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朝野佥载
[book_author]张鷟
[book_date]唐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学术杂记,笔记,完结
[book_length]83943
[book_dec]笔记小说集。唐张鷟撰。原二十卷,今本六卷,又作三卷。记载隋唐两代朝野佚闻,尤多武后朝事。对当时朝政颇多讥评,也记述了不少神鬼怪异之事和琐语琐闻。其中亦多怪诞不经的传说。但因究属第一手材料,故不记载为《资治通鉴》所取。鷟死于玄宗开元年间,书中有若干条记载开元以后事,系当后人所窜入。1979年中华书局排印本系据《宝颜堂秘笈》、《说郛》等本校点,并附有补辑。今人赵守俨有《张鷟和》,载《文史》第8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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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點校說明
朝野僉載是唐人張鷟所作記載朝野見聞的一部隨筆。
張鷟字文成,又號浮休子,深州陸澤(今河北深縣北)人,生活在唐代武后、中宗、睿宗三朝和玄宗前期,以詞章知名,受到騫味道和員半千的賞識。員半千曾對人說:「張子之文如青錢,萬簡萬中,未聞退時。」因此,人們稱他為「青錢學士」。據說他的才名遠播,新羅、日本都很重視他的作品,不惜出重金以購其文。開元初,為御史李全交所彈奏,流放到嶺南。開元中召回,卒於司門員外郎(一說,卒於龔州刺史)。他的生平,附見兩唐書其孫張薦傳中,莫休符桂林風土地和劉肅大唐新語也有所記載。朝野僉載中,還保存了一些關於他的生平事跡的材料,可補兩唐書之不足。他的著作流傳至今的,除朝野僉載外,尚有龍筋鳳髓判及游仙窟。
朝野僉載主要記載武后一朝的事跡,對於當時政治的黑暗腐敗,酷吏的陰狠殘暴,整個官僚集團的懦怯無知,都有所揭露。但書中也記述了不少鬼神怪異的故事和無謂的瑣語瑣聞,洪邁評論它「紀事皆瑣尾擿裂,且多媟語」(容齋續筆卷十二),這是符合事實的。另外,作者紀事有時過多地從趣味性着眼,不大注意事實的準確性,這就難免在具體情節上發生差錯。這些缺點,當然降低了它的史料價值。不過,作者以當時人記當時事,耳目所接,究竟是第一手材料,儘管部分內容存在着上述問題,而可資參考的仍多,通鑑就採用了它的不少記載。甚至某些神怪故事,如果拋棄它的迷信成分,也不失為反映當時社會生活的有用資料。
根據新唐書和宋史藝文志的著錄,本書原為二十卷。宋志另出補遺三卷,郡齋讀書志又說補遺分為三十五門,這三卷書不知是否張鷟所作。四庫提要懷疑它是後人附益,並無充分根據。大約元明以後,原書二十卷包括補遺三卷,都已散失。現在流傳的本子,非但卷數不合,並且不分門類,絕非原書舊觀。今本大致可分兩個系統。一、一卷本系統,說郛、歷代小史、古今說海、畿輔叢書本,都屬於這一系統。二、以寶顏堂秘笈本為代表的六卷本系統。余嘉錫先生四庫提要辨證說,另有一種十卷本的抄本,內容基本上和六卷本一樣,只是分卷方法不同,並非另有一種足本。那麼這個十卷本也應當屬於六卷本系統。今北京圖書館所藏五卷本抄本,即這種十卷本前半部的殘本,其特點與余先生的介紹全同。
這裏要說明的是,一卷本和六卷本非出一源,前者並非後者的節略。校勘時發現,六卷本全據太平廣記輯錄;而歷代小史以下的一卷本,乃是由說郛本派生的,不但次序和說郛一樣,文字也基本上相同,只是比說郛又少了幾條。
今六卷本中,有幾條是天寶以後,乃至中唐以後的事,為張鷟所不及見。這些條目,大概都是它書誤入的。其中有的是輯錄寶顏堂本的人誤抄(如卷二「陽城拜諫議大夫」條,廣記明明注云「出國史補」);有的可能是編撰廣記時錯注出處,以譌傳譌。有幾條僅僅是稱謂不合(作者卒開元中,有的地方却用了「玄宗」的謚號),或所敍時間不對(如出現了「天寶」年號),這些大概又是傳抄中寫錯的,不能因此否定它是僉載之文。
現以寶顏堂秘笈本為底本,與太平廣記、說郛、歷代小史諸本對校,並參考兩唐書、大唐新語等書校正了寶顏堂本的譌脫衍倒,或提出一些疑問。六卷本雖抄撮廣記而成,却翻檢未周,遺漏尚多。現在把它遺漏的各條,以及酉陽雜俎、太平御覽、通鑑考異、後村詩話、說郛諸書徵引僉載之文不見於寶顏堂本的,匯為「補輯」,附在全書之末。錯誤和不妥之處,至盼讀者指正。
點校者一九七九年一月
[book_title]朝野僉載卷一
貞觀年中,定州鼓城縣人魏全家富,母忽然失明。問卜者王子貞,子貞為卜之,曰:「明年有人從東來青衣者,三月一日來,療必愈。」至時,候見一人着青紬襦,遂邀為設飲食。其人曰:「僕不解醫,但解作犂耳,為主人作之。」持斧繞舍求犂轅,見桑曲枝臨井上,遂斫下。其母兩眼煥然見物。此曲桑蓋井之所致也。
周郎中裴珪妾趙氏,有美色,曾就張璟藏卜年命。
【 張璟藏 說郛卷二「璟」作「憬」。按:本書下文間亦作「冏」,皆指同人,未知孰是。】 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
【 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 原作「曰夫藏人目長而漫視」,據太平廣記
【 中華書局排印本,下同,以下簡稱「廣記」。】 卷二一六乙正。】 準相書,猪視者淫。婦人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終以姦廢,宜慎之。」趙笑而去。後果與人姦,
【 後果與人姦 說郛卷二作「後果與合宮尉盧崇道姦」。】 沒入掖庭。
杜景佺,
【 杜景佺 新書卷一一六本傳同,舊書卷九0本傳作「杜景儉」。通鑑天授元年同舊書,考異云:「實錄及新紀、表、傳皆作『景佺』,蓋實錄以草書致誤,新書因承之耳。今從舊紀、傳。」】 信都人也。本名元方,垂拱中,更為景佺。剛直嚴正,進士擢第,後為鸞臺侍郎、平章事。時內史李昭德以剛直下獄,景佺廷諍其公清正直。則天怒,以為面欺,左授溱州刺史。初任溱州,會善筮者於路,言其當重入相,得三品,而不着紫袍。至是夏中服紫衫而終。
【 本條見廣記卷二一六,云出御史臺記。】
瀛州人安縣令張懷禮、滄州弓高令晉行忠就蔡微遠卜。轉式訖,謂禮曰:「公大親近,位至方伯。」謂忠曰:「公得京官,今年祿盡,宜致仕可也。」二人皆應舉,懷禮授左補闕,後至和、復二州刺史。行忠授城門郎,至秋而卒。
開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虛州以九宮推算張鷟云
【 梁虛州 廣記卷二一六引作「梁虛舟」。】 :「五鬼加年,天罡臨命,一生之大厄。以周易筮之,遇觀之渙,主驚恐;後風行水上,事即散。」安國觀道士李若虛,不告姓名,暗使推之。云:「此人今年身在天牢,負大辟之罪乃可以免。不然病當死,無救法。」果被御史李全交致其罪,勅令處盡。而刑部尚書李日知
【 李日知 原作「李知白」,據廣記卷二一六引改。按:舊書卷一八八李日知傳云,先天元年為刑部尚書,本書卷五亦有「刑部尚書李日知自為畿赤」云云,亦指此人,以作「日知」為是。】 ,左丞張廷珪、崔玄昇,侍郎程行謀咸請之,乃免死,配流嶺南。二道士之言信有徵矣。
泉州有客盧元欽染大瘋,惟鼻根未倒。屬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膽欲進,或言肉可治瘋,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頓漸可,百日平復。又商州有人患大瘋,家人惡之,山中為起茅舍。有烏蛇墜酒罌中,病人不知,飲酒漸差。罌底見蛇骨,方知其由也。
則天時,鳳閣侍郎周允元朝罷入閣。太平公主喚一醫人自光政門入,見一鬼撮允元頭,二鬼持棒隨其後,直入景運門。醫白公主,公主奏之。上令給使覘問,在閣無事。
【 在閣無事 「閣」原作「閭」,據廣記卷二一八引改。按:上言入閣,此亦當作「閣」。】 食訖還房,午後如厠,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
【 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 「私」,廣記卷二一八引作「思」,屬下為句。】 允元踣面於厠上,目直視,不語,口中涎落。給使奏之,上問醫曰:「此可得幾時?」對曰:「緩者三日,急者一日。」上與錦被覆之,并床舁送宅,止夜半而卒。上自為詩以悼之。
久視年中,襄州人楊元亮年二十餘,於虔州汶山觀傭力。晝夢見天尊云:「我堂舍破壞,汝為我修造,遣汝能醫一切病。」寤而悅之,試療無不愈者。贛縣里正背有腫大如拳,亮以刀割之,數日平復。療病日獲十千,造天尊堂成,療病漸無效。
如意年中,洛州人趙玄景病卒五日而蘇。云見一僧與一木長尺餘,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玄景得見机上尺,乃是僧所與者,試將療病,拄之立差,門庭每日數百人。御史馬知己以其聚衆,追之禁左臺,病者滿於臺門。則天聞之,追入內,宮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數月以後,得錢七百餘貫。後漸無驗,遂絕。
洛州有士人患應病,語即喉中應之。以問善醫張文仲,經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讀之,皆應;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時而愈。一云問醫蘇澄云。
郝公景於泰山採藥,經市過。有見鬼者,怪羣鬼見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藥和為「殺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
定州人崔務墜馬折足,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後十餘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有銅末束之。
嶺南風俗,多為毒藥。令奴食冶葛死,埋之土中。蕈生正當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額上生者,當日死;旁自外者,數日死;漸遠者,或一月,或兩月;全遠者,一年、二年、三年亦即死。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或以塗馬鞭頭控上,拂着手即毒,試着口即死。
【 試着口即死 「口」原作「手」,與上文重複,據廣記卷二二0引改】
趙延禧云,遭惡蛇虺所螫處,貼之艾炷,當上灸之立差,不然即死。凡蛇囓,即當囓處灸之,引去毒氣即止。
【 此條見廣記卷二二0,中華書局本汪紹楹校
【 以下簡稱汪校】 云原闕出處,今見玉堂閑話。】
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
醫書言,虎中藥箭食清泥;野猪中藥箭豗薺苨而食;雉被鷹傷,以地黃葉帖之。又礜石可以害鼠,張鷟曾試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識人,猶知取泥汁飲之,須臾平復。鳥獸蟲物猶知解毒,
【 鳥獸蟲物猶知解毒 原無「猶知」二字,據廣記卷二二0引補。】 何況人乎?被蠶囓者,以甲蟲末傅之;被馬咬者,
【 被馬咬者 原無此四字,據廣記卷二二0引補。按:下言「以燒鞭鞘灰塗之,蓋取其相服也」,則與蠶無涉。】 以燒鞭鞘灰塗之。蓋取其相服也。蜘蛛囓者,雄黃末傅之。筋斷須續者,取旋復根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塗而封之,即相續如故。蜀兒奴逃走多刻筋,以此續之,百不失一。
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魚三斗乃足。於後飢,作鱠未成,爽忍飢不禁,遂吐一物,狀如蝦蟇。自此之後,不復能食鱠矣。
國子司業、知制誥崔融病百餘日,腹中蟲蝕極痛,不可忍。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須臾而卒。
後魏孝文帝定四姓,隴西李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鳴駞,倍程至洛。時四姓已定訖,故至今謂之「駞李」焉。
張文成曰:乾封以前選人,每年不越數千;垂拱以後,每歲常至五萬。人不加衆,選人益繁者,蓋有由矣。嘗試論之,祗如明經、進士、十周、三衛、勳散、雜色、國官、直司,妙簡實材,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選司考練,總是假手冒名,勢家囑請。手不把筆,即送東司,眼不識文,被舉南館。正員不足,權補試、攝、檢校之官。賄貨縱橫,贓污狼藉。流外行署,錢多即留,或帖司助曹,或員外行案。更有挽郎、輦脚、營田、當屯,無尺寸工夫,並優與處分。皆不事學問,唯求財賄。是以選人冗冗,甚於羊羣,吏部喧喧,多於蟻聚。若銓實用,百無一人。積薪化薪,所從來遠矣。
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贓污狼藉。引銓有選人繫百錢於靴帶上,愔問其故,答曰:「當今之選,非錢不行。」愔默而不言。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有銓人引過,分疏云:「某能翹關負米。」湜曰:「君壯,何不兵部選?」答曰:「外邊人皆云『崔侍郎下,有氣力者即存』。」
【 有氣力者即存 「存」,廣記卷一八五引作「得」,義長。】
景龍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從屠販而踐高位。景雲踐祚,尚書宋璟、御史大夫畢構奏停斜封人官。璟、構出,後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
【 彭卿 本書卷三有「見鬼師彭君卿」,通鑑景雲二年考異引亦作彭君卿,當是同人,此脫「君」字。】 奏云見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却。」於是斜封皆復舊職。偽周革命之際,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進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揚,不曾試練,並與美職。塵黷士人之品,誘悅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為榮,有才者得官以為辱。昔趙王倫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異,並不簡試,雷同與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軌,皆封侯略盡。太府之銅不供鑄印,至有白版侯者。朝會之服,貂者大半,故謠云「貂不足,狗尾續」。小人多幸,君子耻之。無道之朝,一何連類也,惜哉!
天后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之破營府也,
【 孫萬榮之破營府也 原脫「孫」字,「營」作「榮」,據舊書卷一九九下契丹傳、通鑑萬歲通天元年增改。】 以地牢囚漢俘數百人。聞麻仁節等諸軍欲至,乃令守囚霫等紿之曰:「家口飢寒,不能存活。求待國家兵到,吾等即降。」其囚日別與一頓粥,引出安慰曰:「吾此無飲食養汝,又不忍殺汝,總放歸若何?」衆皆拜伏乞命,乃紿放去。至幽州,具說飢凍逗遛。兵士聞之,爭欲先入。至黃麞峪,
【 黃麞峪 通鑑萬歲通天元年作「黃麞谷」,本卷下文亦作「谷」。】 賊又令老者投官軍,送遺老牛瘦馬於道側。仁節等三軍棄步卒,將馬先爭入,被賊設伏橫截,軍將被索■〈塌,糹代土〉之,生擒節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遺。
景龍四年,洛州凌空觀失火,萬物並盡,惟有一真人巋然獨存,乃泥塑為之。後改為聖真觀。
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隋曰唐興村門首。
【 唐興村門首 「村」原作「材」,廣記卷一六三引作「村」,與舊書五行志合,今據改。下同。】 文皇帝移長安城,將作大匠高熲常坐此樹下檢校。後栽樹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熲坐此樹下,不須殺之。」至今先天百三十年,其樹尚在,柯葉森竦,株根盤■〈石薄〉,與諸樹不同。承天門正當唐興村門首,今唐家居焉。
永徽年以後,人唱桑條歌云:「桑條■〈艹吊〉,女韋也樂。」
【 桑條■〈艹吊〉女韋也樂 舊書五行志作「桑條韋也女時韋也樂」,與此異。】 至神龍年中,逆韋應之。諂佞者鄭愔作桑條樂詞十餘首進之,逆韋大喜,擢之為吏部侍郎,賞縑百疋。
龍朔以來,人唱歌名突厥鹽。後周聖曆年中,差閻知微和匈奴,授三品春官尚書,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
【 娶成默啜女 此指送武延秀入突厥,納默啜女為妃事,「娶」原作「聚」,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成」字疑譌,或字衍。】 送金銀器物、錦綵衣裳以為禮聘,不可勝紀。突厥翻動,漢使並沒,立知微為可汗,突厥鹽之應。
調露中,大帝欲封中岳,屬突厥叛而止。
【 屬突厥叛而止 原脫「叛」字,據廣記卷一六三引增。】 後又欲封,土番入寇,遂停。至永淳年,又駕幸嵩岳,謠曰:「嵩山凡幾層,不畏登不得,只畏不得登。三度徵兵馬,傍道打騰騰。」岳下遘疾,不愈,迴至宮而崩。
永淳之後,天下皆唱「楊柳,楊柳,漫頭駞」。後徐敬業犯事,出柳州司馬,遂作偽勅,自授揚州司馬,殺長史陳敬之,據江淮反。使李孝逸討之,斬業首,驛馬駞入洛。「楊柳,楊柳,漫頭駞」,此其應也。
周如意年中以來,始唱黃麞歌,其詞曰:「黃麞,黃麞,草裏藏,彎弓射你傷。」俄而契丹反叛,殺都督趙文翽,
【 趙文翽 原無「文」字,據舊書卷一九九下契丹傳、通鑑萬歲通天元年增。】 營府陷沒。差總管曹仁師、張玄遇、麻仁節、王孝傑,前後百萬衆,被賊敗於黃麞谷,諸軍並沒,罔有孑遺。黃麞之歌,斯為驗矣。
周垂拱已來,苾拏兒歌詞皆是邪曲。
【 苾拏兒歌詞 廣記卷一六三引此上有「京都唱」三字。】 後張易之小名苾拏。
景龍年,安樂公主於洛州道光坊造安樂寺,
【 於洛州道光坊 原無「於」字,據廣記卷一六三引增。】 用錢數百萬。童謠曰:「可憐安樂寺,了了樹頭懸。」後誅逆韋,並殺安樂,斬首懸於竿上,改為悖逆庶人。
神龍以後謠曰:「山南烏鵲窠,山北金駱駞。鐮柯不鑿孔,斧子不施柯。」此突厥彊盛,百姓不得斫桑養蠶、種禾刈穀之應也。
【 種禾刈穀 「禾」原作「木」,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
景龍中謠曰:「可憐聖善寺,身着綠毛衣。牽來河裏飲,踏殺鯉魚兒。」至景雲中,譙王從均州入都作亂,敗走,投洛川而死。
【 洛川 原作「洛州」,廣記卷一六三引作「洛川」,與史義合,今據改。】
景雲中謠曰:「一條麻線挽天樞,絕去也。」神武即位,勅令推倒天樞,收銅並入尚方,此其應兆。
景龍中謠曰:「黃栢犢子挽紖斷,兩脚踏地鞋■〈麻需〉斷。」六月,平王誅逆韋,欲作亂。鞋■〈麻需〉斷者,事不成。
【 平王誅逆韋
【 至】 事不成 廣記卷一六三引作「平王誅逆韋。挽紖斷者,韋欲作亂;鞋■〈麻需〉斷者,事不成」,文義較顯豁。】 阿韋是「黃犢」之後也。
明堂主簿駱賓王帝京篇曰:「倐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賓王後與敬業興兵揚州,大敗,投江而死,此其讖也。
麟德已來,百姓飲酒唱歌,曲終而不盡者號為「族鹽」。後閻知微從突厥領賊破趙、定。後知微來,則天大怒,磔於西市。命百官射之,河內王武懿宗去七步,射三發,皆不中,其怯懦也如此。知微身上箭如蝟毛,剉其骨肉,夷其九族,疎親及不相識者皆斬之。小兒年七八歲,驅抱向西市,百姓哀之,擲餅果與者,相爭奪以為戲笑。監刑御史不忍害,奏舍之。其「族鹽」之言,於斯應也。
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天下慕之,其帽為「趙公渾脫」。後坐事長流嶺南,渾脫之言,於是效焉。
魏王為巾子向前踣,
【 向前踣 「踣」原作「踏」,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 天下欣欣慕之,名為「魏王踣」。後坐死。至孝和時,陸頌亦為巾子同此樣,時人又名為「陸頌踣」。未一年而陸頌殞。
永徽後,天下唱武媚娘歌,後立武氏為皇后。大帝崩,則天臨朝,改號大周。二十餘年,武后彊盛,
【 武后彊盛 廣記卷一六三引「武后」作「武氏」,義長。】 武三王梁、魏、定等並開府,自餘郡王十餘人,幾遷鼎矣。
咸亨以後,人皆云:「莫浪語,阿婆嗔,三叔聞時笑殺人。」後果則天即位,至孝和嗣之。阿婆者,則天也;三叔者,孝和為第三也。
魏僕射子名叔麟,讖者曰:
【 讖者曰 廣記卷一六三引「讖者」作「識者」。】 「『叔麟』,反語『身戮』也。」後果被羅織而誅。
梁王武三思,唐神龍初改封德靖王。讖者言:「德靖』,『鼎賊』也。」
【 讖者言德靖鼎賊也 廣記卷一六三引「讖者」作「識者」。又「鼎賊」亦「德靖」之反語,疑當如前條,「鼎賊」上有「反語」二字。】 果有窺鼎之志,被鄭克等斬之。
天后時,謠言曰:「張公喫酒李公醉。」張公者,斥易之兄弟也;李公者,言李氏大盛也。
孫佺為幽州都督,五月北征。時軍師李處郁諫:「五月南方火,北方水,火入水必滅。」佺不從,果沒八萬人。昔竇建德救王世充於牛口谷,時謂竇入牛口,豈有還期。果被秦王所擒。其孫佺之北也,處郁曰:「飱若入咽,百無一全。」山東人謂溫飯為飱,
【 溫飯 廣記卷一六三引作「濕飯」。】
【 音孫】 幽州以北並為燕地,故云。
龍朔年已來,百姓飲酒作令云:「子母相去離,連臺拗倒。」子母者,盞與盤也;連臺者,連盤拗倒盞也。及天后永昌中,羅織事起,有宿衛十餘人於清化坊飲,為此令。此席人進狀告之,十人皆棄市。自後廬陵徙均州,則子母相去離也;連臺拗倒者,則天被廢,諸武遷放之兆。
神武皇帝七月即位,東都白馬寺鐵像頭無故自落於殿門外。自後捉搦僧尼嚴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並停革,後出者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開元五年春,司天奏:「玄象有眚見,其災甚重。」玄宗震驚,問曰:「何祥?」對曰:「當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進士正應其數。」其年及第李蒙者,貴主家壻,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游宴,汝愛壻可閉留其家。」
【 閉留其家 「閉」原作「閑」,據廣記卷一六三改。】 主居昭國里,時大合樂,音曲遠暢,曲江漲水,聯舟數艘,進士畢集。蒙聞,乃踰垣奔走,羣衆愜望。才登舟,移就水中,畫舸平沉,聲妓、篙工不知紀極,三十進士無一生者。
【 本條見廣記卷一六三,云出獨異志。】
夏侯處信為荊州長史,有賔過之,處信命僕作食。僕附耳語曰:「溲幾許麵?」信曰:「兩人二升即可矣。」僕入,久不出,賔以事告去。信遽呼僕,僕曰:「已溲訖。」信鳴指曰:「大異事。」良久乃曰:「可總燔作餅,吾公退食之。」信又嘗以一小缾貯醯一升自食,家人不霑餘瀝。僕云:「醋盡。」信取缾合於掌上,餘數滴,因以口吸之。凡市易,必經手乃授直。
【 凡市易必經手乃授直 原作「乃授直去,凡市易必經手」,據廣記卷一六三引改。】 識者鄙之。
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並致臥內。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
夏侯彪夏月食飲,生蟲在下,未曾瀝口。嘗送客出門,奴盜食臠肉。彪還覺之,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之。
鄭仁凱為密州刺史,有小奴告以履穿,凱曰:「阿翁為汝經營鞋。」有頃,門夫着鞋者至,
【 門夫着鞋者至 廣記卷一六三引「鞋」上有「新」字。】 凱廳前樹上有鴷窠,──鴷,啄木也。──遣門夫上樹取其子。門夫脫鞋而緣之,凱令奴着鞋而去,門夫竟至徒跣。凱有德色。
安南都護鄧祐,韶州人,家巨富,奴婢千人。
【 奴婢千人 說郛卷二此下有「莊田緜亙」四字。】 恆課口腹自供,未曾設客。孫子將一鴨私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
韋莊頗讀書,
【 韋莊 按:晚唐詩人韋莊與張鷟時代不相及,此或同姓名之別一韋莊;或本非僉載之文,廣記誤注出處,寶顏堂本沿誤。】 數米而炊,秤薪而爨,炙少一臠而覺之。一子八歲而卒,妻斂以時服,莊剝取,以故席裹屍,殯訖,擎其席而歸。其憶念也,嗚咽不自勝,惟慳吝耳。
懷州錄事參軍路敬潛遭綦連輝事,
【 遭綦連輝事 按:此當指神功元年綦連耀、劉思禮謀反事,「輝」疑當作「耀」。】 於新開推鞫,免死配流。後訴雪,授睦州遂安縣令。前邑宰皆卒於官,潛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開之難早已無身,今得縣令,豈非命乎?」遂至州,去縣水路數百里上,寢堂兩間有三殯坑,
【 寢堂兩間 廣記卷一四六引「兩」作「西」。】 皆埋舊縣令,潛命坊夫填之。有梟鳴於屏風,又鳴於承塵上,並不以為事。每與妻對食,有鼠數十頭,或黃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驅之,則抱杖而叫。自餘妖怪,不可具言。至四考滿,一無所失,選授衛令,除衛州司馬。入為郎中,位至中書舍人。
周甘子布博學有才,年十七為左衛長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驢轝彊至嶽下,天恩加兩階,合入五品,竟不能起。鄰里親戚來賀,衣冠不得,遂以緋袍覆其上,帖然而終。
太常卿盧崇道坐女壻中書令崔湜反,羽林郎將張仙坐與薛介然口陳欲反之狀,俱流嶺南。經年,無日不悲號,兩目皆腫,不勝悽楚,遂並逃歸。崇道至都宅藏隱,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內給使來取充貴人,崇道乃賂給使,別取一崔家女去入內。事敗,給使具承,掩崇道,并男三人亦被糺捉,敕杖各決一百,俱至喪命。
青州刺史劉仁軌知海運,失船極多,除名為民,遂遼東効力。遇病臥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來前頭背坐,叱之不去,仍惡駡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預汝事?」不肯去。須臾城頭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軌幾為流矢所中。
任之選與張說同時應舉。後說為中書令,之選竟不及第。來謁張公,公遺絹一束,以充糧用。之選將歸,至舍不經一兩日,疾大作,將絹市藥,絹盡疾自損。非但此度,餘處亦然,何薄命之甚也!
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錢塘縣主簿夏榮看之。榮曰:「使君百無一慮,夫人早須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須何物?」榮曰:「使君娶二姬以壓之,出三年則危過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語,兒在身無病。」榮退曰:「夫人不信,榮不敢言。使君命合有三婦,若不更娶,於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當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
【 敞更娶二姬 「姬」原作「姓」,據廣記卷一四七引及說郛卷二改。】 榮言信矣。
平王誅逆韋,
【 平王誅逆韋 「平王」上原有「廣」字。按:平王指玄宗,作「廣平王」者誤,今刪「廣」字。廣記引僉載記唐事諸條,皆冠以「唐」字,以明時代。本條廣記卷一四七引作「唐平王」,當是抄書者照錄其文,以形近「唐」又轉譌為「廣」。此為今本僉載抄撮廣記而成之一證。】 崔日用將兵杜曲,誅諸韋略盡,綳子中嬰孩亦■〈木〈白上土下〉〉殺之。諸杜濫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韋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閔殺胡,高鼻者橫死;董卓誅閹人,無鬚者枉戮。死生命也。
逆韋之變,吏部尚書張嘉福河北道存撫使,至懷州武涉驛,有勅所至處斬之。尋有敕矜放,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至,已斬訖。命非天乎,天非命乎!
沈君亮見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員外張仁褘延生問曰:
【 張仁褘 「褘」原作「煒」,下文又「禕」、「褘」錯出。今姑從廣記卷一五0引,統改作「褘」。】 「明公看褘何當遷。」亮曰:「臺郎坐不暖席,何慮不遷。」俄而褘如厠,亮謂諸人曰:「張員外總十餘日活,何暇憂官職乎?」後七日而褘卒。
虔州司士劉知元攝判司倉,大酺時,司馬楊舜臣謂之曰:「買肉必須含胎,
【 買肉必須含胎 原無「含」字,據廣記卷一三二引增。】 肥脆可食,餘瘦不堪。」知元乃揀取懷孕牛犢及猪羊驢等殺之,其胎仍動,良久乃絕。無何,舜臣一奴無病而死,心上仍暖,
【 心上仍暖 「仍」原作「乃」,據廣記卷一三二引改。】 七日而蘇。云見一水犢白額,并子隨之,見王訴云:「懷胎五箇月,扛殺母子。」
【 扛殺母子 「扛」,廣記卷一三二引作「枉」。】 須臾又見猪羊驢等皆領子來訴,見劉司士答款,引楊司馬處分如此。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
率更令張文成,梟晨鳴于庭樹,其妻以為不祥,連唾之。文成云:「急灑掃,吾當改官。」言未畢,賀客已在門矣。
【 以上廣記卷一三七引,謂出國史纂異。卷四六二引,又云出僉載。】 又一說,
【 又一說 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謂,張鷟記其親歷之事,不應自稱「又一說」,此為廣記編者所加,誤鈔入本書,此為今本僉載從廣記輯出之又一證。】 文成景雲二年為鴻臚寺丞,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囓。
【 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囓 「囓」原作「額」,據廣記卷一三七引改。按:本條「並被鼠囓」下有脫文,廣記作「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囓,有蜘蛛大如栗,當寢門懸絲上。經數日,大赦加階,授五品。男不宰,鼠亦囓腰帶欲斷,尋選授博野尉」。】 有神靈遞相誣告,
【 有神靈遞相誣告 按:此句以下,與上文不相連屬。據廣記卷一三九引,此別是一條,記「猫鬼」事,寶顏堂本誤將其下半與張文成條併合。其全文云:「隋大業之季,猫鬼事起,家養老猫為厭魅,頗有神靈,遞相誣告,京都及郡縣被誅戮者數千餘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寢。」】 京師及郡縣被誅戮者數千餘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寢矣。
儀鳳年中,有長星半天,出東方,三十餘日乃滅。自是土番叛,匈奴反,徐敬業亂,白鐵余作逆,博、豫騷動,忠、萬強梁,契丹翻營府,突厥破趙、定,麻仁節、張玄遇、王孝傑等皆沒百萬衆。三十餘年,兵革不息。
調露之後,有鳥大如鳩,色如烏鵲,飛若風聲,千萬為隊,時人謂之「鵽雀」,亦名突厥雀,若來突厥必至,後至無差。
天授中,則天好改新字,又多忌諱。有幽州人尋如意上封云:
【 尋如意上封云 「尋」下疑有脫字。】 「國字中『或』,或亂天象,請□中安『武』以鎮之。」則天大喜,下制即依。月餘有上封者云:「『武』退在□中,與囚字無異,不祥之甚。」則天愕然,遽追制,改令中為「八方」字。後孝和即位,果幽則天於上陽宮。
長安二年九月一日,太陽蝕盡,默啜賊到并州。至十五日夜,月蝕盡,賊并退盡。俗諺曰:「棗子塞鼻孔,懸樓閣却種。」又云:
【 懸樓閣却種又云 五色線引「樓」作「梅」。「又云」原作「人云」,據廣記卷一三九及五色線引改。】 「蟬鳴蛁蟟喚,黍種餻糜斷。
【 蟬鳴蛁蟟喚黍種餻糜斷 五色線引作「蟬鳴蛁喚,禾鐮糜斷」,四字為句。】 」又諺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
【 乘船入市 「乘」原作「垂」,據廣記卷一三九及五色線引改。】 秋雨甲子,禾頭生耳。冬雨甲子,
【 冬雨甲子 廣記卷一三九及五色線引無此四字。】 鵲巢下地,其年大水。」
長安四年十月,陰,雨雪,一百餘日不見星。正月,誅張易之、昌宗等,則天廢。
幽州都督孫佺之入賊也,
【 孫佺 原作「孫儉」,廣記卷一三九引同。兩唐書孫處約傳及通鑑先天元年並作「孫佺」,與本卷上文合,今據改。下同。】 薛訥與之書曰:
【 薛訥 原作「薛納」,據廣記卷一三九引及通鑑先天元年改。下同。】 「季月不可入賊,大凶也。」佺曰:「六月宣王北伐,訥何所知。有敢言兵出不復者斬。」出軍之日,有白虹垂頭於軍門。其夜,大星落於營內,兵將無敢言者。軍行後,幽州界內鵶烏鴟鳶等並失,皆隨軍去。
【 皆隨軍去 「隨」原作「垂」,據廣記卷一三九引改。】 經二旬而軍沒,烏鳶食其肉焉。
延和初七日,
【 延和初七日 廣記卷一三九引同,汪校云:「按通鑑卷二一0,延和秋七月,彗星出西方,『日』疑是『月』。」】 太白晝見經天。其月,太上皇遜帝位,此易主之應也。至八月九日,太白仍晝見,改元先天。
【 至八月九日
【 至】 改元先天 按:改元先天在是年八月甲辰,即初七日,「九」當作「七」。】 至二月七日,
【 至二月七日 廣記卷一三九汪校云:「按唐書玄宗紀,先天二年七月甲子誅太平公主、蕭至忠、岑羲等,『二月七日』疑是『二年七月』。】 太上皇廢,誅中書令蕭至忠、侍中岑羲;流崔湜,尋誅之。
開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大流星如甕,或如盆大者貫北斗,並西北小者隨之。
【 並西北小者隨之 廣記卷一四0引「西北」下有「落」字。】 無數天星盡搖,至曉乃止。七月,襄王崩,謚殤帝。十月,土番入隴右,掠羊馬,殺傷無數。其年六月,大風拔樹發屋,長安街中樹連根出者十七八。長安城初建,隋將作大匠高熲所植槐樹殆三百餘年,至是拔出。終南山竹開花結子,綿亘山谷,大小如麥。其歲大饑,其竹並枯死。嶺南亦然,人取而食之。醴泉雨麵如米顆,人可食之。後漢襄楷云:
【 襄楷 原作「裴楷」,據廣記卷一四0改。按:下文所引楷語,見後漢書卷三0下襄楷傳,顯為「襄楷」之誤。】 「國中竹栢枯者,不出三年主當之。」人家竹結實枯死者,家長當之。終南竹花枯死者,開元四年而太上皇崩。
開元五年,洪、潭二州復有火災,晝日人見火精赤燉燉,所詣即火起。東晉時,王弘為吳郡太守,亦有此災。弘撻部人,將為不慎,後坐廳事,見一物赤如信幡,飛向人家舍上,俄而火起,方知變不復由人,遭爇人家遂免笞罸。
【 遂免笞罸 「笞」原作「剌」,據廣記卷一四0引改。】
開元八年,契丹叛,關中兵救營府,至澠池缺門,營於穀水側。夜半水漲,漂二萬餘人,惟行網夜樗蒲不睡,
【 行網 廣記卷一四0引作「行綱」,疑是。】 據高獲免,村店並沒盡。上陽宮中水溢,宮人死者十七八。其年,京興道坊一夜陷為池,沒五百家。初,鄧州三鵶口見二小兒以水相潑,須臾有大蛇十圍已上,張口向天。人或有斫射者,俄而雲雨晦冥,雨水漂二百家,小兒及蛇不知所在。
洛陽縣令宋之遜性好唱歌,
【 洛陽縣令宋之遜 廣記卷二0一引「令」作「丞」。】 出為連州參軍。刺史陳希古者,庸人也,令之遜教婢歌。每日端笏立於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從而和之,聞者無不大笑。
[book_title]朝野僉載卷二
北齊南陽王入朝,上問何以為樂,王曰:「致蠍最樂。」遂收蠍,一宿得五■〈豆斗〉,置大浴斛中。令一人脫衣而入,
【 令一人脫衣而入 原無「令」字,據廣記卷二六七引增。】 被蠍螫死,宛轉號叫,苦痛不可言,食頃而死。帝與王看之。
【 帝與王看之 廣記卷二六七引句下有「極喜」二字。】
隋末荒亂,狂賊朱粲起於襄、鄧間。歲饑,米斛萬錢,亦無得處,人民相食。粲乃驅男女小大仰一大銅鐘,可二百石,煮人肉以餧賊。生靈殲於此矣。
周恩州刺史陳承親,嶺南大首領也,專使子弟兵劫江。有一縣令從安南來,承親憑買二婢,令有難色。承親每日重設邀屈,甚殷勤。送別江亭,即遣子弟兵尋復劫殺,盡取財物。將其妻及女至州,妻叩頭求作婢,不許,亦縊殺之。取其女。
【 取其女 「女」原作「妻」,據廣記卷二六七引改。按:前云縊殺縣令之妻,此當以作「女」為是。】 前後官人家過親,禮遇厚者,必隨後劫殺,無人得免。
周杭州臨安尉薛震好食人肉。有債主及奴詣臨安,於客舍遂飲之醉,殺而臠之,以水銀和煎,并骨銷盡。後又欲食其婦,婦覺而遁之。縣令詰,具得其情,申州,錄事奏,奉勅杖一百而死。
周嶺南首領陳元光設客,令一袍袴行酒。光怒,令拽出,遂殺之。須臾爛煮以食客,後呈其二手,客懼,攫喉而吐。
【 本條見廣記卷二六七,云出摭言。汪校云,明鈔本作出朝野僉載。】
周瀛州刺史獨孤莊酷虐,有賊問不承,莊引前曰:「若健兒,一一具吐放汝。」遂還巾帶,賊并吐之。諸官以為必放,頃莊曰:「將我作具來。」乃一鐵鈎長丈餘,
【 鐵鈎長丈餘 廣記卷二六七引「丈」作「尺」。】 甚銛利,以繩掛於樹間,謂賊曰:「汝不聞『健兒鈎下死』?」令以胲鈎之,遣壯士掣其繩,則鈎出於腦矣。謂司法曰:「此法何似?」答曰:「弔民伐罪,深得其宜。」莊大笑。後莊左降施州刺史,染病,唯憶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歲餘卒。
周推事使索元禮,時人號為「索使」。訊囚作鐵籠頭,■〈殸上角下〉
【 原注:呼角反】 其頭,仍加楔焉,多至腦裂髓出。又為「鳳曬翅」、「獮猴鑽火」等。以椽關手足而轉之,並斫骨至碎。
【 並斫骨至碎 廣記卷二六七汪校云,明鈔本「斫」作「研」。義長。】 又懸囚於梁下,以石縋頭。其酷法如此。元禮故胡人,薛師之假父,後坐贓賄,流死嶺南。
周來俊臣羅織人罪,皆先進狀,勅依奏,即籍沒。徐有功出死囚,亦先進狀,某人罪合免,勅依,然後斷雪。有功好出罪,皆先奉進止,非是自專。張湯探人主之情,蓋為此也。
【 本條見廣記卷二六七,云出談藪。汪校云,明鈔本作出朝野僉載。】
羽林將軍常元楷,
【 常元楷 原無「常」字,據通鑑開元元年考異補。】 三代告密得官。男彥瑋告劉誠之破家,彥瑋處侍御。先天二年七月三日,
【 先天二年 「二年」上原有空闕,今從通鑑考異引補「先天」二字。】 楷以反逆誅,家口配流。
【 家口配流 廣記卷二六七引作「家口配嶺南」。】 可謂積惡之家殃有餘也。
【 殃有餘也 廣記卷二六七引作「必有餘殃也」。】
周補闕喬知之有婢碧玉,
【 碧玉 孟棨本事詩記喬知之事,作「窈娘」。】 姝艷能歌舞,有文華,知之時幸,
【 時幸 廣記卷二六七引作「特幸」。】 為之不婚。偽魏王武承嗣暫借教姬人粧梳,納之,更不放還知之。知之乃作綠珠怨以寄之,其詞曰:「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此日可憐偏自許,
【 此日可憐偏自許 本事詩、唐詩紀事卷六「此日」作「昔日」,「偏自許」作「君自許」。】 此時歌舞得人情。君家閨閣不曾觀,
【 君家閨閣不曾觀 本事詩「觀」作「難」;唐詩紀事作「關」,疑是。】 好將歌舞借人看。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
【 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 本事詩「意氣」作「富貴」,「驕矜」作「驕奢」。唐詩紀事「意氣雄豪」作「富貴英雄」。】 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
【 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 本事詩「辭君」作「別君」,「鉛粉」作「紅粉」。唐詩紀事「去君」作「此去」,「掩袂」作「掩淚」。】 百年離恨在高樓,一代容顏為君盡。」
【 百年離恨在高樓一代容顏為君盡 本事詩、唐詩紀事「離恨」作「離別」,「一代容顏」作「一旦紅顏」。】 碧玉讀詩,飲淚不食,三日,投井而死。承嗣撩出屍,於裙帶上得詩,大怒,乃諷羅織人告之。遂斬知之於南市
【 南市 通鑑神功元年考異引作「市南」。】 ,破家籍沒。
周張易之為控鶴監,弟昌宗為秘書監,昌儀為洛陽令,競為豪侈。易之為大鐵籠,置鵝鴨於其內,當中取起炭火,
【 取起炭火 廣記卷二六七引作「爇炭火」。按:「取」字疑衍。】 銅盆貯五味汁,鵝鴨繞火走,渴即飲汁,火炙痛即迴,
【 火炙痛即迴 廣記卷二六七引「即迴」作「旋轉」。】 表裏皆熟,毛落盡,肉赤烘烘乃死。昌宗活攔驢於小室內,起炭火,置五味汁如前法。昌儀取鐵橛釘入地,縛狗四足於橛上,放鷹鷂活按其肉食,肉盡而狗未死,號叫酸楚,不復可聽。易之曾過昌儀,憶馬腸,取從騎破脇取腸,良久乃死。後誅易之、昌宗等,百姓臠割其肉,肥白如猪肪,煎炙而食。昌儀打雙脚折,抉取心肝而後死,斬其首送都。諺云「走馬報」。
【 走馬報 廣記卷二六七引作「狗馬報」。】
周秋官侍郎周興推劾殘忍,法外苦楚無所不為,時人號「牛頭阿婆」,百姓怨謗。興乃牓門判曰:「被告之人,問皆稱枉。斬決之後,咸悉無言。」
周侍御史侯思止,醴泉賣餅食人也,羅告準例酧五品。於上前索御史,上曰:「卿不識字。」對曰:「獬豸豈識字?但為國觸罪人而已。」遂授之。凡推勘,殺戮甚衆,更無餘語,但謂囚徒曰:「不用你書言筆語,但還我白司馬。若不肯來俊,即與你孟青。」橫遭苦楚非命者,不可勝數。白司馬者,
【 白司馬者 「司馬」下原有「坂」字,據廣記卷二六七引刪。按:此乃解釋侯思止之所言,且為歇後語,不當有「坂」字。】 北邙山白司馬坂也;
【 白司馬坂也 原脫「白」字,據廣記卷二六七引增。】 來俊者,中丞來俊臣也;孟青者,將軍孟青棒也。後坐私蓄錦,朝堂決殺之。
周明堂尉吉頊夜與監察御史王助同宿,王助以親故,為說綦連耀男大覺、小覺云:「應兩角麒麟也。耀字光翟,言光宅天下也。」頊明日錄狀付來俊臣,敕差河內王懿宗推,誅王助等四十一人,皆破家。後俊臣犯事,司刑斷死,進狀三日不出,朝野怪之。上入苑,吉頊攏馬,上問在外有何事意,頊奏曰:「臣幸預控鶴,為陛下耳目,在外惟怪來俊臣狀不出。」上曰:「俊臣於國有功,朕思之耳。」頊奏曰:「于安遠告虺貞反,其事並驗,今貞為成州司馬。俊臣聚結不逞,誣遘賢良,贓賄如山,冤魂滿路,國之賊也,何足惜哉!」上令狀出,誅俊臣於西市。敕追于安遠還,除尚食奉御,頊有力焉。除頊中丞,賜緋。頊理綦連耀事,以為己功,授天官侍郎、平章事。與河內王競,出為溫州司馬,卒。
成王千里使嶺南,取大蛇八九尺,以繩縛口,橫於門限之下。州縣參謁者,呼令入門,但知直視,無復瞻仰,踏蛇而驚,惶懼僵仆,被蛇繞數匝。良久解之,以為戲笑。又取龜及鱉,令人脫衣,縱龜等齧其體,終不肯放,死而後已。其人酸痛號呼,不可復言。王與姬妾共看,以為玩樂。然後以竹刺龜等口,遂齧竹而放人;艾灸鱉背,灸痛而放口。人被試者皆失魂至死,不平復矣。
朔方總管張仁亶好殺。
【 張仁亶 原作「張亶」。按:此指張仁亶,因避睿宗李旦嫌名,改為「仁愿」,曾為朔方總管,兩唐書有傳。今據補「仁」字。】 時有突厥投化,亶乃作檄文駡默啜,言詞甚不遜。書其腹背,鑿其肌膚,涅之以墨,炙之以火,不勝楚痛,日夜作蟲鳥鳴。然後送與默啜,識字者宣訖,臠而殺之。匈奴怨望,不敢降。
殿中侍御史王旭括宅中別宅女婦風聲色目,有稍不承者,以繩勒其陰,令壯士彈竹擊之,酸痛不可忍。倒懸一女婦,以石縋其髮,遣證與長安尉房恒姦,經三日不承。女婦曰:「侍御如此,
【 侍御 原作「侍郎」,據廣記卷二六八引改。按:前稱王旭為殿中侍御史,則應作「侍御」。】 若毒兒死,
【 若毒兒死 廣記卷二六八引「若毒」作「苦毒」,屬上為句。】 必訴於冥司;若配入宮,必申於主上。終不相放。」旭慚懼,乃舍之。
監察御史李嵩、李全交,殿中王旭,京師號為「三豹」。嵩為赤黧豹,交為白額豹,旭為黑豹。皆狼戾不軌,鴆毒無儀,體性狂疎,精神慘刻。每訊囚,必舖棘臥體,削竹籤指,方梁壓髁,碎瓦搘膝,遣仙人獻果、玉女登梯、犢子懸駒、
【 遣仙人獻果犢子懸駒 廣記卷二六八引「遣」下有「作」字,是。又汪校云,明鈔本「駒」作「拘」。按:本卷下文云:「縛枷頭著樹,名曰犢子懸車。」疑當作「車」,「駒」、「拘」皆以音近致譌。】 驢兒拔橛、鳳凰曬翅、獮猴鑽火、上麥索、下闌單,人不聊生,囚皆乞死。肆情鍛鍊,證是為非,任意指麾,傅空為實。周公、孔子,請伏殺人,伯夷、叔齊,求其劫罪。訊劾乾,水必有期,推鞫濕泥,塵非不久。來俊臣乞為弟子,索元禮求作門生。被追者皆相謂曰:「牽牛付虎,
【 牽牛付虎 後村詩話續集引「牛」作「羊」,疑是。】 未有出期,縛鼠與猫,終無脫日。妻子永別,友朋長辭。」京中人相要,作呪曰:「若違心負教,橫遭三豹。」其毒害也如此。
京兆人高麗家貧,於御史臺替勳官遞送文牒。其時令史作偽帖,付高麗追人,擬嚇錢。事敗,令史逃走,追討不獲。御史張孝嵩捉高麗拷,膝骨落地,兩脚俱攣,抑遣代令史承偽。準法斷死訖,大理卿狀上:故事,準名例律,篤疾不合加刑。孝嵩勃然作色曰:「脚攣何廢造偽。」命兩人舁上市,
【 命兩人舁上市 「兩人」原作「乃」。廣記卷二六八原亦作「乃」,汪校據明鈔本改為「兩人」,今從之。】 斬之。
周黔府都督謝祐兇險忍毒。則天朝,徙曹王於黔中,祐嚇云則天賜自盡,祐親奉進止,更無別勅。王怖而縊死。後祐於平閣上臥,婢妾十餘人同宿,夜不覺刺客截祐首去。後曹王破家,簿錄事得祐頭,漆之題「謝祐」字,以為穢器。方知王子令刺客殺之。
周默啜之陷恒、定州,和親使楊齊莊勅授三品,入匈奴,遂沒賊。將至趙州,褒公段瓚同沒,
【 褒公段瓚 原作「襄公段瓆」。按:段志玄子瓚襲褒國公,見舊書卷六八本傳,通鑑聖曆元年亦作「褒公段瓚」,今據改。下同。】 喚莊共出走。莊懼,不敢發,瓚遂先歸。則天賞之,復舊任。齊莊尋至,勅付河內王懿宗鞫問。莊曰:「昔有人相莊,位至三品,有刀箭厄。莊走出被趕,斫射不死,走得脫來,願王哀之。」懿宗性酷毒,奏莊初懷猶豫,請殺之,勅依。引至天津橋南,於衛士舖鼓格上縛磔手足。令段瓚先射,三發皆不中;
【 三發皆不中 廣記卷二六八引作「三發皆中」。】 又段瑾射之,中。又令諸司百官射,箭如蝟毛,仍氣殜殜然微動。即以刀當心直下,破至陰,割取心擲地,仍趌趌跳數十迴。懿宗忍毒如此。
楊務廉,孝和時造長寧、安樂宅倉庫成,特授將作大匠,坐贓數千萬免官。又上章奏聞陝州三門,鑿山燒石,巖側施棧道牽船。河流湍急,所顧夫並未與價直,苟牽繩一斷,棧梁一絕,則撲殺數十人。取顧夫錢糴米充數,即注夫逃走,下本貫禁父母兄弟妻子。牽船皆令繫二鈲於胸背,落棧着石,百無一存,滿路悲號,聲動山谷。皆稱楊務廉人妖也,天生此妖以破殘百姓。
監察御史李全交素以羅織酷虐為業,臺中號為「人頭羅刹」;殿中王旭號為「鬼面夜叉」。訊囚引枷柄向前,名為驢駒拔橛;縛枷頭着樹,
【 縛枷頭着樹 原無「縛」字,據廣記卷二六八引增。】 名曰犢子懸車;兩手捧枷,累磚於上,號為仙人獻果;立高木之上,枷柄向後拗之,名玉女登梯。考柳州典廖福、
【 柳州典廖福 廣記卷二六八引「柳州」作「郴州」。】 司門令史張性,並求神狐魅,皆遣喚鶴作鳳,證蛇成龍也。
陳懷卿,嶺南人也,養鴨百餘頭。後於鴨欄中除糞,糞中有光爚爚然。以盆水沙汰之,得金十兩。乃覘所食處,於舍後山足下,因鑿有麩金,銷得數十斤,
【 因鑿有麩金銷得數十斤 廣記卷四九五引「因鑿」作「土中」,「十」作「千」。】 時人莫知。卿遂巨富,仕至梧州刺史。
周長安年初,前遂州長江縣丞夏文榮,時人以為判冥事。張鷟時為御史,出為處州司倉,替歸,往問焉。榮以杖畫地,作「柳」字,曰:「君當為此州。」至後半年,除柳州司戶,
【 除柳州司戶 原脫「戶」字,據廣記卷三二九引補。】 後改德州平昌令。榮刻時日,晷漏無差。又蘇州嘉興令楊廷玉,則天之表姪也,貪狠無厭,著詞曰:「迴波爾時廷玉,打獠取錢未足。阿姑婆見作天子,傍人不得棖觸。」
【 阿姑婆見作天子傍人不得棖觸 「阿姑婆」原作「何姑恣」,據廣記卷三二九引改。又「棖觸」,廣記作「抵觸」。按:「棖觸」唐人多用,不誤。此為回波詞,六字為句,「阿姑婆見作天子」疑當作「阿姑婆作天子」或「阿姑見作天子」。】 差攝御史康訔推奏斷死。
【 康訔 原作「康詈」。按:人名不應用「詈」字,據廣記卷三二九引改。】 時母在都,見夏文榮,榮索一千張白紙,一千張黃紙,為廷玉禱,
【 為廷玉禱 原作「一為這逐」,不詞,據廣記卷三二九引改。】 後十日來。母如其言,榮曰:「且免死矣,後十日內有進止。」果六日有勅,楊廷玉改盡老母殘年。
【 改盡老母殘年 廣記卷三二九引「改盡」作「奉養」,亦通。】 又天官令史柳無忌造榮,榮書「衛漢郴」字,
【 榮書衛漢郴字 原作「榮書衛漢柳氏」,據廣記卷三二九引改。下同。按:下云平陽主薄,平陽為郴州屬縣,見舊書地理志三,可證作「郴」是。】 曰:「衛多不成,漢、郴二州交加不定。」後果唱衛州錄事。關重,即唱漢州錄事。時鸞臺鳳閣令史進狀,訴天官注擬不平。則天責侍郎崔玄暐,玄暐奏:「臣注官極平。」則天曰:「若爾,吏部令史官共鸞臺鳳閣交換。」遂以無忌為郴州平陽主簿,鸞臺令史為漢州錄事焉。
周司禮卿張希望移舊居改造,見鬼人馮毅見之曰:「當新堂下有一伏屍,
【 當新堂下有一伏屍 「當」原作「堂」,據廣記卷三二九改。又「新堂」,廣記作「新廐」。】 晉朝三品將軍,極怒,公可避之。」望笑曰:「吾少長已來,未曾知此事,公毋多言。」
【 公毋多言 「公毋」原作「父母」,形近致譌,據廣記卷三二九改。】 後月餘日,毅入,見鬼持弓矢隨希望後,適登階,
【 適登階 「適」原作「遛」,據廣記卷三二九改。】 鬼引弓射中肩膊間。
【 射中肩膊間 「肩膊」原作「膊脾」,據廣記卷三二九改。】 望覺背痛,
【 望覺背痛 「背」原作「此自」,據廣記卷三二九改。按:「背」字蓋誤拆為二,又譌「此自」。】 以手撫之,其日卒。
【 本條廣記云出志怪。】
周左司郎中鄭從簡所居廳事常不佳,
【 左司郎中 廣記卷三二九引作「左司員外郎」。】 令巫者觀之,果有伏屍姓宗,妻姓寇,在廳基之下。使問之,曰:「君坐我門上,我出入常值君,君自不好,非我之為也。」掘之三丈,果得舊骸,有銘如其言。移出改葬,於是遂絕。
周地官郎中房穎叔除天官侍郎,明日欲上。其夜有厨子王老夜半起,忽聞外有人喚云:「王老不須起,房侍郎不上,後三日李侍郎上。」王老卻臥至曉,房果病,
【 房果病 「病」下原有「起」字,據廣記卷三二九引刪。】 數日而卒。
【 數日而卒 廣記卷三二九引「數日」作「兩日」。按:上言「後三日李侍郎上」,以作「兩日」為長。】 所司奏狀下,即除李迥秀為侍郎,其日謝,即上。王老以其言問諸人,皆云不知,方悟是神明所告也。
北齊稠禪師,鄴人也,幼落髮為沙彌。時輩甚衆,每休暇,常角力騰趠為戲。而禪師以劣弱見凌,紿侮毆擊者相繼,禪師羞之。乃入殿中,閉戶抱金剛足而誓曰:「我以羸弱為等類輕侮,為辱已甚,不如死也。汝以力聞,當佑我。我捧汝足七日,不與我力,必死於此,無還志。」約既畢,因至心祈之。初一兩夕,恒爾,念益固。至六日將曙,金剛形見,手執大鉢,滿中盛筋,謂稠曰:「小子欲力乎?」曰:「欲。」「念至乎?」曰:「至。」「能食筋乎?」曰:「不能。」神曰:「何故?」稠曰:「出家人斷肉故。」神因操鉢舉匕,以筋食之。禪師未敢食,乃怖以金剛杵,稠懼遂食。斯須食畢,神曰:「汝已多力,然善持教,勉旃!」神去且曉,乃還所居。諸同列問曰:「豎子頃何至?」稠不答。須臾於堂中會食,食畢,諸同列又戲毆,禪師曰:「吾有力,恐不堪於汝。」同列試引其臂,筋骨強勁,殆非人也。方驚疑,禪師曰:「吾為汝試之。」因入殿中,橫塌壁行,自西至東凡數百步,
【 自西至東 「至」原作「自」,據廣記卷九一引改。】 又躍首至於梁數四。乃引重千鈞,其拳捷驍武勁。
【 其拳捷驍武勁 廣記卷九一引作「其拳捷驍武,動駭物聽」。】 先輕侮者俯伏流汗,莫敢仰視。禪師後證果,居於林慮山。入山數十里,精廬殿堂,窮極壯大,諸僧從而禪者常數千人。齊文宣帝怒其聚衆,因領驍騎數萬,躬自往討,
【 因領驍騎數萬躬自往討 「躬」原作「射」。廣記卷九一引作「因領驍勇數百萬,躬自往討」,「射」當為「躬」字之誤,今據改。餘可兩通。】 將加白刃焉。禪師是日領僧徒谷口迎候,文宣問曰:「師何遽此來?」稠曰:「陛下將殺貧僧,恐山中血污伽藍,故此谷口受戮。」文宣大驚,降駕禮謁,請許其悔過。禪師亦無言。文宣命設饌,施畢,請曰:「聞師金剛處祈得力,今欲見師効少力,可乎?」稠曰:「昔力者,人力耳。今為陛下見神力,欲見之乎?」文宣曰:「請與同行寓目。」先是,禪師造寺,諸方施木數千根,臥在谷口。禪師呪之,諸木起立空中,自相搏擊,聲若雷霆,鬥觸摧折,繽紛如雨。文宣大懼,從官散走,文宣叩頭請止之。因勅禪師度人造寺,無得禁止。後於并州營幢子未成,遘病,臨終嘆曰:「夫生死者,人之大分,如來尚所未免。但功德未成,以此為恨耳。死後願為大力長者,繼成此功。」言終而化。至後三十年,隋帝過并州見此寺,心中渙然記憶,有似舊修行處,頂禮恭敬,無所不為。處分并州大興營葺,其寺遂成。時人謂帝大力長者云。
真臘國在驩州南五百里。其俗有客設檳榔、龍腦香、蛤屑等,以為賞宴。其酒比之淫穢,私房與妻共飲,對尊者避之。又行房不欲令人見,此俗與中國同。國人不着衣服,見衣服者共笑之。俗無鹽鐵,以竹弩射虫鳥。
五溪蠻父母死,於村外閣其屍,三年而葬。打鼓路歌,親屬飲宴舞戲一月餘日。盡產為棺,餘臨江高山半肋鑿龕以葬之。
【 餘臨江高山 廣記卷四八二汪校云,黃本「餘」作「飲」。按:「餘」或為「於」字之誤。】 自山上懸索下柩,彌高者以為至孝,即終身不復祀祭。初遭喪,三年不食鹽。
嶺南獠民好為蜜唧。即鼠胎未瞬、通身赤蠕者,飼之以蜜,釘之筵上,囁囁而行。以筯夾取啖之,唧唧作聲,故曰蜜唧。
梁有磕頭師者,極精進,梁武帝甚敬信之。後勅使喚磕頭師,帝方與人棊,
【 帝方與人棊 「方」原作「亦」,據廣記卷一二五引改。】 欲殺一段,應聲曰:「殺卻。」使遽出而斬之。帝棊罷,曰:「喚師。」使答曰:「向者陛下令人殺卻,臣已殺訖。」帝嘆曰:「師臨死之時有何言?」使曰:「師云:『貧道無罪。前劫為沙彌時,以鍫剗地,誤斷一曲蟮。帝時為蟮,今此報也。』」帝流淚悔恨,亦無及焉。
建昌王武攸寧別置勾使,法外枉徵財物,百姓破家者十而九,告冤於天,吁嗟滿路。為大庫長百步,二百餘間,所徵獲者貯在其中。天火燒之,一時蕩盡。衆口所呪,攸寧尋患足腫,粗於瓮,其酸楚不可忍,數月而終。
【 本條見廣記卷一二六,未注出處。】
乾封年中,京西明寺僧曇暢將一奴二騾,向岐州稜法師處聽講。道逢一道人,着衲帽弊衣,搯數珠,自云賢者五戒講。夜至馬嵬店宿,五戒禮佛誦經,半夜不歇,暢以為精進。一練至四更,即共同發,去店十餘里,忽袖中出兩刃刀矛,便刺殺暢。其奴下馬入草走。其五戒騎騾,驅馱即去。主人未曉,夢暢告云:「昨夜五戒殺貧道。」須臾奴走到,告之如夢。時同宿三衛子被持弓箭,乘馬趕四十餘里,以弓箭擬之,即下騾乞死。縛送縣,決殺之。
後魏末,嵩陽杜昌妻柳氏甚妬。有婢金荊,昌沐,令理髮,柳氏截其雙指。無何,柳被狐刺螫,指雙落。又有一婢名玉蓮,能唱歌,昌愛而嘆其善,柳氏乃截其舌。後柳氏舌瘡爛,事急,就稠禪師懺悔。禪師已先知,謂柳氏曰:「夫人為妬,前截婢指,已失指;又截婢舌,今又合斷舌。悔過至心,乃可以免。」柳氏頂禮求哀,經七日,禪師令大張口,呪之,有二蛇從口出,一尺以上,急呪之,遂落地,舌亦平復。自是不復妬矣。
貞觀中,濮陽范略妻任氏,略先幸一婢,任以刀截其耳鼻,略不能制。有頃,任有娠,誕一女無耳鼻。女年漸大,其婢仍在。女問,具說所由,女悲泣,以恨其母。母深有愧色,悔之無及。
廣州化蒙縣丞胡亮從都督周仁軌討獠,得一首領妾,幸之。至縣,亮向府不在,妻賀氏乃燒釘烙其雙目,妾遂自縊死。後賀氏有娠,產一蛇,兩目無睛。
【 兩目無睛 「睛」原作「精」,據廣記卷一二九改。】 以問禪師,師曰:「夫人曾燒鐵烙一女婦眼,以夫人性毒,故為蛇報,此是被烙女婦也。夫人好養此蛇,可以免難。不然禍及身矣。」賀氏養蛇一二年漸大,不見物,惟在衣被中。亮不知也,撥被見蛇,大驚,以刀斫殺之。賀氏兩目俱枯,不復見物,悔而無及焉。
梁仁裕為驍衛將軍,先幸一婢,妻李氏甚妬而虐,縛婢擊其腦。婢號呼曰:「在下卑賤,勢不自由。娘子鎖項,苦毒何甚!」婢死後月餘,李氏病,常見婢來喚。李氏頭上生四處癉疽,腦潰,晝夜鳴叫,苦痛不勝,數月而卒。
荊州枝江縣主簿夏榮判冥司。縣丞張景先寵其婢,厥妻楊氏妬之。景出使不在,妻殺婢,投之於厠。景至,紿之曰婢逃矣。景以妻酷虐,不問也。婢訟之於榮,榮追對之,問景曰:「公夫人病困,說形狀。」景疑其有私也,怒之。榮曰:「公夫人枉殺婢,投於厠。今見推勘,公試問之。」
【 公試問之 「試」原作「誠」,據廣記卷一二九引改。】 景悟,問其婦,婦病甚,具首其事。榮令厠內取其骸骨,香湯浴之,厚加殯葬。婢不肯放,月餘而卒。
左僕射韋安石女適太府主簿李訓。訓未婚以前有一妾,成親之後遂嫁之,已易兩主。女患傳屍瘦病,恐妾厭禱之,安石令河南令秦守一捉來,搒掠楚苦,竟以自誣。前後決三百以上,投井而死。不出三日,其女遂亡,時人咸以為冤魂之所致也。安石坐貶蒲州,太極元年八月卒。
王弘,
【 王弘 舊書卷一八六上並通鑑天授元年均作「王弘義」。】 冀州恒水人,少無賴,告密羅織善人。曾游河北趙、貝,
【 河北趙貝 「貝」原作「具」,據通鑑天授元年改。】 見老人每年作邑齋,遂告二百人,授游擊將軍。俄除侍御史。時有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者,密差弘往推索,大枷夾頸,安仁不承伏。遂於枷上斫安仁死,便即脫之。其男從軍,亦擒而斬之。至汾州,與司馬毛公對食,須臾喝下,斬取首級,百姓震悚。後坐誣枉流雷州,將少姬花嚴,素所寵也。弘於舟中偽作敕追,花嚴諫曰:「事勢如此,何忍更為不軌乎?」弘怒曰:「此老嫗欲敗吾事。」縛其手足,投之於江。船人救得之,弘又鞭二百而死,埋於江上。俄而偽敕發,御史胡元禮推之,錮身領迴。至花嚴死處,忽云「花嚴來喚對事」。左右皆不見,唯弘稱「叩頭死罪」,如受枷棒之聲,夜半而卒。
餘杭人陸彥夏月死十餘日,見王,云:「命未盡,放歸。」左右曰:「宅舍亡壞不堪。」時滄州人李談新來,其人合死,王曰:「取談宅舍與之。」彥遂入談柩中而蘇,遂作吳語,不識妻子,具說其事。遂向餘杭訪得其家,妻子不認,具陳由來,乃信之。
天后中,涪州武龍界多虎暴。有一獸似虎而絕大,日正中,逐一虎直入人家,噬殺之,亦不食其肉。自是縣界不復有虎矣。錄奏,檢瑞圖乃酋耳,
【 瑞圖 歷代小史作「瑞應圖」。】 不食生物,有虎暴則殺之。
天后中,成王千里將一虎子來宮中養,損一宮人,遂令生餓,數日而死。天后令葬之,其上起塔,設千人供,勒碑號為「虎塔」。至今猶在。
傅黃中為越州諸暨縣令,有部人飲大醉,夜中山行,臨崖而睡。忽有虎臨其上而嗅之,虎鬚入醉人鼻中,遂噴嚏,聲震虎,遂驚躍,便即落崖。腰胯不遂,為人所得。
陽城居夏縣,
【 陽城 按:陽城為德宗時人,與張鷟時代不相及。此條見廣記卷一八七,云出國史補。按:見今本卷上。】 拜諫議大夫;鄭鋼
【 原注:一本作「錮」】 居閿鄉,拜拾遺;李周南居曲江,拜校書郎。時人以為轉遠轉高,轉近轉卑。
袁守一性行淺促,時人號為「料鬥鳧翁鷄」。任萬年尉,雍州長史竇懷貞每欲鞭之。乃於中書令宗楚客門餉生菜,
【 中書令 原誤倒為「書中令」,據廣記卷二五九引乙正。】 除監察,懷貞未知也。貞高揖曰:「駕欲出,公作如此檢校。」守一即彈之。月餘,貞除左臺御史大夫,守一請假不敢出,
【 不敢出 「敢」原作「改」,據廣記卷二五九引改。】 乞解。貞呼而慰之,守一兢惕不已。楚客知之,為除右臺侍御史,於朝堂抗衡於貞曰:「與公羅師。」羅師者,市郭兒語,無交涉也。無何,楚客以反誅,守一以其黨配流端州。
黃門侍郎崔泰之哭特進李嶠詩曰:「臺閣神仙地,衣冠君子鄉。昨朝猶對坐,今日忽云亡。魂隨司命鬼,魄遂閻羅王。此時罷懽笑,無復向朝堂。」
尚書右丞陸餘慶轉洛州長史,其子嘲之曰:「陸餘慶,筆頭無力嘴頭硬。一朝受詞訟,
【 詞訟 原作「詔訟」,據廣記卷二五九引改。】 十日判不竟。」送案褥下。餘慶得而讀之,曰:「必是那狗。」遂鞭之。
周定州刺史孫彥高被突厥圍城數十重,不敢詣廳,文符須徵發者於小窗接入,鎖州宅門。及賊登壘,乃入匱中藏,令奴曰:「牢掌鑰匙,賊來索,慎勿與。」
【 慎勿與 以上說郛分為兩條,文異而事略同。惟以下一段為寶顏堂本所無:「其愚怯皆此類。俄而陷沒,刺史之宅先殲焉。浮休子曰:孫彥高之智也,似鼠固其穴,不知水灌而鼠亡;鳥固其巢,不知林燔而鳥殞。禽獸之不若,何以處二千石之秩乎!」下文「昔有愚人入京選」云云,又不見於說郛。】 昔有愚人入京選,皮袋被賊盜去,其人曰:「賊偷我袋,將終不得我物用。」或問其故,答曰:「鑰匙尚在我衣帶上,彼將何物開之?」此孫彥高之流也。
姜師度好奇詭,為滄州刺史兼按察,造搶車運糧,開河築堰,州縣鼎沸。於魯城界內種稻置屯,穗蟹食盡,又差夫打蟹。苦之,歌曰:「鹵地抑種稻,
【 鹵地抑種稻 廣記卷二五九引作「魯地一種稻」。】 一槩被水沫。年年索蟹夫,百姓不可活。」又為陝州刺史,以永豐倉米運將別徵三錢,計以為費。一夕忽云得計,立注樓,從倉建槽,直至於河,長數千丈,而令放米。其不快處,具大杷推之,米皆損耗,多為粉末。兼風激揚,凡一函失米百石,而動即千萬數。遣典庾者償之,家產皆竭;復遣輸戶自量,至有償數十斛者。甚害人,方停之。
岐王府參軍石惠恭與監察御史李全交詩曰:
【 石惠恭 廣記卷二五九引「恭」作「泰」。】 「御史非長任,參軍不久居。待君遷轉後,此職還到余。」因競放牒往來,全交為之判十餘紙以報,乃假手於拾遺張九齡。
御史中丞李謹度,宋璟引致之。遭母喪,不肯舉發哀,訃到皆匿之。官寮苦其無用,令本貫瀛州申謹度母死。尚書省牒御史臺,然後哭。其庸猥皆此類也。
王怡為中丞,憲臺之穢;姜晦為掌選侍郎,吏部之穢;崔泰之為黃門侍郎,門下之穢。號為「京師三穢」。
陽滔為中書舍人,時促命制敕,令史持庫鑰他適,無舊本檢尋,乃斵窗取得之,時人號為「斵窗舍人」。
國子進士
【 原注:一作「祭酒」】 辛弘智詩云:「君為河邊草,逢春心剩生。妾如堂上鏡,
【 妾如堂上鏡 唐詩紀事卷三五「堂」作「臺」。】 得照始分明。」同房學士常定宗為改「始」字為「轉」字,遂爭此詩,皆云我作。乃下牒見博士,羅為宗判云:
【 羅為宗 廣記卷二五九引「為宗」作「道宗」,唐詩紀事、後村詩話續集又作「道琮」。】 「昔五字定表,以理切稱奇;今一言競詩,
【 今一言競詩 原無「今」字,據廣記卷二五九引並唐詩紀事增。】 取詞多為主。詩歸弘智,
【 詩歸弘智 後村詩話引「詩」作「始」,義長。】 『轉』還定宗。以狀牒知,任為公驗。」
【 任為公驗 「公」下原有「之」字,廣記卷二五九汪校云據明鈔本刪,與唐詩紀事合,今從之。】
杭州參軍獨孤守忠領租船赴都,夜半急追集船人,更無他語,乃曰:「逆風必不得張帆。」衆大哂焉。
王熊為澤州都督,府法曹斷掠糧賊,惟各決杖一百。
【 惟各決杖一百 廣記卷二六0汪校云,明鈔本「惟各」作「準格」。義長。】 通判,熊曰:「總掠幾人?」法曹曰:「掠七人。」熊曰:「掠七人,合決七百。法曹曲斷,府司科罪。」時人哂之。前尹正義為都督公平,後熊來替,百姓歌曰:「前得尹佛子,後得王癩獺。判事驢咬瓜,喚人牛嚼沫。
【 喚人牛嚼沫 廣記卷二六0引「沫」作「鈇」。】 見錢滿面喜,無鏹從頭喝。嘗逢餓夜叉,百姓不可活。」
冀州參軍麴崇裕送司功入京詩云:「崇裕有幸會,得遇明流行。司士向京去,曠野哭聲哀。」司功曰:「大才士。先生其誰?」曰:「吳兒博士教此聲韻。」司功曰:「師明弟子哲。」
滑州靈昌尉梁士會,官科鳥翎,里正不送。舉牒判曰:「官喚鳥翎,何物里正,不送鳥翎!」佐使曰:「公大好判,『鳥翎』太多。」會索筆曰:「官喚鳥翎,何物里正,不送雁翅!」
【 雁翅 原作「烏翎」,與前重複,據廣記卷二六0引改。】 有識之士聞而笑之。
[book_title]朝野僉載卷三
則天朝,太僕卿來俊臣之強盛,朝官側目,上林令侯敏偏事之。其妻董氏諫止之曰:「俊臣,國賊也,勢不久。一朝事敗,黨附先遭,君可敬而遠之。」敏稍稍引退。俊臣怒,出為涪州武龍令。敏欲棄官歸,董氏曰:「速去,莫求住。」遂行至州,投刺參州將,錯題一張紙。州將展看,尾後有字,大怒曰:「脩名不了,何以為縣令!」不放上。敏憂悶無已,董氏曰:「且住,莫求去。」停五十日,忠州賊破武龍,殺舊縣令,掠家口並盡。敏以不計上獲全。後俊臣誅,逐其黨流嶺南,敏又獲免。
唐冀州長史吉懋欲為男頊娶南宮縣丞崔敬女,
【 吉懋 廣記卷二七一引同,汪校云明鈔本作「吉哲」。按:新書卷七四下宰相世系表亦作「哲」,本書卷六云「太常博士吉頊父皙易州刺史」,「皙」當為「哲」字之誤,可證作「哲」是。】 敬不許。因有故脇以求親,敬懼而許之。擇日下函,並花車卒至門首。
【 門首 原作「門者」,據廣記卷二七一引改。】 敬妻鄭氏初不知,抱女大哭,曰:「我家門戶低,
【 我家門戶低 廣記卷二七一引「低」作「底」,亦通。】 不曾有吉郎。」女堅臥不起。其小女白其母曰:「父有急難,殺身救解。設令為婢,尚不合辭;姓望之門,何足為恥。姊若不可,兒自當之。」遂登車而去。頊遷平章事,賢妻達節,談者榮之。頊坐與河內王武懿宗爭競,出為溫州司馬而卒。
監察御史李畬母清素貞潔,畬請祿米送至宅,母遣量之,賸三石。問其故,令史曰:「御史例不槩賸。」
【 例不槩賸 廣記卷二七一引無「賸」字。】 又問車脚幾錢,又曰:「御史例不還脚錢。」母怒,令還所賸米及脚錢以責畬,畬乃追倉官科罪。諸御史皆有慚色。
文昌左丞盧獻女第二,先適鄭氏,其夫早亡,誓不再醮。姿容端秀,言辭甚高。姊夫羽林將軍李思沖,姊亡之後,奏請續親,許之,兄弟並不敢白。思沖擇日備禮,贄幣甚盛。執贄就宅,盧氏拒關,抗聲詈曰:「老奴,我非汝匹也。」乃踰垣至所親家截髮。思沖奏之,敕不奪其志。後為尼,甚精進。
滄州弓高鄧廉妻李氏女,嫁未周年而廉卒。李年十八守志,設靈几,每日三上食臨哭,布衣蔬食六七年。忽夜夢一男子,容止甚都,欲求李氏為偶,李氏睡中不許之。自後每夜夢見,李氏竟不受。以為精魅,書符呪禁,終莫能絕。李氏嘆曰:「吾誓不移節,而為此所撓,蓋吾容貌未衰故也。」乃拔刀截髮,麻衣不濯,蓬鬢不理,垢面灰身。其鬼又謝李氏曰:「夫人竹栢之操,不可奪也。」自是不復夢見。郡守旌其門閭,至今尚有節婦里。
楊盈川姪女曰容華,幼善屬文,嘗為新粧詩,好事者多傳之。詩曰:「宿鳥驚眠罷,房櫳乘曉開。鳳釵金作縷,鸞鏡玉為臺。粧似臨池出,人疑向月來。自憐終不見,欲去復徘徊。」
初,兵部尚書任瓌敕賜宮女二人,
【 任瓌 原作「任環」,廣記卷二七二引作「任瓌」,與舊書卷五九本傳合,據改。下同。】 皆國色。妻妬,爛二女頭髮禿盡。太宗聞之,令上宮齎金壺缾酒賜之,
【 上宮 原作「上官」,據廣記卷二七二引改。按:上宮即尚宮。】 云:「飲之立死。瓌三品,合置姬媵。爾後不妬,不須飲;若妬,即飲之。」柳氏拜敕訖,
【 柳氏 舊書卷五九任瓌傳作「劉氏」。】 曰:「妾與瓌結髮夫妻,俱出微賤,更相輔翼,遂致榮官。瓌今多內嬖,誠不如死。」飲盡而臥,然實非酖也,至夜半睡醒。帝謂瓌曰:「其性如此,朕亦當畏之。」因詔二女令別宅安置。
隋開皇中,京兆韋袞有奴曰桃符,每征討將行,有膽力。袞至左衛中郎,以桃符久從驅使,乃放從良。桃符家有黃■〈牜孛〉,宰而獻之,因問袞乞姓。袞曰:「止從我姓為韋氏。」符叩頭曰:「不敢與郎君同姓。」袞曰:「汝但從之,此有深意。」故至今為「黃犢子韋」,即韋庶人其後也。不許異姓者,蓋慮年代深遠,子孫或與韋氏通婚,此其意也。
則天后嘗夢一鸚鵡,羽毛甚偉,兩翅俱折。以問宰臣,羣公默然,內史狄仁傑曰:「鵡者,陛下姓也;兩翅折,陛下二子廬陵、相王也。陛下起此二子,兩翅全也。」武承嗣、武三思連項皆赤。後契丹圍幽州,檄朝廷曰「還我廬陵、相王來」,則天乃憶狄公之言,曰:「卿曾為我占夢,今乃應矣。朕欲立太子,何者為得?」仁傑曰:「陛下內有賢子,
【 陛下內有賢子 原無「內」字,據廣記卷二七七及通鑑聖曆元年考異引增。按:「內有賢子」與下「外有賢姪」為對文,顯脫「內」字。】 外有賢姪,取舍詳擇,斷在聖衷。」則天曰:「我自有聖子,承嗣、三思是何疥癬!」承嗣等懼,掩耳而走。即降敕追廬陵,
【 即降敕追廬陵 通鑑聖曆元年考異引此下有「河內王等奏,不許入城,龍門安置。賊徒轉盛,陷沒冀州,則天急」二十四字。】 立為太子,充元帥。初募兵,無有應者,聞太子行,北邙山頭皆兵滿,無容人處。賊自退散。
薛季昶為荊州長史,夢猫兒伏臥於堂限上,頭向外。以問占者張猷,猷曰:「猫兒者,爪牙;伏門限者,閫外之事。君必知軍馬之要。」未旬日,除桂州都督、嶺南招討使。
給事中陳安平子年滿赴選,與鄉人李仙藥臥。夜夢十一月養蠶,仙藥占曰:「十一月養蠶,冬絲也,君必送東司。」數日,果送吏部。
饒陽李瞿雲勳官番滿選,
【 番滿 「番」原作「方」,據廣記卷二七七引改。】 夜夢一母猪極大,李仙藥占曰:「母猪,■〈犭屯〉主也,君必得屯主。」數日,果如其言。
張鷟曾夢一大鳥紫色,五彩成文,飛下至庭前不去。以告祖父,云:「此吉祥也。昔蔡衡云,鳳之類有五:其色赤者,文章鳳也;青者,鸞也;黃者,鵷鶵也;白者,鴻鵠也;紫者,鸑鷟也。此鳥為鳳凰之佐,汝當為帝輔也。」遂以為名字焉。鷟初舉進士,至懷州,夢慶雲覆其身。其年對策,考功員外騫味道以為天下第一。又初為岐王屬,夜夢着緋乘驢,睡中自怪:我綠衣當乘馬,何為衣緋却乘驢?其年應舉及第,授鴻臚丞。未經考而授五品,此其應也。
河東裴元質初舉進士,明朝唱策,夜夢一狗從竇出,挽弓射之,其箭遂撆。以為不祥,問曹良史,曰:「吾往唱策之夜,亦為此夢。夢神為吾解之曰:狗者,第字頭也;弓,第字身也;箭者,第豎也;有撆為第也。」尋而唱第,果如夢焉。
右丞盧藏用、中書令崔湜,太平黨,被流嶺南。至荊州,湜夜夢講坐下聽法而照鏡,問善占夢張猷。謂盧右丞曰:「崔令公大惡夢。坐下聽講,法從上來也;鏡字,金傍竟也。其竟於今日乎!」尋有御史陸遺勉齎敕令湜自盡。
【 陸遺勉 廣記卷二七九引「勉」作「免」。】
洛州杜玄有牛一頭,玄甚憐之。夜夢見其牛有兩尾,以問占者李仙藥,曰:「牛字有兩尾,失字也。」經數日,果失之。
載初年中,來俊臣羅織,告故庶人賢二子夜遣巫祈禱星月,呪咀不道。栲楚酸痛,奴婢妄證,二子自誣,並鞭殺之,朝野傷痛。浮休子張鷟曰:下里庸人,多信厭禱,小兒婦女,甚重符書。蘊慝崇奸,搆虛成實。
【 搆虛成實 原無「成」字,據廣記卷二八三引增。】 埳土用血,
【 埳土用血 原無「埳」字,據廣記卷二八三引增。】 誠伊戾之故為;掘地埋桐,乃江充之擅造也。
韋庶人之全盛日,好厭禱,并將昏鏡以照人,令其速亂,與崇仁坊邪俗師婆阿來專行厭魅。
【 邪俗師婆阿來 「邪俗師婆」原作「邢俗師姿」,據廣記卷二八三引改。】 平王誅之。後往往於殿上掘得巫蠱,皆逆韋之輩為之也。
韋庶人葬其父韋玄貞,
【 韋玄貞 原作「韋貞」,據舊書卷五一韋庶人傳增「玄」字。】 號酆王。葬畢,官人路見鬼師雍文智,
【 官人 原作「宮人」,據廣記卷二八三引改,下同。按:下云「宜與賞着綠與着緋」,則非指宮人。】 詐宣酆王教曰:「常作官人,甚大艱苦,宜與賞,着綠者與緋。」韋庶人悲慟,欲依鬼教與之。未處分間,有告文智詐受賂賄驗,遂斬之。
中宗之時,有見鬼師彭君卿被御史所辱。他日,對百官總集,詐宣孝和敕曰:「御史不檢校,
【 御史不檢校 廣記卷二八三引「檢校」上有「存」字。】 去却巾帶。」即去之。曰:「有敕與一頓杖。」大使曰:「御史不奉正敕,不合決杖。」君卿曰:「若不合,有敕且放却。」御史裹頭,仍舞蹈拜謝而去。觀者駭之。
浮休子張鷟為德州平昌令,大旱。郡符下令以師婆、師僧祈之,二十餘日無效。浮休子乃推土龍倒,其夜雨足。江淮南好鬼,多邪俗,病即祀之,無醫人。浮休子曾於江南洪州停數日,遂聞土人何婆善琵琶卜,與同行郭司法質焉。其何婆士女填門,餉遺滿道,顏色充悅,心氣殊高。郭再拜下錢,問其品秩。何婆乃調絃柱,和聲氣曰:「箇丈夫富貴。今年得一品,明年得二品,後年得三品,更後年得四品。」郭曰:「阿婆錯,品少者官高,品多者官小。」何婆曰:「今年減一品,明年減二品,後年減三品,更後年減四品,更得五六年總沒品。」郭大駡而起。
崇仁坊阿來婆彈琵琶卜,
【 崇仁坊 「坊」原作「方」,廣記卷二八三引作「坊」,與前「韋庶人」條合,今據改。】 朱紫填門。浮休子張鷟曾往觀之,見一將軍,紫袍玉帶甚偉,下一疋紬綾,請一局卜。來婆鳴絃柱,燒香,合眼而唱:「東告東方朔,西告西方朔,南告南方朔,北告北方朔,上告上方朔,下告下方朔。」將軍頂禮既,告請甚多,必望細看,以決疑惑。遂即隨意支配。
咸亨中,趙州祖珍儉有妖術。懸水瓮於梁上,以刃斫之,繩斷而瓮不落。又於空房內密閉門,置一瓮水,橫刀其上。人良久入看,見儉支解五段,水瓮皆是血。人去之後,平復如初。冬月極寒,石臼水凍,呪之拔出。賣卜於信都市,日取百錢。蓋君平之法也。後被人糺告,引向市斬之,顏色自若,了無懼。命紙筆作詞,精神不撓。
凌空觀葉道士呪刀,盡力斬病人肚,橫桃柳於腹上,桃柳斷而內不傷。
【 內不傷 廣記卷二八五引「內」作「肉」,疑是。】 復將雙刀斫一女子,應手兩斷,血流遍地,家人大哭。道人取續之,噴水而呪,須臾平復如故。
河南府立德坊及南市西坊皆有胡祆神廟。每歲商胡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酹神之後,募一胡為祆主,看者施錢並與之。其祆主取一橫刀,利同霜雪,吹毛不過,以刀刺腹,刃出於背,仍亂擾腸肚流血。食頃,噴水呪之,平復如故。此蓋西域之幻法也。
涼州祆神祠,至祈禱日祆主以鐵釘從額上釘之,直洞腋下,即出門,身輕若飛,須臾數百里。至西祆神前舞一曲即却,至舊祆所乃拔釘,無所損。臥十餘日,平復如故。莫知其所以然也。
明崇儼有術法。大帝試之,為地窖,遣妓奏樂。引儼至,謂曰:「此地常聞管絃,是何祥也?卿能止之乎?」儼曰:「諾。」遂書二桃符,於其上釘之,其聲寂然。上笑喚妓人問,云見二龍頭張口向上,遂怖懼,不敢奏樂也。上大悅。
蜀縣令劉靜妻患疾,
【 蜀縣令劉靜 「蜀」原作「羅」,據廣記卷二八五引改。又廣記「靜」作「靖」,下同。】 正諫大夫明崇儼診之,
【 正諫大夫明崇儼 「諫」下原有「議」字。廣記卷二八五引作「正諫大夫」,與史合,今據改。】 曰須得生龍肝,食之必愈。靜以為不可得,儼乃畫符,乘風放之上天。須臾有龍下,入瓮水中,剔取食之而差。大帝盛夏須雪及枇杷、龍眼,儼坐頃間,往陰山取雪,嶺南取果子並到,食之無別。時四月,瓜未熟,
【 時四月瓜未熟 廣記卷二八五引無「四月」二字。】 上思之,儼索百錢將去,須臾得一大瓜,云緱氏老人園內得之。上追老人至問之,云土埋一瓜擬進,適賣,唯得百錢耳。儼獨坐堂中,
【 儼獨坐堂中 廣記卷二八五引「坐」作「臥」。】 夜被刺死,刀子仍在心上。敕求賊甚急,竟無踪緒。或以為儼役鬼勞苦,被鬼殺之。孔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信哉!
則天朝有鼎師者,瀛州博野人,有奇行。太平公主進,則天試之,以銀瓮盛酒三斗,一舉而飲盡。又曰:「臣能食醬。」即令以銀缸盛醬一斗,鼎師以匙抄之,須臾即竭。則天欲與官,鼎曰:「情願出家。」即與剃頭。後則天之復辟也,鼎曰:「如來螺髻,菩薩寶首,若能修道,何必剃除。」遂長髮。使張潛決一百,不廢行動,亦無瘡疾,時人莫測。
大足中,有祅妄人李慈德,
【 有祅妄人李慈德 句上原誤重「李慈德」三字,據廣記卷二八五引刪。】 自云能行符書厭,則天於內安置。布豆成兵馬,畫地為江河,與給使相知削竹為槍,纏被為甲,三更於內反,宮人擾亂相殺者十二三。羽林將軍楊玄基聞內裏聲叫,領兵斬關而入,殺慈德、閹豎數十人。惜哉,慈德以厭為客,以厭而喪。
孝和帝令內道場僧與道士各述所能,久而不決。玄都觀葉法善取胡桃二升,并殼食之並盡。僧仍不伏。法善燒一鐵鉢,赫赤兩合,
【 赫赤兩合 廣記卷二八五引「兩合」作「兩手」,屬下讀。】 欲合老僧頭上,僧唱「賊」,袈裟掩面而走。
【 掩面而走 廣記卷二八五引「掩面」作「掩頭」。】 孝和撫掌大笑。
道士羅公遠,幼時不慧。入梁山數年,忽有異見,言事皆中,敕追入京。先天中,皇太子設齋,遠從太子乞金銀器物,太子靳固不與。遠曰:「少時自取。」太子自封署房門,須臾開視,器物一無所見。東房先封閉,往視之,器物並在其中。又借太子所乘馬,太子怒,不與。遠曰:「已取得來,見於後園中放在。」太子急往櫪上檢看,馬在如故。侍御史袁守一將食器數枚,就羅公遠看年命,奴擎衣襆在門外,不覺須臾在公遠衣箱中。諸人大驚,莫知其然。
歐陽通,詢之子,善書,瘦怯於父。常自矜能書,必以象牙、犀角為筆管,狸毛為心,覆以秋兔毫;松烟為墨,末以麝香;紙必須堅薄白滑者,乃書之。蓋自重其書。薛純陀亦効歐陽草,傷於肥鈍,亦通之亞也。
孟知儉,并州人,少時病,忽亡。見衙府如平生時,不知其死,逢故人為吏,謂曰:「因何得來?」具報之,乃知是冥途。吏為檢尋,曰:「君平生無修福處,何以得還!」儉曰:「一生誦多心經及高王經,雖不記數,亦三四萬遍。」重檢,獲之,遂還。吏問:「欲知官乎?」曰:「甚要。」遂以簿示之,云「孟知儉合運出身,為曹州參軍,轉鄧州司僉」,即掩却不許看。遂至荒榛,入一黑坑,遂活。不知「運」是何事,尋有敕募運糧,因放選授曹州參軍。乃悟曰:「此州吾不見小書耳。」滿授鄧州司僉。去任,又選唱晉州判司,未過而卒。
貞觀中,頓丘縣有一賢者,於黃河渚上拾菜,得一樹栽子大如指。持歸,蒔之三年,乃結子五顆,味狀如柰,又似林檎多汁,異常酸美。送縣,縣上州,以其味奇,乃進之,賜綾一十疋。後樹長成,漸至三百顆,每年進之,號曰「朱柰」,至今存。德、貝、博等州,取其枝接,所在豐足。人以為從西域來,礙渚而住矣。
【 礙渚而住矣 「住」原作「往」,據廣記卷四一0引改。】
西晉末有旌陽縣令許遜者,得道於豫章西山。江中有蛟為患,旌陽沒水,劍斬之。後不知所在。頃漁人網得一石甚鳴,擊之聲聞數十里。唐朝趙王為洪州刺史,破之得劍一雙,視其銘一有「許旌陽」字,一有「萬仞」字。遂有萬仞師出焉。
上元年中,令九品以上配刀礪等袋,
【 配刀礪等袋 程大昌演繁露卷十龜符條引作「佩刀礪算袋」,是。】 彩帨為魚形,結帛作之。取魚之象,強之兆也。
【 強之兆也 演繁露引作「鯉之強兆也」,是。】 至天后朝乃絕。景雲之後又復前,結白魚為餅。
【 景雲
【 至】 為餅 廣記卷二三一引作「景雲之後,又復前飾」。演繁露引作「景雲唐復興,又準前結帛為飾」。】
中宗令揚州造方丈鏡,鑄銅為桂樹,金花銀葉,帝每騎馬自照,人馬並在鏡中。專知官高郵縣令幼臨也。
【 專知官高郵縣令幼臨也 廣記卷二三一引無此句。】
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五、十六夜,於京師安福門外作燈輪高二十丈,衣以錦綺,飾以金玉,燃五萬盞燈,簇之如花樹。宮女千數,衣羅綺,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一花冠、一巾帔皆萬錢,裝束一妓女皆至三百貫。妙簡長安、萬年少女婦千餘人,衣服、花釵、媚子亦稱是,於燈輪下踏歌三日夜,歡樂之極,未始有之。
張易之為母阿臧造七寶帳,金銀、珠玉、寶貝之類罔不畢萃,曠古以來,未曾聞見。鋪象牙床,織犀角簟,鼲貂之褥,蛩■〈蠢,民代春〉之氊,汾晉之龍鬚、河中之鳳翮以為席。阿臧與鳳閣侍郎李迥秀通,
【 阿臧與鳳閣侍郎李迥秀通 原無「阿臧與」三字,據廣記卷二三六引增。】 逼之也。同飲以盌盞一雙,取其常相逐。迥秀畏其盛,嫌其老,乃荒飲無度,昏醉是常,頻喚不覺。出為衡州刺史。
【 出為衡州刺史 廣記卷二三六引「衡州」作「恒州」。新書卷九九李迥秀傳云「坐贓貶廬州刺史」。】 易之敗,阿臧入官,迥秀被坐,降為衛州長史。
【 降為衞州長史 「衞州長史」原作「衡州刺史」,據廣記卷二三六引改。新書本傳作「衡州長史」。】
宗楚客造一新宅成,皆是文栢為梁,沉香和紅粉以泥壁,開門則香氣蓬勃。磨文石為階砌及地,着吉莫鞾者,行則仰仆。楚客被建昌王推得贓萬餘貫,兄弟配流。太平公主就其宅看,嘆曰:「看他行坐處,我等虛生浪死。」一年追入,為鳳閣侍郎。景龍中,為中書令。韋氏之敗,斬之。
洛州昭成佛寺有安樂公主造百寶香爐,高三尺,開四門,絳橋勾欄,花草、飛禽、走獸,諸天妓樂,麒麟、鸞鳳、白鶴、飛仙,絲來線去,鬼出神入,隱起鈒鏤,
【 隱起鈒鏤 「起」原作「居」,據廣記卷二三六引改。】 窈窕便娟。真珠、瑪瑙、瑠璃、琥珀、玻瓈、珊瑚、■〈王車〉璖、琬琰,一切寶貝,用錢三萬,府庫之物,盡於是矣。
隋煬帝巡狩北邊,作大行殿七寶帳,容數百人,飾以珍寶,光輝洞徹。引匈奴啟民可汗宴會其中,可汗恍然,疑非人世之有。識者云,大行殿者,示不祥也。亦是王莽輕車之比,天心其關人事也歟!
【 亦是王莽
【 至】 人事也歟 廣記卷二三六引作「是非王莽輕車之比,此實天心,非關人事也」。】
安樂公主改為悖逆庶人。奪百姓莊園,造定昆池四十九里,直抵南山,擬昆明池。累石為山,以象華岳,引水為澗,以象天津。飛閣步簷,斜橋磴道,
【 斜橋磴道 「斜橋」原作「敍橋」,據廣記卷二三六引改。】 衣以錦繡,畫以丹青,飾以金銀,瑩以珠玉。又為九曲流盃池,作石蓮花臺,泉於臺中流出,
【 泉於臺中流出 「流」原作「浦」,據廣記卷二三六引改。】 窮天下之壯麗。
【 窮天下之壯麗 廣記卷二三六引此下有「言之難盡」四字。】 悖逆之敗,配入司農,每日士女遊觀,車馬填噎。奉敕,輒到者官人解見任,凡人決一頓,乃止。
安樂公主造百鳥毛裙,以後百官、百姓家效之,山林奇禽異獸,搜山盪谷,
【 搜山盪谷 「盪」原作「滿」,據廣記卷二三六引改。】 掃地無遺,至於網羅殺獲無數。開元中,禁寶器於殿前,禁人服珠玉、金銀、羅綺之物,於是採捕乃止。
高宗時,有劉龍子妖言惑衆。作一金龍頭藏袖中,以羊腸盛蜜水繞繫之。每相聚出龍頭,言聖龍吐水,飲之百病皆差。遂轉羊腸,水於龍口中出,與人飲之,皆罔云病愈,施捨無數。遂起逆謀,事發逃走,捕訪久之擒獲,斬之于市,并其黨十餘人。
東海孝子郭純喪母,每哭則羣鳥大集,使驗有實,旌表門閭。後訪乃是孝子每哭,即散餅食於地,羣鳥爭來食之。後如此,鳥聞哭聲以為度,莫不競凑,非有靈也。
河東孝子王燧家猫犬互乳其子,州縣上言,遂蒙旌表。乃是猫犬同時產子,取猫兒置狗窠中,狗子置猫窠內,慣食其乳,遂以為常,殆不可以異論也。自連理木、合歡瓜、麥分歧、禾同穗,觸類而長,實繁有徒,並是人作,不足怪也。
唐同泰於洛水得白石紫文,
【 唐同泰 原無「唐」字,據廣記卷二三八引增。按:舊書則天紀、通鑑垂拱四年均作「唐同泰」,此當是抄書者以為「唐」指朝代,因而誤刪。】 云「聖母臨水,
【 聖母臨水 廣記卷二三八汪校云,明抄本「水」作「人」。按:舊紀、通鑑均作「人」。】 永昌帝業」,進之,授五品果毅,置永昌縣。乃是白石鑿作字,以紫石末和藥嵌之。後并州文水縣於谷中得一石還如此,
【 文水縣 「文」原作「汶」,廣記卷二三八引作「文」,與史合,今據改。】 有「武興」字,改文水為武興縣。自是往往作之。後知其偽,不復採用,乃止。
襄州胡延慶得一龜,以丹漆書其腹曰「天子萬萬年」以進之。鳳閣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並盡,奏請付法。則天曰:「此非惡心也,捨而勿問。」
【 此條見廣記卷二三八,云出國史補。按:今本國史補無此文。】
則天好禎祥,拾遺朱前疑說夢云,則天髮白更黑,齒落更生,即授都官郎中。司刑寺囚三百餘人,
【 司刑寺囚三百餘人 「寺」原作「事」,據廣記卷二三八及通鑑長安元年考異引改。】 秋分後無計可作,乃於圜獄外羅牆角邊作聖人跡,長五尺。至夜半,三百人一時大叫。內使推問,云:「昨夜有聖人見,身長三丈,面作金色,云『汝等並寃枉,不須怕懼。天子萬年,即有恩赦放汝』。」把火照之,見有巨跡,即大赦天下,改為大足元年。
【 此條廣記卷二三八云出唐國史。汪校云明鈔本作出朝野僉載。又通鑑長安元年考異引此下有「識者相謂曰『武家理,天下足也』」十二字。】
白鐵余者,延州稽胡也,左道惑衆。先於深山中埋一金銅像於栢樹之下,經數年,草生其上。紿鄉人曰:「吾昨夜山下過,每見佛光。」大設齋,卜吉日以出聖佛。及期,集數百人,命於非所藏處斸,不得。乃勸曰
【 乃勸曰 廣記卷二三八引作「乃詭曰」。】 :「諸公不至誠布施,佛不可見。」由是男女爭布施者百餘萬。更於埋處斸之,得金銅像。鄉人以為聖,
【 鄉人以為聖 原無「為」字,據廣記卷二三八增。】 遠近傳之,莫不欲見。
【 莫不欲見 原作「莫見能」,當為「莫能見」之誤倒,據廣記卷二三八引改。】 乃宣言曰:「見聖佛者,百病即愈。」左側數百里,老小士女皆就之。乃以緋紫紅黃綾為袋數十重盛像,人聚觀者,去一重一廻布施,收千端乃見像。如此矯偽一二年,鄉人歸伏,遂作亂,自號光王,
【 光王 通鑑弘道元年考異引作「月光王」。】 署置官職,殺長吏,數年為患。命將軍程務挺斬之。
【 命將軍程務挺斬之 通鑑弘道元年考異引此句上有「儀鳳中」三字,當是司馬光所見本如此。】
中郎李慶遠狡詐傾險,初事皇太子,頗得出入。暫令出外,即恃威權,宰相以下咸謂之要人。宰執方食即來,諸人命坐,常遣一人門外急喚,云「殿下須使令」,吐飯而去。諸司皆如此。請謁囑事,賣官鬻獄,所求必遂。東宮後稍稍疏之,仍潛入仗內食侍官飯。晚出外腹痛,猶詐云太子賜予食瓜太多。須臾霍出衛士所食米飯黃臭,並虀菜狼藉。凡是小人得寵,多為此狀也。
春官尚書閻知微和默啜,司賓丞田歸道副焉。至牙帳下,知微舞蹈,宛轉抱默啜鞾而鼻臭之。
【 宛轉抱默啜鞾而鼻臭之 說郛同,廣記卷二三八引作「宛轉抱默啜鞾鼻而臭之」,是。歷代小史亦作「鞾鼻」,而「臭之」誤為「吮之」。】 田歸道長揖不拜,默啜大怒,倒懸之。經一宿,明日將殺,元珍諫:「大國和親使,若殺之不祥。」乃放之。後與知微爭于殿廷,言默啜必不和;知微堅執以為和。默啜果反,陷趙、定,天后乃誅知微九族,拜歸道夏官侍郎。
張利涉性多忘,解褐懷州參軍。每聚會被召,必於笏上記之。時河內令耿仁惠邀之,怪其不至,親就門刺請。涉看笏曰:「公何見顧?笏上無名。」又一時晝寢驚,索馬入州,
【 索馬入州 原無「馬」字,據廣記卷二四二引增。】 扣刺史鄧惲門,拜謝曰:「聞公欲賜責,死罪!」鄧惲曰:「無此事。」涉曰:「司功某甲言之。」惲大怒,乃呼州官箠以甲間搆,
【 乃呼州官箠以甲間搆 「箠」原作「董」,「間」原作「問」,據廣記卷二四二引改。】 將杖之。甲苦訴初無此語,涉前請曰:「望公捨之,涉恐是夢中見說耳。」時人是知其性理昏惑矣。
五原縣令閻玄一為人多忘。嘗至州,於主人舍坐,州佐史前過,以為縣典也,呼欲杖之,典曰:「某是州佐也。」玄一慚謝而止。須臾縣典至,一疑其州佐也,執手引坐,典曰:「某是縣佐也。」又愧而止。曾有人傳其兄書者,止於階下,俄而里胥白錄人到,玄一索杖,遂鞭送書人數下。其人不知所以,訊之,玄一曰:「吾大錯。」顧直典回宅取盃酒暖瘉。良久,典持酒至,玄一既忘其取酒,復忘其被杖者,因便賜直典飲之。
滄州南皮縣丞郭務靜初上,典王慶通判禀,靜曰:「爾何姓?」慶曰:「姓王。」須臾慶又來,又問何姓,慶又曰姓王。靜怪愕良久,仰看慶曰:「南皮佐史總姓王。」
定州何名遠大富,主官中三驛。每於驛邊起店停商,專以襲胡為業,貲財巨萬,家有綾機五百張。遠年老,或不從戎,即家貧破。及如故,即復盛。
長安富民羅會以剔糞為業,里中謂之「雞肆」,言若歸之因剔糞而有所得也。
【 言若歸之因剔糞而有所得也 廣記卷二四三引無「因」字,「剔糞」作「積糞」。】 會世副其業,家財巨萬。有士人陸景暘,
【 陸景暘 「景」原作「竟」,下文又作「景」。廣記卷二四三引俱作「景」,據改。又「暘」,廣記作「陽」,字通。】 會邀過,所止館舍甚麗,入內梳洗,衫衣極鮮,屏風、毡褥、烹宰無所不有。景暘問曰:「主人即如此快活,何為不罷惡事?」會曰:「吾中間停廢一二年,奴婢死亡,牛馬散失;復業已來,家途稍遂。
【 家途稍遂 「途」原作「圖」,據廣記卷二四三引改。】 非情願也,分合如此。」
滕王嬰、蔣王惲皆不能廉慎,
【 蔣王惲 「惲」原作「暉」,廣記卷二四三引作「惲」,與史合,今據改。】 大帝賜諸王,名五王,
【 名五王 廣記卷二四三汪校云,明鈔本「五」作「臣」,「臣」下空缺三字。按:新唐書七九滕王元嬰傳作「賜諸王綵五百」,此有脫誤。】 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解經紀,不勞賜物與之。」
【 不勞賜物與之 廣記卷二四三汪校云,明鈔本「與」下空缺三字,無「之」字。按:新唐書七九滕王元嬰傳作「給麻二車」,此有脫字。】 以為「錢貫」。二王大慚。朝官莫不自勵,皆以取受為贓污,有終身為累,莫敢犯者。
瀛州饒陽縣令竇知範貪污,有一里正死,範集里正二百人為里正造像,
【 範集里正二百人為里正造像 原作「範令門內一人為里正造像」,據說郛卷二改。】 各出錢一貫。範自納之,謂曰:「里正有過罪,先須急救。範先造得一像,且以與之。」納錢二百千,平像五寸半。
【 納錢二百千平像五寸半 「納」原作「結」,「二百千」原作「二千百」,「百」下有空缺,「五寸半」作「五半寸」。據廣記卷二四三引及說郛增改。又說郛此下尚有「又臘月追百姓萬餘人獵,各科二杖,麄如臂,回宅納上,以供柴用。又修城料杴轝人一具,範皆納取。船載入。■〈鹵召〉博鹽萬餘石,放與百姓,一石一縑」一段。】 其貪皆類此。範惟一男,放鷹馬驚,桑枝打破其腦,百姓快之,皆曰「千金之子易一兔之命」。
益州新昌縣令夏侯彪之初下車,問里正曰:「雞卵一錢幾顆?」曰:「三顆。」彪之乃遣取十千錢,令買三萬顆,
【 令買三萬顆 原無「令」字,據廣記卷二四三引增。】 謂里正曰:「未須要,且寄母雞抱之,遂成三萬頭雞。經數月長成,令縣吏與我賣,一雞三十錢,半年之間成三十萬。」又問:「竹筍一錢幾莖?」曰:「五莖。」又取十千錢付之,買得五萬莖,謂里正曰:「吾未須要筍,且向林中養之。至秋竹成,一莖十錢,成五十萬。」其貪鄙不道皆類此。
汴州刺史王志愔飲食精細,對賓下脫粟飯。商客有一驢,
【 商客有一驢 廣記卷二四三引「驢」作「騾」。】 日行三百里,曾三十年不賣。
【 曾三十年不賣 廣記卷二四三引「年」作「千」。】 市人報價云:「十四千。」愔曰:「四千金少
【 市人報價云十四千愔曰四千金少 「四千金」與上言「十四千」不相應,數字必有一誤。】 ,更增一千。」又令買單絲羅,疋至三千。愔問:「用幾兩絲?」對曰:「五兩。」愔令豎子取五兩絲來,每兩別與十錢手功之直。
深州刺史段崇簡性貪暴,到任令里正括客,云不得稱無。上戶每取兩人,
【 上戶每取兩人 廣記卷二四三引「每」下有「家」字。】 下戶取一人,以刑脇之,人懼,皆妄通。通訖,簡云:「不用喚客來,但須見主人。」主人到,處分每客索絹一疋,約一月之內得絹三十車。
【 得絹三十車 原無「得」字,據廣記卷二四三引增。】 罷任,發至鹿城縣,有一車裝絹未滿載,欠六百疋,即喚里正令滿之。里正計無所出,
【 里正計無所出 「計」原作「許」,據廣記卷二四三引改。】 遂於縣令、丞、尉家一倍舉送。至都,拜柳州刺史。
【 拜柳州刺史 廣記卷二四三引「柳州」作「邠州」。按:柳州乃遠州,貶官之所,疑當從廣記。】
安南都護崔玄信命女壻裴惟岳攝愛州刺史,
【 愛州刺史 原作「受州刺史」,廣記卷二四三汪校云,明鈔本「受」作「愛」。按:安南都護府管內有「愛州」,無「受州」,今從廣記明鈔本改。】 貪暴,取金銀財物向萬貫。有首領取婦,裴郎要障車綾,索一千疋,得八百疋,仍不肯放。捉新婦歸,戲之,三日乃放還,首領更不復納。裴即領物至揚州。安南及問至,擒之,物並納官,裴亦鎖項至安南,以謝百姓。及海口,會赦而免。
洛州司僉嚴昇期攝侍御史,
【 洛州司僉 廣記卷二四三引及歷代小史「司僉」作「司倉」。】 於江南巡察,性嗜牛肉,
【 性嗜牛肉 歷代小史作「性嗜水犢肉」。】 所至州縣,烹宰極多。事無大小,入金則弭,凡到處金銀為之踴貴,故江南人謂為「金牛御史」。
【 金牛御史 「御史」原作「刺史」,據廣記卷二四三引及歷代小史改。又本條汪校云,明鈔本作出御史臺記。】
張昌儀為洛陽令,借易之權勢,屬官無不允者。風聲鼓動,有一人姓薛,賷金五十兩遮而奉之。儀領金,受其狀,至朝堂,付天官侍郎張錫。數日失狀,以問儀,儀曰:「我亦不記,得有姓薛者即與。」錫檢案內姓薛者六十餘人,
【 錫檢案內 「案內」原作「業內」,據廣記卷二四三引改。按:通鑑久視元年云「索在銓姓薛者六十餘人,悉留注官」,作「銓」義長。】 並令與官。其蠹政也如此。
[book_title]朝野僉載卷四
隋辛亶為吏部侍郎,選人為之牓,略曰:「枉州抑縣屈滯鄉不申里銜恨先生,問隋吏部侍郎辛亶曰:『當今天子聖明,羣僚用命,外拓四方,內齊七政。而子位處權衡,職當水鏡,居進退之首,握褒貶之柄。理應識是識非,知滯知微,使無才者泥伏,有用者雲飛。柰何尸祿素餐,濫處上官,黜陟失所,選補傷殘,小人在位,君子駮彈。莫不代子戰灼,而子獨何以安?』辛亶曰:『百姓之子,萬國之人,不可皆識,誰厚誰親。為桀賞者不可不喜,被堯責者寧有不嗔。得官者見喜,失官者見疾,細而論之,非亶之失。』先生曰:『是何疾歟,是何疾歟!不識何不訪其名,官少何不簡其精。細尋狀跡,足識法家,細尋判驗,足識文華。寧不知石中出玉,黃金出沙。量子之才,度子之智,秪可投之四裔,以禦魑魅。怨嗟不少,實傷和氣。』辛亶再拜而謝曰:『幸蒙先生見責,實覺多違。謹當刮肌貫骨,改過懲非。請先生縱亶自修,舍亶之罸,如更有違,甘從斧鉞。』先生曰:『如子之輩,車載斗量,朝廷多少,立須相代,那得久曠天官,待子自作。急去急去,不得久住,喚取師巫,却行無處。』亶掩泣而言曰:『罪過自招,自滅自消,豈敢更將面目,來污聖朝。』先生曳杖而歌曰:『辛亶去,吏部明,
【 吏部明 原無「明」字,據廣記卷二五三引增。】 開賢路,遇太平。今年定知不可得,後歲依期更入京。』」
隋牛弘為吏部侍郎,
【 隋牛弘為吏部侍郎 廣記卷二五三引「侍郎」作「尚書」,與隋書卷四九本傳合。】 有選人馬敞者,形貌最陋,弘輕之,側臥食果子嘲敞曰:「嘗聞扶風馬,謂言天上下。今見扶風馬,得驢亦不假。」敞應聲曰:「嘗聞隴西牛,千石不用軥。今見隴西牛,臥地打草頭。」弘驚起,遂與官。
陳朝嘗令人聘隋,不知其使機辨深淺,乃密令侯白變形貌,着故獘衣,為賤人供承。客謂是微賤,甚輕之,乃傍臥放氣與之言,白心頗不平。問白曰:「汝國馬價貴賤?」報云:「馬有數等,貴賤不同。若從伎倆筋脚好,形容不惡,堪得乘騎者,直二十千已上。若形容麤壯,雖無伎倆,堪馱物,直四五千已上。若■〈弓薾〉
【 音卜結反
【 音卜結反 原作「音十浩反」,形近而誤,據廣記卷二五三引改。】 】 尾燥蹄,絕無伎倆,傍臥放氣,一錢不直。」使者大驚,問其姓名,知是侯白,方始愧謝。
【 此條廣記云出啟顏錄。】
唐高士廉選,其人齒高,有選人自云解嘲謔,士廉時着木履,令嘲之,應聲云:「刺鼻何曾嚏,踏面不知瞋。高生兩箇齒,自謂得勝人。」士廉笑而引之。
周則天朝蕃人上封事,多加官賞,有為右臺御史者。因則天嘗問郎中張元一曰:「在外有何可笑事?」元一曰:「朱前疑着綠,逯仁傑着朱。閭知微騎馬,
【 閭知微 「閭」原作「閻」,全唐詩錄張元一叙可笑事同。岑仲勉讀全唐詩札記云,此以諧音取噱,而閻馬、馬驢殊乏諧意。考姓纂閭姓下有「左補闕閭知微」,乃知「閻」為「閭」之誤。閻知微名較著,無知者弗審事意,遂誤改「閭」為「閻」。按:岑說是,大唐新語卷十二記此事正作「閭」,今據改。】 馬吉甫騎驢。將名作姓李千里,將姓作名吳栖梧。左臺胡御史,右臺御史胡。」胡御史,胡元禮也;御史胡,蕃人為御史者,尋改他官。周革命,舉人貝州趙廓眇小,起家監察御史,時人謂之「臺穢」,李昭德詈之為「中霜穀束」,元一目為「梟坐鷹架」。時同州孔魯丘為拾遺,有武夫氣,時人謂之「外軍主帥」,元一目為「鶖入鳳池」。蘇味道才學識度,物望攸歸,王方慶體質鄙陋,言詞魯鈍,智不逾俗,才不出凡,俱為鳳閣侍郎。或問元一曰:「蘇、王孰賢?」答曰:「蘇九月得霜鷹,王十月被凍蠅。」或問其故,答曰:「得霜鷹俊捷,被凍蠅頑怯。」時人謂能體物也。契丹賊孫萬榮之寇幽,河內王武懿宗為元帥,引兵至趙州,聞賊駱務整從北數千騎來,王乃棄兵甲,南走邢州,
【 南走邢州 「邢」原作「荊」。廣記卷二五四汪校云,明鈔本「荊」作「邢」。說郛卷二、歷代小史均作「邢」。按:荊州距趙州甚遠,地望不合,今從說郛、小史。】 軍資器械遺於道路。聞賊已退,方更向前。軍廻至都,置酒高會,元一於御前嘲懿宗曰:「長弓短度箭,蜀馬臨堦騙。去賊七百里,隈牆獨自戰。甲仗縱拋却,騎猪正南躥。」
【 騎猪正南躥 「躥」原作「掾」,據說郛卷二及歷代小史改。】 上曰:「懿宗有馬,何因騎猪?」對曰:「騎猪,夾豕走也。」
【 夾豕走也 原無「夾」字,據廣記卷二五四引及說郛卷二、歷代小史增。】 上大笑。懿宗曰:「元一宿搆,不是卒辭。」上曰:「爾叶韻與之。」
【 爾叶韻與之 廣記卷二五四引「叶」作「付」。】 懿宗曰:「請以菶韻。」元一應聲曰:「裹頭極草草,掠鬢不菶菶。未見桃花面皮,漫作杏子眼孔。」則天大悅,王極有慚色。懿宗形貌短醜,故曰「長弓短度箭」。周靜樂縣主,河內王懿宗妹,短醜;武氏最長,時號「大歌」。
【 時號大歌 廣記卷二五四引「大歌」作「大哥」。下同。】 縣主與則天並馬行,命元一詠,曰:「馬帶桃花錦,裙拖綠草羅。
【 裙拖綠草羅 廣記卷二五四引「拖」作「銜」。】 定知紗帽底,
【 定知紗帽底 廣記卷二五四引「紗帽」作「幃帽」,是。】 形容似大歌。」則天大笑,縣主極慚。納言婁師德長大而黑,一足蹇,元一目為「行轍方相」,亦號為「衛靈公」,言防靈柩方相也。天官侍郎吉頊長大,好昂頭行,視高而望遠,目為「望柳駱駝」。殿中侍御史元本竦體傴身,黑而且瘦,
【 竦體身傴 廣記卷二五四引「體」作「膊」。】 目為「嶺南考典」。駕部郎中朱前疑粗黑肥短,身體垢膩,目為「光祿掌膳」。東方虬身長衫短,骨面麤眉,目為「外軍校尉」。唐波若矮短,
【 唐波若 通鑑聖曆元年作「唐般若」。】 目為「鬱屈蜀馬」。目李昭德「卒
【 子銳反】 歲胡孫」。修文學士馬吉甫眇一目,為「端箭師」。
【 為端箭師 依上文之例,「為」上當重「目」字。】 郎中長孺子視望陽,目為「呷醋漢」。氾水令蘇徵舉止輕薄,
【 氾水令 「氾水」原作「泥水」,據廣記卷二五四引改。】 目為「失孔老鼠」。
周張元一腹麤而脚短,項縮而眼跌,吉頊目為「逆流蝦蟆」。
周韶州曲江令朱隨侯,女夫李逖,遊客爾朱九,並姿相少媚,廣州人號為「三樵」。
【 七肖反】 人歌曰:「奉敕追三樵,隨侯傍道走。回頭語李郎,喚取爾朱九。」張鷟目隨侯為「臛亂土梟」。
【 臛亂土梟 「梟」原作「裊」,據廣記卷二五四引改。】
周李詳,河內人,氣俠剛勁。初為梓州監示尉主書考日,
【 周李詳
【 至】 書考日 「初為梓州」以下當有譌誤。後村詩話續集引作「李詳初為劍南一尉」。按:梓州屬縣有鹽亭,疑「監示」為「鹽亭」之形誤,「主」字衍。】 刺史問平已否,詳獨曰不平。刺史曰:「不平,君把筆考。」詳曰:「請考使君。」即下筆曰:「怯斷大事,好勾小稽。自隱不清,疑人總濁。考中下。」刺史默然而罷。
則天革命,舉人不試皆與官,起家至御史、評事、拾遺、補闕者,不可勝數。張鷟為謠曰:
【 張鷟為謠曰 「為」原作「謂」,據廣記卷二五四引改。】 「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椀脫校書郎。」
【 椀脫校書郎 「椀」原作「腕」,據廣記卷二五四引改。】 時有沈全交者,傲誕自縱,露才揚己,高巾子,長布衫,南院吟之,續四句曰:「評事不讀律,博士不尋章。麵糊存撫使,眯目聖神皇。」遂被杷推御史紀先知捉向左臺,對仗彈劾,
【 對仗彈劾 「劾」原作「効」,據廣記卷二五四引改。】 以為謗朝政,敗國風,請於朝堂決杖,然後付法。則天笑曰:「但使卿等不濫,何慮天下人語?不須與罪,即宜放却。」先知於是乎面無色。 唐豫章令賀若瑾眼皮急,
【 唐豫章令賀若瑾眼皮急 寶顏堂本此句上空格,今仍之。按:此當別是一條。】 項轅麤,鷟號為「飽乳犢子」。
唐鄭愔曾駡選人為癡漢,選人曰:「僕是吳癡,漢即是公。」愔令詠癡,吳人曰:「榆兒復榆婦,造屋兼造車。十七八九夜,還書復借書。」愔本姓鄚,改姓鄭,時人號為「鄚鄭」。
唐中書令李敬玄為元帥討吐蕃,至樹墩城,聞劉尚書沒蕃,著鞾不得,狼狽而走。時將軍王杲、副總管曹懷舜等驚退,遺却麥飯,首尾千里,
【 首尾千里 「首」上原有「及」字,據廣記卷二五五及通鑒儀鳳三年考異引刪。】 地上尺餘。時軍中謠曰:「姚河李阿婆,
【 姚河 廣記卷二五五引作「洮河」,是。】 鄯州王伯母。見賊不能鬥,總由曹新婦。」
唐禮部尚書祝欽明頗涉經史,不閑時務,
【 不閑時務 「閑」原作「關」,據廣記卷二五五引改。】 博碩肥腯,頑滯多疑,臺中小吏號之為「媼」。媼者肉塊,無七竅,秦穆公時野人得之。
唐先天中,姜師度於長安城中穿渠,繞朝堂坊市,無所不至。上登西樓望之,師度堰水瀧柴栰而下,
【 師度堰水瀧柴栰而下 「瀧」原作「隴」,據廣記卷二五五引改。】 遂授司農卿。於後水漲則奔突,水縮則竭涸。又前開黃河,引水向棣州,費億兆功,百姓苦其淹漬,又役夫塞河。開元六年,水汎溢,河口堰破,棣州百姓一概沒盡。師度以為功,官品益進。又有傅孝忠為太史令,自言明玄象,專行矯譎。京中語曰:「姜師度一心看地,傅孝忠兩眼相天。」神武即位,知其矯,並斬之。
唐姜晦為吏部侍郎,眼不識字,手不解書,濫掌銓衡,曾無分別。選人歌曰:「今年選數恰相當,都由座主無文章。案後一腔凍猪肉,所以名為姜侍郎。」
唐兵部尚書姚元崇長大行急,魏光乘目為「趕蛇鸛鵲」。黃門侍郎盧懷慎好視地,目為「覷鼠猫兒」。
【 覷鼠猫兒 「覷」原作「觀」,據廣記卷二五五引改。】 殿中監姜皎肥而黑,目為「飽椹母猪」。紫微舍人倪若水黑而無鬚,目為「醉部落精」。舍人齊處冲好眇目視,目為「暗燭底覓虱老母」。舍人呂延嗣長大少髮,目為「日本國使人」。又有舍人鄭勉為「醉高麗」。目拾遺蔡孚「小州醫博士詐諳藥性。」又有殿中侍御史,短而醜黑,目為「烟薰地朮」。
【 又有
【 至】 烟薰地朮 「地朮」原作「地木」,據廣記卷二五五引改。酉陽雜俎續集卷四引作「侍御史王旭短而黑醜,謂之『烟薰水』」。】 目御史張孝嵩為「小村方相」。目舍人楊伸嗣為「熟■〈釒敖〉上猢猻」。
【 目舍人楊伸嗣為熟■〈釒敖〉上猢猻 酉陽雜俎續集卷四引作「楊仲嗣躁率,謂之熱■〈釒敖〉上猢猻」。】 目補闕袁輝為「王門下彈琴博士」。目員外郎魏恬為「祈雨婆羅門」。目李全交為「品官給使」。目黃門侍郎李廣為「飽水蝦蟇」。由是坐此品題朝士,自左拾遺貶新州新興縣尉。
唐貞觀中,桂陽令阮嵩妻閻氏極妬。嵩在廳會客飲,召女奴歌,閻披髮跣足袒臂,拔刀至席,諸客驚散。嵩伏牀下,女奴狼狽而奔。刺史崔邈為嵩作考詞云:「婦強夫弱,內剛外柔。一妻不能禁止,百姓如何整肅?妻既禮教不修,夫又精神何在?考下。省符解見任。」
唐郝象賢,侍郎處俊之孫,頓丘令南容之子也。弱冠,諸友生為之字曰「寵之」,每於父前稱字。父紿之曰:「汝朋友極賢,吾為汝設饌,可命之也。」翼日,象賢因邀致十數人,南容引生與之飲。謂曰:「諺云『三公後,出死狗』。小兒誠愚,勞諸君製字,損南容之身尚可,豈可波及侍中也!」因涕泣,衆慚而退。「寵之」者,反語為「癡種」也。
朱前疑淺鈍無識,容貌極醜。上書云「臣夢見陛下八百歲」,即授拾遺,俄遷郎中。出使迴,又上書云「聞嵩山唱萬歲聲」,即賜緋魚袋。未入五品,於綠衫上帶之,朝野莫不怪笑。後契丹反,有敕京官出馬一匹供軍者,即酧五品。前疑買馬納訖,表索緋,上怒,批其狀「即放歸丘園」,憤恚而卒。
唐王及善才行庸猥,
【 唐王及善才行庸猥 說郛卷二此句前尚有「周鳳閣侍郎杜景佺文筆宏贍,知識高遠,時在鳳閣,時人號為鶴鳴鷄樹」二十八字。】 風神鈍濁,為內史時,人號為「鳩集鳳池」。俄遷文昌右相,無他政,但不許令史之驢入臺,
【 但不許令史之驢入臺 「之」原作「雙」,據廣記卷二五八引改。通鑑聖曆二年考異引作「奴」。】 終日迫逐,無時暫舍。時人號為「驅驢宰相」。
周有逯仁傑,河陽人。自地官令史出尚書,改天下帳式,頗甚繁細,法令滋章,每村立社官,仍置平直老三員,
【 平直老三員 「直」原作「甚」,據廣記卷二五八引改。】 掌簿案,設鎖鑰,十羊九牧,人皆散逃。而宰相淺識,以為萬代可行,授仁傑地官郎中。數年,百姓苦之,其法遂寢。
周考功令史袁琰,國忌衆人聚會,充錄事勾當。遂判曰:「曹司繁鬧,無時暫閑,不因國忌之辰,無以展其歡笑。」合坐嗤之。
周夏官侍郎侯知一年老,敕放致仕。上表不伏,於朝堂踴躍馳走,以示輕便。張悰丁憂,自請起復。吏部主事高筠母喪,親戚為舉哀,筠曰:「我不能作孝。」員外郎張栖貞被訟詐遭母憂,不肯起對。時臺中為之語曰:「侯知一不伏致仕,張琮自請起復,高筠不肯作孝,張栖貞情願遭憂。皆非名教中人,並是王化外物。」獸心人面,不其然乎!
周天官選人沈子榮誦判二百道,試日不下筆。人問之,榮曰:「無非命也。今日誦判,無一相當。有一道頗同,人名又別。」至來年選,判水磑,又不下筆。人問之,曰:「我誦水磑,乃是藍田,今問富平,如何下筆。」聞者莫不撫掌焉。
周則天內宴甚樂,河內王懿宗忽然起奏曰:「臣急告君,子急告父。」則天大驚,引問之,對曰:「臣封物承前府家自徵,近敕州縣徵送,太有損折。」則天大怒,仰觀屋椽良久,曰:「朕諸親飲正樂,汝是親王,為三二百戶封幾驚殺我。不堪作王。」令曳下。懿宗免冠拜伏,諸王救之曰:「懿宗愚鈍,無意之失。」上乃釋之。
周張衡,令史出身,位至四品,加一階,合入三品,已團甲。因退朝,路旁見蒸餅新熟,遂市其一,馬上食之,被御史彈奏。則天降敕:「流外出身,不許入三品。」遂落甲。
周右拾遺李良弼自矜脣頰,好談玄理,請使北蕃說骨篤祿。匈奴以木盤盛糞飼之,臨以白刃,弼懼,食一盤並盡,乃放還。人譏之曰:「李拾遺,能拾突厥之遺。」出為真源令。秩滿還瀛州,遇契丹賊孫萬榮使何阿小取滄、瀛、冀、具。
【 滄瀛冀具 「冀」原作「糞」,廣記卷二五八引同,汪校云,明鈔本作「冀」,今從改。按:「具」疑當作「貝」,指貝州。】 良弼謂鹿城令李懷璧曰:「『孫』者胡孫,即是獮猴,難可當也。『萬』字者有『草』,即是『草中藏』。」勸懷璧降何阿小,授懷璧五品將軍。
【 五品將軍 廣記卷二五八引作「三品將軍」。】 阿小敗,懷璧及良弼父子四人並為河內王武懿宗斬之。
周春官尚書閻知微庸瑣駑怯,使入蕃,受默啜封為漢可汗。賊入恒、定,遣知微先往趙州招慰。將軍陳令英等守城西面,知微謂令英曰:「陳將軍何不早降下。可汗兵到然後降者,剪土無遺。」令英不答。知微城下連手踏歌,稱「萬歲樂」。令英曰:「尚書國家八座,受委非輕,翻為賊踏歌,無慚也?」知微仍唱曰:「萬歲樂,萬歲年,不自由,萬歲樂。」時人鄙之。
唐崔湜為吏部侍郎貪縱,兄憑弟力,父挾子威,咸受囑求,贓污狼籍。父挹為司業,受選人錢,湜不之知也,長名放之。其人訴曰:「公親將賂去,何為不與官?」湜曰:「所親為誰?吾捉取鞭殺。」曰:「鞭即遭憂。」湜大慚。主上以湜父年老,瓜初熟,賜一顆,湜以瓜遺妾,不及其父,朝野譏之。時崔、岑、鄭愔並為吏部,京中謠曰:「岑羲獠子後,
【 岑羲獠子後 「後」原作「俊」據,廣記卷二五八引改。】 崔湜令公孫。三人相比接,莫賀咄最渾。」
唐左衛將軍權龍襄性褊急,
【 唐左衞將軍權龍襄 說郛卷二作「周左領軍將軍權龍褒」。】 常自矜能詩。通天年中,為滄州刺史,初到乃為詩呈州官曰:「遙看滄州城,楊柳鬱青青。中央一羣漢,聚坐打杯觥。」諸公謝曰:「公有逸才。」襄曰:「不敢,趁韻而已。」又秋日述懷曰:「簷前飛七百,雪白後園彊。飽食房裏側,家糞集野蜋。」參軍不曉,請釋,襄曰:「鷂子簷前飛,直七百文。洗衫掛後園,
【 洗衫掛後園 「後」原作「笈」,據廣記卷二五八引改。按:上文詩作「後園」,此亦當作「後」。】 乾白如雪。飽食房中側臥。家裏便轉,集得野澤蜣蜋。」談者嗤之。皇太子宴,夏日賦詩:「嚴霜白浩浩,明月赤團團。」太子援筆為讚曰:「龍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晝耀,嚴霜夏起。如此詩章,趁韻而已。」襄以張易之事,出為容山府折衝。神龍中追入,乃上詩曰:「無事向容山,今日向東都。陛下敕進來,令作右金吾。」又為喜雨詩曰:「暗去也沒雨,明來也沒雲。日頭赫赤赤,地上絲氳氳。」
【 地上絲氳氳 廣記卷二五八引「絲」作「綠」。】 為瀛州刺史日,新過歲,京中數人附書曰:「改年多感,敬想同之。」正新喚官人集,云有詔改年號為「多感」元年,將書呈判司已下,衆人大笑。龍襄復側聽,怪赦書來遲。高陽、博野兩縣競地陳牒,龍襄乃判曰:「兩縣競地,非州不裁。既是兩縣,於理無妨。付司。權龍襄示。」典曰:「比來長官判事,皆不著姓。」龍襄曰:「餘人不解,若不著姓,知我是誰家浪驢也!」龍襄不知忌日,謂府史曰:「何名私忌?」對曰:「父母忌日請假,
【 父母忌日請假 廣記卷二五八引及說郛卷二、歷代小史「忌日」俱作「亡日」,是。】 獨坐房中不出。」襄至日,於房中靜坐,有青狗突入,龍襄大怒,曰:「衝破我忌。」更陳牒,改作明朝好作忌日。談者笑之。
李宜得本賤人,背主逃匿。當玄宗起義,與王毛仲等立功,
【 與王毛仲等立功 「與」上原衍「丘」字,據廣記卷一六七引刪。】 宜得官至武衛將軍。舊主遇諸途,趨而避之,不敢仰視。宜得令左右命之,主甚惶懼。至宅舍,請居上坐,宜得自捧酒食,舊主流汗辭之。流連數日。遂奏云:「臣蒙國恩,榮祿過分;臣舊主卑瑣,曾無寸祿。臣請割半俸,解官以榮之。願陛下遂臣愚款。」上嘉其志,擢主為郎將,宜得復其秩。朝廷以此多之。
蘇頲年五歲,裴談過其父。頲方在,乃試誦庾信枯樹賦,將及終篇,避「談」字,因易其韻曰:「昔年移樹,依依漢陰。今看搖落,悽悽江潯。樹猶如此,人何以任。」談駭嘆久之,知其他日必主文章也。
【 此條見廣記卷一六九,云出廣人物志。】
唐婁師德,滎陽人也,為納言。客問浮休子曰:「婁納言何如?」答曰:「納言直而溫,寬而栗,外愚而內敏,表晦而裏明。萬頃之波,渾而不濁,百煉之質,磨而不磷。可謂淑人君子,近代之名公者焉。」客曰:「狄仁傑為納言何如?」浮休子曰:「粗覽經史,薄閱文華。
【 薄閱文華 廣記卷一六九引作「薄閑文筆」。】 箴規切諫有古人之風,剪伐淫詞有烈士之操。心神耿直,湼而不淄,膽氣堅剛,明而能斷。晚途錢癖,和嶠之徒與!」客曰:「鳳閣侍郎李昭德可謂名相乎?」答曰:「李昭德志大而器小,氣高而智薄,假權制物,扼險凌人,
【 扼險凌人 「凌人」原作「小人」,據廣記卷一六九引改。按:此與「假權制物」為對文,作「凌人」是。】 剛愎有餘,而恭寬不足,非謀身之道也。」俄伏法焉。又問:「洛陽令來俊臣雍容美貌,忠赤之士乎?」答曰:「俊臣面柔心狠,行險德薄,巧辨似智,巧諛似忠,傾覆邦家,
【 傾覆邦家 「邦」原作「拜」,據廣記卷一六九引改。】 誣陷良善,其江充之徒歟!」蜂蠆害人,終為人所害,無何為太僕卿,戮于西市。又問:「武三思可謂名王哉?」答曰:「三思憑藉國親,位超衮職,貌象恭敬,心極殘忍。外示公直,內結陰謀,弄王法以復仇,假朝權而害物。晚封為德靜王,乃鼎賊也,不可以壽終。」竟為節愍太子所殺。又問:「中書令魏元忠耿耿正直,近代之名臣也?」答曰:「元忠文武雙闕,名實兩空,外示貞剛,內懷趨附。面折張食其之黨,勇若熊羆;
【 勇若熊羆 原脫「勇」字,據廣記卷一六九引增。】 諂事武士開之儔,怯同駑犬。首鼠之士,進退兩端,虺蜥之夫,曾無一志。亂朝敗政,莫非斯人。附三思之徒,斥五王之族,以吾熟察,終不得其死然。」果坐事長流思州,憂恚而卒。又問:「中書令李嶠何如?」答曰:「李公有三戾:性好榮遷,憎人昇進;性好文章,憎人才筆;性好貪濁,憎人受賂。亦如古者有女君,性嗜肥鮮,禁人食肉;性愛綺羅,斷人衣錦;性好淫縱,憎人畜聲色。此亦李公之徒也。」又問:「司刑卿徐有功何如?」答曰:「有功耿直之士也,明而有膽,剛而能斷。處陵夷之運,不偷媚以取容;居版蕩之朝,不遜辭以苟免。來俊臣羅織者,有功出之;袁智弘鍛鍊者,有功寬之。躡虎尾而不驚,觸龍鱗而不懼,鳳跱鴟梟之內,直以全身,豹變豺狼之間,忠以遠害。若值清平之代,則張釋之、于定國豈同年而語哉。」又問:「司農卿趙履溫何如?」答曰:「履溫心不涉學,眼不識文,貌恭而性狠,智小而謀大,趦趄狗盜,突忽猪貪。晨羊誘外,不覺其死,夜蛾覆燭,不覺其斃。頭寄於項,其能久乎。」後從事韋氏為逆,夷其三族。又問:「鄭愔為選部侍郎何如?」答曰:「愔猖獗小子,狡猾庸人,淺學浮詞,輕才薄德,狐蹲貴介,雉伏權門。前託俊臣,後附張易,折支德靜之室,舐痔安樂之庭。鸋鳷栖於葦苕,魦鱨游於沸鼎。既無雅量,終是凡材,以此求榮,得死為幸。」果謀反伏誅。
貞觀末,南康黎景逸居於空青山,常有鵲巢其側,每飯食以餵之。後鄰近失布者誣景逸盜之,繫南康獄,月餘劾不承。欲訊之,其鵲止於獄樓,向景逸歡喜,似傳語之狀。其日傳有赦,官司詰其來,云路逢玄衣素衿人所說。三日而赦至,景逸還山。乃知玄衣素衿者,鵲之所傳也。
汝州刺史張昌期,易之弟也,恃寵驕貴,酷暴羣僚。梁縣有人白云有白鵲見,昌期令司戶楊楚玉捕之。部人有鷂子七十籠,令以蠟塗爪。至林見白鵲,有羣鵲隨之,見鷂迸散,惟白者存焉。鷂竦身取之,一無損傷,而籠送之。昌期笑曰:「此鵲贖君命也。」玉叩頭曰:「此天活玉,不然投河赴海,不敢見公。」拜謝而去。
渤海高嶷巨富,忽患月餘日,帖然而卒。心上仍暖,經日而蘇,云有一白衣人眇目,把牒冥司,訟殺其妻子。嶷對:「元不識此老人。」冥官云:「君命未盡,且放歸。」遂悟白衣人乃是家中老瞎麻鷄也。令射殺,魅遂絕。
文明以後,天下諸州進雌鷄,變為雄者多。或半已化,半未化。乃則天正位之兆。
衛鎬為縣官下鄉,至里人王幸在家,方假寐,夢一烏衣婦人引十數小兒着黃衣,咸言乞命,叩頭再三。斯須又至。鎬甚惡其事,遂催食欲前。適所親有報曰:「王幸在家窮,無物設饌,有一鷄見抱兒,已得十餘日,將欲殺之。」鎬方悟烏衣婦人果烏鷄也,遂市解放。
【 遂市解放 廣記卷四六一引「市」作「命」。】 是夜復夢,咸欣然而去。
久視年中,越州有祖錄事,不得名,早出,見擔鵝向市中者。鵝見錄事,頻顧而鳴。祖乃以錢贖之,至僧寺,令放為長生鵝,竟不肯入寺,但走逐祖後。經坊歷市,稠人廣衆之處一步不放。祖收養之。左丞張錫親見說也。
漢時鄢縣南門兩扇忽開,忽一聲稱「鴛」,一聲稱「央」。晨夕開閉,聲聞京師。漢末惡之,令毀其門,兩扇化為鴛鴦,相隨飛去。後改鄢縣為晏城縣。
天后時,左衛兵曹劉景陽使嶺南,得秦吉了鳥雄雌各一隻,解人語。至都進之,留其雌者。雄者煩然不食,則天問曰:「何無聊也?」鳥為言曰其配為使者所得,今頗思之。乃呼景陽曰:「卿何故藏一鳥不進?」景陽叩頭謝罪,乃進之。則天不罪也。
峰州有一道水從吐蕃中來,夏冷如冰雪。有魚長一二寸,來去有時,蓋水上如粥。
【 蓋水上如粥 「蓋」原作「並」,據廣記卷四六五引改。】 人取烹之而食,千萬家取不可盡,不知所從來。
通川界內多獺,各有主養之,並在河側岸間。獺若入穴,插雉尾於獺穴前,獺即不敢出。去却尾即出。取得魚,必須上岸,人便奪之。取得多,然後放令自喫,喫飽即鳴杖以驅之還。插雉尾,更不敢出。
有人見豎子在洛水中洗馬,頃之,見一物如白練帶,極光晶,繳豎子項三兩匝,即落水死。凡是水中及灣泊之所皆有之。人澡浴洗馬死者,皆謂黿所引,非也。此名「白特」,宜慎防之,蛟之類也。
齊州有萬頃陂,魚鱉水族無所不有。咸亨中,忽一僧持鉢乞食,村人長者施以蔬供,食訖而去。于時漁人網得一魚,長六七尺,絲鱗鏤甲,錦質寶章,特異常魚。齎赴州餉遺,至村而死。衆共剖而分之,於腹中得長者所施蔬食,儼然並在。村人遂於陂中設齋超度。自是陂中無水族,至今猶然。
【 此條見廣記卷四六九,汪校云,明鈔本作出五行記。】
杭州富陽縣韓珣莊掘井,纔深五六尺,土中得魚數十頭,
【 土中得魚數十頭 廣記卷四六七引「十」作「千」。】 土有微潤。
【 此條廣記談本云出廣古今五行記。 汪校云,明鈔本作出朝野僉載。】
貞觀中,衛州板橋店主張迪妻歸寧。有衛州三衛楊貞等三人投店宿,五更早發。夜有人取三衛刀殺張迪,其刀却內鞘中,貞等不知之。至明,店人趨貞等,拔刀血狼藉,囚禁拷訊,貞等苦毒,遂自誣。上疑之,差御史蔣恒覆推。至,總追店人十五以上集,為人不足,且散,唯留一老婆年八十已上。晚放出,令獄典密覘之,曰:「婆出,當有一人與婆語者,即記取姓名,勿令漏洩。」果有一人共語者,即記之。明日復爾。其人又問婆:「使人作何推勘?」如是者二日,
【 如是者二日 廣記卷一七一引「二」作「三」。】 並是此人。恒總追集男女三百餘人,就中喚與老婆語者一人出,餘並放散。問之具伏,云與迪妻姦殺有實。奏之,敕賜帛二百段,除侍御史。
[book_title]朝野僉載卷五
貞觀中,左丞李行廉弟行詮前妻子忠烝其後母,遂私將潛藏,云敕追入內。
【 云敕追入內 「云」原作「亡」,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行廉不知,乃進狀問,奉敕推詰極急。其後母詐以領巾勒項臥街中,長安縣詰之,云有人詐宣敕喚去,一紫袍人見留宿,不知姓名,勒項送至街中。忠惶恐,私就卜問,被不良人疑之,執送縣。縣尉王璥引就房內推問,不承。
【 不承 原作「不允」,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璥先令一人於案褥下伏聽,令一人走報長使喚,璥鎖房門而去。子母相謂曰:「必不得承。」并私密之語。璥至開門,案下之人亦起,母子大驚,並具承伏法云。
李傑為河南尹,有寡婦告其子不孝。其子不能自理,但云「得罪於母,死所甘分」。傑察其狀,非不孝子,謂寡婦曰:「汝寡居,惟有一子,今告之,罪至死,得無悔乎?」寡婦曰:「子無賴,不順母,寧復惜乎!」傑曰:「審如此,可買棺木來取兒屍。」因使人覘其後。寡婦既出,謂一道士曰:「事了矣。」俄而棺至,傑尚冀有悔,再三喻之,寡婦執意如初。道士立於門外,密令擒之,一問承伏「某與寡婦私,嘗苦兒所制,故欲除之」。傑放其子,杖殺道士及寡婦,便同棺盛之。
【 此條見廣記卷一七一,云出國史纂異。按:亦見今本隋唐嘉話卷下及大唐新語卷四,文略同。】
衛州新鄉縣令裴子雲好奇策。部人王敬戍邊,留■〈牜孛〉牛六頭於舅李進處,養五年,產犢三十頭,例十貫已上。敬還索牛,兩頭已死,只還四頭老牛,餘並非汝牛生,總不肯還。敬忿之,經縣陳牒。
【 經縣陳牒 廣記卷一七一引「經」作「投」。】 子雲令送敬府獄禁,教追盜牛賊李進。進惶怖至縣,叱之曰:「賊引汝同盜牛三十頭,藏於汝家,喚賊共對。」乃以布衫籠敬頭,立南墻下。進急,乃吐欵云「三十頭牛總是外甥■〈牜孛〉牛所生,
【 ■〈牜孛〉牛 原作「犢牛」,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實非盜得」云。遣去布衫,進見是敬,曰:「此是外甥也。」雲曰:「若是,即還他牛。」進默然。雲曰:「五年養牛辛苦,與數頭,餘並與敬。」一縣服其精察。
中書舍人郭正一破平壤,得一高麗婢,名玉素,極姝豔,令專知財物庫。正一夜須漿水粥,非玉素煮之不可。玉素乃毒之而進,正一急曰:「此婢藥我!」索土漿、甘草服解之,良久乃止。覓婢不得,并失金銀器物十餘事。錄奏,勅令長安、萬年捉不良脊爛求賊,鼎沸三日不獲。不良主帥魏昶有策略,取舍人家奴,選年少端正者三人,布衫籠頭至衛。縛衛士四人,問十日內已來,何人覓舍人家。衛士云:「有投化高麗留書,
【 有投化高麗留書 原無「化」字,據廣記卷一七一引增。按:下文即作「投化」,有「化」字是。】 遣付舍人捉馬奴,書見在。」檢云「金城坊中有一空宅」,更無語。不良往金城坊空宅,並搜之。至一宅,封鎖正密,打鎖破開之,婢及高麗並在其中。拷問,乃是投化高麗共捉馬奴藏之,奉敕斬於東市。
垂拱年,則天監國,羅織事起。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判書,割字合成文理,詐為徐敬業反書以告。差使推光,欵書是光書,疑語非光語。
【 疑語非光語 「疑」原作「款」,據廣記卷一七一引改。】 前後三使推,不能決。敕令差能推事人勘當取實,僉曰張楚金可,乃使之。楚金憂悶,仰臥西窗,日高,向看之,字似補作。平看則不覺,向日則見之。令喚州官集,索一甕水,令琛投書於水中,字一一解散,琛叩頭伏罪。敕令決一百,然後斬之。賞楚金絹百疋。
懷州河內縣董行成能策賊。有一人從河陽長店盜行人驢一頭并皮袋,天欲曉,至懷州。行成至街中見,嗤之曰:「箇賊住,即下驢來。」即承伏。人問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驢行急而汗,非長行也;見人則引驢遠過,
【 引驢遠過 廣記卷一七一引「驢」作「韁」。】 怯也。以此知之。」捉送縣,有頃驢主蹤至,皆如其言。
張鷟為陽縣尉日,
【 陽縣尉 廣記卷一七一引作「河陽縣尉」,疑是。】 有稱架人呂元偽作倉督馮忱書,
【 稱架人 廣記卷一七一引作「搆架人」。】 盜糶倉糧粟。忱不認書,元乃堅執,不能定。鷟取呂元告牒,括兩頭,唯留一字,問:「是汝書,即注是,以字押;不是,即注非,亦以字押。」元乃注曰「非」,去括即是元牒。且決五下。括詐馮忱書上一字以問之,注曰「是」,去括乃詐書也。元連項赤,叩頭伏罪。又有一客驢韁斷,并鞍失三日,訪不獲,經縣告。鷟推勘急,夜放驢出而藏其鞍,可直五千已來。鷟曰:「此可知也。」令將却籠頭放之,驢向舊餒處,鷟令搜其家,其鞍於草積下得之,人伏其計。
【 於草積下得之人伏其計 原無「之」字,據廣記卷一七一引增。又「計」,廣記作「能」。】
張松壽為長安令,時昆明池側有劫殺,奉敕十日內須獲賊,如違,所由科罪。壽至行劫處尋踪跡,見一老婆樹下賣食,至以從騎馱來入縣,供以酒食。經三日,還以馬送舊坐處,令一腹心人看,有人共婆語,即捉來。須臾一人來問明府若為推逐,即披布衫籠頭送縣,一問具承,并贓並獲。
【 一問具承并贓並獲 「具」原作「其」,「贓」原作「賊」,據廣記卷一七一改。】 時人以為神明。
元嘉少聰俊。左手畫員,右手畫方,口誦經史,目數羣羊,兼成四十字詩,一時而就,足書五言一絕。六事齊舉。代號「神仙童子」。
并州人毛俊誕一男,四歲,則天召入內試字。千字文皆能暗書,賜衣裳放還。人皆以為精魅所託,其後不知所終。
納言婁師德,鄭州人,為兵部尚書。使并州,接境諸縣令隨之。日高至驛,恐人煩擾驛家,令就廳同食。尚書飯白而細,諸人飯黑而麤,呼驛長嗔之曰:「飯何為兩種者?」驛客將恐,
【 驛客將恐 廣記卷一七六引無「客」字,疑「客」衍。】 對曰:「邂逅浙米不得,死罪。」尚書曰:「卒客無卒主人,亦復何損。」遂換取麤飯食之。檢校營田,往梁州,先有鄉人姓婁者為屯官犯贓,都督許欽明欲決殺。令衆鄉人謁尚書,
【 令衆鄉人謁尚書 「令」字疑衍。】 欲救之,尚書曰:「犯國法,師德當家兒子亦不能捨,何況渠。」明日宴會,都督與尚書俱坐,
【 都督與尚書俱坐 廣記卷一七六引作「都督與尚書曰犯國法俱坐」。】 尚書曰:「聞有一人犯國法,云是師德鄉里。師德實不識,但與其父為小兒時共牧牛耳。都督莫以師德寬國家法。」都督遽令脫枷至,尚書切責之曰:「汝辭父娘,求覓官職,不能謹潔,知復奈何。」將一楪槌餅與之曰:「■〈口童〉却,作箇飽死鬼去。」都督從此捨之。後為納言、平章事,又檢校屯田,行有日矣。諮執事早出,婁先足疾,待馬未來,於光政門外橫木上坐。須臾有一縣令,不知其納言也,因訴身名,遂與之並坐。令有一子遠覘之,
【 令有一子 廣記卷一七六引「子」作「丁」。】 走告曰:「納言也。」令大驚,起曰:「死罪!」納言曰:「人有不相識,法有何死罪。」令因訴云,有左嶷,以其年老眼暗奏解,「某夜書表狀亦得,眼實不暗」。納言曰:「道是夜書表狀,何故白日裏不識宰相?」令大慚,曰:「願納言莫說向宰相,納言南無佛不說。」
【 南無佛 「無」原作「元」,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按:當是原作「旡」,遂譌為「元」。】 公左右皆笑。使至靈州,果驛上食訖,索馬,判官諮意家漿水,
【 判官諮意家漿水 「意」疑當作「驛」,音近而譌。】 亦索不得,全不祗承。
【 全不祗承 「祗」原作「抵」,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納言曰:「師德已上馬,與公料理。」往呼驛長,責曰:「判官與納言何別,
【 判官與納言何別 「別」原作「到」,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不與供給?索杖來。」驛長惶怖拜伏,納言曰:「我欲打汝一頓,大使打驛將,細碎事,
【 細碎事 「細」原作「納」,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徒涴却名聲。若向你州縣道,
【 若向你州縣道 原無「向」字,據廣記卷一七六引增。】 你即不存生命。且放却。」驛將跪拜流汗,狼狽而走。婁目送之,謂判官曰:「與公躓頓之矣。」衆皆怪嘆。其行事皆此類。浮休子曰:司馬徽、劉寬無以加也。
英公李勣為司空,知政事,有一番官者參選被放,
【 參選被放 「放」原作「陂」,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來辭英公。公曰:「明朝早向朝堂見我來。」及期而至,郎中並在傍,番官至辭,英公頻眉謂之曰:「汝長生不知事尚書、侍郎,我老翁不識字,無可教汝,何由可得留,深負媿汝。努力好去。」侍郎等惶懼,遽問其姓名,令南院看牓。須臾引入,注與吏部令史。英公時為宰相,有鄉人嘗過宅,為設食。食客裂却餅緣,英公曰:「君大少年。此餅犂地兩遍熟,
【 犂地兩遍熟 「犂」原作「掣」,據廣記卷一七六引改。】 槩下種鋤塒收刈打颺訖,
【 槩下種 「槩」疑為「暨」字之誤。】 磑羅作麵,然後為餅。少年裂却緣,是何道?此處猶可,若對至尊前,公作如此事,參差斫却你頭。」客大慚悚。浮休子曰:宇文朝華州刺史王羆,有客裂餅緣者,羆曰:「此餅大用功力,然後入口。公裂之,只是未飢,且擎却。」客愕然。又臺使致羆食飯,使人割瓜皮大厚,投地,羆就地拾起以食之。使人極悚息。
【 使人極悚息 廣記卷一七六引此下有「今輕薄少年裂餅緣,割瓜侵瓤,以為達官兒郎,通人之所不為也」二十五字。】
刑部尚書李日知自為畿赤,不曾打杖行罸,其事亦濟。及為刑部尚書,
【 及為刑部尚書 原無「為」字,據廣記卷一七六引增。】 有令史受敕三日,忘不行者。尚書索杖剝衣,喚令史總集,欲決之。責曰:「我欲笞汝一頓,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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