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_name]阴符经考异
[book_author]朱熹
[book_date]宋代
[book_copyright]玄之又玄 謂之大玄=學海無涯君是岸=書山絕頂吾为峰=大玄古籍書店獨家出版
[book_type]玄学五术,道教,完结
[book_length]9519
[book_dec]一卷。南宋朱熹撰。《阴符经考异》,又称《黄帝阴符经注解》。唐代有两种《阴符经》注本(李筌《阴符经集注》和张果《阴符经注》)流传于宋,引起宋儒研究《阴符经》者聚讼纷争,争论焦点就是《阴符经》的真伪。一种意见认为《阴符经》不是商末就是周末之书;一种意见认为是战国时书;再一种意见认为以文字气象言之必非古书,但如果不是深于道学之人不能作此书,而唐李筌不是深通道学的,所以认为此书是李筌之前的人所作;还有一种意见认为此书即唐李筌所作,托名于黄帝又伪称得于嵩山石室之中。朱熹在《阴符经考异序》中,认真分析了各种意见,认为唐张果虽然称于道经藏中得《阴符传》,但毕竟出于李筌之后,而《阴符传》也不是原书,更引各家考证之说予以否定,认为《阴符经》恐是唐李筌所为,是因为李筌着力去做,《阴符经》便流行于世。朱熹《序》后为《阴符经注解》,采用四百余字本,按神仙抱一之道,富国安民之法、强兵战胜之术(即道、法、术)之意,分为上、中、下三篇,不标篇名。注文外有黄瑞节附录,多引朱子与须溪刘氏之说以释经。注文中又多处附加按语,校对各家经文的异同。后世研究《阴符经》的学者,将朱熹对《阴符经》的考异作为一家之说,但经中之注与按语,实有助于后世对《阴符经》经文的校雠与成书年代的籍考。现存明《道藏》本,清 《四库全书》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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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_title]阴符经考异
宋 朱子 撰
阴符经三百言李筌得于石室中云冦谦之所藏出于黄帝河南邵氏以为战国时书程子以为非商末则周末世数久远不得而详知以文字气象言之必非古书然非深于道者不能作也大要以至无为宗以天地文理为数谓天下之故皆自无而生有人能自有以返无则宇宙在手矣筌之言曰百言演道百言演法百言演术道者神仙抱一法者富国安民术者强兵战胜而不知其不相离也一句一义三者未尝不备道者得其道法者得其法术者得其术三之则悖矣或曰此书即筌之所为也得于石室者伪也其词支而晦故人各得以其所见为说耳筌本非深于道者也是果然欤吾不得而知也吾恐人见其支而不见其一也见其晦而不见其明也吾亦不得而知也是果然也则此书为郢书吾说为燕说矣淳熙乙未长至日序
附唐李筌曰某至嵩山得黄帝阴符经后魏大武帝太平真君二年上清道士冦谦之藏诸名山用传同好后入秦国至骊山逢一老母授以阴符义诫某曰黄帝阴符三百余言百言演道百言演法百言演术参演其三混而为一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圣人学之得其道贤人学之得其法小人学之得其术圣贤愚智识分不同皆内出天机外合人事若巨海之朝百谷止水之涵万象其机张则包宇宙括九夷不足以为大其机弛则隐微尘藏芥子不足以为小视其精微黄庭八景不足以为察其至要百家子史不足以为学任其智巧孙吴韩子不足以为奇是以动植之性成败之数死生之理无非机者也
附唐张果曰阴符自黄帝有之其文简其义数家注解互相隐显某于道经中得阴符传遂编附入注云
附按二家皆尊向是书而其说自不能合张后李出一切以李为非是然张亦未为得也姑举阴符二字之义张果云筌以阴为暗以符为合昧之至也而其自为说曰观自然之道无所观也不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心深微而无所见故能照自然之性其斯之谓阴执自然之行无所执也不执之以手而执之以机机变通而无所系故能契自然之理其斯之谓符终篇大率如此又有骊山老母注往往后之人之托语意殊浅间引张解则知其又出张后也今悉不敢引之以入附录云
附邵子曰阴符经七国时书也 伊川程子曰阴符经何时书非商末则周末若是先王之时圣道既明人不敢为异说及周室下衰道不明于天下才智之士甚众既不知道所趋向故各自以私智窥测天地盗窃天地之机又曰老子甚杂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天道之未至者也 朱子曰阴符经恐是唐李筌所为是他着力去做何故只因他说起便行于世又曰闾丘次孟谓阴符经所谓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变化顺矣此数语虽六经之言无以加又曰闾丘主簿进黄帝阴符经传恐非黄帝作唐李筌为之圣贤言语自平正又曰注阴符经者分为三章上言神仙抱一之道中言富国安民之法下言强兵战胜之术又有人每章作三事解释后来一书史窃而献之高宗高宗大喜 防齐欧阳氏曰周衰道术裂能为书者各为书正言者或驳不纯此书独用反言而合于正卒莫知何人作也程子谓非商末则周末以愚观之商自帝乙前多贤君乱独受尔先王之道未散下无特为书者周未文敝百家竞出虽大道既隐而实各有所闻邵子专指此为战国时书宜可信然非战国尝为人用者也意者山林之士之作与亦大奇矣附按邵子程子所云终是先秦以前文字朱子虽疑其为筌所为然每引而进之蔡氏学朱氏者也故当为一家之说云 又按阴符经传注疏凡三十八部五十一卷其目载夹漈郑氏艺文略
上篇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道分而为天地天地分而为万物万物之中人为最灵本与天地同体然人所受于天地有纯杂不同故必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则道在我矣言天而不言地者地在其中也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五贼五行也天下之善由此五者而生而恶亦由此五者而有故即其反而言之曰五贼五贼虽天地之所有然造天地者亦此五者也降而在人则此心是也能识其所以然则可以施行于天地而造化在我矣故曰见之者昌
附朱子曰阴符说那五个物事在这里相生相克曰五贼在心施行于天用不好心去看他便都是贼了五贼乃言五性之德施行于天言五行之气陈子昂感寓诗亦略见得这般意思
附按陈诗词防幽朱子以为见得阴符意思须溪刘氏以为极似参同契盖皆有见若但于诗之内求之不知所谓云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地之所以为性者寂然至无不可得而见也人心之所禀即天地之性故曰天性人也人之心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者机也天之所以动地之所以静者也此机在人何所不至为尧舜为桀纣同是机也惟立天之道以定之则智故去而理得矣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杀机者机之过者也天地之气一过则变异见而龙蛇起陆矣人之心一过则意想生而天反地覆矣天人合发者道之所在天意人情所同然天叙有典天秩有礼人之大伦是也西方之学以此为世网而绝之然而不能摇者以万变之基一定而不可易也附按唐禇遂良得太极丹真人所注本于长孙赵国公家以其书为非一人之言如首二句注云圣母岐伯言次四句注云天皇真人言以下皆然间有与诸本不同者如云天发杀机移星移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诸本逸移星移宿地发杀机八字当以禇氏本为正
附须溪刘氏云天人合发草昧之运也合则定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圣人之性与天地参而众人不能者以巧拙之不同也惟知所以伏藏则拙者可使巧矣人之所以不能伏藏者以有九窍之邪也窍虽九而要者三耳目口是也知所以动静则三反而九窍可以无邪矣目必视耳必听口必言是不可必静惟动而未尝离静静非不动者可以言动静也
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火生于木有时而焚木奸生于国有时而必溃五贼之机亦犹是也知之修炼非圣人孰能之修炼之法动静伏藏之说也
中篇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生杀者道之降而在气自然而不可逃者也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天地生万物而亦杀万物者也万物生人而亦杀人者也人生万物而亦杀万物者也以其生而为杀者也故反而言之谓之盗犹曰五贼云尔然生杀各得其当则三盗宜三盗宜则天地位万物育矣
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
天地万物主于人人能食天地之时则百骸理矣动天地之机则万化安矣此为盗之道也时者春秋早晚也机者生杀长养也
附须溪刘氏曰食其时犹列子所谓盗天地之和
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
神者灵怪不测也不神者天地日月山川动植之也人知灵怪之为神天地日月山川动植耳目所接不知其神也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日月者人不知其神也日之数大运三百六十日月之数小运三百六十辰天地变化不外乎三百六十圣功之所以生知此而已神明之所以出由此而已
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盗机者即五贼流行天地之间上文所谓日月之数也见之知之则三盗宜而三才安矣然黄帝尧舜之所以得名得寿苏张申韩之所以杀身赤族均是道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至哉言乎
下篇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
瞽听聋视用志不分也一可以当十三返者即耳目口也返者复其初也昼夜者阴阳之运三者既返则超乎阴阳之运而通昼夜一死生矣一可以当万易所谓神武而不杀也
附朱子曰瞽者善听聋者善视则其专一可知绝利一源者绝利而止守一源绝利者绝其二三一源者一其本源三返昼夜者更加详审岂惟用兵凡事莫不皆然倍如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之倍又曰三返昼夜之说如修养家子午行持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做得愈熟愈有效验
附须溪刘氏人三返只是三省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
心因物而见是生于物也逐物而丧是死于物也人之接于物者其窍有九而要有三而目又要中之要者也老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孔子答克己之目亦以视为之先西方论六根六识必先曰眼曰色者均是意也
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无恩之恩天道也惟无恩而后能有恩惟无为然后能有为此用师万倍必三返而后能也
附按禇氏本此下有制在气三字
至乐性余至静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气至乐者无事故性余裕而能先天下之忧至静者无染故性廉洁而能同天下之患此三返之道无为之至也若不拔一毫者之所为也然天之道至私而用之至公是至乐至净乃所以有为也惟物亦然物之可取者谓之禽万物之相制伏彼岂有为于其间盖气之自然也虎豹之于麟鹰隼之于凤非以其才之搏与鸷也此三返昼夜所以能至于一当万也
附按禇氏本无禽之制在气五字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生死恩害道无不然此霜雪之残所以有至恩雨露之滋所以有至忍也极而论之则有无动静之机未尝不相与为往来故正言若反也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
人见天有文地有理以为圣也不知其所以圣我以时之文物之理而知天地之所以圣天文有时地理有物哲知也以天地之常言之其道固如是自变者言之亦如是也此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至于通乎昼夜而与造化同体动静无违也
附须溪刘氏曰时物粗近也
附按骊山老母注本与蔡氏本我以时物文理哲为书之末句禇氏本与张氏注本其下有二十一句百一十四字朱子所深取者政在此内今取禇氏本为正
人以愚虞圣我以不愚虞圣圣人以奇其圣我以不奇其圣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附按张氏注本云人以虞愚我以不虞圣人以期其圣我以不期其圣故曰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附朱子曰四句极说得妙静能生动便是渐渐恁地消去又渐渐恁地长天地之道便是常恁地示人又曰浸字最下得妙天地间不陡顿恁他阴阳胜又曰天地之道浸这句极好阴阳之道无日不相胜只管逐些子挨出这个退一分那个便进一分又曰若不是极静则天地万物不生浸者渐也天地之道渐渐消长故刚柔胜此便是吉凶贞胜之理阴符经此等处特然好
是故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至静之道律历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矣
附高氏纬略曰蔡端明云栁书阴符经书之最精者善藏茟锋余观此书非唯栁氏笔法遒结全不他书而此序乃郑澣之作尤为奇绝其曰雷雨在上典彝旁达浚其粹精流为聪明四句精绝不似唐人辞章至曰磻溪之遇合金匮之秘奥留侯武侯思索其极尤足以发阴符之用也
附按书末数语引而不发颇似深秘奇器万象不知何所指八卦甲子神机藏殆所谓术也在人默悟而善用之云
附又按鹤山魏氏曰李嘉猷博通经子百氏而深于易晚得专气致柔之说以阴符参同博考精玩笃信不懈然则知道者固合是二书与易同用云
[book_title]阴符经考异[标点本]
宋朱子撰。
阴符经三百言,李筌得于石室中,云冦谦之所藏,出于黄帝。河南邵氏以为战国时书,程子以为非商末则周末,世数久远,不得而详知。以文字气象言之,必非古书,然非深于道者不能作也。大要以至无为宗,以天地文理为数,谓天下之故,皆自无而生有,人能自有以返无,则宇宙在手矣。筌之言曰:百言演道,百言演法,百言演术。道者神仙抱一,法者富国安民,术者强兵战胜,而不知其不相离也。一句一义,三者未尝不备。道者得其道,法者得其法,术者得其术,三之则悖矣。或曰:此书即筌之所为也,得于石室者,伪也。其词支而晦,故人各得以其所见为说耳。筌本非深于道者也,是果然欤?吾不得而知也。吾恐人见其支而不见其一也,见其晦而不见其明也,吾亦不得而知也。是果然也,则此书为郢书,吾说为燕说矣。淳熙乙未长至日序。
附:唐李筌曰:某至嵩山,得黄帝阴符经。后魏大武帝太平真君二年,上清道士冦谦之藏诸名山,用传同好。后入秦国,至骊山,逢一老母,授以阴符义,诫某曰:黄帝阴符三百余言,百言演道,百言演法,百言演术,参演其三,混而为一。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圣人学之得其道,贤人学之得其法,小人学之得其术。圣贤愚智,识分不同,皆内出天机,外合人事,若巨海之朝百谷,止水之涵万象。其机张,则包宇宙,括九夷,不足以为大;其机弛,则隐微尘,藏芥子,不足以为小;视其精微,黄庭八景,不足以为;察其至要,百家子史,不足以为学;任其智巧,孙吴韩子,不足以为奇。是以动植之性,成败之数,死生之理,无非机者也。
附:唐张果曰:阴符自黄帝有之,其文简,其义,数家注解,互相隐显。某于道经中得阴符传,遂编附入注云。
附按:二家皆尊向是书,而其说自不能合。张后李出,一切以李为非是,然张亦未为得也。姑举阴符二字之义。张果云:筌以阴为暗,以符为合,昧之至也。而其自为说曰:观自然之道,无所观也。不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心深微而无所见,故能照自然之性。其斯之谓阴。执自然之行,无所执也。不执之以手,而执之以机。机变通而无所系,故能契自然之理。其斯之谓符。终篇大率如此。又有骊山老母注,往往后之人之托,语意殊浅。间引张解,则知其又出张后也。今悉不敢引之,以入附录云。
附:邵子曰:阴符经,七国时书也。伊川程子曰:阴符经何时书?非商末则周末。若是先王之时,圣道既明,人不敢为异说。及周室下衰,道不明于天下,才智之士甚众,既不知道所趋向,故各自以私智窥测天地,盗窃天地之机。又曰:老子甚杂,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天道之未至者也。朱子曰:阴符经恐是唐李筌所为,是他着力去做,何故?只因他说起,便行于世。又曰:闾丘次孟谓阴符经所谓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变化顺矣。此数语虽六经之言无以加。又曰:闾丘主簿进黄帝阴符经传,恐非黄帝作,唐李筌为之,圣贤言语自平正。又曰:注阴符经者分为三章,上言神仙抱一之道,中言富国安民之法,下言强兵战胜之术。又有人每章作三事解释。后来一书史窃而献之高宗,高宗大喜。防齐欧阳氏曰:周衰,道术裂,能为书者各为书。正言者或驳不纯,此书独用反言而合于正,卒莫知何人作也。程子谓非商末则周末。以愚观之,商自帝乙前多贤君,乱独受尔。先王之道未散,下无特为书者。周未文敝,百家竞出,虽大道既隐,而实各有所闻。邵子专指此为战国时书,宜可信,然非战国尝为人用者也。意者山林之士之作与?亦大奇矣。附按:邵子、程子所云,终是先秦以前文字。朱子虽疑其为筌所为,然每引而进之。蔡氏,学朱氏者也,故当为一家之说云。又按:阴符经传注疏凡三十八部,五十一卷,其目载夹漈郑氏艺文略。
上篇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道分而为天地,天地分而为万物。万物之中,人为最灵,本与天地同体。然人所受于天地,有纯杂不同,故必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则道在我矣。言天而不言地者,地在其中也。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五贼,五行也。天下之善,由此五者而生,而恶亦由此五者而有,故即其反而言之曰五贼。五贼虽天地之所有,然造天地者,亦此五者也。降而在人,则此心是也。能识其所以然,则可以施行于天地,而造化在我矣,故曰见之者昌。
附:朱子曰:阴符说那五个物事,在这里相生相克。曰:五贼在心,施行于天。用不好心去看他,便都是贼了。五贼,乃言五性之德;施行于天,言五行之气。陈子昂感寓诗,亦略见得这般意思。
附按:陈诗词防幽,朱子以为见得阴符意思,须溪刘氏以为极似参同契,盖皆有见。若但于诗之内求之,不知所谓云。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地之所以为性者,寂然至无,不可得而见也。人心之所禀,即天地之性,故曰天性人也。人之心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者,机也。天之所以动,地之所以静者也。此机在人,何所不至?为尧、舜,为桀、纣,同是机也。惟立天之道以定之,则智故去而理得矣。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杀机者,机之过者也。天地之气一过,则变异见而龙蛇起陆矣。人之心一过,则意想生而天反地覆矣。天人合发者,道之所在,天意人情所同然。天叙有典,天秩有礼,人之大伦是也。西方之学,以此为世网而绝之,然而不能摇者,以万变之基一定而不可易也。附按:唐禇遂良得太极丹真人所注本于长孙赵国公家,以其书为非一人之言。如首二句注云:圣母岐伯言。次四句注云:天皇真人言。以下皆然。间有与诸本不同者,如云:天发杀机,移星移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诸本逸移星移宿,地发杀机八字,当以禇氏本为正。
附:须溪刘氏云:天人合发,草昧之运也,合则定。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圣人之性与天地参,而众人不能者,以巧拙之不同也。惟知所以伏藏,则拙者可使巧矣。人之所以不能伏藏者,以有九窍之邪也。窍虽九而要者三,耳、目、口是也。知所以动静,则三反而九窍可以无邪矣。目必视,耳必听,口必言,是不可必静。惟动而未尝离静,静非不动者,可以言动静也。
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火生于木,有时而焚木;奸生于国,有时而必溃。五贼之机,亦犹是也。知之修炼,非圣人孰能之?修炼之法,动静伏藏之说也。
中篇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生杀者,道之降而在气,自然而不可逃者也。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天地生万物,而亦杀万物者也;万物生人,而亦杀人者也;人生万物,而亦杀万物者也。以其生而为杀者也,故反而言之谓之盗,犹曰五贼云尔。然生杀各得其当,则三盗宜;三盗宜,则天地位,万物育矣。
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
天地万物主于人,人能食天地之时,则百骸理矣。动天地之机,则万化安矣。此为盗之道也。时者,春秋早晚也。机者,生杀长养也。
附:须溪刘氏曰:食其时,犹列子所谓盗天地之和。
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
神者,灵怪不测也。不神者,天地、日月、山川、动植之也。人知灵怪之为神,天地、日月、山川、动植,耳目所接,不知其神也。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日月者,人不知其神也。日之数大,运三百六十日;月之数小,运三百六十辰。天地变化,不外乎三百六十。圣功之所以生,知此而已;神明之所以出,由此而已。
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盗机者,即五贼流行天地之间,上文所谓日月之数也。见之知之,则三盗宜而三才安矣。然黄帝、尧、舜之所以得名得寿,苏、张、申、韩之所以杀身赤族,均是道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至哉言乎!
下篇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
瞽听聋视,用志不分也,一可以当十。三返者,即耳目口也。返者,复其初也。昼夜者,阴阳之运。三者既返,则超乎阴阳之运,而通昼夜,一死生矣。一可以当万,易所谓神武而不杀也。
附:朱子曰:瞽者善听,聋者善视,则其专一可知。绝利一源者,绝利而止守一源。绝利者,绝其二三。一源者,一其本源。三返昼夜者,更加详审。岂惟用兵,凡事莫不皆然。倍,如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之倍。又曰:三返昼夜之说,如修养家子午行持,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做得愈熟,愈有效验。
附:须溪刘氏人三返只是三省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
心因物而见,是生于物也;逐物而丧,是死于物也。人之接于物者,其窍有九,而要有三,而目又要中之要者也。老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孔子答:克己之目,亦以视为之先。西方论六根六识,必先曰眼曰色者,均是意也。
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无恩之恩,天道也。惟无恩而后能有恩,惟无为然后能有为。此用师万倍,必三返而后能也。
附按:禇氏本此下有制在气三字。
至乐性余,至静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气。至乐者无事,故性余裕而能先天下之忧;至静者无染,故性廉洁而能同天下之患。此三返之道,无为之至也,若不拔一毫者之所为也。然天之道至私,而用之至公,是至乐至净,乃所以有为也。惟物亦然。物之可取者谓之禽,万物之相制伏,彼岂有为于其间?盖气之自然也。虎豹之于麟,鹰隼之于凤,非以其才之搏与鸷也,此三返昼夜所以能至于一当万也。
附按:禇氏本无禽之制在气五字。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生死恩害,道无不然。此霜雪之残所以有至恩,雨露之滋所以有至忍也。极而论之,则有无动静之机,未尝不相与为往来,故正言若反也。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
人见天有文,地有理,以为圣也,不知其所以圣。我以时之文,物之理,而知天地之所以圣。天文有时,地理有物。哲,知也。以天地之常言之,其道固如是。自变者言之,亦如是也。此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至于通乎昼夜,而与造化同体,动静无违也。
附:须溪刘氏曰:时物粗近也。
附按:骊山老母注本与蔡氏本我以时物文理哲为书之末句,禇氏本与张氏注本其下有二十一句百一十四字,朱子所深取者政在此内,今取禇氏本为正。
人以愚虞圣,我以不愚虞圣。圣人以奇其圣,我以不奇其圣。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附:按:张氏注本云:人以虞愚,我以不虞圣;人以期其圣,我以不期其圣。故曰: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附:朱子曰:四句极说得妙,静能生动,便是渐渐恁地消去,又渐渐恁地长,天地之道,便是常恁地示人。又曰:浸字最下得妙,天地间不陡顿,恁他阴阳胜。又曰:天地之道浸,这句极好,阴阳之道,无日不相胜,只管逐些子挨出,这个退一分,那个便进一分。又曰:若不是极静,则天地万物不生,浸者渐也,天地之道,渐渐消长,故刚柔胜,此便是吉凶贞胜之理,阴符经此等处特然好。
是故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至静之道,律历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矣。
附:高氏纬略曰:蔡端明云,栁书阴符经,书之最精者,善藏茟锋。余观此书,非唯栁氏笔法遒结,全不他书,而此序乃郑澣之作,尤为奇绝。其曰雷雨在上,典彝旁达,浚其粹精,流为聪明四句,精绝不似唐人辞章。至曰磻溪之遇合,金匮之秘奥,留侯、武侯思索其极,尤足以发阴符之用也。
附按:书末数语,引而不发,颇似深秘。奇器万象,不知何所指。八卦甲子,神机藏,殆所谓术也。在人默悟而善用之云。
附:又按:鹤山魏氏曰:李嘉猷博通经子百氏,而深于易,晚得专气致柔之说,以阴符、参同博考精玩,笃信不懈。然则知道者固合是二书,与易同用云。