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书法钩玄 [book_author]苏霖 [book_date]元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学术杂记,书法,完结 [book_length]41354 [book_dec]元代苏霖编撰。全书共四卷，其内容辑录历代名家书学论著，如：杨子云书论、卫夫人笔阵图、王右军论书、欧阳询书三十六法、孙过庭书谱、李阳冰论古篆、苏东坡书说、永字八法、刘须溪评书等等共六十五篇。此为明嘉靖三十六年严嵩序刊本。本书例仿《法书要录》《墨池编》《书苑菁华》等书，收录内容也大都在以上三部书之内，其中论著作者最早为汉代的杨雄，最晚为宋代刘辰翁，全书不按时代编次。 [book_img]Z_11936.jpg [book_title]刻書法鈎玄序 書札於儒者事最近，程子有是言矣。古人作字必有法，㸃畫波擎，結搆轉折，向背低昻，各有體勢，無一筆苟且。觀諸名家所論，亦猶規矩既設，而爲方圓者莫之能違也。近世士薄文藝弗講，率任巳意，不由師承，先贒名蹟，殆爲絕學。夫聖門志道、據德、依仁之訓，而於游藝亦未嘗廢，先儒謂要皆至理所寓，而曰用之不可缺者，曾謂可以藝而薄視之乎？予昔奉使過衡山，得一舊帙，載元蘇霖書法鈎玄四卷，劉惟志字學新書摘抄一卷，其載先贒論議，頗爲明備。然問諸今士大夫，此書皆未之見，因取舊帙，命治書者校之而刻，以廣其傳，庶爲字學之一助云耳。 嘉靖丁巳仲春曰，袁郡嚴嵩序 [book_title]書法鈎玄序 攻書貴乎得法，其來尙矣。王右軍幼年得父所藏前代筆論，讀之，書學遂進。衞夫人見所書，謂太常王策曰：此兒必知用筆訣矣，書何遽有老氏之智如此，將來必掩吾書名。未幾，果如其言。古迄于今，書非一體，體書有一體，法篆有篆法，隸有隸法，眞行草有眞行草之法。姑以眞書言之，一字有一法，然一字之中，㸃畫、波擎、勾果、挑趯、起伏、垂縮，又莫不各有一法存焉。諸書皆然，妙在用筆，用筆得法，於書何有。古今以書名世者，或得之口傳手授，或得之碑帖，或積習之功至，法從而生焉。具㸃畫，記姓名，無法則可，欲示人爲楷式，刻金石，垂不朽，不究其法，奚可哉。余於書不工，粗知有法，前人論議，靡不搜訪抄錄，以備講習，積之累年，遂成鉅帙。又慮多渉浮華，無益學者，故特纂其要言爲一編，凡四卷，目之曰書法鈎玄。後生初學，或加觀省，未必無小補焉。然讀書藴德之士，作字無法亦善，茍非其人，有法亦不能至善。德成而上，斯之謂歟。子程子曰：書札於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喪志。覽是編以攻書者，其更思之。元綂甲戌中元日，朱方蘇子啓序。 [book_title]書法鈎玄目録 卷之一 楊子雲論 書蔡邕書說 鍾繇論筆說衛 夫人筆陣圗 王右軍書說 王右軍論書 白雲先生書訣 王僧虔筆意賛 鿄武帝荅陶隱居論書 廋元威論書 釋智果心成頌 唐太宗論筆法 虞世南筆論 歐陽詢八訣 歐陽詢付善奴訣 歐陽詢書三十六法 禇遂良論書 卷之二 孫過庭書譜 張懷瓘用筆十法 張懷瓘論執筆 張懷瓘評書 張懐瓘十體書斷 李陽冰論古篆 徐浩論書 顏真卿述張長史筆法 蔡希綜法書論 韓方明授筆說 李華論書 盧雋臨池訣 桞公權筆諌 林韞撥鐙序 釋亞棲論書 韋榮宗論書論執筆 李後主書述 卷之三 米元章論書 蘇東坡書說 黄山谷書說 劉正夫論書 錢若水敘陸希聲筆法 朱文公書字銘 姜尭章續書譜 趙子固論書法 論間架墻壁至妙 卷之四 翰林宻論用筆法 翰林禁經永字八法三 永字八法詳 說翰林粹言 王僧虔論書 鿄武帝評書 唐太宗書王右軍傳後 韓文公送髙閑上人序 唐人書評 吕總續書評 鈕約評書 米元章評書 米元章又評書（有二條不可不知） 蘇東坡題六家書後 蘇東坡評書 黄山谷評書 陳景元評書 朱文公評書 張南軒評書 倪正文評書 劉須谿評書 [book_title]書法鈎玄卷之一 朱方蘇霖子啓編纂 楊子雲論書 書，心畫也。心畫形，君子小人見矣。 蔡邕書說： 蔡邕入嵩山學書，於石室中得蔵書，寫李斯、史籀，用筆𫝑讀之，妙逹其理，用筆特異漢代。後書五經於大學，觀者咸稱異焉。復於會稽作筆。論曰：書作散也。欲書先散懐抱，任情恣性，然後書之。若迫於事，雖中山免毫不能佳也。凡書先端坐靜思，隨意所適，言不出口，氣不盈息，沉宻神彩，如對至尊，則無不善矣。 鍾繇用筆說 鍾繇少時，隨劉勝徃抱犢山，學書三年。比還，與太祖、邯鄲淳、韋誕、孫子荆、關枇杷等議用筆法，見蔡邕筆法於韋誕坐中，苦求不與。及誕死，隂令人盜開其墓以得之。故知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一一從其消息而用之，由是更妙。繇曰：用筆者天也，流美者地也，非凡庸所知。臨終，探嚢以授子㑹，曰：吾精思學書，學其用筆。若與人居，畫地廣數步；卧，畫被穿過表如厠，至扵忘歸。每見萬類，皆畫象之。 衞夫人筆陣圖< 昔李丞相斯見周穆王書，七曰興嘆，患其無骨；蔡尚書邕鴻都觀碣，十旬不返，羞其羣。故知逹其源者少，闇於理者多。近代以來，殊不師古，縁情棄道，纔記姓名，或學不該贍，聞見又寡，致使成功不就，虚費精神，自非通靈感物，不可與談斯道。今述筆妙七條，貽諸子孫，永為模範。 一：如千里陣雲，隱隱然其實有形。 亅：如高峯墜石，磕磕然實如崩也。 丿：陸斷犀象。 ㇂：百鈞弩發。 丨：萬𡻕枯藤 乀：崩浪雲奔 𠃌：勁弩筋節 凡學者書字，先執筆，真書去筆頭一寸二分，行草書去筆頭三寸一分，執之下筆，㸃畫波擎屈曲，皆須盡一身之力而送之。初學先大書，不得從小，善鑒者不寫，善寫者不鑒，意在筆前者勝，意在筆後者敗，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多骨㣲肉者謂之筋書，多肉㣲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一一從其消息而用之。又有六種用筆，結搆圎滿如篆法，飄瀃洒落如章草，㐫險可畏如八分，窈窀出入如飛白，耿介特立如鵠頭，欝㧞縱橫如古隸，然心存委曲，每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書道異矣。 王右軍筆陣圖後 夫紙者，陣也；筆者，刀稍也；墨者，鍪甲也；水硯者，城池也；本領者，將帥也；心意者，副將也；結搆者，謀畧也；颺筆之次，吉凶之堆也；出入者，號令也；屈折者，殺戮也。若欲書，先乾研墨，凝神靜慮，預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動，令筋骨相連，意在筆前，然後作字。若平直相似，狀如筭子，上下方整，前後齊平，便不是書，但得其㸃畫耳。昔宋翼嘗作此書，翼師鍾繇叱之，翼三年不敢見，潜心攺迹。每作一波，常三過折筆；每作一㸃，常隱鋒為之。予少學衞夫人書，謂大能。及渡江北遊名山，見李斯、曹喜等書；之許下，見鍾繇、鿄鵠書；洛下，見邕石經三體書；從兄洽處，見張旭華兵裨。始初學衞夫人書，徒費年月，遂攺本師於衆碑學習焉。時年五十有三，恐風燭奄及，聊遺教扵子孫耳。可蔵之石室，千金勿傳非其人也。 王右軍書說： 書字貴乎平穩，用筆須有偃有仰，有歆有斜，或小或大，或短或長。欲書先構筋力，然後装束，更在注意詳雅，起發緜密，踈闊相間。每作一㸃，縣管為之；每作一波，抑而復起。一字須數體俱入，一紙須字字意殊。書弱紙強，筆強紙弱，筆強弱不等，則蹉跌不入。凡書之時，貴乎沉靜，令意在筆前，字居心後。未作之始，結思須成，下筆宜遲，管是將軍，故須遲重。心不宜遲，心是前鋒，遲則中物不入。每書貴十遲五急，十曲五直，十藏五出，十起五伏。若遲筆急牽，此暫視似書，乆味無力。仍須用筆着墨，不過三分，不得深浸，深浸則毫弱無力。墨用松節同研，乆乆不動，彌佳矣。 王右軍論書 凡書務以平穩為本，分間布白，上下齊平，均其體制。大字從令小，小字展令大，自然寛猛得所，不失其宜。横如長舟之截小渚，堅如春笋之抽寒谷。作㸃必須磊磊，如大石之當衢，或如蹲鴟，如蚪斗，如爪瓣，如栗子，如鶚口，如鼠屎，如此之類，各禀其義。為戈之法，落竿峩峩，如長松之倚谿谷，若欲倒也。復以百鈞之弩初張處，其戈意妙理難窮，放似弓張箭發，收如虎闘龍驤，直如勁松之臨谷，曲類懸鈎之釣水。屈脚之勢，彎彎如角弓之張，見烏為鳥之類是也。立人之形，如烏鳥之在柱，仁信任使之類是也。豌脚要如壯士之屈臂，鳯飛凡氣之類是也。急引急牽，要如雲中之掣電，曰月目因之類是也。踠脚剕斡，上搽下撚，終始折轉，悉令和韻，勿使蜂腰鶴膝放縦，宜從氣力作右邊折角，疾牽下㣲，開左畔斡轉，令取豋對，勿使腰中傷慢，視筆取勢，直截而下。凡字處中畫之法，皆不得倒其左右，橫貴乎纖，竪貴乎粗，分間布白，逺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穩，當須逓相掩盖，不可孤露形影。作字之𫝑，在乎精思熟察，然後下筆，人不宜遲，之不宜緩，脚不宜斜，腹不宜促，又不宜賒，角不宜峻，不宜作稜角，二字合為一體，並不宜闊，重不宜長，單不宜小，小複不宜大，宻勝乎踈，短勝乎長。作字之體，須遵正法，字之形勢，不得上寛下窄，不宜宻，宻則似痾瘵纒身，不宜踈，踈則似溺水之禽，不宜長，長則似死蛇掛樹，不宜短，短則似踏水蝦蟇，此乃大忌，不可不慎。莫以字小易而忙行筆勢，莫以字大難而慢展毫頭，如是則筋力不等，生死相混，倘一㸃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畫失節，如壯士之折一肱，勿以難學而自惰焉。 白雲先生書訣 把筆抵鋒，肇乎本性。力圓則凋，勢疾則澁。繁則勁，逸則峻。内貴盈，外貴虚。起不孤，伏不寡。囘迎非近，背接非逺。望之惟逸，發之惟靖。敬兹法也，書妙盡矣。 王僧虔筆意賛 書之妙道，神彩為上，形質次之，兼之者方可紹於古人。以斯言之，豈易多得？必使心忘扵筆，手忘於書，心手遺情，書筆相忘，是謂求之不得，考之即彰。乃為筆意賛曰： 剡紙易墨，心圓管直。漿深色濃，萬毫齊力。先臨告誓，次寫黄庭。骨豐肉潤，入妙通靈。努如植槊，勒若橫釘。開張鳯翼，聳擢芝英。粗不為重，細不為輕。纖㣲向背，毫髮死生。工之盡矣，可擅時名。 鿄武帝答隱居論書。 夫運筆邪則無苎角，執筆寛則書軟弱。㸃掣短則法擁腫，㸃掣長則法離澌。畫促則字勢橫，畫踈則字形慢。拘則乏勢，放又少則。純骨無媚，純肉無力。少墨浮澁，多墨葵鈍。若抑揚得所，趣舍無違，值鋒徑㫁，觸勢峯欝，揚波折節，中規合矩，分間下注，濃纎有方，肥瘦相合，骨力相稱，婉婉緩緩，視之不足，稜稜凛凛，常有生氣，適眼合心，便為甲科。衆家可識，亦當復由串爾。（串即貫字。）六文可工，亦當復由習耳。一聞能持，一見能記，且古且今，不無其人，大抵為論，終歸是習。程邈所以能變書體，為之舊也。張芝所以能盡書勢，學之積也。既舊既積，方可以肆其談。 庾元威論書 所學正書，宜以殷鈞、范懐約為主，方正循紀，修短合度。所學草書，宜以張融、王僧虔為則，體用得法，意氣有餘。章表牋書，於斯足矣。夫才能則關性分，躭嗜殊妨大業。但令綮快分明，屬詞流便，字必須體，語輒聲。若巳巳莫分，東束相亂，則二王妙迹，二陸髙才，頃來非所用也。王延之曰：勿其欠數行尺牘，即表三種人身。豈非一者學書得法，二者作字得體，三者輕重得宜。今見學阮研書者，不得其骨力婉媚，唯學挛拳委曲。學薄紹之書者，不得其批研淵㣲，徒自經營險急。晩途别法貪省，愛其濃頭纎尾，斷腰頓足，一八相似，十小難分，屈等如勻，變前為草。咸言祖述王蕭，無妨曰有訛謬。星不從生，籍不從來。許慎門徒，居然嗢噓。衞恒弟子，寜不傷嗟。註誤衆家，豈宜攻習。 釋智果心成頌 廻展右肩 頭項長者向右展，寧宣臺尚字是（非為頭項長）。 長舒左足 有脚者向左舒，實其典字是。（謂亻彳木才三類，非其典之類。） 峻㧞一角。 字方者，擡右角，國用周字是。 潜虚半腹 畫稍粗於左右，亦須着逺近均勻，逓相覆盖，放令右虚，用見岡月字是。 間開間合 無字。四㸃四畫為綜，上心開則下合也。 隔仰隔覆 並字隔二，畺字隔三，皆斟酌二三字，仰覆用之。 廻互留放。 謂字有磔掠重者，若爻字上住下放，茶字上放下住是也，不可并放。 變换垂縮 謂兩竪畫，一垂一縮，并字右縮左垂，斤字右垂左縮，上下亦然。 繁則臧除。 王書懸字，虞書奙字，皆去下一㸃。張晝盛攺血從皿。（盛本从皿。） 踈當補續。 王書神字處字皆加一㸃，却字卩從阝字是也。 分若抵背。 卅冊之類，皆須自立。其抵背，鍾、王、歐、虞皆守之。 合如對目。 八字、州字之類，皆須潜相瞩視。 孤單必大。 一㸃一畫，成其獨立者是也。 重並仍促。 昌吕爻棗等字。上小林棘絲羽等。左促森淼字。 兼用之。 以側映斜。 丿為斜，入為側，交欠以入之類是。 以斜附曲。 謂𡿨為曲，女安必互之類是。 覃精一字，功歸自得盈虚。 向背仰覆，垂縮廻互，不失也。 綂視連行妙，在相承起伏。 行行皆相映帶聯屬，而不背違也。 唐太宗論筆法 欲書之時，當收視反聴，絶慮凝神，心正氣和，則契於妙。心神不正，字則欹斜。志氣不和，書必顛什。其道同魯廟之器，虚則欹，滿則覆，中則正。正者，和之謂也。大抵腕竪則鋒正，鋒正則四面勢全。次實指，指實則筋力均平。次虚掌，掌虚則運用便易。為㸃必收，貴綮而重。為畫必勒，貴澁而遲。為擎必掠，貴險而勁。為竪必努，貴戰而雄。為戈必潤，貴遲疑而右顧。為環必郁，貴蹙鋒而緩轉。為波必磔，貴三折而遣毫。側不得平其筆，勒不得卧其筆，須筆鋒先行。努不宜直，直則失力。趯須存其筆鋒，得𫝑而出。䇿須仰䇿而收，掠須筆鋒左出而利，啄須卧筆而疾罨，磔須戰筆外發得意，徐乃出之。夫㸃要作稜，角忌圎，平貴通變。合䇿處䇿，年字是也。合勒處勒，士字是也。凡横畫並上仰下覆，士字是也。凡三畫悉用之。合掠即掠，戶字是也。彡乃形影字右邊，不可一向為之，須背下彆之。爻須上磔衂鋒，下磔放出，不可双出。多字四彆，一縮，二少縮，三亦縮，四須出鋒。巧在乎躪躒，則古秀而意深。拙在乎輊浮，則薄俗而直置。採摭菁葩，芟薙蕪穢，庶近乎翰墨。脫專執自賢，闕於師授，則衆病蜂起，衡鑑徒懸於闇矣。 虞世南筆論。 字雖有質，迹本無為，禀隂陽而動静，體萬物以成形，逹性通變，其常不主。故知書道玄妙，必資神遇，不可以力求也；必資心悟，不可以目取也。字有態度，心之暢也；心悟非心，合於妙也。學者心既悟夫至道，書則契扵無為，茍涉浮華，終懵斯理。 歐陽率更八訣 丶 如高峯之墜石乙 ㇃ 似長空之新月 一 如千里之陣雲 丨 如萬歲之枯藤 ㇂ 如勁松倒折落掛石崖 𠃌 如萬鈞之弩發 丿 如利劔截斷犀象之角牙 乀 一波常三過筆 澄神靜慮，端巳正容，秉筆思生，臨池志逸，虚拳直腕，指齊掌虚，意在筆前，文向思後，分間布白，勿令偏側，墨淡即傷神彩，絶濃必滯鋒毫，肥則為鈍，瘦則露骨，勿使傷於軟弱，不須怒降為竒。調均墨畫，上下均平，逓相顧揖，筋骨精神，随其大小，不可頭輕尾重，勿令左短右長，正如人上稱下載，東映西帶，氣宇融和，精神洒落，省此㣲言，孰為不可也。 歐陽率更付善奴訣 每秉筆必在圓正氣力，縱橫重輕，凝神靜慮，當審字勢，四面停均，八邉具備，短長合度，粗細折中，心眼凖程，踈宻歆正，最不可忙，恼則失𫝑，次不可緩，緩則骨癡，又不可瘦，瘦當形枯，復不可肥，肥即質濁，細詳緩臨，自然備體，此是最要妙䖏。貞觀六年七月十二曰詢書。付善奴授訣。 畫筆麗嬴㸑，系旁言旁之類。入訣所謂分間布白，又曰調勻㸃畫是也。高宗書法所謂堆椞亦是也。 避就 避宻就踈，避險就易，避逺就近，欲其彼此映帶得宜。又如廬字上一彆既尖，下一擎不當相同。府字一筆向下，一筆向左。逢字下逯拔出，則上必作㸃，亦避重疊而就簡徑也。 頂戴 字之承上者多，惟上重下輕者，頂戴欲其得勢，如疊壘藥、鸞驚鷺、髻聲醫之類。八訣所謂正如人上稱下載，又謂不可頭輕尾重是也。 穿挿 字畫交錯者，欲其踈宻長短大小勻停，如中弗井曲冊兼禹禺爽爾襄甬耳婁由垂車無宻之類。八訣所謂四面停勻，八邉具俻是也。 向背 字有相向者，有相背者，各有體勢，不可差錯。相向如非卯好知和之類是也，相背如北兆肥根之類是也。 偏側。 字之正者固多，若有偏側欹斜，亦當随其字勢。結體偏向右者，如心、戈、衣、幾之類；向左者，如夕、朋、乃、勿、少、厷之類；正而偏者，如亥、女、丈、乂、互、不之類。字法所謂偏者正之，正者偏之，又其妙也。八訣又謂勿令偏側，亦是也。 挑捥 字之形勢有須挑捥者，如戈弋武九氣之類，如獻勵散斷右邉既多，須得右邊捥之，如省炙之類，上偏者須得下捥之，使相稱乃善。 相讓。 字之左右，或多或少，須彼此相讓，方為盡善。如馬旁、系旁、鳥旁諸字，須左邊平直，然後右邊可作字，否則妨礙不便。如綁字，以中央言，字上畫短，讓兩系出如辦；其中近下，讓兩辛出如鷗。鷗、馳字，兩旁俱上狹下闊，亦當相讓，使不妨礙，然後為佳。此類是也。 補空。 如我哉字作㸃，須對左邊實處，不可與成㦸諸戈字同，如襲辟餐贛之類，欲其四滿方正也，如醴泉銘建字是也。 貼零 如令今冬寒之類是也。 粘合 字之本相離開者，即欲粘合，使相着顧揖乃佳。如諸偏旁字，卧鑒非門之類是也。 滿不要虚。 如園圃圖國囘包南隔目四勾之類是也。 意連。 字有形斷而意連者，如之以心必小，川州水求之類是也。 覆冒 字之上大者，必覆冒其下，如雲頭、穴宀、淞頭、奢金、食夆、巷泰之類是也。 垂，曳。 垂，如都郷卿卯夆之類。曳，如水支欠皮更辶走民也之類是也。 借换 如醴泉銘祕字，就示字右點，作必字左㸃，此借換也。黃庭經庭字魏字，亦借换也。又如靈字，法帖中或作罡，或作小，亦借换也。又如蘇之為蘓，秋之為烁，鵝之為鵞為餓之類，為其字難結體，故互换如此，亦借换也。所謂東暎西带是也。 増臧 字有難結體者，或因筆畫少而増添，如新之為新，建之為建是也。或因筆畫多而臧省，如曹之為曺，羙之為美。但欲體勢茂美，不論古字當如何書也。 應副。 字之㸃畫稀少者，欲其彼此相暎帶，故必得應副相稱而后可。又如龍詩讎轉必一畫，對一畫相應，亦應副也。 撑拄 字之獨立者，必得撑拄，然後勁健可觀，如可下永亨亭、寧丁手司卉草、矛巾千予于弓之類是也。 朝揖 字之凡有偏旁者，皆欲相顧，兩文成字者為多。如鄒、謝、鋤、儲與三體成字者，尤欲相朝揖，八訣所謂迎相顧揖是也。 救應。 凡作字，一筆纔落，便當思第二三筆如何救應，如何結果。書法所謂意在筆先，文向思後是也。 附麗。 字之形體，有宜相附近者，不可相離。如形、影、飛、起、超、飮、勉，凡有文、欠、攴、旁者之類，以小附大，以少附多是也。 囘抱 回抱向左者，曷丐易灳之類。向右者，如艮鬼包旭它之類是也。 包裹 謂如園圃打圈之類，四圍包裹也。尚向下上包下，幽凶下包上，匱匡左包右，句匈右包左之類是也。 郤好 謂其包裹鬬凑，不致失勢，結束停當，皆得其宜也。 小成大 字以大成小者，如冂辶下大者是也。以小成大，則字之成形及其小字，故謂之小成大。如孤字只在末後一人，寧字只在末後一勾，欠字一扳，戈字一㸃之類是也。 小大成形 謂小字大字各字有形勢也。東坡先生曰：大字難於結宻而無間，小字難於寛綽而有餘。若能大字結宻，小字寛綽，則盡善盡美矣。 小大大小 書法曰：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自然寛猛得宜。譬如曰字之小，難與國字同大，如一字二字之踈，亦欲字畫與宻者相間，必當思所以位置排布，令相映帶得宜，然後為上。或曰謂上小下大，上大下小，欲其相稱，亦一說也。 左小右大。 此一節乃字之病。左右大小，欲其相停。人之結字，易於左小而右大，故此與下二節皆字之病也。 左高右低，左短右長。 此二節皆字之病，不可左高右低，是為單肩左短右長，八訣所謂勿令左短右長是也。 褊 學歐書者易於作字狹長，故此法欲其結束整齊，收歛緊宻，排疊茨第，則有老氣。書譜所謂密為老氣，此所以貴於褊也。 各自成形。 凡寫字，欲其合而為一亦好，分而異體亦好，由其能各自成形故也。至扵踈宻、小大、長短、廣狹亦然，要當消詳也。 相管領。 欲其彼此顧盻，不失位置。上欲覆下，下欲承上，左右亦然。 應接。 字之㸃畫，欲其互相應接。兩㸃者如小八十，自相應接。三㸃者如系，則左朝右，中朝上，右朝左。四㸃如然，無字則兩旁二㸃相應，中間相接。又作心，亦相應接。至柃丿入水，木州無之類亦然。巳上皆言其大畧，又在學者能以意消詳，觸類而長之可也。 褚遂良論書。 用筆當如印印泥，如錐畫沙，使其藏鋒，書乃沉着。當其用鋒，常欲透過紙背。 書法鈎玄卷之一 [book_title]書法鈎玄卷之二 子啓編纂 孫過庭書譜 夫自古之善書者，漢魏有鍾、張之絶，晉末稱二王之妙。王羲之云：頃尋諸名書，鍾、張信為絶倫，其餘不足觀。可謂鍾、張云沒，而羲、獻繼之。又云：吾書比之鍾、張，鍾當抗行，或謂過之。張草猶當鴈行，然張精熟，池水盡墨，假令寡人躭之若此，未必後之。此乃推張邁鍾之意也。考其專擅，雖未果扵前規，撫以兼通，故無慙扵即事。評者云：彼之四賢，古今特絶，而今不逮古，古質而今妍。夫質以代興，妍因俗易，雖書契之作，適以紀言，而淳醨一遷，質文三變，馳騖沿革，物理常然。貴能古不垂時，今不同弊，所謂文質彬彬，然後君子，何必易雕宫於穴處，反玉輅於椎輪者乎？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猶逸少之不及鍾、張。意者以為評得其綱紀，而未詳其始卒也。且元常專工扵隸書，伯英尤精於草體，彼二美而逸少兼之，擬草則餘真，比真則長草，雖專工小劣，而搏渉多優，總其始終，匪無垂互。謝安素善尺牘，而輕子敬之書，子敬嘗作佳書與之，謂必存録，安輙題後答之，甚以為恨。安嘗問敬：卿書何如右軍？答云：故當勝。安云：物論殊不爾。子敬又答：時人那得知？敬雖權以此辭折安所鍳，自稱勝父，不亦過乎？且立身揚名，事資尊顯，勝毋之里，曽參不入，未克箕裘，况乃假託神仙，耻崇家範，以斯成學，就愈面墻。後羲之徃都，臨行題壁，子敬宻拭除之，輙書易其處，私為不惡。羲之還見，乃歎曰：吾去時真大醉也。敬乃内慙。是知逸少之比鍾、張，則專博斯别；子敬之不及逸少，無或疑焉。余志學之年，畚心翰墨，味鍾、張之餘烈，挹羲、獻之前規，極慮專精，時逾二紀，有垂入木之術，無間臨池之志。觀夫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竒，鴻飛獸駭之資，鸞舞蛇驚之態，絶岸頽峯之𫝑，臨危據槁之形，或重若崩雲，或軽如蟬翼，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纎纎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猶衆星之列河漢，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信可謂智巧兼優，心手雙暢，翰不虚動，下必有由。一畫之間，變起伏於鋒杪；一㸃之内，殊衂挫於毫芒。况云積其㸃畫，乃成其字，曽不旁窺尺牘，俯惜寸隂，引班超以為辭，援項籍而自滿，任筆為體，聚墨成形，心昬擬效之方，手迷揮運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謬㦲。然君子立身，務修其本。楊雄謂：詩賦小道，壯夫不為。况復溺思毫釐，淪情翰墨者。世夫潜神對奕，猶摽坐隱之名；樂志垂緰，尚體行蔵之趣。詎若功定禮樂，妙擬神仙，猶埏埴之罔窮，與工鑪而並運。好異尚竒之士，翫體勢之多方；窮㣲測妙之夫，得推移之奧賾。著达者假其糟粕，藻鑒者挹其菁華，固義理之㑹歸，信賢達之兼善者矣。存精寓賞，豈徒然與。而東晉士人，互相陶淬，至王、謝之族，郗、庾之倫，縦不盡其神竒，咸亦挹其風味，去之滋永，斯道逾㣲。然方聞復疑，德末行殊，古今阻絶，無所質問。設有所㑹，緘秘巳深，遂令學者茫然，莫知領要，徒見成功之美，不悟所致之由。或乃就分布於累年，向規矩而猶逺，圖真不悟，習草將迷。假令薄解草書，粗傳隸法，則好溺偏固，自閡通規。詎知心手㑹歸，若同源而異派；轉用之術，猶共𣗳而分條者乎？加以趨變適時，行書為要，題勒方富，真乃居先。草不兼真，殆於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理。真以㸃畫為形質，使轉為性情；草以㸃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草垂使轉，不能成字；真虧㸃畫，猶可記文。囘互雖殊，大體相渉，故亦旁通二傳，俯貫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飛白。若毫釐不察，則胡越殊風者焉。至如鍾繇隷竒，張芝草聖，此乃專精一體，以致絕倫。伯英不真，而㸃畫狼籍；<元常不草，而使轉縦横。自兹巳降，不能兼善者，有所不逮，非專精也。雖篆隸草章，二用多變，濟成厥美，各有攸宜。篆尚婉而通，隸欲精而宻，草貴流而暢，章務檢而便。然後凛之以風神，温之以妍潤，鼓之以枯勁，和之以閒雅，故可達其情性，形其哀樂。驗燥濕之殊節，千古依然；體老壮之異時，百齡俄頃。嗟乎！不入其門，詎窺其奧者也。又一時而書，有垂有合，合則流媚，畢則凋踈。畧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務閑，一合也；感物狥知，二合也；時和氣順，三合也；紙墨相發，四合也；偶然欲書，五合也。心遽體留，一乖也；意違𫝑屈，二垂也；風燥曰炎，三垂也；紙墨不稱，四乖也；情怠手闌，五垂也。垂合之際，優劣互差，得時不如得器，得器不如得志。若五乖同萃，思遏手蒙；五合交臻，神融筆暢。暢無不適，蒙無所從。當仁者得意忘言，罕陳其要；企學者希風叙妙，雖述猶踈。徒立其工，未敷厥㫖，不揆庸昧，輒效所明，庻欲弘既徃之風規，導將來之器識，除繁去濫，覩迹明心者焉。代有筆陣圖，七行中畫，執筆三年，圖貌垂舛，㸃畫湮訛。頃見南北流傳，疑是右軍所製，雖則未詳真偽，尚可發啓童䝉。既常俗所存，不藉編錄，至於諸家𫝑評，多涉浮華，莫不外狀其形，内迷其理。今之所撰，亦無取焉。若乃師宜官之高名，徒彰史牒；邯鄲淳之令範，空著縑缃。暨乎崔杜以來，蕭羊巳徃，代祀綿逺，名氏滋繁。或籍甚不渝，人亾業顯；或憑附増價，身謝道衰。加以麋蠹不傳，搜秘將盡，偶逢鑒賞，時亦罕窺，優劣紛紜，殆難靦縷。其有顯聞當代，遺跡見存，無俟抑揚，自摽先後。且六文之作，肇自軒轅；八體之興，始於嬴正。其來尚矣，厥用斯弘。但古今不同，妍質懸隔，既作所習，又亦畧諸。又有龍蛇雲霧之流，⿔鶴花英之類，乍圖真於率爾，或寓瑞於當年，巧渉丹青，工虧翰墨，異夫楷式，非所詳焉。代傳羲之與子敬筆勢論十章，文鄙理踈，意乖言拙，詳其㫖趣，殊非右軍。且右軍位重才高，調古詞雅，聲塵未泯，翰牘仍存。觀夫致一書，陳一事，造次之際，稽古斯在，豈有詒謀令嗣，道叶義方，章則頓虧，一至於此。又云與伯英同學斯乃更。彰虚誕若指漢末伯英時代全不相接必有晉人同號。史傳何其寂寥非訓非經宜從集擇夫心之所逹不易。盡於名言言之所通尚難形於紙墨粗可髣髴其状綱。紀其辭冀嗣希夷取㑹佳境闕而未逮請俟將來今撰。執使轉用之由以祛未悟執謂淺深長短之類是也使。謂縦横牽掣之類是也轉謂鈎環盤紆之類是也用謂。㸃畫向背之類是也方復㑹其數法歸於一塗編列衆。工錯綜群妙舉前賢之未及啓後學於成規窺其根源。析其枝派貴使文約理贍迹顯心通披卷可明下筆無。滯詭詞異說非所詳焉然今之所陳務禆學者但右軍。之書代多稱習良可據為宗匠取立指歸豈唯㑹古通。今亦乃情深調合致使摹搨曰廣研習歲滋先後著名。多從散落歷代孤紹非其數與試言其由略陳數意止。如樂毅論黄庭經東方朔畵讃太師箴蘭亭集序告誓。文斯並代俗所傳真行絶致者也樂毅論則情多怫欝。書畫讃則意瓌竒黄庭經則怡懌虚無太師箴又縱横。爭折暨平蘭亭興集思逸神超私門戒誓情拘志慘所。謂渉樂方笑言衣巳歎豈唯駐想流波將貽弹喛之奏。馳神睢涣方思藻繪之文雖其目擊道存尚或心迷義。舛莫不強名為體共習分區豈知情動形言取㑹風騷。之意陽舒隂慘本乎天地之心既失其情理垂其實原。夫所致安有體㢤夫運用之方雖由巳出規模所。設信属目前差之一毫失之千里苟知其實術可兼通。心不厭精手不忐熟若運用盡於精熟規矩閑於心胷。自然容與徘徊意先筆後瀟洒流落翰逸神飛亦猶弘。羊之心預乎無際庖丁之目不見全牛嘗有好事就吾。求習吾乃粗舉綱要随而授之無不心悟手從言㤀意。得縦未窺於衆述㫁可極於所臨矣若思通楷則少不。如老學成規矩老不如少思則老而愈妙學乃少而可。勉勉之不巳抑有三時時然一變極其分矣至於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旣知平正務求險絶既能險絶復歸乎。正初謂未及中則過之後乃通㑹通㑹之際人書俱老。仲尼云五十知命，七十從心故以逺夷險之體權變之。道亦猶謀而後動動不失宜時然後言言必中理是以。右軍之書末年多妙當縁思慮通審志氣和平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逺子敬以下莫不鼓努為力摽置成體豈。獨工用不侔亦乃神情懸隔者也或有鄙其所作或乃。矜其所運自矜者將窮性域絶於誘進之途自鄙者尚。屈情涯必有可通之理嗟乎盖有學而不能未有不學。而能者也考之即事㫁可明焉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剛柔以合體忽勞逸而分軀或恬澹雍容内涵筋骨。或折挫搓挟外曜鋒芒然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况。擬不能似察不能精分布猶踈形體未檢躍泉之態未。覩其神研窺之談巳聞其醜縦欲搪突羲獻誣罔鍾張。安能掩當年之目，杜將來之口？慕習之輩，尤宜慎諸。至有未悟淹眢，偏追勁疾；不能迅速，翻效遲重。夫勁速者，超逸之機；遲留者，賞㑹之致。將反其速，行臻㑹美之方；專溺於遲，終爽絶倫之妙。能速不速，所謂淹留；因遲就遲，詎名賞㑹？非夫心閑手敏，難以兼通者焉。假令衆妙攸歸，務存骨氣。骨既存矣，而遒潤加之，亦猶枝榦扶踈，凌霜雪而彌勁；花葉妍茂，與雲曰而相暉。如其骨力偏多，遒麗盖少，則若枯槎架險，巨石當路，雖妍媚云闕，而體質存焉。若遒麗居優，骨氣將劣，譬夫芳林落盖，空照灼而無依；蘭沼漂萍，徒青翠而奚託？是知偏工易就，盡善難求。雖學宗一家，而變成多體，莫不随其性欲，便以為姿。質直者則徑挺不遒，剛狠者又倔強無潤，矜歛者弊於拘束，脫易者失於規矩，温柔者傷於軟緩，躁勇者過於剽迫，狐疑者溺於滯澁，遲重者終於賽鈍，輕瑣者染於俗史。斯皆獨行之士，偏玩所乖。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况書之為妙，近取諸身。假令運用未周，尚虧工扵秘奥；而波瀾之際，巳濬發於靈臺。必能旁通點畫之情，博究終始之理，鎔鑄䖝篆，陶鈞草隸。體五材之並用，儀形不極；象八音之迭起，感㑹無方。至若數畫並施，其形各異；衆㸃齊列，為體互垂。一㸃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準。違而不犯，和而不同，眢不常遲，遣不恒疾，帶燥方潤，將濃遂枯。泯規矩於方圓，遁鈎䋲於曲直，乍顯乍晦，若行若藏，窮變態扵毫端，合情詞於紙上，無間心手，忘懷楷則，自可背羲獻而無失，違鍾張而尚工，譬夫絳𣗳青琴，殊姿共艷，洧珠和壁，異質同妍，何必刻鵠圖龍，竟慙直體，得魚獲兎，猶恡筌蹄。聞夫家有南威之容，乃可論於淑媛，巳有龍泉之利，然後議於㫁割，語過其分，實累樞機。吾嘗盡思作書，謂為甚合，時稱識者，輙以引示，其中巧麗，曽不留目，或有誤失，翻被嗟賞，既昧所見，尤喻所聞，或以年職自高，輊致陵誚，余乃假之以緗縹，題之以名目，則賢者攺觀，愚夫繼聲，競賞毫末之竒，罕議鋒端之失，猶恵侯之好偽，似葉公之懼真，是知伯子之息流波，盖有由矣。夫蔡邕不謬賞，孫陽不妄顧者，以其玄鑒精通，故不滯扵耳目也。尚使竒材在爨，庸聽驚其妙響，逸櫪凡識，知其絶羣，則伯喈不足稱，伯樂未可尚也。至若老姥遇題扇，先怨而後請，門生獲書几，父削而子懊，知與不知也。夫士屈於不知巳，而伸於矢巳，彼不知也，安足恠乎。故莊子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老子云：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之不足以為道也。豈可執氷而咎夏䖝㢤。自漢魏以來，論書者多矣，妍娭雜揉，條目紏紛，或重述舊章，了不殊於既徃，或苟興新說，竟無益於將來，徒使繁者彌繁，闕者仍闕。今撰為六篇，分成兩卷，第其工用，名曰書譜，庻使一家後進，奉以規模，四海知音，或存觀省，緘秘之㫖，余無取焉。 張懐瓘用筆十法 偃仰向背 兩字併為一字，須求㸃畫上下偃仰離合之勢。 隂陽相應。 隂為内，陽為外，歛心為隂，展筆為陽，須相應，左右亦然。 鱗羽叅差。 㸃畫編次，無使齊平，如鱗羽叅差之狀。 峯巒伏起。 起筆慼衂如峯巒之狀，殺筆亦須存結。 真草偏枯 兩字或三字，不得真草合成一字，謂之偏枯，須求映帶，字勢雄媚。 斜正失則。 落筆結字分付。㸃畫之法，須依位次。 遲澁飛動。 勒鋒磔筆，字須飛動，無凝滯之勢，是謂得法。 射空玲瓏。 謂煙感識字，行草用筆，不依前後。 尺寸規度 不可長有餘而短不足，須引筆至盡處，則字有。 凝重之態。 隨字變轉。 如蘭亭年字，一筆作懸針，其下歲字，則變再露。又其間一十八箇之字，各别其體。 張懐瓘論執筆 草書論云：執筆亦有法，若執淺而堅，掣打勁利，掣三寸而一寸着紙，勢有餘矣。若執筆深而束，牽三寸而一寸着紙，勢巳盡矣。其故何也？筆在指端則掌虔，運動適意，騰曜頓挫，生氣在焉。筆居牛則掌實，如樞不轉，掣豈能自由？轉運廻旋，乃成稜角。筆既死矣，寧望字之生動乎？ 張懐瓘評書（此篇至妙） 評書藥石論云：夫馬，筋多肉少為上，肉多筋少為下，書亦如之。今之書人，或得肉多筋少之法，薫蕕同器，十年不分，寜知不有？藏其知能，混其體法，雷同賞遇，或使之然。至如馬之群行，驥子不出其外，列拖衘䇿，方知𨓜足。含識之物，皆欲骨肉相稱，神貌洽然。若筋骨不任其脂肉，在馬為駕駘，在人為肉疾，在書為墨豬，推其病狀，未即巳也，非醫緩不能為之。惟題署及八分，則肥宻可也。自此之外，皆宜八散，恣其運動。然能之至難，鑒之不易。精察之者，必若庖丁解牛，目無全形，析枝分理。其有一㸃一畫，意態縦横，偃亞中間，綽有餘裕，結字峻秀，類於生動，幽若深逺，煥若神明，以不測為量，書之妙也，是曰無病，勤而行之益佳。其有方濶齊平，支體肥腯，布置逼仄，有所不容，稜角且形，况復無像，神貌昏懵，氣候蔑然，以濃淡為華者，書之困也，是曰病甚，稍須毒藥以攻之。古文篆籀，書之祖也，都無角節，將古合道，理亦可明，盖欲方而有規，圓不失矩，亦猶人之指腕，促則有指之拳，賖則如腕之屈，理須所之以皮肉，若露筋骨，是乃病也，豈曰壯㢤。書亦須用圓轉，順其天理，若輒成稜角，是乃病也，豈曰力㢤。夫良工理材，斤斧無迹，才子叙事，潜刃其間，書能入流，含於和氣，宓與理㑹，曲若天成，刘角耀鋒，無利餘害。萬事拙者易，能者難，童䝉書有稜角，豈謂能也。若始踈而終宻者則大同，始宻而終踈者則大異，故小人甘以壊，君子淡以成。耀俗之書，甘而易入，乍觀肥滿，則恱心開目，亦猶鄭聲之在聴也。稜角者，書之弊薄也，脂肉者，書之滓穢也，嬰斯病弊，須訪良醫，滌蕩心胷，除其煩憒。古人妙跡，用思沉欝，自非㝠搜，不可得見。夫學鍾王，尚不繼虞褚，况它者㢤。 張懷瓘十體書斷。 按：古文者，黃帝史蒼頡所造也。頡首四目，通於神明，仰觀奎星圓曲之𫝑，俯察龜文鳥跡之象，博釆衆美，合而為字，是曰古文。孝經援神契云奎主文章，蒼頡攸象是也。科斗書即古文别名，蒼頡即古文之祖也。按大篆者，周宣王大史史籀所作也。或云柱下史變古文，或同或異，謂之為篆。篆者，傳也，傳其物理，施之無窮。鄄酆定六書，三曰篆書。八體書法，一曰大篆。又漢書藝文志云史籀十五篇，並此也。所謂籀篆，盖其子孫是也。史籀即大篆之祖也。 按：籀文者，周太史史籀所作也。與古文大水小與，後人以名稱書，謂之籀文。七曰史籀者，周之時史官教學童書也。與孔氏壁中古文異體，鄄酆定六書。二曰竒字是也。其迹有石鼓文存焉。陳蒼李斯小篆無采其意。史籀即籀文之祖也。 按：小篆者，秦始皇丞相李斯所作也。増損大篆，異同籀文，謂之小篆，亦曰秦篆。天下行之，畫如鐡后，字若飛動，作楷隸之祖，為不易之法。其銘題鍾鼎及作符印，至今用焉。斯雖草創，遂造其極。印，小篆之祖也。 按：八分者，秦羽人上谷王次仲所作也。王愔云：次仲始以古書方黄少波勢，建初中以隷書作楷法，字方八分，言有模楷。始皇時官務煩多，得次仲文簡畧赴急疾之用，甚喜，遣使召之，三徵不至。始皇大怒，制檻車送之扵道，化為大鳥飛去，唯蔡伯唶乃造其極。王次仲即八分之祖也。 按：隷書有秦邽人程邈所造也。邈字元岑，始為縣吏，得罪始皇，幽繫雲陽獄中，覃思十年，損益大小篆方圓而為隷書三千字，奏之，始皇善之，用為御史，以奏事繁多，篆字難成，乃用隷字以為隷人佐書，故曰隷書。按八分則小篆之捷，隷亦八分之捷。漢陳遵善隷書，與人尺牘，主皆蔵之以為榮，厥後鍾元常、王逸少各造其極，程邈即隷書之祖也。 按：章草者，漢黄門令史游所作也。衛恒、李誕並云：漢初而有草法，不知其誰。蕭子良云：章草者，漢齊相杜操始變藁法。非也。王愔云：漢元帝時，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隷體，粗書之。漢俗簡畧，漸以行之。是也。此乃存字之梗槩，損隷之規矩，縱任奔逸，赴速急就，因草創之義，謂之草書。懐瓘按：章草之書，字字區别。張芝變為今草，如其流速，拔茅具茹，上下牽連，或借上字之下以為下字之上，寄形離合，數意兼包，若懸猿飮澗之象，鈎鎻連環之狀，神化自若，變態不窮。呼史游草為章，因張伯英章而謂也。亦猶篆，周宣王時作，及有秦篆，分别而有大小之名。魏晉之時，名流君子一槩呼為草，惟知音者刀能辨焉。章草即隷書之捷，草亦章草之捷也。按：杜度在史游後一百餘年，即解散隷體，明是史游創焉。史游即章草之租也。 按：行書者，後漢頴川劉德昇所造也。即正書之小偽，務從簡易，相間流行，故謂之行書。王愔云：晉世以來，工書者多以行書著名。昔鍾元常善行押書是也。厥後王羲之、獻之並造其極焉。獻之嘗白父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頓異真體，合窮為偽畧之理，極草縦之致，不若藁行之間，於徃法固殊也。大人宜攺體，觀其騰烟煬火，則囘禄䘮精；覆海傾河，則玄㝠失馭。天假其鳬，非學之功。若逸氣縦橫，則羲謝於獻。若簪居禮樂，則獻不繼羲。雖諸家之法悉殊，而子敬最為遒㧞。夫古今人民，狀貌各異，此皆自然妙有，萬物莫比。惟書之不同，可庻幾也。故得之者，先禀於天，然後資矜功用。而善學者，乃學之於造化，異類而求之，固不取乎似本，而各求之自然。劉德昇即行書之祖也。 㣲不滿，名為飛白。王僧虔云：飛白，八分之軽者。雖有此說，不言起由。按漢靈帝嘉平年，詔蔡邕作聖皇篇，篇成，詣鴻都門上。時方脩餙鴻都門，伯喈待詔門下，見役人以堊帚成字，心有悅焉，歸而為飛白之書。漢末魏初，並以題署宫闕。其體有二：創法於八分，窮㣲於小篆。自非蔡公設妙，豈能詣此？可謂勝寄㝠通，縹緲神仙之事也。張芝草書得易簡流逺之極，蔡邕飛白得華艶飄蕩之極，字之逸越不得過此二塗。厥後羲之、獻之並造其極。鿄武帝謂蕭子雲言：頃見王獻之書，白而不飛，卿書飛而不白，可斟酌為之，令得其衷。子雲乃以篆文為之，雅合帝意。雖創法扵八分，實窮㣲於小篆。其後歐陽詢得焉。伯喈即飛白之祖也。按草書者，後漢徵士張伯英之所造也。杜度妙於章草，崔瑗、崔寔父子繼能，羅暉、趙襲亦法此藝。襲與張芝相善，芝自云：上比崔度不足，下方羅、趙有餘。然伯英學崔度之法，温故知新，因而變之，以成今草，轉精其妙。字之體勢，一筆而成，偶有不連，而血脉不斷，及其連者，氣候通其隔行。惟王子敬明其深㫖，故行首之字，徃徃繼前行之末。世稱一筆書者，起自張伯英，即此也。實約文該思，應㫖宣言，列禦施鞭，飛廉縦轡也。伯英雖始草創，遂造其極。伯英即草書之祖也。 李陽冰論古篆 陽冰志在古篆殆三十年，見前人遺跡，美則美矣，惜其未有㸃畫，但偏傍模刻而巳。緬想聖逹立制書之意，乃復仰觀俯察六合之際焉，於天地山川得方圓流峙之形，於曰月星辰得經緯昭囘之度，柃雲霞草木得霏布滋蔓之容，扵衣冠文物得揖讓周旋之體，扵鬚眉口鼻得喜怒慘舒之分，扵䖝魚禽獸得屈伸飛動之理，於骨角齒牙得擺拉咀嚼之勢，随手萬變，任心所成，可謂通三才之氣象，備萬物之情狀者矣。常痛孔璧遺文，汲冢舊簡，年代浸逺，謬誤滋多，蔡中郎以豐同豈，李丞相將束為宋，魯魚一惑，涇渭同流，學者相承，靡所遷復，每一念至，未嘗不廢食而泣，攬筆長嘆焉。天之未䘮斯文也，故小子得篆籀之宗㫖。皇唐聖運，逮兹八葉，天生克復之主，人樂維新之令，以淳古為務，以文明為理，欽若典謨，疇咨故實，誠願刻石作篆，備書六經，立扵明堂，為不刊之典，號曰大唐石經，使百代之後無所損益，仰明朝之功烈，法高代之盛事，死無恨矣。 徐浩論書。 周官内史教國子六書，書之源流，其來尚矣。程邈變隸體，邯鄲傳楷法，事則朴畧，未有功能。厥後鍾善真書，張稱草聖，右軍行法，小令破體，皆一時之妙。近古蕭、永、歐、虞頗傳筆勢，褚、薛巳降，自鄙不譏矣。然人謂虞得其筋，褚得其肉，歐得其骨，當矣。夫鷹集乏彩而翰飛戾天，骨勁而氣猛也。翬翟備色而翺翔百歩，肉豐而力沉也。若藻曜而高翔，書之鳳凰矣。歐、虞為鷹隼，褚譯為翬翟焉。歐陽率更云：蕭書出於章草。頗為知言。然歐陽飛白，曠古無比。浩自言：余年在髫諷，更工翰墨，力不可強，勤而愈拙。區區碑石之間，矻矻几案之上，亦古人所耻。吾豈㤀情耶？徳成而上，藝成而下，殷鑒不逺，何學書為？必以一時風流，千里面目，斯亦愈扵博矣，亞於文章矣。初學之際，宜先筋骨。筋骨不立，肉何所附？用筆之勢，特須藏鋒。鋒若不藏，字則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字不欲速，亦不欲宻，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展令大，大蹙令小，踈肥令宻，宻瘦令踈，斯其大經。筆不欲捷，亦不欲徐，亦不欲平，亦不欲側。側堅令平，平峻使側，捷則須安，徐則須利，如此則其大較矣。張伯英臨池學書，池水盡黒。永師豋樓不下四十餘年。張公精熟，號為草聖。永師拘滯，終能著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盡矣。俗書云：書無百曰工。盖悠悠之談也，宜白首攻之，豈可百曰乎？ 顏真卿述張長史筆法十二意（此叚字學新書，詳而簡要。） 金吾長史張公旭謂僕曰：筆法玄㣲，難妄傳授，非志士高人，詎可言其要妙。夫平謂横，子知之乎？僕曰：嘗聞長史每令為一平畫，皆須縦横有象，非此之謂乎？長史曰：然。直謂縦，子知之乎？曰：豈非直者必縦之，不令邪曲乎？曰：然。均謂間，子知之乎？曰：嘗蒙示以間不容光，其此之謂乎？曰：然。宻謂際，子知之乎？曰：豈非築鋒下筆皆令完成，不令踈乎？曰：然。鋒謂末，子知之乎？曰：豈非末巳成畫，使鋒徤乎？曰：然。力謂骨體，子知之乎？曰：豈非趯筆則㸃畫皆有筋骨，字體自然雄媚乎？曰：然。軽謂曲折，子知之乎？曰：豈非鈎筆轉角，折鋒輕過，亦謂轉角為暗過之謂乎？曰：然。訣謂牽掣，子知之乎？曰：豈非牽掣為彆意挫鋒，使不怯滯，今險峻而成乎？曰：然。益謂不足，子知之乎？曰：豈非結構㸃畫有失趣者，則以别㸃畫旁救之乎？曰：然。損謂有餘，子知之乎？曰：豈非趣長筆短，雖㸃畫不足，常使意氣有餘乎？曰：然。巧謂布置，子知之乎？曰：豈非欲書預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穩，或意外生體，令有異𫝑乎？曰：然。稱謂大小，子知之乎？曰：豈非大字促令小，小字展令大，兼令茂密乎？曰：然。子言頗皆近之矣。夫書道之妙，焕乎其有㫖焉。世之學者皆宗二王元常頗存逸迹曽不睥睨筆法。之妙遂爾雷同獻之謂之古肥旭謂之今瘦古今既殊。肥瘦頗及如自省覽有異衆說張芝鍾繇功趣精細殆。同神機肥瘦今古豈易致意真迹雖少可得而推逸少。至於學鍾𫝑巧形容及其獨運意踈字緩譬楚音習夏。不能無楚過言不悒未為篤論又子敬之不逮逸少猶。逸少之不逮元常學子敬者畵虎也學元常者畵龍也。倘著巧思思過半矣功若精勤當為妙筆曰幸蒙長史。傳授用筆之法敢問攻書之妙何以得齊古人曰妙在。執筆令其圓暢勿使拘攣其次識法其次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紙筆精佳其次變通適懷縱捨掣奪。咸有規矩五者既備然後能齊古人曰敢問神用執筆。之理可得聞平曰予傳授筆法得之老舅陸彦逺曰吾。昔曰學書虽准功深柰何迹不至殊妙後聞褚河南云。用筆當如印印泥思所不悟後於江島偶見沙乎地淨。令人意悅欲書乃以鋒利畫而書之其勁險之狀明利。媚好自茲乃悟如雖畫沙使其藏鋒畫乃沉著當其用。筆常使透過紙背此功成之極也真草用筆悉如畫沙。㸃畫淨媚則其道至矣如此則其迹可久自然得齊古人 蔡希綜法書論專論草書 夫始下筆，須藏鋒轉腕，前緩後急，字體形勢，狀如䖝蛇，意相鈎連，莫令㫁，仍須簡畧為上，不貴繁冗。至如稜側起伏，隨勢所立，大抵立意圓規最妙，其有誤發，不可再摹，恐失其筆勢。若字有㸃䖏，須空中遙擲下，其勢猶高峯墜石。又下筆要如放箭，箭不欲遲，遲則中物不入。然則施於草迹，亦須時時象其篆勢，八分、章草、古隸等，體要相合，雜發意思，若直取俗字，則不能先發牋毫。張伯英偏工章草，代莫過之，每與人書，下筆必為楷，則云匆匆不暇草書，何者？若非靜思閑雅，發中於慮，則失其妙用也。以此言之，草法尤難。仲將每見伯英書，稱為草聖，衞瓘、索靖俱效扵張，亦各得其妙，議者以為衞得伯英之筋，索得伯英之肉。漢魏以來，章法彌盛，晉世右軍特出不羣，頴悟斯道，乃除繁就省，創立制度，謂之新草焉。 韓方明授筆說 把筆有五種，第一執管，書之妙在於執管，既以雙指苞管，亦當五指共執，其要實指虚掌，鈎擫訏送，亦曰抵，以備口傳手授之說，世俗皆以單指苞之，則力不足而無神氣，每作一畫㸃，雖有解法，亦當使用人成平腕雙苞，虚掌實指，妙無所加也。第二镞管，亦名拙，謂五指共镞其管末，弔筆急疾無體之書，或起藁草用之，今世俗多用五指镞管書，則全無筋骨，慎不可效也。第三撮管，謂以五指撮其管末，惟大草書圗障用之，亦與握管同也。第四握管，謂捻拳握管於掌中，懸腕以肘力書之，或云起自諸葛亮猗柱，書時雷霹柱裂，書亦不輟，當用壯氣，率以此握管書之，非書流所用也，後王僧虔用此法，盖以異於人，非為也，近有張從申然而為，實為世笑也。第五搦管，謂從頭食指也，至小指以管為第一二指節中搦之，亦是效握管，小異所為，有好異之軰，竊為流俗晝圖障用之，或以示轉，甚為恠異，此又非書家之事也。東海公璹曰：置筆於大節中指前，居動靜之際，以頭指齊中指，兼肋為力，指自然實，掌自然虚，雖執之使齊，必須用之自在。今人皆置筆當節，碍其轉動，拳指塞掌，絶其力𫝑，况執之愈急愈滯，不同縦用之規矩，無㠯施為也。又云：執筆在乎便穩，用筆在乎輕徤，故輊須沉，便則須澁，謂蔵鋒也。不澁則險劲之狀無由而生，大流則成浮滑，浮滑則俗，故㸃畫須依筆法，然後書同古人之迹，而合於作者。又曰：欲書當先看所書紙中是何詞句，言語多少，及紙色曰相稱，以何等書令與書體相合，或真或行或草，與紙相當，意在筆前，筆居心後，皆須存用筆法。難書之字，預扵心中布置，然後下筆，自然容與徘徊，意態雄逸，不可臨時無法，任筆成形。 李華論書 用筆在乎虚掌而實指，緩衂而急送，意在筆前，字㞐筆後，其𫝑如舞鳳翔鸞，則其妙也。大抵字不可拙，不可巧，不可今，不可古，華質相半可也。鍾、王之法，悉而備矣。近世虞世南深得其體，别有婉媚之態。凡云八法，學者悉善。予有二字之訣，至師之方，所謂截拽是也。苟善斯字，逸少、伯英，彼何人㢤？ 盧雋臨池訣 第一用紙筆，第二用認𫝑，第三果束，第四真如立如行，第五草如走，第六上稀，第七中勻，第八下宻。用筆之法，拓大指，擫中指，歛第二指，拒名指，令掌心虚如握卵，此大要也。凡用筆，以大指節外置筆，令轉動自在，勿令大綮。名指拒中指，小指拒名指，此細要也。皆不過雙苞，自然虔掌實指。永字論云：以大指拓，頭指鈎，中指拒。此言單苞者，然必順氣脉均勻。拳心須虚，虚則轉側圓順。腕須挺起，粘紙則軽重失凖。把筆淺深，在去紙逺近，逺則浮泛虚薄，近則揾鋒體重。用水墨之法，水散則墨在近迹，浮而稜歛，有若自然。紙剛則用軟筆，䇿掠按拂，制在一鋒。紙柔則用硬筆，衮努鈎磔，順成五指。純剛如以錐畫石，純柔如以泥洗沙，既不圓暢，神格亡矣。書石及壁，用紙剛列，盖相得也。 桺公權筆諌 唐穆宗即位，桺公權以夏州掌記入奏，帝曰：我於佛寺見卿筆跡，思卿乆矣。即拜翰林侍書學士。穆宗問公權筆法，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上攺容，知其筆諌也。公權筆勢勁媚，自成一家，當時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權手筆者，以為不孝。至外夷入貢，别書貨具，曰：此購桞書。 林韞掇鐙序 韞，咸通末為州刑録。時盧陵盧肇罷南浦太守，歸宜春。公之文翰，海内知名。韞竊慕小學，因師於盧公子弟安期。𡻕餘，盧公忽相謂曰：子學吾書，但求其力爾。殊不知用筆之方，不在於力。用扵力，筆死矣。虚掌實指，指不入掌，東西上下，何所關焉？常人云：永字八法，乃㸃畫爾。拘扵一字，何異守株？翰林禁經云：筆貴饒左，書尚遲澁，此君臣之道也。大凡㸃畫，不在拘之長短逺近，但勿遏其勢，俾令筋骨相連，意在筆前，然後作字。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此畫爾，非書法也。吾昔授教韓吏部，其法曰撥證。今將授子，勿妄傳，推拖撚拽是也。訣畫扵此，子其㫖而味平。韞加以父罹戎事，筆硯多亡，終不能窮其妙。亦猶古人有得不死之術者，人將從學焉，未至，得術者物故，嘆恨不極。人或譏之曰：彼尚不能自免，何恨之有？客曰：昔有善算術者，臨終傳於子，終不能暁，廼傳扵人。他人盡其妙，彼何妨得而不能演㢤？愚雖能盧公之命，既不能自益其要妙，敢恡復傳於智者？ 釋亞棲論書。 凡書通即變，王變白雲體，歐變右軍體，桺變歐陽體，永禪師、禇遂良、顏真卿、李邕、虞世南等並得書中法，後皆自變其體以傳於世，俱得垂名。若執法不變，縦能入石三分，亦破號為書奴，終非自立之體，此晝家之大要。 韋榮宗論書 凡下筆，心主扵手，然後可下。若少等閑，殆亦無憑。又曰：須淺其執，牢其筆，實其指，虚其掌。論正書行草，則曰：貞書小宻，執宜近頭。行書寛縦，執宜稍逺。草書流逸，執宜更逺。逺取㸃畫長大，近取分布齊均。 李後主書述。 壯𡻕書亦壯，猶嫖姚十八從軍，初擁千騎陵沙漠，自無全虜。又如夏雲竒峯，畏曰烈景，縦横炎不可向邇，其任𫝑也如此。老來書亦老，若諸葛亮董戎，韋叡接敵，舉板輿自隨，以白羽麾軍，不見其風骨，而毫素相適，筆無全鋒。噫，壯老不同，功用則異，能唯所能者。何以言之？書有七字法，謂之撥鐙。自衛夫人并鍾王家傳于歐顏禇陸等，流于此矣。然世之罕知其道，孤以幸㑹得授誨于先王竒㢤。是書也，非天賦其性，口授要訣，然後研切覃思，則不能窮其奧妙，安得不秘而寳之。所謂法者，擫壓鈎掲抵導送是也。此是今有顏魯公墨跡尚存於世，余恐將來學者無所聞焉，故書此以記之。 書法鈎玄卷之二 [book_title]書法鈎玄卷之三 米元章論書 歷觀前賢論書，徵引迂速，汎竒巧，如龍跳天門，虎卧鳳闕，是何等語？或遣詞求工，去法愈逺，無益學者。故吾所論，要在人人不為溢詞。 吾書小字行書有如大字，唯家蔵真跡䟦尾間或有之，不以與求書者。心既貯之，隨意落筆，皆得自然，備其古雅。壯𡻕未能立家，人謂吾書為集古字，盖取諸長處，總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見之不知以何為祖也。 世人多寫大字時，用力捉筆，字愈無筋骨神氣，作圓筆頭如蒸餅，大可鄙笑。要須如小字，鋒勢備全，都無刻意做作廼佳。自古及今，余不敏，實得之。榜字固巳滿世，自有識者知之。 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蔵肉，帖廼秀潤。在布置穩，不俗險，不恠老，不枯潤，不肥變態。貴形不貴苦，苦生怒，怒生恠。貴形不貴作，作如畫，畫入俗。皆自病也。 唐官告在世，為褚、陸、徐嶠之體，殊有不俗者。開元以來，縁明皇字體肥俗，始有徐浩，以合時君所好，經生字亦自此肥。開元巳前，古氣無復有矣。< 石刻不可學，但自書使人刻之，巳非巳書也，故必須眞跡觀之廼得趣。如顏眞卿每使家僮刻字，故㑹主人意，修攺波彆，致大失真。唯吉州廬山題名，題訖而去，後人刻之，故皆得其眞，無做作之差，乃知顏出扵褚也。夫填跡皆無蚕頭燕尾之筆，與郭知運爭坐位帖有篆籀氣，顏傑思也。桞與歐為醜恠惡體，但其弟公綽廼不俗於兄。筋骨之說出於桺，世人但㠯努張為筋骨，不知不努張自有筋骨焉。 凡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禇遂良小字如大字，其後經生祖述，間有造妙者。大字如小字，則未之見也。 書至隷興，太篆古法大壞矣。篆籀各随字形大小，故如百物之狀，活動完備，各自足隷，廼始有展促之勢，而三代法亡矣。 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兹古語也。吾夢古衣冠人授以摺紙書，書法自此差進，寫與他人都不曉。蔡元長見而驚曰：法何太遽異耶？此公亦具眼人。章子厚以眞自名，獨稱吾行草，欲吾書如排算子。然眞字須有體𫝑乃佳爾。 智永硯成臼，廼能到右軍，若穿透，始到鍾、索也，可不勉之。 一曰不書，便覺思澁，想古人未嘗片時廢書也。因思蘇之才桓公，至落帖字明，意殊有工，為天下法書第一。 學書須得趣，它好俱忘，廼入妙。别為一好縈之，便不工也。 蘇東坡書說 歐叔弼謂余書大似李北海，余亦自覺其如此。世或以謂似徐浩書者，非也。古今人用筆必有所自，長史以劍器，容有是理。雷大簡云聴江聲而筆法進，文與可亦言見蛇闘而草書長，殆非誕也。 凡世之所貴，必貴其難。眞書難於飄揚，草書難扵嚴重，大字難於結宻而無間，小字難於寛綽而有餘。筆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獻之。筆秃千管，墨磨萬鋌，不作張芝作索靖。 書法備於正書，溢而為行草。未能正書而能行草，猶未能莊語而輙放言，無足道也。 把筆無定法，要使虚而寛。歐陽文忠公謂余當使指運而腕不知，此語最妙。方其運也，左右前後𨚫不免歆側，及其定也，上下如引䋲，此之謂筆正。桺誠懸之語良是。 書初無意於佳，廼佳爾。草書雖是積學廼成，然要是出於欲速。古人云：匆匆不及草書。此語非是。若匆匆不及，乃是平時有意於學，此獘之極，遂至於周越、仲翼，無足恠者。吾書雖不甚精，然自出新意，不踐古人，是一快也。 黄山谷晝說 余在黔南，未甚覺書字綿弱，及移戎州，見舊書多可憎，大㮣十字中有三四差可耳。今方悟古人沉着痛快之語，但難為知音耳。 心能轉腕，手能轉筆，書字便如人意。古人工書無他異，但能用筆耳。 余嘗評書，字中有筆，如禪家句中有眼。至如右軍，如湼槃經說伊字具三眼也。此要須人自體㑹得，不可見立論便興諍也。 用筆不知擒縱，故字中有筆，如禪家句中有眼，非深解宗趣，豈易言也。 王氏書法，以為如錐畫沙，如印印泥，盖言鋒藏筆中，意在筆前耳。承學之人，更用蘭亭永字，以開字中眼目，能使學家多拘忌，成一種俗氣。要之，右軍二言，群言之長也。 束坡先生云：大字難於結宻而無間，小字難扵寬綽而有餘。寛綽而有餘，如東方朔畵像替樂毅論、蘭亭禊事詩敘、先秦古器科斗文字。結宻而無間，如焦山崩崖瘗鶴銘、永州磨崖中興頌、季斯嶧山刻秦始皇及二世皇帝詔。近世兼二美，如楊少師之正書行草、徐常侍之小篆。此雖難為俗學者言，要歸畢竟如此。如人眩時五色無主，及其神澄意定，青黄皁白亦自燦然。字書時時臨模，可得形似。大要多取古書細看，令入神，乃到妙處。唯用心不雜，廼是入神要路。 凡學書，欲先學用筆。用筆之法，欲雙鈎囘腕，掌虚指實，以無名指倚筆，則有力。古人學書，不盡臨摹，張古人書於壁間，觀之入神，則下筆時筆随人意。大抵書如人有精神，細觀則部位皆中度耳。學字既成，且養柃，心中無俗氣，然後可以作，示人為楷式。凡作字，須熟觀魏晋人書，㑹之扵心，自得古人筆法也。欲學草書，須精真書，知下筆向背，則識草書不難工矣。 筆力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後百年如有别書者，廼解余語耳。張長史折釵股，顏太師屋漏㾗，王右軍錐畫沙、印印泥，懐素飛鳥出林、驚蛇入草，索靖銀鈎蠆尾，同是一筆，心不知手，手不知心法耳。若有心與能者爭衡，後世不朽，則與書工藝史同功矣。 凡書要拙多於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婦子粧梳，百種㸃綴，終無烈婦態也。 肥字須要有骨，瘦字須要有肉。古人學書，學其工處；今人學書，肥瘦皆病。又嘗偏得其人醜惡處，如今人作顏體，廼其燦然者。 囘党栢舟書曰：書字巳佳，但疑是單鈎肘擘着紙，故尚有拘局不放浪意態耳。大槩書字楷法欲如快馬斫陣，草法欲左規右矩，此古人妙處也。 余寓居開元寺之怡偲堂，坐見江山，每於此中作草，似得江山之助。然顛長史、狂僧皆倚酒而通神入妙，余不飲酒忽十五年，雖欲善其事而器不利，行筆處時時蹇蹶，計遂不得復如醉時書也。顧况詠白髪出嫁宫人云：準擬人看似舊時。山谷草書無廼似之。 晁美叔嘗背議予書，唯有韻爾，至於右軍波戈㸃畫，一筆無也。有附予者，傳若言於陳留，予笑之曰：若美叔即與右軍合者，優孟抵掌說談，廼是孫叔敖耶？徃嘗有丘敬和者，摹倣右軍書，筆意亦潤澤，便為繩墨所縛，不得左右。予嘗贈之詩，中有句法：字身蔵頴秀勁清，問誰學之果蘭亭。大字無過瘗鶴銘，晚有石崖頌中興。小字莫作癡凍蠅，樂毅論勝遺教經。随人作計終後人，自成一家始逼真。不知美叔嘗聞此論乎？ 劉正夫論書 字美觀則不古，初見之則使人甚愛，次見之則得其不到古人處，三見之則偏傍㸃畫不合古者盈在眼矣。字不美觀者必古，初見之則不甚愛，再見之則得其到古人處，三見之則偏傍㸃畫亦歷歷在眼矣。故觀今之字如觀文繡，觀古之字如觀鍾鼎。學古人字期於必到，若至妙處如㑹於道，則無媿於古矣。 錢若水敘陸希聲筆法 陸希聲得筆法，凡五字：擫、押、鈎、格、抵。用筆雙鈎，則㸃畫遒勁而盡妙矣，謂之撥鐙法。希聲以授沙門誓光，光入長安為翰林供奉。又宰相刁術言江南後主得此法，復増二字，曰導迸。今待詔尹希左亦得之，而所書為一時之妙。 朱文公書字銘 明道先生曰：某書字時甚敬，非是要字好，即此是學。握管濡毫，伸紙行墨，一在其中，㸃㸃畫畫，放意則荒，取妍則惑，必有事焉，神明厥徳。 姜堯章續書譜。 真行草書之法，其源出於蟲篆、八分、飛白、章草等。圎勁古淡則出於蟲篆，㸃畫波發則出於八分，轉换向背則出於飛白，簡便痛快則出於章草。然而真草與行各有體製，歐陽率更、顏平原輩以真為草，李邕、李西臺輩以行為真，亦以古人有専工正書者，有專工草書者，有專工行書者，信乎其不能兼美也。或云草書千字不抵行書十字，行書十字不如真書一字，意以為草至易而真至難，豈真知書者㢤。大抵下筆之際，盡倣古人則少神氣，専務遒勁則俗病不除，所貴熟習精通，心手相應，斯為美矣。白雲先生、歐陽率更書訣亦能言其梗槩，孫過庭論之又詳，可叅稽之。謂書以平正為善，此世俗之論，唐人之失也。古今真書之神妙，無出鍾元常，其次則王逸少。今觀二家之書，皆瀟洒縦横，何拘平正。良由唐人以書判取士，而士大夫字書類有科舉習氣，顏魯公作干禄字書是其證也。矧歐虞顏桺前後相望，故唐人下筆應規入矩，無復晋魏飄逸之氣。且字之長短、小大、斜正、踈宻，天然不齊，孰能一之。謂如東字之長，西字之短，口字之小，體字之大，朋字之斜，黨字之正，千字之踈，萬字之宻，畫多者宜瘦，少者宜肥。魏晋書法之高，良由各盡字之真態，不以私意叅之耳。或者専喜方正，極意歐顏。或者惟務勻圓，專師虞永。或謂體須稍匾，則自然平正，此又有徐㑹稽之病。或云欲其瀟散，則自不塵俗，此又有王子敬之風。豈足以盡書法之美㢤。真書用筆，自有八法。吾嘗採古人之字，列以為圖，今畧言其指。㸃者，字之眉目，全籍顧聍精神，有向有背，随字異形。横直畫者，字之體骨，欲其堅正勻淨，有起有止，所貴長短合宜，結束堅實。丿乀者，字之手足，伸縮異度，變化多端，要如魚翼鳥趐，有翩翩自得之狀。挑剔者，字之歩履，欲其沉實。晋人挑剔，或帶斜拂，或横引向外，至顏桞始正鋒為之，正鋒則無飄逸之氣。轉折者，方圓之法，真多用折，草多用轉，轉折欲少駐，駐則有力，轉欲不滯，滯則不遒。然而真以轉而後遒，草以折而後勁，不可不知。懸針者，筆欲極正，自上而下，端若引繩，若垂而復縮，謂之垂露。故翟伯夀問扵米老曰：書法當何如？米老曰：無垂不縮，無徃不收，此必至精至熟，然後能之。古人遺墨，得其一㸃一畫，皆昭然絶異者，以其用筆精妙故也。大令以来，用筆多失，一字之間，長短相補，斜正相拄，肥瘦相混，求妍媚於成體之後，至於今尤甚焉。 用筆不欲太肥，肥則形濁。又不欲太瘦，瘦則形枯。不欲多露鋒芒，露則意不持重。不欲深藏圭角，藏則體不精神。不欲上小下大，不欲左低右高，不欲前多後少。歐陽率更結體太拘，而用筆特備衆美，雖小楷而翰墨洒落，追縦鍾王，来者不能及也。顏桞結體既異古人，用筆復溺於一偏。予評二家為書法之一變，數百年間人爭效之。字畫剛勁高明，固不為書法之無助，而魏晋之風軌則掃地矣。然栁氏之字，偏旁清勁可喜，更為竒妙。近世亦有倣效之者，則俗濁不除，不足觀。故知與其太肥，不若瘦硬也。 草書之體，如人坐卧行立，揖遜忿爭，乗舟躍馬，歌舞擗踴，一切變態，非茍然者。又一字之體，率有多變，有起有應，如此起者，當如此應，各有義理。右軍書羲之字、當字、得字，慰之最多，多至數十字，無有同者，而未嘗不同也。可謂所欲不踰矩矣。大凡學草書，先當取法張芝、皇象、索靖、章草等，則結體平正，下筆有源，然後倣王右軍，申之以變化，鼓之以竒崛。若泛學諸家，則字有工拙，筆多失誤，當連者反斷，當斷者反續，不識向背，不知起止，不悟轉换，随意用筆，任筆賦形，失誤顚錯，反為新竒。自太令以来，巳如此矣。况今世㢤然，而襟韻不高，記憶雖多，莫湔塵俗。若風神瀟散，下筆便當過人。自唐以前，多是獨草，不過兩字属連，累數十字而不㫁，號曰連綿、逰絲。此雖出於古人，不足為竒，更成大病。古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嘗苟且。其相連䖏，特是引帶。嘗攷其字，是㸃畫者皆重，非㸃畫處偶相引帯，其筆皆輕。雖復變化多端，而未嘗亂其法度。張顛懐素規矩，最號野逸，而不失此法。近代山谷老人自謂得長沙三昧，草書之法，至是又一變矣。流至於今，不可復觀。唐太宗云：行行若縈春蚓，字字如綰秋蛇。惡無骨也。大抵用筆有緩有急，有有鋒有無鋒。有承接上字，有牽引下字。乍徐還疾，忽徃復收。緩以倣古，急以出竒。有鋒以耀其精神，無鋒以含其氣味。橫斜曲直，鉤環盤紆，皆以勢為主。然不欲相带，帶則近俗。橫畫不欲太長，長則轉换遲。直畫不欲太多，多則神癡。以捺代走，以發代走，亦以捺代乀，唯丿則間用之。意盡則用懸針，意盡須再生筆。意若不用，垂露耳。 用筆如折釵股，如屋漏痕，如錐畫沙，如壁折，此皆後人之論。折釵股欲其曲折圓而有力，屋漏痕欲其横直勻而蔵鋒，錐畫沙欲其無起止之跡，壁折者欲其無布置之巧，然皆不必若是。筆正則蔵鋒，筆偃則鋒出，一起一倒，一晦一明，而神竒出焉。常欲筆鋒在畫中，則左右皆無病矣。故一㸃一畫，皆有三轉，一披一拂，又有三折一丿，又有數様，一㸃者欲與畫相應，兩㸃者欲自相應，三㸃者必有一㸃起、一㸃帶、一㸃稱，四㸃者一起、两帶、一應。筆陣圖云：若平直相似，状女算子，便不是書。如當行草時，尤宜泯其稜角，以寛閑圓美為佳。心正則筆正，意在筆前，字居心後，皆名言也，故不得中行。與其工也寜拙，與其弱也寜勁，與其鈍也寜速，然極須淘洗俗姿，則妙處自見矣。大抵要執之欲繄，運之欲活，不可以指運筆，當以腕運筆，執之在手，手不主運，運之在腕，腕不知執。又作字者，亦須畧考篆文，須知㸃畫来歷先後，如左右之不同，剌刺之相異，王之與玉，示之與衣，以至奉秦泰春，形同理殊，得其源本，斯不浮矣。孫過庭有執使轉用之法，執謂長短淺深，使謂縱橫牽掣，轉謂鈎環盤紆，用謂㸃畫向背，豈茍然㢤。凡作楷墨欲乾，然不可太燥，行草則燥潤相雜，以潤取妍，以燥取險，墨濃則筆滯，滯則筆枯，亦不可不知也。筆欲鋒長勁而圎，長則含墨，可以取運動，勁則剛而有力，圓則妍美。予嘗評世有三物，用不同而理相似，良弓引之則緩来，舍之則急徃，世俗謂之掲箭，好刀按之則曲，舍之則勁直如初，世俗謂之囘性，筆鋒亦欲如此，若一引之後巳曲，不復挺之，又安能如人意耶。故長而不勁，不如勿長，勁而不圓，不如勿勁，紙筆墨皆書法之助也。 嘗夷攷魏晋行書，自有一體，與草書不同，大率變真以便扵揮運而巳。草出扵章，行出於真，雖曰行書各定體，縦復晋代諸賢，亦不相逺。蘭亭記及王右軍諸帖第一，謝安石大令諸帖次之，顏、桺、蘇、米亦後世之可觀者。大要以筆老為貴，少有失誤，亦可輝映。所貴乎濃纖間出，血脉相連，筋骨老健，風神洒落，姿態具備。真有真之態度，行有行之態度，草有草之態度，必須博學，可以兼通焉。臨摹書至易，唐太宗云：卧王濛於紙中，坐徐偃於筆下。亦可以嗤蕭子雲。唯初學者不得不摹，亦以節度其手，易於成就。皆須是古人名筆，置之几案，懸之坐右，朝夕諦觀其用筆之理，然後可以臨摹。其次雙鈎蠟本，須精意墓搨，乃不失位置之美耳。臨書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筆意；摹書易得古人位置，而多失古人筆意。臨書易進，摹書易忘，經意與不經意也。夫臨摹之際，毫髪失真，則神情頓異，所貴詳謹。世所有蘭亭，何翅數百本，而定武本為最佳。然定武本有數様，今取諸本參之，其位置長短大小，無不一同，而肥瘠剛柔工拙，要妙亦異。方圓者，真草之體用。真貴方，草貴圓。方者參之以圓，圓者參之以方，斯為妙矣。然而方圓曲直，不可顯顯，真欲涵泳，一出扵自然。如草書尤忌橫直分明，横直多則字有積薪束葦之状，而無蕭散之氣，時參出之，斯為妙矣。 向背者，如人之顧腭指畫，相揖相昔，發於左者應扵右，起扵上者伏於下。大要㸃畫之間，施設各有情性理致，求之古人，惟王右軍為妙。 假如立人、挑土田、言王示，一切偏傍皆須令狹長，則右有餘地矣。在左者亦然，不可太宻太巧。太宻太巧者，是唐人之病也。假如口字，在左者皆須與上齊，嗚呼喉隴等是也。在右者皆須與下齊，和扣等是也。又如下頭須令覆其下，走皆須能承其上，審量其輕重使相負荷，計其大小使相副，稱為善。 書以踈為風神，宻為老氣。如佳之四横，川之三直，魚之四㸃，畫之九畫，必須下筆遒勁，踈宻停均為佳。當踈不踈，必成寒乞。當宻不宻，必至凋踈。 風神者，一須人品高，二須師法古，三須筆紙佳，四須險勁，五須高明，六須潤澤，七須向背，八須時出新意。自然長者如秀整之士，短者如精悍之徒，瘦者如山澤之癯，肥者如貴遊之士，勁者如武夫，媚者如美士，欹斜如醉仙，端楷如賢士。遲以取妍，速以取勁，必先能速，然後能為遲。若素不能速，而專務於遲，則無神氣。若專務速，又多失𫝑。 下筆之初，有搭鋒者，有折鋒者。其一字之體，定於初下筆。凡作字，第一字多是折鋒，第二三字承上筆勢，多是搭鋒。若一字之間，右邉多是搭鋒，應扵左邊故也。又有平起者，如隸畫；蔵鋒者，如篆畫。大要折搭多精神，平蔵善含蓄，兼之則妙矣。 藝之至，未始不與精神通。其說見於昌黎送高閑上人序。孫過庭云：一時而書，有垂有合。合則流媚，垂則凋踈。略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務閑，一合也；感恵狥知，二合也；時和氣清，三合也；紙墨相發，四合也；偶然欲書，五合也。心遽體留，一垂也；意違勢屈，二垂也；風燥曰炎，三垂也；紙筆不稱，四乖也；情怠手闌，五垂也。垂合之際，優劣互差。又云：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剛柔以合體，忽勞逸而分軀。或恬淡雍容，内涵筋骨；或折挫槎枿，外耀鋒芒。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况擬不能似，察不能精，分布凋踈，形體未檢。至有未悟淹畚，偏追勁疾；不能迅速，翻効遲重。夫勁速者，超逸之機；遲眢者，賞㑹之致。將反其速，行臻㑹美之方；專溺於遲，終爽絶倫之妙。能速不速，所謂淹畚；因遲就遲，詎名賞㑹。非其心閑守敏，難以兼通。假令衆善攸歸，務存骨氣。骨既存矣，遒潤加之，亦猶枝榦扶踈，凌霜雪而不攺；花葉鮮茂，與雲曰以相輝。如其骨力偏多，遒麗盖少，則枯槎架險，巨后當路，雖妍媚云闕，有體質存焉。若遒麗居優，骨氣將劣，譬如芳林落蘂，空照灼而無依；蘭沼漂蘋，徒青翠而奚託。是知偏工易就，盡善難求。雖學宗一家，而變化多體，莫不随其性欲所變以為資質直者。則勁挺不遒剛狼者又倔強無潤矜式者蔽於拘束脫。易者失於規矩温柔者傷於軟緩躁勇者過於剽迫狐。疑者溺於滯澁遲重者終於拙鈍輕瑣者染於俗吏斯。皆獨行之士偏玩所垂必能旁通點畫之情博究始終。之理鎔鑄蟲篆陶鈞草隸至若數畫兼施其容各異衆。㸃齊列為體互垂點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準違。而不犯和而不同留而不常遲遣而不恒疾帶燥方潤。將濃遂枯泯規矩於方圓遁鉤绳於曲直乍顯乍晦若。行若藏變態於筆端合情詞於紙上無間心手自可背。羲獻而無失違鍾張而尚工由其言之盡善所以具載。焉字有藏鋒出鋒之異粲然者欲其首尾相應上下相。接為佳後學之士隨所記憶圖寫其形未能涵容皆支。離而不相貫穿黃庭小楷與樂毅論不同東方朔畫賛。又與蘭亭記殊指一時下筆各有其勢固應爾也余嘗。歷觀古人名書無不㸃畫振動如見其揮運之時山谷。云字中有筆如禪家句中有眼豈欺我㢤筆得墨則瘦。得硃則肥故書丹尤以瘦為竒而圓熟美潤常有餘燥。勁老古常不足硃使然也欲刻者不失真未有若書丹。者然書時盤礴不無少勞常仲將升高書凌雲臺榜下。則鬚髪為之白藝成而下斯之謂與若鍾繇李邕又自。刻之可謂癖矣。 趙子固論書法 學唐不如學晋，人皆能言之。夫豈知晋豈易學，學唐尚不失規矩，學晋不從唐入，多見不知量也。僅能欹倚，雖欲媚而不媚，翻成畫虎之犬耳。何也？書字當立間架墻壁，則不骫𬭛。思陵書法未嘗不圓熟，要之於間架墻壁處不着工夫，此理可為識者道。近得北方舊本虞永興破邪論序，愛而不知其惡也，故為此說，正坐無墻壁也。右軍樂毅畫替蘭亭最真二有墻壁者，右軍一搨直下是也。李瑋家開皇帖，行書之祖，扵此最昭昭化度。及魯公離堆得此法，左右隂陽極明麗。丁道護啓法寺碑，筆右方直下，最具此法。學者當垂情如此，下筆則研麗方直，端重楷正，昧此則癡鈍墨豬矣。黄庭賀捷有鍾體，雖微歆側隱，然亦有墻壁力命表，勁利更髙。學者毋但狥俗而不究本，唯遺教經宛然是經生筆，了無神明，决非羲筆，正如率更之玩長孫無忌面圑團也。識此巳又識破。懷仁，聖教之流入院體也。其逸筆處世謂之小正書此書體蘭亭玉潤霜寒諸帖。即無此逸筆不知懷仁從何取入使後人未倣羲帖先。為此態觀之可惡其流至於蘭溪經蔵記烏龍廟記僧。有交之集書極矣又須戒徐㑹稽之濁在跛偃戒李北。海之濁在欹斜唯張從申得太令之通暢無二公之流。弊且世云㑹稽法自蘭亭出蘭亭即無偃筆也又云北。海深悟太令大令不若是之歆跛也跛偃之弊流而誤。吾坡公欹斜之弊流而為元章父子矣且如呉傳朋深。得諸葛禎瑶臺寺碑筆法的是蘭亭中出矣公又生出。一節病每下竪筆不直搨下乃仰筆尖鋒全無氣骨皆。清禾之弊為隘不恭學者更切自防之自㸃檢之明友。相警悟之前修長中之短亦無畏友以覺其非耳故予。深信間架墻壁為要也余自謂學古人當勤媚今人當。無心可也中興後朱壡岩横斜顛倒幾若楊少師孫勒。川規規恐下筆不中觀者元章曰奴書耳朱吾所取孫。吾所戒更從識者評 學隷楷於魏晋之下邈乎無以稽也縱有羲繇之跡號。存絶者唯樂毅海宇株陵本爾其唐元度魚帖本巳非。古本文次有徳州畵像讃而巳若所謂力命表固繇精。筆古勁幾不入俗眼然尊之敬之未容而友之也黄庭。固類繇歆側不中繩度未學唐人而事此徒成畵虎類。犬然則欲從入道扵楷何從曰僅有三焉化度九成廟。堂耳晉宋而下分而南北有丁道護襄陽啓法寺興國。寺二石啓法最精歐虞之所自出興國粗甚如出两手。天不夀精而夀粗可歎也北方多朴有隸體無晉逸雅。謂之氊裘氣至合於隋書同文軌開皇大業以逮武徳。之末貞觀之初書石無一可議此古今集本成之時也。於是虞歐大宏厥聲女台者虞於龍聖道場歐於姚辨。等刻亦未臻丞詣也及孔子廟堂碑飛来白鶴詩虞為。法扵世矣化度九成歐獨歩扵時矣今求楷法舍此三。者是南轅而北轍矣三書之法在平正恬澹分間布白。行筆停勻且如橫書必兩頭均平不可如俗書左低右。昂捲手從左原過此在八訣所謂千里陣雲者也起筆。既成冗類如鑿如錐則有泛冗錐則尖既不尖又必帶。冗斯為妙絶及至書到右方住處捺筆不可向下須。擁起向上扵下如䋲直其左方主筆之竪亦結筆在左。穿心堅肇是也捺筆直下到立筆處㣲捺使鋒左向如。畫之右肩突出鋒在上堅筆則突出鋒在左也又於十。字處如中字牛字年字凡是一橫一直中停者，皆當着心疑。然正直平均，不可使一髙一低，一斜一歆，少涉世俗。守此法既牢，則凡施之間架，自然平均，使不俗氣。俗之從生，始於徐浩也。知蘭亭韻致，取有暎帶，不知先自背了䋲墨，歆斜跛偃，雖有態度何取。態度者，書法之餘也。骨格者，書法之祖也。今未正骨格，先尚態度，幾何不舍本而求末耶。戒之戒之。泛入之門，先敬先戒。平平直直，輕輕勻勻。俗咎率更，體為排算，固足以攻其短。然先排算而尚氣脉，乃可不排算而求之，是未行而先馳，理不至爾。分間布白，勿令偏側。此誠格言。每一字為率，筆多筆少不同，先須分布勻整。若此未調順，工何從生。又有一般偏旁，不可盡律以正者，每字必歆，𡻕字必舛。有字不可破中，叢字取居中，而又左右，皆須以古人所書，求其義理。執一而論，第曰中正。此李後主譏魯公為田舍翁。又如褚河南，如稱八分，古雅有韻，一切尚之，甚有踈拙。薛少保發越褚體，飄揚透徹，一尚不囘，幾致迁踈。魯公之正，其流也俗。誠懸之勁，其弊也寒。古徃今来，中庸能鮮。千古之下，刻心苦神。諸其然者，要是文章之外，唯此足以觀人。發揮形容，有足尚者，不忍怠也。又嘗妄論，文章精到，尚可攺飭。字畫落筆，更不容加工。求以益之，適或壞之。此吾知字書之貴。一生眠則畫被，坐則晝地，將老無工，此藝厥為不易㢤。 左欲去吻，右欲去肩𠃌。 左右兩平，上長下短。 左上滿（喃左上）。右下滿（所右下） 行草宜用棗心筆者，以其摺裊婉媚。然此筆須出鋒用之，須捺筆鋒向左意趣。如只用筆腰，不用筆尖乃可。如真書直竪用尖，則施之行草無態度。此是要愍處，人多未知之。姜堯章、孫過庭草書，言能籠銎橫竪，最善發明棗心筆。於用之時，每難揮連，雙鈎縣腕，父乆得趣。其要正在勿使筆尖也。 草書雖連綿宛轉，然須有停筆。今長沙所開懐素自叙，乃蘇滄浪輩書，一向裊摺無典，則北方有一本，正不如此。或歇或連，乃為正當。草極難於拙，蘇草不及行。 晉賢草體虚澹蕭散，此為至妙。唯大令綰秋蛇為文皇所譏，至唐旭素方作連綿之筆，此黄伯思簡齋尭章所不取也。今人但見爛然如藤纒者為草書之妙，要之晉人之妙不在此法度端嚴中，蕭散為勝耳。右軍三卷，僅一半真施老子印證，簡齋堯章諸公議論，去其間僞跡，如求屏風帖、早乗源帖，止開真帖五卷於海陵，當此以為區處。 書法鈎玄卷之三 [book_title]書法鈎玄卷之四 翰林密論用筆法二十四條 㸃法。口訣云：作㸃，向左以中指斜頓，向右以大指齊頓。作報答，便以中指挫鋒，須收鋒在內，按筆收之。又衂，側下其筆，舍濡其鋒，摩輪簇心，然後收筆，填在員平。禁經云：㸃如利鑚鏤金是也。又半蟻法。宜字上用之，爲避其傍㸃。又側下其筆，使墨精闇墜，徐乃反掲，則稜利矣。右軍云：作㸃皆須磊磊，如大石之當衢。又㸃不變爲布棋，貴通變也。更有打㸃，單以指送筆，似打物之勢，甚難用也。 一、畫法口訣云：作橫畫，皆用大指遣之。若作策法，卽指擡筆士。若作勒法，卽用中指鉤筆，澁進覆畫，以中指頓筆，然後以大指遣至盡處。此三勢相近，用法不同也。鱗勒法，須仰收禁。經云：畫如長錐界石是也。又紫走仰收，似長舟之載小渚，兩頭勢起，使芒角不失遒潤。借勢不策不鱗勒，稍除收之，取古勁枯澁，無求活利。凡在字上宜用之。擡筆法，初繫策中，擡鋒輕勁，㣲勒向右。按衂古今云：鍾書宣示，字長畫用。又畫不爲布算。行草法云：勢須險策，露鋒飛動爲勝。 三、三畫法。口訣云：上潛鋒平勒，中背鋒仰策，下繄趯覆收，名遍相解摘。古經云：黄庭經三關字用草法，上衂側，中策，下奮筆橫飛，遍相聳峙，以險利爲勝。 丨，懸針法。口訣云：鋒須先發，管逐勢行。爏，筆綮馭澁，進如錐畫。石禁經云：懸針如長錐綴地是也。又契字下䨇筆，須一努一垂，變換用之。三勢不同，或垂或趯，或外掠而中努。右軍云：懸針垂露，難爲體制。衞夫人云：如萬歲枯藤。臨池訣云：懸針法，蘭亭年字盡其勢也。張敬玄云：申字中盡宜卓筆，直審疾抽。事字中畫宜直，下筆便挑，不宜停筆。< 丨，垂露法。口訣云：鋒管齊下，勢盡殺筆縮鋒。又始築筆而極力，終注鋒而作努。又無垂不縮，此言頓筆以摧挫爲功。右軍云：竪如春筍之抽寒谷是也。臨池訣云：玉露本箓脚名玉筋，如古釵倚物也。 ⺄，背抛法。口訣云：蹲鋒紥掠，徐擲之，速則失勢，遲則緩怯。臨池訣云：此鍾法稍渉八分，尾法引過其曲轉，蹲其鋒，又徐收而蹲趯之，不欲出，須闇收，使其如負芒剌則善。右軍云：援毫蹲節，輕重有准。庾肩吾云：欲抛還置，駐鋒而後趯之也。 乀，抽筆法口訣云：左罨掠須峻利，右潜趯而戰行，待勢卷而機駐，揭摘出而闇收。若便抛，必流滑凡淺。又側起平發，綮殺按波，爲抽筆從腹內起。庾肩吾云：將放更畱。又人字第二筆云：攙引抑拽是也。夫木等字亦同用。 ㇂，背趯法：口訣云：悉以中指遣至盡處，以名指拒而趯之。又云：潜鋒門勒勢盡，然後趯之。右軍背趯戈法：上則俯而過，下則曲而就，盖所以失之於前，正之於後也。古經云：鍾書哉字用。又永禪師澁出戈法：下以名指築上，借勢以中指遣之，按筆至下，以名指衂鋒潜趯，此名秃出法。張旭折芒潜法：鋒紫走意盡，乃收而趯之，鍾書常用也。右軍云：落筆峩峩，如長松之倚谿谷。唐太宗云：爲戈必潤，貴遲疑而顧。章草法：潜按㣲進，輕掲闇趯，揭欲利，按欲輕，輕則骨勁神清，肥乃質滯鈍俗。張敬玄云：戈脚宜斜筆直抽，直者縁上實下自成也。 氵，散水法口訣云：上衂側中偃，下潜挫趯鋒。古經云：黃庭、樂毅同用。柳宗元云：散水幽縱，黃庭宗之是也。臨池訣云：或藏或露，狀類不同，要遞相顯異。若頻有，則兩㸃相近，而下㸃當高，此名潜相瞩視。外雖解摘，內相附属，爲上中潜鋒闇衂，下峻趯潜遣，盖鍾法也。行書勢㣲按而鈎掲，以輕利爲美。 冫，冰法口訣云：上側覆殺，下築而趯之，須相承揖並並連衂側輕掲，則率字左右用之。草法須借勢捷遣，若緩滯則爲病也。 灬，列火法口訣云：衂鋒闇。按臨池訣云：須各自立勢，抵筆潜衂，所謂視之不見，考之彌彰。古經云：鍾書然字用。 灬，聯飛法口訣云：闇衂㣲駐，輕揭潜趯，筆鋒連綿，相顧不絕也。禁經云：聯飛如鴈陣當秋。樂毅論燕然字用之，虞永興兼字用其半，勢盖中斷也。 宀，顯異法口訣云上㸃駐鋒左右挫鋒橫書按筆勢須。相順古經云出告誓文又上㸃側橫畫勒左一筆擺鋒。右峻啄輕掲告誓實字用虞永興用之行法以圓峻飛。動爲美章草法擬於圓峻飛動其餘險側務在露鋒鈎。裹忌緩滯也。 辶，平磔法口訣云：不遲不疾，戰筆側去，勢卷不可便出，須駐鋒而後放。禁經云：磔磔如生蛇渡冰是也。鍾元常每作磔筆，須三過折筆，故唐太宗云：爲波必磔，貴三折而遣毫。 𠃌，勾裹法。口訣云：圓角攊鋒作努法，勢未盡而趯之。顏魯公云：勾裹法用筆如紙下行，曰月目。因、圖、罔、向字皆用之。張敬玄元：固字轉角之勢，初不宜稜角努張，卽字體俗也。非特固字，但有轉筆，一切貴其圓潤也。 𠃌，勾努法。口訣云：圓角激鋒，待筋骨而成，要如武人屈臂。右軍云：廻角不用峻及有稜是也。衞夫人謂之勁努法，勻均物字皆用之。 ⺌，奮筆法口訣云：左側而獨立，中衂折而右鈎。古今云：鍾書宣示字下用，若中竪則左右闇衂而潜趯。又簇鋒捷進，爲系字下三㸃也。 彡，衫法口訣云：上平㸃，中啄，下衂側。 乚，外臂法口訣云：左峻掠，中潜鋒衂挫，右蹲鋒外擲。 丨，竪壹法。口訣云：擡筆竪策，挫鋒上下。竪，直也。尙嘗字中竪畫用也。 丷，曾頭其脚法。口訣云：左潜掲而右啄曾頭，用如上法，左啄右側其脚用之。 𡿨，暗築法。口訣云：馭鋒直衝，有㸃連物，則名暗築月。字，其字內兩㸃是。 （点横折），衮筆法口訣云：須按鋒上潜下衂，又按鋒上下蹙衂之，令今等字是。 爻，縮出法。口訣云：上磔衂鋒，下磔出之。此八分法也，盖避䨇出也。又戔字，上縮鋒作努，下出鋒作趯。張云：戔如束棘。 翰林禁經永字八法 古人用筆之術，多於永字取法，以其八法之勢，能通一切字也，學者以潜心焉。 永字八法一 㸃爲側，橫爲勒 竪爲努，挑爲趯 左上爲策，左下爲掠 右上爲啄，右下爲磔 永字八法二 側蹲鴟而墜石 勒緩蹤以藏機 努彎環而勢曲 趯峻快以如錐 策依稀而似勒 掠彷彿以宜肥 啄騰凌而速進 磔抑惜以遲移 永字八法三 側不愧卧 勒常患病 努過直而力敗 趯宜峻而勢生 策仰收而暗掲 掠左出而鋒輕 啄倉皇而疾掩 磔攊趲以開撑 永字八法詳說。 側不得平其筆，當側筆就右爲之。口訣云：先右掲其腕，次輕蹲其鋒，取勢素則乘機頓挫，借勢出之，疾則失中，過又成俗。側鋒顧右，借勢輕掲潜出，務於勒也。或問：不言㸃而言側，何也？曰：筆鋒顧右，審其勢險而側之，故名側也。止言點則不明，顧右無存鋒向背墜墨之勢，若左顧右側，則側無方，故側不險則失於鈍，鈍則芒角隱，而書之神格喪矣。筆訣云：側者，側下其筆，使墨精暗墜，徐乃反掲，則稜利矣。 勒不得卧其筆中，高下兩頭以筆心壓之。口訣云：頭傍鋒仰策，次迅收。若一出掲筆，不趯而暗收，則薄圓而疎，筆無力矣。夫勒筆鋒似及於紙，須㣲進仰策峻趯。或問：不言畫而言勒，何也？曰：勒者，趯筆而行，承其虛畫，取其勁澁，則功成矣。不言畫者，慮在不趯，一出便畫，則鋒拳而怯薄也。筆訣云：策筆須勒，仰筆覆收。准此則形勢自章矣。 努不宜直其筆，直則無力。立筆左偃而下，最要有力。口訣云：凡傍卷㣲曲，蹙筆累走而進之，直則衆勢失力，滯則神氣怯散。夫努須側鋒顧石，潜趣輕挫，則掲。或問：畫者，中心竪畫也。今謂之努，何也？曰：努者，勢㣲努，在乎趯筆下行。若直置其畫，則形圓勢質，爲書之病也。筆訣云：努筆之法，竪筆徐行，近左引勢，勢不欲直，直則無力矣。 趯須蹲鋒得勢而出，出則暗收。又云：前畫卷則别歛心而出之。口訣云：傍鋒輕掲借勢，勢不勒，筆不挫，則意不深。趯與挑一也。鋒貴於澁出，適出期於倒收，所謂欲挑還置也。夫趯自努出，潜鋒輕挫，借勢而趯之。或問：凡字出鋒謂之挑，今謂之趯，何也？曰：趯者，語之小異耳。以筆鋒去而言之，趯自努畫收鋒，竪筆潜勁，借勢而趯之。筆訣云：是卽努筆下殺筆趯起也。法須挫衂，轉筆出鋒，佇思消息，則神蹤不墜矣。 策須斫筆，背發而仰收，則背斫仰策也。兩頭高，中以筆心舉之。口訣云：仰筆潜鋒，以鱗勒之法，掲腕趯勢於右。潜鋒之要，在畫勢暗鋒，捷歸於右也。夫策筆仰鋒，竪攊㣲勁，借勢峻顧於掠也。又云：作策法，卽指擡筆上。或問：策一名折異畫，今謂之策，何也？曰：仰筆趯鋒，輕擡而進，故曰策也。若及紙便畫，不務遲澁向背偃仰者，此備畫究成耳。筆訣云：始築鋒而仰策，徐轉筆以成形是也。 掠者，拂掠須迅，其鋒左出而欲利。又云：㣲曲而下，筆心至卷處。口訣云：擎過謂之掠，借於策勢，以輕駐鋒，右掲其腕，加以迅出，勢旋於左，法在澁而勁，意欲暢而腕遲，畱則傷於緩滯。夫側鋒左出謂之掠。或問：掠一名分發，今稱爲掠，何也？曰：掠乃疾徐有準，手隨筆遣，鋒自左出，取險勁盡而爲節，發則一出，運用無的，故掠之精㫖可守也。孫過庭云：遣不常速。筆訣云：從策筆下左出，而鋒利不墜，則自然佳矣。 啄者，如禽之啄物也。其筆下罨，以疾爲勝。口訣云：右上左之勢爲卷啄，按筆蹲鋒，潜蹙於右，借勢收鋒，迅擲旋右，須精險衂去之，不可緩滯。夫筆鋒及紙爲啄，在潜勁而啄之。或問：擎謂之啄，何也？曰：彆者，蒙俗之言。啄者，因𫝑而立。啄以輕勁爲勝。筆訣云：啄筆速進，勁若鐡石，則勢成也。 磔者，不徐不疾，戰行欲卷，復駐而去之。又云：攊筆戰行，翻筆轉下，而出筆磔之。口訣云：右送之波，皆名磔。右掲其腕，逐勢繄攊，傍筆迅磔，盡勢輕掲而暗收，在勁迅得之。夫磔法，筆鋒須櫪，勢欲險而澁，得勢而輕掲，暗收存勢，候其勢盡而磔之。或問：發波謂之磔，何也？曰：法波之筆，循古無蹤。凡磔，若左顧右，則勢鈍矣。趣重鋒緩，則勢肥，須遒勁而遲澁之。筆訣云：始入筆，緊築而㣲仰，便下徐行，𫝑足而後磔之。其筆或藏鋒，或出鋒，由人心之所好爲之也。 翰林粹言 胸中有書，下筆自然不俗。坡詩云：退筆如山未足珍，讀書萬卷始通神。此言良是。爲書之妙，不必慿文案本，妙在應變無方。行行要有活法，字字須求生動。有功無性，神彩不生；有性無功，神彩不實。羔此二者，然後得齊。古人筆正之說，眞格言也。筆正則古人筆法皆如吾手矣。側鋒取研，鍾、王不傳之秘。濡毫之次，法與鋒合，然後運筆，無非法也。捉筆在手，便須運意，不可妄落一筆。纔落，便想第二筆合作如何下。偶寫一字不成，須於衆碑中尋之。若無，卽出意自造，不可輕易率然而作。作字須是滑熟，不可生硬，如顏如桺。初未嘗有生硬之筆，先識此字，書則得之。素與相忘，必難描摸。臨書最有功，以其可得精神也。字形在紙，筆法在手，筆意在心。筆筆生意，分間布白，小心布置，大膽落筆。左者右之，右者左之；偏者正之，正者偏之；以近爲逺，以逺爲近；以連爲斷，以斷爲連。筆近者意逺，筆逺者意近。字須因其近似而習之。平曰雜書，紙則有意存之，可省以得之。字㸔碑帖，須像運筆，又須挹其氣象，隨所寓成形結字。得形體不如得筆法，得筆法不如得氣象。學字如女子學梳掠，惟性虛者尤能作態度。只學一家書，學成不過爲人作奴婢，集衆長歸於我，斯爲大成。行書非草非眞。羔眞謂之眞行，帶草謂之行草。篆添隸减，篆長頴匾。 王僧虔論書 宋文帝書，自謂不减王子敬。時議者云：天然勝羊欣，工夫不及欣。王平南廙，是右軍叔。自過江東，右軍之前誰爲最？畫爲晉明帝師，書爲右軍法。亡曾祖領軍洽，與右軍書俱變古形，不爾，至今猶法鍾、張。右軍云：弟書遂不减吾。亡從祖中書令珉，筆力過於子敬。書舊品云：有四疋素，自朝操筆，至暮便竟，首尾如一，又無誤字。子敬戱云：弟書如騎騾，駸駸恒欲度驊驦前。庾征西翼書，少時與右軍齊名。右軍後進，庾尤不忿。在荆州與都下書法：小兒輩乃賤家鷄，皆學逸少書，須吾還，當比之。張翼書，右軍自書表，晉穆帝令翼寫題後答右軍。右軍當時不别，久方覺，云：小子幾欲亂眞。張芝、索靖、韋誕、鍾會、二衞，並得名前代。古今旣異，無以辨其擾劣，惟見筆力驚絕耳。張澄書，當時亦呼其意。郄愔章草，亞於右軍。晉齊王攸書，京洛以爲楷法。李式書，右軍云：是南平之流，可比庾翼。王濛書，亦可比庾翼。陸機書，吳士書也，無以校其多少。庾亮書，亦能入錄。亡高祖丞相導，亦甚有楷法，以師鍾、衛，好愛無厭，喪亂狼狽，猶以鍾繇當書宣示帖，衣帶過法。後在右軍處，右軍借王敬仁，敬仁死，其毋見修平生所愛，遂以入棺。郄超草書，亞於二王，緊媚過於父，骨力不及也。桓玄書，自比右軍，議者未之許，云可比孔琳之。謝安亦入能流，殊亦自重，乃爲子敬書嵇中散詩。得子敬書，有時裂作校紙。羊欣、丘道護，並親授於子敬。欣書見重一時，行草尤善，正乃不稱。孔琳之書，天然絕逸，極有筆力，規矩恐在羊欣後。丘道護與羊欣俱面授子敬，故當在欣後。丘殊在羊欣前。范曄與蕭思話同師羊欣，然范後背叛，皆失故歩，名亦稍退。蕭思話全法羊欣，風流趣好，殆當不减，而筆力恨弱。謝靈運書乃不倫，遇其合時，亦得入流。昔子敬上表，多於中書雜事中皆自書，竊易眞本，相與不疑。元嘉初，方就索還。上謝太傅殊禮表，亦是其例。親聞文皇說此。謝綜書，其舅云：綮潔生起，實爲得賞。至不重羊欣，欣亦憚之。書法有力，恨少媚好。顏騰之、賀道力，並便尺牘。康昕學右軍草，亦欲亂眞，與南州識道人作右軍書。薄紹之書，放縱快利，筆道流便，二王後畧無其比。但工夫少自任，故未得盡其妙，故當劣於羊欣。謝靜、謝敷，並善寫經，亦入能境。鍾公之書，謂之盡妙。鍾有三體：一曰銘石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世傳祕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狎書，行書是也。三法皆世人所善。張超善草書，不及崔、張。衞覬善草及古文，畧盡其妙。草體如傷瘦，而筆迹精熟，亦行於代。子瓘，採張芝草法，取父書參之，更爲草藁，世傳其善。子恒，亦能書。索靖，張芝姊之孫也，傳芝草而形異，甚矜其書，名其字勢曰銀鈎蠆尾。韋誕善楷書，漢、魏宫觀題署，多是誕手。魏明帝起凌雲臺，先釘榜未題，籠盛誕，轆轤長絢，引上使就榜題，去地將二十五丈。誕危懼，誡子孫絕此楷法，又著之家令。 鿄武帝評書。 王僧虔書猶如揚州王謝家子弟，縱復不端正，奕奕皆有一種風氣。王子敬書如河翔少年，皆克悅，舉體沓拖而不可耐。羊欣書似婢作夫人，不堪位置，舉止羞澁，終不似眞。阮研書如貴胄失品次，不復排突英賢。王儀同書如晉安常，非不處尊位，而都無神明。殷均書如高麗人抗浪，乃不有意氣，而姿顏自足精味。徐淮南書如南岡士大夫，徒尙風軌，不免寒乞。陶隱居書如吳興小兒，形状雖未成長，而骨體甚峭快。吳施書如新亭傖父，一往似揚州人，共語便音態出。袁昻書評云：施肩吾書。桺産書如深山道士，見人便欲退縮。袁昻書評云：袁崧書。曹喜書如經綸道士，言不可絕。王右軍書字勢雄強，如龍跳天門，虎卧鳳閣，故歷代寳之，永以爲訓。蔡邕書骨氣洞逹，爽爽如有神力。程曠平書如鴻鵠弄翅，頡頏布置，初雲見白曰。蕭思話書書如舞女低腰，仙人嘯𣗳。袁昻書評云：蕭思話書走墨連綿，字勢屈強，若龍游天門，虎卧鳳閣，無上二句。李鎮東書如芙蓉之出水，文彩之鏤金。桓玄書如快馬入陣，隨人屈曲，豈須文譜。范懷約眞書有功，草書無功，故知簡牘非易。皇象書如韻音繞鿄，孤飛獨舞。孔琳之書如散花空中，流徽自得。李巖之書如鏤金素月，屈玉自照。薄紹之書如龍游在霄，繾綣可愛。袁昻書評云：薄紹之書，字勢蹉跎，如舞女低腰，僊人嘯𣗳，乃至揮毫振紙，有疾閃飛動之勢，無上二句。秦獄吏程邈，善大篆，得罪始皇。雲陽獄增减篆體，思其名，名其書曰隸也。扶風曹喜，後漢人，不知其官。善篆及隸篆等，少異李斯，見重一時。鍾司徒書，字有十二種，意外巧妙，絕倫多奇。崔子玉書，如危峯阻曰，孤松單枝。邯鄲淳書，應規入矩，方圓乃成。師宜官書，如鵬翔未息，翩翩自逝。鿄鵠書，如龍威虎震，劒㧞弩張。袁昻書評云：鿄鵠如太祖忘寢，觀之喪目。上二句云韋誕書。張伯英書，如武帝愛道，憑虛欲仙。衛恒書，如挿花舞女，援境笑春。索靖書，如飄忽舉，鷙鳥乍飛。鍾繇書，如雲鶴游天，群鴻戯海，行間茂密，實亦難過。右鿄武帝評書，與袁昻古今書評語意大同小異，互有得失，參考異同，眞僞難辨。以後米元章評書，只說鿄武帝。由此觀之，則袁昻僞矣。今以袁昻重複者，悉刪去之。武帝未評之人，附錄於此。蕭子雲書，如上林春花，遠近瞻望，無處不發。孟光禄書，如崩山絕崖，人見可畏。李斯書，世爲冠盖，不易施平。張芝驚竒，鍾繇特絕。𨓜少鼎能，獻之冠世。四賢共類，洪芳不滅。羊眞、孔草、蕭行、范篆，各一時絕妙。 唐太宗書王右軍傳後。 書契之興，肇乎中古，蝇文鳥迹，不足可觀。末代去朴歸華，舒牋㸃翰，爭相誇尙，競其工拙。伯英臨池之妙，無復餘蹤；師宜懸帳之奇，罕有遺跡。逮乎鍾、王以降，畧可言焉。鍾雖擅美一時，亦爲逈絕，論其盡善，或有所疑。至於布纎濃，分疎密，霞舒雲卷，無所間然。但其體則古而不今，字則長而逾制，論其大量，以此爲瑕。獻之雖有父風，殊非新巧。觀其字勢，踈瘦如隆冬之枯𣗳；覽其筆蹤，拘東若嚴家之餓隷。其枯𣗳，世雖槎持而無屈伸；其餓隸也，則羈羸而不放縱。兼斯二者，故翰墨之病歟。子雲近出，擅名江表，然僅得成書，無丈夫之氣，行行若縈春蚓，字字如綰秋蛇，卧王濛於紙中，坐徐偃於紙下，雖秃千牛之翰，聚無一毫之筋，窮萬榖之皮，歛無半分之骨，以兹播美，非其濫名耶。此數子者，皆譽過其實，所以詳察古今，研精篆素，盡善盡美，其惟王逸少乎。觀其㸃曳之工，裁成之妙，煙霏露結，狀若斷而還連，鳳翥龍蟠，執如斜而反直，翫之不覺爲倦，覽之莫識其端，心慕手追，此人而巳。其餘區區之類，何足論哉。 韓文公送高閑上人序。 往時張旭善草書，不治它技，喜怒、窘窮、憂悲、愉快、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觀於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曰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闘、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故旭之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後世。今閑之於草書，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而逐其跡，未見其能旭也。爲旭有道，利害必明，無遺錙銖，情炎於中，利欲闘進，有得有喪，勃然不釋，然後一决於書，而後旭可幾也。 唐人書評。 李斯書，骨氣豐勻，方圓絕妙。曹操書，金花細落，遍地玲瓏，荆玉分輝，瑶巖璀璨。衞夫人書，如挿花舞女，低昻芙蓉，又如美女登臺，仙娥弄影，紅蓮映水，碧沼浮霞。桓夫人書，如快馬入陣，屈伸隨人。傳玉書，如項羽扳戈，荆軻執㦸。王羲之書，如壮士㧞山，壅水絕流，頭上安㸃，如高峯墜石，作一橫畫，如千里陣雲，捺一偃波，若風雷震駭，作一竪畫，如萬嵗枯藤，立一掲竿，若龍卧鳳閣，自上掲竿，如龍躍天門。嵇康書，如抱琴半醉，詠物緩行，又若獨鶴歸林，群烏乍散。宋文帝書，如葉裏紅花，雲間白曰。陸柬之書，彷彿堪觀，依稀可擬。王紹宗書，筆下流利，快徤難方，細㸔熟視，轉增美妙。程廣書，鴻鵠弄翅，翺翔頡頏。蕭子雲書，如上林春花，逺近瞻望，無處不發。孔琳之書，放縱快徤，筆勢流利，二王以後，難與比肩，但功虧少，故劣於羊欣。張越書，如蓮花出水，明月開天，霧散金峯，雲低玉嶺。虞世南書，體叚遒媚，舉止不凡，能中更能，妙中更妙。歐陽詢書，若草裏蛇驚，雲間電發，又如金剛嗔目，力士揮拳。褚遂良書，字裏金生，行間玉潤，法則温雅，美麗多方。薛稷書，多攻褚體，亦有新竒。 呂總續書評。 篆書一人，李陽冰書。若古釵倚物，力有萬夫，李斯之後，一人而巳。 八分書五人：鿄升卿書驚波往來，巨石前𨚫。盧藏用書露滳花妍，煙凝竹暗。張庭珪書古木崩沙，閑花映竹。韓擇木書龜開萍葉，鳥散芳洲。史惟則書鴈足印沙，深淵魚躍。 眞行書二十二人。薛稷書風驚苑花，雪惹山栢。蕭誠書舞鶴交影，騰猿在空。韋陟書如虫穿古木，鳥踏花枝。李邕書華岳三峯，黄河一曲。蔡隱丘書古質放意，自是一家。宋儋書暮春花發，夏桺枝低。徐浩書固多精熟，無有異趣。顔眞卿書鋒絕劒摧，驚飛逸勢。沈千運書饑鷹殺心，忍瘦筋骨。關操書淵水沉珠，露花濯錦。鄭虔書風送雲收，霞摧月上。李璆書垂藤着地，枯木如折。吳郁書字體綿密，不謝當時。賴文雅書騰沙鬱物，翻浪掦鷗。賀知章書縱筆如飛，州而不竭。何昌裔書子敬餘波，時時可翫。宋之問書天性卓絕，而功未深。張從申書逺近稱善，獨步江外。李清書變化自逸，代有斯人。釋玄悟書骨氣無䨇，逈出時輩。釋湛然書子雲之後，難與比肩。釋崇簡書臨寫逸少，時有亂眞。 草書十二人：張旭書，立性顚逸，超絕古今。孫過庭書，丹崖絕壑，筆勢堅勁。張懷瓘書，繼以章草，新意頗多。張芬書，孤松聳霄，弱草垂露。張彪書，孤峯削成，藏筋露節。鄔形書，寒鴉棲林，平岡走兎。陸曾書，驚波魚躍，深水龍潜。史鱗書，逸氣雄鎮，超然不群。鿄耿書，錯落魚文，縱横鳥跡。房廣書，婉美芳薯，春鶯欲嬌。沈益書，春鷺窺魚，秋蛇赴穴。釋懷素書，援毫掣電，隨手萬變。 米元章評書 善寫者，歷代有之。鿄武帝評書，從漢末至鿄，得三人四人。襄陽米芾評書，隋唐及今，又得一十四人。僧智果書，雖骨氣清徤，大小相雜，如十五貴人，方循繩墨，忽越規矩。禇遂良書，如熟戦御馬，舉動隨人意，而别有一種驕色。虞世南書，如學術休糧道士，神氣雖淸，而體勢疲困。歐陽詢書，如新瘥病人，顏色憔悴，舉動辛苦。桺公權書，如深山得道之士，修養巳成，神氣清徤，無一㸃塵俗。顔眞卿書，如項羽按劔，樊噲排突，硬弩欲張，鐡柱特立，昻然有不可犯之色。李邕書，如乍冨小民，舉動倔強，禮節生踈。徐浩書，如藴德之士，動容温厚，舉止端莊，熟尙名節，體氣純白。沈傅師書，如龍游天表，虎踞溪傍，神睛自若，骨法清虛。周越書，如輕薄少年舞劒，氣勢雄徤，而鋒刃交加。錢易書，如美丈夫，肌體充悅，而神氣清秀。蔡襄書，如少年女子，訪雲尋雨，體態妖嬈，行歩緩慢，多餙鉛華。蘇舜欽書，如五陵少年，駿馬春衫，醉眠芳草，狂歌翫樂。張友直書，如宫女挿花，嬙嬪對鏡，端正自照，别有一種情態。繼其人者誰歟？有襄陽米芾。 米元章又評書而言： 老杜作薛稷慧普寺詩云：鬱鬱三大寺，蛟龍岌相纒。今有石本，得視之，乃是勾勒側收筆鋒，筆筆如蒸餅。普字如人握兩拳，伸臂而立，醜怪難狀。由是論之，古葛洪天台之觀，飛白爲大字之冠，古今第一。歐陽詢道林之寺，寒儉無精神。桺公權國清寺，大小不相稱，費盡筋骨。裵休率意寫牌，乃有眞趣，不䧟醜怪。眞字甚易，唯有體勢難，謂不如畫算勻，其勢活也。 字之八面，唯尙眞楷見之，大小各自有分。智永有八面，巳少鍾法。丁道護歐虞筆始勻，古法亡矣。桺公權師歐，不及逺甚焉。 唐人以徐浩比僧虔，甚失當。浩大小一倫，猶吏楷也。僧虔、蕭子雲、傅鍾法，與子敬無異。大小各有分，不一倫。徐浩爲顔眞卿辟客，書韻自張顚血脉來，教顏大字促小，小字展令大，非古也。石曼卿作佛號，都無囘互轉摺之勢，小字展令大，大字促令小，是顚教顔眞卿謬論。盖字自有大小相稱，且如寫太乙之殿，作四窠分，豈可將一字肥滿一窠，以對殿字乎？盖字有相稱，大小不展促也。余嘗書天慶之觀，天、之字皆四筆，慶、觀字多畫在下，各隨其相稱寫之，挂起氣勢自帶過，皆如大小一般，眞有飛動之勢也。 歐、虞、褚、柳、顏，皆一筆書也，安排費工，豈能垂世？李邕脫子敬體，乏纎穠，徐浩晩年力過，更無氣骨，皆不如作郎官時婺州碑也。董孝子、不空，皆晚年惡札，全無妍媚，此目有識者知之。沈傳師變格，自有超世眞趣，徐不及也。御史蕭誠書太原題名，唐人無出其右。爲司馬隸南岳眞君觀碑，極有鍾、王趣，餘皆不及矣。顏魯公行字可教眞，便入俗品。 半山莊臺上多文公書，今不知存否。文公學楊疑式書，人少知之。余語其故，公大賞其見鍳。 金陵慔山樓隸榜，乃關蔚宗二十一年前書，想六朝宫殿榜皆如是。江南具峵、登州王子韶大隷題榜，有古意。吾見友仁大隸題榜，與之等。又㓜見尹知代吾名書碑及手大字，更無辨。門下許侍郎尤愛其小楷，云：每示簡，可使令嗣書。謂尹知也。 友仁等古人書，不知此學吾書多。小兒作草書，大叚有意思。 海岳以書學博士召對，上問本朝以書多世者凡數人，海岳各以其人對曰：蔡京不得筆，蔡下得筆而乏逸韻，蔡襄勒字，沈遼排字，黃庭堅描字，蘇軾畫字。上復問：卿曰如何？對曰：臣書刷字。 蘇東坡題唐氏六家書後。 永禪師書，骨氣深穩，體兼衆妙，精能之至，反造疎淡。如觀陶彭澤詩，初若散緩不收，反復不巳，乃識其奇趣。今法帖中有云不具釋智永白，誤收在逸少部中，然亦非禪師書也。云謹此代伸，此乃唐、宋、五代流俗之語耳，而書亦不工。 歐陽率更妍綮㧞群，尤工小楷。高麗遣使購其書，高祖嘆曰：彼觀其書，以爲𣁽梧竒偉人也。此非知眞爾也。然至使人見其書而猶憎之，則其人可知矣。余謫居黄州，唐林夫自湖口以書遺余，云：吾家有此六人書，子爲畧評之，而書其後。林夫之書過我逺矣，而反求於予，何也？此又未可曉也。 蘇東坡評書 獻之少時學書，逸少從後取其筆不得，知其長必能名世。僕以爲不然。善書不在筆牢，浩然聽筆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爲善。逸少所以重其不可取，獨以其小兒用意精至，卒然掩之而出其不意也。歐陽文忠公書，筆𫝑險勁，字體新麗，自成一家。然公墨迹自當爲世所寳，不待筆畫之工也。 自顏桺氏没，筆法衰絕，加以唐末喪亂，人物凋落，磨滅五代，文彩風流，掃地盡矣。獨楊凝式筆迹雄傑，有二王、顔桺之餘，此眞可謂書之豪傑，不爲時世所汩沒者。國初，李建中號爲能書，然格韻卑弱，獨有唐末巳來衰陋之氣，其餘未見有卓然追配前人者。獨蔡君謨書，天資既高，積學深至，心手相應，變態無窮，遂爲本朝第一。然行書最勝，小楷次之，草書又次之，分隸少劣。又嘗出意作飛白，自言有翔龍舞鳳之勢，識者不爲過。 李國王本無所得，舍險與瘦，一字不成。宋宣獻書淸而復寒，正類李西臺重而復印，俱不能濟所不足。蘇子美兄弟俱秀俊，非有餘，乃不足也。 黄山谷評書 右軍父子眞行，畧相當相抗爾。余嘗評書云：字中有筆，如禪家句中有眼，直須具此眼者，乃能知之。右軍筆法，如孟子言性，莊周談自然，從說橫說，無不如意，非復可以常理待之。 余嘗論近世三家書云：王著如小僧縳律，李建中如講僧參禪，楊凝式如散僧入聖，當以右軍父子書爲標凖。觀餘此言，乃知其逺近。 米元章書如快劍斫陣，強弩射千里，所當穿徹。書家筆勢亦窮於此，然似仲由未見孔子時風氣耳。蘇子美似古人筆勁，蔡君謨似古人筆圓，雖得一體，皆自到也。 蔡君謨書，如蔡琰胡茄十八拍，雖淸氣頓挫，時有閨房態度。 司馬温公，天下士也，所謂左凖䋲，右規矩，聲爲律而身爲度者也。觀其書，猶可想見其風采。余嘗觀温公資治通鑑，草雖數百卷，顛倒塗抺，訖無一字作草，其行巳之度盖如此。 陳景元評書 陳景元與蔡千論古今書法，至歐陽率更，則云：世皆知其體方，而莫知其筆圓。 朱文公評書 米老書如天馬脫御，追風逐電，雖不可範以馳驟之節，要自不妨痛快。 歐陽文忠公作字，如其爲人，外若優游，中實剛勁，惟觀其深者得之。黃魯直書，自謂人所莫及。自今觀之，亦是有好處。但自家旣是寫得如此好，何不教他方正？須要得恁欹斜則甚？又他也非不知端楷爲是，但自要如此寫；亦非不知做人誠實端懿爲是，但自要恁地放縱。道夫問：何謂書窮八法？曰：只一㸃一畫，皆有法度。人言永字體具八法。行夫問：張子湖字，何故人皆重之？曰：也是好。但他是不把持，愛放縱。今本朝如蔡忠惠以前，皆有典則；及至米元章黃魯直諸人出來，便不肯恁地。要之，這便是世態衰下，其爲人亦然。 張敬夫嘗言：平生所見王荆公書，皆如大忙中寫，不知公安得有許忙事？此雖戯言，然實切中其病。今觀韓魏公與歐陽文忠公帖，因省平曰：得見韓公書蹟，雖與親戚卑㓜，亦皆端嚴謹重，與此同，未嘗一筆作行勢。盖其胷中安靜詳宻，雍容和豫，故無頃刻忙時，亦無纎芥忙意，與荆公之躁擾急迫正相反也。書札細事，而於人之德性其相關有如此者，某於是竊有驚焉。 余少時曾學曹操書，時劉共公方學顏書，余以字書古今誚之。共父謂余：我所學者唐之忠臣，公所學者漢之篡賊耳。時余黙然亡以應。 張南軒評書 蔡君謨書，如禮法之士，盛服齊居，不敢少有舒肆之意，見者自是起敬。 坡公結字穩密，姿態橫生，一字落紙，固可寳玩，而况平生大節如此哉。竊甞觀公議論不合於熈豐固宜，至元祐初，諸老在朝，群賢彚征，及論設法與巳意小異，亦未喾一語苟同，可見公之心惟義之比，初無適莫也。初貶黄州，無一毫挫折，意在他人巳爲難能，然年尚壮也。至於投老炎荒，剛毅凛凛，畧不少衰，此豈可及哉。范太史家藏公帖，其間雖有壮老之不同，然忠義之氣未嘗不蔚然見於筆墨間也，眞可畏而仰哉。 倪正父評書 本朝字書，惟東坡、魯直、米元章。然東坡多卧筆，魯直多縱筆，米老多曳筆。若行草尙可，使作小楷，如黃庭、樂毅、洛神，則不能矣。其他如蘇子美、周越，近世如吳說輩，皆不免於俗。獨蔡君謨行書旣好，小楷如茶譜、集古錄序，頗有二王楷法。若大小楷法，則亦不免俗，而氣骨不蕭散，有美堂記、晝錦堂記及荔枝譜，諺所謂厚皮饅頭是也。大抵楷法貴於端重，又要飄逸，難乎兩全，不可以瞞人，故善書者尤以爲難也。 劉須谿評書 劉英伯好奇字，六經自劉歆傳寫外，無一難字，豈可謂無奇哉！舊見魏鶴山取篆字施之行書，常笑其自苦無益。鶴山書鄉字從邑，有效之者，卿亦從邑，不知卿從節，故草書爲間者卽節也。近年楊慈湖畫心字文，本心畫雲：字在邯鄲匍匐中，曲折愈不相似。自書學以來，鍾、王眉目可喜，何嘗顛倒橫竪，自不可及。若總如彼所自爲，於字體則謬，於經傳則乖，不知何所取也。 書法鈎玄卷之四終 [book_title]《书法钩玄》PDF下载原书地址：[URH:★http://www.daxuan.com★] [IMG:书法钩玄_1.jpg] [IMG:书法钩玄_2.jpg] 链接： [URH:★http://www.daxuan.com★] 提取码：w3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