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雪履斋笔记
[book_author]郭翼
[book_date]元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学术杂记,笔记,杂著,完结
[book_length]7728
[book_dec]元代笔记。1卷。郭翼(字羲仲)撰。“雪履”是郭翼书斋之名。《四库全书》曾据编修程晋芳家藏本,将其编入子部杂家类。全书共47则,是作者江行舟中的手记,随手杂录,没有经过删汰或编次。本书以杂感为主,针对前朝人、事,或议其得失,或抒发个人感受,以坦率超拔见长。也有写个人生活经历的内容,读之颇为真切,如:“风雨五六日,江上初霁,遥望天际,作月白色,间作淡黄色,”“世人仰观,但见苍苍而已。岂知苍苍者之变幻如许哉!”使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晚明小品文。明人曹溶曾将本书刊入《学海类编》,其中蹿入了明人的文字,也许正是由于本书行文风格颇近于明人的缘故。除《四库全书》本,还有《函海》本等传世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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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提要
(臣)等谨案雪履斋笔记一卷元郭翼撰翼字羲仲昆山人号东郭生因以东郭先生故事名其斋曰雪履尝献策张士诚不用归耕娄上老得训导官偃蹇而终范阳卢熊题其墓曰迁善先生又为撰墓志载翼卒于至正二十四年后人谓翼至洪武初尝征授学官者悞也是编乃江行舟中所纪随手杂録漫无铨次然议论多有可采者如解商书兼弱攻昧二句取张九成说解论语犬马有养句取何晏旧注说驳张九龄金鉴録之伪辨蔡氏三仁之论皆为有识其论谢师直语一条论诗一条亦有义理惟解论语怪力乱神一条为力不同科一条过信古注则未免好竒耳
乾隆四十五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book_title]雪履斋笔记
宋制屠牛之禁甚严,刘后村有断刘棠勘语,云棠忝预乡书,顾以屠杀为业。每有屠牛之讼,常是挂名在法,曾得解人,止免公罪杖,而杀牛乃是私罪,徒人杀牛马三头者,虽会赦,犹配邻州。计刘棠平日所杀,何啻累千百头,罪至徒流,恐又非解元之所能免。本合时刘棠送狱,提勘前后过犯,解府从条施行。属当盛暑,刑狱使者方且奉诏虑囚,不欲淹延支蔓,刘棠勘杖一百。牒尉司差人监下都保,刘棠酒坊肉店日下拆除。按刘棠以得解人而奏刀市井,躬放屠坦之业,殊为怪事。乃后村据罪论断,曾不假贷,司见当时有司之刚执。今私宰载道,或有倚庶宗为坊店者,城旦之律,岂竟或虚设耶? 张曲江因千秋节上事鉴十章,号《千秋金鉴录》,以伸讽论,《新唐书》所载如是。刘煦旧史则云:“进《金镜录》五卷,言前古兴亡之道,上赏异之。”今韶州所刻《金鉴录》,其第三章《报国复兴录》云:“唐世建业,三遭女祸,五遇佞臣,已见三祸矣。今主上又喜张守进营州杂胡阿荦山母,再适安氏,故冒其姓;部落破散,燕嫣之属逃来,狡黠,面生逆毛,后定败国;又有蜀州司户玄琰女,为上子寿王妃,十年后女官,今上宠之,赐名“杨贵妃”,举进入宫,后日女祸又始,三事定然。安禄山者,野猪之精也,腹垂过膝;史思明者,鹝鸟之精,胁生两羽;杨贵妃者,白鹇之精,指爪纯赤。此三入者,成国事少,败国事多。复有木子双木,木易行金二人入相,佞进国虚。至天宝中,安有疏床之距?范阳千里烟尘,引进契丹大燕,安僭,妃缢马嵬哭。事承肃宗之人,此时佞为石兮。龄方见王隐石,尘离而复合也。噫!主上洒泪巴山,艰行蜀道,家亡国破,恩已变仇,方慕愚直。臣虑主上有大难,龄有异僧一员,内载般若茶具、缁衣,其至蜀中难逼,于梵宇开之,难可释也。龄不避鈇钺,隐讳五百年,弢千年后,数兴废见之。”此章按:自古谶纬诸书类多谜语,未有直指如此章者。词句鄙俚,尤不似曲江大手笔。且天宝年号既已名白载入玄宗,何人定用此号改元耶?种种可笑,本无足办,而学士大夫访求《金鉴录》不可得,遂有以赝鼎为真物而形之歌咏者,良可谓无目之甚矣!
谢师直谓刘贡父曰:“王介甫之知人也,能知中人以上者。自中人以下,或不能知,由其性韵独高而然。”贡父曰:“子好奕棋,请以奕为喻。李重恩天下之善奕者也,与重恩敌者,知之下于重恩或倍蓰或什百,重恩有不知者乎?”按:贡父固是正论,然师直之语未为无见。长于知君子短于视小人,张德远已蹈此弊,但未可与介甫同日而论耳。陈了翁说一人棋甚高,或邀之入京,参国手,日久在侧,并无所教,但使之随行携棋局而已。或人诘其故,国手曰“彼棋已精,其高着已尽识之矣。但浅着未曾识,教之随行,亦要都经历一过”。然则下于重恩者,政未必重恩之了了也。
陆务观云忠州最号穷陋,白乐天诗乃有“今夜酒醺罗绮暖,被君融尽玉壶水”之句,忠州岂有此景?当时不堪司马间冷骤易剌史,故亦见其乐尔。可怜哉!又邓栟榈云王涯谗乐天,出为江州司马,及甘露之祸,朝士殆无遗者,而乐天方在洛中游香山寺。然则涯果能陷乐天否乎?小人无知,欲以人胜天,类皆如此,但可怜耳。两君一怜乐天,一怜王涯辈。然乐天江州数载,徙倚匡庐瀑布之间,仰观山,俯听泉,傍睨竹树云石,至欲引妻子,抱琴书以终老,岂肯受人之怜?若王涯辈者,乃当如栟榈之言耳。
风雨积五六日,江上初霁,遥望天际,作月白色,间作淡黄色,所谓“卵色天”也。世人仰观,但见苍苍而已,岂知苍苍者之变幻如许哉!
阻风京口三日,同泊千余舟。忽东风呼号,耶许之声如雷,瞬息过郭璞墓。回视波间突兀,真所谓“金山一点大如拳”也。前后帆影层叠悬挂,遮却半江,非兹地不能得此壮观,非滞石尤累日,不能得贾船、客船如许之盛。乃知世间失意处,反成就了无限快事,要须耐烦等耳。
山兀然不动而已,能使之断续隐显,又能使之多少者,云为之也。观云可以慨悟身世。
古来绘风手莫如宋玉雌雄之论。荀卿《云赋》造语奇矣,寄托未为深妙。陆务观跋吴梦予诗云:“山泽之气为云,降而为雨。勾者伸,秀者实。”此云之见于用者也。予尝见旱岁之云,嵯峨突兀,起为奇峰,足以悦人之目,而不见于用,此云之不幸也。从《风赋》脱胎,虽因袭而饶意味。
辰州西四十里有鬼葬山,不知何处得鬼骸骨。武夷又有石壁,高数百丈,当岩端陟绝处列朱漆棺十余口,隐然可望。问之山人,曰此历代神仙髑髅也。李长吉为神仙作挽歌,应非浪语。
东坡云:“湖州江山风物,不类人间。加以事少睡足,真拙者之庆。”又云:“一入荆溪,便觉意思豁然。”此老生平快心,只此两处。
峨眉县所产谷品甚繁,他处罕闻其名,偶录于此。谷凡二十五种:青秆粘、紫秆粘、广安粘、盖草粘、柳条粘、黄泥粘、泡头粘、老鸦谷、毛香谷、白莲谷、荷包谷、鱼眉谷、泠水谷、还了债、弯刀谷、红糯、救公饥、白糯、老来红、尖刀糯、芝麻糯、猪脂糯、花谷糯、虎皮糯、鸭子糯。
凡炼句之法,短则欲掉,如欧文忠“环滁皆山也”一句,省去许多字面而意自尽者是也。长则欲逸,如韩昌黎“若驷马驾轻车就熟路,而王良造父为之先后也”一句,字虽多,而风致则飘然动人。
屈原作《九歌》篇,名九而实十,有一章朱子亦以为不可晓。或谓九为阳数,或谓有虞夏《九歌》之遗声,俱恐未然。吴草庐云前之九歌,屈托以伸己意,后之二篇无所托,意止为巫者礼神之词而已。盖与九篇不同时,后人从其类而附焉耳。
韩蕲王夫人京口,娼也,封两国夫人。蕲王尝邀兀术于黄天荡,几成擒,二夕凿河遁去。夫人奏言世忠失机纵敌,乞加罪责,举朝为之动色。罗景纶备述其事。张俊有爱妾,乃钱塘妓张秾也,颇涉诗书,俊文字,秾皆与之。拓皋之役,俊发书嘱秾照管家事,秾报俊,引霍去病、赵云事以坚其心,且言“今日之事,惟在宣抚。不当以家为念,勉思报国。”俊具书檄奏,上大喜,亲书奖谕以赐秾,仍加封雍国夫人。张、韩皆中兴名将,皆有奇女子为内助,皆出微贱,而张秾由妾受封,且蒙手谕褒奖,又过于蕲王夫人之遭遇矣。
张横浦先生论诗绝句,大似妙喜偈颂,固知其别有渊源。至书《传统论》,语简意超,尤多先儒所未发。其论仲虺之诰云:“说者谓弱则兼,昧则攻,乱则取,亡则侮,此大不然。圣人之心,岂以人之弱而反兼之,亡而反悔之乎?仲虺此言,所以戒汤,非称汤也。仲虺既历陈桀之罪如此,汤之德如此,则伐桀之举乃当然尔,何惭之有?凡此者所以慰安成汤之心也。然又恐成汤闻仲虺之言,意谓兵之不可不用,而例用之则将有不戢自焚之祸,故又戒之曰:‘兼人者必自弱,攻人者必自昧,取人者必自乱,侮人者必自亡。’在汤亦不可不戒也。后世如秦之并吞六国,可谓兼之、攻之、取之、侮之矣。然既得天下,不旋踵而复失,岂非兼人者反弱,攻人者反昧,取人者反乱,侮人者反亡与?如此可以知仲虺之意。”
孔子赞殷有三仁,虚斋蔡氏乃曰:“使以汤武或孔子处比干、箕子之位,必不终于囚死,当废纣而立微子。”虚斋盖本《孟子》“贵戚之卿,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立论,不知废兴存亡,关于天命,岂人谋之所能及?况纣又才智过人,威权自揽,实有难于措手者,与霍光之行于昌邑者,时势异矣。朱子所谓“委任权力之不同”者是也。虚斋殊欠审度。
孟子至梁时,梁尚未称王,列国称王者亦尚少,至徐州之会,而后称王者众耳。篇首《孟子见梁惠王》之“王”字,与“王必曰利”等“王”字,皆记者改称之词。夫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纵使诸侯已称王,孟子犹不予其僭,岂有君不自王而孟子以王称之哉?其为大贤之累甚矣。
人臣事君,扶颠持危者,有死无二天之制也。若坐视宗社之危亡缄默而去,岂人臣之善哉?孟子于百里奚之不谏,去虞入秦之事而贤智之,是为人臣怀二心者立赤帜也,其意何居?尝考之《春秋》矣,僖公六年春,书晋人执虞公。胡氏曰:“晋人执之者犹众,执独夫耳。书灭夏阳于前,纪执虞公于后,以见弃义趋利、黩货无厌之能亡国败家,审矣。”胡氏发明《春秋》书法如此,孟子愿学孔子也。《春秋》既绝其君,孟子安得不恕其臣?均一独夫也,汤武之放伐尚得为应天顺人,百里奚之不谏将不得为贤智乎?圣贤垂世之旨,政未可草草窥测。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陈亢既在圣门,何待伯鱼告之而后得闻耶?盖亢实子贡弟子,何以知之?观其问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则为子贡门人无疑。《家语》列于弟子中,而史却无,史公必自有据。
太史公言宰我为临淄大夫,与田恒作乱,夷其族,孔子耻之。苏子由力辨其诬,以为田恒之乱,本与阚止争政,阚止亦子我也。田恒既杀阚止,而宰我适与其字相符,又不幸平居有昼寝短丧之过,遂蒙恶名于千载,而儒者信之不疑耳。然更有大可笑者。政和间有举子治《周礼》,堂试以《禁宵行》为题,此生答义,引“宰予昼寝,得罪夫子”为言。主者乃问之,答曰:“昼非寝时也。今宰予正寝而熟。寝,其意必待夜间出来胡行乱走耳。”因语友人言宰我固在十哲之科,只因白日而竟华胥,致使后世信为叛逆,疑为奸盗。睡魔之害竟如此。
予家有刘原父《七经小传》解“昼寝”云:学者多疑宰我之过轻而仲尼贬之重,此勿深考之蔽也。古者君子不昼居于内,昼居于内则问其疾,所以异男女之节,厉人伦也。如使宰予废法纵欲,昼居于内所,谓乱男女之节,俾昼作夜,《大雅》之刺幽厉是也。仲尼安得不深贬之?然则“寝”当读“内寝”之“寝”,而说者误为“眠寝”之“寝”。窃意朽木粪土之词,正因其怠惰而致责,若以为非“眠寝”之“寝”,则引类为不伦矣。宰我此一端,既已致胡行乱走之疑,又复来纵淫之诋,不意擅言语者而忽招□业如许,予又安可少子由之辨?
曾子“三省”皆指施于人者,而言传亦我传乎人,传而不习,则是以未曾躬试之事而误后学,其害尤甚于不忠、不信也。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汉疏云:“犬司夜,马服劳,皆能养人而不能起敬,人子不敬,则何以别于犬马?”近代袁□云:“古者养亲有六珍之礼,下三珍犬、豕、鸡,以犬为重;上三珍马、牛、羊,以马为重。犬马皆所以养亲也。”二说俱较《集注》为优,而汉疏于语气尤惬。
“谅阴”二字,朱子曰:“未详。”按:谅,信也;阴,默也。信任冢宰默而不言。古注之说如此。
《先进》章“如用之”,即所谓“如有用我者”。盖夫子得时行道,必以先进化导天下,不忘移风易俗之怀也。注中乃云“用礼乐”,似当详审。
“子不语怪力乱神”。汉疏云:“力不由理,斯怪力也;神不由正,斯乱神也。”又云“力之怪者异类也,神之乱者邪魅也,所以不语。”
庄暴见语好乐,未有以对,而问于孟子。盖所语者既非近世攻伐之事,又非三代仁义之事,遂不敢以率易而妄置可否耳。暴在战国未尝著名,而事君不苟于以此,益叹古人之难及。
孟子论贵戚、异姓之卿,亦只言大概而已。微子去之、伊尹放太甲于桐,皆不论贵戚异姓也。
《记》称孟子长于诗书。其读诗也,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其读书也,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此其所以长耳。
汉末之文,惟《出师》二表忠义愤盈,洵足以继伊尹训说命。此外如魏武《自叙》,虽云言不由衷,然笔势自是倜傥高柔,取鹿疏简劲滑稽,尤不易得。若邯郸淳作孙叔敖碑,以两头蛇为枝首蛇,又“遗武余典恨,不与羲皇帝代同世”等句蹇涩,都不成语,只《优孟》一歌,较《史记》似胜。
人未有不畏炎者。畏也而反趋之,与赴灯之蛾何异?闲庭僻径,爽日清宵,有何不可宁耐?政不知炎凉二种,毕竟受用安在?陈简斋诗云“一凉恩到骨”,诵其语,顿使两腋风生。
齐家治国只是耐烦,成佛作仙只是忍辱。高明人不能实证,此地自不免客气奔腾。
作诗如作字,横眉竖鼻所差几何,而清俗相去远甚。然亦有姣好而俗者,有丑怪而清者,要不在皮相之媸妍也。
裴行俭为行军总管。大军次军于此,暮,立菅已毕,行俭更命徙高冈,吏白士,皆安堵不可动。不听,促徙。此夜风雨暴至,前营所水深丈余,众叹服。因问何以知之,行俭曰:“自今第如我节制,毋问我所以知也。”此事实出偶中,行俭但知洼池之不可立营,未必遽料是夜之风雨也。既偶中矣,遂因而神之,若真有不可窥测者。触类而长,孙吴不过此法。
疾病有非人力可为者。宋显仁后韦氏两目失明,募医疗者莫能奏效。有道士应募,金针一拨,左翳脱然复明。后喜,请治其右,报当不赀。道士曰:“后以一目视足矣。彼一目存誓可也。”后惕然,起拜。盖后自肤中回,曾与钦宗誓曰:“吾先归,苟不迎君者,瞽吾目也。”道士固欲治之无益,遂不治耳。庞安常愈人之病如神,自患聋疾,终身不能愈,彼又岂少治聋之方哉?医家有祝由一科,虽涉荒唐,然鬼神之理,自不可废。
顾恺之尝以一厨画平日所珍惜者,糊题其前,寄桓元。桓发其厨,后窃取而缄如旧,还之,绐云未开。恺之见失画,直云“妙画通灵,变化而去,亦犹人之登仙。”冯元咸曰:“世以长康为痴,不知此正是海鸥贵势,戏弄桓元处。”长康本怀,竟不能瞒元咸于千载也。曹操云:“本欲辱衡,衡反辱孤。”此等处岂可庄语相向?
《神仙传》每称心影不偏者,可以成道。非平昔正心之力,安能使其不偏。有志于长生冲举者,患其欹邪?须有那移安置之法,子舆氏之所谓集义是也。
昌黎与大颠三书,真伪之辨纷纭,然“道无凝滞,行无系缚,苟无所恋着则山林闲寂,与城隍无异。”等语,似非他人赝鼎。苏子瞻与佛印柬仆不知大颠何如人,若果出世间,岂一退之能轻重哉?真伪直可置而不论。
张佑、孙鲂皆以金山五言而传,然鲂诗不及佑,业已着之前人,此后竟无嗣响者。王平甫“槛外风吹前渡语,江边影落万山灯”,大有俊鹘瘁空之概。郭祥正“乌飞不尽暮天碧”未失豪壮本色,而子瞻直许其三分,应是未见廊下墨痕耳。
金山一名浮玉山,又名获符山,又名伏牛山,又名龙游山,又名互父山,又名泽心山,一山而其名七。金华杨氏《洞天记》曰中国洞天,不载于名籍者尚有金山,其一也。
峨眉山自趾徂顶为七十里,过于岱宗三十里。孤绝高寒,已逼西方佛界,震旦第一山也。其巅一名“胜峰”,普贤大士所居。
范蔚宗尝言“以文传意,以手送文。”以文传意,自不须注脚;以手送文,非工巧都志,直济自然之境者未能遽解。譬之“飚起而云飞扬,潮来而海震荡”,作于不自知,动于不容己,何关人力思索?
有治有乱,有盛有衰,有得有失,有忧有喜,有毁有誉,删除一件不得,若欲占住这边推去那边,此天地鬼神之所不能也。其间分数之多寡,或有偏在一边者,亦但就百年以内评量耳。试从历劫旷观,定无铢两畸重。
孔子论中庸之圣,只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他日赞干初九,乃折为二语曰“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遁世自我而言不见是,自人而言遁世上有独寤寐,言水矢勿谖之乐。至于不见是,则所谓一国非之,天下非之,几于俯仰局蹐到此,而能无闷?直是不见一物,洗心退藏之学,何以复加?此等人出而用世,则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也。又安有亢龙之悔哉?
大风浃旬,拥楫七昼夜,长年苦于守候,今日遂冲浪侧帆而去。念此七尺几危于蛟宫鼍窟,历可指数,徒以一饱,无时遂成往来熟路。东坡云“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石湖云“若使一厘供闭户,肯将青雀易柴扉”。有道人自不作欺诳语也。
晋方技有韦虚者,父母使守稻。牛食之,虚见而不驱,牛去,乃理其残乱者,父母怒之。虚曰:“物各欲食,牛方食,奈何驱之?”父母愈怒,曰:“即如此,何用理乱者为?”虚曰:“此稻又欲得生”。杨慈湖先生偶因盗园蔬者询守仆何道以防之,守仆余姓者曰:“须拚少分与盗,乃可。”先生遂释然,曰:“吾师也。韦是体物之仁,余是处物之智,因时而施,更有何事窘我?”
《注疏》“射不主皮”,言古者之射,兼取礼乐容节,不但以中皮为善。周衰礼废,射者无复礼容,故孔子抑之云“古之射者不主皮也,为力不同科。”言古者为力役之事,亦有上、中、下,设三科焉。周衰政,失力役之事,贫富兼并,强弱无别,而同为一科,故孔子非之,云“古之为力役,不如今同科也。”古之道也者,结上一事皆前古所行之道也。”此说甚异。(此下原本阙)
[book_title]附录
雪履斋笔记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元郭翼撰翼字羲仲昆山人自号东郭生因以东郭先生故事名其斋曰雪履尝献策张士诚不用归耕娄上老得训导官偃蹇而终苏州知府卢熊题其墓曰迁善先生又为撰墓志载翼卒于至正二十四年其文在朱珪名迹录中则距顺帝北行尚前三载他书或谓翼至洪武初尝征授学官非其实也是编乃江行舟中所纪随手杂录漫无铨次然议论多有可采如解商书兼弱攻昧二句取张九成说解论语犬马有养取何晏集解说驳张九龄金鉴录之伪辨蔡氏三仁之论皆为有见其论谢师直语一条论诗一条亦具有义理惟解论语怪力乱神一条为力不同科一条过信古注未免好奇耳其书久无刊本曹溶尝收入学海类编然中有近时袁了凡之语袁黄万厯时人翼在元末何由得见殆明人有所窜乱非其旧本矣(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二十二•子部三十二•杂家类六)
林外野言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郭翼撰翼有雪履斋笔记已著录翼学问博洽旣老不得志偃蹇学官惟刻意于诗古文尝自号东郭生又称野翁而名所著集曰林外野言今所传本凡二卷附与顾阿瑛书一篇考玉山名胜乾坤淸气诸集所录翼诗不见此集者尚多又如题刘龙洲墓道道士游武当诸诗又皆别见吕诚集疑或后人重编故多所舛漏未必卽翼手定之稿也翼从杨维桢游诗颇近其流派其间如望夫石精卫词诸篇皆用鐡厓乐府体尤为酷似要其笔力挺劲絶无懦响在元季诗人中可谓矫然特出者矣(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六十八•集部二十一•别集类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