羌、氐、吐谷浑、戎、附国、东女国等,也有所记载。因为在唐以前最重要的民族记载是羌,所以历史学家把藏族叫作羌族。注1可是问题并不这样容易解决,因为实地研究好像应推翻这种结论。今日四川西北一带除藏、嘉戎外,还有羌、索罗子、黑水等民族,不管在文化方面,还是在体质方面,羌较接近汉族,而嘉戎则接近藏族。这里只不过附带提一下,强调问题的复杂性,最好先不要强作结论。 不管他们来源如何,藏族把自己叫作博巴(Bod-pa)。“博”也是他们的语言的名称,而“巴”则既指职业,也指地方,如藏巴(Gtsaṅ-pa)是指后藏的人,康巴(Khams-pa)是指西康的人,卓巴(Hbrog-pa)是指游牧人,索南巴(Bsods-nams-pa)是指农耕人。 藏族自纪元七世纪以来即受佛教影响,他们追溯自己的起源是猴子和妖魔,男祖宗是猴子,是菩萨观世音(Spyan-ras-gzigs或Avalokiteśvara)化身,女祖宗是妖魔(Srin-mo或Rākṣasi),是男祖宗的配偶,一切优点都来自男祖,一切缺点都来自女祖。 因为他们居住区海拔高,最低也有一万英尺,所以藏族主要是游牧,次要是农耕。牧民居住黑牛毛帐篷,按季节游牧注2于他们区内的草地之上。他们的牲畜包括羊、牦牛、犏牛(mdzo,公牦牛与普通母牛交配所生)、马及守牧群和帐篷的大犬。普通食品是奶茶、奶(鲜的和酸的)、干酪(干如沙)、肉(鲜的、干的和煮的)和酥油,糌粑(Rtsam-pa),或炒大麦面,是由产大麦的谷地运进的。糌粑用得最节省,地越高越如此。茶则由云南、四川松潘,或由旁的省份输入的。当茶注入茶碗时,即取酥油一块,放入碗中调和,然后用手擦脸,如外地人用雪花膏一样。调和以后,茶即被酥油淹盖均匀,然后一面吹酥油,一面饮茶。当茶剩下三分之一时,抓一把糌粑放入碗内,再和成面团,由碗中取出,注入茶再饮。吃肉多用手抓,并用随身带的小刀辅助。手上的油抹在羊皮袄的皮面上或皮靴上,一方面把手擦干净了,一方面使皮子因油而软活。 兽粪用作燃料,在帐篷内作土灶,把帐篷分作两部分。进帐篷的右边留作客人和男人用,左边留给女主人给灶添火,并添茶。火通两边,以使人都暖和。 羊皮袄男女通用,在男人则下至膝盖,在女人则下至脚腕。毛在里面,皮在外面,毛与皮肤接触。男女均穿靴,无厚底,靴筒均至膝下。男女均戴皮帽,普通是羊皮,偶尔是狐皮。皮大衣用带子束于腰间,形成鼓出的口袋,男女均把碗装在里面以便随时喝茶。女人也将孩子装入皮衣中(或在母亲胸前,或在母亲的背后),孩子可自由在母亲的颈部冒出头来。男女睡觉时,则将带子解开,由头至脚盖起来,作被子用;地上铺上毡子,即可睡觉。 带着一袋子糌粑,一些干酪;或一些碎肉在马鞍上,即可长途旅行,不必有旁的东西。水壶可带可不带,因为糌粑可以用溪中流水服用,也可以用水壶烧水服用。 农耕的藏民居于土房中,在土地上种大麦,培植些萝卜,养些牲畜,也是家庭经济的一种。吃的糌粑较多,肉食或旁的畜牧产品较少,间或服食面条和大米,则是受汉人的影响。这在拉萨最显著,那里用正规的汉族酒席招待贵宾。蔬菜一般在藏族地区见不到,普通藏族人见到汉人吃莴苣菜很奇怪,以为那是只有牛才吃的。衣服亦较游牧区讲究,普通常在皮大衣里面穿衬衣和裤子,皮大衣也常有布或绸面。女人仍不穿裤。 不管定居或游牧,妇女都是生产劳动者,男人则是战士,多数时间都是腰横宝刀、肩荷步枪、右臂袒露,随时可以出击。但男女都可为土司或寺院服役,因为藏族社会不是围绕着土司,就是寺院兼有政治权力,或者土司兼有宗教统治权,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半独立的氏族统治(对居民来说)。 除战士生活所表现的武勇常与抢劫相联系外,出家是每个男子获取社会地位的途径,生下来就是活佛或属于贵族,自然满意,但那是不能选择的。出家固然得到学问和修养的收获,但那是终生的事业,而且是艰苦的事业;抢劫则有浪漫味,而且获利快。另外,那是受氏族集体责任所保护的,因为一方面,向另一“群体”进攻,并非不义;另一方面,抢劫在氏族法律里并非死罪,而受害一方所要求的“命价”,则由肇事的整个氏族来赔偿。同时,又与宗教动机混杂在一起。为了取得功德,人们常将一切贡献于寺院。为了发家致富,在有限的畜牧经济和原始的农耕中,抢劫自然是唯一出路,然而一旦犯了抢劫的罪,个人良心又驱使自己再做宗教贡献。对寺院的贡献一多,个人的损失又要取偿于抢劫。如此,很容易形成循环。 男性的旁的活动,则是次要的,如缝纫是男子的事;他也可以帮助妇女看孩子,在田间工作,另外他也可以加入商队做生意。 妇女在游牧生活中则是放牧,而织毛线、做酥油和乳酪、烧茶和看孩子也是她们的事。在农耕生活中,妇女除做同样的事外,则另有田间工作、拾柴、取水、造墙。 市场交易,男女都可以参加;交换手段,可以是银币,也可以以货易货。男女都可以出家,可是喇嘛比尼姑多得多。灵媒(spiritual medium)似乎是男人的专业。除拉萨男女都可练习读写、从事书信往还、记账等事外,旁处则受正式教育,传统是在寺院,专为出家人享受。 除了寺院举行跳神等活动,老百姓可以作为观众参加(留待后面叙述)外,一年内藏族节日可以列举如下: 年节除夕,注3在定居区中,每家房顶上修两个祭坛,一个是当地的土地(文神),一个是当地的山神(武神)。半夜以前,人们起来,在祭坛上燃火、献祭,对土地神献茶、酥油、糌粑,有时有一些水果;对山神则献酒与肉。人们不叩头,可是大声呼喊,以示快乐和集体精神。献祭后,即至各家拜访,表示“新年快乐”,并带礼品,如肉、进口的糖果、糖块、花生等。 第二天则在家睡觉,以资补偿,但第三天则对氏族神祇献祭和对宗教护法献祭。妇女不准参加这种典礼。及至赛马的日子,任何人都可参加,而骑士则可表演骑术。在这以后,继续到第六日,人们结成队,至各家唱歌、跳舞,直到每一家都去过。各家都备菜、酒和旁的食品,舞蹈有单人、双人、五人舞,或整个群体围成圈。到家或离家的时候,一人站在门口,手执酒杯,装满酒,用手弹酒在跳舞的人头上,一方面表示对于当地神祇的献礼,一方面表示对于跳舞人的祝福。碗边有羊毛和酥酒,象征长寿。每人口喊“扎喜”(Bkra-çis),意为“吉利”,便是散场的表示。 第三天,未结婚的妇女(一般十七岁左右)着盛装,改梳发式,去各家拜访并接受礼物,等于成年典礼。这样对于社会作了正式表示之后,这些女孩子即被认为已到结婚年龄。她们可以正式结婚,也可以接受爱人而无婚姻关系。不管正式结婚与否,都可有孩子而不被歧视。这样的成年典礼,并非到处一致,但到成年要有某种表示,则是到处一致的,可是男人则无这种成年典礼。 从初三起,延续至初六,青年妇女,包括已结婚的和未结婚的,结伙成帮,拜访要人,收集金钱,准备于正月末或二月初集会唱情歌时用。这种风俗,在拉卜楞,据说是未结婚的妇女举行成年仪礼而敛钱的继续。 过完新年三个星期后,十六七岁的藏族青年男女,晚间聚集在社区中心,用公款饮酒。这样的聚会纯属社区或部落性质,并非藏族各地区都一样。这种年轻人参加的聚会,成年人照例不参加,但由社区或部落长老主持聚会。饮酒后,某一男青年大胆唱出他所恋慕的人。假定无人大胆先唱,某长老可用演说鼓舞与会者,或者自己先唱,然后将帽子投向一人,接帽子的人便不能继续沉默。一个男青年唱了以后,一个女青年便唱歌回答,或报以恋歌,或报以讽刺。一经开始,便不愁没有继续竞赛者,因为男青年都在进门右手一边,女青年都在左手一边,唱歌便自两边起伏,一边没有坐下,一边又站起来,直到一边站起的人特别多,便起一种变化:一群一群地唱。这样的唱,可以继续一整夜。假定群众喜欢,第二夜、第三夜也可继续来。虽然这不是绝对为不结婚的青年男女预备的,未结婚的男女唱情歌以后,双方真正恋爱以至结婚的也不少。另一方面,遇到不应参加的人,即另外社区的人混入集会,被发现以后,以至争吵起来,也是有的。年轻的人参加聚会,年长的人不应混入。可是偷偷进来,躲在不易被人看见的地方看热闹的,也不乏其人。 每一部落每年有向当地山神献箭的典礼,具体的时间各地不同,要依当地山神的神话而定。几个部落也可供一个公共信仰的高级山神,例如,1939年7月31日在甘肃给娘勤献箭,所有拉卜楞附近的部落都参加了。当各部落共同献礼时,都举高竿,旗幡招展,将竿安在山顶石堆上,各竿又用牛毛绳连接起来,绳上有一把一把的羊毛,以象征幸运和长寿。当人们在山上旅行时,首先看见的是这些“箭”,于是每人脱帽,齐声高呼:“胜利归于神!” 向山神献箭之前或之后,还有一段为村民休夏的时间,每一家都享受数日,以怀念过去的游牧年月。在这几天享受良好的饮食和闲暇的生活。 在上述两种社会宗教活动之间,村民从事农业:耕地、施肥、播种,都是公历四五月之间;收割和打场,是在八月。游牧部落,也同样关心季节的变换,以便应时迁入新地。 不分定居与游牧,都有六个完全禁食的节日,是纪念释迦佛的重要日子:(1)正月前半月,释迦辩论战胜论敌的日子;(2)二月初七或十五(以上一年是否闰六月为定),释迦生日;(3)三月十五,第一天宣讲密宗的日子;(4)四月十五,释迦的母亲怀孕的日子;(5)六月初四,释迦初次转法轮(开始宣讲显教)的日子;(6)九月二十二,是释迦在天上给母亲说法以后,重至地上的日子。其中四月十五和九月二十二是最重要的,四月十四、十五与九月二十一和二十二,绝大多数藏族妇女都禁食、禁饮和禁说话,以“修苦行”(sñuṅ-gnas),可以着盛装、结队,顺时针方向围着宗教圣物转,如寺院、经轮、佛塔等。她们虽不说话,可是齐声唱“六字真育”(Om-mani-padme-hum),因为那对慈悲神是神圣的。唱“六字真言”的少女,头戴鲜艳的羊毛皮帽,身穿华丽的服装,佩上耀眼的银首饰和其他珠宝,在此起彼伏地高声唱歌,实际是美丽的比赛。因为这种活动是自愿的,并非每人都参加,青年男女固少,老年男女遵守这种习俗的也不与少女们挤在一起。对于少女来说,则是宗教、娱乐和社会威望都结合在一起的。 一年的活动就是如此。至于一生的问题,生孩子对于游牧的妇女,并不是什么坐月子的事,她们照常活动;农村的妇女,等于害了一场病。习惯是用柏树枝或旁的记号标在门上,以使拜访的人有所回避。孩子由喇嘛起名,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妈妈的羊皮袄的大襟内,将毯子放在孩子身底下,遇着屎尿,另换。孩子大一点能自由活动时,则可由妈妈的胸前或背后露出头来。 对待五岁以下的男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五岁以上则男孩子可以随随便便,女孩子就要学着妈妈的活动。 由于母亲的地位较高,父亲偏于溺爱,孩子幼年过着自由生活,成年以后又容易接近异性,工作和旁的活动,又都在唱歌的气氛中度过,所以藏族的孩子是自然而自立的,他们都没有创伤或抑制的经历;来自宗教和部落道德的社会控制,来得很迟,可是无所不包,且是永远五颜六色,使人兴奋。 到了结婚年龄,其社会活动,上面已经提及。婚事可以由父母做主,也可以自己选择。婚时亲友聚会欢宴,但无宗教仪式。结婚既可以在宗族内,又可在宗族以外;定居可以在女方,也可以在男方。男女都可以根据情况继承家系。只有女人的家庭,如姊妹、母亲、女孩子,而无男人,同样是个家。男女双方发生恋爱要结婚,而任何一方的父母不同意,则可隐于朋友家中,直至反对意见消失之后。无论如何,生了孩子,则不能不承认既成事实。多夫制虽然存在,但不普遍,不像外界所认为的那样。兄弟们与一个女人结婚,目的是不使家产分散,不是由于贫穷。婚后可以离异,是由于两相不适,也可能因为婚姻以外有性的关系,这样合也自由,分也自由,就不会有恶劣的影响。 再说,家庭也不是兴趣的中心,对孩子最低限度的照顾和经济关系,十分简单。男女在家庭以外,都有自己的影响范围。很小的孩子自然到处带着,已如前述;较大的孩子可以照顾自己,两者都不必把父母缠住。放牧、耕种、提水、贸易、宗教活动、规定劳动、打闹、闲谈、转古拉(即围绕着宗教对象,如寺院、塔、经轮等转圈)、谈恋爱等,都是家庭以外的活动,所以藏族人民,大体上是幸福的、快活的。 疾病既得当地医药的治疗,也得到巫术、宗教的应付。藏族喇嘛既以医生的资格看病,也以教士资格给人作法,许多时候,许多喇嘛为病人念经,病情愈重、病人愈有钱,请的喇嘛越多,喇嘛念的经也越多。纯巫术永远是啦哈(Lha-ha),即非喇嘛的事。藏族治病的方法很特殊,病越重,越不让病人睡觉,这样不让病人得到完全休息,可以取得某种治疗效果,使之度过危机。或者那也是满足更原始需要的方法,即不使病人拖得太久,收到自然淘汰的效果。究竟哪一种看法是对的,要留待更系统的研究。 死不是生命的终止,而是另一生命的开始。得解脱的人,死即是免于“轮回”,而不再托生。作为解脱者来说,死是足资庆幸的事。普通人尚未解脱的,在死以后,再生之前,要经过渡阶段(Bar-mdo或Antara-bha-va)。至于再托生是什么样子,则要看前生的业果如何。 人死以后,尸体的处理,有以下几种。第一种,永远都一样,将衣服脱光,使身体屈折起来,即如在母亲腹中孕育时的样子。然后请附近寺院的法师作法,给死者指明“去路”,不致走入歧途,法师则得死者家属为死者利益所给的财产,并将它出卖,投入寺院库存。 第二种,要看死者的身份或致死的原因。传染病死的人,永远深埋地下,活佛则是焚尸或保留肉体以备供养,一般则或水葬(投入河中),或天葬(喂老鹰)。采取哪一种方式,要用占卜决定,当地习惯性选择也起一定作用。可是天葬的办法,是最普遍的。不管天葬还是水葬,死者最后将是献给旁的生物。 天葬是最经济的处理办法,在缺乏燃料的地方,火化是不易办到的,就是高等喇嘛,也不一定火葬。火葬是因为骨灰或烧剩下的遗物是留作供养的。当人们需要饮用河中之水时,也不允许将尸体水葬,因此喂老鹰是最受欢迎的。当死尸于清早投入距离社区较远的山谷的某一地方后,先生火,使冒的火烟招引群鹰来临;尸体即先自腹部剖开,根据一般人的观念,老鹰的头目先吃尸体的眼睛,旁的鹰才敢吃肠胃。然后将鹰哄开,将骨肉敲碎,再使群鹰下降,吃毕;又把鹰哄开,使三块石头卡住头,然后用巨石落下,使之成泥。群鹰第三次下降,然后吃得精光。整个过程,只有四十分钟,再无尸体的痕迹。群鹰被认为是神圣的,无人伤害它们。它们早已习惯于这样生活,所以不怕人,常是在给它们供给食料的人的两腿之间跑来跑去。一般外人描写天葬怎样残忍,并不符合事实,不是客观地正确地反映藏族人民的心理。他们对待这种事情,同对待旁的事情一样,是处之自然的,是他们处理生命过程中的不可避免的阶段。对于他们来说,那不是人死亡或生命的终结。 [book_title]第二章 历史概况 抛开说藏语民族的实际来源不谈,他们的神话信仰,如已提到的那样(第一章),都认为来源于猴子和女妖。他们的后代还未散布于藏族区域之前,据说这样广大的地域,是漫无烟火的。注4跟他们民族来源于神话,说猴子和女妖是慈悲佛的化身一样,他们的统治者,则来源于印度。据说,一个印度逃难的土官,逃到雪山(Lha-ri-gyaṅ-tho)顶上,有12名牧民见他由赞塘过西谷(Valley Btsan-thaṅ-sgo-bi)下来,便问他来自何处,因不懂话,便向上指。牧民以为来自天上,便用木架把他抬回家中。这第一个藏王名捏赤赞布(Cñaẖ-khri-btsan-po),即“骑在头上”的意思。 连他有七个藏王的名字都有个“赤”字。注5后有两名叫作“德”(De)的藏王。注6甲胄、旁的武器,同农业、灌溉、开矿、架桥的技术都发明了。 于是有六“雷”(Legs)、注7八“得”(Lde)、注8五“赞”(Bisan)注9的藏王,这都是在藏族有佛教之前,“本”(Bon)教作为统治信仰时代,留待第三章再述。只有五“赞”的最末一个藏王,才得到佛教一点痕迹。 那就是拉托托日娘赞(Lha-tho-tho-ri-gñan-btsan),到60岁时始得到佛教的献礼,即由印度和尚罗塞母错(Blo-sems-htsho)献给他一个盒子,装有金塔和一些密咒,说是天上来的,内容不了解,但却作为崇拜的神秘对象(gñan-po-gsaṅ-ba)。 拉托托日娘赞以后,有四藏王,注10最后一位藏王名那木瑞司热赞。共有32位藏王统治了500年。虽称藏王,不过是小头目,管着大规模的草地中的小块地方。自那木瑞司热赞起,与汉族文化接触频繁起来,天文和医学输入藏区。藏王有一次骑马打猎回来,鞍子上挂着肉,落于咸水中,藏民吃食才开始用盐。 假定拉托托日娘赞与佛教的兴起联系在一起,他后来也被认为是普贤(Kun-tu-bzaṅ-po或Samantabhadra)的化身,则正式输入佛教的是松赞甘(干)布王(Sroṅ-btsan-sgarn-po,约617—650年),慈悲佛的化身;而佛教在西藏的全面发展,还是由于以下藏王:赤松德赞(Khri-sroṅ-lde-btsan,742—797年)和赤热巴坚(Khri-ral-pa-can,814—836年),分别为文殊(ṅam-paẖi-dbyaṅs或Mañjughoṣa)和金刚持(Ṟ-do-rje-ẖchan或Vajradh-ara)的化身。 藏王松赞甘布作为西藏文化英雄,作为第一次记载于汉文史书的弃宗弄赞,与尼泊尔公主结婚,并与文成公主结婚(641年)。两公主建了佛寺,以供养由内地和尼泊尔运来的佛像,所以拉萨的名称,即“佛地”的意思。由于两公主的影响,松赞甘布才送顿弥桑布札(Thon-mi-sam-bho-ṭa)和其他一些人到印度去学佛,去习梵文,以便造出藏文字母,翻译佛经。顿弥桑布札完成了这个使命,注11所以藏语才有书写形式,即藏文,佛经也才有藏文译本正式传入西藏。藏王也正式建立度量制度,也颁布了二十个佛教法规。注12 他的孙子由内地输入茶叶和瓷器;他的重孙,即赤德祖丹(Khri-lde-gtsug-brtan),于710年娶金城公主。在赤德祖丹的统治下,建了许多佛寺,可是尚无喇嘛受戒。 金城公主生赤松德赞(Khri-sroñ-lde-btsan,742—797年),即在763年攻入唐首都长安的那个藏王。他也是正式发展藏族佛教的人,755年即位,因为当时他太年轻,佛教曾被信仰本教的大臣们所迫害。他正式取得统治权后,才把迫害他的人杀了,也将信本教的人加以限制。两名由印度请来的大师希巴错(i-ba-ẖtsho或Śānta-rakṣita)和班马撒姆巴瓦(Padmasambhava),建筑了第一个寺院桑耶寺(Bsam-yas,762—766年),遂有7名藏族喇嘛受戒。希巴错是个大师,班马撒姆巴瓦是个密教作法降魔者,佛教作为宗教教义,奠基人是希巴错——他760年来藏,以后去世。然而作法降魔者则较著名,因为降伏了反对佛教的力量;两次入藏在西藏的时间总计还不到18个月。 当时盛行的佛教属于Yogācārya大乘(Mahāyana),为当地信仰本教者和来自汉地的和尚所反对。前者反对它是外来的;后者反对,是因为它太有崇拜偶像和神异的色彩。可是两者都在公开辩论中失败了,结果本教信徒开始吸收佛教,汉地和尚离开了西藏。我们以后还要讨论本教的发展,现在则要略述汉僧的影响。 自从唐朝两位公主嫁给藏王,唐朝的使节常有往来,而正式文件则用唐朝官方文字。汉文书籍和其他礼品,不断输入藏地。这样,汉族僧侣大有作为。虽然汉族史书上没有关于他们的记载,重要的藏文书籍则记下他们六人的名字。这些汉僧属于禅宗(Dhyāna),主张静修,自然不喜欢五颜六色的藏族佛教的摆布。当地的学者,很难于印度大师与汉族大师之间加以选择。上述辩论之中,讲静修的禅宗自然不会取胜,因为不主张说话的人怎样去辩论呢?希巴错死后,来了卡玛拉细拉(Kamalaśīla)大师,在辩论中击败汉族和尚,汉族佛教再也没有任何影响;虽然汉族和尚帮助过西藏佛教复兴,可是汉族佛教再也没起什么作用。西藏佛教复兴前,曾被灭过,留待以后再说。 现在回到历史次序,赤热巴坚王(Khri-ral-pa-can,814—836年)继承乃祖赤松德赞扩张领土和崇尚佛教的政策。他向唐朝皇帝进攻,败而后和,于822年在拉萨建立了甥舅会盟碑,今日仍在。在他当政的日子,藏文拼音有所修订,以便把梵文译音,并作字典,解释借用的字;度量衡和钱币,也进一步系统化。汉族的纪年,也好像引用过来,以纪西藏史。除了翻译佛经以外,也建立了许多庙宇,并把家庭编成七家为一单位,每七家供给一个喇嘛。有敢骂喇嘛者,割舌头;有指着喇嘛不怀好意者,割手指;假定怒视喇嘛,挖去双眼。结果藏王激怒群众,以致836年被人杀害。 他的弟弟朗达玛(Glaṅ-dar-ma),是反对派的头目,取得政权。虽然朗达玛被一个化装的喇嘛贝吉多吉(Re-çes-rdo-rje)刺死,他的政权不长(836—842年),但他足以在西藏消灭任何佛教痕迹。以后的佛教,是由于逃到安多(A-mdo)去的西藏喇嘛,与当地汉族和尚协作,后来又与印度学者协作,才在西藏得以复兴。所以为了纪念汉族和尚的贡献,今日藏族喇嘛还佩戴和尚制服的某些徽记。 朗达玛之后,西藏分裂成细小的统治区,过去藏王煊赫威武的局面再也不见了;藏族佛教是以后通过蒙古、汉、满等民族的影响而发展起来的。 西藏有佛教以前,它的宗教是本教(Bon),可是有了佛教以后,本教也佛教化了,原始的本教再也看不见了。在朗达玛灭佛教以前,原来的西藏佛教和以后传入的佛教,在藏族史上叫作“早期翻译”(Sṅa-ẖgyur)或宁玛(Yñiṅ-ma);朗达玛以后输入的佛教,叫作“后期翻译”(Phyiẖgyur)。宁玛或早期佛教,便成为藏族佛教的一派。由“后期翻译”演变成的派别,叫作萨迦巴(Sa-skya-pa)、噶举巴(Bkaẖ-brgyud-pa)和格鲁巴(Dge-lugs-pa)等。在一般讨论中,宁玛巴被称为未改革的教派,格鲁巴则为改革的教派;萨迦巴与噶举巴,则称为半改革的教派。更有称包括本教在内的各派,为黑、红、花、白、黄等教,注13因为格鲁巴,既为黄教,又掌权,一般又称为统治教派。因为藏族出家人叫喇嘛(Bla-ma),就把藏族佛教又叫喇嘛教。“喇嘛”在藏话中,和“和尚”在汉语中一样,都是“上师”的意思,汉族佛教既不称“和尚教”,也就不该将藏族佛教叫作“喇嘛教”(Lamaism),可是误称变为通称,好像积重难返了。 再说朗达玛灭佛教以后,等了100年,才自印度来了翻译大师,重新翻译佛经,将佛教介绍到西藏。翻译大师,有仁勤臧布(Rin-chen-bzan-po,958—1055年)、卓米(brog-mi,993—1078年)、玛巴(Mar-pa,1012—1096年)等最著名。1042年才到西藏的阿提沙(Atiça,982—1054年)大师,贡献等于先来的希巴错,萨迦巴、噶举巴、格鲁巴都追溯他们的宗教来源于这些大师。 萨迦巴的祖先是昆巴波切(khon-dpal-bo-che),赤松德赞的大臣。他的儿子是昆律邦松巴(khon-Kluẖi-dbaṅ-sruṅ-ba),是最早由希巴错在桑耶寺施戒的七人之一。由第一僧人算起,昆氏家族十辈都有著名的僧人和结了婚的宁玛派大师。但第十一辈有弟兄二人,一名昆绕西绕慈赤(khon-rogs-çes-rab-tshul-khrims),一名昆屯衮巧甲白(khon-ston-dkon-mchog-rgyal-po),做了不同的事。 弟兄二人都善于显密两教,弟弟昆屯衮巧甲白(1034—1102年),一日在街上看见喇嘛跳神,回家向哥哥说了。哥哥回答:“密教已腐朽了,不会再有圣人(Grub-thob)兴于藏土,现在是收藏一切密教经典和仪式器材,作为宝物收藏(gter),保留古代经典的时候了。我老了,你还年轻,前往慕古(Mugu),投靠卓米罗杂释迦伊西(brog-mi Lo-tsaẖÇaẖ-kya-ye-çes),他是有学问的人,请他教你新的密教。” 弟弟就这样得金刚杵(Rdo-rje-phur-pa或vajrakilaya)仪式的留传,把宁玛派的佛像、书籍、仪具藏于佛塔之中。最后,于1073年创建了萨迦(Sa-skya)寺及其教派。 此派中,有七名大师最著名。第五名居首,就是八思巴(卓贡曲佳帕巴gro-mgon-chos-rgyal-ẖphags-pa,1235—1280年)。他不但在萨迦派最为重要,而且对于整个藏族宗教也很重要。1251年他应蒙古蒙哥汗之弟忽必烈的邀请,从凉州东行会晤忽必烈于六盘山,给忽必烈施欢喜金刚(Kye-rdo-rje或Hevajra)受戒仪(Pbaṅ)。 忽必烈于1260年即大汗位,同年封八思巴为“国师”,受十三万户供。这个第一任藏族法王,曾于1258年与道家辩论,也赢得了胜利。据说,他于同时与西洋传教士辩论于蒙古朝廷,也使西洋传教士辩论输了。他于1269年受忽必烈之命,贡献蒙古新字,也被采纳。所以他最终成了西藏王(“宗教领域的王”)、西康王(“人的领域的王”)和安多王(“马的领域的王”,即游牧人的王),整个藏区的王。 忽必烈有意使所有藏族都信奉萨迦派,并守萨迦派的教规。但八思巴感觉那样不公道,还是允许他们选择自己的教派。但在萨迦派统治区中,由1255年到1349年政治和宗教是一致的。萨迦派的统治被帕谋噶举派(1349—1618年)所代替,帕谋噶举派又被噶玛噶举派(1618—1642年)所代替,最终于1642年被第五世达赖注14所代替,以后格鲁派宗教领袖便为统治藏区的法王。但萨迦派依然是藏族佛教中最被崇信的教派之一,由它圆满受戒的喇嘛,依然被称为“最高的上师”(Goṅ-marin-poche)。 按年代顺序,萨迦派政权后,噶举派的一个支派当权。噶举派为译师玛巴(Mar-pa,1012—1096年)建立。他先从译师卓米(H-—brog-mi, 993—1078年)学,卓米也是萨迦派的创始人,昆屯衮巧甲白的老师。当玛巴赴印度时,即从许多老师学习。他在藏地最了不起的门徒是弥拉瑞巴(Mi-la-ras-pa,1040—1123年)。弥拉瑞巴的门徒是达伯(Dwags-po,1079—1153年)。达伯传统分成四派:(1)达伯自己的派别;(2)由他的门徒来的噶玛噶举(Karma Bkaẖ-brgyud)派;(3)另一个门徒来的巴绕噶举(bah-ram Bkaẖ-brgyud)派;(4)再由另一个门徒来的帕谋噶举(Phag-mo Bkaẖ-brgyud)派。由噶玛噶举又分两个小派,黑帽派和红帽派;而帕谋噶举又分成八小派。虽然这些小派都在当地享有政治权力,只是帕谋噶举建立了王朝,代替了萨迦王朝。 帕谋主巴(1110—1170年)是西康人,他先从萨迦派老师学,后乃认达伯为老师,因为他于1158年在帕谋主地方建立寺院,以致这寺院所在地的名字代替了他自己的名字。他的学派,被称为帕谋噶举,统治者的系统被认为“最高者”(Goṅ-ma),在寺院的系统则被承认为“兼阿”(Spyan-sṅa)。从1349至1618年创立王位的叫作司徒江曲甲粲(Byaṅ-chub-rgyal-mtshan,1302—1364年),是第六寺主札甲(Grags-rgyal)和第七寺主札喜(Grags-çes)的弟兄。由1345年起,他常与萨迦派打仗。他的统治被元朝皇帝承认(1351年)。嘉木样(Hjam-dbyaṅs)作为第二个统治者,于1372年由明朝皇帝赐予“帝师”的称号,并于1376年得“万户府”的赏赐。第十个统治者札巴甲岑(Grags-ps-rgyal-mtshan),于1406年得“阐化王”的称号,他也是第十个寺主。 在1618—1642年,这一统治被另一派所代替,即噶玛噶举(Karma-bkaẖ-brgyud)派,他们是噶玛赞松巴(Karma Btsan-sruṅ-pa)、噶玛彭错那木佳(Karma Phun-tshogs-rnam-rgyal)和噶玛丹迥旺伯(Karma Btsan-skyoṅ-dbaṅ-po)。 但这一短命的统治,于1642年被蒙古王固始汗(Gu-çri Khan,1582—1656年)所代替,把统治权给了五世达赖,清朝皇帝于1652年给达赖第五以“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衔。就这样,帕巴(Hphags-pa)的寺主王达赖喇嘛就代代转世传,直至十四世达赖。 达赖喇嘛是格鲁派或藏族佛教的黄教领袖,因他兼有政治上的统治权,所以他的教派也叫作正统派。可是该派的创始人,是宗喀巴(Tsoṅ-kha-pa,1357—1419年)。 宗喀巴是安多(A-mdo)人,即青海人。三岁时,开始由噶玛巴喇嘛罗柏多吉(Rol-paẖi-rdo-rje,1340—1383年)受戒。16岁时赴藏,受比丘戒,同各派大师学习,最后从阿提沙(Atiça,982—1054年)的教理,确立自己的学派——格鲁派(Dge-lugs-pa),意思是“有德性的道路”。他的门徒弟子中,最年轻的根顿主巴(Dge-ẖdun-grub-pa,1391—1474年)和克主杰(Mkhas-grub,1385—1438年),以后转世为达赖和班禅。达赖是卫地(Dbus)拉萨的掌政教大权的人,班禅则在藏地(Gtsaṅ)创建扎什伦布(Bkra-çis-lhun-po)寺,是纯然宗教领袖,最后达赖是转世的第十四辈,安多农区的藏童。十世班禅,因为候补人多,在1948年时尚未认定,解放后入藏,也是安多人。 清朝为了确定达赖、班禅两名活佛的转世候选人,于1793年颁布了金瓶掣签法,在北京和拉萨各置金瓶,候选人的名字用满文、汉文、藏文书写,同生辰和时间,放入金瓶各一份,作了典礼仪式,然后抽签,假定两瓶抽出来的签都一致,说明候选人无误。然而这种办法,同清朝一同完结。 总结蒙古族、汉族和满族皇帝创立萨迦巴、噶举巴、格鲁巴等宗教王的制度,蒙古的王公都是与西藏的王公混在一起。清朝政府于1726年设置“案办”(Amban),即驻藏大臣,他的地位于1792年即等于达赖。英帝于1904年侵入西藏,十三世达赖避难于蒙古、安多和北京,于1909年返回西藏,又于1910年逃至印度,以避清朝政府的惩罚。1912年清朝灭亡,共和国成立,十三世达赖方回西藏。他欲扩张势力范围,于1918年用拉萨土兵进攻西康。班禅第九世又于1923年逃出西藏。虽然十三世达赖和九世班禅于1933年和1937年先后去世,但两个最高的喇嘛之间的仇怨,仍延续至两派之间,在解放前一直未得和好。 解放以后,十四世达赖和十世班禅都曾分别住在拉萨和扎什伦布。 [book_title]第三章 本教——藏族原始信仰 本教作为藏族原始信仰,在印度输入佛教以前的原样子,现在已看不到,它与佛教互相反对,又互相适应,现在已变为佛教各派之一了。可是藏族佛教徒,把他们自己的信仰叫作“宗教”(Chos),以与本教相对;并把本教叫作“黑教”,以与自己的信仰是“白”的,或纯洁的相区别。而本教教徒(Bon-po)为了使自己避免批评,把自己的创始人说得比释迦牟尼还要早,认为释迦牟尼或是他的转世,或与他同时。鉴于这种态度,试看藏族佛教徒如何对待本教的历史,是有意思的。本章所写的概述,则是这种历史的结果,也是作者实地研究,由西康本教徒所搜集的记录。不幸,手中没有本教的历史材料。 根据一本很有名的著作《教派明镜》(Grul-mthaẖ-çel-mo,第104—169页)注15的记载,这位安多的大喇嘛引用本教经典说,在本劫,人类生命由无限量变到10岁,18位大师生下来以使世间觉悟。作为18位大师之一,辛饶(Gçen-rab)降生于人类寿命约活百岁的世界。辛饶是香雄(Żaṅ-uṅ)的窝末隆仍(ol-mo-luṅ-riṅ或Ol-moẖi-gliṅ)人。香雄就是西藏西部古代阿里三区之一。辛饶创立了本教,根据旁的书注16更有如下记载: 欲教化香雄(aṅ-uṅ)的人, (他)已变成辛饶弥泊(Gçen-rabs-mi-bo)了, 示十二大行,注17 说九乘教法,注18 为生者开天门, 为亡者断死门, 度生“雍中”(Gyuṅ-druṅ)道。注19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巴玛噶塘》(Padma-bkaẖ-thah)这样的名著中(第257—258页),有下面一些话: 自本劫开始,人们就陷入轮回中,陷入愁苦大海之中,由于无知,做了不知多少错事。顿巴辛饶(Ston-pa Gçen-rab)对他们起了慈悲念头,就由天上的宫殿放出五种颜色的光,普照大地,然后把自己变成布谷鸟,蓝颜色与蓝宝石一样,唱的歌与琴声一样。他以这种形象落在一个天王(Gnam-gyi-guñ-rgyal)的头上,扇了三下翅,闪出带红色的白光,然后投入到他母亲的头里。当他最后降生时,立刻就能发出有音节的语音,并有旁的幸福的象征。所以释迦佛的动作,在辛饶的转世中也有类似的迹象,如首先看他要降生的那个国家是否值得他降生;第二看父母是否属于正统家世;第三看什么地方宣讲他的教义合适;第四看群众有多少福气享受他的说教。 因为这样的神话,由藏族佛教徒的历史中保存下来,足以证明本教创始人辛饶是个了不起的人,既被他的信徒所重视,也被他的反对者所重视。一般承认,本教发源自香雄(aṅ-uṅ)的窝末隆仍(ol-mo-luṅ-riṅ),并由那里的语言传播的。以后,佛教传入西藏,自然与本教相互反对又相互影响,而且有本教经典,不断埋藏又不断发现,有原来的和修订自佛教的。这个过程,充分说明本教的传播和变迁的方法,因为佛教输入以前,在藏文创制以前,不可能将本教用文字记录下来,传播开来;而佛教的输入和藏文的创制,是641年以后的事,那是文成公主嫁给藏王松赞甘布(Sroṅ-btsan-sgarn-po)的一年。 相传在辛饶出现以前,藏地充满了妖怪,危害于人民,据传说,注20是辛饶才使这些有害的妖怪屈服于人民的利益。他也到过很多的地方,例如下述各地,特别提到他去过:翁达(On-mdaẖ)的赛康宰(Gse-khaṅ-rise),那就是后来建立了阿里(Mṅaẖ-ris)寺院的地方;瑞帕仁勤笨巴(Ri-bo-rin-chen-spuṅ-pa)山;西康西部的工宇(Koṅ-yul)、步楚拉康(Bu-chu-lha-khaṅ);东边的神山笨瑞(Boṅ-ri)。他也有许多门徒,与他来往最密切的是穆错丹珠(Mu-tsho-Ldem-drug)。旁的著名的有波斯的穆擦茶黑塞(Mu-tsa-tra-he-se)、赤托巴擦(Khri-thog-bar-tsan)和古希李巴尔马(gu-hi-li-spar-ma);印度的拉达阿卓(Lha-bdag-sṅags-dro);汉地的雷塘莽巴(Legs-thaṅ-smaṅ-pa);克冲姆(Khrom)的塞道介加(Gser-rdog-lce-byams);后藏的丹津擦莽给(Ldem-gyin-tsa-smaṅ-dge);布巴(Bum-pa)的木泵桑塘(Mu-Spuṅs-gsaṅ-thaṅ);香雄(aṅ-uṅ)的匣拉布勤(Ça-ra-bu-chen);西康的木雅(Mi-ñag)或木雅的介擦卡鼓(Lce-tsha-gar-dgu)。这些人都帮助他在中国西部各地传布本教,使之发扬光大。 本教发展史可以分为三阶段: (1)多勒本(Brdol-bon)或作勒本(Hdzol-bon),由西藏第一位有记载的藏王捏赤赞布(Gñaẖ-khri-btsan-po)算起,到第六藏王赤德赞布(Khri-sde-btsan-po); (2)卡本(khyar-bon),由止公赞布(Gri-gum-btsan-po,即叫二“德”的第一名藏王)到松赞甘布正式输入佛教的时候; (3)居尔本(Bsgyur-Bon),由松赞甘布时代至宗喀巴(Tsoṅ-kha-pa)时代(1357—1419年),宗喀巴就是格鲁巴(Dge-lugs-pa)或藏族佛教正统化的创始人。 第一阶段,在前藏(Dbus)有个属于辛(Gçen)族(Rus)的孩子,叫阿母消翁(am-çod-ẖon),传说到了13岁时被魔迷住了,—迷迷了13年,他漫游于西康和西藏。26岁时,他清醒过来,能见某处有魔危害于人民或造福于人民。他宣传降伏魔或祈祷魔的思想和办法,因而开始了本教原始行为,怎样与地下魔打交道,怎样向天上神做祈祷,怎样为两者之间的人谋福利。这样的原始本教,被称为黑帽派(Chab-nag),也是西康西部工布(Koṅ-po)地方的本教庙宇的名字,不能与喇嘛跳神舞蹈的“黑帽子”注21和尚相混。 第二阶段,传说由魔造成巨患,那是止公赞布当政之时。当时所有本教内行都无法控制,由克什米尔的卡奇(Kha-che)来的人,能够坐在鼓上飞于天空,能用羽毛割铁成屑。另一个西藏西北竹夏(Bru-ça)来的人,能够占卜,即用不同颜色线(ju-thig)抽签,或用天语(Lha-bkah)和“牲血”(srog-dmar)决定人的善恶命运。第三人来自香雄(Żaṅ-uṅ),能够驱除人死后阴魂不散的恶魔,或降伏一切魔鬼,并能作各种巫术。在前三人到来之前,原西藏的本教徒并无特别理论,这以后,本教才有相同于印度教大自在神(Maheṡvara或Lha-dbaṅ-phyug-chen-po)的观点。 本教发展的第三阶段,又分成小的三个阶段:早期居尔本(Bsgyur-bon),中期居尔本和晚期居尔本。早期居尔本,传统都溯源于一个蓝裙子大师(Çam-thabs-sṅon-po-can)。他自己将某些不正规的经典埋于地下,然后冒充发现了隐藏的宝物,即将它发掘出来,包括在本教系统中。他也被认为发明了关于性交的文件和用杀死来求解脱的文件。中期居尔本是在赤松德赞(Khri-sroṅ-bde-btsan)为王时发展起来的。赤松德赞就是金城公主的儿子,他于755年当政,先延请佛教师和本教师均至其治下,可是后来偏重佛教师,忽视本教师。本教既受歧视,乃采取许多佛教的条文,将它翻译,纳入本教系统。根据《班马卡塘》(Padma Bkah-thaṅ,第134—135页),请来的佛教大师中,18人是由印度来的,六人是由内地来的;他请的本教大师中,有香雄和旁的地方来的七名不同教派的人。这些大师都集中于桑耶寺(Bsam-yas)阿瑞亚八楼灵(Āryapalo-gliṅ)学院,桑耶寺就是在西藏建立的第一个寺院。藏王让他们把本教教义写入经典文字,还让本教大师举行宗教仪式。他们宰了鹿作为主要牺牲,也宰了许多牛羊。佛教大师乃向藏王提出抗议,说:“大规模屠杀不合佛教仪规,本教完全反对佛教,两种大师不能共处于一教,就像两名国王不能共处于一国,我们也不能与本教罪犯共事。我们请求陛下遣我们回国。”但藏王则作如下答复:“过去佛、本二教互相攻击,因为本教强,佛教弱,许多著名的佛教译师被迫回国,你们最好不要反对本教,以便两者共同传教。”听了这些话,佛教大师便沉默无言,但他们拒绝讲道。 然而,甲维罗追(Rgyal-baẖi-bio-gros)死的时候,两派都举行仪式。为死者谋福。藏王见到佛教派的优胜,遂倾向于佛教,而怀疑本教。他遂让两派在东卡塘(Don-mkhar-thaṅ)举行公开比赛,看谁做的奇迹优胜,结果本教派输了。在三派辩论中,藏族佛教创始人班马撒姆巴瓦(Padmasambhava,莲华生)与塘那(Thaṅ-nag)来的两名本教徒辩;山塔绕克西塔(Śantarakshita.教护)与香瑞乌间(Ça-riẖi-dbu-can)等辩。结果,还是本教徒输了。 于是,境内所有本教徒,都令集中于康诵那卡(Khams-gsum-na-gar),都将头发束成辫子,头戴狐皮,手拿半个鼓,身穿普通老百姓的服装。且吃粗糙饮食,换句话,他们被降低身份,与一般人相同。流血牺牲再不允许,可是印的图样,可以代替真的祭品,许多本教徒被驱逐至上部西藏,至杰马雍中(Bye-ma-gyuṅ-druṅ)、杂迷(Rtswa-mi)等地方,甚至蒙古的司普瑞五腊尖(Spreh-u-slag-can)。从那以后,任何杀生的人,都被看作是职业屠夫,被认为是社会遗弃者。 当时本教被压,佛教吃香,一个本教和尚,叫桑佳将曲(Saṅs-rgyas-byaṅ-chub)的,被藏王罚款所激怒,作为报复手段,他将某种佛教经典,改编为本教的经典。藏王知道此事以后,即宣布任何人敢于改编佛教经典成本教的东西,以贬低佛教,即杀无赦。他乃将改写的东西埋于洞中,不使被人发现。这些东西,以后被人发现,即认为是本教的藏书,所以本教就这样被佛教所修改。这就是中期居尔本的特色。 晚期居尔本更大规模地用伪装来窃取佛教经典,那是朗达玛在837—842年灭佛教以后的事。 后藏的娘托(Ñaṅ-stod)地方土著辛固录噶(Gçen-rgyur-klu-dgaẖ),在前藏打域卓拉(Dar-yul-sro-lag)本教中心,改编了许多佛教经典,例如,《般若波罗蜜多十万颂》注22变成本教“卡姆勤”(Kham-cheṅ);二万五千颂注23变成“卡姆穷”(Kham-chuṅ);《瑜伽行地摄抉择》注24变成本教经(Bon-mdo);而五部陀罗尼(Dhārani)变成《十万白色和黑色龙经》(Klu-ẖbum-dkar-nag)。本教用不同术语和说法区别于佛教,起的作用是一样的。譬如,管“觉悟”叫“辛饶”(Gçen-rab),那就是本教创始人的名字,让他等于释迦佛;“三身”注25叫“本身”(Bon-sku)、“普善身”(Kun-tubzaṅ-po),“无垢化身”(srid-pa-tshaṅs-po);“智慧空行母”注26叫“撒垂耶桑”(Sa-tri-e-saṅ);“阿罗汉”(Arhat)叫“辛色”(Gçen-sras);“菩萨”(Byaṅ-chub-sems-dpah-或Bodhisattva)叫“雍中塞姆巴” (Gyufi-druṅ-sems-dpaẖ);“喇嘛”(Bla-ma)叫“温塞”(Dbon-gsas);“空性”注27叫“阿梅尼”(A-me-ñid);“菩萨十地”另叫一套名称。 一切改编的佛教经书都埋在错阿追五穷(Mtsho-lṅa-ẖdreh-u-chuṅ)的石头底下,不久即被同一人作为新发现而发掘出来。辛固录噶(Gçen-rgur-klu-dgaẖ)以后,穷波(Khyuṅ-po)的本教徒有更大效法。 本教的第三期,包括上述三个小期,也被承认为“白派”(Chab-dkar)。普通以颜色命名的,可能是由于佛教徒的概念,以为接近于佛教的东西,是皎洁的或白色的。在这一阶段,几乎没有什么佛教著作不被本教所吸收。 除了藏文大藏经的经部《甘珠尔》(Bkaẖ-ẖgyur)有和本教相关的部分以外,本教的著作,可用下列观点加以分类,即见、修、行持、事业、生圆道果,护法、宇宙观、心理物理修持结果。 属于见的有以下著作: 《圆满胜金曼论》(Rdzogs-paẖi-rin-chen-gser-gyi-phreṅ-ba); 《本释利刃论》(Rtsa-ẖgrel-rluṅ-gi-spu-gri); 《光明轮要门论》(Man-ṅag-ẖkhor-lo-ẖod-gsal)等。 属于修的有: 《蕴自转变明点九钟》(Phuṅ-po-raṅ-ẖgyur-thig-le-dgu-skor); 《金点》(Gser-thig); 《心自觉验集》(Luṅ-sems-ñams-myoṅ); 《传心直授白书》(Sems-luṅ-ye-khrid-dkar-po)等。 下列是某些讲行持的著作: 《抉择八界书》(Khams-brgyud-gtan-la-dbab-paẖi-ẖbum); 《雍中十道地书》(Gyuṅ-druṅ-bcu-lam-gyi-ẖbum); 《清静律仪戒书》(Rnam-dag-tshul-khrims-ẖdul-bohi-ẖbum); 《增长善品积集资粮书》(Dge-rgyas-tshogs-chen-rdzogs-paẖi-ẖbum); 《黑病法》(Nad-ẖbum-nag-po); 《华寿法》(Tshe-ẖbum-khra-po); 《白医法》(Sman-ẖbum-dkar-po); 《黑禳法》(Gto-ẖbum-nag-po)。 属于事业。即为老百姓者有: 《三百六十种禳祓》(Gto-thabs); 《八万四千种观察》(Dpyad-thabs),如天文、占卜、相面; 《四冥想》(Gyer-sgom); 《八哭》(Skad-coṅ); 《三百六十送丧》(Çid-thabs); 《八十一种法镇伏妖魔》(dul-thabs)。 属于生圆道果的有: 《总积本藏》(Spyi-spuṅs-bon-mdzod); 《九类可怕父神》(Pha-rgyud-drag-po-dgu-ẖdus); 九太阳母(Ma-rgyud-ñi-ma-dgu); 无限可怖者(Khro-rgyud-mdo-chen-ẖbyams-pa)。 护法类有:大小司热集撒卡(Srog-gi-sag-gdar)、红黑扎巴卜至(Gr-wa-pa-spu-gri)、达甲玛末茶主(Dal-hbyams-ma-mohi-khrag-sgrub)和“七使者”,如魔、食尸鬼、恶灵、海龙、凶星和马海尸瓦拉(Māheuara)。 至于本教的宇宙观,有人相信原始的空(Ye-mad),由此得出物本体(Ye-yod),即产生清白的霜,因即产生透明的露。由于这种液体,整个宇宙就演化出来。另外的人则说,动物是由卵孵出来的。本教关于巫术和禳灾的书在这一方面提到的很多。 根据本教论文基本宝藏(dus-pa-rin-chen-po-cheẖi-rgyud),“世俗的坚持存在,精通的则沉于空”。可是两者都是心理构造出来的,没有贪欲,而有警觉,则有先验的智慧;有内在的感觉,而无过分的区别,则有普通的悟性。这就是任何灵性收获所企图的,可以得到“解脱”。在旁的地方也提到,“最后实体”不过“如此”(De-lta-bu或Tathatā)。它不是整个看得见的宇宙,但可反映出宇宙的任何东西。实现“如此”即“解脱”,而沉醉于现象世界,则使人纠缠于生生死死之中,在这方面,可见本教与佛教的世界观并无多大区别。 本教的心理和体质的解释,也跟佛教密宗一样。假定一个假想的解剖学,心说是有八瓣,在中心处有五根,由五色的线缠在一起,由光的“本教身”放射出“五慧”,“本教身”并非实体,所以并不属于“物”的范围。它也不属于“空”,因为它放出光。它是自存的、绝对的,不能想象与任何外因有关系。但它作用着,能发声、光和光线,借着身、口、意三行为和色、声、香、味、触、法六感,而传遍现象世界。为了观察“光的本教身”,必须取消主观和客观的区别,那就需要自发的省悟,而这没有主客观区别的省悟,可用三种办法达到。 第一种办法是坐着。用坐的姿态,可于日间某时把心专下来,然后,思想即可较好地集中,以致沉静入微而无骚动,最后随时可以静默,当需要处理人事的时候,随时可以变作正常。 第二种办法是自然状态。这就是入静的人,再也不需要用感觉来得知识;心既不用控制什么,也不用专想什么,而处于无虑的自然状态,于是心就摆脱一切牵挂。 第三种办法是摆脱一切逻辑区别,即知者、能知和被知的区别,而获自由。于是“心”就是“本教身”,是自明的,贯于一切现象,而把它们变作“智慧”了。这很清楚,乃是由宁玛教(Rñiṅ-ma-pa)大圆满派(Rd-zogs-chen-pa)抄来的,是与汉人的禅宗(Dhyāna)最相近的。 根据本教的著作(Guṅ-bsran),由《佛教历史》(Rgyal-rabs-gsal-baẖi-me-loṅ,第25—26页)作者转抄的,本教宣传“九乘”,四乘与原因有关,四乘与结果有关,一乘是超乎原因、结果的最高乘。 四乘与原因有关的:(1)第一乘是占运派(Phywa-gçen),为两女神杰卜巴(Skyes-bu-ber)和大露吉名结(Ta-klu-spyid-miṅ-ske)所传,其中有三百六十法的禳除(Lto-rigs)和八万四千种的观察(Dpyad-rigs);(2)第二乘是现象派(snaṅ-gçen),为杰卓卡塞赞伯拉(Gyer-sgrog-gar-gsas-btsan-poẖi-lha)神所传,关于人和神的,以助世间政府,宣传四法静坐(Gyer-sgom)、八祈祷(skad-kyi-leoṅ)和四十二法出血(Gtar-rgyab);(3)第三乘是神异派(Hphrul-gçen),为巴撒昂木巴(Sbas-gsas-rṅam-pa)所传,包括主要著作为《达江族普入》(Lta-byaṅ-rdzu-ẖphrul),是关于十三奇迹法和六巨大方便法的;(4)第四乘是世间派(Srid-gçen或Dur-gçen),传自杜塞巴伯(dur-gsas-spa-po)说教,即三百六十丧仪,四葬仪,八十一降妖术。 四乘与结果有关的:(5)第五乘是善行派(Dge-gçen或Dge-bsñen),为全知神(Ye-mkhyen-ẖphrul-rgyal或Kun-çes-ẖphrul-rgyal-po)所传,宣传为一切动物求解脱的方法,包括四种幸福的理论,两种洁净,三种治苦恼的巨大方法;(6)第六乘是善隐士派(Gçen-gyi-draṅ-sroṅ),为台竺雍中采伊甲箔(Theg-drug-gyuṅ-druṅ-tshe-yi-rgyal-po)神所教,主要目的是训导规范,包括十方法以停止暂时的生存,两表现,两羞耻,三种方法的获得;(7)第七乘是白派(Gçen-gyi-la-dkar),为密神(Gsaṅ-ba-ẖdus-pa)所传,包括十八“部”和九反行,以传本教的密宗;(8)第八乘是完全派(Ye-gçen),为雍中伊旺加波(Gguṅ-druṅ-ye-dbaṅ-rgyal-po)所教,以传布四内省法,六十种静坐法,六十种兆头。 最高乘(Khyad-par-chen-po)为擦梅沃丹(Tshad-med-ẖod-ldan)所教,它代表本教最高教导,包括三护神(Yi-dam),一最高意义和五要方法。 与原因有关的四乘,意思是除掉真知的障碍,即知者与被知者之间一般的区别所造成的、与结果有关的四乘。前两个[(5)和(6)]是除掉困难(Ñon-moṅs-paẖi-sgrib-pa)所造成的心理障碍,那是由于自私所致的,而另外两乘[(7)和(8)]是除掉误解(Çes-byaẖi-sgrib-pa)所造成的心理障碍,那是由于偏见所致的。最后一乘[(9)],则导致神智。 另外,由于前四乘,追求者取得灵性进步的四种过程,在无量劫的转变以后。与结果有关的四乘之中,前两乘导致解脱,即通过三劫追求者的努力结果可得解脱,而后两乘可有同样的结果,即此生以后再生就可得到。最后一乘则使人获得本教身(觉悟),即在此生中。 本教的历史发展和理论,基本上根据佛教的书,它有时也取本教的书注28就这样作了文件的概述。另外,加以实地研究,我们就可补充西康德格(Sde-dge)所属杂科(Rdza-khog)本教寺院邓勤贡(Staṅ-chan-dgon)的材料。 首先值得注意的是,那里的法台注29根本不承认在本教里有什么派别。很显然,这是由于宁玛巴(Rñiṅ-ma-pa)的影响过大。为了将本与佛两教等同起来,法台所代表的邓勤贡寺院,趋向于忽视较原始的本教各派的存在。寺院本身,与西康的任何喇嘛寺院的外表没有区别;寺院的住户,也与普通喇嘛相同;绘制的偶像也看着与佛庙偶像相似,只不过较为可怖就是了。带翅的像代表智慧和武勇,这是著者第一次见到,后来在宁玛巴寺院又见到过。全体偶像跟佛教密宗一样,分为三类:善面的(i-ba)跟一般在内地见的显教佛像一样;可怕的(Drag-po),是密宗的特点;密主,是密宗的主要像。 显教佛像慈氏弥勒(Byams-pa或Maitreya)、白伞佛母(Gdugs-dkar或Sitātapatrā)等,在邓勤贡寺院是与本教诸神一起供养的。他们特有的护法,世间后(Srid-pa-rgyal-mo)可与喇嘛女神(Lha-mo或Devi)相比,法螺神(Rgyal-po-duṅ-rtog)可与身、口、意、业(Karma)、果注30相比。 本教僧人与佛教和尚分类也一样,转生主与法台都和佛教寺院一样,受全戒的出家人叫作张宗(Draṅ-sroṅ);受三十六戒的新出家人叫作臧促(staṅ-tshul);宗教仪式的领袖叫作古儒错(sgrub-stsol);念经堂的看管叫作给贵(Dge-skos);他的助手叫作给叫(Dge-gyod);念经头目叫作布杂(Dbu-mdzad);庙内守者叫作札尼(Grwa-gñer);这样称呼,与喇嘛寺的相同或相似。 这个本教寺院是西康本教寺院的中心,与喇嘛寺院的正统派争生存,也与佛教各派寺院一样,邓勤贡(Staṅ-chen-dgon)寺院有它自己的势力范围,由附近四村注31七十户中选出家人。由于与附近格鲁派寺院冲突,邓勤贡原来的寺院被毁了。现邓勤贡不如原来宏大。 有两名转世者,夏杂仁白勤(Çad-rdza-rin-po-chen)是创始者,椎梅窝塞银(Dri-med-ẖod-zer-yin)较他次一级。前者于1940年死去,转世者在调查时尚未找出;后者是第24次转世,当著者参观时,他到各处化缘去了。法台管理寺院,他在12年中,时而管寺,时而不管,和西康佛教寺院一样,都在西藏更有名的寺院度过几年,他在班禅大师的扎什伦布寺附近曼瑞公巴(Sman-ri-dgon-pa)那个本教中心,读了经。 大多数有名的喇嘛寺院都授予学位,但邓勤贡太小了,生徒不够选拔的。这与旁的小喇嘛寺一样,所以许多本地的僧人都到旁的较大的寺院住几年。这就避免了小范围的缺点,可将活动范围扩大一些。可是邓勤贡经常考试生徒,虽然并不授予学位。考试是在附近的分寺院内举行,那里有转世主主持考试。 和旁的喇嘛寺中心一样,邓勤贡也举行公开的集会。在十二月二十八和二十九有新年庆祝活动,“可怖者”(drag-po)化装和他的88名从者演出,以镇压恶魔。 正月初五,是杰念没饶贾灿(Rje-mñan-mod-rad-rgyal-mtshan)死日纪念。他是著名的大师,在本教中相当于格鲁派的宗喀巴大师。在这一天,酥油花贡和许多灯光摆出作为纪念。同月十五日举行大祈祷会,但与喇嘛寺院不同,那里永远举行跳神。这里只绕着本教经书和注解向左转(逆时针方向),作为礼拜仪式。 四月十日舞会以使拉勤亚赛松(Lha-chen-yab-sras-gsum)出场,也相当于佛教的怖畏金刚(Rdo-rje-ẖjigs-byed或Bhairava)。 六月十五日开始或夏至开始,退休一个半月。 十月二十六日和二十九日另一个舞会,出场的是“可怖者”,与十二月出场者同。 至于给老百姓的影响,本教也与佛教相同。例如,两者都垒石成堆,作为绕着转的对象,两者都念咒,不停地念。所不同的是绕圣物转,在佛教徒向右转(顺时针方向),在本教徒向左转(逆时针方向);念的咒和刻在石上的咒,在佛教徒是六字真言,即“唵嘛呢叭咪哞”(Om-ma ni-pad-me-hum),在本教徒则是八字真言“阿嘛追木耶撒勒杜”(Om-madri-muye-sale-ẖdu)。 总而言之,本教与佛教不同处,只是表面上的,除了影响老百姓的行为外,我们已经看见两者的神、佛和经典尽管有不同的系统,可是它们的作用和意识形态是相似的。 [book_title]第四章 宁玛派——早期藏族佛教 宁玛巴(Rñin-ma-pa)意思是“古代的学派”,即藏族宗教自印度传来,没有被藏王朗达玛(836—842年在位)毁灭之前。就显教而论,根本没有区别,还是它原来的样子。但密宗则靠宗师亲口传授,因解释与注重点不同而发展成差别。在第二章谈到的“早期翻译”和“后期翻译”,作为学派的不同,已作了说明。这里不用详述历史的区别,我们可将宁玛巴作为当代制度来讨论,而分成下述各条:教育、学习地点、学术组织、学习程序、事务组织、公开大会,然后作些概述。 (一)教育 佛教可以分作九种教育(九乘): (1)对于学者一听就懂的声闻乘(Ñan-thos-pa); (2)通过自己的努力即可精通,而不必努力于旁人的利益即独觉乘(Raṅ-saṅs-rgyas或叫“清静无教佛”),得到启发即可由自己的努力而完善; (3)像菩萨(Byaṅ-chub-sems-dpaẖ)那样找着推动旁人福利得到灵性觉悟; (4)密教的教导关于外表的事续(Bya-baẖi-rgyud); (5)密教的教导关于内部也关于外部的行续(Spyod-paẖi-rgyud); (6)密教的教导关于“静观的宇宙灵性”即瑜伽续(Rnal-ẖbyor-rgyud或yoga)取得一致; (7)大瑜伽(Mahā-yoga); (8)无二瑜伽(Anu-yoga); (9)无上瑜伽(Ati-yoga)。 前两者[(1)—(2)]属小乘(Hinayānā),余皆属大乘(Mahayānā)。前者只能救求者,后者则救多数。另外,前三者[(1)—(3)]属于显宗,即任何欲听者皆可听之,后者则属密宗,必得受密宗戒始可听诵。前三者[(1)—3)]是释迦牟尼,即转世佛或转世身所传授的,后三者[(4)—(6)]外表是密宗的,为金刚萨(Rdo-rje-sems-dpah-或Vajra-sattva)所传授。末三者[(7)—(9)]内部是密宗的,为普贤(Kun-tu-bzaṅ-po或Samantabhadra)所传授的。 六密宗佛教中,三种是外表上的密宗,由于藏族佛教各派都分享之,所以说它们是外表上的密宗。其他三密宗,则是内部的密宗,因为都属宁玛派的特点。他们修持的主要特点,是利用一般被放弃的东西,如怒、欲和什么属于身体的东西。在显教佛教看来,物质身体一般被认为是桎梏,是恶的渊薮,是精神所惧怕的东西,但在这里则被认为是方便法门,能够帮助精神取得丰富的完满的生活。这个积极的道路,是根据这样的信心,即人不能使自己离开污染而孤立生活,或不能树立虚伪的二分法,使生长的机体脱离营养它的东西,唯一的希望,是使两者同时提高到新水平,虽然这是对于一切密宗佛教都是真理,但宁玛巴则有三等内部密宗教导。 首先,“变异”(幻化部phrul)等于大瑜伽。相信每人自身内部都有与释迦等同的东西,但由于无知或偏见,一个人就会纠缠不清,在心理上会把不净的变净了;而在入静的过程中致使血管和身体旁的部分得到解脱,以致产生幸福、光明和无区别状态。这类教导,更进一步区分为论说(Rgyud-sde)和方法(Sgrub-sde)。 论说包括“在变异中的静与怒”(Sgyu-ẖohrul-i-khro)和“神密核心”或“论说王”(Rgyud-rgyal-gsaṅ-ba-sñiṅ-po),有五十八善静保护神,四十二愤怒保护神,一共有“一百个最高的善静保护神和愤怒保护神”(i-khro-dam-pa-rigs-brgya)。 方法是在论说的基础上实际的办法。方法包括崇拜“八保护神”(Sgrub-pa-bkaẖ-brgyad),那就是八成就方法。“八保护神”是: 前五者属于超世间的,后三者属于世间的。除马头明王注32是慈悲观音的化身(Spyan-ras-gzigs或Avalokiteśvara),其余均为妙音文殊(jam-dbyaṅs或Manñ-jughoṣa)的不同表现。在宁玛派中,胜德功菩萨则是八名的领袖(Gtso-bo),也是九名的领袖,即添上智慧保持师(Rig-ẖdgin-slob-dpon-lha),他的供桌以“苦海”为象征,他的作用,是取消五毒现象,集中五种智慧在一起。 胜德功的像有二十一头,三头一排,七排递升。二十一头代表显密两教圆满道注33二十一级。七层则代表菩提道注34七部分。脸有不同颜色,红指热心,白指干净,蓝指有恒,绿指安静、可怕、发展、努力等,黄指一切成就圆满,而多种颜色则指一切现象的综合。 四十二只手臂表示多种静态,一只手拿着一种静态的面目。两肩上有两翅膀,左边的表示方便,右边的表示智慧;如同神王与女伴侣一样,有八条腿,每只脚踏在一个魔王和一条龙上,八条腿表示解脱的八条路,而八神王象征八识,八龙则象征八种心意,伴侣拥护着他,名字是杜谋杜哲那谋(Gtum-mo-dug-brul-nag-mo),表明她是贪、嗔、痴这三个大敌的摧毁者。 回到方法方面,有一个区别,即由印度来的大师直接口述的(Bkah-ma)和由地下发现的埋藏文字(Gter-ma)而传到后代的。由于不同师传有不同注重点和不同处理方法,结果就产生了主要两种学派,即口述传统(Bkaẖ-ma)的主要两种学派:索路(Zur-lugs)和绒路(Roṅ-lugs)。著名的索路派大师有索伯切(Zur-po-che,1002—1062年)、索穷巴(zur-chuṅ-pa,1014—1074年)和卓普巴(sgro-phug-pa,1074—1134年)。绒路来源于绒苏母勤伯趋吉臧伯(Roṅ-zom-chen-po-chos-kyi-bzaṅ-po),与宋仁宗(1023—1063年)同时。 最早发现埋藏文字的人是宋高宗时代(1127—1162年)娘(Ñaṅ)地的尼玛窝色(Ni-ma-ẖod-zer,1124—?)。以后宁宗(1195—1224年)和理宗(1225—1264年)时代又有古儒曲吉旺去(Gu-ru-chos-kyi-dbaṅ-phyug)继续有所发掘。两种发掘所得,叫作“上下宝藏”(Gter-kha-goṅ-hog)。以后陆续有较小的发掘,以致最后到明孝宗(1488—1505年)时,拉提那灵巴(Rata Glin-pa)将这些发掘与他自己的大量发掘的著作编在一起,叫作“南方宝藏”(Lho-gter)。在明世宗时(1522—1566年),北方统治家族中出现一位大师叫作瑞金过及得曲尖(Rig-ẖdzin-rgod-kyi-ldem-ẖphyul-can),他又有许多发掘,并编出“北方宝藏”(Byaṅ-gter)。 在神宗时代(1573—1619年),扎喜拖甲(Bkra-çis-stobs-rgyal)创立了多吉扎(Rdo-rje-brag)寺,宣讲“北方宝藏”,而在17世纪中叶居梅多吉(gyur-med-rdo-rje)创立敏卓灵(smin-grol-gliṅ)寺,宣讲“南方宝藏”。有了这两个学府,两个学派就确立了。但它们不只限于宣讲“宝藏”,也同样教导由印度大师通过口述传下来的教法。此处无妨附带说一下所谓“宝藏”的发掘。佛教的典籍,因为藏王朗达玛时期的压迫而有埋藏,这是很自然的。自然也会有关于某些埋藏的实际发现。可是为了佛教的复兴,以及后来各派的竞争,也就难免有人创造典籍,并埋藏它们,后又重新发掘它们,就像本教“宝藏”一样。无论如何,所有“宝藏”都被认为其来源是超自然的。为了使个人的根据取得较高威信而宣称其古老,乃是通常的动机。 三种本身密宗的说教的第二类,是“集聚”(dus)类,相当于阿努瑜伽(Anu-yoga)。这一类的主要论述是“普遍集聚知识”(kun-ẖdus-rig-pa)和“集聚神秘认识”(Dgons-pa-ẖdus-pa)。在心理创造和辨认双重过程中,辨认或与护身一致常被加重。这种可能性,主要是用自己的血管和精虫取得完全一致目的,以便产生幸运、光明和无私。有两种教导,都由印度大师流传而来,也自发现的“宝藏”中来。 第三类只是关于“心”的,与阿提瑜伽(Ati-yoga)等同。它废除了形象和内部能力,那是上述说教的两类的特点,而这里关心的是体现心的本身。汉传佛教的禅宗(Dhyāna)在这方面与之类似。然而宁玛巴独特之处,乃是修得的方法,即叫作“胜过最高者”(Thod-rgyal)。用这种方法,可以得到自明,即身体可在虹中消失,或虹的颜色中消失,以便得到解脱。论述与发现的宝藏,都是说教的根据。可是这些说教,又分成三小类。 第一小类是关于心(sems-sde)的,即怎样体现自身与外界的本性,而不被假象所迷惑。这一类主要论述的是“空中的卡辱达鸟”(Khyuṅ-chen-ldiṅ-pa),“普善王”(Kun-byed-rgyal-po)和“大圆满”(Rdzogs-pa-chen-po)。 第二小类是飞入神秘自在部(Kloṅ-sde)。经过上述体现后,一切障碍和偏见都没有了,以至于心中除光明以外,再无别物。心是完全自由的,有金刚桥(Rdo-rje-zam-pa)的教导,也有主要经典《不焚力》(Bya-rtsol-me-pa)。 第三小类是教授部(Man-ṅag-gi-sds)。当心完全自由的时候,则有“觉悟”,身体可在虹中消失。此类的说教,包括“四实质”(Sñiṅ-thig-ya-bi);主要经典包括《莲华无上权能》(Padma-dbaṅ-rgyal),《佛平等》(Saṅs-rgyas-mñam-skyor)和《回声全》等(Sgra-thal-ẖghur)。 (二)主要学习地点 现在还起作用的最主要的学习地点,在西藏有敏卓灵(Smin-grol-gliṅ)和多吉扎(Rdo-rje-brag),在西康有噶托(Ka-thog)、白玉(Dpal-yul)、佐勤(Rdzogs-chen)和西勤(i-chen)。西康四寺院中,前三寺最重要,可与西藏格鲁巴三大寺齐名,即色拉(Sa-ra)、哲邦(bras-spuṅs)和甘丹(Dgaẖ-ldan),分别于1418、1416、1409年建立注35。此处宁玛巴以年代先后作记载,以便与较小寺院作为比较,虽不太重要,但有历史意义。 本书前两章提到的桑耶寺(Bsam-yas或Sam-yas)是在西藏建立的第一个佛教寺院(762—766年),那是藏王赤松德赞当政时期。班马撒姆巴瓦(Padmasambhava)和山塔绕克西塔(Śantarakshita)这样有独到见解的大师,就在那里宣讲佛法。不只密宗佛教第一次的系统翻译在那里进行,而且本教徒也在那里集聚,将他们的说教写成文字。 奇姆普(Mchinm-phu),作为桑耶寺的退休地点,也是同一藏王当政时期建立的。宁玛巴传统中最著名的人,即在初、中、末期三阶段翻译最著名的人,是捏年那古麻拉(Gñags-jñāna-kumāra),与赤松德赞同时;努桑接伊西(Gnubs-saṅs-rgyas-ye-çes),在第九世纪;索伯切沙佳迥内(Zur-po-cheça-kya-ẖbyuṅ-gnas,1002—1062年),都以此作为教导生徒的地址。索伯三大师,在上面方法上提到的,即有最后一名;其他二名,也曾在此处传道。可是三人作为旁的寺院的创始人,更为著名。 五巴龙(Hug-pa-luṅ)为索伯切所创立,后为索穷巴(Zur-chuṅ-pa,1014—1074年)和索下加僧格(Zur-çakya-seṅ-ge,1074—1134年)所代替,后者又创建卓普寺(Sgro-phug),后来便以卓普巴见称。 西康德格(Sde-dge)的噶托(Ka-thog)寺,为卡当巴德谢(Bkaẖ-gdams-pa-bde-ggege,1122—?) 注36所建立,他是帕谋主巴(Phag-mo-grub-pa,1110—1170年)的弟弟;而帕谋主巴则是属于噶举巴(Bkaẖ-brgyud-pa)或叫白教的。那是宋高宗当政的时代(1127—1162年)。他也是卓普巴(Sgro-phug-pa)的徒孙。他吸收许多埋藏的宝藏,所以与敏卓灵(Stain-grol-gliṅ)同属一个教派,叫作“南方宝藏”派。可是噶托的创始人不只是宝藏派,他也传授了印度大师的遗教,只是宝藏更为重要罢了。噶托寺有550名喇嘛,为追没兴窘(Dri-med-iṅ-skyoṅ)大喇嘛所管。 不丹的塔巴岭(Thar-pa-gliṅ)寺,是追梅窝塞(Dri-med-ẖod-zer,133—1363年)建立的,那是他到不丹旅行的时候。后来宁玛巴又由不丹传入尼泊尔。 多吉札(Rdo-rje-brag)是西藏“北方宝藏”学习的中心,起源于埃窝曲卡(E-wam-chos-sgar)的聚会,而该聚会是扎喜拖甲(Bkra-çis-stobs-rgyal)所组织的。扎喜托甲是西藏拉堆泽地方的土司,后因失势而至前藏。寺院则正式起始于巴玛春雷(Padma-hphrin-las)的创建,而巴玛春雷则是扎喜托甲的儿子那吉旺曲(Ṅag-gi-dhaṅ-phyug)的转世。第五辈达赖(1617—1682年)对于此寺十分羡慕。它由于准噶尔入侵而被毁,但不久即恢复。 西藏的“南方宝藏”传授地点敏卓灵(Smin-grol-gliṅ),创建于明思宗(1628—1643年)最后两年,为居梅多吉(gyur-med-rdo-rje)和那旺曲巴(Ṅag-dbaṅ-chos-dpal)二人所建。二人之后,继承人是达玛释瑞(Darma-çri),这个寺院,也跟多吉札一样,由于准噶尔入侵而被毁,以后又被修复,时间也相同。 佐勤寺(Rdzogs-chen),意为“大圆满”,在西康德格,是1685年由班玛日津(Padma-rig-ẖdzin,1625—1697年)所建。他是被德格土司阿旺扎喜(Ṅag-dbaṅ-bkra-çis)由金沙江西边请过来的。现在这个寺院在宁玛巴中最受崇敬,不只在西康,而且在不丹、尼泊尔也有吸引力,聚集的徒众达五百人以上,主持寺院的是创始人的转世。 白玉寺(Dpal-yul)也属德格范围,与佐勤寺同时,为日津昆臧西饶(Rig-hdzin-kun-bzaṅ-çes-rab)所建。也跟佐勤寺一样,属敏卓灵系统,僧众约有六百人,寺主是噶玛洋斯(Karma-yaṅ-srid)。 西勤寺(i-chen).离佐勤寺不远,是1764年或后一点,由佐勤寺发展起来的。它的创始人是西勤饶将巴(i-chen-rab-ẖbyams-pa),有僧众约百人,但与佐勤寺的关系,似乎不协调。 (三)学术组织 抛开西藏宁玛巴寺院不谈,只有西康的噶拖(Ka-thog)、白玉和佐勤有学院,称为札萨(Grwa-sa)。早先,这些寺院都是密宗的,专重个人修持,不讲言传,特别是它们的大圆满(Rdzogs-chen)理论,与禅宗相似;上面已述,重点放在内省见解,而不放在传达知识方面。但这种修持,只对最有天才的人才有用,至于普通智慧,必须有理论的准备,才能有直接的了解。另一方面,为了与格鲁巴竞争,也必得注重可以传达的知识。一个多世纪以前,佐勤寺院创立了一个学术学院制,叫作师利辛哈罗札(Śrisiṁha-slob-grwa),为格芒显盘塔耶(Dge-maṅ-gan-phan-mthaẖ-yas)倡导下创立的,以便正式传授显教和密教。以后大学院(Slob-chen)加在聚会楼上,以与前章所述的格鲁巴三大寺,即色拉、哲邦、甘丹做比较。教学内容,包括释迦佛语和他的印度门徒解释的翻译,加上宁玛巴大师的阐述。 约当19世纪末叶,司徒曲吉嘉木错(Si-tu-chos-kyi-rgya-mtsho)也在噶托(Ka-thog)创立了一个教学学院。早先建立的是续部学校(Rgyud-sde-khaṅ),虽然名字是密宗佛教的意思,但它不完全限于密宗。不如说,学校起了这个名字,是因为大厅内有大量的密宗佛像。事实上,这个学校分成两个学院,教学学院(Bçad-grwa)和训练学院(Sgrub-grwa),前者给正式关于显宗佛教和密宗佛教的理论,当学徒精通这些理论后,即可进入密宗成就实际训练,如“灌顶、传承和讲解”(Dbaṅ-luṅ-khrid-gsum)。这个组织,在昆臧贝(Kun-bzaṅ-dpal)领导下,得到进一步发展。昆臧贝是洛坚丹津诺布(O-rgyan-bstan-ẖdzin-nor-bu)的徒弟。在这些学院以外,顺序学院(Sgrig-grwa)得以建立。为了普通僧人,他们既不关心理论的讨论,也不关心个人的成就,可是必须在仪式的作用上,在寺院的法规上及格。 在20世纪20年代初期,白玉的棍桑(Mgon-bsam)大喇嘛,建立了三学院,在他自己的寺院中,仿照上述两个寺院的规模。 大喇嘛(Bstan-bdag)或活佛(Sprul-sku)在每个寺院都是校长;在校长以下,又有院长或教授(Sprul-po),主管哲学讨论、实际辅导和宗教仪式。 每个寺院的徒众人数取决于供给的来源和数目,例如寺院分配的全份助学金和部分助学金,宗教活动收入,供给的来源有布施、生徒家庭个人的供给,如佐勤寺即由不丹王奉送的60驮印度绸中,发给60全份奖学金,平均分配给教学和训练两学院的徒众。每一项助学金都用实物交付,即两袋青稞大麦(合140斤),30斤酥油。 在三学院内,约有四五十名徒众在教学学院,十余人在训练学院。在佐勤寺的训练学院,特别有十三名受圆满戒的喇嘛,叫作“十三名净者”(Tshaṅs-pa-bcu-gsum)。 在教学学院至少要学习五年,训练学院要学六年,在受戒学院年限不一定。但学习年限可以根据学员的要求延长以便深入钻研。有的笨学生在教学学院可以停留十年以上注37。 六七岁孩子,可以被送到寺院,跟教师(Dge-rgan)先学习藏文字母,再学习拼音,然后学习造句,叫作初学者(Grwa-chun)或噶卡巴(Ka-kha-pa),即由藏文字母开始的人。然后他跟讲师或教授学习必要咒语,以及在宗教仪式中的赞颂词。到16岁以后,才可剃头,作为预备僧侣(Dge-tshul-gsar-pa)。到了20岁上下,正式受三十六戒,叫作给催(Dge-tshul或Śrāma-ṅera)或正式学生(Grwa-pa)。在这以后,他便可以参加教学学院做旁听生,他正式做喇嘛(Dge-sloṅ或Bhikṣu),即在受了二百五十三戒,成了“教学学院的学生”(Bslab-grwa-pa)后,他的正规入学才算数。一到正规入学,他便可以把教师讲解的宗教著作,通过考试(Rgyugs-len)确认成绩。当他经受这等内容很多的考试后,他的学业必定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时,他便是学生助教(skyor-dpon),可以帮助同学进行学习。直到最后经过考试,他便算由教学学院毕业。他如考试最优,便得“饶将巴”(Rab-ẖbyams-pa)的称呼,那就是相当于博士的学位,得到三项奖品,即一个金刚杵,一个金刚杵铃和一身喇嘛服。少数次优的,获得次要的奖品,直到一般毕业而没有奖品。至于最后考试不及格者,有时会被拴在经堂门前的旗杆上示众。 从教学学院毕业以后,才有资格入训练学院,做一个“训练学院的学生”(Sgrub-grwa-pa)。当训练学院的学生,不同程度的突出自己,则可取得“自善喇嘛”(Sgrub-po-bla-ma)和“善教喇嘛”(Sgrub-po-dpon-bla-ma)的称号。头一个称呼是说他自己进修有成绩,后一个称呼是说教别人有成绩。及至两种学院毕业以后,即得教授(Mkhan-po)级,说明不仅在学术上,而且在灵性上,都是可观的。在这以后,他可以留在寺院教生徒,也可以到本寺院统治之下的分寺院去当长老。 试举佐勤寺为例来说明这样的教授的特殊的地位。一个人一旦当了教授,在一生中便放弃了乞求布施的权利,而“活佛”和旁的喇嘛则可自由接受布施。另外,寺院有两种选择后继人的办法:一种是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一种是选择领袖不限出自何方,换句话说,即学制的混合,一面由自己培养的,一面由外来的。有四种教学组织,那里的教授是选来的,他们必须得到与会听众的信任,不但在知识方面,还要在人格方面。他们不必是自己学院的毕业生。也有三种组织注38,两种是显教的(所谓“大学学院”和获得全份助学金的学院),一种是密教的(在雪山上的一个组织),他们的教授必须是宁玛巴的本寺直接出来的学生。属于密宗的各种宗派都可前来参加学习。而属于显宗的各种宗派的人,都可来佐勤向佐勤的人挑战,举行公开辩论;一般是进行辩论的人要向寺院当局宣布辩论题目而且注册,以便按顺序得到讲坛,举行演讲,并与旁人举行辩论。 (四)学习程序 在教学学院,学习释迦佛教导和显密两教的注释。先学显教,显教有十三部著作: (1)《达到自我解放》(So-sor-thar-pa或Prālimokpa); (2)《寺院法规纲要》或《律经根本颂》(dul-rtan或Vinaya-mūla); (3)瓦苏班杜(世亲)(Vasubandhu)的《阿毗达磨俱舍论》(Abhid-harma-kopa或mnon-mdzod); (4)《阿毗达磨论集》(kun-las-btus-pa或Saṃgraha); (5)《中观根本颂》(Dbu-maẖi-rtsa-ba或Madhyamaka-mūla); (6)《入中论》或《入中观论》(Dbu-ma-ẖjug-pa或Madhya-makāvatāra); (7)《四百论》或《中观论》(Bi-brgya-pa或Catuh-ataka-śastra-kārihanāma); (8)《入菩萨行》或《入行论》(Spyod-ẖjug或Bodhisattva-carya-avatāra); (9)《现观庄严论》(Mṅon-rtogs-rgyan或Abhisamayālaṃkāra); (10)《辨中边论》(Dbu-mthaẖ-mam-ẖbyed或Madhyānta-vibaṅ-ga); (11)《辨法性论》(Chos-ñid-mam-ẖbyed或Dharmatā-vibhaṅ-ga); (12)《究竟一乘宝性论》(Rgyud-bla-ma); (13)《大乘庄严论》(Theg-chen-rgyan或Mahāyāna-sūtra-alamkāra)。 这些可以分为四类:寺院规程、小乘的研究、大乘研究中的实体部分和大乘研究中的现象部分。除了寺院规程外,其余仍可以分为理论与实践两部分。在实际上,十三种著作有的可以认真学习,有的不必认真学习。以卡托寺为例,下面的学习顺序可以注意: (1)《菩提道入门》(spyod-ẖjug或Bodhi-saūracarya-aratāra); (2)《寺院规程诗句》或《法句经》(Tśig-lah-ur-bcad-pa或Vinaya-kārikā); (3)阿里班勤(Mṅah-ris-paṅ-chen)著《三种寺院规程清解》(Tri-saṃvara-vinya或Sdom-gsum-mam-ṅes); (4)弥勒(Maitreya)《慈氏五论》(Byams-chos-sde-lṅa)注39; (5)《寺院规程基础》或《律经根本颂》(dul-rtsa或Vinaya-mūla); (6)《中观基础》(Dbu-maẖi-rtsa-ba或cafuhafakaāsfrakārika-nāma); (7)《入中观论》; (8)《四百论》或《中观论》; (9)关于中观旁的收集品。 除了翻译印度原始著作外,学生也接受宁玛派学者的指导。 佐勤一年有三个月专门讲述上面的十三著述,听众都具有较高的水准,虽然来人数目不定。除了上述十三著述外,还加上:《密教要点》(Gsaṅ-ba-sñiṅ-po或Guhyagarbha)和追梅窝塞(Dri-med-ẖod-zer,1308—1363年)及千才沃塞(Mkhyen-brtse-ẖod-zer,与清乾隆同时,而乾隆统治是在1736—1795年)的著述,如功德藏(Yon-tan-mdzod)和如意藏(Yid-bin-mdzod)。 在佛教显教教完以后,即在教学学院进行密教教学。首先,《密教要点》和《转化坛抓》(Sgyu-ẖphrul或Māyā),按着苏尔禄(Sur-lugs)进行讲解,那是各派都一致的。其次,再用让禄(Ron-lugs)注释进行讲解,那是不同派(Mthun-moṅ-ma-yin-pa)所共有的。再其次,按着龙钦饶将巴(Kloṅ-chen-rab-ẖbyams-pa,追梅窝塞的别名)解释再加讲解,而用下述著作为补充教材:《七宝藏》(Mdzod-bdun)、《三松弛》(Ṅai-gso-skor-gsum)、《三解脱》(Raṅ-grol-skor-gsum),都是绝对不与它派(Çin-tu-mthun-moṅ-ma-yin-pa)共同的。 一个学生能够清清楚楚地了解显、密两教的著作,他就有资格入训练学院,并住六年。第一个三年,他被教以授权仪札(Dbaṅ)、教训(Luṅ)、护理教导(Khrid),以为后来自我发展的基础——那就再需要三年,所以有这样的话:“一人停三年在明处,再停三年在暗处。”因为个人宗教的自修,是在暗室。 进修的次序,第一是保护神的样子用心理创造出来,办法是自念经典而且默想在心中兴起的形象;第二,用心理的身体控制自己的血管、精体,等等;第三,实感到自己的内心真实性质。 为练习前两项,须靠“三个基础”(Rtsa-ba-gsum),也就是自己的师傅(Bla-ma)、保护神(Yi-dam)和智慧女神(Mkhaẖ-ẖgro或Ḍākini)。修持者必须熟习对他们默念和对他们诵经。 为了实行第三,学者必须靠着“教诲”(Khrid-yis)。这又分作两部分:第一部分,是预备(Sṅon-ẖgro);第二部分才是“教诲”(Dṅos-gi)本身。预备,一般包括巴追尔(Dpal-sprul)的“教导自撒满擦抓”(Samantabhadra),那是跟宗喀巴的“菩提道次第”类似的,可在学生进入密教佛教之前得到学习、教诲。对于不同学生,进行不同的教诲,近来常是根据“最高智慧大全”。 一个学生由训练学院毕业以后,如果他同意,即有资格作为教授,假定他还要追求自我进一步发展,他可以到处旅行,拜访更高明的师傅,以便得到更高的指导。 (五)事务组织 学术组织和事务组织,都在寺院的大喇嘛(Bstan-bdag)集中管理之下,大喇嘛则永远是个活佛(Sprul-sku),尽管一个寺院里有许多活佛没有行政职务。—个寺院的事务组织,可分两部分,即宗教组织和行政组织。 寺院事务组织中的宗教部分,是在大喇嘛、教授(Mkhhan-po)和主要祭司(Rdo-rje-slob-dpon)管理之下。祭司主持宗教仪式,他不但需要在个人进修上,还要在学问上和人格上都及格;在他之下,还有好多领诵的(Dbu-mdzad),一些献祭的助手(Mchod-dpon)和一名训导(Chos-khrims)。训导不只是出席宗教仪式,而且所有不同学院都有一名训导,管理僧众遵守行动规范。在寺院的主要经堂以外,有特别为护法神设的神殿,也有专为这种神殿配备的僧侣,进行管理。 寺院事务组织中的行政部分,在大喇嘛和一名摄政(Dgon-dpon)管理之下,摄政职务由一长老(Rgan-pa)委员会分担;在委员会之下,另有一群助理派遣员,有一名会计(Phyag-mdzod)直接归大喇嘛管理,对大喇嘛私人财产和寺院公共财产负责;在会计之下,有一名干事(Gñer-pa)和二十名左右的记账员(Spyi-pa或Spyi-gso),实际管理一切财产,或投资商业,或放债给外人,取得利息。盈余或利息,即用作寺院的修缮、塑像,做刻版印经、补助学生,进行宗教仪式、救济、处理死者。收入的来源是牲畜、经商、地租或由信徒捐款。 一切办公的职位,都是由大喇嘛选派僧众来担任的,任期或三年、四年、五年不等,因为任命完全根据寺院僧众的选举提名,然后才由大喇嘛任命的,职员可以连选连任,来为僧众服务。 职员不止于由个人服务,照例由执行委员会考虑公众问题,或一个委员会进行一种任务,或几个委员会联合商讨共同问题,所以事务组织,既有民主,也有独裁,两者兼而有之。另外,为了保护寺院的福利,不被外部事务侵扰,某些重要人物,如土司之类,常被请来作为外界保护人,或世俗“护法”。 (六)公开大会 公开大会是寺院仪式的一部分,可是每日在寺内做的仪式,不为群众所关心,只有大规模的仪式,而且常是化装有特殊服饰的,才吸引外界观众。这些不只满足宗教要求,而且为群众和僧侣提供娱乐机会,常视季节的重要性,趁公开大会之便,进行大量商业和经济活动。公开大会的日期各寺可以不同,但基本有如下列: 正月初一新年节(Lo-gsar),举行大祈祷会。 正月十八、十九两日是金刚杵(Phur-pa或Vajrakilaya)预演神圣舞蹈,叫作小杵(Phur-chuṅ)。二十八、二十九两日正式演出大杵(Phur-chen)。有的寺院,金刚杵不被演出,而以“一百最高安静和愤怒保护神”,也就是本章一开始所说的大瑜伽出来表演。只有在大寺院,才有条件进行这样大规模的表演。 二月二十二日,举行崇拜舞蹈(Sgrub-mchod),化装八十方法保护神,那也是以前提到过的。 三月举行的向山神、水神(Bswo-yul)献礼,祈求地方的平安和福利。 四月初一到十五,是默斋(Smyuṅ-gnas)期间,祷念十一面观音,对受戒的僧人来说,在此期间有个受戒机会。 六月或七月的初十,有十日礼(Tshes-bcu),用舞蹈表现班马撒姆巴瓦(Padmasambhava)八化身。据说这位大师喜欢每月十日到人世间来,造福于人类。所以他在西藏的信徒才创立了“十日礼”。理论上,任何十日都可以,可是遇着年、月、日都用十二属相注40的猴来代表,那个十日特别好。所以每月初十,都有宗教的纪念日,但遇到猴年、猴月、猴日那个十日便举行舞蹈。 九月十八、十九日,举行降伏魔鬼典礼(Tinga-sgral)。相信一切佛教的敌人,都被制伏在大麦与糌粑所造的花中(Gtor-ma)。在舞蹈中,将花毁掉,象征将敌人毁掉注41。这种典礼,可以在任何一年的舞会举行,叫作“毁掉酥油糌粑花”(Gtor-ma-bcad)。 十一月十四、十五两日,举行冬至典礼(Ñi-log)。 十二月二十九日举行典礼,纪念年末月末(Lo-zad-zla-zad-dgu-gtor),意思是季节这样幸福度过,神祇应受表扬,活物应得物品。所以为了自利,也为了利他,祈祷平安与赐福。 (七)一般总结 教派的不同,通常被了解较少的人所夸大;有学问的喇嘛的看法则不是如此,因为在他们看来,教派的不同不过是学者不同的水平要求不同的满足方法而已。先天的遗传和后天的文化既对所有的人不相同,则要充分发展一个人的人格即有不同的方法。为了给每个人一个机会,佛教才给各种方法和观点以适应不同的要求。可是归根结底的目的则永远是最后解脱。小乘(Hinayāna)是为了个人解脱的;而大乘(Mahāyāna)则使个人有可能帮助旁人解脱。这乃是尽人皆知的事。 至于显教和密教的教导,则不是那样容易理解的。为什么要有密教?因为对于没有准备则无法理解的人,容易误解。耶稣曾经说过,对于公众,他用比喻;对于门徒,则说实话。这不但对于每种宗教如此,就是日常说话也要看听话的人理解能力如何。但代表后期印度佛教的藏族佛教中,有许多怪异的神像,特别是男女拥抱的神像,以致产生各种误解。这些神像,有的学者认为是原始性崇拜的遗留。在任何宗教中,都可追溯阳物崇拜的各种表现。基督教每餐向上帝祈祷,也可说是原始文化的遗留,当时人类对于自然的控制,还实在有限,不能保证饮食有充足的供应。可是这样的历史解释,不能满足现代生活中耶稣教徒对于祈祷的作用。所以,不管密宗佛教有多少原始的内容,也不能帮助我们了解今日的喇嘛在练习密宗时实际的心理过程。 根据有学问的喇嘛的解释,显宗佛教是一种弃世之道,可以求得智慧,以知现象世界的不善和无常。那是努力提升自己,不受由母体中出生而有物质限制。密宗佛教,不管是否起源于原始状况,在理论上则较显宗为进步。因为凡已有者均视为固然,而将已有加以利用,以求得理论认识和灵性发展。所以提升的过程,不再是物质身体的放弃,而是利用物质身体。所以密宗教徒嘲笑显教的唯心论者,说放弃物质身体等于追求影子,放弃造成影子的东西,不承认那个东西,一旦物体与心灵的矛盾被承认,便永远纠缠不清。不管是物质还是心灵,有一方特别重要,就纠缠不清。假如任何一方作为出发点,都视为“固然”,视为“本性”,则可对于任何事物没有偏见,没有误解,一视同仁。当一个人没有偏见、没有误解的时候,则他是“自由”本身,这就是解脱或得救或永存的意义。根据密宗经典的一段话:“好徒众,基本上任何是就是是。本性,包括你自己,本来不是纠缠的,为什么要避免纠缠呢?本来不被诱惑的,为什么要避开它寻求真理呢?”另一段说道:“行为而没有了解,是盲目的;了解而没有实践,是浅薄的。当二者为一,便有自我控制。”这个自我控制,自然不是抑制,而是自由。任何懒人都不能享受它。那是正确努力或思想与行为现实的结果。 用正确的理解和实践,求得对于事物的适应,以获得控制,一般叫作科学态度。但在人的领域,不管是个人的,还是社会的,态度在变得科学的过程中是落后了。我们才开始认识到,社会不能被诅咒它的人所改变。想发展真理的人,要提高真理的人,必须认识真理本身的价值。参加它的活动,而不与它隔离,徒然指手画脚。在这一方面,佛教的密宗教导,对于世界和他自己都是站在同一立场上。心灵分析已开始深入人们的心理深处,追求可能的能量。一事是清楚的,抑制没有用,通过提高而使能量转向。传统的道德和一般显宗佛教,都以控制告终,而密宗佛教则敢于正视现实,而有意识地求得升华。 回到奇怪的神像,意思是在自我意识中用神像唤起自然存在的事物,如神的愤怒像,唤起自身的愤怒感。他如贪、痴、欲望、无知等,都是一样。一旦把它们视为自然,便把它们放入应有地位。这便是发展全面人格,然后到了最后阶段,神像不再需要,所有在身体内部有的东西,都可自由进入轨道。当自己可以自由地指挥一切,那就是自生的、自由的、免于生命轮回的,即在此时此地进入涅槃(Nirvāṇa)。 [book_title]第五章 萨迦派——半革新的佛教 前面两章已提到,萨迦派创始人始祖昆巴波切(khon-dpal-bo-che)是藏王赤松德赞(Khri-sroṅ-lde-btsan,742—797年)的大臣。而赤松德赞则是唐金城公主的儿子。到始祖十一辈昆屯衮巧甲白(khon-ston-dkon-mchog-rgyal-po,1034—1102年),离开了宁玛巴(Rñiṅ-ma-pa),同卓米(brog-mi,993—1078年)学习新由印度典籍翻译的经典,后于1073年创建萨迦寺(Sa-skya)。由寺院之名而见称萨迦巴,当时是革新派,然与宗喀巴(Tsoṅ-Kha-pa,1357—1419年)创始的更革新的格鲁巴(Dge-lugs-pa)相较,则萨迦巴同噶举巴(Bkaẖ-brgyud-pa)都是半革新派。 然而为什么叫萨迦呢?一种解释是,寺院建筑在白沙地上,藏语说地是“萨”,而白或无色是“噶”或“迦”(dkar或skya),所以寺院被称为“萨噶”或“萨迦”,到后来则专称“萨迦”了。另一种说法是,朗达玛后最著名的印度大师阿提沙(Atiça,982—1054年),也是宗喀巴的前驱,在静坐中看见“白”莲在寺院处,在莲花上有八个藏文字:七个“赤”(Khri),一个“呼”(Hum)。于是阿提沙乃预言:“将来萨迦巴出七位大师,代表文殊(Manñjughoṣa或jam-paẖi-dbyaṅs),一位大师代表金刚手(Vajrapāṇi或Phya-na-rdo-rje),造福于人类。” 这是实际在萨迦巴的历史上实现的,七大师以后,第八大师使寺院出名了。七大师中,五大师特别突出。 第一个是萨勤衮噶宁白(Sa-chen-kun-dgsaẖ-sñiṅ-po,1092—1158年),是昆屯衮巧甲白(kon-ston-dkon-mchog-rgyal-po)的儿子。当萨勤,或萨迦巴大师二十岁时,做了萨迦寺大喇嘛,他能使身体分成相同的六个,再合而为一。这种奇迹,使很多徒众集聚到身边,其中有三能者(Mchog),七以坚持(Bzod)著名,八圣人善了解(Rtogs-ldan),十一重要传法者,七以著作著名。 第二个是萨勤的第二子,名罗笨索南作末(Slob-dpon-bsod-nams-bdze-mo,1142—1182年),或称教授。到十六岁,他已熟习一切密宗说教。据传说,他在四十一岁的时候,坐在传道宝座上讲活;有众仙来临,用各种乐器作乐,并散花于他。就这样,在美妙的乐声中,众仙下降,将教授肩荷至西方极乐世界(Nub-bde-ba-can)。 第三个是萨勤的第三子,名札巴甲岑(Crags-pa-rgyal-mtshan,1147—1216年);他是严格的素食者,在藏族区那样的地方,实在不容易。十一岁时,即能在听众面前讲欢喜金刚(Kye-rdo-rje或Hevajra)法,获得群众的好评,二十六岁时,便升法座,活到七十岁。 五大师的第四名,一般以萨迦班勤(Sa-skya-pan-chen,1182—1251年)著称,即萨迦巴大师。他的名字是衮噶佳参(Kun-dgaẖ-rgyal-mtshan),是萨勤四子巴勤沃泊(Dpal-chen-ẖod-po)的长子。到二十五岁,便成受全戒的喇嘛。他分析了萨迦寺藏书,驳斥了一切错误的理论和见解,一个耆那教(Gain)哲学家穆帖东巴辍节(Mu-stegs-ston-pa-ẖphrog-byed)向他挑战,说谁辩论输了,即改信赢者的信仰,结果,萨班(即萨迦班勤的简称)使挑战者做了他的门徒,于是他的名声被人广泛传知。到六十三岁时,他到西凉,应蒙古王阔端之约,他留住那里至死,岁七十。 第五名一般以美号见称,即圣者(phags-po)或八思巴,是最著名的。他的名字是卓贡罗追佳粲(gro-mgon-chos-rgyal-mtshan),巴勤沃泊幼子索南佳参(Bsod-nams-tgyal-mtshan)的长子。当八思巴(1235—1280年)生下来的时候,他的伯父萨班便观看他,说道:“这孩子的确比任何旁人都高贵。”他在三岁时,便能记住密教“生于苦海”(Sgrub-thabs-mtsho-skyls)。他在众人面前将它背诵,众人惊奇他的本领,说道:“这个孩子的确高贵。”他的名声被广泛传诵,而八思巴也就成了他的称号。 八岁时,八思巴即能讲述释迦牟尼佛的生平事迹;九岁时,即能教语法,向群众讲述欢喜金刚的道理,有学问的、但是有偏见的长者,都在他面前认输。这个事实,到处为人所知。 十岁时,被萨班主持受初戒的仪式——在释迦牟尼十二岁像前(Jobo);那个像是文成公主于公元641年带至拉萨的。然后八思巴从角龙(Skyor-luṅ)来的大师塞增(Çer-seṅ)学习各种教理。在同一年,萨班被请至西凉,八思巴作为萨班的侄子,也以侍从资格陪同,但这个十岁的侍从,已由他的伯父那里尽得伯父所能教的显宗哲学(Phyi-mtshan-ñid)和密宗教义(Naṅ-gsaṅ-sṅags)。 1253年蒙古王忽必烈汗(Khubilaikhan)还未当皇帝时,听到萨班的名字,即令阔端王将萨班给他送来。其时萨班已死,遂派八思巴前往。八思巴到忽必烈汗那里十天以后,即要求离开,他被问道:“你的造诣与乃伯比,何如?”答道:“伯父的成就,犹如洋海之水,我则如舌上一滴,那是由洋海中用手指蘸上来的。”忽必烈汗大悦,请他受戒,所以他被封为“帝师”,而且作为报酬(yon),得到藏土十三领域:后藏六,前藏六,牙卓(Yar-ẖbrog或Yamdok)一,于是他即派遣代理人到各处管理,人口约十三万户。 他二十一岁时,离开了蒙古王宫,在蒙藏交界处,遇上了三名佛教大师:堪布聂塘巴扎巴桑给(Mkharl-po Rñe-thaṅ-pa-grags-pa-seṅ-ge),觉丹索南甲参(Jo-gdan-bsod-nams-rgyal-mtshan)和桑顿牙弄巴将曲甲参(Gsaṅ-ston-yar-luṅ-pa-byaṅ-chub-rgyal-mtshan)。他们给八思巴施了主要戒。 他回到萨迦以后,使贵族和平民皆大欢喜,因为他把得自蒙古的珍贵礼品分给他们好多。 后来他又被请回蒙古宫廷,于1258年与道家公开辩论,驳斥了道家关于老子使西方番邦皈依道教说。辩论是在蒙古宫廷进行的,结果道家首领改学佛教和尚。 1265年,八思巴受蒙古王命,创制蒙古文字。1269年再至蒙古,忽必烈将他制的蒙文颁发于蒙古族。为了表示对他的赞赏,忽必烈将整个藏族地区,包括西藏(前后藏)、西康和安多,给了八思巴,另外给他几斗珍珠。 在蒙古居留七年以后,八思巴于1276年最后返回藏区。1277年,即元世祖至元十四年,统一中国的那年,八思巴在楚米仍末(Chu-mig-riṅ-mo)集合了七万僧侣,举行演讲,给他们讲道,并散发礼品,如丝、金和别的珍宝。 再回到萨迦巴的七位代表文殊(Manñjughoṣa)的大师,除了已提过的五位以外,一位一般认为是八思巴的父亲桑擦南甲参(Zaṅ-tsha-bsod-namsrgyal-mtshan);另一位,根据庸顿喇嘛注42的说法是宫巴窝(Goṅ-dpal-ẖod)。而永丹佳错(Yon-tan-rgya-mtsho)注43则说是贡噶扎喜(Kun-dgaẖ-bkra-çis)。 八思巴的弟弟卓衮卡那(gro-mgon-phyag-na)说是金刚手(Vajrapāṇi或Phyag-na-rdo-rje)的化身,他能创造奇迹,能治好病人,使死者复活。所以阿提沙(Atiça)的寓言实现了:在萨迦巴历史中,七大师作为智慧神化身,一大师作为能力神的化身,都出现了。 离开政治历史,萨迦派还在萨迦寺以外,逐渐发展了三个寺院,成为三分派学府。 第一分派是额巴(Ṅor-pa)派,由该派的创始人得名,那就是额巴衮尕赞薄(Ṅor-pa Kun-dgaẖ-bzan-po,1382—1456年),他在1429年创建了唉旺曲丹(E-ban-chos-ldan)寺。第二分派衮尕巴(Kun-dgaẖ-pa),他是衮尕拿佳(Kun-dgaẖ-mam-rgyal,1432—1469年)的徒弟,在1464年创立了刚尕多吉丹(Gaṅs-dlar-rdo-rje-gdan)寺。第三分派是擦巴(Tshar-pa),他是擦勤罗塞佳错(Tshar-chen-blo-gsal-rgya-mtsho,1496—1565年)的徒弟,他综合了以上二派学说和严格属于萨迦派传统的学说。第三世达赖喇嘛(1543—1588年),曾是擦勤的徒弟。此一分派学术地点是鸦弄(Yar-luṅ)寺。 以上所述是萨迦派大师和他们的学府。下面概述西康萨迦派寺院活动。 (一)五学程 萨迦派喇嘛,首先必备两个条件:一个静安(Dal-ba),一个幸福(byorpa)。所谓静安,即必须安静和幸福,心怀宗教,身心健康,文质彬彬。所谓幸福,即有幸福环境。上述条件具备,而且生下来即能听见佛在讲道或喇嘛讲佛之道。 已经具备上述条件,必须皈依于佛、法、僧。信佛以后,必着僧服,加入寺院的学院之一。 然后学程即开始。首先是学习藏文字母及书写,接着学习礼拜的仪式,礼拜无我女佛(Yogini,Rnal-ẖbyor-na-bdag-med-ma)、十六怖畏神和信仰保护神。 然后学着做佛像和酥油糌粑花供(Gtor-ma),然后学习欢喜金刚(Kye-rdo-rie或Hevajra),极乐佛(Bde-mchog或Śaṁvara)、空行母(Mkhaẖ-ẖgro-ma或Ḍākini)以及时轮(Ḍus-ẖkhor或Kālacakra)。更需要在夏季学习退休的方法。 以上都完成以后,即可拜有学问的教授(Mkhnpo)为师,即深于哲学和玄学者;然后请他授初戒,即僧人最原始的戒(Dge-tshul或Çrāmaṅera)。这叫作初步学习。 已用夏天完成三个月退休静坐以后,即可出外朝拜宗教圣地。在每一圣地,必须表示诚意,为了众生福利,求灵性解放。 在他们旅行朝圣的途中,遇到萨迦派的寺院,必须遵守该处的法规,必须拜见学院的领袖或旁的尊者,并在他们面前宣誓遵守菩萨行(Byaṅ-chub-sems-pa),并诚心诚意牺牲自己一切私利,为了旁人的利益,包括灵性的和物质的,这就叫作进入菩提道,或第二步学习。 于是学者拜见萨迦派的长者,以及额尔(Ṅor)寺院的高僧,因为他们是金刚持(Rdo-rje-ẖchaṅ或Vajradh-ara)的化身。对于他们要献礼,请求他们施戒教法和仪式,那就是关于(1)密宗的无上主要对象(Gsaṅ-chen-rdo-rje-theg-pahi-yaṅ-sñiṅ);(2)萨迦派的方法和成果,求得即身即世成佛,不必屡次重生(Ḍpal-ldan-sa-skyaẖi-chos-tshe-gcig-lus-gcig-la-sans-rgyas-paẖi-gdam-sṅag-larn-ẖbras)。 在这以后,心理建设的三重基础,必须了解。首先,欢喜金刚的祈祷仪式必得学到,以便被他所保护。其次,三种密宗论述必须背下来。然后,在心中创造某些神像(Skyed-rim)的本领,这就是密宗静观许多形式之一,就是将自己与神像合而为一,即实现了静观者与所静观的神佛合而为一。为了求得这种本领,必须受下列各种戒: (1)将圣水壶,即装着命水或永生水(Bum-paẖi-dbaṅ)的壶,放在受戒人的头上;(2)密宗的受戒仪式(Gsaṅ-baẖi-dbaṅ);(3)说了密语(Tshig-gi-dbaṅ)的戒仪;(4)知识与聪明为其结果的戒仪(Çes-rab-ye-çes-kyi-dbaṅ)。 实践了上述一切,并遵守于其中,才停留在密宗誓言内,叫作“在艺术中停留者”,这就是第三步学习。 于是站在五位或十位受全戒僧侣(Dge-sloṅs或Bhikṣu)之中,学者对于学院领导表示敬礼,并直誓三种僧侣誓言: (1)普通誓言,即初级僧众为了自己的精神解放(So-sor-thar-pa)而有的誓言;(2)菩提(Bodhisattva)誓言,即誓作解放众生(Byaṅ-chub-sems-paẖi-sdom-pa)的工具的誓言;(3)密宗誓言(Gsaṅ-sṅags-kyi-sdom-pa),已经学习了并实践了二百五十三僧侣法(Hdul-ba)的条规,学者已进入第四步学习,便成了得全戒的僧人。 然后即进入七神秘图解(Vkyil-ẖkhor或Maṇḍala)的戒,即以额巴寺院为标准。于是受保护神(Mgon-po或Mahākāla),或怖畏金刚(jigs-byed或Bhairava)和旁的神祇的戒仪,也受极乐佛(Bde-mchog或Śaṁ-vaia)戒,根据时轮(Kālacakra)系。同时,学者必须练习在唱诵队唪诵圣书的办法,练习舞蹈仪式,也学习住在屋子里(寺院或非寺院)的神秘静修者的基本动作,而不是退休隐士。他在这种情形下被叫作“居住屋子的静修者”(Khyim-rnal-ẖbyor-pa),那就是他已达到第五学程。他可以作为“金刚教师”(Rdo-rje-slob-dpon或vajraguru),那就是寺院的尊者,可以管理寺院的法规了。 (二)五学位 第一,学者必须拜一位喇嘛,即精通五明注44的喇嘛。学会这类科学的专门术语特别是龙树(Nāgārjuna或Klu-sgrub)著的《中观论》(Dbu-ma或Madhyamaka)。然后学习字的意义和语法意义,试图练习辩论。会了这些以后,他被称为卡喜巴(Bkah-bi-pa),那就是已遵守了四命令。他已得到第一学位。 第二,在卡喜巴之上,即熟习逻辑(Tshad-ma)和能够在辩论中指出人的错误。他也能考察自己的性质和外界物体的性质,因为他能认识什么特点存在,什么不存在。他被称为卡额巴(Bkah-lṅa-pa),即遵守五命令的人。于是他得到第二学位。 第三,在卡额巴之上是卡居巴(Bkah-bcu-pa),或者遵守十命令的人,虽然受全戒的僧众都遵守这十命令,虽然这十命令在南宗佛教和北宗佛教(如藏区)不完全一样,可是在藏地只给对于高深教理已完成初步考试的、有学问的喇嘛以卡居巴称号。在南宗佛教,如锡金、缅甸等地,受全戒的喇嘛是不许保有或接触金钱的,他们的藏族同道,则对于此类事是自由的,卡居巴被认为已得第三学位。 第四,以次递升,卡居巴之上,是饶将巴(Rab-ẖbyams-pa),就是这样的人:已经完成形而上学和哲学十五种著作(Guṅ),另外又完成了十八种更重要的著作。这等于西方的哲学博士,只是西方的哲学博士学位者不一定懂得哲学,而藏族的饶将巴则必须懂得。饶将巴是第四学位。 第五,最高的荣誉是班勤(Pan-chen)或“大学者”(Savant)。得这种学位的,必须及格于医术、语法和逻辑、佛经的五种类别的密宗意义、诗作、美好散文、五种天文学和占星术。班勤是第五学位。这种有学问的人,在萨迦巴五位特别出名的大师中之第四位,即衮噶佳参或萨迦班勤,可作典型代表。 (三)五仪式 五仪式乃是为达到个人心理物质的发展所进行的五项仪式实践。上述两种实践,是关于道德的纪律和智慧的发展的。其次则是灵性完成的严重事情,即心理物质的发展独一的过程。 第一,已熟习纪律和哲学书籍,并得到宗教教导和指示以后,即在自己的心中取消客观的(在心理外界存在的)和主观的东西(由自己感觉中产生的)两者的对立。一个人必须认识:思者或做者;所思所做的东西;思想本身或做者本身。三者本为一体,只是现象中表现为三。破除两种对立,实感一体,是在静观中完成的。能够这样静观的叫作撒姆丹巴(Bsam-gtan-pa),即达到第一成就的人。 第二,宗教实践,使人一方面自由升起某神的心理形象,那就是他所静观的,而且使自己与之合而为一的;另一方面,完成这种成就,两方面都是由此实现。所以可以说,他已实现了(Ñams-rtogs)两种过程(Rim-pa-gñis),那就是创造和完成心理形象。这样,他已成为一个“实现的修持者”(Ñams-rtogs-daṅ-ldan-paẖi-mal-ẖbyor),那就是第二成就。 第三,下一成就即等于“在菩提道上圣洁地完成十地”注45中的第一个。有了这种成就,即可成为小成就者(Grub-chen-chuṅ-ṅu)。这就是第三成就,由“见道”(Mthoṅ-lam)而来。 第四,依次上升,成功地取得不同的智慧,由第二地起至第八地止,即得到中等成就(Grub-chem-ẖbriṅ-ba)。这就是第四成就,所谓“不动”。 第五,再由第八上升至第十成就和以上,即得佛的智慧,所以叫作“成佛”。这是最后的成就,得到这种成就者,叫作“大成就者”(Grub-chen-po)。 (四)十教规 十教规的根据乃为那烂陀(Nālanda或Na-lan-dra)寺院教规。那烂陀是印度的著名寺院,即在释迦佛后九百年瓦苏班杜(Vasubandhu或Dbyig-gñen)所创建的,萨迦巴僧侣借着下述办法进行崇拜: (1)抄经典圣书;(2)敬礼经典;(3)向旁人传达经典的说教;(4)听取旁人关于经典的说教;(5)念经典;(6)学习经典,接受经典的教导;(7)宣讲经典;(8)背诵经典;(9)想念于经典;(10)静观经典。 通过以上十种崇拜和三种誓言注46的影响,就可注意远离有害事物。在寺院教规(dul-ba)中,特别提了五种坏行为有坏结果,物质的或精神的:杀人;说谎,如同说看见神祇或鬼怪了;性交,即结婚的在家人有婚外的接触,或出家受戒的人有任何性交;偷盗;饮任何使人致醉的酒,或用任何有毒的药品,如鸦片之类。假定出家人犯了任何这类罪,那就是违反戒律,或侵犯对于经典的尊敬注47。 假定犯罪行为被人知道,寺院即鸣钟聚众,将他逐出神圣佛门。如佛说,这种人恰如破壶,或如掉了头的帕米瑞(Palmyra)树,再也不能重生了。 僧人必须永远居于寺院以内,他不能与邻居吵架。他是企望永远努力背诵《圣经》和个人静修的。 (五)日常程序 第一,是暑期退休时间,约两个半月,农历由五月十四起,公历约六月十四日。在退休期间,僧人不能远离退休地点,他听取长者讲述宗教,或者自己讲述经典给俗家听。给俗家听的演讲,在藏族地区,只是记载在书上,而不予实行;在锡兰和缅甸,普通群众则在此期间集聚于寺院,听取僧众的演讲。 藏族的节令与内地不同,因为藏族地区属于高原,冬季长,只有两个月的夏季,两个月的秋季,三个月的前半冬季,两个月的后半冬季和三个月的春季。退休期间,包括夏秋之间的夏季两个半月。退休时期,在印度,那是雨季的必需;而在藏族地区,则是可以享乐的愉快时期,因为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如同温带地区的春季。 第二,每月十五的乌波撒达(Uposadha或Gso-skyoṅ)必须遵守,也叫作“用坦白清除过失”。乌波撒达,这个字眼来自早期佛教巴力(Pāli)典籍。那个时候,到了每月末日,即三十或二十九日的乌波撒达日子,要召集僧众,大声宣读寺院为了个人解放(So-Sor-thar-pa)而立的寺院法规。每宣读一段,提及一个僧人必须免于犯的过失,法台必要问:“弟兄们,你们未犯过这种过失吗?”假定有人犯了某种错误,他必得当场坦白,然后被告知补偿的方法。假定僧众都静默无声,则法台宣布;“弟兄们均无声,我认为他们是无过的。”然后继续宣读。这在锡兰和缅甸,依然实行;然在藏族地区,僧众只唱这些规矩。至于大多数唱诵这些规程的人,并不了解它们的意义。至于坦白,则从来没有做过。 第三,每年必须有三个月时间,由大寺院的高级教授来为他们的徒众讲授各种问题,下面各书即是讲授的内容: 《杜鲁巴》或《戒律》(dul-ba或Vinaya),即驯服人的动物性的著作; 《别解脱》或《锁锁他巴》(So-sor-t-har-pa或Prātimokṣa或律经),即解放个人免于生死轮回的著作; 《噶牙奇瑞多》(Ga-ya-mgchi-rihi-mdo或Gayāśirṣa-sūtra),这是许多著作之一,属于大乘,说是释迦在证道山(Ga-ya-mgchi-ri)上讲的。 《入行论》(Spyod-ẖjug或Budhi sattva-caryāvatāra),即《菩提道入门》,它是神秘训练的第三程,包括:检查或者看见(Lta-ba或Darśana);思考(Bsgom-pa或Blāranā)和成就(spyod-pa或Caraṇa)。 乌妈(Dbu-ma或Madhyama)、龙树(Nāgāriuna)所阐述的中观著作; 《慈氏五论》(Byams-chos或Maitreyaharma),说是释迦佛在另一世界的讲述汇集; 经部(Mdo-sde或Sūtra),说是佛说的收集,故事的地点和情况的收集,并说明这些说教的收集是怎样发生的; 《辨法性论》(Chos-ñid-mam-ẖbyed或Dhaymatā-vibhaṅga),事物本身性质的论述; 《辨中边论》(Dbu-mthar-mam-ẖyed或Madhyānta-vibhaṅga); 《按作》(Mṅon-mdzod或Abhisamaya),由阿毗达玛克沙(Abhidharmakoṣa)略述,是瓦苏班杜(Vasubandhu或Dbyig-gñen)所著最重要的大乘论述,是关于“实体的贮存”的; 《恩巴毗途》(Mṅon-pa-kun-bstus或Abhidharma-samucaya),即阿毗达玛的集论; 《四百论》(Bi-brgya-pa或catuh-śataka-śāstra-kārikā),中观四百颂的著作; 《中观宝鬘论》(Dbu-ma-rin-po-cheẖi-phreṅ-ba或Madhyamaka-ratunamālā); 《萨班多素母》(sa-pan-sdom-gsum或Trisamvara),“萨班三誓”; 《擦玛瑞得》(Tshad-ma-rig-gtan或Pramṇāvidyā-kosa),因明正理藏论; 陈那著(Tshad-ma-mdo或Pramāṇa-sutra),《量论》; 《释量论》(Tshad-ma-mam-hgrel或Pramāṇavṛtti),逻辑评论; 《续部》即《密宗经论》(Rgyud-sde),主要经典(Tantras)一类; 《噶尔此》(Skar-rtsis或Jyotiṣa),占星学; 《得居尔》(Sdeb-sbyor或handas),韵语著作; 《温脚》(Mṅon-brjod或Abhidhāna),字义; 《年额》(Sñan-ṅag或Kāvya),诗作; 《词兼》(Tshig-rgyan或Alaṃkāra),饰语; 《乃穷讷》(Gnas-chuṅ-lṅa或Pañca-rakṣā),“小屋内五护法”。注48 《札擦玛》(Sgra-tshad-ma或Sabda-pramāṇa),关于语法和逻辑的书。 除上列外,还要学些手艺(Bso)和医疗(Gso)。一切熟悉这些事的人。都要帮助旁人学习。 第四,九月十四日是释迦逝世纪念日。那是庄严的时候。要用七天专门来做各种仪式。僧众送走有害影响,并且用两天举行神圣跳舞。 第五,十一月初八那一天,相信要被死神(Gçin-rje或Yema)所吞没。所以喇嘛们祈求怖畏金刚(Rdo-rje-ẖjigs-byed或Bhairava)降伏死神。怖畏金刚是文殊(jam-dbyans或Manñjughoṣa)或善知识的化身,他表现死神的形象,以消灭死神。另外,怖畏金刚综合象征创造与死亡的普遍过程,与这普遍过程相较,个别的死亡,就显得渺小而没有意义了。因为死亡是黑暗的结果,而黑暗是无知的结果,则死亡、黑暗或无知的天然对立物自然是生命、光明或智慧。这个佛教的神,代表印度神西哇(Śiva或Çiva)神的某些方面。 第六,十二月是一年的最后一月,喇嘛们则用九天举行仪式,崇拜六十保护神(Mgon-po-drug-bcu)。 第七,正月初三,欢喜金刚(Kye-rdo-rje或Hevajra)被祈求。遵照额尔(Ṇor)寺院的规矩画出神秘的图案(Dkyid-ẖkhor或Maṇḍala)。这些图案,同藏族地区寺院其他图案一样,是用有色矿物研成的粉末绘成的。先将粉末装入顶端成尖状的圆筒内,按着在方盘中预先画好线,使粉末从筒的尖端徐徐倾出,形成图案,同美国印第安人“干画”类似。这些图案在用完了以后并不保留;这里的用场,即临时用作神祇的住所。 欢喜金刚被崇拜时,下述神祇也在一起受崇拜: 衮薄鼓(Mgon-po-gur),马哈卡拉(Mahākāla)保护神形象之一; 胜乐佛(Bde-mchog),佛之一; 入禅中不动金刚(Mi-bskyod-rdo-rje或Akṣobhyavajra),佛之一; 菩萨(Bodhisattva或Byaṅ-chub-sems-pa); 降白金刚(Hjam-pahi-rdo-rje或Guhyasamājdmañjuvajra)或简单称桑堆(Gsaṅ-hdus),佛之一; 金刚界(Rdo-rje-dbyiṅs或Vajradhātu)作为佛,或金刚界母(Rdo-rje-dbyiṅs-kyi-dbaṅ-phyug-ma或Vajradhūtu-iśvari)作为曼殊师利的配偶并为学者的保护神(曼殊师利即Mañjuśri)。 这些仪式的举行,要继续七天。本月初十,另外举行仪式,那就是为:不动佛(i-ẖkhrugs-pa或Akṣobhya),全胜佛母(Rnan-rgyal-ma或Vijayāsādbana),无量寿佛(Tshe-dpag-med或Amitāyus)。 还要加上一天以祈祷:三界保护神(Rigs-gsum-mgon-po),即神界、人界和蛇妖(Nāgas);观世音(Spyan-ras-gzigs或Avalokiteśvara);金刚手(phyag-na-rdo-rje);文殊(jam-dpal-dbyaṅs或Manñjughoṣa)。 接着还有八天以祈祷:红死神(Gçin-rje-dmar-po或Rakta-yamāri);黑死神(Gçin-rje-nag-po或Kṛṇa-yamāri);怖畏金刚。死神只是一个,表现不同罢了。黑代表“可怕”,红代表“仁慈”。 这以后,还有一天祈祷经论保护神(Mgon-po-chos-ñid)。 (六)一年聚会 一年聚会是指德格萨迦寺(Sde-dge Sa-skya-pa)一年内的公开大会。 德格寺(Skte-dge-dgon-chen)在西康金沙江东岸。那里有很大的印经院,藏有二十万块木刻板,以印藏文书和佛像。那里的僧人到额尔(Ṅor)寺院进修,但一年季节公开大会也受擦尔巴寺院(Tshar-pa)影响,因为擦尔巴是额尔的分寺。 正月初一有神圣舞蹈、小杵、祈祷金刚杵(Rdo-rje-phur-pa),有七名侍从伴舞。 同月二十八、二十九两天神圣舞蹈叫大杵,由48名侍从伴随金刚杵舞蹈。 二月二十六日,房子或帐篷保护神(Mgon-po-gur或Cur-gyi-mgon-po或Mahākāla),以擦尔巴为模范,进行表演。神祇以木黑童(Gon-nu-nag-po)见称,因为他有永远不老的本领。根据神话,他是两弟兄中的幼者,父亲死后,他怕哥哥侵占他的应得财产,于是将哥哥的头砍下来,在哥哥的肩上安上父亲的象头。同时他发誓:“除非我老了,这个头不能换”。也传说,这个保护神,就是欢喜金刚的化身,因为欢喜金刚是佛,所以这位保护神就等于佛本身。 三月十五日,是释迦佛逝世纪念日。先在选定地点献礼,然后举行舞蹈,时轮佛(Dus-kyi-ẖkhor-lo或Kālacakrs)舞蹈举行十三天。 七月初一,以戏剧形式表演佛的不同转世的故事。 九月二十八,二十九两日,房子的保护神(Mahākāla)另行表演,按着本地传统仪式,四十五名侍从跟着舞蹈。 十一月冬至节,愤怒金刚同十名侍从举行舞蹈。这同本章上面第五节第五项相同。同月十四日,也是萨班纪念日,那时,为了他——“天行者的海洋”举行七日的纪念活动。 十二月二十八日新年节。愤怒金刚和他的四十五名侍从举行舞蹈,白天有舞蹈,早晚鸣枪。 上举一年的季节庆祝,不但在德格如此,即在旁处的萨迦派十二大寺院也是如此。较小的寺院,无力全部或部分举行这等活动。另外,萨迦举行这种活动的日期,与其他派寺院举行的日期,或同或异。 在概述这一学派的寺院以后,我们或许乐于听一听我们的朋友、也是情况供给者耶西丹津喇嘛(Lama Ye-çes-bstan-ẖdzin)的论述:“根据定义,佛教就是为了众生福利的。可是近来,较少的人按着规矩行事。世界一般喜欢空谈、外表和形式。不少僧侣走上商业化,彼此在市场上竞争,他们虚荣、忌妒、愤恨、无知。欢喜金刚经上说道,大言不惭地自己吹嘘,贬低旁人,就产生帮派体系。受过菩萨戒的人,那样毁佛灭道,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纵然你没有成功,甚至你终生贫困,只要你希望觉悟,你就走上正轨,只要你不多说话。” [book_title]第六章 噶举派——另一半革新的佛教 比萨迦派起源早一些,但取得政权晚得多的噶举派(Bkaẖ-brgyud-pa)是半革新的藏族佛教,较著名的是他们的隐居生活。关于他们教派的名称,他们的不丹信徒的著作注49中讲,玛巴(Mar-pa,1012—1097年)、弥拉(Mi-la,1040—1123年)和他们的直系信徒,早期生活都是穿白袍的,这样一来,他们就被人称为“白衣人”,因为“噶”字(Dkar)意为“白”。 白 ✜✜✜✜✜✜✜✜✜✜✜✜✜✜✜✜未完待续>>>完整版请登录大玄妙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