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温热论 [book_author]叶桂 [book_date]清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玄学五术,中医,温热伤寒,完结 [book_length]11996 [book_dec]温病著作。一卷,清·叶天士述,相传系叶氏门人顾景文记录整理而成。传本不一,其一传于叶氏门人华岫云,王孟英《温热经纬》中《外感温热篇》的原文即据于此;又本见于唐大烈《吴医汇讲》卷一,名为《温症论治》,内容与华氏本大同小异,次序略有不同,章虚谷注本即本于此,名为《叶天士温热论》,收入《医门棒喝》中。本书记录了叶氏对温热病论述的精华部分,重点分析了温邪的传变规律,温热病的病理、诊法和治法,创立了卫、气、营、血的辨证体系,对临床有现实指导意义。 [book_img]Z_17242.jpg [book_title]温热论版本一 总论 温病是外感热病的一大类型。叶天士温热论是论述温病证治的名著,创立用卫分、气分、营分、血分四个层次作为辨证的根据,并指出温病的传变模式有顺传与逆传二种:顺传由卫而气而营而血,逐步传入;逆传由卫分直入营分。至于卫、气、营、血如何分辨,主要是根据温病的诊断特点,运用察舌、验齿以及辨斑、疹、白,作为要点,然后结合证情,作出诊断,决定治法。全篇从原则到具体,有一套完整的理法方药,对临床实践起着指导作用。兹重编分章论述如下。 第一章·温病大纲 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 盖伤寒之邪,留恋在表,然后化热入里;温邪则化热最速。未传心包,邪尚在肺。肺合皮毛而主气,故云在表。初用辛凉轻剂。挟风加薄荷、牛蒡之属;挟湿加芦根、滑石之流。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抟,势必孤矣。 不尔,风挟温热而燥生,清窍必干,谓水主之气,不能上荣,两阳相劫也;湿与温合,蒸郁而蒙蔽于上,清窍为之壅塞,浊邪害清也。其病有类伤寒,验之之法,伤寒多有变症;温热虽久,总在一经为辨。 第二章·逆传入营 前言辛凉散风,甘淡驱湿,若病仍不解,是渐欲入营也。营分受热,则血液受劫,心神不安,夜甚无寐,或斑点隐隐,即撤去气药。如从风热陷入者,用犀角、竹叶之属;如从湿热陷入者,用犀角、花露之品。参入凉血清热方中。若加烦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及平素有寒者,以人中黄代之,急速透斑为要。 若斑出热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此句根据温热经纬增一“如”字);轻则梨皮、蔗浆之类。或其人肾水素亏,病虽未及下焦,每多先自 徨,此必验之于舌,如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务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耳。 第三章·流连气分 若其邪始终在气分流连者,可冀其战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与汗并,热达腠开,邪从汗出。 解后胃气空虚,当肤冷一昼夜,待气还自温暖如常矣。盖战汗而解,邪退正虚,阳从汗泄,故渐肤冷,未必即成脱症。此时宜安舒静卧,以养阳气来复。旁人切勿惊惶,频频呼唤,扰其元气。但诊其脉若虚软和缓,虽倦卧不语,汗出肤冷,却非脱症;若脉急疾,躁扰不卧,肤冷汗出,便为气脱之症矣。更有邪盛正虚,不能一战而解,停一二日再战汗而愈者,不可不知。 第四章·邪留三焦 再论气病有不传血分,而邪留三焦,犹之伤寒中少阳病也。彼则和解表里之半;此则分消上下之势。随证变法:如近时杏、朴、苓等类;或如温胆汤之走泄。因其仍在气分,犹有战汗之门户,转疟之机括也。 第五章·里结阳明 再论三焦不从外解,必致里结。里结于何?在阳明胃与肠也。亦须用下法,不可以气血之分,谓其不可下也。惟伤寒热邪在里,劫烁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湿热内抟,下之宜轻。伤寒大便溏,为邪已尽,不可再下;湿温病大便溏为邪未尽,必大便硬,乃为无湿,始不可再攻也。 再人之体,脘在腹上,其位居中,按之痛;或自痛;或痞胀;当用苦泄,以其入腹近也。必验之于舌:或黄或浊,可与小陷胸汤或泻心汤,随证治之。若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慎不可乱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结者;或邪郁未伸;或素属中冷者;虽有脘中痞痛,宜从开泄,宣通气滞以达归于肺,如近世之杏、蔻、橘、桔等,轻苦微辛,具流动之品可耳。 前云舌黄或浊,当用陷胸、泻心,须要有地之黄,若光滑者,乃无形湿热,已有中虚之象,大忌前法。其脐以上为大腹,或满或胀或痛,此必邪已入里,表症必无,或存十之一二。亦须验之于舌:或黄甚;或如沉香色;或如灰黄色;或老黄色;或中有断纹。皆当下之,如小承气汤,用槟榔、青皮、枳实、元明粉、生首乌等皆可。若未现此等舌,不宜用此等药。恐其中有湿聚太阴为满;或寒湿错杂为痛;或气壅为胀,又当以别法治之矣。 第六章·卫、气、营、血看法 大凡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宜清气;乍入营分,犹可透热,仍转气分而解,如犀角、元参、羚羊等物是也;至入于血,则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如生地、丹皮、阿胶、赤芍等物是也。 若不循缓急之法,虑其动手便错耳。 第七章·论湿邪 且吾吴湿邪害人最多。如面色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湿胜则阳微也。如法应清凉,用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过凉,盖恐湿热一去,阳亦衰微也。面色苍者,须要顾其津液,清凉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热减身寒者,不可便云虚寒而投补剂,恐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也,须细察精详,方少少与之,慎不可漫然而进也。 又有酒客里湿素盛,外邪入里,与之相抟。在阳旺之躯,胃湿恒多;在阴盛之体,脾湿亦不少。然其化热则一。热病救阴犹易,通阳最难。救阴不在补血而在养津与测汗;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较之杂证,有不同也。 第八章·察舌 一、白苔 再舌苔白浓而干燥者,此胃燥气伤也,滋润药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风寒也,当疏散之;若薄白而干者,肺液伤也,加麦冬、花露、芦根汁等轻清之品,为上者上之也;若苔白而底绛者,湿遏热伏也,当先泄湿透热,防其即干也,此可勿忧,再从里而透于外,则变润矣;初病舌即干,神不昏者,宜急养正,微加透邪之药;若神已昏,此内匮,不可救药矣。 再有不拘何色舌生芒刺者,皆是上焦热极也,当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轻,旋即生者险矣。 舌苔不燥,自觉闷极者,属脾湿盛也;或有伤痕血迹者,必问曾经搔挖否?不可以有血而便为枯症,仍从湿治可也。再有神情清爽,舌胀大不能退场门者,此脾湿胃热,郁极化风(按:此语费解),而毒延于口也,用大黄磨入当用剂内,则舌胀自消矣。 又有舌上白苔粘腻,吐出浊浓涎沫者,其口必甜,此为脾瘅,乃湿热气聚,与谷气相抟,土有余也,盈满则上泛,当用佩兰叶芳香辛散以逐之。若舌上苔如碱者,胃中宿滞挟浊秽郁伏,当急急开泄;否则闭结中焦,不能从募原达出矣。 若舌白如粉而滑,四边色紫绛者,温疫病初入募原,未归胃腑,急急透解,莫待传入而为险恶之症。且见此舌者,病必见凶,须要小心。 第八章·察舌 二、黄苔 再黄苔不甚浓而滑者,热未伤津,犹可清热透表;若虽薄而干者,邪虽去而津受伤也,苦重之药当禁,宜甘寒轻剂养之。 第八章·察舌 三、绛舌 再论其热传营,舌色必绛。绛、深红色也。初传,绛色中兼黄白色,此气分之邪未尽也,泄卫透营,两和可也;纯绛鲜泽者,包络受邪也,宜犀角、鲜生地、连翘、郁金、石菖蒲等清泄之。延之数日,或平素心虚有痰,外热一陷,里络即闭,非菖蒲、郁金等所能开,须用牛黄丸、至宝丹之类以开其闭,恐其昏厥为痉也。 再论舌绛而干燥者,火邪劫营,凉血清血为要。色绛而舌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烁津液,即黄连、石膏亦可加入。 其有舌心独绛而干者,亦胃热而心营受灼也,当于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则延及于尖,为津干火盛之候矣。舌尖独绛而干,此心火上炎,用导赤散泻其腑。 若烦渴烦热,舌心干,四边色红,中心或黄或白者,此非血分也,乃上焦气热烁津,急用凉膈散散其无形之热,再看其后转变可也。慎勿用血药,反致滋腻留邪。 至舌绛望之若干,手扪之原有津液,此津亏湿热熏蒸,将成浊痰,蒙闭心包也;舌色绛而上有粘腻似苔非苔者,中挟秽浊之气,急加芳香逐之;舌绛而抵齿难伸退场门者,痰阻舌根,有内风也;舌绛而光亮者,胃阴亡也,急用甘凉濡润之品;舌绛而有碎点黄白者,将生疳也;大红点者,热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其有虽绛而不鲜,干枯而痿者,此肾阴涸也,急以阿胶、鸡子黄、地黄、天冬等救之,缓则恐涸极而无救也。 第八章·察舌 四、紫舌 再有热传营血,其人素有瘀伤宿血在胸膈中,舌色必紫而暗,扪之潮湿,当加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参、桃仁、丹皮等,否则瘀血与热相抟,阻遏正气,遂变如狂发狂之症。若紫而肿大者,乃酒毒冲心;紫而干晦者,肾肝色泛也,难治。 第八章·察舌 五、淡红舌 舌若淡红无色,或干而色不荣者,乃是胃津伤而气无化液也。当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凉药。 第八章·察舌 六、黑苔 舌无苔而有如烟煤隐隐者,慎不可忽视。如口渴烦热而燥者,平时胃燥也,不可攻之,宜甘寒益胃;若不渴肢寒而润者,乃挟阴病,宜甘温扶中。此何以故?外露而里无也。 舌黑而滑者,水来克火,为阴症,当温之;若见短缩,此肾气竭也,为难治。惟加人参、五味子,或救万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炽,急急泻南补北;若黑燥而中心浓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第九章·验齿 再温热之病,看舌之后,亦须验齿。齿为肾之余,龈为胃之络,热邪不燥胃津,必耗肾液,且二经之血,走于此处。病深动血,结瓣于上,阳血色紫,紫如干漆;阴血色黄,黄如酱瓣。阳血若见,安胃为主;阴血若见,救肾为要。然豆瓣色者多险,惟症尚不逆者犹可治,否则难治矣。此何故耶?盖阴下竭、阳上厥也。 齿若光燥如石者,胃热甚也,证见无汗恶寒,卫偏胜也,辛凉泄卫透汗为要。若如枯骨色者,肾液枯也,为难治。若上半截润,水不上承而心火上炎也,急急清心救水,俟枯处转润为妥。 若齿垢如灰糕样者,胃气无权,津亡而湿浊用事,多死。初病齿缝流清血,痛者为胃火冲激;不痛者为龙火内燔。齿焦无垢者死;齿焦有垢者,肾热胃劫也,当微下之,或玉女煎清胃救肾可也。 若切牙啮齿者,湿热化风,痉病;但切牙者,胃热气走其络也;切牙而脉证皆衰者,胃虚无谷以内荣也。 此何以故?虚则喜实也。舌本不缩而硬,牙关咬定难开者,此非风痰阻络,即欲作痉症。用酸物擦之即开,酸走筋,木来泄土故也。 第十章·辨斑疹 凡斑疹初见,须用纸拈照看胸背两胁,点大而在皮肤之上者为斑;或云头隐隐,或琐碎小粒者为疹。又宜见而不宜多见。按方书谓斑色红者属胃热,紫者热极,黑者胃烂,然亦必看外症所合,方可断之。 春夏之间,湿病俱发斑疹为甚,如淡红色,四肢清,口不甚渴,脉不洪数,此非虚斑,即属阴斑,或胸前微见数点,面赤足冷,或下利清谷,此阴盛格阳于上,当温之。 若斑色紫而点小者,心包热也;点大而紫,胃中热也。斑黑而光亮者,虽属不治,然其人气血充者,根据法治之,或有可救;若黑而晦者必死。黑而隐隐四旁赤色者,乃火郁内伏,大用清凉透发,间有转红而可救者。 又有夹斑带疹,皆是邪之不一,各随其部而泄。然斑属血者恒多,疹属气者不少。斑疹皆是邪气外露之象,发出之时,宜神情清爽,方为外解里和。如斑疹出而昏者,此正不胜邪而内陷,或胃津内涸之候矣。 第十一章·辨白 再有一种白 ,小粒如水晶色者,此湿热伤肺,邪虽出而气液枯也,必得甘药补之。若未至久延,气液尚在未伤,乃为湿郁卫分,汗出不彻之故,当理气分之邪。枯白如骨者多凶,气液竭也。 第十二章·论妇人温病 再妇人病温与男子同,但多胎前产后,以及经水适来适断。大凡胎前病,古人皆以四物加减用之,谓恐邪来害妊也。如热极者,有用井底泥及蓝布浸冷覆盖腹上等,皆是护胎之意。然亦须看其邪之可解而用之。如血腻之药不灵,又当审察,不可固执,仍宜步步保护胎元,恐正损邪陷也。 至于产后,方书谓慎用苦寒,恐伤已亡之阴也。然亦要辨其邪能从上中解者,稍从症用之,亦无妨也。 不过勿犯下焦,且属虚体,当如虚怯人病邪而治。况产后当血气沸腾之际,最多空窦,邪必乘虚内陷,虚处受邪,为难治也。 如经水适来适断,邪将陷于血室,少阳伤寒,言之详悉,不必多赘。但数动与正伤寒不同。仲景立小柴胡汤提出所陷热邪,参、枣以扶胃气,因冲脉隶属阳明也。此惟虚者为合治。若热邪陷入,与血相结者,当宗陶氏小柴胡汤去参、枣加生地、桃仁、楂肉、丹皮或犀角等。若本经血结自甚,必少腹满痛,轻者刺期门,重者小柴胡汤去甘药加延胡、归尾、桃仁;挟寒加肉桂心;气滞加香附、陈皮、枳壳等。然热陷血室之症,多有谵语,如狂之象,与阳明胃热相似。此种病机,最须辨别。血结者身体必重,非若阳明之轻便者。何以故耶?阴主重浊,络脉被阻,身之侧旁气痹,连及胸背,皆为阻窒。故去邪通络,正合其病。往往延久,上逆心包,胸中痹痛,即陶氏所谓血结胸也。王海藏出一桂枝红花汤加海蛤、桃仁,原欲表里上下一齐尽解之理,此方大有巧妙焉。 [book_title]温热论版本二 热论 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也。 大凡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方可清气,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如犀角、玄参、羚羊角等物,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如生地、丹皮、阿胶、赤芍等物。否则前后不循缓急之法,虑其动手便错,反致慌张矣。 [邪在肺卫]盖伤寒之邪留恋在表,然后化热入里,温邪则热变最速,未传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气,其合皮毛,故云在表。在表初用辛凉轻剂。挟风则加入薄荷、牛蒡之属,挟湿加芦根、滑石之流。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 不尔,风挟温热而燥生,清窍必干,谓水主之气不能上荣,两阳相劫也。湿与温合,蒸郁而蒙蔽于上,清窍为之壅塞,浊邪害清也。其病有类伤寒,其验之之法,伤寒多有变证,温热虽久,在一经不移,以此为辨。 [流连气分]若其邪始终在气分流连者,可冀其战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与汗并,热达腠开,邪从汗出。解后胃气空虚,当肤冷一昼夜,待气还自温暖如常矣,盖战汗而解,邪退正虚,阳从汗泄,故渐肤冷,未必即成脱证。此时宜令病者,安舒静卧,以养阳气来复,旁人切勿惊惶,频频呼唤,扰其元神,使其烦躁,但诊其脉,若虚软和缓,虽倦卧不语,汗出肤冷,却非脱证;若脉急疾,噪扰不卧,肤冷汗出,便为气脱之证矣。更有邪盛正虚,不能一战而解,停一二日再战汗而愈者,不可不知。 再论气病有不传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伤寒中少阳病也。彼则和解表里之半,此则分消上下之势,随证变法,如近时杏、朴、苓等类,或如温胆汤之走泄。因其仍在气分,犹可望其战汗之门户,转疟之机括。 [里结阳明]再论三焦不得从外解,必致成里结。里结于何,在阳明胃与肠也。亦须用下法,不可以气血之分,就不可下也。但伤寒邪热在里,劫烁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湿邪内搏,下之宜轻。伤寒大便溏为邪已尽,不可再下;湿温病大便溏为邪未尽,必大便硬,慎不可再攻也,以粪燥为无湿矣。 再人之体,脘在腹上,其地位处于中,按之痛,或自痛,或痞胀,当用苦泄,以其入腹近也。必验之于舌:或黄或浊,可与小陷胸汤或泻心汤,随证治之;或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慎不可乱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结者,或邪郁未伸,或素属中冷者,虽有脘中痞闷,宜从开泄,宣通气滞,以达归于肺,如近俗之杏、蔻、橘、桔等,是轻苦微辛,具流动之品可耳。 苦泄 适应症湿热或痰热阻于胸脘,气机郁滞,苔黄浊(湿已化热) 作用苦寒清化泄降(苦辛开降) 方剂小陷胸汤、半夏泻心汤 药物枳实、川连、全瓜蒌、半夏等(药性偏苦寒) 开泄 适应症中焦湿阻气滞,苔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湿重于热)作用轻苦微辛,流气化湿 方剂三仁汤 药物杏仁、蔻仁、橘皮、桔梗等(药性偏苦温) 再前云舌黄或浊,须要有地之黄,若光滑者,乃无形湿热中有虚象,大忌前法。其脐以上为大腹,或满或胀或痛,此必邪已入里矣,表证必无,或十只存一。亦要验之于舌,或黄甚,或如沉香色,或如灰黄色,或老黄色,或中有断纹,皆当下之,如小承气汤,用槟榔、青皮、枳实、元明粉、生首乌等。若未见此等舌,不宜用此等法,恐其中有湿聚太阴为满,或寒湿错杂为痛,或气壅为胀,又当以别法治之。 [论湿]且吾吴湿邪害人最广,如面色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湿盛则阳微也,法应清凉,然到十分之六七,既不可过于寒凉,恐成功反弃,何以故耶?湿热一去,阳亦衰微也;面色苍者,须要顾其津液,清凉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热减身寒者,不可就云虚寒而投补剂,恐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也,须细察精详,方少少与之,慎不可直率而往也。又有酒客里湿素盛,外邪入里,里湿为合。在阳旺之躯,胃湿恒多;在阴盛之体,脾湿亦不少,然其化热则一。热病救阴犹易,通阳最难,救阴不在血,而在津与汗,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然较之杂证,则有不同矣。 [邪入营血]前言辛凉散风,甘淡驱湿,若病仍不解,是渐欲入营也。营分受热,则血液受劫,心神不安,夜甚无寐,或斑点隐隐,即撒去气药。如从风热陷入者,用犀角、竹叶之属;如从湿热陷入者,犀角、花露之品,参入凉血清热方中。若加烦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或平素有寒者,以人中黄代之,急急透斑为要。 若斑出热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则如玉女煎,轻则如梨皮、蔗浆之类。或其人肾水素亏,虽未及下焦,先自仿徨矣,必验之于舌,如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务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易易耳。 [白苔]再舌苔白厚而干燥者,此胃燥气伤也,滋润药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风寒也,当疏散之。若白干薄者,肺津伤也,加麦冬、花露、芦根汁等轻清之品,为上者上之也。若白苔绛底者,湿遏热伏也,当先泄湿透热,防其就干也。勿忧之,再从里透于外,则变润也。初病舌就干,神不昏者,急加养正透邪之药;若神已昏,此内匮矣,不可救药。 舌苔不燥,自觉闷极者,属脾湿盛也。或有伤痕血迹者,必问曾经搔挖否?不可以有血便为枯证,仍从湿治可也。再有神情清爽,舌胀大不能出口者,此脾湿胃热,郁极化风而毒延口也。用大黄磨入当用剂内,则舌胀自消矣。 再舌上白苔粘腻,吐出浊厚涎沫,口必甜味也,为脾瘅病。乃湿热气聚与谷气相搏,土有余也,盈满则上泛。当用省头草芳香辛散以逐之则退。若舌上苔如碱者,胃中宿滞挟浊秽郁伏,当急急开泄,否则闭结中焦,不能从膜原达出矣。 若舌白如粉而滑,四边色紫绛者,温疫病初入膜原,未归胃府,急急透解,莫待传陷而入,为险恶之病,且见此舌者,病必见凶,须要小心。 [黄苔]再黄苔不甚厚而滑者,热未伤津,犹可清热透表,若虽薄而干者,邪虽去而津受伤也,苦重之药当禁,宜甘寒轻剂可也。 [黑苔]若舌无苔而有如烟煤隐隐者,不渴肢寒,知挟阴病。如口渴烦热,平时胃燥舌也,不可攻之。若燥者,甘寒益胃;若润者,甘温扶中。此何故?外露而里无也。 若舌黑而滑者,水来克火,为阴证,当温之。若见短缩,此肾气竭也,为难治。欲救之,加人参、五味子勉希万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炽,急急泻南补北。若燥而中心厚培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芒刺]又不拘何色,舌上生芒刺者,皆是上焦热极也,当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轻,旋即生者险矣。 [红绛苔]再论其热传营,舌色必绛。绛,深红色也。初传绛色中兼黄白色,此气分之邪未尽也,泄卫透营,两和可也。纯绛鲜泽者,包络受病也,宜犀角、鲜生地、连翘、郁金、石菖蒲等。延之数日,或平素心虚有痰,外热一陷,里络就闭,非菖蒲、郁金等所能开,须用牛黄丸、至宝丹之类以开其闭,恐其昏厥为痉也。 再色绛而舌中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烁津液,即黄连、石膏亦可加入。若烦渴烦热,舌心干,四边色红,中心或黄或白者,此非血分也,乃上焦气热烁津,急用凉膈散,散其无形之热,再看其后转变可也。慎勿用血药,以滋腻难散。至舌绛望之若干,手扪之原有津液,此津亏湿热熏蒸,将成浊痰蒙蔽心包也。 舌色绛而上有粘腻似苔非苔者,中挟秽浊之气,急加芳香逐之。舌绛欲伸出口。而抵齿难骤伸者,痰阻舌根,有内风也。舌绛而光亮,胃阴亡也,急用干凉濡润之品。若舌绛而干燥者,火邪劫营,凉血清火为要。舌绛而有碎点白黄者,当生疳也,大红点者,热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其有虽绛而不鲜,干枯而萎者,肾阴涸也,急以阿胶、鸡子黄、地黄、天冬等救之,缓则恐涸极而无救也。 其有舌独中心绛干者,此胃热心营受灼也,当于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则延及于尖,为津干火盛也。舌尖绛独干,此心火上炎,用导赤散泻其腑。 [紫舌]再有热传营血,其人素有瘀伤宿血在胸膈中,挟热而搏,其舌色必紫而暗,扪之湿,当加入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参、桃仁、丹皮等。不尔,瘀血与热为伍,阻遏正气,遂变如狂发狂之证。若紫而肿大者,乃酒毒冲心。若紫而干晦者,肾肝色泛也,难治。 [淡红舌]舌淡红无色者,或干而色不荣者,当是胃津伤而气无化液也,当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凉药。 [验齿]再温热之病,看舌之后亦须验齿。齿为肾之余,龈为胃之络。热邪不燥胃津必耗肾液,且二经之血皆走其地,病深动血,结瓣于上。阳血者色必紫,紫如干漆;阴血者色必黄,黄如酱瓣。阳血若见,安胃为主;阴血若见,救肾为要。然豆瓣色者多险,若证还不逆者尚可治,否则难治矣。何以故耶?盖阴下竭阳上厥也。 齿若光燥如石者,胃热甚也。若无汗恶寒,卫偏胜也,辛凉泄卫,透汗为要。若如枯骨色者,肾液枯也,为难治。若上半截润,水不上承,心火上炎也,急急清心救水,俟枯处转润为妥。 若咬牙啮齿者,湿热化风,痉病;但咬牙者,胃热气走其路也。若咬牙而脉证皆衰者,胃虚无谷以内荣,亦咬牙也。何以故耶?虚则喜实也。舌本不缩而硬,而牙关咬定难开者,此非风痰阻络,即欲作痉证,用酸物擦之即开,木来泄土故也。 若齿垢如灰糕样者,胃气无权,津亡湿浊用事,多死。而初病齿缝流清血,痛者,胃火冲激也;不痛者,龙火内燔也。齿焦无垢者,死;齿焦有垢者,肾热胃劫也,当微下之,或玉女煎清胃救肾可也。 [斑诊]凡斑诊初见,须用纸捻照见胸背两胁。点大而在皮肤之上者为斑,或云头隐隐,或琐碎小粒者为疹,又宜见而不宜多见。按方书谓斑色红者属胃热,紫者热极,黑者胃烂,然亦必看外证所合,方可断之。 若斑色紫,小点者,心包热也;点大而紫,胃中热也。黑斑而光亮者,热胜毒盛,虽属不治,若其人气血充者,或依法治之,尚可救;若黑而晦者必死;若黑而隐隐,四旁赤色,火郁内伏,大用清凉透发,间有转红成可救者。若夹斑带疹,皆是邪之不一,各随其部而泄。然斑属血者恒多,疹属气者不少。斑疹皆是邪气外露之象,发出宜神情清爽,为外解里和之意;如斑疹出而昏者,正不胜邪,内陷为患,或胃津内涸之故。 然春夏之间,湿病俱发疹为甚,且其色要辨。如淡红色,四肢清,口不甚渴,脉不洪数,非虚斑即阴斑。或胸微见数点,面赤足冷,或下利清谷,此阴盛格阳于上而见,当温之。 [白培?]再有一种白培,小粒如水晶色者,此湿热伤肺,邪虽出而气液枯也,必得甘药补之。或未至久延,伤及气液,乃湿郁卫分,汗出不彻之故,当理气分之邪,或白如枯骨者多凶,为气液竭也。 [妇人温病]再妇人病温与男子同,但多胎前产后,以及经水适来适断。大凡胎前病,古人皆以四物加减用之,谓护胎为要,恐来害妊,如热极用井底泥,蓝布浸冷,覆盖腹上等,皆是保护之意,但亦要看其邪之可解处。用血腻之药不灵,又当省察,不可认板法。然须步步保护胎元,恐损正邪陷也。 至于产后之法,按方书谓慎用苦寒,恐伤其已亡之阴也。然亦要辨其邪能从上中解者,稍从证用之,亦无妨也。不过勿犯下焦,且属虚体,当如虚祛人病邪而治。总之无犯实实虚虚之禁,况产后当气血沸腾之候,最多空窦,邪势必虚内陷,虚处受邪,为难治也。 如经水适来适断,邪将陷血室,少阳伤寒言之详兮,不必多赘。但数动与正伤寒不同,仲景立小柴胡汤,提出所陷热邪,参、枣扶胃气,以冲脉隶属阳明也,此与虚者为合治。若热邪陷入,与血相结者,当从陶氏小柴胡汤去参、枣加生地、桃仁、楂肉、丹皮或犀角等。若本经血结自甚,必少腹满痛,轻者刺期门,重者小柴胡汤去甘药加延胡、归尾、桃仁,挟寒加肉桂心,气滞者加香附、陈皮、枳壳等。然热陷血室之证,多有谵语如狂之象,防是阳明胃实,当辨之。血结者身体必重,非若阳明之轻旋便捷者。何以故耶?阴主重浊,络脉被阻,侧旁气痹,连胸背皆拘束不遂,故祛邪通络,正合其病。往往延久,上逆心包,胸中痛,即陶氏所谓血结胸也。王海藏出一桂枝红花汤加海蛤、桃仁,原是表里上下一齐尽解之理,看此方大有巧手,故录出以备学者之用。 三时伏气外感篇 [概论]夫春温、夏热、秋凉、冬寒,四时之序也。春应温而反大寒,夏应热而反大凉,秋应凉而反大热,冬应寒而反大温,皆不正之乖气也。病自外感,治从阳分,若因口鼻受气,未必恰在足太阳经矣。大凡吸入之邪,首先犯肺,发热咳喘。口鼻均入之邪,先上继中,咳喘必兼呕逆、瞋胀,虽因外邪,亦是表中之里。设宗世医发散阳经,虽汗不解,幼稚质薄神祛,日期多延,病变错综。兹以四气常法列左。[春温]春温一证,由冬令收藏未固,昔人以冬寒内伏,藏于少阴,入春发于少阳,以春木内应肝胆也。寒邪深伏,已经化热。昔贤以黄芩汤为主方,苦寒直清里热,热伏于阴,苦味坚阴乃正治也。知温邪忌散,不与暴感门同法。若因外邪先受,引动在里伏热,必先辛凉以解新邪,继进苦寒以清里热。况热乃无形之气,幼医多用消滞,攻治有形,胃汁先涸,阴液劫尽者多矣。 [风温]风温者,春月受风,其气已温。《经》谓「春气病在头」,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此手太阴气分先病,失治则入手厥阴心包络,血分亦伤。盖足经顺传,如太阳传阳明,人皆知之;肺病失治,逆传心包络,幼科多不知者。俗医见身热咳喘,不知肺病在上之旨,妄投荆、防、柴、葛,加入枳、朴、杏、苏、卜子、楂、麦、广皮之属,辄云解肌消食。有见痰喘便用大黄礞石滚痰丸,大便数行,上热愈结。幼稚谷少胃薄,表里苦辛化燥,胃汁已伤,复用大黄大苦沉降丸药,致脾胃阳和伤极,陡变惊痫,莫救者多矣。春季温暖,风温极多,温变热最速,若发散风寒、消食,劫伤津液,变症尤速。初起咳嗽喘促,通行用薄荷(汗多不用)、连翘、象贝、牛蒡、花粉、桔梗、沙参、木通、枳壳、橘红、桑皮、甘草、山栀(泄泻不用)、苏子(泻不用,降气)。表解,热不清,用黄芩、连翘、桑皮、花粉、地骨皮、川贝、知母、山礞。里热不清,早上凉,晚暮热,即当清解血分,久则滋清养阴。若热陷神昏,痰升喘促,急用牛黄丸、至宝丹之属。 [暑病]夏为热病,然夏至以前,时令未为大热,《经》以先夏至病温,后夏至病暑。温邪前已申明,暑热一证,幼医易眩。夏暑发自阳明,古人以白虎汤为主方,后贤刘河间创议迥出诸家,谓温热时邪,当分三焦投药,以苦辛寒为主,若拘六经分证,仍是伤寒治法,致误多矣。盖伤寒外受之寒,必先从汗解,辛温散邪是矣。口鼻吸入之寒,即为中寒阴病,治当温里,分三阴见证施治。若夫暑病,专方甚少,皆因前人略于暑详于寒耳。考古如《金匮》暑、暍、痉之因,而洁古以动静分中暑中热,各具至理,兹不盖述。论幼科病暑热夹杂别病有诸,而时下不外发散消导,加入香薷一味,或六一散一服。考本草香薷辛温发汗,能泄宿水。夏热气闭无汗,渴饮停水,香薷必佐杏仁。以杏仁苦降泄气,大顺散取义若此。长夏湿令,暑必兼湿。暑伤气分,湿亦伤气,汗则耗气伤阳,胃汁大受劫烁,变病由此甚多。发泄司令,里真自虚。张凤达云:暑病首用辛凉,继用甘寒,再用酸泄酸敛,不必用下,可称要言不烦矣。然幼科因暑热蔓延,变生他病,兹摘其概。暑邪必挟湿,状如外感风寒。忌用柴、葛、羌、防。如肌表热无汗,辛凉轻剂无误。香薷辛温气升,热服易吐,佐苦降如杏仁、川连、黄芩则不吐。宣通上焦,如杏仁、连翘、薄荷、竹叶。暑热深入,伏热烦渴,白虎汤、六一散。暑病头胀如蒙,皆湿盛生热,白虎、竹叶。酒湿食滞加辛温通里。 暑热邪伤,初在气分,日多不解,渐入血分,反渴不多饮,唇舌绛赤,芩、连、膏、知不应,必用血药,谅佐清气热一味足矣。轻则用青蒿、丹皮(忌多汗)、犀角、竹叶心、玄参、鲜生地、细生地、木通(亦能发汗)、淡竹叶,若热久痞结,泻心汤选用。又夏月热久入血,最多蓄血一证,谵语,昏狂。看法以小便清长者,大便必黑为是,桃仁承气汤为要药。 夏令受热,昏迷若惊,此为暑厥。即热气闭塞孔窍所致,其邪入络,与中络同法。牛黄丸、至宝丹芳香利窍可效。神苏以后用清凉血分,如连翘心、竹叶心、玄参、细生地、二冬之属。此证初起,大忌风药。初病暑热伤气,竹叶石膏汤,或清肺轻剂。大凡热深厥深,四肢逆冷,但看面垢齿燥、二便不通或泻不爽为是,大忌误认伤寒也。 [秋燥]秋深初凉,稚年发热咳嗽,证似春月风温证。但温乃渐热之称,凉即渐冷之意。春月为病,犹冬藏固密之余,秋令感伤,恰值夏热发泄之后,其体质虚实不同。但温自上受,燥自上伤,理亦相等,均是肺气受病。世人误认暴感风寒,混投三阳发散,津劫燥甚,喘急告危。若果属暴凉外束,身热痰嗽,只宜葱豉汤,或苏梗、前胡、杏仁、枳、桔之属,仅一、二剂亦可。更有粗工,亦知热病,与泻白散加芩、连之属,不知愈苦助燥,必增他变。当以辛凉甘润之方,气燥自平而愈,慎勿用苦燥,劫烁胃汁。 秋燥一证,气分先受,治肺为急。若延绵数十日之久,病必入血分,又非轻浮肺药可医,须审体质证端。古谓治病当活泼泼地,如盘走珠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